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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内情渐显

昏黄的灯光照着端木无忧阴沉沉的脸。

太湖小三鹰真能找到宣燕吗?

这个指使宣燕假死,嫁祸管鹏程的仇人会是谁?

等待最痛苦的,而他除了痛苦之外,还极不自在。

房文萱坐在小桌的对面,孤零而寂寞。

他想找她说话,却又无从说起,那桩野合之事,便他俩成了夫妻,但又在他俩之间筑起了一道墙,一道无法逾越的墙。

他是爱她,所以关心她,甚至不惜违背义父的意愿,来此查探真情,但他的心却又牵挂着另一个女人。

丘玉淑离开信香酒楼之后,执意不肯与他俩在一起,独自一人走了。

她现在在哪里?她是否也象自己和房文萱一样孤凄地坐着?

自己毕竟还有房文萱作伴,而她却是孤身一人。

因此,他既痛苦又牵心,如坐针毡一般。

“我们该动身了吧?”端木无忧问,他想早一点离开这沉闷的小屋。

“别急,再等一会儿。”房文萱不急不慢地说。“我们也去换一换空气不好吗?”

“你还要等几位朋友。”

“等朋友?”端木无忧有些困惑。

“我在派人寻找宣燕的时候,发现还有人也在寻找宣燕,那些人或许会劫走宣燕,或许会杀人灭口,所以在动身前已派人去请几位朋友来帮忙。”房文萱神情十分沉静。

“这几位朋友是谁?”

“你都认识。说实话,我实际上用你的名义请他们来的。”

“我的名义?”他瞪大了眼。

“是的,因为用你的名义他们才会来。实在是对不起,请你原谅。”她的双眼象星光一样坦诚、迷人。

他默默不语。他已经猜到请来的朋友是谁了。

她猜到他俩将要揭开的谜底,为了令人信服,特地请来几位朋友作证,他们的证词将是公正、有力,而不被任何人怀疑的。

片刻,响起了三声鼓点似的敲门声,稍倾,又是三声。

房文萱对她努努嘴:“你们来了?”

端水无忧起身技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蓝宇靖严命不准离开寒山寺半步的蓝文倩、扶炳灵和贡剑秋。

蓝文倩接到端木无忧派人送来的口信,说是在扬州找到了宣燕,叫她快来支援,事关揭穿无忧园被毁之谜,她怎能不来?

蓝文倩来了,扶炳灵就不能不来。他现在已是蓝文倩名正言顺的未婚夫,爹交给他的第一件事就是保护蓝文情,第二件事就是着她查明无忧园被毁的真相,现在找到死而复生的宣燕,谜底即将揭穿,他怎能不火急赶来?

贡剑秋是自愿来的。蓝宇靖告诉了他的真实身份,这份人情不能不还。扶炳灵对他刀下留情,他却将失魂血针全射入扶炳灵肚腹,所以这件事他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你们都来了。”端木无忧手扶着门沿,仿佛这三人真是自己请来的。

扶炳灵和贡剑秋先向端水无优点了点头,然后目光盯着房文萱,似乎对她也在这里,感到有些奇怪。

蓝文倩什么话也没说,便急着问:“”宣燕在哪里?“端木无忧没有立即回答,他在考虑是否带宣燕去桂花塘。

房文萱从桌旁站起:“宣燕现在在桂花塘。”

“忧哥!”蓝文倩迫不及待地抓住他的手臂,“咱们快去!”

端水无忧咬咬牙,一挥手“咱们走!”

一弯新月躲在去海里,忽隐忽现。“

桂花轻泛着涟漪。塘边一片桂花林。

此时,桂花含苞待放,微风拂过,香气馥郁,令人心醉。

端木无忧等五人来到塘边,四周一片沉寂。只见树影婆婆,没有半个人影。

“宣燕在哪里?”蓝文倩急着问。

端木无忧目光四顾。心想,难道太湖小三鹰会耍弄自己?

扶炳灵和贡剑秋背向而立,已作好了出手的准备。

房文萱好象发现了什么,突然沉声道:“淑妹,别逗了,快下来吧。”

话音刚落,一条人影从甘边挂花树上的绿荫里飘然滑出,落到五人身前。

扶炳灵和贡剑秋交换了一个惊异的眼色,他俩对房文萱的眼力胜过自己颇感惊讶。

其实,他们错了。房文萱武功和眼力都逊他们一等。

房文萱并没看到丘玉淑,但她了解这位小妖女妹妹的性格和习惯,刚才只是一诈,没想到就真将丘玉淑给诈出来了。

“唷!来了这么多朋友,想打架呀?”丘玉淑杏眼一瞪,口气极不友好。

“淑妹,事关重大,不能不防着点。”端木无忧急忙上前搭话,唯恐言语中冲突,伤了大家的和气。

“宣燕呢?”蓝文倩上前问话。

丘玉淑小嘴一抿:“我将宣燕交给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端木无忧气得双眼一鼓,手背上青筋突突凸起。

蓝文倩却抓起了丘玉的小手道:“你已是我的嫂嫂了,还说这种话?”

这句话可说到丘玉淑的心坎上,她不觉脸乍的一红:“别见怪,刚才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宣燕就在塘脚边的茅屋里,请大家跟我来吧。”说着,拉起蓝文倩的手就往桂花林里走。

穿出桂花林,土勒上出现一间破旧不堪的茅屋。

丘玉淑引着众人走进屋内。

屋内很宽敝,没有任何家俱,杂物,只有一难干草。

干草上躺着宣燕,房柱上油灯的光亮映出了他苍白而惊慌的脸。

“宣燕!”蓝文倩叫着扑了上去。

其他人默默地围在宣燕的周围。

宣燕躺着没动,显然穴道已被制住。

蓝文倩抓住他的双肩摇着:“告诉我,是谁毁了无忧园?

你为什么要装死?谁是你的幕后主使人?“一串连珠炮似地质问。

宣燕咬牙,一声不吭。

端木无忧道:“宣燕,蓝园主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用假死来害他老人家?李君香和刘兰香,她们在哪里?”

宣燕仍是一言不发。

丘玉淑一旁冷冷地道:“这小子硬朗得很,你们不下点狠心,他是不会开口的。”

扶炳灵与贡剑秋对视一眼,然后痉出右手二指,伸到宣燕眼前道:“我叫扶炳灵,是山东扶家堡的少堡主,已承蓝园主和爹爹之命与蓝小姐定亲了,因此为了查清岳父大人受害的真相,我不惜用一切手段让你开口,正在我就用‘分筋错骨’法来治你,给你一袋烟的工夫考虑。”

宣燕脸色如同白纸,但仍撬口不开。

“宣燕,你为什么不能说呢:,如果怕对手报复?我们可以保护你的安全……。”蓝文倩竭力劝说着。

宣燕身子一抖,陡地道:“少罗嗦!动手吧!”

扶炳灵脸色一沉,二指倏地点出。

分筋错骨法,在武林十大酷刑中,居第一位。能使人经脉分乱,血液倒流,骨节分离,其痛苦的程度,可想而知。

宣燕身体开始扭动,四肢移动变形,这是开始错骨了,接着全身蟋缩一团,十指、颈脖抽搐抖,这是开始分筋了。

汗珠从善燕头额滚下,鲜血从咬破的嘴唇里淌出,眼珠似乎要从眼眶里爆凸出来,但他仍紧闭着口,瞪着圆眼,瞧着俯视着他的人们。

突然,房文萱挤了过去,二指疾落,戮在宣燕身上。

刹时,宣燕停止了扭动和抽搐,轻轻地吁了口气。

贡剑秋惊愕地看着房文萱,她怎么会这手鲜为人知的分筋错骨大法?

房文萱一双亮眼瞧着宣燕道:“我知道蓝园主待人很好,因此你必须为蓝园主着想而说出真相。一个人做一件不愿告人的事,必有他的原因和目的,但人也有做错事的时候,一旦发觉做错了就会追悔莫及,你是这样,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如果你说出真情,我们保证不会再为难你,同时也不会为难其它任何一个从,包括蓝园主在内,你说这样行吗?”

端水无忧和蓝文情都被房文萱的话困惑住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宣燕嘴唇蠕动了一下,但没出声。

贡剑秋见状道:“你若执意不肯说,我们就继续用刑,除了扶少主的分筋错骨法之外,我幽花谷少主还有一种天蚕盅毒丸,你要不要试一试?”

宣燕开口了:“我……我……”

“当心!”扶炳灵一声大喝,背上宝刀已经出鞘。

一阵厉风呼啸而入,房内灯火熄灭。

一道若有似无的剑光刺向宣燕。

屋内六人皆非等闲之辈,身手敏捷,反应极快,尤其有扶炳灵,贡剑秋两位经验丰富的杀手在场,眨眼之间,六把刀剑已交织成网护住了宣燕。

然而,对手的武功高得令人无法想象,那剑光居然从刀丛剑网的缝隙中滤了过去,刺向宣燕咽喉,其速度之快,方位之准,简直非人力所为。

糟!杀人灭口!宣燕一死,无快园被毁之谜,恐怕就永远不揭露之日了。

蓝文倩情急之下,猛然扑在宣燕身上,用身体挡住了剑光。自己纵是一死,也不能断了宣燕这条线索,放走了谋害爹爹的真正仇人!

剑光倏敛,停顿在蓝文倩身上。一条人影此刻才现身在下草堆旁。

刹时五把刀剑齐出,横臂、直刺、斜挑,攻向来人,因刚才对方已显露出凌厉的武功,各人都尽平生所学发出一击。

来人身子一旋,幻化出一圈螺影,冷森的刀芒组成一圈圈令人窒息的孤环,孤环由大而小,宝塔似的绕身着身影直往上叠,接着,一声厉啸,裹着一卷干草,撞破屋顶,冲天而出。

众人刀剑被剑气荡开,待稳住脚步,再抢出茅屋时,来人早已不见踪迹。

众人返回屋内。

宣燕痴痴在地躺着,月光从屋顶的窟窿里射到他苍白的脸上。

蓝文倩坐立在宣燕身旁,一脸惊疑,刚才那人为什么不肯伤害自己?

房文萱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她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也猜到了谜底。

这个结果,是她最不愿意的。她在出发前已与爹爹谈过,希望自己所言不对,不想事实是不幸言中。

等端木无忧、扶炳灵、贡剑秋和丘玉淑回到屋内,宣燕不待他们开口便道:“我说,我说,传令塞外四兽用金盟帮的名义来闹无忧园,命李君香、刘兰香假死,用重金雇走无忧园的武师、庄丁,逼走歌妓苏小三,放火毁烧林园,全是我和田宝大伯按蓝园主的命令做的……”

除房文萱外,宣燕的话在五人耳里不啻是一声晴天霹雳。

良久。蓝文情嚷道:“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蓦地抓住宣燕的肩膀,将他从干草堆中推起:“你为什么要骗我?”

宣燕也猛声吼道:“这全是真的!我为什么要骗你?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李君香和刘兰香,他们一个在河北邯郸,一个在湖南洞庭湖,蓝园主给了我十万两银票要我远走高飞,银票我都兑现了,要不是为了等翠翠生孩子,我早就到辽东去了。”一片沉默。谁还会怀疑宣燕话的真实性?

蓝宇靖自毁家园,嫁祸管鹏程,然后要端水无忧找管鹏程报仇,这就是事实!

“呀……”蓝文倩一声号陶,扑向门外“爹!这是为什么?”

“文倩!”扶炳灵抢出茅屋。

端木无忧霍地站起,对贡剑秋道:“贡剑秋,在下有个请求。”

贡剑秋目睹如此突变,心中也是惊疑不定,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闻声便道:“端木少主有何吩咐?请讲。”

端木无忧也不客套,即道:“请贡少主追上他们二位,带他们到什么地方暂歇一时,待我问过义父之后,再作计较。”

“请端木少主放心。”贡剑秋明白端木无忧此刻的心情,也不多说,随即抢身出屋。

端木无忧弯腰解开宣燕的穴道:“你带着翠翠快离开这里吧。”

宣燕揉揉发麻的双臂,噙着泪水道:“谢端水少主。端水少主我实是迫不得已……其实我也不愿干这种事,可是老爷……”

端木无忧挥挥手:“你去吧。”

“嗯。”宣燕破着脚,走出了茅屋。

丘玉淑站在草堆旁的月光里,房又萱站在门口的月影中。

端木无忧看看丘玉淑,又扭头瞧瞧房文萱,嘴唇动了几次,话却没有说出口。

丘玉淑打破沉默:“端木无忧,你我在常州城外石塔前,发誓定亲一事,可还算数?”

端木无忧眉头一皱,但毫不犹豫地:“当然算数。明月为证,义父为凭,怎能儿戏?”

丘玉淑点点头,脸上并无笑容:“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实话告诉你们,在我来扬州时,已将百果庄放火烧了。”

房文萱静静地站着,清秀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和不安。

端木无化却有几分激动:“淑妹!你怎么可以……”

丘玉淑冷冷地打断他的话:“现在看来也许我错了,但泼出去的水是无法收回的。实际上也是蓝宇靖要我这么做的,焚烧庄园的硫磺、火药,也都是他给我的。”

端水无忧点点头:“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找义父,你是否与我同去?”

“不。”丘玉淑果断地说道:“我还有一事未了,待办完这桩事后,我会来找你的。”

端木无忧想了想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我不死,我会遵守我的诺言,会等着你。”

“很好。”丘玉淑的声音有些发冷。

端木无忧走出茅屋,在房文萱面前默立片刻,沉声道:“请房小姐放心,无论这件事结果如何,我都将会给你和你的爹爹一个公正的交待。”

端木无忧说罢,身形一晃,窜向桂花林,刹时不见。

丘玉淑踏步出屋。

两姐妹在月光下相对无声。

房文萱猛地扭过脸去,伸手捂住了嘴唇,胸脯急剧地起伏。

片刻,房文萱用手帕擦了擦嘴唇,将手帕塞入袖中,轻声道:“你去哪儿?”

丘玉淑沉着脸道:“你是不是有了?”

房文萱脸上掠过一丝惊慌之色,旋即恢复镇定:“没有。”

“你不用骗我。”丘玉淑道:“别看我年纪比你小,这方面的经验比你可多,在江湖闯荡日子里,我还替人家接过两次生呢。”

房文萱低下头,默然无语。丘玉淑对她凝视良久,又道:“我现在就去五风帮找凤霞飞查明销魂乱魄粉毒一事,待事情查明之后,我自会还你一个公道。”未等房文萱回话,丘玉淑身如飞鸟,飞入林中。

房文萱孤身伫立。

月光是凄凉、冷清。

她的心动和月光一样的冷漠。

她的第一次感到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虽然她知道乐天知命的道理,但总安不下心来。

她尚不明白自己心神不安的真正原因。这原因并非来自她本心,而是来自人体生理的变化,一条小生命正在她腹中缔造凝结。

金陵宫有一大圈苍灰的山崖,直插蓝天,天被分成两半,蓝得深速。

后崖谷,另是一个天地。

阳光照不到这里,终看雾气弥漫,据说早晚的茫茫白雾中还含有毒气。奇岩怪石,突兀岭炼,群群白骨,遍地皆是。

贡剑秋立在一堆白骨之中,面向一块石岩,这是通向金陵宫的秘密道口,他已将阴香幻圆形铜牌递进宫去,在等待回音。

他离开桂花塘茅屋之后,追上扶炳灵,两人经过商议,便将发疯似地要去询问爹爹实情的蓝文情挟持到这里。

江湖上已传开金陵宫僵尸军的事,他很牵挂着阴香幻一是借此机会来看看她,二是阴香幻有一间密室,可供他们藏身。如果此时阴香幻处境困难,他们还可助一臂之力,诸于这些原因,他们三人来到这里。

为了以防万一,他叫扶炳灵和蓝文倩身在乱石丛中,独自前来叫门。

他并非不相信阴香幻,而是提防着那位神秘的金陵宫宫主,唯恐发生什么意外的事?

“吱……”一阵续盘响动的声音,石岩缓缓滚动,挪出一个黑森森的洞口。

一位身着七色彩服的宫女,从洞中走出。

“在下幽花谷少主贡剑秋求见奇花堂堂主花姬阴香幻,请姑娘引见。”贡剑秋拱起双手,客气地说道。

宫女向贡剑秋施还一礼,然后道:“堂主知道贡少主要来,一直在等盼着?”

贡剑秋心头滚过了阵热浪:“烦请姑娘通报……”

宫女却打断了他的话:“堂主现不在宫中。”贡剑秋微微一怔:“堂主不在?”

“堂主虽不在宫中,但她给少主留下一封信,要少主到她留在信中的地方去找她。”

“信在哪里?”贡剑秋神情的有些焦急。

宫女从怀中掏出一个封口严实的信封递给贡剑秋。

贡剑秋接过信封,迫不及待撕开了封口。

忌地,信封里喷出一团白粉,白粉在空中散发,弥成一团白雾罩着贡剑秋的脸面。

在撕开信封的瞬间,贡剑秋已觉不妙,他急忙撒手,反背抽出了斜插在肩背上的宝剑。

他的身手和应变的速度,不能说是不快,然而,他仍然迟了,两眼一阵刺痕,顿时眼前一片黑影,手中的宝剑也无力地坠了下来。

“哈哈……”一阵狂笑声中自洞中传出,随即从洞内走出了任小正、刘生玉、孙强伟和马魁雄四人。

‘你们是谁?’质剑秋厉声喝道。

“傻小子,”任小正科抖手中的剑道:“今日本爷也叫你死个明白,老无断魂剑客任小正,这三位是苗家侗拼命三郎。蓝宇靖对宫主说,他已经把你给杀了,这雕虫小伎骗不过咱们宫主……”

马魁雄脸上刀疤一抖:“任大哥,与他罗嗦什么?做了他吧!”

贡剑秋颤声道:“阴堂主怎……么样了?”他最关心的就是阴香幻此时的情况。

任小正呵呵一笑道:“想不到贡少主还真是个痴情种!

老实告诉你,她好的很,只要她乖乖听话,堂主日后当了武林盟主,她就是盟主夫人了。堂主给她服了九神摄魂散,这种毒药是没有解药的,她这辈子除了死心踏地跟着宫主之外,还能做什么呢?贡剑秋咬牙道:“无耻!”

任小正手一摆:“做了他!”

刘生孙、孙强伟和马魁雄跨上前,三把剑闪着寒芒。

任小正垂剑一旁观看。杀一个瞎了眼,又丧失了内功的人,当然无须他亲自动手。

贡剑秋憋着气,凝集着体内尚未消失的余力,他知道扶炳灵一定会出手救他,但为了确保他的安全,扶炳灵势必要一击成功,所以要在最关键的时刻才出手。

他拼力握住剑柄,耐心地等待着雷电迸发的瞬间的到来。只有心灵相通的两个高手之间,才会有这种默契,所以连任小正也不曾看出,贡剑秋此刻是在等候援手,蓄力反击。

拼命三郎出手了,三道剑光劈向贡剑秋,他们有些自信,剑上只透出三分功力。其实,他们也并未有错,贡剑秋即使接得一剑,岂又能接得第二剑?

但,他们未曾料到,在他人身后还有一个誉为天下第一刀的抉炳灵!

看刀!空中绽也一声厉喝,扶炳灵声到刀到,寒芒乍闪。

“当当当!”贡剑秋宝剑护,环身一旋,并十分吃力便挡住了三剑。

“啊!”三声惨叫。血花从刘生玉、孙强伟、马魁雄三人背部爆出。

“扶家堡十三追魂刀!”任小正玉剑一圈,蹬蹬退后两步。

刘生玉、孙强伟、马魁雄扑倒在地,他们总算在咽气前听到了“扶家堡”三个字,知道死在何人之手,也可以瞑目了。

扶炳灵沉声道:“贡少主怎么样?”

贡剑秋咬着牙:“我没……事,先杀了那恶贼!”

扶炳灵冷声道:“你放心。”放罢,身形早已掠起,一串刀光如同匹练泻向任小正。

十三追魂刀,刀刀要人命?扶炳灵怕他逃脱走露风声,于是一出手便是要命的绝杀。

任小正心中惧怕,不敢接招,连连后跃。以他阴险残忍着称的断魂剑与十三追魂刀对抗,也不见得一定败北,只是他无心恋战,只想脱逃,所以并不认真交手。在他看来,凭自己的身手,要战胜扶炳灵没十分把握,但逃跑肯定不成问题。

他一连几跃,已退到崖旁的乱石丛中,只要再退两步,就可以窜入灌木丛中了。

突然,乱石丛中跃出了蓝文倩,一剑刺向他背脊,与此同时,头顶上,扶炳灵的第十一刀已凌空劈下。

出其不意,两面受敌,任小正心神愈慌,手中剑游移不定,是挡背后刺来的剑,还是栏头劈来的刀?

在这犹豫的刹那,蓝文倩的剑早到,剑锋从背脊透胸而出,扶炳灵的刀劈开了他的脑袋,就像切西瓜一刀劈成了两半!

任小正连叫也没叫一声,便断了气。

红的鲜血和白的脑汁溅了蓝文倩和扶炳灵一脸。

扶炳灵皱着眉头,抿住嘴唇。这位身经百战,杀人不少的杀手,也禁不住想要呕吐。

蓝文倩拔出长剑,一脚将任小正的尸踢到一旁,用手抹抹脸上的污物,对扶炳灵道:

“我听你的,先去金陵宫。”说罢,跃身奔向贡剑秋。

女人,有时脆弱得一击就碎,有时坚强得比铁石男人还要胜过百倍,真是不可思议!

此时,刚才那位官女又从洞中出来。她走到贡剑秋身前道:“贡少主,阴堂主和我们都被宫主派来的四个贼子整天监视着,刚才奴婢实在无可奈何……”

贡剑秋道:“我不会怪你的。”阴堂主现在哪里?决领我们去见她。

“哦,对了,堂主被禁在奇花堂卧室里,我马上带你去见她。”宫女垂下手恭声道。

贡创秋又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扶炳灵少主和蓝文倩小姐。他俩要和我一同去见堂主。”

宫女点点头:“这两位到过金陵宫,我认识的。请诸位先将四贼的尸体藏匿起来,以免被宫主发觉,然后再随我一同进宫。”

他们将任小正等四人的尸体扔入崖谷的深涧之中;掩去地上的血迹,然后扶着贡剑秋,讲了金陵宫秘道。

阴香幻早已猜到了任小正等人的用意,虽然她拿不准接信的人是谁,但她却在信封里的毒粉上耍了小小的手脚。

毒粉虽然能使人暂时失去视觉能力,但只要用清水一洗,视力便会马上恢复,至于失散的内力,不用服药,半个时辰之后咱会运气如前。

阴香幻见到贡剑秋时,喜悦的心情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她先将三人引进床下密室,用清水洗过贡剑秋的双眼,然后吩咐七彩服女子备上酒菜替三位压惊。

扶炳灵和蓝文倩洗过脸面,换过衣服,依在小桌旁坐下。

贡剑秋先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只是未提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决定在事情未了结之前,不将自己的身份告诉阴香幻免得她为自己担扰。

接着,扶炳灵又将扬州之行,见到宣燕的情况说了一遍。

一直默言不语的蓝文倩,突然向阴香幻道:“阴堂主,你是否知道其中的一些原委?”

三人在一路上分析,金陵宫发出金铜令牌邀请端木无忧入宫,与无忧园的事似有联系,问明这段情由,也是三人到金陵宫的目的之一。

阴香幻轻叹了一口气,毫无隐瞒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和盘托出。

“当时宫主引诱端木无忧入宫的目的,是要引导端木无忧去百果庄中找管鹏程。”

贡剑秋沉吟道:“这么说来蓝园主和宫主是同谋者了?”

阴香幻点点头:“应该说是,否则蓝园主怎会戴着冷面面具来请宫主出手天龙镖局的镖货?不过,在他们的谈话之中,两人似乎有极深的矛盾。劫镖回来后,宫主大骂蓝园主,说他杀了僵尸军十个超一流杀手,是金陵宫统霸武林的最大障碍。”

扶炳灵道:“我看其中关系复杂。二位曾经提以过塞外四兽手中那块火焰楼阁的竹木令牌,在下细想起来,家父也曾有过一块。”

“哎。”贡剑秋插嘴道:“我听你爹说过这竹木令牌的名称叫……无忧令!”

扶炳灵接口道:“无忧令是金盟帮狂剑奇士程天南之物。听家父说,当年凡是被狂剑奇士程天南救过一命的人,都曾起誓日后见到无忧令牌,便要舍身为其完成一件事,但程天南从不轻易救人,所以在他落下鹅毛潭前,只救过十二人的性命,也就是说只有十二块无忧令。”

贡剑秋凝神沉思良久:“难道……”

阴香幻接话道:“蓝园主会是狂剑奇士程天南?”

“绝对不是!”蓝文倩突然嚷道:“我爹爹仁慈为怀,一心向善,纵有现在之举,也不过旧为了报仇雪恨,怎会是金盟帮那个杀人魔鬼程天南?何况程天南早就死在鹅毛潭了?”

贡剑秋、阴香幻默然无声。

扶炳灵道:“好啦,咱们不说此事了,待端木无忧问过爹爹之后,一切就会真相大白的。”

贡剑秋赶紧道:“香幻,我们三人要在这里住几天,待外面情况清楚之后再去找蓝园主。”

阴香幻眸光一闪:“那好极了,我有一事正想请三位帮忙。”

扶炳灵拱手道:“阴堂主只管吩咐。”

阴香幻肃容道:“我既然将你们认成了朋友,就直言相告了。我罪孽深重,一言难尽,但我一直想有一天能为自己赎罪,现在机会来了!我已经研究出情盅毒解药的配方,只因为任小正等人的监视,一直无法配制……”

贡剑秋激动地:“你已经成……功了?”

“是的。”阴香幻点点头,神情凛然,“我要马上配制出解药,解去一百零九名僵尸军身上的情盅毒,让他们恢复理智,回归帮门,时间紧迫,人手不够,想请三位帮助。”

扶炳灵和蓝文情齐声道:“阴堂主言重了,解毒救人自是我们应尽之责任。”

贡剑秋突然想起了任小正在崖谷下说的话,不禁身子一科,捉住阴香幻手道:“金陵宫主对你下了九神摄魂散毒物?”

阴香幻抬起一双明亮的眸子瞧着他,沉静地道:“这种毒物,天下没有解药。”

“我……”她还想说什么。

“你不用说了。”贡剑秋伸出二指压住她嘴唇,“你若死了,我决不独活!”

“剑秋!”阴香幻一时激动,竟忘了扶炳灵和蓝文倩在场,一头扑进了贡剑秋怀中。

蓝文倩触景生情,热泪盈眶。

扶炳灵咬牙道:“这恶魔也太狠毒了。”

“我一定要要杀了他!”贡剑秋从牙缝中吐出誓言。

“不能。”阴香幻道:“你不能杀他!”

“因为他……就是你爹。”阴香幻声音发抖。

扶炳灵和蓝文倩大吃一惊!

贡剑秋却缓缓地摇摇头:“他不是我爹。他是异教派帮主郭运达的弟弟郭运进,也就是三十年前被武林逐出中原的骷髅帮帮主。”

“那你是……”阴香幻问。

“我是郭运达的儿子。”贡剑秋将隐瞒的身份如实吐出,“郭运进被逐出中原后,不甘心失败,暗中潜回中原,借着酷似其兄弟相貌将郭运达囚于密室,自已取了异教派帮主的包头四处杀人放火,兴风作浪,当年的金盟帮就是被他勾结太慈奇士丘飞逸毁灭的,后来被囚禁的郭运达不知有什么方法请来了一批冒称金盟帮的人,挑了异教,郭运进却逃走了,逃走时劫走了郭运达的儿子,也就是我。”

“这些都是蓝宇靖告诉你的?”

“是的,他不仅告诉了我这一切,而且还指出了我身上的胎记和当年我被郭运进劫走时穿的衣兜,这些全都没错。”

蓝文倩瞪圆了眼看眼,满脸惊愕:“我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阴香幻也困惑地道:“郭运进为什么要告诉你,杀害你父母的仇人是蓝宇靖?”

扶炳灵道:“这些问题我看还是……”

“叮铃!叮铃!”密室顶板在角的花卉处发出了铃声。

阴香幻先是一惊,随即镇定地道:“你们呆在这里别动,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出来,一切有我应付。”说着,跃身奔上木梯,推开顶板横木钻了出去。

密室内三人的脸色铁青。

贡剑秋跳到顶板花卉房,伸手将花盆向右一转,外面的声音传送了密室。

“奇花堂堂主阴香幻听令!‘”

“奴婢在。”

“五日后,带九幽堂全部僵尸军到碧血峰听命。”

“是。”

“任小正四人呢?”

“禀令使,四位大爷正在春宫与宫女作乐。”说话声中,突然响起了一个酷似任小正的青音:“令使官,你也来乐一乐吧?哈哈……”

“不用了。”阴堂主,你对宫主耿耿忠心,因此,宫主再赏你一颗九天神丸。

“谢宫主!”

端木无忧心急如焚。他使劲地磕着马刺,挥鞭抽打着马臀,恨不得能立即赶到寒山寺。

日夜索绕于怀的疑团纠结成了一个死结,死结就象系在心上,将心束得发痛。

寻衅、骚扰、焚毁无忧园的仇人,竟是义父蓝宇靖自己!

绝不可能的事,却偏偏是事实!

答案究竟是什么?

饶他聪明,终是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只有扬鞭催马去寻找义父口中的答案。

马过常州效外。蓦地,路旁从中闪出一条人影,伸手挽住马头缰索。

快刀悚然一惊,“咴……”一声嘶鸣,前蹄乍起,差点将端木无忧甩下马鞍。

端木无忧迅捷地用双腿紧夹马肚,左手勒紧经肚,右手拔出腰间短剑,劈向来人。

剑锋末落,端木无忧看清了挡马之人。“田伯!”随着一声呼叫,端木无忧已跃下马背。

田宝深沉的目光盯着端水无忧的脸,挽起端木无忧扔下的缰绳。

“义父在哪里?”端木无忧焦急地探问。

“主人在石塔等候少主多时了。”田宝的声音很不自然。

端木无忧无暇细想,撕腿奔向山坡。田宝轻叹一声,牵马跟在后面。

端木无忧旋风般冲进石塔。

蓝字靖的轮椅搁在干草堆前,他端坐椅中,依旧是那么镇定自若。

“你来了!”蓝宇靖平静地说。

“义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端木无忧沉不住气,急声发问。

“你别急,先坐下来。”蓝宇靖指指轮椅前的石块。

端木宇靖深吸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在石块上坐下,一双充满疑问的眸子直盯着蓝字靖。

“现在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蓝宇靖的声音低沉而凝重,从前有对异姓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又在一对师兄弟的门下习武,艺成后,两人同出江湖,创立了一个颇有名气的门派。

不久,门派遭叛徒出卖,引来强敌,两人同时遭暗算,便分别躲藏起来。不料,强敌发现了躲藏的弟弟,便带人追杀,当时弟弟武功尚未恢复,夫人恰在此时生下一男一女的双胞胎,弟弟无奈,只得逃往哥哥处,将夫人和男婴交给哥哥,自己背着女婴引开了强敌,被逼坠入深潭……“说到此时,他突然停住话头,眼睛里透出一股冷森森的杀气。端木无忧不禁打了个冷颤,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了。

也是苍天有眼,背着女婴的弟弟却未丧命,原来那鹅毛潭的寒潭底下却有一个通向外面的石岩洞,洞里还有前人遗留的一部练习内功的秘本和一箱财宝。弟弟因祸得福遂在洞中习练了半年内功,才带着半岁的女儿和财宝出了深潭……“蓝宇靖话音再次顿住,一双灼亮的眼睛直盯着端木无忧。

端木无忧已猜到了什么,只觉得胸内一股热浪在翻腾。

“弟弟高高兴兴地准备去找哥哥,也好接回夫人和儿子,和哥嫂一起退出江湖,过平静,安宁的日子,没想到……”蓝宇靖声音一沉,“贪生怕死的哥哥为了保全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居然将弟弟的夫人和儿子出卖了给了强敌,当时那被杀的儿子还不到三个月。”

端木无忧的心在狂蹦乱跳,尽管蓝宇靖还本将故事说完,他已猜到了故事的结局。

“弟弟购置了一块园林,收了一个义子,为了借助义子的力量报仇雪恨,待义子成人时,借中原门派名义寻衅闹事,令仆人假死,自毁家园……”

“不用说啦!”端木无忧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大喝,“你就是那个弟弟,管鹏程就是那个哥哥!”

“不错。”蓝宇靖那双深邃的眼里闪烁着不可捉摸的光芒,‘你说这个仇,我该不该报?“

端木无忧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却反问道:“你说的故事全是真的?”

蓝宇靖眼睛陡地一亮,亮得骇人:“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问管鹏程。”

“好!”端水无忧霍地站起,“我这就去问管鹏程。你说的如果是事实,我一定杀了他,替爹爹报仇!”

端木无忧转界射出塔外。

片刻,传来一阵由近而远的急骤的马蹄声。

蓝宇靖全身一抖,打了个寒战。

他刚才说的故事,当然是真的,否则他就不敢叫端水无忧去问管鹏程了。但是,他却隐瞒了这个故事中一个关键性的情节,即他那复仇计划最根本的部分。

阴险、毒辣,而且过于残忍,连他自己也感到不寒而栗。

田宝走进塔里。

蓝宇靖问道:“他走了?”“是的,他走的很急。”田宝有些忧心忡忡。

“很好。”蓝宇靖声音沉重。

“主人,老奴认为……”

“住口!我说过你不要劝我!”蓝宇靖眼里闪烁出蛇一样的寒光,咬牙道:“事情已走到这一步,除了继续走下去之外,已别无选择,我一定要叫管鹏程自食其果!”

百果庄,一片废圩。

烧焦的树木,被碎破瓦掩去大半的荷池,硝烟熏黑了断墙残壁,此情景不象是发生过一场壮烈拼杀后的战场。

唯有后庄院的小阁楼依然完好无损,只是在瓦砾堆中,显得有些冷凄。

小阁楼后面的小花园在大火中幸存下来,园内百花依旧盛开,充满着勃勃生机。

花园里的矮石旁,坐着三人,房峰樵和房文萱坐在一边,端水无忧坐在他们的对面。

三个人的脸都是严肃而阴沉沉的。

桌上摆着三个茶盅,茶水满满的,谁也没动。

端木无忧已讲完了义父讲给他听的故事,在等待房峰樵回答。

房文萱一双亮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爹爹。

她是端木无忧邀请来听故事的。她明白这个故事就是端木无忧在扬州桂花塘茅屋前答应给他的公正交待。现在就等爹爹的回答了。这个回答将决定她的命运。

良久。房峰樵沉声道:“不错,我就是那个哥哥。”

端木无忧霍地站起,手抓住了腰间的短剑。

房峰樵端坐着纹丝未动:“不过,我管某问心无愧,并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弟弟的事。”

“此话怎么解释?”端木无忧厉古道。

“告诉我,你义父在哪里?我去向他解释。”房峰樵平静地说道。

端木无忧定定地瞧着他,没答话。他拿不定该不该将义父在石塔的事告诉房峰樵。

房峰樵盯着端木无忧的目光有些怪异,接着从腰间摸出一块佩玉搁在石桌上,问端木无忧:“你见过这佩玉吗?”

端水无忧拿起佩工仔细看了看。佩玉呈蝴蝶形状,是用温玉雕成,做工精细,蝴蝶翅膀上雕有一个极细的“管”

字。

他放下佩玉,摇摇头:“没有。”

“从来没有见过?”房峰樵又问。

他不明白他的话的意思,只得再摇摇头,如实回答:“从来也没见过。”

房峰樵沉吟片刻,再道:“请带我去见你义父,我会向他有个交待。”

房文萱眼光转到端木无忧脸上,在替爹爹乞求着他。

端水无忧于心不忍,终于点点头道:“义父在常州城郊五里外的石塔里。”

“谢谢。”房峰樵道:“我还有一桩事要办,请贤侄转告你义父,就说明晚亥时我去石塔会他。”

端木无忧双手一拱,转身就走,在转身的一瞬间,目光触到了房文萱的眼光,那眼光中充满着柔情和信赖。

他的心弦发出强烈的颤音,几乎要停下步来,然而,他咬着嘴唇,狠狠心,心也不回地走了。

待端木无忧的身影在花园门外消失后,房文管忧郁的眼光投向了房峰樵:“女儿知道爹爹一直有事瞒着我,这事女儿本当不该问,可是现在女儿已失身于端木无忧,而且已经有了……”

房峰樵眼中喜欢的目芒一闪而逝:“你已经有了?”

房文萱正色道:“因此这事就干系到女儿的生死了,请爹爹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萱儿,”房峰樵沉下脸道:“等爹爹晚明见过蓝宇靖后,再将一切真情告诉你。”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见过蓝宇靖之后?“房文营紧紧逼问。

“因为爹拿不准端木无忧究竟是谁的儿子?”房峰樵阴沉的脸上,又罩上一层阴云。

房文萱的心猛一抽搐:“你怀疑他是铭弟?”她听娘说过,爹曾收养过弟弟的儿子,叫铭弟。但铭弟两岁那年去鸣凰镇上玩耍过被人拐走了。

“是的。”房峰樵沉思着点点头。

“可是他根本就未见过这块佩玉。”房文萱提出质疑。

她听爹爹说过,这蝴蝶玉本是一对,其中一只就系在被拐走的铭弟身上,另一只原本自己戴着,但在铭弟被拐走后不久,爹爹便将佩玉收回去了。端水无忧既然不认得这块佩玉,当然就不是铭弟了。

“所以爹还拿不准。”房峰樵道:“这件事在爹查清楚之前,你不要告诉娘。”

“知道了。”

“好,你去吧。”

“爹,你现在去哪儿?”

“别问,这几天你好好在阁楼里呆着,什么地方也不准去。”房峰樵出花园后,径直去了后院外。

房文萱站在阁楼下,心中翻起了一团疑云:“爹去后庄院外干什么?”

又一个疑团从心底凸起。

爹爹瞒着自己的事,是否与端木无忧有关?若是这样,自己就不能不管了。

她秀眉微蹙,思忖片刻,脚步一移,身子掠过后庄院墙。

后庄院外是一座荒岗。

岗上一片野生小竹林,这是极好的隐蔽之地。

房文萱闪身掠人竹林。从竹叶缝隙中,她看见荒岗上站着房峰樵与应离。

运气极好,风从荒岗吹来,将两上谈话声送入她的耳中。

房峰樵:“约定的时间已过了七天,你是不放心?”

应离:“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帮主安全,老夫总得有个准备。不过这并非主要的原因,帮主思女心切,不幸病倒了,近日才稍见好转,因此约会来迟,还望房庄主见谅。”

房峰樵:“既然如此,那帮主打算在什么地方见他的女儿?”

应离:“五日后正午,在碧血峰下思情岩。”

房峰樵:“好,到时候我一定叫丘玉淑去见他爹。”

应离:“谢了,告辞了。”

房峰樵“不送。”

应离走了。

房峰樵默然站立片刻,返身回庄。

蓦然间,他怔住了。

房文萱从竹林中走出,横阻在小路上,一双晶亮的眸子里充斥着几分愤怒。

房峰樵脸上掠过一丝惊慌,随即摆出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情:“你来干什么?”

房文登脸色冷若寒冰:“淑妹是异教帮主郭运达的女儿?”

“嗯……”房峰樵支吾了一下,唬起脸:“这不关你的事,别问。”

房文萱目光盯着他,冷冷地:“是不是?”

房峰樵最疼的就是这个女儿,最关心,最了解的也是这个女儿,于是,只得点点头:

“是的。”

房文萱咬了咬嘴唇:“可你为什么说她是太慈奇土丘飞逸的女儿。郭运达是强奸她母亲,杀死她父亲的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别问!”

“你是想要让淑妹亲手杀死他父亲?”

“你住口!”

“我偏要说!我万没想到,受我尊敬,被我视若神明的父亲,原来是个卑鄙无耻、干伤天害理之事的小人!”

“你……”房峰樵瞪圆眼,扬起了手掌。

“你打吧!女儿也好一死落个干净。”房文萱扬起头,挺起了胸脯。

房峰樵的手臂颤抖着,缓缓垂下。

房文萱眼中滚出两串怜人的泪水:“爹,这是为什么?”

房文峰咬牙切齿道:“报仇!为你被杀死的娘和弟弟报仇!”房文萱身子猛地一颤:

“娘和弟弟?”

房峰樵双目喷出愤愤的怒火:“二十年前,郭运达杀死了你娘和弟弟,今天我要让他女儿亲手杀了他!”

“爹,你错了。”房文萱淌着泪水道:“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怎能强加到下一代无辜者的身上?”

“萱儿,你听我说……”

“不。爹,不管你怎么说,你不能昧着良心去害一个无辜的姑娘。”

“这个复仇计划一定要实现。”

“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若真要报仇,爹应该直接去找郭运达,为什么要害淑妹呢?就象蓝宇靖呢?就象蓝宇靖要报仇,应该要直接来找你一样,何必要将端木无忧牵连到其中?”

房峰樵顿时语塞,无言以对。

房文萱又道:“嗲,我知道女儿是无法阻挡爹爹为娘亲和弟弟报仇的,但能不能将复仇计划改变一下呢?”

“不行,这个计划在十余年前就定了。”房峰樵沉声道。

“为什么?”房文萱睁大了闪着泪水的眼睛。

“因为……”房峰樵仰着了看在灰蒙的天空,“我已向一个死去的人起过誓,这誓言是无法取消的。”

“那人是谁?”房又置问。

“唉!”房峰樵一声长叹,搂住女儿的肩膀,在草地上坐下。

房峰樵凝视着天空道:“那人就是玉淑的奶妈扬大嫂,其实也就是郭运达的夫人。”

“郭运达的夫人?房文营有些惊讶。”

“杨大嫂原是异教堂后一个使女,一天夜里郭运达酒醉后强奸了她,这种事在异教本不算是一回事,但她怀孕了,这样情况就不同了,按异教的规定,部运达必须娶她,于是她便成了帮主夫人……”房峰樵若有所思,似在回忆。房文萱泪水仍在流淌,她已意识到又是一个悲惨的故事。稍顷,房峰樵继续道:“她虽然成了帮主夫人,郭运达根本不爱她,甚至从来就没理睬过她,后来郭运达终于找到一个借口,将她打入异教的冷宫,她在冷宫生下了孩子,孩子一落地便被郭运达接走了。她那种痛苦的心情,你可想而知。”

房文萱忍不住道:“可怜的女人。”

“郭运达此时勾结金盟帮内的叛徒,抢到了他所爱的女人陈翠娥,立即封为帮主夫人,并与她生下一个女儿……”

“那就是淑妹?”

“不错,在陈翠娥生下玉淑不久,一批自称金盟帮的人寻仇而至,挑手了异教,在混乱中,杨大嫂逃出冷宫,无意中撞到抱着玉淑逃跑的丫环。她遣走了丫环,夺下玉淑,逃到爹爹这里,向我说出了一切实情。并提出这个复仇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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