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正四人离开客栈,越出城墙,奔入西郊的一片荒树林朝一座草屋里走去。
草屋稳在林荫暗处,就象是一头蹲在黑暗中的怪兽。
任小正叫舍命三郎在林中等候,自己独自走近草屋,竖起两只耳朵谛听,屋内沉寂异常,连呼声也听不到。他默立片刻,蓦然转回身子。
此时,屋内突然发出一个声音:“你来了。”这声音好似一眼古井里传出的,似来自遥远又似响在耳畔,令人毛骨悚然。
任小正返身,单膝跪地,朗声道:“弟子断魂剑客叩见宫主。”
“免礼。”
“谢宫主!”任小正面对草屋,垂手而立。
“事情办的怎样?”那略带嘶哑的声音,格外的不舒服。
“禀宫主”任小正拱手言道:“我们依照计划去劫天龙缥局的灾银,那小子果然就露面了!当时护镖的雷霆虎王乔五爷和烟杆子劳三爷……”
“本宫主不愿听废话,选紧要的说吧。”那声音很冷,没一点人情味。
“是,是。”任小正点头道:“那小子现身时使的是异教的迷幻玄功。”
“很好。”
他将我叫到店外,竟拿出本宫奇花堂的金铜令牌,欲令我退走。
“他很聪明。”
“宫主,弟子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本宫的金铜令牌?”
“这你就不必问了,快往下说。”
“我没吃他这一套,执意要动手劫镖,终于逼他亮出了那招剑势。”
“哦!”一声轻哦,声音不大,音调却提高了八度,“什么剑势?”
任小正声音有些发抖,缓缓地吐出:“无忧令……杀式。”
“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我原以为他会异教的迷幻玄功,剑势应是黑眚令无疑。谁知竟是无忧令杀式。”
“不会有错?”
“绝对不会!”任小正语气十分肯定,“当年我和狂剑奇士程天南交过手,,我能感觉得到那剑势中蕴含的慑人的威力和充满着血腥的杀机。”他说话时声音微抖,仿佛还心有余悸。
“你干的不错,辛苦了。”
任小正受宠若惊,急忙躬身道:“谢宫主!弟子为宫主效力,纵是粉身碎骨,肝胆涂地,也在所不辞!”
“好!本宫大功告成之后,天下九派总掌门人就是你。”
任小正立即跪地,叩首道:“谢……宫主!”
“你暂带舍命三郎去紫金山行宫待命,等候我的吩咐。”
“是!弟子遵命!”
林中传出一声长哨,任小正和舒命三郎随着哨声远去。
“吱……”草屋水门打开。
烂腿乞丐从屋内缓步踱出。他咬着牙,梦呓似的喃喃说:“是他……果然是他……”
他所猜忖的一切,果然没错!
他仰望夜空,豆疤脸上泛起一层紫色。他正在做统一武林的美梦。
他自信有能力征服整个武林。
谁也阻挡不了他经过十年苦心训练出来的僵尸军。
谁也无法抵挡他凌厉无比的剑招黑眚令杀式。
只有一个人能战胜他,只有一招剑势能取他性命,阻止他独霸武林的阴谋。
那人就是原金盟帮的狂剑奇士程天南!
那招剑势就是无忧令杀式!
十八年来,他一直在寻找程天南和他的那一招无忧令杀式。江湖上的人都说程天南死了,唯独他不信,现在事实证明,当年他的判断并没有错。
程天南还在,那招要命的杀式还在。
但,他并不害怕,相反还感到兴奋和高兴。
他有了报仇的机会。他认定当年挑毁异教神宫的人,就是程天南。
他二十年来根据自己的判断而酝酿在心中的复仇计划,有了实施的机会。他认定他的计划一定能成功。
他心中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快意,仰面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苍天有眼!我郭运进也能有向程天南复仇的一天!”
青翠的汤山,象一只蜷卧在绿色草丝中的绵羊,正沉静地伏见着辽阔的田野。
田野上爽朗的清风,送来山里几声钟响。
端水无忧来到汤山脚下,心头陡地一震,金陵宫的晚钟响了!
金陵宫的晚钟响过这后,就不会再接见外来之客。
他赶紧运起轻功,向山顶急奔而去。
“当!”当金陵宫最后一声晚钟敲过之后,端木无忧已站在了金陵宫的门前。
两个宫女正在关金陵宫的大门,但端水无忧的一只脚已伸过门坎,堵住了一扇门叶。
“这位客官若要进宫游览,明日再来吧。”宫女边说,边使劲地推着门。
“二位大姐”端水无忧阻着门道:“请替在下通报一声,就说朱世档前来拜见奇花堂阴香幻堂主。”
两个宫女闻言更是一个劲地摇头:“原来是来求见堂主的,那更不行!你明日赶早再来吧。”
端水无忧心一动,问道:“为什么要赶早来?”
一宫女杏眼一瞪道:“你是不知道还是在装佯?见咱们阴堂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宫门前设有几道武门关,一日之内能连闯过九道关门者才能见到咱们堂主。每日都有上百名男人来求见堂主,可大都是直着进来横着出去,没死的也少条胳膊缺条腿……”
另一宫女道:“别与他罗嗦,赶他走!”两宫女放开大门,袖口一扎,就要动手,看那架势,身手也不凡。
端木无忧眉头一锁。既然来了,岂有退回去的道理?
看来只有硬闯了!
他左右手一拍,双掌开碑,两扇大门轰然一声巨响往里开去。
“隆!”两扇大门撞在里墙上发出一声更大的响声。墙壁和大门都在响声中急剧地摇晃。
墙壁是青砖沙石砌成,大门是三雨厚的木板还嵌有铆钉,都很结实,在巨力撞击下并未碎裂,但两名宫女却在出其不意之中被门片扇倒,一时爬不起来。
端木无忧跨步进入宫门。
一块草坪,两旁两行参天古树,中间一条宽敞的青砖的石道,通向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
好优雅!好气派!
“什么人敢闯金陵宫?”随着一声怒喝,大殿内源出八名青衣汉子。
端木无忧微微一怔,不是说男人一进金陵官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吗?这些男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难道房又萱和劳三爷的话中有诈?
心念之间,八名青衣汉子已飞跃而至,见其纵跃的身手,武功皆都不弱。
为首的青衣汉子目光打量着端木无忧。
地上的宫女挣扎着爬起来:“青山哥,就是这小子……”
青衣汉子手一摆打断宫女的话:“这位大哥可是无忧园少主端水无忧?”
端木无忧心头一阵收紧。对方早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必有准备。
青衣汉子目光盯着端木无忧等候回答。
既然已入虎口,只有豁出去了!主意已定,端木无忧笑笑道:“不错,我是接了贵宫阴堂主的金铜令牌,特来拜见明堂主的说着,从怀中了掏出铜牌,”请这位大哥验牌。“青衣汉子摇头道:“在下是金陵宫的奴婢,怎敢瞻仰堂主金铜令牌?请端木少主收起来,待会入宫时再交本宫主管验证。”话音顿了顿又道:“奴婢郑青山,奉堂主之命已在此恭候端木少主多日了。”
“哦,”端水无忧嘴唇一抿,“你已在此等候多日了?”是的。“郑青山点点头,复又对两宫女喝道:”大胆的奴才!竟敢对堂主的客人如此无理,该当何罪?“两宫女“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奴才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
“住嘴!”郑青山一声沉喝。
两宫女立即侧面,面对面的相互扇起耳光来。
“叭!叭!叭!”耳光打的很踏实,血很快从两人嘴角淌出。
“哎!不要打啦!”端木无忧急忙道:“不知者不为罪,再说我也有不是,是我先动手推门,不能怪她俩!”郑青山挥起手,唬起脸道:“还不向端木少主谢过?”
两宫女又转身向端木无忧叩头道:“谢端木少主饶过奴才!”
郑青山双手朝端木无忧一拱:“请端水少主随奴婢入宫。”
端木无忧跟上郑青山,七个青衣汉子紧随身后。
走到大殿前,端水无忧注意到大殿横桅上书着三个大字“观光阁。”
他刚要踏上台阶,身旁的郑青山道:“端木少主错了,金陵宫不在这儿,这是供游客观赏汤山风景的阁楼。”
郑青山转上左边的一条小山道行不到半里,面前是一堵绝壁。壁高千仞,耸立云中。壁顶一座宫殿在晚霞染红的云海中,时隐时现,虚无飘缈,宛如瑶池天宫。
郑青山从背上取下一支响箭,接过青衣汉子递来一张弓,响箭立时向空中射去。
“呜……”响箭尖厉的啸声在空中回荡。
俄倾,绝壁上“哗啦”一响,一条铁链从壁顶泻下。郑青山拱手道:“端木少主,恕我不能再送。你攀此铁链而上,自会有人接应。”
“谢郑大哥!”端木无忧双手抱拳。
“告辞!”郑青山带人走了。他知道今夜天上又要坠落一颗星星,但不知这位无忧园少主的本命星是哪一颗。
端水无忧跨步上前,伸手抓住了铁链。
两宫女说的话果然不错,要想见到阴香幻确非容易的事。这铁链长数十丈直达壁顶石壁光滑如削,别说是踏脚歇息的地方,就连一条裂缝也没有,若要徒手爬上去,一般的习武者都无法办到。
不过,这对端木无忧这样的高手来说,却不是一件难事。
他暗提一四块气,双足一蹬,身子往上一窜,双臂交叉换替,飞快地向上爬去,真是轻捷如猿,转眼便已攀上了壁顶。
白云绦绕的壁顶一片翠绿。岩坪上淌流着溪水,溪水旁姹紫嫣红,群芳竟放。
坪中站着四个身着彩服的女子,她们身后是一道石门,门上书写着一个斗大的“虎”
字。
四个彩服女子迎了上来。为首的紫衣女子对端木无忧道:“请公子亮牌。”
端木无忧从怀中掏出金铜个牌,紫衣女子看了看,然后率同身旁的三个女子朝端木无忧道了个万福:“堂主在奇花堂已等候公子多时。”说着往身后挥了挥手。
三女子一齐扭头,扯长嗓门喊道:“无忧园少主端木无忧驾到……‘在喊声中,写道:”虎’字的石门缓缓打开,两名彩服女子立在门旁:“虎”门奴婢恭迎端木少主!
端木无忧含笑迈步向前,穿过两侧摆着虎叉和刀架的虎门。
端木无忧对紫衣女子道:“听说来求见阴堂主的人都要先闯过九道武门关,不知是还是不是?”
紫衣女子笑道:“不错。攀登绝壁铁链便是武门关的第一门,名日‘龙门’,这是第二门‘虎门’。”
端木无忧霍地止步:“这么说来,在下该向哪位讨教?”
紫衣女子秀眉一挑道:“端木少主执有金铜令牌是与一般求见才迥然不同的,除第一关龙门外,其它各门均予免试。其实第一门也该免试的,只是三宫仅有这一条上下之路,只好屈驾了,还望端木少主见谅。”
端木无忧眉头微微一皱:“原来是这样。”他跟着紫衣女子继续向前。
第二道书有:“豹‘字的石门打开,两名彩服女子立在门旁”豹门奴婢恭迎端木少主!
“
在一片恭迎声中,依次穿过虎、豹、蛇、猴、犬、鸡、鹤八道武门,终于来到了金陵宫前。
绝壁下看到的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原来是座嵌在壁顶里的石殿。
宫殿的殿墙、殿顶、殿檐角,全是天然的石岩、石壁,工匠们只是在上面凿到了砖瓦的图案。宫殿的殿堂也是依仗天然的山洞建造而成,山与宫,洞与殿浑然一体。真是巧夺天工,令人叹为观止。
山下已暮霭沉沉,山上却阳光朗朗,石壁岩上“金陵宫”
三个粉金大字闪着耀目的金光。
八名身着八种不同颜色衣裙的女子,从宫门内走出。
紫衣女子走上前去,向领头的一位红衣女子呈上金铜令牌。
红衣女子验过铜牌,朝端木无忧一笑,道:“堂主早在奇花堂等候端木少主在驾,请随我入宫。”
端木无忧没有说话,开大步便走在前头,他的脚刚踏上殿门的阶,红衣女子在他身后道:“端木少主。”
端木无忧扭头看着红衣女子,脸色有些冷峻。
红衣女子似娇似嗔地看着他:“你不问一声就往里闯广端木无忧沉声道:”问什么?“红衣女子娇声道:“难道你没听说过,凡是进入金陵它的男人,从来就没有能出来的。”这么一句恐怖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竟是这样的柔和、动听。
“我知道。”端水无忧冷硬地回答。
“知道了,你还要往里走?”她撇撇小嘴,又是一笑。
“我愿意。”
“那就好。”红衣女子抢前一步,跨入金陵宫中,“凡是接到金铜令牌不愿入宫者,只配死在金陵宫外。”
端木无忧心猛然一跳,定定心神,跟着踏入金陵宫内。
石洞修成的宫殿黑沉沉的,四根四人合围的石柱撑着项壁,中央一个石台,台上呈三角形摆着一张垫着兽皮的靠椅,两旁墙壁凹处和左右顶壁吊架上搁着燃烧着的油灯。
八名女子簇拥着端水无忧过殿厅。
眼前又是一个宽敞的山洞改建的厅堂,不过这里的光亮比宫殿里要强的多,二十四支手臂的蜡烛在石架上熊熊燃烧。
堂厅里空荡荡的,空无一物。红衣女子和端木无忧在厅堂正中并肩而立,七名彩服女子在他们身后一字排开。
红衣女子举掌一连三击。
“吱……”石壁滑动的声音。刹时,正面的石壁上出现三张铁门。
左这的门上写着“神兽堂”。
中间的门上写着“九幽堂”。
右边的门上写着“奇花堂”。
端木无忧心中暗忖:“原来金陵宫内有三堂,但不知这三堂内究竟是什么模样,堂名为何如此古怪?”
红衣女子朗声道:“奇花堂贵客无忧园少主端木无忧到!”
“哐啷!”奇花堂的铁门应声而开。
一位身着七色彩服的女子,带着红、绿、黄、白四色衣裙的四个女子,走进堂厅。
七色彩服女子验过金铜令牌后,打量了端木无忧一眼道:“请端木少主随我来。”
端木无忧目光扫过眼前这群婀娜多姿的宫娥,心中暗想:“不知金陵宫从哪里弄来这许多年轻美貌的女子?疑惑中,脚步已踏入奇花堂门。”
迎面一阵香风扑来,他深吸一口气,顿觉心旷神治。
转过一个洞门,眼前豁然开朗。
呀!各种鲜花,牡丹、香收、白兰、茉莉、山茶、荷花……
精习栽培的和山崖野生的都混在一起,百花争艳,万紫千红。
端木无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绝崖石洞后,还有天外之地。
虽没有万朵鲜花,但在这奇峰绝壁之上有这么一座花圃,称之为奇花堂,实也不算过份。
端木无忧惊呆在花圃中,缕缕幽香,泌人脾腑,使他几乎忘掉了自我。
端木少主请啊!七色彩服女子回头招呼端水无忧。
“哦,哦!”端木无忧仿佛从梦中惊醒,赶紧几步,跟在七色彩服女子身后。
转过花圃,已到了崖边,左边是万丈深崖,右边是一座小型的类似前崖宫殿的嵌入崖壁中的奇花堂堂屋。
端木无忧目光盯在深崖上,痴痴的,呆呆的,一动也不动。
崖壁上一簇一簇的野玫瑰,红红的,就象一团团从崖壁中喷薄出来的火焰。
带刺的红玫瑰,象征着血腥和死亡的无忧园的不祥之物!
后山崖面向西方,还有一缕夕阳光,因此崖壁上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朵玫瑰都看得很清楚,很了然。
没有可以下崖的山道,没有可以供人立足的凸突石块。
上没有青藤和伸出崖外的松枝,要采到崖壁上的红玫瑰,是绝对办不到的事,除非是神仙和鬼魔。
阴香幻鬓发上的红玫瑰是从崖壁上采来的吗?如果是的话,她的武功则深不可测,自己远不是她的对手。
端水无忧的心顿时沉甸甸的。一种恐怕与不安悄悄地向他袭来。
“喂,端木少主!奇花堂在这边呢。”七采彩服女子嚷声打破了端木无忧的沉思。他跟着七色彩服女子走到右侧的崖壁前。
鲜花环绕着堂楣石岩上的三个的朱红大字:“奇花堂。”
奇花堂层较金陵宫殿要小,但在后崖洞天外之地,又有百花烘托,比金陵它更显得精巧、雅致、神秘。
一弯浅细的清流,自奇花堂上秀奇挺拔的绝崖处垂流下来,洒落在堂门前的花奔中,迸溅的水珠象碎玉般的花中飞散。
诗一般的画境,令人心神摇荡!
一阵轻风从奇花堂内飘出。一种似花香又不似花香,似有又若无,浓郁而又淡薄的香气,钻人鼻孔,令人心醉。
端木无忧顿时如醉如痴。
七色彩服女子在堂门前垂首道:“禀堂主,无忧园少主端木无忧执金铜令牌求见!”
“叫他进来。”堂内飘出一个充满着磁性的诱人声音。
“端木少主,堂主叫你进去。”七色彩服女子朝端木无忧嫣然一笑,手一挥,带着四色衣裙女子走了。
端木无忧正想迈步进入堂门,蓦地,目光触到一抹晚霞染红了的水珠上。赤艳的水珠如喷溅的鲜血,在花卉中弥漫开殷红的血雾。
他似乎嗅到了浓浓的血腥气息。
“你怎么还不进来呀?”堂内又飘出那个软绵绵的,充满着梦幻般的声音。
奇花堂仿佛有一股魔力要把他吞吸进去。
骤色间,他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不入奇花堂,怎能向阴香幻索要刁勇和刁靓?
他深吸口气,整整衣襟,昂首挺胸,大步走进了奇花堂。
铺满着各色鲜花的堂厅,青藤花爬满了顶壁,空中垂着吊兰,脚下是红艳艳牡丹铺成的花径,触目是花,触手也是花,仿佛置身在花的海洋中。
一个七色彩花的花门,门上垂着银丝珠帘,门旁着两名相貌姣美的婢女。端木无忧见过她们,其中一个曾在关帝庙给了他这块金铜令牌。
两婢女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在笑。
端木无忧走到花门前。两婢女弯腰鞠躬后,伸手轻轻欣开了珠帘。
一阵香风从门里飘出,暖暖的、酥醉的,直透人心底。
端木无忧暗吸口气,心中告戒自己小心,然后踏步走进了花门。
脚刚越过门坎,身后坠下一道千斤石闸将花门封死。
他并不慌张,这原就在他预料之中。退路已被堵死,除了勇往直前之外,已别无选择。
目光扫过四周。
这是一座布置雅美的卧房。四周中石壁披上白绞,中间一张小圆桌,桌上摆着两只精致的白玉酒盅和一只雕有牡丹花形的白玉酒壶。东墙外一张铜镜梳妆台,依妆台一张檀木雕花雕木榻,锦帐分钓,绣着鸳鸯戏水的缎被平摊在木榻上。阴香幻着一件薄如蝉翅白色长袍,斜卧在鸳鸯被上,象一朵一尘不染的水上荷花。
“你来了么?”那软绵、甜蜜的声音从她那樱桃小口中飞出。
端木无忧定住心神,冷声道:“是的,我来了。”
“嘻嘻,站着干嘛,到这边来说话。”
端木无忧走到梳妆台边,大咧咧地坐下。
“你来干什么呀?”阴香幻抖落了身上的长袍,支起了身体。
她身上除了几小块遮羞布外,几乎已是赤身裸体暴露在端木无忧面前。
她那裸露的双臂和平滑的双腿,高耸的胸乳,盈盈可握的腰肢,勾勒出线长柔腻的肉感,还有那高而端正的鼻梁鼻翼,微微翘起的润泽红唇,会传情的眉毛,会说话的眼睛,足以使天下任何男人为之倾倒。
端木无忧看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他并没有邪念,只是惊愕,没想到奇花堂内会是这个场面!
面对这位女魔的胴体,他心怦然一跳,低下头来,脸红得象落锅的虾子。
阴香幻“噗哧”一笑,笑声在房内震荡,四壁也发出共鸣之声。
这是销魂落魄的一笑,令人心惊肉跳的一笑。
端木无忧胸中泛起一股无法抑制的热浪,直冲脑门,顿时,谷火灼炽。他暗中急忙运功。抑制。
欲望愈是压仰,反而愈是强烈,终于,全身躁热,不能自己。
“来,上床来……”阴香幻秀发蓬松,脸上透着诱惑人的、放荡的笑,喃喃呼唤着。
端木无忧身子一抖,又一抖,但没有离开坐凳。眼前却呈现出一片幻影。
无忧园李君香、刘兰香和宣燕的尸体和染上鲜血的带刺的红玫瑰;无快园映红半边天空的冲天大火……
“你这是怎……么啦?来……来啊!”阴香幻充满着魔力的眸子望着端木无忧,用催眠术师般的声音在呼唤。
端木无忧全身一阵颤抖,眼前的尸体、大火消失了,换上了另一幅幻景:鲜花,露珠欲滴的鲜花,花中扑翅追逐的彩蝶……
绮梦,女人赤裸的胴体,朦胧中的男女交欢……
端木无忧嘴唇梦吃般的蠕动着,身子摇晃地从木凳上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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