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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芸姑显然大失所望,脱口叫道:“龙大哥!你怎么……”

龙步云说道:“我离开夏家圩子之后,立即暗地回来。”

夏芸姑不解地望着他。

龙步云说道:“因为我到后院来,有人知道,如果我不走,会影响到别人是不是露面的。”

夏超峰问道:“步云!你是说这件事有内奸?”

夏芸姑也问道:“你是指夏民善?”

夏超峰不觉说道:“民善是我一手从小抚养成人,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龙步云微微笑道:“对于夏家圩子我是如同一张白纸,对任何人我没有成见,我只是就事论事。”

夏超峰连忙说道:“步云!请不要介意,我只是感到诧异。

因为民善是从小看他长大的。”

龙步云说道:“我没有确定是他。但是,我们现在不能不小心。因为我一直暗中奇怪,夏家圩子发生的事,圩子里的人还不晓得,而开野店的老头都知道了。野店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也是散播消息最快的地方,如果不是圩子内部有人这么做,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夏芸姑问道:“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龙步云说道:“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自然明白。至于说那位夏管家,他太精明,一个精明的人,往往会做出愚笨的事来。”

夏芸姑点点头。

夏超峰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听步云的。”

龙步云立即站起来说道:“现在我就回迎宾馆去,天一亮我就走,我在此地待得愈久,愈是引人怀疑。”

夏超峰说道:“好!不过你要尽快回来,不管有没有人来趁机生事,咱们之间要好好地聊聊,夏家圩子的酒跟茶,都是很出色的……”

龙步云插口说道:“夏爷!夏家圩子的人更出色!”

夏超峰啊了一声,哈哈笑道:“你真的是这样认为吗?好!步云!咱们爷们投缘!我等你回来。”

他转头吩咐:“芸姑!送步云回迎宾馆。”

龙步云告辞出来以后,对夏芸姑说道:“不敢劳驾,我自己回去。而且外面风寒,请留步。”

夏芸姑已经从易红姑娘手里接过一盏灯笼,缓缓走上前,一面说道:“龙大哥,你觉得夏民善这个人……”

她抬起头来,半仰着望着龙步云。

此刻,是雪后的晴天,小弦月在浮云中时隐时现,照到夏芸姑的脸上,淡淡的月光,照得芸姑一张美好的脸。

明亮的眼睛,细长的眉,挺直的鼻子,弧线极美的唇,那是一幅美人图。

龙步云避开眼睛说道:“在里面我不愿直说,怕伤了夏爷的心,老实说,夏民善不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夏芸姑缓缓走着说道:“龙大哥!且不要谈他,说说你自己。”

龙步云说道:“我?一个浪子!萍踪天涯,如此而已。”

夏芸姑缓缓地说道:“一个浪迹天涯的人,不外乎有几种原因:一是没有一亩三分地可以安身,一是伤心人另有怀抱,一是追寻某个人或者某件东西,一是习惯以天地为逆旅,遨游四海。龙大哥!你是属于那一种?”

龙步云停下脚步,微笑地望着夏芸姑说道:“夏姑娘!你还忘了另外一种,生就一副流浪的命。这种人没有地方可以让他停留下来。我是属于这种人。”

夏芸姑也望了龙步云一眼。

她并没有停下脚步,仍然缓缓地向前走着,幽幽地说道:“如果有个地方适合他留下来呢?”

龙步云显然有一阵震撼,他沉默着没有答话,因为他知道,这句话如果答覆得不恰当,很可能带来困扰,或者伤害到旁人。

突然,眼前灯光一亮,有人提着一盏大灯笼走过来。

夏民善加快地走到跟前,躬身恭谨地说道:“小姐!我来迎接龙爷!”

夏芸姑没有理会夏民善,只对龙步云说道:“夏家圩子接待不周,希望龙大侠原谅。下次再莅临夏家圩子,请早告知一声,我也要再次向龙大侠领教。”

她转变得很好,这两声“大侠”,称呼拉远了距离,也可以减轻旁人的疑虑。

龙步云停脚在夏民善身旁。回身微微一点头说道:“夏姑娘家学渊源,令人敬佩。两次讨教,让人增长见闻。只是唯一憾事,没能拜见江湖的赛孟尝夏老爷子,但愿下次再来时,能够一睹夏爷的风采!”

他说着话,抱拳拱拱手,道声:“打扰!告辞!”

便随着夏民善回向迎宾馆了。

夏芸姑目送他们进了迎宾馆,心中若有所思地伫立了一会。

然后快步回到夏超峰住的密室。

她随即召集四个贴身丫环,郑重地吩咐几件事:第一,原先的灵堂照旧严密管制,不许任何人接近,违者格杀勿论。

第二,老爷子住在密室的饮食,由四个丫环负责,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第三,不许说出龙步云来到密室与老爷子相会的事。

随后她回到自己房里静坐,直到天明以后,她迳自来到夏超峰老爷子日常处理事情的地方,召集了夏家圩子十几位有头有脸的人,到大厅来议事。包括前庄管事的夏民善。

在这些三老四少的人当中,有不少是夏芸姑的长辈,其中不乏白发苍苍,年高德劭之人,当然其中也有不是姓夏的。

夏芸姑待大家坐定以后,一一亲自奉茶,然后在夏超峰往常习惯坐的座位旁边,摆了一张凳子,她并没有坐下,叉手说话:“各位大爷、伯伯、叔叔、大哥,今天把各位请来,是要商量一件大事。在还没有商量正事之前,我要先向大家说明的,家父目前病倒了。”

在场的人显然多少有些听闻,大家并没有太多的震惊,其中有人间道:“不知道庄主老爷子是得了什么病?”

夏芸姑很坦率,丝毫不避讳地说道:“像是醉酒,实则是沉睡……”

其中有人问道:“大夫怎么说?”

夏芸姑说道:“没有看医生。”

有紧跟着问道:“为什么?庄主老爷子既然病了,是夏家圩子的大事,为什么不立即请大夫?”

这时候有人搭腔说道:“这可能还没有请大夫之前,老爷子的病情就已经没有指望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朝说话的人望过去,那是前庄管事,主持迎宾馆的夏民善。

夏芸姑眼光盯住夏民善,不轻不重的语气问道:“民善哥你怎么知道的?”

夏民善一时舌头打了结,张惶地说道:“小姐!我……我……”

夏芸姑没再理会他,转向大家说道:“我不认为家父没有指望,我只是觉得家父在沉睡,是一种不寻常的沉睡,我在等待奇迹,我认真地在等。”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很显然地有太多不苟同的眼神,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她继续说道:“在这一段时间之内,夏家圩子要请多位大爷、伯伯、叔叔,多多帮忙,夏家圩子不能内部先慌乱起来,只要内部不慌乱,就一切没问题。”

她停了一下,问道:“大家有什么指教?”

这时候大家能有什么意见呢?庄主如果是病了,应该请大夫。如果是死了,应办丧事,如今什么也不是,大家能有意见吗?其中一位白胡子老者,颤巍巍地站起来,他刚叫得一声:“小姐!”

夏芸姑赶紧抢着过来双手扶住老头子说道:“七大爷,您老人家请坐,我是小辈,可担不起您老人家这样。有什么指点教诲,您老人家尽管说。”

这位七大爷被夏芸姑按住坐下来,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夏家圩子也有一套规矩,一切我们都听庄主的,如今嘛……庄主病倒了,或者说是沉睡不醒,夏家圩子不能一天没有主子,我们大家都听芸姑小姐的。”

夏芸姑连忙说道:“七大爷,夏家圩子多的是能干的人,我可承担不起。这样吧!三天之内,如果……我爹仍然没有奇迹出现,正如七大爷所说的,夏家圩子不能一日无主,到时候再请大家来公议。”

这样劳师动众把大家给请来,三言两语就这么给打发掉了,而且等于没有结论。看来这次聚会是多余的。

其实这正是夏芸姑苦思一夜的结果。

她这一招叫做“引蛇出洞”。她的话只有一个重点:三天之内,夏超峰如果依然沉睡不醒,夏家圩子就是另举庄主,以情以理,乃至于以事实的需要,夏芸姑是唯一的人选。如果三天以后,或者三天之内,夏超峰醒了过来呢?老实说,这两种情况,对于一个垂涎夏家圩子的人来说,都是一次最好的机会,也应该是一种最大的诱惑。

夏芸姑想的结果,她认为有人想打夏家圩子的主意,才对夏超峰下手,如果真是这样,她今天的聚会应该可以引得出蛇来。

三老四少,一干人等,都纷纷告辞。

夏民善留在最后,没有立即离去。

夏芸姑问道:“民善哥有什么意见吗?”

夏民善态度甚是恭谨,躬身说道:“我认为庄主的事,应该尽早处理。”

夏芸姑反问道:“尽早处理是什么意思?”

夏民善说道:“庄主病笃,或者更坏的传言,已经在外面流传,如果像这样密不处理,夏家圩子群龙无首,是一种危机。”

夏芸姑缓缓地说道:“像目前爹这种状况,我不忍心放弃。”

夏民善说道:“那就应该请名医,或者公开招贴,请求解决之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夏芸姑闻言一振,立即说道:“民善哥!这件事就这么办。

你把话放出去,只要能救得醒我爹,任何报酬条件,我都会接受。”

夏民善睁大眼睛说道:“小姐!你说这话当真?”

夏芸姑说道:“当然是真的,还有什么比救爹的性命更重要?只要对方能救治爹,任何条件,都应该接受。”

夏民善点着头,故作镇静,但是却无法掩饰他的眼角带着一丝喜悦。他说道:“小姐许下这么重的诺言,庄主的病,应该是有希望的,我这就去办。”

夏芸姑在他临走之前,还特别追了一句:“民善哥!这件事是愈快愈好!”

夏芸姑回到自己房里,心里暗自忖道:“龙大哥说得一点也不错,夏民善恐怕是存心不善,现在看样子这个饵已经放对了,就等他来吞下这个饵。”

想到“龙大哥”,她的内心又不禁激起一阵涟漪:“他是真的会回来吗?他会在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他真的回来了,会不会将自己的萍踪,暂时停顿下来……”

她想着不禁自己脸上一阵发热。

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龙步云也不过是一面之交,而且夏家圩子的危机尚未解除,怎么会想到这些事情?但是,人就是这么奇怪,愈是不去想的事,愈是丢不开心头。

夏芸姑觉得龙步云是个有见地、有胆识、有魄力的人,乐于帮助别人,是个热心肠的青年,尤其他有救父之恩,对他存有一种感激之心。

另一方面龙步云从龙家寨出来,他就没有剃过胡须,显得满面风霜,但是却掩不住他有一分英气过人。尤其他有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两道剑也似的浓眉,挺直的鼻子,四方嘴,充满了男人的气概。

芸姑禁不住在想:“如果这样的男人能留在夏家圩子,那实在是可以委身于他的人。”

因为不止是龙步云这样的男人是一位好夫婿,在夏家圩子来说,更是一个理想的好帮手。像这次的意外事件,纵使芸姑再强也只是个女人,几乎是束手无策,如果不是龙步云的出现,谁知道会有什么样后果。

芸姑在想:“天下那里有天生就是流浪人的?给他一个温暖的家,他会为流浪的生活留下一个注脚。”

芸姑真的想入了神,连外面的敲门声都充耳不闻。直到易红姑娘推门进来,才蓦然惊觉。易红姑娘说道:“小姐!你一个人坐在房里不出声,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呐!吓了一跳。”

芸姑脸上红红的,笑笑问道:“有事吗?”

易红姑娘说道:“要开饭了,我来请问小姐,是到里面跟老庄主一块用饭,还是就开在这里?”

芸姑想了想问道:“老爷子还好吧?”

易红姑娘说道:“老庄主胃口很好,精神也很好。”

芸姑说道:“你还是伺候老爷子去吧!告诉老爷子晚上我再去看他老人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直觉得今天会有事,我的心神有些不宁。”

易红说道:“小姐!你是牵挂着庄主,记挂着老人家的安全。其实你尽管放心,我们会照护得好好的。倒是小姐你自己,身子要紧,庄主这一阵不能理事,你的担子很重。”

芸姑摇摇头说道:“你去吧!你说的事情,我都知道,我自己会料理。”

易红姑娘正要离去,明绿姑娘很匆忙地进来说道:“小姐!前面的小丫头刚才进来说,夏总管求见小姐。”

芸姑微微一皱眉头说道:“方才不是都谈过了吗?夏民善他又要来做什么?”

易红姑娘抢着说道:“绿丫头!快去告诉传话的人,说小姐正在准备用午餐,待一会儿还要休息,有什么事回头等小姐有空的时候再说。”

明绿姑娘说道:“其实我也照你说的这样挡过了,可是小丫头说,夏总管有要紧的事,非立刻见小姐不可,他现在在前厅等。”

易红姑娘一听心里老大不高兴说道:“绿丫头!你也愈来愈回去了,连夏家圩子的规矩都忘了,夏总管他能这么要求吗?”

明绿姑娘一脸的委屈说道:“易红姐!夏总管还带来一个人,说与老庄主的事有关,所以我才进来通报。”

易红姑娘这才啊了一声。

芸姑立即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明绿姑娘说道:“据小丫头说是一位很年轻的外客。”

芸姑摆手止住易红的说话,她想了一想,然后点点头说道:“我去见他们。”

易红姑娘刚叫得一声:“小姐……”

芸姑立即说道:“你去照护老爷子,记得开动后堂所有的机关暗器,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你不能离开老爷子秘室一步,你知道吗?快去!”

易红应声“知道”,便匆匆地去了。

芸姑又吩咐明绿:“带着我的宝剑,待在外厅之后,当我需要剑的时候,你要及时送上来给我。”

明绿姑娘也匆匆地去了。

芸姑思忖了一下,缓缓地走出房门,小丫头正在外面不远处等着。她扶着小丫头的肩,从容地走向外厅。

外厅的后面,有左右两扇门,正有白雪和秋紫两位姑娘在守着。这正是夏芸姑平日训练教导有方,不需要上面交代,临时发生事情时,都知道应该怎么做。

芸姑微微一点头,白雪拉开右边的门。

芸姑走进外厅便停住,只见夏民善趋前躬身说道:“小姐!我来介绍,这位是何家町黄沙集朱少奇朱少庄主……”

芸姑一看,站在外厅左边客位一位年轻人,看年龄大约二十四五,光头没有戴帽子,半戴头发,梳得油光水亮,想必身后拖着一根大辫子。

穿着一件紫团花的坎肩,里面是一件青色暗花长袍,露出玉坠香袋,足登一双白薄底盘钮的靴子,虽然是春天仍有寒意,但是他手里执着一柄镂花骨柄的折扇。脸上露着微笑,一双眼睛正盯着芸姑。

论这位朱少奇的长相,倒也相当俊俏,就是有这个“俏”字,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油头粉面,是个纨挎子弟。

夏民善回过头去对朱少奇说道:“少庄主!这就是我家小姐。

现在老庄主不能理事,由小姐当家作主。”

朱少奇展开满面笑容,走过来两步,抱着折扇拱手说道:“久仰夏小姐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今日得见,足慰生平。”

夏芸姑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淡淡地说道:“夏家圩子跟何家町黄沙集素无来往,朱少庄主莅临本庄,不知有何指教?”

朱少奇微微笑道:“闻得夏老爷子贵体有恙,做晚辈的特来探视问候。”

芸姑一皱眉反问道:“请问少庄主,你是如何知道我爹有病?”

朱少奇正色说道:“夏老爷子有恙,这已经不是秘密了。”

芸姑哦了一声,眼神扫到夏民善,沉声说道:“这真是奇怪,我爹有病为什么传得尽人皆知。民善哥!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夏民善嗫嚅地没有说话。

朱少奇倒是抬起头来朗声说道:“其实这道理很简单,夏老爷子平素为人极得人望,一旦有恙,大家自然关心,希望他老人家早占勿药,因此,传得快、传得广,这也是人之常情。”

夏芸姑冷冷地一点头说道:“谢谢朱少庄主的指教,如果没有其他的事,秋紫、白雪!代我送客。”

两位姑娘如响斯应,立即快步过来,齐声说道:“少庄主,请吧!”

朱少奇微微笑道:“夏姑娘!你不必下逐客令,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我也自识趣,不会前来打扰。我今天冒昧前来贵庄,只是想为夏老爷子的病,稍尽一点棉薄。”

夏芸姑啊了一声问道:“朱少庄主精暗岐黄之术?你打算为我爹治病?”

朱少奇依然微笑说道:“说实话,我是完全不懂医术……”

芸姑抢着说道:“既然如此,你又说什么稍尽棉薄?”

朱少奇神情显得有些得意,但是他的态度不是十分认真地说道:“夏姑娘!不懂医术不见得对令尊大人没有帮助。请容我再说一句冒犯的话,令尊夏老爷子目前的情形,已经不止是病人膏肓,即使是精通医术如华陀再世,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芸姑沉下脸说道:“照你这么说,朱少庄主你来到夏家圩子只是为了说这几句风凉话吗?”

朱少奇显然并没有被芸姑这样的严词厉斥吓住,他倒是很平静地说道:“夏姑娘!你说得对极了!今天我冒昧地来到贵庄,只为了向你说这几句风凉话,那是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情,我不会这样的。我要告诉夏姑娘,我虽然不是大夫,却可以对令尊夏老爷子的沉疴,立即起死回生。夏姑娘!请你注意我所说的话,我说立即起死回生,那不是夸大其词,而是可以立现眼前的事实。”

芸姑啊了一声,顿了一下问道:“是仙丹吗?”

朱少奇说道:“药只要对症,就是起死回生的仙丹。”

芸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爹服用你的药,就可以……”

朱少奇紧接着说道:“起死回生。干脆我明白一点说。只要夏老爷子尸首没有烂,都可以救回性命,而且我敢说老爷子的尸首绝没有烂,因为他并没有死。”

芸姑很沉着地问道:“我只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爹的病症,而且是知道得那么清楚!请得那么肯定?”

朱少奇说道:“这个你先别管,反正我能救回老爷子的性命。”

他忽然停住,望着芸姑,带着相当的惊讶与不信的语气,继续说道:“夏姑娘!你不觉得你的态度有些奇怪吗?事关夏老爷子生死的事,你却是这样不在意!而且尽问一些枝节无关重要的事,为什么?”

芸姑很平静地说道:“因为你的行为令人奇怪在先。”

朱少奇讶异地望着芸姑:“我……”

芸姑说道:“对!是你。一开始我就说过,何家町黄沙集与夏家圩子素无往来,而且相隔有五里之遥,你为什么对我爹的病情死因,知道得那么清楚?为什么会那么热心?这不是很奇怪吗?奇怪的事,就不能不让人思考!”

朱少奇高高地赞了一声“好”!他说道:“夏姑娘!果然是名不虚传,有见识,有胆识,而且人又是长得漂亮……”

芸姑截住说道:“拣要紧的说。”

朱少奇笑笑说道:“我这解药……”

芸姑立即抢住问道:“什么?解药?我爹是中了毒吗?”

朱少奇知道自己失言了,他顿了一下,然后朗声说道:“不错!夏老爷子虽然不是中毒,他是跟中毒差不多,他是中了一种千日醉的酒毒,如果没有我这解药,醉久了以后,只有死路一条。只有我这种解药,可以挽救老爷子的命!”

芸姑说道:“你还没有说出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对我爹的病情了解得如此彻底呢?”

朱少奇微笑说道:“姑娘不应该问这个,因为我了解得愈清楚,治愈老爷子的酒毒愈是有把握。”

芸姑摇头说道:“我跟你的看法不一样,因为从你了解我爹的病情,就可以知道你的用心!”

朱少奇一震,脱口追问道:“你说什么?”

芸姑说道:“我说你为什么会这么了解?而且又这么有把握能对我爹的病情,做到药到病除?那只有一个原因,那个名叫千日醉的东西,原来就是你下的……”

朱少奇霍然而起,说道:“姑娘!你说话要有证据!”

夏民善也在一旁接口说道:“小姐!朱少庄主是救人的一片好心,小姐千万不要误会,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芸姑沉下脸来,厉声说道:“外人即使有心,也无从下手,只有内贼串连,才能在爹的酒里动手脚,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朱少奇此刻已经沉稳住了,他笑笑说道:“夏姑娘!你的言行是十分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是来为令尊病情治疗的,你非但不重视我的疗法,不重视令尊生死,一味只在枝节问题上兜圈子,难道你根本不想救活令尊吗?再要延误下去,恐怕连我这份解药,也要回天乏术了。”

芸姑不理他的话,只是问道:“朱少奇!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不妨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朱少奇阴阴地笑了笑,点点头道声“好”,朗声说道:“实说吧!令尊中了千日醉的酒毒,是我动的手脚,如果再过几个时辰不用我的解药,夏超峰三个字从此就要从武林中消失无踪,大罗天仙也救不了他!姑娘!要不要救令尊的性命,全就看你的了!”

芸姑沉声问道:“怎么说?”

朱少奇笑笑说道:“只要姑娘答应跟我成亲,我会立即救活我未来的老泰山。否则……嘿嘿……”

芸姑沉稳不为所动,问道:“就这么简单的理由?”

朱少奇说道:“就这么简单。”

芸姑说道:“男婚女嫁,人伦大事,你可以请媒妁提亲,黄沙集朱少庄主,可以大大方方求婚,用不着使这种卑劣手段。”

朱少奇说道:“黄沙集不能跟夏家圩子相比。谈不上是门当户对,我没有把握。”

芸姑问道:“你这样做,就有把握了吗?”

朱少奇肯定地说道:“除非你不顾令尊大人的性命!”

芸姑冷冷地说道:“朱少奇!你真正的目的还不止是在我,而是进一步要在未来将夏家圩子收为已有!你太卑鄙了!俗话说:杀人可恕,情理难容。”

她说着话,霍然站起身来。面凝寒霜,神情严肃。

朱少奇说道:“夏姑娘!你不要忘了,令尊大人的性命是掌握在我的手中。”

芸姑根本不理他,她走到夏民善面前,指着夏民善厉声说道:“按辈份我还叫你一声民善哥,我真不知道姓夏的怎么出了你这种子孙?给祖宗丢脸?”

她说着话,一抬手,掴了夏民善一耳光。

只听得啪地一声,夏民善人一个歪斜,脚下踉跄,几乎站不住。

他的脸上顿时现露出五道指痕,脸都歪了,嘴角流出血水。

夏民善抚着脸含糊不清地叫道:“小姐!冤枉啦!”

芸姑说道:“如果我打错了你,回头开堂祠,我向祖宗认罪!如果我没有打错,这一耳光是不够的。”

她一转身,面对着朱少奇,缓缓上前两步,朱少奇不觉脚下向后退了两步。

朱少奇说道:“看样子夏姑娘已经不管令尊的死活了。夏姑娘!这种事传出去,在江湖上不好听哕!”

芸姑没有理会,倏地一个箭步,手掌一扬,迎头劈来一掌。

朱少奇身子微微一偏,折扇交给左手,右手上掠,缠腕反刁,施展的是大擒拿手中的“金丝缠腕”,拿向芸姑的脉门。

芸姑劈掌是虚,左手出指如戟,截向朱少奇的胸前“七坎”,一掌一指,一虚一实,天衣无缝。

朱少奇心存轻敌,一心只想出手制服对方,没想到招式已老,门户洞开,再勉力收招旋步,让开芸姑这一指,但是已经迟了一步,只听得嘶啦声,芸姑的手指划开朱少奇的胸前衣服,那一件团花马褂,裂了一道至少有八寸长的口子。

朱少奇吓了一身冷汗,接连两个垫步,闪开五尺。

他低头看看自己上身马褂,不觉脸色发青,冷笑说道:“长剑赛孟尝夏超峰的女儿,果然家学渊源,令人佩服,我倒要利用这个机会讨教讨教!”

他的长柄折扇交给右手唰地一声,抖开折扇,像足了半个大银盘,闪闪发光,原来这折扇不是普通绢丝麻布做的,而是上等缅铁,锻炼成极薄的扇面,一片一片连在一起。抖开以后,形成了一柄锋利无比的大铡刀。

朱少奇对这柄折扇,下过很大的工夫,耍起来得心应手,灵活无比。

折扇合起来,可以当作是判官笔使用,点、砸、敲、戳,是点穴的利器。

折扇一旦抖开,只要随手几个盘旋,不但令人眼光撩乱,而且出招奇特,沾身则受重伤,如今他亮出这柄钢骨而用缅铁锻淬的扇面,显然是在兵刃上挽回方才那一指破衣的面子。

朱少奇站在那里,神情十分自得,折扇在手中呼呼转了几圈,这才面带微笑地说道:“夏姑娘!如果你能以令尊生命为念,我朱少奇愿意以黄沙集朱家的传家之宝,及时救回令尊的生命,我朱少奇别无他求,入赘夏家圩子,与夏家最杰出的姑娘,共谱连理。”

夏芸姑冷笑说道:“这才是你送解药的真正企图!卑鄙!”

朱少奇不以为意地说道:“窕窈淑女,君子好逑。算不得卑鄙。”

夏芸姑骂道:“是像你这样‘逑’的吗?存心不善,手段卑劣,你那能算是君子?我夏芸姑就算是瞎了眼睛,也不会嫁给你这样卑鄙的人。”

朱少奇说道:“如果你败了呢?”

芸姑说道:“那就等你打败我再说吧!”

她一挥手,秋紫从后面立即递上宝剑。

接过宝剑,呛啷一声,拔剑出鞘,横在胸前的是一泓秋水,那是一柄十分锋利的剑。

芸姑起手一挥,宝剑划出一道光弧,剑尖掠向朱少奇的咽喉。

朱少奇折扇唰声收拢,上抬一隔,叮哨作响之后,他说道:“姑娘!此地太狭,不便于你的长剑施展,我们到外面领教几招如何?”

所谓外面,是指厅堂门外,有一处广场,芸姑长剑一收,快步走到门口,便向门外广场走去。

她如此刚刚迈步,就听到朱少奇在身后叫道:“夏姑娘!”

芸姑闻声一转身,只见朱少奇一抬手,铮地一声,抖开的折扇,突然飞出一根扇骨,疾如一支劲射而出的箭,直射向芸姑的心窝。

两人相隔的距离,大约只有六七步,事出突然,任凭芸姑有何等身手,也难逃这样的一箭之危。

所幸芸姑反应机敏,在她一转身之际,看到朱少奇一抬手,她几乎是同时的向右边一闪,挪开一步。

就这样她避开了心窝受箭,她哎呀一声痛苦的叫喊,折扇纯钢的扇骨,射中左肩锁骨以下约两寸的地方,而且扇骨穿透了身体,仅余尾端一截露在外面。

芸姑脚下一个踉跄,用剑指着朱少奇说道:“说你是个卑鄙的小人,果然你就是卑鄙的小人!”她的长剑拄在地上,支撑着摇晃不定的身体。

秋紫和白雪赶紧抢上来扶住,但是,芸姑完全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双腿一软,坐在地上,口角流出血水,这是说明那一支扇骨已经伤了内脏,情况严重。

这时候明绿从中堂后门跃身而出,手里持着一柄状至玲珑的短剑,扑身上前,对准了朱少奇前心便刺。

朱少奇站在那里根本没有移动,只随意一挥手中的折扇,挡开明绿刺过来的短剑。左手翻掌一推,正中明绿的右肩,明绿整个人都震起来,噗咚一声,摔在中堂一角,被墙壁挡了下来。

朱少奇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彩?”

他缓步上前,用折扇指着芸姑微笑说道:“说实话,我朱少奇并不是辣手摧花的人,尤其像你这样美丽的姑娘,我连呵护都恐来不及,那里还愿意伤害你?”

他又走上前几步,并且低下身来。

“所以,我的原意,娶你为妻,并且救活你爹,让我做一个安安稳稳的夏家圩子女婿,只要等到你爹一死,顺理成章地夏家圩子就姓了朱。”

芸姑喘着气,咬牙骂道:“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朱少奇笑笑说道:“我原以为你为了你爹的性命,会答应这门亲事,大家和和气气、欢欢喜喜,黄沙集朱家和夏家圩子便自然的合而为一。没想到你连你爹的性命都置之不管,你说,我有什么地方配不上你?”

他低下头来,几乎凑近芸姑的脸。

秋紫和白雪两个年纪比较小的丫环,这时候手足无措,只知道扶着芸姑,看着左肩下面,血染衣裳,拿不出一点生意。

朱少奇突然变得冷酷,哼声说道:“夏姑娘!你敢螳臂当车,自找死路,这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我把你折磨到死,你们父女二人都死了,夏家圩子还不是朱家产业?说!现在还来得及,说你愿意嫁给我,我还可以救你一条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芸姑一张嘴,一口带血的浓痰,啐了朱少奇一脸。

朱少奇大怒,刚用折扇一指,叱骂道:“你是找死!……”

芸姑倏地从地上一个翻身,原本是拄在地上的长剑,一抽而起,刺向朱少奇。

如果芸姑不啐那口痰,就如此猝然发动攻击,朱少奇难逃一伤。

但是,朱少奇被啐了一脸血痰,人也站直了身子,心也提高警觉。再说,芸姑这一剑是竭尽生命深处的一点潜力,可以说是作最后的一击。

朱少奇虽然意外,但是还是很容易退步偏身,避开这猝然间的一剑。

芸姑是耗尽了生命中最后一点力量,丢剑翻身,倒在地上,任凭秋紫、白雪如何去扶,也扶不起来了。

朱少奇冷笑说道:“夏姑娘!这是你自己找死,你要放弃最后一线生机,可怨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他迈开大步,走向芸姑,手中的折扇抬起,正要敲向芸姑的顶门。

这一敲下去,必然是脑浆迸裂,芸姑立即死于非命!

就在这个时候,秋紫和白雪双双将芸姑推抱住,用自己的身体,掩住芸姑的头。

朱少奇喝道:“你们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丫头,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护住你们的主人吗?也罢!先杀了你们再来收拾你们的主子!”他收起折扇,双掌抬起,准备一人一掌,将这两个忠心的丫环,劈死在当场。

就在这紧要的一刻,忽然,有人喝道:“姓朱的!你暂停下手!”

这叱喝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却充满一种威力。朱少奇稍稍一怔,但是他并没有回头,只是那么一怔的瞬间,停在半空中双掌,立即又朝秋紫和白雪劈下去。

非但如此,他更抬起右脚,对准了芸姑的心窝踹下去。

朱少奇的用心非常明显:“不管来者是什么人?先将眼前这三个人干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朱少奇的心里仿佛早已被人料透。

几乎是与他劈掌、踢脚的同时,嗖、嗖、嗖三点劲风,如飞而至。

朱少奇闻风知惊,来不及攻击别人,身形一侧,一落桩,肩着地,接连几个翻身,滚出去七八尺。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叭、叭、叭一连三声,对面照壁上三块鹅卵石砸得粉碎。

朱少奇鱼跃挺身,站起来一看,青砖照壁留下三个碗大的窟窿。砸碎的石头,早已穿墙而过。

少说相隔也在三十步开外,随手发出三块鹅卵石,竟有如此威力,如果方才被击中,后果不堪。

说来话长,实际上从出掌踢脚,到叱喝发石、落地滚身,收势回头,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朱少奇着实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他这时候才看清楚在中堂后门口,站着一个人,满脸髭须,双目迸射怒光,右手提了一柄宝剑,正缓缓地朝着广场走过来。

朱少奇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夏民善这时候有些紧张地在他身畔说道:“此人名叫龙步云,功夫不恶,什么出身,还不明白。”

朱少奇盯着龙步云,自己也摆开架式,全神凝注,继续问道:“姓龙的!你为何要偷袭?”

龙步云根本不理会他,他走到芸姑跟前,弯下腰来,察看了一下芸姑的伤势,便对秋紫和白雪说道:“快将你们家小姐抬到里面去,不要乱动,留待我来处理。”

芸姑呻吟着说道:“龙大哥!你来了……”

她原来还是硬咬牙撑着,如今一见龙步云,如见亲人,再也忍不住涕泗交流,痛哭失声了。

龙步云说道:“芸姑娘!不要紧,一切原是我们预料之中,只是这小子卑鄙,暗箭伤了你,是我们所没有想到的事。你放心!这一笔账,我会替你找回来的!”

芸姑点点头,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你!龙大哥!”

龙步云轻轻拍了两下芸姑的手背,又转头对白雪说道:“明绿姑娘伤得不轻,一并扶进去。”

他这才站起来,转身面对着朱少奇,眼神扫了夏民善一眼,说道:“夏管家,你吃里扒外,为的是什么?”

夏民善畏缩地退了两步,紧贴地站到朱少奇的身后,希望能得到朱少奇的保护。

他吃力地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并不是……没有……”

龙步云啧喷摇头,叹息地说道:“夏管家!记得我第一次在迎宾馆见到你的时候,你是如何英气风发,应对自如,如何如今变得话都说不清楚了,可见得一个人,不能做亏心事。夏管家!你自己亏心了!”

夏民善此时勉强镇静一些说道:“我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我只是为了庄主爷的病,为了救他的命,所以才请朱少庄主……”

龙步云问道:“你怎么知道庄主是什么病?你怎么未卜先知去请朱少奇?哎啊!破绽百出,回头让你说清楚。”

他一转眼,盯着朱少奇说道:“姓朱的!你为了要谋夺夏家产业,包括夏姑娘以便人财两得,你的心也未免太狠了些!”

朱少奇突然冷笑说道:“姓龙的!你别神气,我回头要让整个夏家圩子的人都知道,如果不是你的横加阻挠,夏庄主的病早就好了,根本死不了。你呀!才是真正害死夏庄主的凶手。”

龙步云微微笑道:“朱少奇!你真是个不入流的东西,你以为一切都是你打的如意算盘吗?你来看!”

他一挥手,只见中堂后门的门口,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夏家圩子老庄主,人称长剑赛孟尝的夏超峰夏老爷子。

夏超峰衣履整齐,神情很好,微笑地站在那里。

朱少奇和夏民善一起大惊,简直不能相信这是事实。

朱少奇回头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夏民善慌张失措地说道:“这……我也不晓得!明明是……饮了酒以后,立刻沉睡如死。为什么……是不是你那个什么……千日醉,根本不灵!”

站在中堂的夏超峰已经步行大门口,缓缓地说道:“好一个狗咬狗!龙大侠!就请你先替我夏家整顿家规!背叛旧主,勾结外人,谋财害命,应该处死!”

龙步云微笑说道:“夏爷!你不必生气,为这样的脚色生气,未免太不值得。对于叛徒,想必夏家圩子有一定的规矩来处理,我可不能坏了规矩。不过,现在我可以先替夏爷你出出气!”

他说着话,腾身一个虎扑,手中宝剑挥出一朵耀眼的剑花,罩向朱少奇。

来势既快又猛,朱少奇仓促间不敢硬接,人向旁边一闪身,让开这凌空一剑。

他这样一让,原先站在他身后的夏民善,完全暴露在龙步云的剑光之下。

夏民善啊呀惊叫出声,双目一闭,只有等死,他那里有能力闪躲这样凌厉的攻击?可是出乎夏民善意料之外的,他并没有受伤害。他睁开眼睛一看,龙步云站在面前只有一步的距离,一双炯炯有光的眼睛,正盯着他。夏民善当时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口称:“龙爷饶命!小的该死!千万别污了龙爷你的剑。”

龙步云摇着头说道:“好好的一个人,只为利欲熏心,便把自己糟蹋到这种地步。”

他指着夏民善说道:“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我的剑不会杀狗一样的人。但是我不能不替夏爷出口闷气。”

说着话,扬掌一挥,啪、唰两声清脆的响声,掴了夏民善两个耳光。

夏民善一张嘴,落地几颗牙齿,血水从嘴里流出来,脸顿时肿得像发糕。

龙步云挥手叫夏民善:“滚开!”又倏地一扭腰,左手一抓,将一根纯钢的扇骨掉在指缝里。

龙步云翻身怒气难遏地望着朱少奇:“除了偷袭,你还会什么?”

他将那根纯钢的扇骨,在手里掂了掂,随着说道:“你的折扇少了两根扇骨,就不成样子了,还给你!”

这一声“还给你”,只见他一挥手,扇骨如同一支疾射而出的箭,射向朱少奇。

朱少奇不敢用手去接,一抖扇面,叮哨一声,扇骨被扇面挡住,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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