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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徐天怡见霍云停杀了林水桥,先是一怔,随后手指云婷竭道:“大胆的丫头!竟敢在本王的眼皮底下杀人!给我拿下!”

语尤未了,几个中年大汉手持兵刃冲了上去,将云婷团团围住。既然吃了徐天怡的饭,拿了人家的银子,在这种时候总要有所表示才行。

其实,在场众人中真正能与云婷一搏的只有三人,除了唐然,还有“二福”兄弟。可“二福”未动,因为他们是真正的行家,霍云婷虽然只出一剑,但二人已然清楚,他们俩绝不是这位白衣少女的对手,即便能力拼几个回合,但最终肯定会倒在对手的剑下。

唐然也未动,他倒不是伯霍云婷,而是怕她身后有人!霍云婷既然敢闯望花楼,雷天风不会不来,一旦自己暴露了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大厅中一片刀光剑影,霍云婷宛如一朵白云,在刀光中潇洒地飘飞着,所过之处,对手纷纷倒下。

徐天怡急的站了起来,冲一旁的唐然吼道:“唐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唐然愣了一下,旋即身子一抖,扑向大厅中央的霍云婷。“嘶!”

一声帛裂,唐然的身子在空中圈卷着飞了出去,伏圈在血泊中。

厮杀已经停止,霍云婷待正立在大厅中,身边横七竖八地躺着九个人,其中两人昏死,五人被点中了要穴,还有两人受了重伤,唐然便是这受伤中的一个。

霍云婷环视着全场惊呆了的众人,似乎在寻找什么人,目光似乎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大厅外又走进两个人,正是杨思玉和陈江月。刚才他们留了个心眼,由云婷先找出那个和尚,在关键时候二人再进来接应,打他个猎手不及。可眼下云婷似乎没有遇到该遇到的人,江月等不急了,掠身闯入大厅,杨思玉怕她吃亏,也跟了进来。

江月冲云停道:“三妹,怎么样了?”

云婷失望地摇头。

江月想想道:“不要紧,咱们再接着找!”

徐天怡认识杨患玉,若论起来,他父亲徐天宝与杨忍才还有那么一点交清,于是冲杨思玉发:“杨兄,怎么……怎么是你?”

杨思玉冲徐天恰道:“徐兄,今晚的事,实在抱歉的很,可也没有办法!”

徐天怡道:“杨兄,你我无冤无仇,为何无故找上门来,还杀了我的人?”

不等杨思玉开口,江月把话接了过来:“姓徐的,我们今晚到这儿与你无干!只要你交出那个和尚,其他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徐天怡有些怒不可遏,这两年,大伙都称自己是王爷,交情近些的称兄道弟,“姓徐的”?这词儿听起来怎么那么新鲜刺耳!“丫头!”徐天抬手指江月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称呼本王?!”

杨思玉道:“徐死不必发怒,她便是‘四方居上’陈子桦的女儿,叫陈江月。”

“嗡——”

全场一阵哗然。有谁不知道陈子桦?而更为重要的是,人人都知道,陈子桦的女儿是雷天风的未婚妻,而雷天风又与当今武林绍一大帮“白风帮”有着极不寻常的关系。

徐天怡怔了,他开始意识到眼前的这三位人物自己绝对惹不起。

此刻,一位年长的客卿朗声道:“陈小姐,你口口声声说要到这里找一个和尚,可此处并无出家之人,三位会不会找错了地方?”

江月有些犯难,她适才仔细观察过,在场的人中确实没有一个像自己要找之人。

霍云婷眼珠一转,回首冲江月道:“大姐不用着急,我有办法!”

“三妹,你有什么办法?”

“很简单,咱们接着个看看,查一查哪个人的头发是假的!”

“嗯,这主意不错!”

杨思玉只觉这两位少女有些荒唐,苦笑一下,丝毫没有办法。

一个老者听说要检查头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那仅剩几根毛发的光头。

云婷冲江月“扑哧”一笑,手指老者道:“放心吧,不是你!瞧你的大肚子就不像!”

徐天怡仰天长叹一声,自语道:“看来我徐天怡是枉费心机啦!身边竟没有一个能人!”

云婷和江月不去理他,二人一左一右,走到众客卿面前,看看大多数人都不着边际,便放了过去。

云婷眼前的一个中年男子,见轮到自己,不免有些神色紧张,两只眼珠上下滴溜乱转,一看便知此人心虚。

“喂!你把头伸过来!”云婷道。

那人一哆嗦,急忙伸手去换自己的脑袋,谁想忙中出乱,五指一下捅到了头发,云婷就觉得此人头发一错,于是伸手一揪,手中竟是一具发套!云婷一谅,身子不由退了一步,倘若对方就是那和尚,她必须防备对方冲自己突然出手。

江月也闻声赶了过来,问道:“三妹,你看是不是这个家伙?”

云婷摇摇头,道:“这个人太瘦,眼光无神,不大像……”

那汉子应声道:“不像不像,那个该死的和尚吃的多,比我胖……”

云婷截口道:“那你的头,是怎么回事?”

汉子手摸秃子,陪笑道:“嘿嘿,王某投福气,爹娘不争气,我一生下来便是这副模样,真不好意思,嘿嘿……”

徐天怡恨得咬牙,心想:“原来自己养活的都是他妈的这些货色,今晚我这个王爷的脸,算是让他们给丢尽啦!唉!谁让自己没长眼睛……”

云婷和江月查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江月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几个人,道:“三妹,站着的没有,会不会在躺着的这几个家伙里?”

云停自信地摇摇头,道:“不会的,就凭这几个家伙,还不敢闯海棠书院!”

她说的不假,目下地上躺着所有人,都未能在霍云婷面前走上一招。唐然刚才出手装败,也正是考虑到对手这种心理上的疏忽。

然而,这一次他却失算了。江月今天不知哪儿来的一般灵气,冲云婷道:“三姊,那和尚狡猾的很,谁知道他会不会使诈,咱们还是查一查的好……”

话来说完,蓦地,大厅里刮过一阵阴风,厅内数百盏腊他油灯“呼”地一下,竟灭了十之八九,大厅里顿时显得十分昏暗。

几乎与此同时,霍云婷只觉得腿上一麻,随后“扑通”

一声坐在了地上。

“嗖”

一道黑影从地上掠起,扑向陈江月。

唐然终于出手。

一来是迫不得已,二来他已确信雷天风不在现场,再有,他知道有人暗中相助,因此他毫不迟疑地趁光线昏暗打出三根银芒,首先放圈了霍云婷。他清楚霍云婷的武功,如果正面交手,自己绝不可能在十几招内制服对手,拖延下去,极有可能发生其他变放,因为还有一个并不容易对付的杨思玉。

庸然不去袭击杨思玉,是因为杨思玉在霍云婷倒下的同时已有提防,两敌当前取其轻,他选择了最易对付的陈江月,只要陈江月倒下,自己便可毫无顾忌地对付杨思玉!然而他又估计错了。倒不是因为江月本身不易对付,而是杨思玉。杨思玉绝不能眼看着江月遭到攻击!’就在唐然扑到陈江月身前的一刹间,杨思玉已无比快捷地闪到了自己的左侧!唐然身子一个急转,右手食指一挺,刺向杨思玉!而几乎与此同时,陈江月身子向前一倾,用头撞向唐然的后脊!唐然的手指刺偏,巨大的冲力将他撞飞出去。江月知道此人练有护体的功夫,用手根本奈何不了对手,因而索性用头,用全身的力量去撞击对手?唐然的身子就地一滚,与补上来的杨思玉交上了手。

江月本想去帮杨思玉,但昏暗中又扑出六七个人,江月拾起地上的一只长剑,拼死将来人低住。

杨思玉与唐然交手几个回合,便知道与此人硬拼定会吃亏,于是,仗着他轻功不错,与唐然在大厅中兜开了圈子,边躲边打。大厅之中,只见两道人影飞来飘去,没人看得清这交手的二人到底是谁。

其实,连徐天怡都不知道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唐然是趁着灯灭的一瞬间动手的,这个时刻,众人的视线还没有适应过来,自然看不清唐然的突发之举。

大厅中一片混乱,只听到刀剑撞击发出的“叮当”之声。

江月已负了伤,眼看已支持不住!杨思玉有心过去帮她,可眼前的对手一步不放,杨思玉见自己无计可施,高喊道:

“江月!你快走!快走——”

江月喊道:“不!我不走!这里还有三妹,我不能扔下她不管!”

杨思玉真没了办法,咬了咬牙,闪开唐然的一击,返身扑向大厅的中央。

“啪!啪!”

两声脆响,两个玄衣人飞了出去。

可就在这时,唐然的铁指从他背后刺了过来。

杨思玉急闪,可已然慢了半步,唐然本来刺向他“神道穴”的一指刺偏,却刺入了他的左肋,只听“扑”地一声,铁指入肉三分,杨思玉“呃”了一声,身子向前一倾,一记翻滚,咬牙挺身站了起来。

唐然的身子再次掠起,不过不是扑向受伤的杨思玉,而是从大厅一侧三丈高的窗户飞了出去。

这并不是唐然舍不得下手杀杨思玉,而是他突然发现大厅门口进来一人,虽说看不清来人的面孔,但只从身影他便知道来人是谁。这身影对唐然来说太熟悉了,尽管他只在夜间与此人照过一面,却是终生不会忘记。

杨思玉还本摸清是怎么一回事,突然听到江月四周一片惨嚎,五六个玄衣大汉像皮囊似地被人扔了出去,其余的人纷纷退了下去。

“雷大哥!”江月欣喜若狂地喊道。

“雷兄!你可来啦!”杨思玉只觉两腿一软,趟些坐在了地上。

在场的众人一听说来人便是雷天风,知道再想杀他们恨透了的陈江月已属非分之想,因此很知趣儿地悄悄向后退去。

雷天风道:“怎么就你们两个?云婷呢?”

江月跑到了云婷的身边,将她扶起身,道:“三妹,是雷大哥来了,你看。”

云婷无力地抬起头,见到雷天风,却又:随头垂下,她有些后悔,又有些后怕。其实,云婷的伤并不很重,唐然的三根银芒有两根刺进了她腿部的穴道,一时瘫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月遭受围攻。

见云婷无大伤,雷天风又转头向杨思玉道:“杨兄,你怎么样?”

杨思玉强笑一下,道:“雷兄放心,这点伤不碍事的!”

雷天风道:“那好,咱们走吧。”

江月道:“雷大哥,那和尚刚才就在这儿!咱们难道就这么便宜了他?再说,云婷的二叔也还未找到……”

雷天风一摆手,截道:“江月,有事回去再说。你扶着云婷走,杨兄走在最前面,我断后!”

杨思玉一听,便知雷天风有自己的打算,于是点头道:

“好,咱们走!”

江月看了着雷天风,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的什么,轻叹一声,回身扶起云停,跟着杨思玉向外走。

雷天风紧随其后走了出来,在院子里稍稍停了一下,环顾了一眼四周,旋即大步朝院外走去。

望花楼依旧是灯火通明,但院子里已见不到一个人。

四个人静静地走着,迎着酸漾细雨,缓步走出了望花楼的大门。

门,本来就是敞开的,似乎是专为他们四人散开。

回到海棠书院,天已过三更。

雷天风先用真气将云婷腿上的银芒排出,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杨思玉正在屋里等他。

雷天风笑道:“杨兄在此等候,为的可是刚才在望花楼的事?”

杨思玉道:“其实我到现在还不明白,适才在望花楼,雷兄为何放弃追击那和尚?至少,我们应该知道霍冲被他们藏在哪里。”

雷天风坐下,倒了两杯凉茶,道:“来,先喝杯凉茶吧。”说着,将其中一杯一饮而尽。

杨思玉手托茶杯,道:“雷兄,你是不是另有打算,才放弃了望花楼?”

“不,根本不是这样。”雷天风摇头道:“霍冲这个人,虽说并无太大的本事,但我从他的言谈话语中感觉到,他一定知道一件秘密,一件我不知,连望花楼的人也不知道的重大秘密。仅凭这一点,我们便不能轻易放过他!”

杨思玉皱了皱眉头,道:“雷兄的话,我似乎有些听不明白。”

雷天风道:“我之所以那样做,完全是出于另外一个原因。”

“哦?”

“杨兄,你到大厅时,厅内光线如何?”

“很亮,因为有几百盏蜡烛和油灯。”

“可为什么我去时却完全成了另外一种情形?”

“因为有人暗中捣鬼。”

“可是那和尚?”

“不是!和尚当时伏倒在地上,他不可能做到这点,任何人都不能!”

雷天风点点头,又道:“假如一个人可以用内力将十丈方圆的大厅灯光扑灭,杨兄以为此人的武功如何?”

杨思玉想了想道:“假如是一个人干的,此人的内功之深,几乎令人不可思议!”

雷天风用手一摄茶杯,缓缓道:“然而此事确实是一个人干的!”

杨思玉一怔,问道:“是谁?”

“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此人就在大厅的外面!”

“可是……他为何不进大厅帮助那和尚?”

“很简单,云婷一倒,对方显然占上风,根本不必他亲自出手。”

杨思玉仍有些不解地问道:“可雷兄的出现,足以对那和尚构成致命的威胁,他为什么还不出手?”

雷天风沉吟半购,道:“我想原因有两个。首先,他不愿意亲自出头,因为这样有可能坏了其他事;再者,他还没有一击得手的把握,他不愿意冒这个风险。如果我猜的不错,此人便是那天夜里搭救和尚的那位神秘人!”

杨思玉道:“假如雷兄当时向和尚出手,此人是否一定会出手?”

“一定会!”雷天风道:“他决不会眼看着和尚落到我们手里,因此他甘愿冒暴露身份的危险,也一定要出手搭救和尚。”

“这样的话,雷兄便可知道这个神秘之人到底是谁。”

“不错,可这是一种冒险的选择!当时我有两种选择,第一种选择,放弃那和尚,这样,估计那个神秘人不会出手,我们可以平安地返回;第二选择,向和尚出手,这样做无疑是一种冒险,因为一旦神秘入出手,我们的处境争是怎样呢?”

杨思玉道:“当时我已负伤,云婷已失去搏斗能力,江月也已经精疲力竭,如果雷兄不能在三两招内制服神秘人,那和尚便可在十招之内杀死云婷、江月和我!”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雷天风道:“杨兄说的不错,这就是第二种选择的危险所在,我绝无把握在几招之内制服神秘人,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人的武功,绝对在那和尚之上!杨兄与和尚交过了手,自然知道和尚的武功如何。”

杨思玉道:“以愚兄的武功,若是死拼便打,至多在此人面前维持十几个回合。刚才在大厅里,我是仅着轻功有些底子,与他勉强周旋了几十个回合。”

雷天风道:“这个和尚曾与长白门的典刀交过手,典刀身为‘长白三尊’中的一位,与他交手竟落了下风,和尚的武功自然不可小视。”

杨思玉轻叹一声,道:“看来眼下能制服此人的,也只有雷兄一人啦!”

雷天风微微一笑,道:“杨兄此话未免有些言重了。据找所知,目下在洛阳城里,就至少有三个人不会在乎那个和尚!”

杨思玉眼睛一亮,道:“是哪三个人?”

“少材掌门了尚大师、‘长白三尊’中的头一位,‘白雪尊者’邵力杰以及方纯白。”

杨思玉笑道:“了尚大师就在宋府,我怎么倒把他忘了?方纯白乃中原有名的杀手,武功确实不在那和尚之下。

只是这邵力杰!……我以前只是听说,此人在关外名气不小,不知他武功到底怎样。上一次在‘桃花沟’外,他曾在‘黑风七星”面前露过一剑,替我们解了围,不过,当时并未真地动手……”

“杨兄不必怀疑,”雷天风道:“邵力杰的剑术和武功,并不在我之下。”

杨思玉一楞,道:“这么说,他与雷兄曾交过手?”

“不错。”

“什么时候?”

“昨天早上。”

雪天风把自己与邵力杰比剑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然后从墙上摘下邵力杰留给自己的都只宝剑:“银天玄地”,手抚宝剑缓缓道:“邵力杰此人,实称得上是位君子,也是你我今后可交的朋友。万松白此次来中原,肯定是有一番打算。如果邵力杰肯替他卖命,对任何人都将构成威胁,无论是来帮主那里还是眼下的望花楼,谁要小瞧了邵力杰,都将是致命的错误!”

杨思玉道:“假如邵力杰为了长白门,必须与我们为敌呢?”

“那恐怕只有一条路,光明地生或光明战死。有一点可以放心,邵力李绝不会在背后向任何入下手,因此他是位君子,生死皆不失光明,这就是邵力杰。”

杨思玉频频点首,道:“万松白此次来中原,志在龙王印,因此邵力杰极可能向望花楼的人出手!”

雷天风道:“如果时间允许,有可能是这样。”

“为什么说时间允许?”

“因为,邵力杰很可能还见不到那和尚,便早已有人朝和尚下手!”

杨思玉抿嘴笑道:“看来雷兄早已有了打算……”

“杨兄错了,这次还轮不上我雷天风,三天之内,一切自会明了。”

杨思玉眼睛眨了眨,半迷半悟地说道:“看来,此事乃天机也?”

雷天风哈哈一笑,道:“我佛云:天机不可泄。你我先睡上两天好觉,到时一觉醒来,也许会有人上门送来好消息。”

杨思玉笑道:“雷兄只管睡觉,那霍冲之事可怎么办?”

雷天风道:“眼下我还没想出好的办法,但愿能作个好梦,你知道,有时候,人们可以从梦中得到些启迪。”

雷天风果然睡了两夜的好觉,也似乎想出了一个找到霍冲的办法。

到了第三天的上午,洛阳的安国寺内,便发生了一件足以惊动武林的大事。

安国寺,清晨。

每天,只要太阳一露头,安国寺便顿时热闹起来。这天早上,天空飘落着稳漾细雨,可那些虞诚的善男信女们,并不因为乌云遮住太阳而姗姗来迟。。

安国寺的红墙外,沿路排满了各式小摊,卖小吃的、卖茶的以及兜售各式供品的小贩,扯起嗓子险喝着,汇成了一股别有风味的大杂曲。

就在这时,街头上出现了一行僧人,共有二十个。头一位老僧身鼓大红架纱,魁伟的身材,胸前接着一串硕大的佛珠,两只炯炯有神的眸子直视着前方,快步穿过人群,直奔安国寺的大门。

这位红衣老僧便是少林寺当今的方文,少林派掌门了尚大师。

了尚身后紧愿着一位黄袍老僧,便是少林寺戒律院的主持了空大师。

再往后是十八位年轻的灰袍和尚,这便是目下少林派的第二代弟子,来自少林寺的“罗汉堂”。这一代弟子的法号告以“悟”字开头,享誉武林的“十八罗汉阵”,便是由这十八人组成。不用说联阵抗敌的威力如何,就是从十八人中任意选出一人,其武功足可步人一流。而在这十人人中,又属排行前四位的“悟觉”、“梧尚”、“梧本”、“悟性”武功最为出色,其中“悟觉”的武功已不下于了空大颇,直追少林掌门了尚。

一行默默地穿过寺门,避开进香的人群,从“大雄宝殿”的左侧绕过后堂。

佛堂中传来一阵阵和尚的颂经之声,堂内云烟袅袅,一片庄严肃穆的景象。

了尚一行的到来,早已有人通报给内堂,因此众人刚一走进锦堂前的宽广空场,便看见一行僧人从堂内急步走了出来。

“阿弥陀佛,原来是方丈与诸位大师光临小寺,小增诚惶诚恐。”说话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红抱和尚,此人便是安国寺的方丈“少亦”,他身后还跟着四个黄袍和尚,看样子皆是本寺辈份较高的僧人。

了尚大师哈哈一笑,合什道:“无量寿佛!方丈不必客气,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增此来,确实有一件小事相烦,还望多多见谅!”

少亦打量了一眼了尚身后的了空和十八弟子,面有惧色地道:“善哉善哉。老方丈今日带领罗汉堂的高徒前来小寺,怕不是兴师问罪的吧?”

“不敢当!”了尚沉声道:“贫僧原本也不想在此清理门户,可事出无奈,也只好请诸位多多宽怨了!”

少亦一愣,道:“老方丈所说的清理门户,小僧听来有些糊涂,还望言明。”

了尚微微一笑,道:“你我皆属佛门之八,又何必兜这个圈子?”

少亦低首道:“老方丈言重了,小僧只指望老方丈点出一条明路。”

了尚冷笑道:“也好。贫僧请教方丈,了觉现在在什么地方?”

“了觉?”

“不错,是了觉!”

“可了觉原是少林弟子,他在哪儿,小僧怎么会知道?”

一旁的了空道:“既然是这样,贫俗也只好说破了。”

说完:转首冲少亦的一个黄袍和尚望了一眼。

少亦又怔了一下,一个黄袍僧已站在他的面前。此人四十六七岁,瘦长的身材,长着一脸长须,原来是自己的师弟“少方”和尚。

少亦眼睛一张:“你……”

“师兄,”少方道:“请怨我擅自作主,将此事告诉了他们。师兄,那了觉虽与师兄有三十年的交往,但他毕竟是少林寺的叛逆,如今又在洛阳犯了新案,少林寺不会放过此人。

另外,听说他与雷天风结了仇,雷天风也绝不会放过此人!为了一个了觉,会祸及我整个安国寺!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师兄和咱们安国寺,此事还请师兄三思而后行!”

少方说完,退至一侧。

少亦微切双目,浑身有些颤抖,显然,他万没料到自己的师弟竟会出卖自己。

此刻,少亦身后又站出两个中年和尚,其中一个手指少方道:“三师弟!师兄有哪点对不佳你?你这样做,未免太绝请了吧?!”

少方冷冷一笑,道:“二师兄,既入佛门,四大皆空,你今天讲出这个‘情’字,只能说明你修行太差,六根未清

“你……你敢这么说……”

“不用吼!”少方冷声道:“若非少方做事果断,出不了七天,你我恐怕都得跟着了觉搭进去!师兄,你说少方是做了件对事,还是做了件错事?”

这位二师兄法号“少贤”,听少方这么一说气得结巴道:“你……三十年啦,我……我怎么就看透你!好!我今天先代师兄清了你这不仁不义的家伙!”

语毕,两臂一展,扑向少方。

少方也不甘示弱,一声低喝,挥掌迎了上去。

一旁的了尚眉头一皱,说心里话,他并不喜欢这个告密的少方和尚,可也不能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相斗起来,于是,是右手轻轻一挥袍袖,只听“砰”地一声,少贤和少方被震得“通通”向后连退几步,险些坐在地上。

少贤是个急性子,见了尚出手干预,瞪阻道:“本寺的事,用不着别人插手!”

了尚瞥了他一跟,转首冲少亦道:“阿弥阳佛,适之所说了觉之事,不知方丈究竟如何打算?”

少亦缓缓睁开了双目,目光显得团谈忧郁,看得出,他有些进退维谷。

就在这时,佛堂的大门前出现一人,俗家打扮,身穿一件黑色的缎袍,中等身材,两只睁于散发着慑人的精光,负手而立。

了尚看见此人,心头一凛,打量半院,又回头看了看了空。

了空默默点首。

他们与了觉已二十余年未见,人当然会变,不过,尽管此人换了俗家装束,可了尚和了空还是认出,此人便是以前的小师弟:了觉。

不等了尚开口,了觉森然一笑,道:“二位师兄,二十余年末见,两位师兄一个当上少林掌门,一个作起了戒律院主持,人虽见老,可是精神多了!哈哈哈……”

“阿弥陀佛!”了尚高领一声佛号,朗声冲了觉适:“了觉,贫僧已不是你的师兄!你做的那些事,件件与佛道相违,因此少林寺也不承认有你这么一个弟子!”

了觉冷笑一声,点首道:“好哇!既然少林寺已没有我这个了觉,那么我做的每一件事,皆与少林派无干!可你了尚为何还要兴师动众进来找我?还有你,”用手一指了空:

“容我再叫你一声三师兄,记得当年在少林寺的时候,三师兄对我最好,每次师父责我罚我,总是你替我求情,直到现在,我还时时想起三师兄当年对小弟的爱护之情。可我万设想到,今日串众来找我问罪的,竟有三师兄你!”

了空闻听他提起当年的往事,不由心头一沉,目光中充满了惋借神色。一点不错,当年在少林寺,他与了觉确实有过一段难以忘怀的兄弟之情,谁又料到,二十多年后,他们之间却要以刀枪相见……唉!了尚见了空一时难以开口,冷哼一声,道:“了觉,贫僧今日来找你,原因有三:其一,当年师父逐你出门,已然是法外开思,可你不知思固报,反而盗取了师父珍藏在藏经楼中的‘一指天禅’武功秘笈。今日作必须把秘笈归还少林寺!“其二,尽管你已不是我少林之人,但你用少林派的不传秘技滥杀无辜,我少林派背不起这个恶名。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寺有寺律,了空身为少林寺戒律院主持,问问他此事该如何处置!”

了空道:“了觉以少林不传秘技伤害无辜,本寺掌门有权依律作出处置。”

了尚点点头,又道:“其三,少林派自古以来,便以除恶扬善享誉武林,你的所作所为,就算少林派不管,也自会有人出头。不过,晚管不如早管,别人管不如我少林管!了觉,你听明白了?”

了尚话音刚落,身后的十八弟子“唰”地一声,朝两边散开,两人之间相距五尺三寸,站成一个扇面形。

少亦了见这阵势,不觉心头一凛:“‘十八罗汉阵’的第三阵:“大罗汉阵’!”

了觉仰天一阵长笑,道:“了尚,你用不着来这套!我了觉好歹也算与你同辈,犯不着与这些小辈一般见识!你若想了结你我之事,尽管过来,我了觉奉陪就是!”

了尚冷哼一声,二话不说,迈大步跟入佛堂。了空冲身后使了个眼色,“悟觉”、“悟尚”、“俗本”、“悟性”

四个人随了空进八大厅。

少亦轻叹一声,也蹬了进来,身后跟着三个黄衣和尚,唯独少方没动。

厅堂内,众僧早已散去,了尚与了觉相对一丈伫立着,已然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少亦一旁低声道:“方丈,小僧有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

语尤未了,蓦地,少亦身旁一位毫不起眼的黄衣僧人动了一下,可就是这一动,身子已掠到了尚的左后倒!没人看清他是如何过去的,因为动作实在是快得惊人,也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然而他的右手食指已刺中了了尚脑后的“玉枕穴”!“一指天禅”!“一指天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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