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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冤家路断情仇了

曾啸天见慕容珠形同拼命,即急侧闪,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意欲还击,又恐有伤于她,使她更不高兴。

慕容珠一招落空,随即跟上,第二招又出。

曾啸天再一闪让开,还是不想还手,不料,慕容珠第三招又告出手,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慕容珠有“戏风燕”之雅号,轻功好,自不必说,身手、步法也十分了得,她这一发攻击,犹如曾啸天的影子,始终不离左右,饶他是乾坤一君之徒,也被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慕容珠越攻越急,掌势也越出越浑,曾啸天若再不还手,势必受伤,结果,不但未把她赢来,而还得惹人笑话。

当下,大喝一声,翻手一招“花开蝶飞来”,疾抓慕容珠乳头,招式诡谲,既狠又快!

这种招式,乃公认下流行为,对一个少女,简直是莫大的侮辱。曾啸天既钟情于慕容珠,就不该使用这等下流动作,乃因他平时轻薄惯了,在心急之下,不知觉就使了出来。

慕容珠自不会知道他急于救命,乃当他有意调戏,闪开之后,登时,气得浑身发抖,秀脸苍白,眼泪也掉了下来。

庐山圣母见状,也气得咬牙切齿,欲出手给曾啸天一个严厉的教训,无奈有言在先,不能失信,只在一旁干瞪眼,冷笑连声。

曾啸天只一招,就将慕容珠逼退三四步,但他也已觉得在众人目光之下,不该用这般下流的招式,一时羞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尴尬一笑,道:“真对不起,我是无心……”

他话犹未完,慕容珠已连人带剑扑了过来,掌剑齐施,不守只攻,如同拼命!

曾啸天见状大惊,欲运掌反击,又恐伤了她,只好东躲西闪,一个不留神,肩头竟被剑锋划了一条寸来长、三分深的血槽!

慕容珠虽恨曾啸天入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但她得手后,并没有继续攻击,而反后退七八尺。

她此举动,是因没有击伤对方要害,论比武规矩,已算是胜了,若定要将人置于死地,自量吃亏的还是自己。

曾啸天因欲获芳心,一时心存仁慈,手下留情,不想竟失手受伤,在此众目睽睽之下,不但丢人现眼,而失了一个天仙样的娇妻,最要紧的,他们的计划也受到莫大挫折。

他略瞧了一下伤口,强忍着羞、愧、恨、怒,冷笑道:“姑娘剑法确非凡流,我们再走几招如何?”

庐山圣母道:“少侠文可佩,武艺却差,现已败于小徒的手下,毋须再打了。”

曾啸天冷笑道:“你以为令徒真能胜我吗?刚才我是不忍伤她,否则,哼……”

赤发鬼王接道:“不错,小徒乃有意手下留情,圣母不信,就叫他们再打一场看看。”

庐山圣母道:“他们并不仇恨,刚才动手只不过试考少侠武艺,他既已失手受伤,又何必再打,各位请吧!”

戳情娘子双目一转,道:“对!对!酆都五鬼乃出名数十年的人物,岂能出尔反尔?”

话间,向高天大等连使了几个眼色。

高天大会意,道:“我们并没有言而不信的行为。”

转对曾啸天道:“你既已伤在人家的剑下,还吹什么牛,走吧!”

高望先生抚须笑道:“酆都五鬼不愧是一言九鼎的信人,老夫替庐山圣母送诸位出庄。”

酆都五鬼本是傀儡,听高望先生这么说,自不会反对,赤发鬼王遂即一挥手,道:“走!”转身领众人出庄。

戳情娘子对庐山圣母道:“我替你送客,你带姑娘回房休息吧!”

目角一瞟太元道人道:“这里已无不平之事了,道长也该走啦。”

太元道人冷哼一声,对庐山圣母道:“请问,敝侄田志豪呢?”

庐山圣母道:“早走了!”

太元道人又哼了一声,方率领手下出庄。

刹那间,院中只剩下庐山圣母师徒,及慕容珠的十余护卫。

慕容珠忽地向她师父一福,道:“师父,你老人家先请回家休息吧!”

庐山圣母一愕,道:“你要哪里去?”

“在附近瞧瞧。”

话毕,不待庐山圣母答话,即晃身跳上屋脊,向高处走去。

刚跳过一栋屋脊,忽见三个黑衣人直挺挺地躺在一处,芳心一愕,不由自主地惊叫出口,道:“咦!这三个人……”

她话犹未落,忽闻一人低声喝道;“别出声,快蹲下!”

她心头又是一愕,循声看去,见志豪匍匐屋脊暗处,距她不过五步之遥,心知有异,她本是来找田志豪的,遂即原处蹲下,道:“匍匐这里干吗?这三人怎么死在这里?”

志豪招手道:“他们要放火烧庄,中了我的暗器。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慕容珠爬至志豪身前,低声道:“什么话?”

神情语气都十分冷漠。

志豪一指庄前,道:“你看他们在做什么?”

慕容珠循指看去,见酆都五鬼,戳情娘子、太元道人等二三十人,围在一团,指手画脚,似在争论什么,又似在商议什么。

志豪继道;“你打量他们是什么人?”

“那年老儒士是我师父多年老友,叫高望先生;那女的是他夫人!那些道士是武当山来的。咦!他们怎么会与酆都五鬼在一起?”

志豪冷笑道:“你们尚在鼓里,这些人都是同一条线上的。那叫高望的老儒我虽不知其来历,但那女的我却认识她,她就是乾坤一君的夫人戳情娘子。”

“啊!你这话怎么说?”

“除五鬼和那几个道士外,其他都是乾坤帮的人。那要娶你为妻的少年,我也早已认识,乃是乾坤一君的亲传徒弟,半年前,若非他诡计多端,我已把他毙了。”

“他们为什么要冒充酆都五鬼的手下?”

“这还不易知道么?今晚的事,全是乾坤一君和戳情娘子的诡计,无非是藉五鬼之名,夺取‘蟾蜍宝珠’。据我判断,初时,是想俘你作人质;后来,听得你要退婚,便又改了计划,欲待我将宝珠还你后,强娶你作曾啸天的媳妇儿,既可人宝两得,又可不为人注意而抢夺。”

顿了顿,继道:“你师父在江湖上的名望很不错,却不知是个如此偏激、自负、毫无心机之人,引狼入室而不自知。”

慕容珠柳眉一竖,道:“胡说!我师父学究天人,什么事情不知?你岂可胡加批评?”

志豪冷笑道:“我看她只不过是个三流人物。”

慕容珠怒道:“你敢瞧她不起?”

“我们不必争论,马上就有事实证明。”

一指庄外的戳情娘子等二三十余人,继道:“你看他们硬来了。”

慕容珠抬头前看,见二三十人已分作三拨,左右各十余人,似要包抄村庄,高望先生、戳情娘子、太元道人和几个道士却大步入庄。

慕容珠惊道:“他们要干什么?”

“要强娶你作曾啸天的媳妇儿,如你不愿,就俘作人质,令你师父携‘蟾蜍宝珠’去赎。”

“我与他们拼了!”

话间,欲纵身落地。

志豪一把将她拉住,道:“慢点,让我陪你去。”

当下,站了起来,高声叫道:“各位不必进庄了,有事就请在庄外商量。”

他此意,是恐众人进入庄中,放火烧庄而逼庐山圣母就范。

话毕,携慕容珠的手,跳落庄前广场。

众人闻言,都不禁一震,即急退了回来,集结在一起。

慕容珠的护卫一阵大喝,也纷纷冲了出来。

轰天雷一出大门,一眼看见酆都五鬼,不禁大怒,喝道:“你们又回来则甚?”

戳情娘子双目一阵乱转,道:“胡大侠不得无礼,他们是老身请回来的。”

“你请他们回来干什么?”

“助圣母一臂之力。”

一指十丈外的志豪和慕容珠,继道:“助圣母将慕容姑娘抢回来。”

轰天雷虎吼一声,“嚓”地抽出大砍刀,冲至慕容珠跟前,道;“小妞,他要你跟他走么?”

志豪道:“别胡说,快请圣母出来。”

他话甫落,庐山圣母已来到广场,冷然道;“什么事?”

戳情娘子抢着道:“圣母,你怎么让令徒一人在外乱跑,若非我们碰着,早被他拐走了。”

志豪淡然一笑道:“你们的奸计被我已洞悉无余,何必再胡言诡语呢?”

戳情娘子强自镇定,道:“我们有什么奸计?”

志豪不理,转对庐山圣母道:“前辈可认识这位前辈?”

说时,指了一指戳情娘子。

庐山圣母冷然道:“你这话是何意思?”

志豪道:“谅你也不认识,让我替你引见吧!……她就是早年杀人如麻的女魔戳情娘子,现在却是乾坤一君的夫人。”

庐山圣母脸色遂变道:“你这话可当真?”

志豪仍淡淡地道:“人在当前,我能说假话么?……我再替你引见几人吧!”

一指曾啸天和时震山等,继道:“这位少侠并非什么五鬼之徒,乃是乾坤一君之亲传弟子曾啸天;这几位却是乾坤帮赫赫有名的大堂主,时震山、高天大、乌龟精。”

庐山圣母闻言,更加骇然,却仍有不信之色,道:“你怎么认识他们?”

志豪道:“他们都是护送白琼芳赴北京考后的高手,是在北京与他们认识的,但这位曾少侠是半年前在天台山认识的。”

“啊?”庐山圣母双目如火,向戳情娘子等反复扫射,似乎怒极,却没有说话。实在的,她也无话可说,只恨自己眼瞎,认不清,也忖度到自己力量,非人对手,冲突起来,必吃大亏。

只听戳情娘子格格笑道:“圣母,你相信田小侠之言吗?”

“嗯!你是要我相信吗?”

“相信不相信由你!”

话毕,又格格大笑起来。

她这一笑,高望、时震山等十余人,也同时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骄狂和傲慢,声音宏亮,震人耳膜,动人心魄。

太元道人低声喧一声寿佛,道:“你们别高兴,有贫道在,自不会由你们乱来。”

高望先生道;“凭你太元这点艺业,也想打抱不平,真滑稽。我说道长,俗谓好死不如赖活,道长还是袖手一旁吧!”

话毕,慢慢向庐山圣母走来。

轰天雷喝道:“奶奶的,要打么?”

抖刀欲向高望扑来!

志豪一晃身将他拦住,一挥手道:“你们都退在一旁,让我一人对付他们。”

高望先生轻摇折扇,道:“少侠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少,老夫实告诉你,你若要逞能,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志豪淡然一笑道:“望夫谷七八百人都无法置我死地,我不信你们这几人能把我如何!”

戳情娘子道:“在北京时饶了你,今晚断不饶你了。”

志豪道:“这话应由我说才对。我实告诉你们,我不但身持惊天地而泣鬼神的‘白虎鞭’,尚学会了北洋大圣的自创绝学‘夺魂针’,只要我随便一挥手,饶你们都是铁打的,也要毙命。”

这话分量极重,众人闻言,都不由一愕,他们虽早知田志豪得了“白虎鞭”,也知此鞭的威力,却不知志豪又学会了一手歹毒的暗器;但他们都自命是了不起的人物,并以为志豪还是同在北京时一样,自忖:如小心应付,即使不能胜,也不致伤在志豪手下,只要能把慕容珠俘到手,事情就好办了。

于是,几位贪心的高手,在一愕之后,立即恢复了原来不屑之色,只是暗地留神罢了。

时震山比较性烈,随即冷笑道:“我正要见识一下‘白虎鞭’的威力。”

话间,慢步走来。

志豪生性仁厚,这些人虽是他的仇帮中人,但他并不想杀他们,只希望把他们吓走就罢,谁知他们却不到黄河不死心,不但不走,反要见识神鞭。

志豪冷哼一声,道:“俗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虽然都是我的仇人手下,但本好生之德,我不愿造杀孽,你们既不知好歹,就请动手吧!”

时震山道:“好!我们就先对几掌,然后再玩几招兵器。”

意思是先消耗志豪的内力,再齐以兵器将志豪制倒。

志豪道:“你要与我对掌,真可说不配!”

“小子好不狂妄。”

“不是狂妄,若我一出手,你定必伤或亡,不信就试试看。”

“我自然要一试!”

话落掌出,兜向志豪胸腹。

只见志豪不闪不避,也不抬掌硬接,待掌风卷到时,猛然一鼓气,“蓬”的一声,身子微晃了一下。

但见时震山在“蓬”声之后, 急然踉跄后退,脸色大变,“喀喀,喀喀”连喷鲜血,一屁股坐在地上,良久爬不起来。

众人见状大惊,以时震山的功力,竟经不起人家一鼓气,推之于高天大、乌龟精,甚至赤发鬼王等五人,又有谁能接志豪一掌呢?

当时,敌友双方三十余人,无不目瞪口呆,愕在当地。

志豪淡然一笑道:“各位可相信我的话吧?”

轰天雷道:“喂!小子你学了邪术?”

志豪一笑置之,转对戳情娘子道:“前辈,请你实说,你们此来,是否想骗夺‘蟾蜍宝珠’?”

戳情娘子格格笑道:“不错,只恨我们联系不够,他们来早了一步。”

庐山圣母闻言,又气又愧,道:“你们真是这个意思?”

戳情娘子又格格笑道;“谁说不是,可笑你自命不凡,实则死人一个,‘圣母’两字也不知你是怎么盗来的。”

庐山圣母生性本极偏激,度量狭小,早就气得心头发痛,再被戳情娘子这一气,登时吐出一口鲜血。

慕容珠惊叫一声,急欲上前扶住,但她只前进了二三步,庐山圣母身子竟然瘫软倒在地上。

慕容珠上前一看,发现她师父竟已咬舌自杀,不禁大惊,急道:“豪哥哥,我师父要死了,快救救她。”

抱着庐山圣母的身子大哭起来。

志豪也不由一震,忙上前来一看,庐山圣母果已将舌根咬断,已生还无术,摇头叹道:“她的度量也忒狭小了,不过上了一次当,就咬舌自杀!”

太元道人一脸虚伪慈悲,走了过来,道:“没救了么,让我看看!”

说时,藉俯身看庐山圣母之机,侧首对戳情娘子一使眼色。

戳情娘子又向高望先生一使眼色,即运掌前移。

太元道人假意细看了庐山圣母一会,道:“果然没有救了,唉!真是……”

说时,慢慢站起,话犹未完,陡然运指如戟,疾点志豪腹中神交大穴。

他这突然的一声,不但狠,而且快,有若雷鞭击妖,一闪而至。

他与志豪距离不过半步,饶志豪有入化身手,也闪避不了。

太元道人得手后,忽觉有异,急忙飘身后退,左手托右手,惊骇不已,顾不了多少,拔腿就走。

志豪在毫无防备下,被太元一点,虽未点中他现在的穴道,也觉隐隐痛,初时,尚感迷茫,脑筋一转之后,方体悟到太元也是戳情娘子等一条道上的人。

志豪怒喝一声:“不要走!”

欲将太元抓回来,却恐慕容珠被人俘去,不得已,只好冷然一笑。

作势欲发的戳情娘子和高望等见情,哪还敢动手,急忙松去双掌功力,恢复原来神态。

慕容珠吓得忙放下她师父的尸体,急道:“那道士为什么点你的穴道,点中没有?”

志豪道:“我一向把他当好人,却不想比任何人都狠毒,点是点中了,却不是我现在的穴道。”

高望点了点头,暗忖:“我也点了他一下,也不能得手,原来他的穴道已经移了位,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后再想法对付他吧。”

当下,拱手笑道:“少侠确非凡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向高天大等一挥手,领人跃去。

戳情娘子向志豪一笑,道:“你不是要见我芳儿?”

提起白琼芳,志豪就有气,恨不得严厉教训她一顿,怒道:“她现在哪里?”

“你别管,你如果想见她,我会叫她来找你。”

“不愿见!请你通知她,一辈子就别下衡山,否则,我必然将她杀死。”

戳情娘子格格笑道:“你是恨她不肯嫁给你么?”

“胡说,我田志豪顶天立地,何患无妻,即使一辈子打光棍,也不要她那无信无义,不忠不孝之人。”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以后不要自己打嘴巴。”

话毕,又娇媚一笑,才晃身而去。

丧门子前来一拱手,道:“今番若非少侠你来,我们姑娘可要完了,只是,你有什么打算?”

志豪瞟了慕容珠一眼,道:“没有打算,一切由她。不过,我已与各派订下望夫谷之会,必须在会后方可还她宝珠,现在请你们帮她收葬圣母前辈,二月后,必再回来。”

话毕,欲转身而去。

慕容珠急道;“你要哪里去?”

“请助手赴会。”

轰天雷道:“俺同你去。”

慕容珠道:“在家住几天,待我安葬师父后,我也同你去。”

志豪想了想,道:“好吧!”

此时,东方已现微白,慕容珠令人将她师父的尸体搬入庭院中,带着志豪去见她的父母。

原来慕容珠的一切,都是庐山圣母所主张的,她父母对庐山圣母非常不满,却没有办法。就慕容珠此次要退婚,也是庐山圣母挑唆的,她父母曾强烈反对,终因慕容珠也有所误会,执意退婚,使两老十分伤心。

今见慕容珠回心转意,甚是快慰,主张立即替两小完婚,无奈志豪望夫谷之约在即,只好候赴会后再谈。

三天后,慕容家庄的善后已全办妥。第四天一早,志豪即率慕容珠和轰天雷等十余人,离庄北上。

十余人之中,除轰天雷外,都曾得罪过志豪,志豪虽未把它放在心上,但他们也觉得无味,离庄后,约定在望夫谷相会,分道北上。

慕容珠道:“望夫谷之会距今尚远,现在就去么?”

田志豪道:“先到平阳白云庵请一个人。”

“谁?”

“就是波罗神尼,你大概也认识她吧?”

“她是我师父的好友,可是我师父得罪过她,她一定会不理我了。”

“她的道行甚高,哪会将那些小事记在心中。”

顿了顿,继道:“她是我师妹王丽君的祖母,我师妹也在那里,你与她的误会,正好乘机向她解释,化敌为友……”

慕容珠不待他把话说完,即将娇躯一扭,道:“我不去。”

“为什么?”

“她骂我不要脸,狐狸精,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向她解释?”

志豪轻拍了几下她的肩胛,笑道:“自古道‘大人有大量’,应有以怨报德的心胸,况且你已将是她的嫂子了,自然你必须吃点亏。再说,她武功极高,有她同去与会,对我们自有莫大的帮助,何必为一点小事记在心中。”

轰天雷道:“俺说小妞,去就去吧,你若不愿低头向她解释,俺替你向她解释好了。”

慕容珠翘起小嘴道:“好,如她再骂我狐狸,我可不理你们了!”

志豪笑道;“可以,可以,不过你必须以嫂子身份礼待她。”

慕容珠一跺脚,红着脸儿,嗔道:“人家心里难过死了,你还要打趣人家。”

“你心里为什么难过?”

“人家没有错,还要让人家认错。”

三人一面走,一面谈,晓行夜宿,这天午牌已到平阳县城,午饭后,即往白云庵拜候波罗神尼。

三人到达庵门前,见庵门大开,庵内香烟枭袅却没有一点声音,更不见有人。

凝神细看了一会,忽闻里面有“唏嘘”的低泣,接着,又闻连声的叹息。

慕容珠道:“有人在哭。”

志豪点了点头,轻咳了一声,道:“里面有人么?”

低泣声登时停止,接着,一位四旬尼姑应声出来,低喧了一声“南无观世音菩萨”,道:“施主们有何贵干?”

志豪拱手道:“弟子田志豪,特来拜候波罗神尼老前辈,不知神尼老前辈在庵否?”

中年尼姑道:“原来你是田施主,神尼等正在谈论施主呢!请稍等,让贫尼去禀告一声。”

话毕,回身入内。

当时只走了三步,忽见王丽君自里走出,探首向外一看,即又缩身回去。

志豪一眼看见,急急叫道:“师妹!师妹!”

王丽君听若无闻,连头也没回过一下。

志豪叹了一口气,对慕容珠道:“看样子,我师妹还在生气,你若不忍着些,很可能闹得不欢而散。”

“……”慕容珠小嘴连撅了几下,似乎不愿听志豪的话,却没有出声。

不一会,那中年尼姑走了出来,道:“神尼有请,三位请随贫尼里面用茶。”

领三人入内。

来到殿旁禅房,志豪朝房中一看,登时,不禁愕然,接着悲喜交集,说不出心头滋味。

原来禅房中,围坐着好些人,除波罗神尼、黄沙叟,黄素云、王丽君外,尚有王丽君的母亲梅玉霞,田志豪的母亲田秀嫒。

梅玉霞和王丽君的眼圈都红红的,沾着泪痕,似乎刚哭过不久。

黄沙叟祖孙,满面愁云,似有极重心事。

波罗神尼面容呆滞,无悲也无喜。

田秀嫒却满脸青霜,毫无一丝表情。

显然,这六人的心事,各有不同。

波罗神尼站了起来,点头道:“请坐,请随便坐。”

志豪心头一震,即急三脚并两步,扑跪在田秀嫒的身前叫道:“娘,豪儿想得你好苦呀!”

田秀嫒双手一挥,怒喝道:“谁是你娘,起来!”

志豪一愕,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她母亲,半晌才道:“娘,我知道你是我的娘,你为什么不认我?”

“胡说,我们都是姓田,哪有儿子跟母亲姓的?”

志豪泪水滂沱,浑身微抖,虽说他已是个盖世豪雄,但在此时,却十足是个大孩子,呐呐地道:“是的,这事我一直很是不解,正要找你问个明白。”

“我不是你娘,问我有什么用?”

“是的,我知道是的,你骗我。”

田秀嫒怒喝道:“谁说的?”

“人人都这么说。”

“谁?快说,否则,我可不客气了。”

波罗神尼、黄沙叟、梅玉霞都同时摇头悲叹,却没有出声。

志豪道:“琼芳妹妹说的,还有火扇书生也说过你是我生身娘,并叫我好好孝顺你噢!那火扇书生不就是我的爹?”

田秀嫒一下子滚下两串泪珠,怒道;“是他?哼!他不是你爹,而是你母亲的大仇人,希望你再见他时,立即将他碎尸万段。还有武当的掌门人太元,也是你母亲的大仇人,你也不能放过他。”

“他们与你有什么仇,可否先告诉我?”

“你怎么又拉到我身上来了?我说过,我——不——是——你——的——娘,听到了没有?”

说到“我不是你的娘”六个字时,每个字都拖得很长,也包含着无限的悲愤。

志豪把头乱摇,正要不信时,波罗神尼却先说道:“孩子,你先起来,这事待会再说吧。”

志豪无法,只好擦泪站了起来。一眼看到怔在一旁的慕容珠,急道:“珠儿,让我替你引见一下……这位就是我伯祖母波罗神尼,这位是伯母梅玉霞,即丽君妹妹的娘,这位是……”

慕容珠红着脸,向波罗神尼和梅玉霞各深深福了一福,并各说了一声“晚辈慕容珠有礼!”

波罗神尼展颜笑道;“我们也早已认识,免礼,请坐。”

拉着慕容珠在她身旁坐下。

梅玉霞却只沉哼了一声,没有动,也未说话,看其表情,似乎对慕容珠很是恼恨。

轰天雷巨目一阵乱转,嘭嘭走至王丽君身前,双手一拱,忙咧嘴笑道:“前几天慕容小妞得罪了你,俺轰天雷替她向你赔罪。”

王丽君柳眉一竖冷然道:“不敢当!”

轰天雷道:“你不可太蛮横,人家向你赔罪,竟也爱理不理的。”

王丽君一拍桌子,怒道:“我什么地方蛮横?她狐狸妖气,见男人就勾引,也不管什么男人,难道就不蛮横?”

慕容珠闻言,气得粉腮高鼓,一跳而起,喝道:“你骂谁?你再骂我揍你!”

王丽君也站了起来,冷笑道:“当然是骂你,嘿嘿,凭你这点能耐,居然也敢出口大声揍人,真是不知死活!”

慕容珠一翻手,拔出短剑,道:“就试试看。”说着向王丽君走来。

志豪忙伸手将她拦住,道:“好好地又吵起来,何苦呢?你就少说几句好不好?”

慕容珠气得眼泪下掉,顿脚道:“她出口就伤人,你不是没有听到,你只护着她来说我的不是,我回家去!”转身怒冲冲地向外走去。

轰天雷忙伸手拦着房门,笑道:“都是俺不好,不会说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替你们调解,反使你们吵起来,真该打。”

说时,真的自己打了两下嘴巴,而且还用力不轻,引得众人都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波罗神尼侧首对王丽君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请人向你赔罪,你不但不理,反而出口伤人,你不看她的面子,也该看师兄的面子,怎能说这等下流的话来?快过来向慕容姑娘道歉。”

王丽君低垂粉脸,小嘴一撅一撅的,一动不动。

梅玉霞道:“这也不能怨丽儿,她自小与豪哥一块长大,青梅竹马,感情自是很好了,一旦被人把田志豪哥哥抢去,自难免有此脾气……”

王丽君不等她娘把话说完,一跺脚道:“娘,你这是什么话,我虽然与他一块长大,却与他没有感情,我只是替姊姊抱不平。”

志豪道:“唉!师妹,有关我玫姊的事,你应该很知道,怎能怨我呢?”

“我不知道,以后你别叫我师妹了。”

“我们事实是师兄妹,不叫师妹叫什么?”

“从今后,我跟我祖母出家,管你叫什么?”

“你要出家?”

波罗神尼道:“别听她胡说,我可不许她出家。”

王丽君道:“为什么不许我出家?”

“你满脸情孽,与我佛无缘,乖孩子,别急,祖母自会与你安排的。”

“你别替我操心,我这一辈子也不嫁人了。”

黄沙叟像看完一出戏一样,哈哈笑道:“好了,这事以后再谈吧。”转对志豪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

“我知道师妹会来找祖母,想请她一同赴会,不想你老也在这里。”

黄沙叟道:“望夫谷之会,已闹得满城风雨,无人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志豪道:“我邀约此会之目的,一则是因当时未练就鞭法,欲缓敌人之兵;二则,欲诱我的仇人集于望夫谷,免闯衡山之险,以及我还有一个会在武当,现即在此会,武当之会也可取消了,只是我尚不知我与武当的过节。”

说时,瞟了一眼田秀嫒。

田秀媛道:“待会你可以请王伯母告诉你?”

说时,指了指梅玉霞。

志豪道:“我问过她,她说也不知道。”

梅玉霞道:“现在我已知道了。”

志豪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黄沙叟道:“鞭法练好了没有?”

志豪道:“差不多了。”

“你准备何时动身?”

“时间尚早,过几天再去不迟。”

黄沙叟道:“据我看,应提早去方不致受人暗算。”顿了顿,继道:“你可知乾坤一君是何等人物?你的心意岂有不知之理,他之甘愿延迟取宝,定有他的奸谋。”

志豪道:“他的奸谋不外想暗中夺取避毒珠,在慕容庄时,他已完全失败。”

“这也不过其中之一,主要还是你们的仇怨问题,你若不死,乾坤帮已无宁日了,他原想利用这段空暇,在望夫谷设下机关,诱你入谷,置你死地。”

“为什么?”

“我要将计就计。”转对轰天雷道:“胡大哥,你可肯帮我一个忙?”

轰天雷道:“做什么?”

“你先到望夫谷去,暗暗探察有无乾坤帮的人在谷中弄鬼,如发现有,也不要动声色,便想法知道他们弄的什么鬼,待我到达后告诉我。”

轰天雷一拍大腿,道:“他若敢暗中弄鬼,俺就他奶奶的一刀一个,宰掉他们王八蛋,还探什么?”

志豪道:“你千万不能光火,不说你打不过他们,就是打得过他们也无益,我要他们自挖坟墓。”

黄沙叟道:“胡大侠的性格不适合作这种事,如弄不好,不但探不出人家奸计,恐怕性命也难保。我看,还是由我先去吧。”

轰天雷怒道:“嘿!你别看轻我,我的心可细呢!”

志豪道:“他也有他的长处,人家都以为他是一个浑人,不会怀疑到他身负重任,比你方便多了。”

轰天雷道:“你若不相信俺,就一起去好了。”

黄沙叟道:“这倒是一个办法,分两批走,我们先去,事不宜迟,现在就要走了。”

轰天雷道:“走!现在走。”

黄沙叟站了起来,对黄素云道:“我们先走吧。”向波罗神尼拱了一拱手,便领先出房。

志豪随后相送,直至庵外半里有许。

志豪等一出禅房,波罗神尼又把慕容珠拉至身旁,道:“你与志豪成亲没有?”

慕容珠红着脸儿道:“还没有。”

“丽儿脾气很不好,得罪你处,希望你能原谅她。”

慕容珠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田秀嫒忽站了起来,道:“我走了。”对梅玉霞道:“霞姐,你将我的事告诉他吧。”

梅玉霞也站起,拉着田秀嫒的手,道:“你这又何苦呢?就认了他吧。”

波罗神尼低喧一声佛号,道:“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父母都不肯认他,不要影响他的心理么?”

田秀媛流着泪道:“我实无脸认他,当时我将他的姓名改为田姓,就是不想作他的母亲的意思。”

梅玉霞愤怒地道:“都是太元道人这挨千刀砍的,害的你们妻离子散,我一定叫豪儿将他切成肉酱。”

“豪儿武功虽高,究竟年龄太小,阅历太浅,以后尚需你们多多教导他。”

梅玉霞叹息道:“我心已灰,不想在江湖走动了,也许会长伴我佛,赎我杀女之罪。”话闻,泪如雨下。

王丽君道:“娘,我跟你一起出家好了。”

梅玉霞叱道;“胡说,你应与慕容姐姐好好相处,不能再起脾气,相亲相爱,共襄田哥儿立业。”

王丽君小嘴一撅,似乎很不愿意,却没有抗议。

田秀嫒向波罗神尼一福,道:“豪儿的一切都拜托你们了,我走了。”

慕容珠忙上前拉着田秀嫒的衣角,道:“伯母你要哪里去,为什么不待豪哥哥回来就走?”

田秀嫒抚着慕容珠的头发,道:“孩子……”

她忽然想到她既无资格作志豪的母亲,当然也不配作慕容珠的婆婆了,两汪眼泪突地涌出,忙一转身,往外就走。

慕容珠急忙追出,但至房外时,田秀媛已转弯到了庵外。

慕容珠犹想再追,为波罗神尼拉住,道:“姑娘,她有不得已的苦衷,由她去吧。”

慕容珠迷茫地道:“她为什么不认她的儿子?”

波罗神尼道:“这是女人的悲哀,告诉你也不懂,将来你自会体会得出。”

此言甫落,志豪已匆匆自外回来,一看他母亲已去,大感悲恸,欲要找寻,却为梅玉霞和波罗神尼劝住。

志豪悲恸欲绝地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呀!”

梅玉霞悲叹一声,道:“你跟我来,让我慢慢告诉你。”与志豪来自另一禅房,各自坐下,道:“确是你的生身母亲,她之不肯认你,实在是不得已的。”

“这却是为什么?”

“她……唉!她被太元道人污辱了,所以无脸作你的母亲了。不过,你不要误会,这并非她之所愿,而是为了救你。当时,她本想自绝,却又不甘心,而你也无人照管,故才偷生至今。”

“啊?”

梅玉霞继道:“她将你改为姓田,有三个意思,一是断绝你们母子关系,二是恨你父亲,再就是作为纪念……将你弃于路旁,见人将你拾去,就埋头苦练绝技,以雪当时之辱。一晃眼就十余年了,艺业虽然有所成,但也还不是武当的敌手,故才含羞见你,要你替她雪恨。”

“我父亲为什么不管呢?”

“这事说来话长。太元道人是个极为阴险的小人,他爹逝世后,也曾动过我的脑筋,致使我与丽儿母女分开。你父得悉后,即去找他,欲教训他一顿,不料,却中了他的奸计,喝了他的失魂酒,一时失去理智,写了一张契约,将你母亲移交给他。直至半年后,你父亲无意中被南极仙翁救醒,但见你娘已失身了,他羞愧交加,不敢再见你娘,便去找太元道人算账,去又打不过人家,羞愧之余,也就潜修技艺。”

志豪闻言,气得双目喷火,俊脸一块红、一块白,咬牙切齿地道:“太元,太元,我若不扭下你的头,誓不为人!”顿了顿,继道:“刚才我与黄老爹商量,认为我亦应早点北上,我想现在就走。”

梅玉霞想了一想,道:“也好,你就带丽儿去吧。”

“伯母你呢?”

“我不想去了。丽儿是你的师妹,她的脾气你比我更清楚,她的心事你也应该知道,毋须我多说,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志豪点了点头,与梅玉霞返回原来禅房,将即刻北上的意思告诉了波罗神尼,即带王丽君和慕容珠告辞出厅。

三人在平阳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即登程北行。

三人虽走在一起,但王丽君和慕容珠仍如火眼鸡一样,互相敌视,一句不对,立即吵将起来,弄得志豪伤透了脑筋,不停地长叹。

吃饭时两人各点各的菜,住宿一人一间房,走路,不是王丽君在前,慕容珠在后,便是慕容珠在前,王丽君在后,田志豪必要走在中间。否则,不是王丽君绊慕容珠一跤,便是慕容珠踢王丽君一脚。总之,无论是谁先犯谁,接着,必定吵打起来,任志豪如何解劝,都和合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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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三人正行走间,二女又吵打起来,志豪劝了这个,那个不从。劝了那个,这个不依,直吵得不可开交。

志豪心想:怎么这样难,我做夫君的怎说不听,我每人打一顿,看你两个怎办。志豪出手如电,点了二女软麻穴,说道:“你二人吵打不休,各打一顿。”扬掌向二女打去,直打得二女叫苦连天……

再看望夫谷中,此刻,广善大师、神拳黄吉和一不明来历的老人,时而争论,时而点头,有时又哈哈齐笑,不知在商议什么?

西北角一块很大的平地,统为乾坤帮的人占了,乾坤一君、三才通、高望先生、戳情娘子、高天大、时震山、乌龟精、曾啸天及白琼芳都在其中。

东北角,却都是少林、峨嵋、华山、昆仑、黄屋、罗浮各派的弟子,老少一共将近二百之众。

其他,三三五五、十人八人占一隅者,难计其数,总之,偌大个望夫谷,已无一块丈大之空地。

一日,不知什么时候,忽听有人高喊道:

“来了!来!”谷中忽然哄叫起来。

醉翁回头一看,懒洋洋地道:“算了,又是骗人!这几天哪一天不叫十来次,结果娃儿的鸡巴毛也没看见一根。”仍是躺着不动。

穷翁急道:“这一次是真来了,还有他师妹和另一个女娃儿。”

懒翁睁开双目一看,见这一次确不同以前,谷中之人都纷纷向谷口方向迎去,也就相信了,但他仍不肯起来,道:“你们先去吧,分宝时再来叫我。”

醉翁道:“我们来此是助他的,并非光为分宝,你懒也别懒得连道义都不讲了。”

懒翁打了一个呵欠,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果见志豪领着二女已进入谷口,频频向迎来的人拱手。

穷翁道:“我们赶快过去,这些人无一不老奸巨猾,别让他们暗施诡计陷害。”

说着,一同匆匆而去。

犹在五六丈外,穷翁即高声喝道:“娃儿小心,快叫他们走开,以免被人袭击。”

果然不出他所料,间不容发间,五六道掌风已然卷向志豪和二女。

志豪正要运掌化解,却为广善大师和乾坤一君先手化解。

志豪侧首一看,出掌者原来是铁门寨寨主,即高声道:“你们毋须找我,有什么事尽管问广善大师等接洽。”

铁门寨寨主道:“避毒之物又不在广善身上,找他有个屁用?”

陡然一声焦雷似的怒喝,道:“谁敢乱来,请吃俺轰天雷一刀。”

话落人至,轰天雷已跳到志豪身前,接着,黄沙叟也已挤了过来。

黄沙叟前天就已到达谷中,谷中的情形早已摸得十分清楚,也很懂得众人的心理,急道:“田少侠已将分宝的事,全权委托广善大师,田少侠决不取其中一文,各位如不遵守秩序。一味来纠缠他,他一走,各位可要徒劳一场了。”

此时,谷中少说也有一千人以上,除乾坤帮和武当外,都只希望能得几样贵重之物,并无他意。除乾坤帮利武当想独吞宝藏外,尚想将志豪置于死地。

于是,黄沙叟话声一落,众人即纷纷后退,并纷纷找广善等接洽,志豪反而变成个无事人了。

广善等人心怀私意,想多弄几件瑰宝,不想这一下,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不说宝取出后的麻烦,就现在应付众人的意见,已够他伤脑筋了。

志豪侧头对黄沙叟道:“素云妹呢?”

“找她妹妹去了。”

“乾坤帮有无在谷中弄鬼?”

“他们倒真想在谷中弄鬼,不料一月前,这谷中就不断有武林人物进入,他们想搞鬼也未搞成。”

各路武林人士围着广善,哄然缠闹着,广善只得向志豪求助:“田小侠,还是你来主持分宝吧,贫道实在无此能力了。”

田志豪道:“要小可主持分宝也不难,不过,诸位最好稍宁片刻,待取出珠宝后再行分配不迟。”话毕,领二女三翁和黄沙叟、轰天雷向巨石走去。

几人跳上巨石,志豪俯身向洞口打量了一下,依是黑黝黝的与二月前一样。再举目四看,见谷中众人都慢慢向巨石压来,乾坤一君也率手下移近,只是不见有武当弟子。

志豪冷哼一声,暗道:乾坤一君,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收回目光,见广善等七人,均已集结在巨石之下,神情十分庄肃威严。

志豪自怀中掏出蟾蜍宝珠,递与黄沙叟,道:“洞中甚寒,你要小心抵御,现在就入洞一试,如有困难,立即出来,不可冒险。”

黄沙叟接过宝珠,点了点头,一缩身,登时没入洞中。

乾坤一君见状,大感惊骇,急急回身与三才通等商量。显然,志豪请黄沙叟入洞,出乎他们意外。

乾坤一君与其师伯商量一阵后,立即挥其帮下二百余人,四下散开,一齐高呼乱嚷:“你们看见没有,田志豪要独吞宝珠!”

二百余人一面嚷,一面乱跑,扰得谷中秩序大乱。

有的不明道理之人,居然受了二百余人嚷叫的影响,纷纷前来质问志豪,并又为把守巨石的少林各派弟子所阻,无形中便动起手来。

这一来,乾坤帮的二百余人就更猖狂了,横冲直撞,只一会,就把少林各派的把守防线冲破,乱成一团,哄然一片。

志豪见状,暗道:乾坤一君,你的诡计当真不少,但除此之外,我不信你能使出特别花样。心念甫毕,忽有一条虬须大汉,剑尖一指志豪,喝道:“田志豪,你还真要独吞珠宝?”

穷翁哈哈笑道:“你们简直是只笨鸟,乾坤帮才要独吞珠宝呢。否则,他们为何破坏秩序?”

广善朗声道:“各位若再要盲从胡闹,珠宝可无法平分了。”

乾坤帮堂主高天大道:“各位千万不要中广善秃驴的计,冲!打!”

此话一落,又有一群人像怒潮般涌了上来,接着,掌风、暗器,满天飞窜,呼啸刺耳,骤雨般射向巨石上的数人。

志豪大喝一声“小心”,双掌一挥,狂风暴雨般的掌劲和暗器,登时消失于无形。但,前涌之人,并不因此而骇怕,继续喊杀喊打,而说到做到,又一群暗器飞来。

志豪大怒,也掏出一把夺魂针,但各派人员混乱,敌友不分,无法出手。

丐帮三翁一面笑,一面骂,一面不停地挥掌劈击飞来的暗器。

人潮越来越急,暗器越来越多,掌风也越来越有劲道。

志豪电目一扫,发现乾坤一君和三才通也混了前来,距巨石不足三丈,一面指挥众人,有时也劈出一两掌。

志豪心道:原来他们也已出手,怪不得刚才那两记掌风那么有劲!

挥手劈落几颗暗器,又忖:这样只挨打,不能还击,怎么了得,到头来,必然受伤!

果然,他心念甫落,突闻轰天雷骂道:“俺入你奶奶的,俺同你们拼了!”

接着,一阵风擦身而过,侧目一看,轰天雷已跳下巨石,肩背上插着一把亮晃晃的小剑,疯狂地向乾坤一君扑去。

志豪见状大惊,连声喝止,轰天雷却听若无闻,依是舞刀前扑,欲追去拉他回来,又恐二女三翁被暗器所伤,心想:这下可完了,凭你这点能耐,岂不是送命去?

幸好,轰天雷犹未与乾坤一君接触,倒先碰上一名乾坤帮的二流人物,迎面阻住,并即打了起来,志豪见之,才略放心。

就在此时,又飞来一群暗器,陡听王丽君急道:“慕容珠快闪……”

志豪猛地将双掌一挥,把飞来的暗器震得四分五散,但回头看时,慕容珠已然为暗器所伤,臂部之上,中了一枚三棱镖,扑倒在王丽君怀里。

陡然,又有三枚三棱镖,成“品”字形,射向王丽君背心,来势如电闪,并挟刺耳的破空之声,慑人魂魄。

志豪怒极,一掌将之劈回,无巧不巧,三枚镖都中人体上,一枚伤了少林一个和尚,一枚插在华山道士背上,另一枚击中乾坤帮的一条大汉头部。

志豪将那三枚镖劈回后,立即拔出背上白虎鞭,怒声喝道:“谁再敢把暗器打来,我可要大开杀戒了!”说时,白虎鞭向上一伸,发射出万道刺眼的光芒。

“白虎鞭”乍出,整个望夫谷中,立即静了下来,犹如止水。

但这静止,也只不过一刹那的工夫,乾坤一君一阵喊打之后,又恢复刚才的紧张势态。

由此而知,这场中的情绪,完全是由乾坤一君、三才通、戳情娘子及其几位堂主控制了,俗话擒贼擒王,若不将乾坤一君制倒,场中情绪绝对无法平静下来,相反,必然越来越激烈。

因为志豪在掌震射来暗器时,误伤了许多人,那些人,大部是非友非敌,本不曾动手,这一来,竟也出手了。

志豪见状大急,不但不敢反击,就连对挡射来的暗器,也不敢大意,以免再误伤无辜,惹起公愤。

他慈念一生,情势就更加危急了,慕容珠伤得不轻,已不能支撑了,除要招架掌风暗器外,还要保卫慕容珠,所幸,王丽君内功极为精纯,三翁内功也不弱,帮了他不少忙。

但由于王丽君内功精纯,也增加了许多麻烦,因为他所震回的暗器,极为有劲,频频伤人,激起了许多不相干的人的怒火,从中掀风作浪,助纣为虐。

志豪欲与乾坤一君一拼,又恐黄沙叟出来时,因怀宝而遭众矢,而慕容珠又受了伤,需要他的保卫。

正在拿不定主意时,忽闻洞中一阵轻响,接着,黄沙叟由洞下伸出一个头来。

黄沙叟一出现,乾坤一君更是疯狂之极,指挥帮内同伙,一齐运劲出掌,几百人的掌力聚在一起,其势当然可想而知……

轰隆!轰隆!几声巨响之后,三翁都被震落巨石!

志豪将慕容珠置于胯下,与王丽君背靠背,执鞭乱舞,有时猛发一掌,乾坤帮二百余人齐功之劲,竟也无奈他们何,相反,乾坤帮反死伤甚众。

志豪一面封挡掌风暗器,一面急道:“黄爷快上来!”

黄沙叟左手提着一个足有三四十斤的包袱,包袱皮是他的灰色外衣,跃出洞来,一看情形,脑筋一阵乱转,急高声叫道:“这包中都是价值连城的瑰宝,请找广善大师要去。”话毕,即将包袱投给广善。

他这一手可真厉害,完全迎合了夺宝之人心理,登时,那些扑来之人,包括许多乾坤帮的人在内,立即转向朝那包袱扑去,像惊弓之鸟似的,一下子飞起十几人,都欲在空中就将那包东西抢去。

一时,喝声震天,掌风横飞,也不知那包大祸落了谁的手中。

志豪双目一转,急道:“我们快下去!”

一手将慕容珠挟起,跃下巨石,将慕容珠交给王丽君,道:“你们到外面去,让我去找乾坤一君。”

黄沙叟道:“蟾蜍宝珠你拿回去,以防在我身上失去。”

志豪接过蟾蜍宝珠,不再多加停留,一手执鞭,一手扣一把夺魂针,急忙翻身扑去。

此时,乾坤帮二百余人,有一半以上都参与抢那包珠宝,有小部分虽未参与抢夺,乃是因插不上手,却站立一旁,双目睁得斗大,准备觅机下手。

乾坤一君、戳情娘子、三才通猛听背后一声轻响,同时回过身来,见田志豪苍眉倒竖,星目射光,口角含笑,却是一脸杀气,就站在距他们一丈之处。

乾坤一君一震,却似有所恃,并不惊惧,冷然道:“少侠有何事相求,尽管明说,如老夫能做到之事,决不会推诿。”话间神态,十分悠闲,没有半点恐慌和不安。

志豪点头道:“谢谢前辈豪情,也没有什么难事,只是想借前辈的首级一用。”

乾坤一君哈哈笑道:“可以,这件小事算得什么,首级在此,只要少侠取得下,尽管拿去好了!”

三才通道;“小子当真狂妄,你自量能胜我们许多人么?”

志豪道:“即使不能胜,却有把握不败。”

三才通道;“好!老夫就先领教一下你的白虎鞭。”

志豪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本不想多杀无辜,前辈如一定插手其内,晚辈也只好得罪了!”

戳情娘子忽然喝道:“田志豪,你可凭良心不?你直接间接地杀了本帮多少人?难道还不能相抵令师妹血债?”

她在慕容庄家时,见过志豪的武功,时震山在乾坤帮可是一流高手,竟经不起志豪气功的反弹力,度量之下,即使他们三人联手,也不一定是志豪的对手,故出此言,以欲化解血战。

志豪生性厚道,也最讲道理,闻言竟无话可说,但师仇不共戴天,又岂能不了了之呢?他想了一想,道:“我说一句老实话,你们三人联手,也不能在我鞭下走三招。戳情娘子前辈既这么说,我也就不杀他了,就请他自杀吧。”

乾坤一君哈哈笑道:“也可以,你说我们三人联手不能在你鞭下走三招,果真如此,我立即自杀,但如我们能走过三招,又怎么说呢?”

志豪暗忖:鞭法只有三招,如一招都不能取胜,今天的仇也报不成了。因说道:“三招之内我若不能伤及你们,我们就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乾坤一君道:“很好!很好!”

话毕,朝三才通和戳情娘子一使眼色之后,慢慢分开,站成一个三角形,把志豪围在中间。

三才通从自袍下取出一把约八寸长的小剑,道:“我已六十年未用过武器了,你小子即使死了,也是一条好汉。”

乾坤一君摸出两个鸭卵般大、系着丝带,白光闪闪的铁弹子,将丝带套在腕上,纯熟地玩弄了几下,道:“我这铁弹子无眼,少侠应小心为是。”

戳情娘子却拔出一柄精钢剑,道:“我们的债,本已互相抵消,淡不到仇恨了,此战应点到即止,以后彼此交个朋友,也好传为武林佳话。”

志豪道:“只要你们走过三招,敌友任你们选择。”

乾坤一君遭:“好!”

声犹未落,两个铁弹子已化成两条铁练,一前一后,向志豪飞来。

三才通并没有用剑,却发出一股极够分量的掌劲。

戳情娘子却使出一招投鞭断流,长剑脱手飞出,像一颗扫帚星一样,射向志豪背心。

敢情,她想一招就将志豪置于死地。

只闻志豪大喝一声,不见他有何动作,却见白光大盛,接着,冷风四溢,同时传出当当两声奇响。

至光散风息之后,只见三才通和乾坤一君均站在三丈之外,只戳情娘子仍在原地,依然与志豪相距八尺之遥!

志豪淡然一笑道:“这一招未分胜负,还有两招。”

三才通和乾坤一君均惊容满面,半晌才慢慢走回。

志豪侧首对戳情娘子道:“我是不忍杀你,否则,你已成肉酱了。你若不信,去拾回剑再来。”

志豪刚使的一招,名为雾郁云翕,是鞭法中的第一招,着重于守,但如武功稍差之人,也难逃性命。

戳情娘子投鞭断流落空后,已知此战必败,但她如退出,乾坤一君和三才通就更加危险了。她略沉了一下,走至十丈外的一株树下,拔出插在树上的长剑,惶恐地走了回来。

志豪道:“这一招可不同刚才一样了,各位可要小心。”

乾坤一君有了刚才的教训,已不敢先行出手了。

此时,他们并不想获胜,只希望能够走过三招,以后再作道理。当下,凝神贯注,只待志豪一动手,即行闪避。

志豪向乾坤一君逼近了一步,陡然一抖神鞭,横扫而出,在光华暴发之下,轰声大作,龙虎齐鸣,碎石飞扬,尘土弥天,附近两株虬松,齐腰断折……

这突然的震荡,惊动谷中数千之人,都不自觉循声看来。

只见志豪腰微挫,脚微沉,站成个八字步子,神鞭上举,左手横伸,目光如电,脸含杀机,一动不动。

志豪前面七尺处,站着乾坤一君,弯腰驼背,口吐鲜血,左侧一丈五六处的三才通,白发蓬散,左额涔涔血流,长衫前摆已不知去向,十分狼狈,身后九尺处,站着戳情娘子,她手执长剑,满面惊容,却不见伤痕。

众人只一看,即已知道是怎么回事。高望先生、时震山、乌龟精、曾啸天等,也顾不得抢宝了,即急扑了过来。

曾啸天惊急道;“师父,你……”

乾坤一君猛一掌,喝道;“滚开!”把曾啸天等扑来的七八人一齐逼退七八步。

志豪收减架式,道:“还有一招。”

乾坤一君道:“老夫认败了!”

志豪道:“那你是否要实践你的诺言?”

“当然,不过,老夫有个要求,希望你能答应。”

“什么遗言,尽管吩咐。”

乾坤一君闭目调息了一下,道:“老夫死后,希望你不要难为本帮弟子。”

“我说过,冤有头,债有主,如贵帮弟子不再作坏事,我决不难为他们。”

乾坤一君点了点头,左掌慢慢地举起——

戳情娘子急喝道:“慢点!”

曾啸天、高望先生、时震山等也同时扑了过来。

戳情娘子悲痛欲绝地道:“你不向他们交代一下么?”

乾坤一君放下高举的手,四下一看,见帮中重要人物都在身旁,点了点头,道:“我已是望九的人了,虽死也不算折寿,你们毋须难过。再说,我一身杀人也不计其数,今日的下场,可说是天意安排。以后,不必为我之死而记仇在心。帮中事务,暂由夫人掌管,待啸儿练就两仪神功后再交他。”顿了顿,转向志豪道:“少侠度量,老夫感佩十分,芳儿是个好孩子,希望你能善加照顾。”

志豪躬身道:“晚辈遵命。”

乾坤一君哈哈一笑,一抬手,脑盖已被他用掌力震裂,当场死于非命。

曾啸天悲喝一声,即向志豪扑来,却为戳情娘子拦往,并对他道:“田少侠恩怨分明,怨不得他,只因我们技不如人,没有话说。”

话毕,乾坤帮众人一齐跪在乾坤一君尸前。

志豪也向乾坤一君作了一揖,才慢慢退开身子。转眼,已不见三才通的影子,暗忖:数十年的仇恨,想不到报得如此轻易,三招鞭法,只使出两招,就已如愿以偿,这招长虹贯日当真不同凡响。第三招佛光普照的威力不知怎样,自应更加厉害,可惜没机会用了。晤,我何不用在太元道人身上,他骗我父亲,辱我母亲,令我妻离子散,此仇此恨,给他一鞭也不为过。念间,又四下环望,见有许多人飞奔出谷,却也有许多人弯腰俯首在谷中来回走动,似乎在找寻什么。

此刻,西北角数十人,正打得难分难解。

神拳黄吉满身鲜血,一人在溪畔洗脸。

志豪不觉好笑,暗道:这都是贪心之害,何苦来哉?

他慢慢向西北角走去,欲把那场打斗化解开来,行走之间,忽见王丽君,和慕容珠平坐在峭壁之下,嘀嘀咕咕有说有笑,十分投机,却不见了黄沙叟和轰天雷。

想到轰天雷,志豪登时有些慌张,轰天雷跳下巨石与人拼斗之后,志豪因自顾不暇,无法顾及于他,后来又因报仇心切,竟把他忘了。

轰天雷生了副牛脾气,武功又不成,当不知怎样了。

志豪想了想,道:“一定被人杀了。”

登时,更加不安,急急四处找寻。

此时,谷中已死了不少人,每具尸体,志豪都前去翻看一下,足翻看了三十人,却都非轰天雷的尸体。

他想:他师妹和慕容珠也许知道,便又急急向二女走来,尚距一丈多远,即问道:“你们看见轰天雷么?”

二女闻言,也感惊慌,齐声道:“没有呀!”

“糟!一定死了,可是这谷中却没有他的尸体。”

慕容珠急道:“你找过了?”

“都找过了。”

“也许他抢了珠宝,先走了。”

志豪点了点头,道:“黄爷爷呢?”

王丽君道:“找他孙女去了,叫我们在这里等他。”

志豪弯下身子,对慕容珠道:“你的伤势重不重?”

慕容珠脸儿一红,道:“不要紧。”

“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去叫那些人不要打。”

志豪走后,二女一齐大笑。慕容珠:“你说用什么法儿?如制他不倒,反被他制倒我们,又被他打一顿可划不来。”

“我们可以趁他不注意之时,也先点了他的软麻穴,之后,再好好整他。”

“听说他的穴道部位都不同常人,你会点么?”

“你放心,南极仙翁教过我。哼,我被他打得足足痛了两三天。”摸了一下臀部,继道:“现在还有一块未好呢!”

“可不是,我也痛了几天,走路都很不方便。”

说着,二人哈哈大笑。

且说,志豪来至斗场之前,即沉声喝道:“住手!”

声如晴天霹雳,震耳欲聋。

众人都同自一震,各即飘退。只是广善脸容庄肃,犹摆着打斗的步子,双剑羽士和青云真人,都有数处剑伤,额头上青筋暴露,汗落如雨。呼呼喘气。

志豪步入人丛中,环目一扫,道:“有话好说,何必动手?”

三绝手怒道:“他们几人要独吞。”

广善道:“阿弥陀佛,老衲一点也没得着。”

说时,双手拍了拍腰。

志豪道:“那包东西呢?”

广善道:“散了,也不知谁人抢了去。”

三绝手道:“双剑羽士和青云道长足得了一半。”

志豪道:“身外之物,何必以命相拼。洞中还多的是,现乾坤帮的人已大都走了,我叫人再去取,取出后,由广善大师均分,大家得一点,作个纪念也好。”

众人见志豪如此淡泊,倒感到惭愧,人生几何,纵然独得了洞中之物,也不能长生不老,于是,都不言语了。

志豪笑了笑,道:“不要再打了,跟我来吧。”

领着众人返回藏宝洞口。

途中遇到丐帮三翁,喜道:“三位前辈得了些什么?”

穷翁慎然道:“一个人命注定穷,就有财神相护也受不了,我本来得了一颗夜明珠,却又被他抢了。”

说时,戳了一指醉翁的肩膀。

醉翁急道:“娃儿,你别听他胡说八道,那颗夜明珠本是我先看见的,我已拾在手中,他还要同我抢。”

志豪摇头笑道:“别争,别争。”自怀中掏出蟾蜍珠递给穷翁,道:“洞中还有,你入洞将之取出来,统交给广善大师,由他均分。”转对众人道:“希望各位恪守本份,不得抢夺,否则,小可就要干涉了。”

穷翁喜极地道:“好!好!这趟差使倒真不错。”

一起一落,跳上巨石,一缩身便没入洞中。

志豪扫了众人一眼,都很安静,回头叮嘱广善几句,便向王丽君和慕容珠走来。

王丽君笑道:“师兄,今天应算是我们最快乐的日子,回头我请你喝酒,好好庆祝一番。”

志豪在二女身前坐下,道:“太极派数十年的仇恨,总算冼雪了,但我父母的耻辱仍未洗雪,不算是最快乐的日子。”

王丽君道:“三才通、乾坤一君、戳情娘子三人联手,都打不过你,区区太元道人算得了什么?”

“但不知是否到来?”

“此等盛会,他哪有不来之理!”

“你见到他没有?”

“他本人我到没有见到,武当派的道士已有几个到过这里。”

“我们找找看。”

“找他则甚,他若不来这里,我们就去武当,我不相信会飞上天去,别急,今晚好好庆祝一下再说。”

话毕,朝慕容珠神秘地一笑。

此时,穷翁已取出一包珠宝交了广善,喜冲冲地向他走来,道:“娃儿,谢谢你派我穷鬼这趟差役。不!不!我这会子可不是穷鬼了。”说着到了三人身前,将蟾蜍珠还给志豪,继道:“你们不要?”

志豪笑道:“你藏私,得了些什么?”

穷翁一拍鼓起老高的衣袋,道:“什么都有。”

“洞中还有没有?”

“有,但我骗他们说已经没有了。”

“你为什么不全取出来,留在洞中干吗?”

“留给你自己去取用。小子,你太极派也该重整,没有钱怎么搞起来。你未穷过,不知穷人的可怜。待你将来结婚生子,家里柴米油盐,一睁眼就要钱时,你就知道钱的重要了。你岂能像我一样,带着老婆儿女去要饭。”

志豪道:“既这么说,我们就先走了。”

“我同你们去,免得他们动我的脑筋。”

王丽君道:“黄爷爷还没有回来,怎么办?”

志豪道:“我们到谷外看看去。”

一行四人刚走出谷口,一个满身鲜血的黑脸大汉,一踉一跄地奔了过来,一见志豪,一个前倾,伏倒在地。

四人同时一愕,志豪忙将他扶起,道:“轰天兄,什么事,为何伤得这么重?”

“快……小子,快……迟了就完了!”

“究竟什么事?”

“你……你老子被武当道士围攻……”

“在哪里?是不是太元道人?”

“就是太元道人那小子,在左前方松林中,快去!”

志豪闻言,登时激怒与兴奋交加,说不出心头滋味,无暇多问,吩咐二女小心照顾,即一晃身,人已射出十余丈。

慕容珠道:“胡大哥,你怎么会到谷外来?”

轰天雷呼呼喘气,半晌答不上话来。

穷翁解下腰间的葫芦,扭开塞子,凑至轰天雷嘴边,道:“喝口酒再说吧。”

轰天雷狠命地喝了一大口,瞪着穷翁道:“你穷老哥真够朋友,以后俺一定请你喝三大口。”

慕容珠急道:“你是否与他们动过手?”

“不错,足足与他们打了一个多时辰。”

“怎么打起来的?”

“俺在谷中受伤,乌龟精那王八蛋正要杀我时,忽然来了一个酸文士,一掌将乌龟精震退,将俺救到谷外,原来那酸文士就是田志豪的老子,名字叫什么火扇书生。谁知刚到谷外,就来了一帮子武当牛鼻子老道,入他奶奶的,还有什么太元道人。俺本要助他一下,不想又来了七八个武当老道,俺也就不留情,抡刀就劈,可惜俺受了伤,想劈他几个,却反被他们刺了几家伙。俺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总算拾回这条老命。”

王丽君道:“方伯父打得过太元恶道么?”

“入他娘的,他们不守武林规矩,十余人打一人,哪打得过他们?幸亏有人在暗中相助,否则,早已完了。”

三人同声问道:“谁在暗中相助?”

“俺也不知道,总不是仇人吧!”

慕容珠道:“废话,走,我们去看看。”

王丽君道:“莫非是黄爷爷?”

慕容珠道:“我们见到自会知道。”

二女扶着轰天雷,穷翁在前开路,向前急奔。

轰天雷忽然奇怪道;“咦,怎么没有声音了?”

慕容珠道:“还有多远?”

“就在前面。”

穷翁垫脚前看,登时哈哈大笑,同时向前扑进,只见十余道士怔立一处,田志豪脚下踏着一人,正在审问。

穷翁哈哈笑道:“我知道你娃儿行,所以没有来助你。喂!你与武当有何过节?得饶人处且饶人,如非杀父辱母之仇,也就算了。”

原来被志豪踏在脚下的,正是太元道人,他一闻穷翁之言,急道:“穷兄,快救救贫道,倘能不死,将来一定感激不尽。”

穷翁走了过去,道:“娃儿,你们究竟有何过节?”

志豪道:“正如你所说的‘杀父辱母’。”

他不愿多说,脚下猛一用劲,“卜”的一声,太元道人的肠肚即应声流出体外,当埸死于非命。

武当十余道士同声宣念一声“无量寿佛”原地跪下。

志豪对众道士道:“这是我与贵掌门人的私怨,与你们无干,你们若要报仇,我等着就是。”

一个六旬的道士道:“我们掌门人的行为,我们自知,否则,令尊哪还有命在?”

听那老道之言,显然,太元道人与其派下弟子有着极深的成见,事非本题,不必多加探讨。

慕容珠道:“伯父呢?”

志豪悲然道:“走了,他一见我来到,即急退隐,连一句话也没说。”

王丽君道:“他大概也与伯母一样,不愿见你。”

“好呀!你现在体面了,有了几个臭钱,这连老伙伴也不理了。”

这话出自十丈之外。

众人循声一看,见是醉翁和懒翁,匆匆而来。

穷翁皱了一皱眉骂了一声“倒霉”,指着懒翁笑道:“你自称懒翁,我看你今天一点也不懒。”

懒翁道:“老伙伴,闲话少说,我们到那边好好商量一下。”

穷翁怒道:“你们是准备用强?”

醉翁道:“我们是多年的伙伴,我的即是你的,你的即是我的,何须计较,走,我们先醉一杯再说。”

穷翁无法,紧皱了一下眉头,对志豪和二女道:“我现在被鬼缠了脚,没法同你们去了,你们结婚时,叫人通知我一声,以便前往恭贺。”

醉翁醉眼一翻,道:“他同谁结婚?”

穷翁道:“当然是同他师妹,就是她。”

说时,指了指王丽君,把王丽君弄得好不羞臊,不敢抬头。

志豪暗叹一声,似有什么话要说,却没有说出口来。

醉翁忙向王丽君一揖,道:“好姑娘,你通知穷翁时,别忘了也通知我一声。”

王丽君一跺脚,别过脸去。

三翁哈哈一阵大笑,携手而去。

慕容珠道:“我们也该走了。”

志豪点了点头,向十余武当道士拱了一拱手,说了几句道歉的话,抽身与二女出林。

慕容珠道:“大路人多,我们走小路好不好?”

王丽君知她要走小路的意思,立即附和道:“走小路好。”

志豪因思念他的父亲,及听了穷翁的话,有愧于梅玫,有些神不守舍,恍恍惚惚任由二女带着前走,走了约半里地,慕容珠见四下无人,便道:“我的伤口有些发痛,在这里稍休息一下再走好么?”

王丽君道:“好,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说着,便同在一株树旁坐下。

慕容珠向王丽君使了一个眼色,王丽君点了点头,挨近志豪身边,道:“师兄,师仇亲仇都已报了,你何以反不高兴?”

志豪不愿将心事告诉二女,以免伤二女的心,苦笑道:“没有呀!”

王丽君撒娇地道:“不!你骗我,我不饶你。”

趁志豪不防,在他软麻穴上一按。

志豪浑身一震,发觉不对时,已是不能动弹了,不由自主地倒在当地,急道:“喂!你要干吗?”

二女见状,登时格格大笑,并拍掌卷袖,将他伏卧,王丽君道:“你无故打了我们一顿,我们也得打你一顿才合理。”

慕容珠道:“你可知道,我们被你打痛了好几天呢。”

志豪闻言,又好气又好笑,急道:“那是你们天天争吵打架,太不像话。”

王丽君道:“我们打你,是因为你话不由衷。”

不由志豪分说,一人一边,半蹲半跪,一面笑,一面挥动玉掌“辟辟拍拍”在他屁股上狠命各揍了十来下。

志豪想运功抵御,无奈穴道被点,不能运功,只好咬紧牙关忍耐,初时,觉得火辣辣地,疼痛难当,后来因麻痹了,反不觉难过,心想:只要你们以后能和平相共,我就挨一顿揍也值得。

二女正打得高兴,忽闻一人喊道:“二位姑娘手下留情!”

二女闻声一愕,只见一个遍体鳞伤的文士,手托着一个黑衣妇人,慢慢走来。

那妇人头发披散,四肢瘫软下垂,似已死去。

王丽君不认识那文士,忙替志豪解开穴道,站了起来,喝道:“我们打他关你甚事?”

慕容珠在沂水时曾与他见过一面,并听黄沙叟说过他就是志豪的父亲,登时,大为尴尬,呐呐地道:“伯父……是你。”

志豪穴道被解后,赶忙忍痛跃起,一眼看清文士,顿时悲喜交集,顾不得屁股创痛,叫了一声“爹”,即扑了过去。

玉扇书生方万甲,悲叹一声,眼泪急涌,痴立不动。

志豪扑至他父亲身前,陡见他父亲怀中的妇人就是他母亲,不禁吓了一跳,急道:“爹,娘怎么了?”

方万甲道:“她服毒自杀。”

“啊!她为什么服毒自杀?”

“她见仇恨已雪,已无牵挂了。”

“还有救吗?”

“将‘蟾蜍珠’给我试试。”

志豪忙掏出解毒宝珠递过去,方万甲将宝珠塞入田秀嫒口腔,道:“我已点了她全身要穴,有‘蟾蜍珠’解毒,大概下致有危险。”

志豪道:“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啊!”

方万甲道:“我与太元拚斗时,她也伏在暗处,并助了我几招,在你到后才走的,我知道她会走这条路,便急急追去,果然不出我所料。”

“爹,你住在哪里,我们也同你去?”

“不要,我准备与你娘找个偏僻地方了过此一生,希望你好自为之。”

向二女瞧了一眼,继道:“小儿愚劣,尚望二位姑娘同心合力,助他重创太极派。”

二女同时躬身口称:“遵命。”

方万甲忽地长叹一声,道:“刚才我见到黄沙叟。”

“啊!他老人家现在哪里。”二人同声急道。

方万甲道:“送他小孙女去出家。”

志豪心头一震急道:“琼芳妹妹要出家?”

“那孩子死心眼,她说你杀死她师父,不想再见你。”

王丽君道:“素云姊呢?”

“同她爷爷在一起。噢!昨天我无意碰到北洋大圣,豪儿,他老人家叫我转告你,报仇之后,立即带二位姑娘到泰山望日峰去成婚,之后就在望日峰跟他学艺。”

志豪道:“我希望你同娘也往泰山一行。”

“不了。”低头一看怀中的田秀媛,道:“毒已全解,不碍事了。”在田秀媛口中挖出宝珠,交回志豪,又道:“你们还有一个同伴昏倒在前面,快去救他吧,我也要走了。”话毕,不待三人回话,即抽身疾走。

志豪欲要追去,却为慕容珠拉住,道:“是胡大哥,他伤势极重,我们竟把他忘了。”志豪望着他父亲远去的背影,不禁泪如雨下,好半晌,才由二女架着回走。

(全书完,感谢辽东柴子OCR、校对、补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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