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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凤舞九天

本来有天下会在,众人己对火猴子死心,但此刻乍现眼前,不禁激起贪婪之念,争相来夺。

这时间,秦霜却注意到一件事。

火猴子的用途,本只有江湖上的人才知道。争夺火猴于也并不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喜欢看的事,但那个小女孩却一直望着火猴子,脸上的表情,就好象恨不得立即跳起来,赶走众人,自己抱住火猴子。

火猴子的出现,令隐伏的人众如同疯狂。

场中只有一个人不为所动。

聂风!

聂风负手而立,就如天地初开己凝立于这密林之内,与昔才临阵杀敌时的迅捷悍猛,己判若两人。

他冷冷静立,就是要将心神宁定,耳听八方,探出刚才发箭人所处的方位。

而且,他发觉密林内,竟还有一人静静潜伏着,他对火猴子的出现一无反应,显然不是为夺宝而来。

这几日来,聂风已隐隐觉得这人时时刻刻在他身旁,但始终不为发现,显而易见,是个修为极高的一等高手。

聂风以风神腿称著武林,但他另一项本领。

冰心诀,却鲜为人知。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要练得一门快剑、快腿的绝技,只要资质不弱,苦练数载,不难有成,但要修到一份在瞬息间心如明镜,在一两个时辰内静若磐石的本领,便必须讲求超凡的忍耐意志。

这份能耐,普天之下亦难找几人。

聂风几时,就经常被其父聂人王放逐荒野单独生活,要挣扎求存,便得靠本事猎取事物。

年少的聂风往往操之过急,数日亦难获一饱。于是从饥饿的煎熬中,聂风取得教训,明白到只有“不动”才能节省体力,才能捕捉猎物。

这样长期的磨练,使年仅八岁的聂风己学得一股惊人的沉着与耐力。

所以,当一个手持布袋的壮硕和尚迎风一抖布袋,终于捕住火猴子时,他没动。秦霜动了,身形一晃,已到了那和尚的背后。

“把猴子放下!”秦霜的声音阴冷坚定。

那和尚叫“布袋行僧”,手持布袋,施起七十二路“囊中羞涩流云袋”,倒也名满大江南北。

他扛起火猴子道:“呸,少废话!有本事便来夺吧!”

话音刚落,秦霜己劈面一拳,击中他的面门。

布袋行僧立时直挺挺向后一倒,却乘势一腿疾如电光火石般踢向聂风小腹。

秦霜没料到此人竞有如此一招,微惊之余,丝毫不乱,身形倏地向后一滑。

待布袋行僧弹身而起,抬头一望,漫天的拳影又扑面而至。

这时,忽听“嗤”的一声,凤舞箭又挟劲风疾至。

聂风立时身形展动,以最快的速度向密林中射去。

龙袖长啸一声:“凤舞,小心聂风!”

聂风己疾扑了过去,但突然又倒折转回。

他猛想起一事。

风舞箭箭头指的是秦霜。

秦霜正与布袋行憎剧战。

剧战中,他是否能避得过?

聂风掠回,箭己“嗤”的一声射入布袋行僧后心,秦霜骤然大惊。

这时候,凤舞箭在布袋行僧体内将透未透。

聂风猛然一腿扫去,犹未死绝的布袋行僧闷哼一声,被踢到半空,重重跌下,顺势带着箭头一歪,穿胸而过的凤舞箭斜冲上天。

秦霜吐舌惊道:“师弟,幸得你抢救及时,否则我己死在风舞箭下!”

聂风叹了一口气道:“昔才幸好那和尚阻一阻箭势,否则只怕我也未必能及时出手!”

同时间,布袋行僧死毙,袋口一开,火猴子又重新跳去,众人更是红了眼,一拥扑上。

小女孩惊叫一声,身躯竟似有些微微发抖。

老樵夫连忙走过去,接着她道:“小敏,别怕,别怕……乖,闭上眼,数十声便没事了。”

小女孩倒也真乖,立即捂眼数数。

聂风与秦霜相互对望了一眼,迅速杀入战团。

顿只见灰影翻飞,腿劲纵横,急如雷行电闪,各方抢夺人众己尽伤在秦霜,聂风的拳、脚之下。眼看再过片刻,便能稳控大局时。

林中一直隐伏的神秘高手,觑准时机,突然出手了。

他飞身一漱,仿如惊雷,声中人莫不觉一股迫人窒息的压力。

而且这人出招之快,竟不亚于风神腿,亦是一等一的腿功高手,但听哀号声中,己渐向聂风逼近。

暮然来者一声大喝,腾身半空,仿似龙影飞舞,势道磅瞒,腿法雄猛之极,赫然是脱胎自昔年威震武林的降龙十八掌一套旷世神功。

降龙神腿,最后杀着——

亢龙有悔!

如此恶招临问,聂风无容细想,十成功力立聚脚底,暗劲一挑,沙泥随腿影而起,恰是绝招的前奏。

风神腿法法第五式——

风卷楼残!立时只听“膨。膨……”数声沉雷碰响,爆出惊天动地的气劲,飞卷四散,拼斗之灿烂激烈,瞧得人都呆了。

直到双方招式同时用老,最后一拼时,震得两人脱力疾射。

来人乘势倒纵翻飞,穿林而过,口中叫道:“风神腿法果非浪得虚名,后会有期!”

聂风亦也稳然落地,但却久久不动。

秦霜细看之下,只见其嘴角竟血渍殷然。

以他的腿法,竟也伤在来人的降龙神腿之下。

这个人到底是谁?

摹然间,又只听快意五子的蛇钩嘻叫道:“火猴子己到手了,快撤退!”

原来,快意五子乘秦霜凝神观战之际,尽出全力,终于抱回火猴子。

聂风产时身形展动,大喝一声:“走不得!”

天山脚下,一道百丈飞爆。

奔腾的水势疾泻而下,气象万千,雄奇己极。

但在这湍急的水势下,一人蜷伏其中,承受着千钩水力的冲击。

只见奔流汹涌的水柱,无异于巨秆铁褪,力震心肺,这人却是仿如未觉,一动不动。

在朦朦水花中,透出一张英气慑人的脸貌。

正是天下会飞云堂主——

步!

惊!

云!

步惊云摹然仰脸长啸一声,排云掌猛然推出。

排云掌刀天下三绝之一,其一分之力,便足可断石破金。

这一全力使出,万马奔腾的水势,亦抵受不住,旬然声中,水柱一剖为二。

同一时间,崖顶人影闪现,一老者乘水势俯冲而下。

步惊云钟神色无惧,悍然举臂,竟无畏于利刃尖刀。

“嚓”剑伤其臂。

老叟竟骇然撤手,身形倒翻加岸,俯身拜倒,惶急道:“奴才该死,请主人恕罪!”

原来这老叟仍步惊云随身仆人——

雪暗天!

步惊云冷厉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全力出招?”

雪暗天微颤道:“主人万金之躯,纵是稍有损伤,小人亦万死莫赎。”

步惊云冷笑:“是吗?我看刚才还不是最好时机,待下次你认为万无一失时,才会全力刺下吧!”

雪暗天立时嗑头如捣蒜,急声道:“小……小人,不敢……小人从未敢想过……”

这时,又有一近侍带着一个美艳女子上前,恭声禀道:“禀堂主,你吩咐的饭菜己预备好了。你要的女人,属下亦已带到!”

雪暗天闻言,头微微向后一偏,暗道:“哦,我随他多年,从未见他迷于女色,怎么步惊云暮然一声厉喝:“饭菜不吃了!”只身穿瀑而出,纵身上岸,单脚一扫摆好的饭菜,道:“给我拿十坛酒来!”

立即有个近侍跑过去,殷勤的披上斗蓬,献馅道:“是,属下立即差人动办,堂主请息怒。”

步惊云锐目一扫,叮住了近侍带来女人。

只见贝齿朱唇,柳眉凤眼,倒颇有几分姿色。

步惊云不由得慢慢的走过去。

带这女人来的近侍立即笑眯了眼:“堂主,她叫解衣,善角人意,只要你有什么吩咐,她必定顺意照做!”

解衣请了个安,笑得就如一个残败的花朵道:“堂主,你好!”

步惊云冷然道:“你真的叫解衣?”

解衣嫣然道:“是!”

步惊云道:“那你就脱掉身上的衣服吧!”

一句话,解衣即毫不犹疑,在众目盼盼之下轻解罗锗。

只见衣带弃地,衣襟散开,她身上最重要的部分马上全露了出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只有步惊云冷冷的,慢慢的道:“好身段,就让本堂主抚摸一下你娇嫩的肌肤吧!”

突然五指如钩,紧扣解衣咽喉,竟毫不怜香惜玉。

解衣立如卡住了脖子的鸡,尖叫一声,急道:“堂主……饶命……饶命……”

步惊云右臂不动,却自生出热劲,顿见臼气袅袅,解衣立时如遭火的,苦不堪言,但却再连哼都哼不出一声来,挣扎几下,便昏厥过去。雪暗天心中暗自惊疑不定。

“他功力近日进展神速,看样子又不似走火入魔……”

正思忖间,忽然有人急步掠近,恭声道:“禀堂主,己查得叛徒冷不防下落,是躲在连城寨中……”

“好个连城寨,竞敢包庇我飞云堂逆贼!”

步惊云闻言即怒:“备马!我就将连城寨铲为平地,杀个鸡犬不留!”

冷不防原是步惊云麾下一员猛将,数月前竟不知何故,私下出走,背叛了会规极严的——天下会!

连城寨,城高险固。

一匹马电闪而进。

“禀寨主,据探于回报,步惊云己离天山,快马朝本寨而来!”

连城寨主关七闻言不惊反笑道:“嘿!步惊云,我早知你会来的,这里己布下天罗地网,就只等你前来送死!”

手一挥,接着大声道:“着各兄弟紧守所有岔路,随时候命!”

手下正欲领命而去忽听一个声音悠然道:“不必了,只要吩咐所有人埋伏于大路即可。”

关七一回首,望定了一个鹰眼阔嘴的头陀,不解道:“尊者,本寨岔路交错,少说也有十余条,又岂知步惊云是由大路上寨?”

这头陀正是曾任无双城护法法师——

释武尊!

释武尊头不抬,眉不扬,好整以暇道:“大将不走小路!走小路的就不是步惊云,更不配本座出手。只是,大将亦难免折翼,青海密林的聂风,己有少城主对付,这步惊云就由本座收拾吧!”

他猜的没错。

——步惊云正是由大路杀奔连城寨。

——江湖中,能与我风神腿一较的,除非是脱胎自当年丐帮老祖洪七公的盖世绝技,由降龙十八掌所演化改良的降龙神腿。

——但这腿法久己夫传,怎会又突现江湖,

聂风正思忖间,快意四子己夺回火猴子。

虎剑与狼刀前面开路。

鹤笔挟猴。

押后的蛇钩大叫道:“老大,火猴子己夺加回,快走吧!”

那小女孩神情一紧。

龙袖却突然斩钉截铁道:“不!大丈夭一诺千金,咱们既输了,便得交出火猴子,快放下!”

快意四子齐齐一愣,狼刀倒颇善辩,一摊手道:“泥菩萨还未现身,火猴对大师兄与大嫂仍很重要,放弃不得啊!况且,天下会素来持强凌弱,咱们也用不着守什么诺言!”

龙袖闻言,再微一踌躇,聂风便己即将抢近。

情势立时变得刻不容缓,龙袖心一横,又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

这啸声比上次更迫急尖锐。

因为制止聂风,便非出绝招不可!

凤舞铁弓一拉,啸声刺耳,九箭分先后而发,直冲云霄,正是其成名绝学——

凤!

舞!

九!

天!

秦霜仰首一望,脸色骤变:“啊,是凤舞九箭中最狠辣厉害的一式!”连忙急声喊道:“师弟,是凤舞九箭,快退!”

话音未止,锐劲己压顶而至。

聂风其实己退无可退,却摹然急中生智,单脚一扫,挑起装火猴的青铜古鼎,迎向凤舞九箭第一箭。

箭到,鼎裂。

但聂风在这一刹间,己缓了一日气,调整好了身形。

凤舞箭第二箭射到,遂从容以避。

然后第三箭,第四箭……

凤舞九箭其厉害之处,就是刀箭皆算准了聂风每一路去势,而加以封锁阻截,顿时将龙袖与聂风的距离拉得远开。

但聂风自负脚下敏捷,仍能追蹑得上,刚一展动身形,秦霜却倏地单手一横,拦在前面,截然道:“师弟,火猴子己没有作用,由他们带走吧!”

聂风锐目一盛,神情坚定的望着秦霜,显是仍不肯罢休。

孔慈与之相处甚远,知其性格贯彻始终,永不言弃,遂亦上前劝道:“风,你有伤在身,还是听大师兄话,算了吧!”

秦霜却忽然慢慢的吐出一句:“我绝不是叫他就此放弃。我是说,我己绝对信心,找出泥菩萨!”

聂风与孔慈顿时一惊,各自轻“哦”一声,望定秦霜。

秦霜目光扫视,各路人众已四散掠去,只有两个人。

老樵夫与小女孩。

老樵夫已拉着子女孩的手道:“小敏,咱们走吧!”

小女孩朝孔慈扬扬于手道:“姐姐,再见!”

这时秦霜摹然腾空而起,急掠到老樵夭头顶,喝道:“老伯,请留步!”

闪电般伸手一抓,扣住老樵夫顶门,猛力向上一扯,竟拉出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

老樵夫脸上亦霍然一变。

变得满脸疮浓,丑恶无比。

正是货真价实的——

泥菩萨!

秦霜身形落地,便即拱手为礼,道:“前辈,请恕得罪,家师有命,还请前辈随晚辈往天下会去一趟。”

泥菩萨淡然不惊道:“人说秦霜计谋过人,机智慎密,果然名不虚传!”

秦霜谦逊道:“前辈过奖了!前辈的乔饰其实毫无破绽可寻,只是小孩不憧掩藏,晚辈只是从她对火猴的关心态度而侥幸猜破!”

小女孩小敏身形一缩,己悻然的躲在泥菩萨身后。

秦霜微笑道:“家师己找了前辈四年,前辈是避无可避了!”

泥菩萨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唉,天命难违,我躲也躲得厌了,就随你回去吧!”

聂风继续追踪。

那神秘高手虽然退走时,没留下一点痕迹,但从落叶断枝的分布形势,聂风仍可辨出对方的逃遁方向。

但忽然有一只手轻轻的按住了他的肩膊。背后一个同样轻柔的声音道:“三师弟,你受伤了。”

聂风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孔慈。

他的心立即沉了下去。只听孔慈道:“我身上有金陀圣药,你先服下吧。”

她把药伸到聂风面前,才发现聂风己闭上眼,用一种异常低沉的声调道:“大嫂,我有事要办,你与大师兄先押泥菩萨上路,我稍后自会会合你们。”

孔慈一怔,旋即道:“你是不是要找那个腿法高手,不要啊,他武功奇高,况且不知是否跟凤舞与快意五子一路,咱们还是先禀明师尊,再作打算吧!”

聂风却仿如未闻,长身一起,己自顾而去。

孔慈望着他愈来愈远的身影,心中摹然有一种感觉。

他……

是不是故意在逃避我?

终于,过了小桥,聂风才发现了脚印。

一路下去,印痕竟愈来愈深,而且泥里还带着血腥味。

一一他也受了伤,必定走不远。

聂风长于荒野,自小便被聂人工强迫茹毛饮血,因而对血就产生了一种近手原始的敏锐触觉。

这种触觉告诉他,血迹的尽头就是一艘乌逢小船。

乌蓬小船就停在小河边。

聂风全身高度戒备,疾仲向舱门。

但“碰”的一声,突发攻出的地方不是舱门,而蓬帐。

蓬帐紧穿,首先射出的也不是人,只一杆桅。

红樱枪。

枪到人到。

聂风料敌在先,身子一晃,抢尖险险自颈旁擦过,樱穗也扑在颊边。

但同时间,他的腿影己在对方面门。

岂料这人亦非庸手,双手一拗,竟将樱枪一折为二,夹住这只独步武林,飞袭而至的风神腿。

腿部被钳制不灵,乃兵家大忌。但凡用腿高手,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解围,而风神腿反扑的速度更是惊人。

身形平起,凭空一旋,另一腿己迅疾踢出。

腿劲扑面,来者亦不敢犯险,撒手急退。

这时候,聂风突然悠悠的说了一句:“老朋友,这么久不见,你爱偷袭的性格始终没变啊!”

来者正欲背身掠去,这时间也谭然顿足,叹息中竟听得出一丝笑意:“可惜,你每次都比我想象中更强,这次我又败了。”

聂风微一摇头,感慨道:“近来生活好吗?”

来者摊摊手,转过身苦笑道:“嘿,逃亡的生活又怎会好过,但雄霸对我下的的格杀令己下六年,一切也惯了!”

聂风这才与那人打了个照面。

——-是个少年。

眉目间透出一份不凡神采。

正是当日与聂风双双被雄霸从河中救起的,南麟剑首独子——

断!

浪!

聂风倏地黯然道:“若不是因为当年之事,你、我便可一起并肩作战,那可有多写意痛快?”

断浪亦感伤道:“你一向尽忠天下会,却仍罔顾雄霸的九死格杀令,我己是很感激……”

聂风叹道:“咱们是好朋友,这是应该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向你下杀手!”

断浪道:“有时我真的希望你当我是敌人而非朋友,或许会好过一点……”

这两人本是生死之交,碍于处境,却不能公然相聚。

或许,这就是人在江湖的无奈……

良久,断浪叹了一口气,道:“咱们别谈这些,好久不见,我己准备好陈年美酒,咱们痛饮一场!”

聂风道:“好!”难得共聚,他亦暂搁下追查降龙腿法之事。

断浪率先腾身而起,如点水的晴蜒一般,在水面上接连四五个起落,便上了河中的小岛。

岛上果然己备有好酒,聂风与断浪各自举杯。

断浪道:“我此来是特地提醒你一句,咱们三年一度的决战还有两个月便到了!”

聂风道:“我知道,到时凌云阁一决高下!”

断浪将杯中酒一口饮尽,道:“这次我自信,一定能够打败你!”

聂风望着他,笑道:“好,为应付你的挑战,这些日子来,我也绝没有疏懒练功,你有本事便来吧!”

断浪自小便败于聂风之手,是以每隔一段日子,皆欲一战以试,多年下来,两人的决战已不在手成败胜负,再加上两人目前处境,反成了感情上的维系,成了一种挚诚真心的交往。

这场酒也一直饮到日暮西山方散,断浪依旧踏水登萍的上了岸,挥挥手道:“记着,凌云阁,不见不散!”

聂风亦扬扬手,却恋恋不言。

两人鲜有相聚,但为立场尴尬,断浪知难而退,聂风自然深知其感受。

聂风不知道的是——断浪要去的地方与要见的人。

夕阳照得毕恭毕敬跪在地上的独孤鸣,绝照不见他前面古桥里的人影。

古桥阴森而黑暗。

里面的人影仿己与之浑为了一体,但却透发出一种凌厉无匹的剑气,令人不敢仰视。

独孤鸣正没有仰视,道:“伯父,侄儿己深思熟虑的研究过聂风的风钟神腿,刚才还特意亲试了他几招。”

原来密林中,擅使降龙神腿的神秘高手竟是独孤鸣。

而独孤鸣的伯父,莫非就是剑圣?

剑圣冷淡道:“结果如何?”

“比想象中强!但经这番交手,侄儿己揣摸出风神腿法的弱点,有绝对的信心击倒他!”

剑圣道:“哦?”

这时他便看见断浪慢步奔来,拱手为礼道:“剑圣,你吩咐我引开聂风,已经办妥了!”

独孤鸣一听,立即昂起头,跳起来:“什么?聂风一直跟踪我?你为什么不让他到这里来?我正好杀了他为爹报仇!”

黑暗中,剑圣冷如剑锋的眼神瞥了他一下,冷冷的吐出四个字:“自!不!量!力!”

独孤鸣气虎虎道:“伯父,你亦无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剑圣叹道:“鸣儿,莫再自欺欺人了!”驻剑一按,连剑带鞘立时入土三寸。

他的剑,就是无双神剑。

——无双城派之宝,自开山祖师传下,断石破盒,吹毛可断,乃~等神兵。

这时,剑圣拔剑出鞘,凭空漫舞,立时发出一股不温不火的气旋。

但力量奇大,断浪亦身不由己的冉冉扯前,忙气聚双腿,方能险险拿椿站定。而劲分两道,一扯一推,剑圣背后的独孤鸣,立觉气劲压体。

剑圣不疾不徐道:“鸣儿,你与聂风一拼,己受内伤,难道我看不出来吗?”

说完,独孤鸣顿感胸日一阵郁闷,“哗啦”一声,终于吐出积压体内的瘀血。

剑圣这才骤停剑势,气旋自是随之消失。剑圣道:“鸣儿,强忍内伤,有损元气,现在好些了吗?”

独孤鸣气色果见好转,气昂昂道:“谢伯父!”

剑圣缓缓道:“你要记着,你这次是为报仇,而非拼命,以你昔才一伤势,强行跟聂风相斗,徒然是两败俱伤!”

这时石桥底被剑气割处,沙石不住洒下,但到了剑圣身前半尺,就被一股无形气劲尽数逼开。

剑圣道:“鸣儿,杀父之仇虽然重要,但你身负复兴无双城重责,切不可意气用事,伤了有用之身,知道吗?”

独孤鸣大声道:“侄儿谨遵伯父教诲。”

断浪却心暗道:“剑圣功力,实己超凡入圣,神妙难测,但数十年来僻居荒山,淡泊世情,向为武林中人所敬,这番重踏江湖,看样子并非单为报仇复派而来………?”

耳中剑圣又道:“鸣儿,以你七式降龙腿法,仍不足杀败聂风,要报此大仇,必得练成降龙腿法中最霸道强横的一式‘杀龙求道’!”

“伯父放心,侄儿必努力用功,练成绝技!”

剑圣道:“杀龙求道刀至刚至阳绝学,决不可操之过急,而聂风早晚也是留给你手刃的!”

独孤鸣扼腕恨道:“对,侄儿定要亲手他!任何人也不能动他分毫!”

剑圣点点头,转眼对断浪道:“你负责对付秦霜,进展如何了?”

断浪仰脸一笑,满不在意道:“哈,尽管放心,他的一切,我早已了如指掌,要收拾他,实在不费吹灰之力!”

独孤鸣与聂风对招受挫,本就满肚于冤气,一见断浪那副模样,就不禁冷笑道:

叫嘿,天下会三堂堂主,全是伎伎人物,要对付雄霸,便先得剪除他这三员猛将,断浪,你别小觑秦霜的实力!”

断浪撇撇嘴,冷刺刺道:“少城主,你这是怀疑在下的能力了?”

独孤鸣忽道:“断浪,秦霸刀雄霸三大弟子中,资历最深的一位,你可别心高气做,坏了我们的大事!”

断浪冷冷道:“资历深并不就行于实力强!”

他接着说出了见解:“秦霜无疑是智计过人,深沉慎密,但他生性忧悠,重情弱爱,虽说是优点,却亦是他最大的致命伤!”

“反之步惊云喜怒无常,脾性乖戾,虽难获至交,却令人更难捉摸,你若要担心,还是先替释武尊担心吧!”

独孤鸣气呼呼,满脸不服道:“释武尊神功无敌,练的乃是佛门正宗如来神掌,又岂用替他操心?”

断浪冷哼一声,懒得理他,也懒得看他。

就在这时,忽然“轰”地一响,整个石桥都坍塌了下来,碎石飞溅。

断浪大叫一声:“剑圣小心!”

话一完,便只见一个人影如飞鹰般,在飞溅的碎石中冲天而起。

断浪摹地想起了一句话:

江湖上,能夸言称霸武林的,有一人一剑,

人——是天下会的雄霸。

剑——是无双城之宝。

无双剑!

如今无双剑落于剑圣手中,确是非同寻常,几有鬼哭神号之威啊!

大路,快马。

步惊云,雪暗天没到连城寨,先遇上落马坡。

落马坡刀连城寨大路夫日,地势陡斜,尽是软泥松土,踏足稍重,便随时有倾泻之危,敌人绝难长驱直进,故名落马坡。

落马坡顶一道石桥横贯,凡进寨者必要从下而过,大有折服来人之意。

守关士卒更是狂横叫道:“步惊云,乖乖下马,在老子脚下爬过吧!”

步惊对立面怒道:“呸!这区区斜坡难得了老子吗?”

正待冲上,雪暗天人马己奋勇而上,

“杀鸡焉用牛刀,主人,就由属下先上!”

雪晴天一上,马蹄瞬即陷进土内。

泥内早伏有无数人马,马上仗刀而出,白光过处,马蹄立断。

“射人先射马!”这道理,无论谁都很清楚。

雪暗大凌空翻身,倒飞回步惊云马后。

但听蹄声沓地,步惊云悍然而上,所过之处无数守士尽成蹄下之魂。

由此,他所乘的马无疑是匹宝马。

临近坡顶,步惊云忽然两腿一夹,内力疾送进马腹内。重逾数百斤的骏马,竟被这一挟之力,带得直冲半空,腾越十数丈。

步惊云真是好骇人的功力。

闯过横桥,便是连城寨所在,两人士气如红,直冲城楼。

步惊云人虽狂做,却非大意之辈,这时暗里己提聚功力,全面戒备,但见白烟袅袅,在人马旁氖氢四散,远看仿如一朵巨云在迅速飘移。

连城寨防守士卒仗着地利,箭发如狂,自楼顶铺天盖地般击下。

雪暗天左手一挥,头上的竹笠呼啸飞出。

旋转如一个巨大铁盾,任箭雨如蝗,也伤不了他们。

步惊云亦募然厉吼一声:“挡我者死!”排云掌之“排山倒海”随即推出。

顿只见其掌力无伦,乘这一冲之势,城已破开。

“冷不防,出来受死!”

步惊云驱马进寨。

疾奔中,胯下骏马突然上步。

因为有一个人己笔直的站在前面。

手执八尺长的斩马大刀,满身杀气凌厉。

这震慑马儿的正是——

连城寨主关七。

步惊云怒叱道:“没用的畜生,去死吧!”顺势一掌,击在马头上。

关七暗吃一惊,想不到步惊云御下如此之严,纵是心爱的坐骑,一旦临阵退缩,亦绝不放过。

骏马长声哀鸣一声,折蹄仆倒。

步惊云再猛推一掌,整个马尸便倏地撞向关七。

关七高擎斩马刀,尽全力刀劈下,立时马尸两段,血涌漫天,身上的黑衣亦沾染上了一蓬蒙蒙血点。

自己禁不住喝一声采道:“嘿!好一个步惊云!”

但忽然间,眼前的步惊云不见了。

关七脸色陡变,目光一扫,心中暗叫:“不好,他要到向政堂!”

步惊云一入连城寨,便己瞥见向政堂处人群集结,料想冷不防大有可能潜身其间,遂乘关七疏忽之际,立时以强硬闯。

向政堂乃连城寨资料储存库,内有机密卷宗无数。关七心中一紧,急追而至。

但他绝快不过步惊云。

步惊云己一掌劈碎向政堂大门。里面的人影倏地一闪,只见其背影向后急掠,但就算春化成灰,步惊云也认得出——此人就是冷!不!防!

步惊云身形一展,正待追去,屋顶上却忽地“哗啦”一响,一个人影擎刀急坠而下,口中喝道:“要追人,先过老子这关!”

正是关七。

关七脚未沾地、斩马刀已劈顶而出。

赫然是其成名绝学斩阵刀法之——练斩纵河。

步惊云却空掌接刀,疾拍刀背,掌劲忽由极刚至柔,关七的刀势随之一偏,立时砍翻的不是人,而是一大片护拦。

步惊云乘隙绕过疾行,前面又摹然跳出三名快刀手急骤掩来。

这时身后的关七亦迅疾反攻,一刀抡劈步惊云双足。

前后夹攻,步惊云单脚修地在刀背上一点,身影乘势冲天而起,破瓦而出。

关七倒是反应极快,大喝一声,己提刀蹑来。

步惊云力贯斗蓬,斗蓬一抖,竟抖得笔直如凤帆一般直指关七。

关七一手执刀,一手伸出,己抓住了蓬尾,心中不由大喜。

这时他只要一刀劈出,便可将不哭死神斩为两段,立莫大之功劳。

谁知步惊云身形倏地如风车一般一旋,立将正沾沾自喜的关七甩飞三丈。

有这三丈,关七一时间绝难追上。

步惊云人如暴风,又“哗啦”一声,破顶而下,进入了问心堂。

居高临下,偌大的问心堂,只见两名喽罗呆然处身其间,冷不防己踪影全无。

“冷不防在哪里?”

步惊云闪电般一脚踢飞一个,一手揪住一个。

但在这长吼声中,突见砖瓦破飞,竟又是关七抢到。

关七昔才连出数招,步惊云皆避战而退,当下怒火大炽,祭起绝招,将对手退路尽封,誓要拼个明白。

这一招就是——怒斩千关!

但就在这时,堂外忽然杀声震天。

步惊云立时不假思索,将手中喽罗向刀招上一迎。

刀势如雷,一发难收,这喽罗顿被无辜的绞个碎尸而亡。

步惊云乘隙一掌劈向边墙,墙上立即破了一个大洞,步惊云又一闪两晃间没于墙外。

关七一愣,满腹费解:“这家伙尽是避战,究竟搞什么鬼?”

转念一想,不禁又咧嘴笑道:“嘿,老子外号一眼关七,他定是怕我瞧出他云化万千掌法的虚实,是以不敢接战!”

他这一自鸣得意,不由信心大振,急赶而上。

甫出向心堂,却又被眼前景象慑得却步不前。

“他又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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