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芳娥将地图展开,请众人瞧了一下,并解说了一番,然后交给林元生,道:“所谓声东击西,即是以现有的天下英雄,由林相公率领,浩浩荡荡,攻打开封白家庄,另由我率领穷家帮的好手,悄悄把茅山夺下,待他均退至茅山时,旋即内外夹攻。”
陆冰玲和赵伯文闻言,都低头考虑,良久,赵伯文才道:“谋略虽好,只怕不能如愿!”
梁芳娥道:“你以为有什么问题?”
天外老人赵伯文道:“第一:茅山何异铜墙铁壁,你能夺下吗?第二:在此人数虽然不少,但真能与敌交锋对垒者,并没有几人,将兵分散,岂非不智,万一太上真人改变初衷,与我们在开封死拼,胜负堪虞。”
瑶宫圣母陆冰玲道:“老赵之虑,老身也有同感。”
梁芳娥微微一笑,道:“兵书有云‘欲求大胜,必用险计’,又云‘知己知彼,百战不败’,又云‘攻心为上,攻城次之’,而我用此谋略,并非险计。”
“二老第一虑,小女子有十足把握,二位有所不知,茅山之矗立江湖,与各大门派抗衡,纯靠太上真人文略,及天地老君武功,除此之外,已无能人。”
“现在,在上太真人和天地老君,均在开封,仅留太虚长老守山,实力极为薄弱,只要清楚其机关奥妙,夺下茅山易如反掌。”
“至于二老之第二虑,不说太上真人从不打没把握之战,即使情非得已,也决不与人死拼,就眼下双方实力而论,我们也差不了多少。”
瑶宫圣母陆冰玲道:“老身一向自视甚高,但此刻,已不敢说这等话了,不说花倩如,就其四院院主和副院主,以及天地老君,也实在是古今罕有的高手,我们能与其以一对一者,绝没十人,如无人能敌住其十位顶尖人物,只要其空出一二人,我方也就受不了。”
梁芳娥道:“一场战争,除知己知彼之外,尚靠运筹和指挥官的应变智慧,老前辈虽知彼,却不知己,你们可知参与义举的群豪中,也有顶尖高手?”
“谁?”众人不约而同地问,连交游满天下的吴为非,负统御管理全责的林元生,也不知有什么顶尖高手。
梁芳娥道:“白云怪侠和丹霞剑女夫妇,你们即使不认识他们,也应该听过他们的名号吧?”
斗酒神丐吴为非闻言,登时大为兴奋,道:“武林怪侣尚未死?”
梁芳娥道:“吴爷爷认识他们吗?”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这是三四十年前的事,老化子虽然无缘与其一见,却曾听过这对怪侣的名号。”
瑶宫圣母陆冰玲道:“他们是否有些本领?”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三四十年前,确曾名震江湖,做过许多惊天动地之事,但却始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而只数年,就隐身灭迹,故极少人认识他们。”
梁芳娥道:“这对夫妇隐居天目山,小女子往茅山时,曾在天目山偶然相遇。”
她笑了笑,又道:“说他们怪,一点不假,他们一见我时,就非要我做他们的女儿不可,当时,我并不知他们曾在名噪江湖的顶尖人物,自然不肯答应,但他们却执意不放我走。”
“于是,我们订了一个道儿,赌博了一场。”
瑶宫圣母陆冰玲道:“如何赌法?”
梁芳娥道:“以二十招为限,他们胜了,我做他们的女儿,我胜了,他们做我的仆人。”
“这对怪侣的武功,出乎我意外的了得,我尽倾所学,也只胜他们半着。”
瑶宫圣母陆冰玲笑道:“现在他们已是你的仆人了?”
梁芳娥道:“我领教他们的身手后,那还敢托大,本欲遂其心愿,拜他们为义父母,但他们却又不肯,非做我的仆人不可了。”
林元生道:“当真是怪人。”
天外老人赵伯文道:“这不能说他们怪,如是我老朽,遇到这种事,也会这样做。”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他们来了没有?”
梁芳娥道:“来了,但我们有约法三章,在任何情况下,均不许泄漏他们的身份。”
转对林元生道:“白云怪侠姓吴名桐,年约七旬,矮且瘦,驼背弯腰,羊公(?)白髯,丹霞剑女,姓张名霞,体形恰恰与其夫相反,二人形影不离,很好认,平时,不必特别礼待他们,要用他们时,只要吩咐一声便成,而不论大小任务,都不要把他们分开。”
林元生点了点头,道:“我懂。”
瑶宫圣母陆冰玲笑笑道:“除武林怪侣之外,尚有其他能人否?”
梁芳娥道:“如能与阿多刹,天地老君独对者,恐怕是没有了。”
瑶宫圣母陆冰玲低头想了一想,道:“就加上武林怪侣,我方的顶尖高手,仍是不如敌方,若是太上真人窥透我方谋略,全力死拼,我方仍要惨败。”
梁芳娥笑道:“这就要靠运筹和指挥官的智慧了。”
顿了一顿,接着:“我采这谋略,就是因为弥补我方之短。”
瑶宫圣母陆冰玲道:“我听不懂你的话意。”
梁芳娥道:“我比个例子,我们与九门派二度交兵,敌方实力均强我们甚多,但结果,胜利仍是我们的。”
瑶宫圣母陆冰玲道:“那是因为九门派没有顶尖高手,以及太上包藏祸心。”
梁芳娥道:“太上之包藏祸心,纯是我们的谋略运用,此番,即使不采声东击西谋略,我也不能出阵,甚至只能在这里享福。”
瑶宫圣母陆冰玲道:“你越说越使我糊涂。”
梁芳娥道:“我三四个月离开这里,原因也就在这里,此番之战,只有林相公全权指挥方能获胜。”
斗酒神丐吴为非摸了摸脑袋,茫然道:“你越说越玄,连老化子也糊涂了。”
梁芳娥道:“只要林相公不糊涂就成。”
林元生道:“我也猜不透你的谋略。”
梁芳娥道:“我再比个例子,若这几个月来,我不离开这里,试想,这里会有今日壮业吗?说不定早已被顺天教闹得鸡犬不宁。再说明白点。林相公虽然武功不错,威名甚隆,但单身只剑,也非三才大仙之敌。”
“要知,三才大仙并非怕林相公,林相公当众阻他们行事,撕他们的脸,但他们不但不置林相公于死地,反与林相公约法互不侵犯,这是什么原因?各位不妨细加想想。”
“一个战略的运用,不但要把自己的实力发挥到最高度,把敌人实力降到最低限度外,尚在利用敌我双方以外的力量,宇宙万物,力量无穷,只看会不会利用罢了。”
众人闻言,都低头沉思,似懂非懂,觉得个中奥妙无穷,博大无边,得不到结论。
林元生蓦地俊脸飞红,暗叹一声,道:“我懂你的意思,只是……”
梁芳娥道:“这是千万人生死存亡的大事,不必考虑私人之事。”
林元生道:“如此一来,以后必有莫大的麻烦。”
梁芳娥道:“事在人为,也不一定有麻烦,只看你如何做法和处理,即使做得不当,以遭致麻烦,衡量公私利害,也得这样做。”
林元生道:“我是否需要先找他们谈谈。”
梁芳娥道:“不必,要是先谈,不但无利,反必遭其害,据我判断,在紧要关头之际,他们一定会来找你,你便可藉此机会利用他们。”
林元生道:“好的。”
梁芳娥对众人一笑,道:“各位还有什么问题?”
瑶宫圣母陆冰玲道:“你与林元生所指的他们,是谁?”
梁芳娥笑道:“此事影响极大,请恕小女子不便奉告。”
瑶宫圣母陆冰玲勃然怒容于色,道:“你以为老身是奸细吗?”
梁芳娥忙一福为礼,歉然道:“不,这纯是私人之事,很有可能影响一个人的名誉,请老前辈多予原谅。”
瑶宫圣母陆冰玲暗叹一声,闷闷地不再追问。
梁芳娥道:“我刚才是化装进来了,各位最好不要把我回来的消息告诉大家。”
顿了顿,又道:“如无别事,我们就早点休息吧.”邀了陆冰玲,到她住所去住。
斗酒神丐吴为非也请赵伯文和山人往地住所歇息。
林元生独自出来,在各处巡视一番,令司厨人员,明早五更造饭。
一宿无言,第二天一早,司厨人员将饭菜送到各处,群雄均大感奇怪,纷纷向道:“今天因何这么早?”
司厨人员道:“我们只奉林公子之命行事,究何原因,我们也不知道。”
饭后,林元生下令在议事厅前之练武场中集合。
群雄尚不知是怎么回事,一面议论,一面前来。
有的坐,有的站,有的往返踱步,热烘烘地,一片嗡然。
除群雄外,穷家帮各长老,堂主也都到了,尚有三百余名穷家帮弟子。
最后,吴为非领着赵伯文和山人,陆冰玲领着白紫燕和赵茵茵也来到练武场。
林元生见人全已到齐,便朗声道:“各位在此数月,一定憋得十分烦闷,现在,一切均已准备就绪,立刻就开始行动……”
话犹未完,场中立即掌声如雷,怪声乱叫。
林元生继道:“这一战,小可有十足获胜的把握,不过,尚要各位同心协力,团结一致,全力以赴。”
场中一人道:“贪生怕死者,便是龟儿子。”此人满口川音,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林元生点了点头,道:“兵不在多,只在精,我们虽只有二三百人,却也是够了。”
“在现有人员中,小可拟分三路进行,第一路,以五岳太岁林子野为首,率一百二十人,经宜昌,武汉,到许昌,第二路,由武当掌门人烟霞道长为首,率一百二十人,经襄阳,方城,到许昌,第三路由小可率领,经旧口,桐柏,到许昌,行程预定半个月,进行时,不妨以化整为零的方式,以免惊世骇俗。”
华山长老六合道人忽然问道:“请问吴帮主,梁姑娘学究天人,兵机莫测,何以不参与指挥灭魔?”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数月前,有白莲教教徒出现,眼下又崛起一个顺天教,白莲教能使死物自动,人悬空中,并还能有呼风唤雨之能;顺天教,能以血肉之躯,抵挡实刀,或许尚有其他法门。”
“这二教,行事都不正派,尤其后者,将来势必祸及武林,梁芳娥未雨绸缪,正在龙头峰精研对付之法。”
六合道人道:“何以知之行事不正?”
林元生抢先答道:“各位有所不知,二月前白帝西教场的盛会,乃是顺天教野心中的第一步骤,你虽以为天命真仙满口仁义道德,其实,他们的野心,我想各位连想也不敢想。”
数十人异口同声道:“什么野心?”
六合道人道:“不外是争霸武林!”
林元生冷笑道:“如单是争霸武林,何足惊人,他们不但要争霸武林,并要利用武林好手,叛国为王。”
群雄闻言都吓得目瞪口呆。
林元生即将投宿信阳古刹,适逢其会的经过情形,详说了一遍,并道:“他们首要招收穷家帮的目的,是在响其声名,是他们工作进行的起步。”
五岳太岁林子野点头道:“难怪他们不敢让你宣布他们的秘密,宁愿委曲求全。”
林元生道:“至于白莲教,虽无争霸武林,叛国为王的行为,但为害人间,可能犹胜顺天教。”
六合道人道:“施主据何而断?”
林元生道:“各位可知,龙女花倩如有个侄儿,叫花自芳,此人不但聪明盖世,更奸险绝伦,现在已投入白莲教中,如假时日,让他学成白莲教的法术,即使是最简单的遮眼法,你我尚能立足江湖吗?”
少林长老空灵大师道:“阿弥陀佛,真是多事之秋。”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所以,梁姑娘为挽生灵涂炭之危,不得不先作准备。”
空灵大师道:“今番诛魔之战,无梁姑娘参与,实力岂不大减?”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当然,这是没有办法之事,不过,各位尽管放心,在兵机方面,林元生虽不如梁姑娘,但也是一个杰出人才,本帮的许多大事,皆出自他的谋略,从无一失。”
武当掌门人烟霞道人道:“不错,林施主代本门找回失宝之事,就证明其才能惊人。”
林元生笑道:“道长过奖,现在我们来分组一下,凡愿意参与烟霞道长领导者,请站于左边,愿意参与林老英雄领导者,请站于右边。”
话完后,烟霞和林子野,各自左右移开十余步,等待群雄来报到。
但,良久,烟霞方面,除武当,少林二三十余人外,连华山人员在内,都不愿跟烟霞道人,林子野方面就更加惨,仅存其子林中龙一人。
林元生见情,很是为难,道:“各位为何不愿跟烟霞道长和林老英雄?”
群雄齐声道:“我希望跟林大侠。”
林元生苦笑道:“小可这一路,并不需要多少人,第一二路分剩的给我,也就够了,而此行并非交锋,只是分散行动,到许昌集合,到许昌后,我自会另行分派。”
林元生脑筋数转,即以谷中派系为根据,硬把众人拨交烟霞和林子野。
烟霞道人原是护法派,但所拨之人,却多为原来的反林派,当然,华山人员也拨了给烟霞道人这一路。
林元生唯恐这组人受六合道人挑拨,中途有变,特派毫不起眼的武林怪侣夫妇参加这一路,并暗地授令二人监视华山人员行动。
第一二路领去后,只剩三四十人,林元生令吃八方陆云中派了五十名年轻者随行,其余留守谷中,各长老,堂主及秦鹏远也均留守,备做他用。
白紫燕道:“我同赵妹子呢?”
林元生道:“都留在谷中。”
赵茵茵道:“不,我们也要去。”
林元生道:“这是军令,任何人都不能违抗。”
赵茵茵小嘴一撅,十分生气地道:“哼!不去就不去,有什么了不起!”
于是,林元生领了陆冰玲、赵伯文、吴为非、山人、群雄三一十余人,穷家帮弟子五十人第三路,到白帝城后,又分散为千余拨,每拨都有一位负责人,林元生只与山人和两穷家帮弟子同行。
山人道:“我那义女,能嫁你这女婿,福气真不薄。”
林元生笑道:“要是我是女人,才不愿嫁我这样的江湖浪子呢,无家无产,天天在刀尖上讨饭吃。”
山人道:“天天在江湖中跑,也顶有意思的,山人因为性情太烈,学的武功太猛,出手就伤人命,才不得不归隐林泉。”
林元生道:“前辈何以不肯以真实姓名示人?”
山人道:“山人早年杀人太多,免无谓麻烦。”
林元生道:“前辈武功一定相当了得?”
山人道:“大概能与石田人打个平手。”
林元生道:“石田人是天山副院主,我也曾与他动手过,武功确为古今罕见。”
晓行夜宿,第十四天傍晚,林元生已到达许昌。
许昌城池极大,增加三百余人,根本瞧不出来。
华山长老六合真人,率了其二名弟子,已在南门外迎接,稽首为礼道:“施主一路辛苦,贫道已为施主订下客店。”
林元生忙拱手还礼,十分客气,笑道:“谢谢长老。”心中却暗自揣测:他这等客气待我,定想在客店中行动,我不得不防。
六合道人所订的客栈,是许昌最大的客店,名为皇宫老栈,分甲乙丙三等房间,甲等在后花园中,每号房,都是独门独院,设备华丽而完全,十分昂贵,如非达官巨贾,谁也不敢问津。
该老栈花园中,一共才五号房,六合替林元生订的是第一号,其他四号也全订了,却统是达官巨贾,不是他们的人。
六合道人将林元生领入房中,对山人和二化子道:“外面有房间,你们到外面住吧,好让林元生舒适舒适。”
林元生道:“我一人何须住这许多房子。虽是一间,有客厅,有卧室,而都非常宽敞。”六合道人道:“你身负重任,难免要和人议事,没有这么大房间怎么成!”
接着,店伙计送茶送水,服侍林元生沐浴。
六合道人道:“施主请沐浴,我令人送酒菜来。”说着,便领了山人和二名化子,退出庭院。
林元生待他们去后,很是烦闷,心想:这奸贼不知要用什么主意害我。
一面思量,一面沐浴,但浴罢仍未想透六合的奸诈行为。
不一会,店伙计送来十分名贵的酒菜,林元生又想:他难道会在酒菜中放毒?
他摸了摸怀中的解毒灵丹,即大吃大喝起来.
饭后,各路人员都已到达,即不觉瑶宫圣母陆冰玲和武林怪侣夫妇。
林元生暗地打听武林怪侣有否到达,据云:“二人和六合道人等是最先到达者。”
他留下吴为非、烟霞道人、五岳太岁林子野,天外老人赵伯文,请四人通知在外人员,一面隐藏自己行踪,一面搜索敌方探悉奸细,后日清晨继续北上,暂到朱仙镇为止。
许昌与开封,只隔朱仙镇,以他们的行程,一天即可到达,林元生之不肯直到开封,是恐兵员疲劳,为敌人所乘。
四人认为林元生这行动,甚有道理,于是,留下住宿地点,一同散去。
二更时,六合道人特来报告,有敌人奸细在此许昌,准备行刺林元生,并道:“不过,不要紧,我已派人在此皇宫老栈上下四周埋伏,施主尽管放心睡觉。”
直至此刻,林元生仍未猜出六合阴谋,只好虚与委蛇,笑道:“谢谢道长关心。”
六合道人道:“这是应该的,施主肩挑武林存亡重任,必须养精蓄锐,方能克敌制胜。”
林元生道:“敌人实力雄厚,光靠小可一人,变鬼也不灵,还得赖道长及全体同心协力才成。”
六合道人道了晚安,稽首退出,四下瞧了一瞧,并不回前面房中休息,而纵身翻出围墙之外。
他这些动作,林元生在窗前看得十分清楚,如是别人,林元生一定以为是在保护他,自应感激,但对六合道人,却感到惴惴不安。
他想:我林元生岂是脓包,倒要瞧瞧你用什么方法害我,遂不予理会,入房宽衣就寝。
卧室甚为宽敞,用具也甚多,却布置得井然有条,一点不嫌堆积,十分美观。
入寝前,他尚曾在房中搜查了一下,并无可疑之点。
因心中有事,虽然赶了一天的路,也老是不能熟睡。
约三更时,忽闻房中发出一阵“嗤嗤”之声,但只是一瞬即息,听不出是何声音。
他凝神静听,却再也没有听到了。
蓦地,一阵火药味钻入他的鼻子,脑筋一转,猛地一跳而起,开门冲了出来,纵上屋顶,四下搜视,却见星稀月朗,冷霜皑皑,数丈之内,并无人影。
他返回房中,异味较刚才更浓,他想:六合道人难道要用火烧我?不对?六合岂有不知我的武功,那烧得着我?
他疑云重重,满头雾水,点亮油灯,详细搜索异声和异味的来源。
最后,搜到床底下,只见一个八寸见方,十分漂亮的硬纸箱,欲将之取来一看。但手触纸箱之际,觉得此纸箱十分沉重,旋即缩回手来,不敢乱动。
然后,小心翼翼,把床移开,拿近油灯,见平地面的壁上,有一指头大的小洞,小洞至纸箱之间,有一片白痕,似是火引子燃过的白痕。
至此,不用打开纸箱,也知箱中是何物了,异声异味就是由此而生,六合道人害他的阴谋,已然完全明白。
登时,吓得了心头狂跳,冷汗淋淋,不敢触及这个漂亮的纸箱。
他想:这纸箱中明明是一枚“索命雷”,火引子烧入箱中,怎会不炸?真想不到这老道如此阴险。
良久,他始小心翼翼地打开纸箱,果然不错,是枚小型的“索命雷”,伺时发现箱中有张纸条,上书:“娃儿,你不愧是三军统帅,生具慧眼,乌鸦群中识凤凰,万俗群中知英雄,而更能重用英雄,哈哈,你今夕不死,必有后福。”
言词诙谐有趣,字迹潦草,显系匆忙中所成,下无名号,不过,林元生也知是白云怪侠吴桐所为。
林元生再检查“索命雷”不炸之理,原来白云怪侠吴桐做过手脚,把火引子齐根剪断了。
他深抽了一口气,暗道:“若非这位怪侠办事认真负责,今夜就有九条命也活不成了。”
他把床移回原处,舒适地躺在床上,静思如何来处理这个问题?
他想:采用梁芳娥的谋略,六合道人这等奸细,已无利用的价值,不如将他除掉。
可是,毫无证据,这“索命雷”怎能说是六合所置的呢?即使有武林怪侠为证,他也不会承认,闹了开去,徒使他提防,甚至使群雄反感,说他疑心重,不信任部下,无统帅心胸。
但,六合这等人,既无利用价值,无论如何也得除去,免得再分神来防他。然而,除他应有一个理由,始能令群雄心服,方不致闹成分裂。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问题,蓦地,一个灵念闯入他的脑际,再一琢磨,便成了一条妙计。
他把所有弄乱的东西,都归回原样,完全不动声色,似乎根本未发生什么一般。
第二天清晨,二名化子进来,道了早安,道:“帮主令我们二人来服侍公子,一应之事,皆不要店伙计服侍。”
林元生:“不要紧,你们二人分头去请同我们一路来的山人前辈,及武当掌门人烟霞,少林长老空灵,到这里来,有机密大事相商,记住,请他们时,切不可为第三者知悉。”
二化子点了点头,即匆匆而去。
只一会,山人便单独前来,道:“什么事?”
林元生道“你且等一会。”
约顿饭工夫,烟霞和空灵也双双前来,林元生很客气地让二人落座,又令二化子献茶,然后才道:“小可请三位来,有一件机密大事要请三位鼎助。”
烟霞道人道:“贫道万死不辞。”
林元生对二化子道:“你们到外面去,未经我许可,任何人皆不准进来,并监视附近,防人偷听。”
二化子忙领命而去。
林元生道:“三位来此,有无第三者知道。”
烟霞、空灵齐声道:“绝无第三者知道。”
山人道:“老夫来此也无人知道。”
林元生道:“好,昨夜有刺客谋杀小可,小可欲请三位将那刺客拿下。”
烟霞道人道:“那刺客是谁?”
林元生道:“小可也不知道。”
山人道:“你不知刺客是谁,叫我们拿谁去?”
林元生道:“你们听我说。”接着,将昨夜发现“索命雷”的一切情形,说了一遍,并道:“我想‘索命雷’既然没有爆炸,那刺客一定要把它取回去,请三位埋伏附近,一定可把那刺客抓到。”
烟霞和空灵闻此事后,均大为惊骇,二人都认为此事一定是太上真人干的。
山人却道:“未必,也许是我们里面的奸细。”
他早知六合道人此番参与义举,意在行刺梁芳娥和林元生,但他似乎已悉林元生的用意,不肯把话说穿。
烟霞道人道:“此番参与义举之人,都是为武林存亡的血性好汉,贫道以为我们里面,决无这种人。”
山人道:“我只是说说而已,不过,还是提防着一点好。”
烟霞道人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林元生道:“那刺客今天不来取‘索命雷’,明天我们走后必来,三位不妨慢走一步。”
三人点头应了,接着,退出房间埋伏起来。
早饭后,林元生带了二化子离开客栈,故意在街上游逛,至午才返。
一入客店,即闻园中喝声震天。
林元生知道妙计得售,遂加快脚步,进入后花园。
只见山人与一身穿黑布大褂之人,正大打出手,烟霞和空灵,一人执宝剑,一人握戒刀,前后监视。三四丈外,有七八名店伙计和十余位客人观战,林元生的房门前放着装“索命雷”的纸箱。
那黑衣人脸上,似乎戴了一个人皮面罩,十分丑陋。
黑衣人左右均握着一把七八寸长的短剑,山人却是赤手空拳,似乎有所顾忌,不敢放手攻击,竟节节后退,处于下风。
原来山人只有三绝掌,若非对方武功高过他,三绝掌一出,对方非死即伤,此刻,他欲擒活口,不敢以三绝掌对付,不想竟反处下风。
烟霞道人见山人擒凶不得,遂喝道:“施主且退,让贫道来!”说着,舞剑欺进。
山人见烟霞前来,便退开一旁监视,防黑衣人逃跑。
武当剑法,果然不同凡响,而烟霞手中的又是宝剑,十招一过,即把黑衣人杀得连步后退。不过,黑衣人的武功也不弱,只因手中的剑过短,吃亏太大,但一时半刻之间,也不致落败。
陡地,三号房的墙下,现身一人,同时拔出背上利剑,冲将过来,道:“道长,让在下助你一臂之力。”
林元生转眼看去,竟是华山计囊郭文郎,不禁大感怀疑,暗忖:这黑衣人难道不是六合吗?否则,郭文郎哪有不知之理,反来助烟霞道人?
但见郭文郎出手几招后,不但未把黑衣人擒下,黑衣人反转危为安,双剑频出,逼得烟霞险象环生。
林元生剑眉一皱,冷笑道:“我说呢,郭文郎原来是帮倒忙。”
空灵大师见此情形,又迷茫,又愤怒,宣了一声佛号,道:“郭施主,你这在干什么?”
郭文郎见行藏被人识破,便一不做二不休,展开“梵音剑法”,大开大合,呼呼生风,剑光耀眼,把烟霞罩入剑光之中。
空灵大师大怒,一抖戒刀,跃入战圈,欲解烟霞之危。
然而,“梵音剑法”岂同凡流,而郭文郎在苦练之下,进境神速,现在的郭文郎,已非长草坪和蔼兰谷之战时的郭文郎了,已突出一流高手之外了,空灵大师卷入战圈之后,不但未解去烟霞道人之危,而其自己也陷于危急之中。
空灵大师一面舞刀护住要害,一面高声骂道:“郭施主,你疯了不成?你可是要造反?”
郭文郭听若无闻,一味施展绝招,如遇仇敌,似乎非把烟霞和空灵毙于剑下不可。
黑衣人见情,忙后退一步,喝道:“文郎走!”同时拔步,欲翻墙而逃。
山人冷笑一声,一式“横江断流”,截住黑衣人去路,道:“想走?没有那么容易!”接着,又与黑衣人打了起来.
林元生见此情景,自己若不出手,烟霞和空灵势必伤在郭文郎剑下,而黑衣也必死在山人掌下,这样一来,死无对证,必然惹群雄议论。
于是,他手按剑把,走将过去,喝道:“住手。”
郭文郎闻喝,转头一瞧,这一瞧不要紧,乍瞧之下,几乎吓得屁滚尿流,即急一跃两丈,拔步就逃!
林元生本可以剑气置之死地,但此刻与往日不同,恐群雄非议,有意放他一马。
黑衣人与山人的打斗,听林元生喝声后,也停了下来,但黑衣人却屹立当地,并不逃走,也许他知道逃也逃不了,干脆不逃,还可落个英雄之名。
林元生回身朝烟霞和空灵一瞧,二人都伤痕累累,鲜血淋淋,幸均未伤及要害,并不碍事。
他又回过身子,朝黑衣人冷笑了笑,道:“请把面罩拿下,小可并不难为你。”
黑衣人冷笑道:“事情既已失败,要杀便杀,老夫不稀罕你假慈悲。”
林元生道:“我要杀你,只是举手之劳,其实,你不取下面罩,小可也知道你是谁,而且早在蔼兰谷时,就知道你的阴谋,小可之欲不杀你,是因你本是正派之人,或许会体悟前非,共诛魔妖。”
空灵大师情绪十分不安,走至林元生身前,道:“施主,他究竟是谁?”
林元生道:“我说出来你们也许不信,所以请他取下面罩,好让两个瞧瞧。”
空灵大师道:“你是说,他是——”
林元生道:“他虽戴了面罩,声音却未改变,你们应该知道究竟是谁才对。”
黑衣人冷笑了笑,举手撕下面罩,恢复本来面目。
空灵和烟霞同声惊叫道:“六合道长!”
六合道人冷笑道:“道长,大师,九门派之有今日是谁酿成的,二位不与门下死者报仇,还甘愿受其驱使,将何以慰死者在天之灵?”
空灵大师道:“我们并非不为死者报仇,只因事情有轻重,急慢,我们若不同心合力,先把天、茅联盟消灭,很可能一事无成而先遭灭亡。”
六合道人道:“天、茅联盟消灭后又怎么样呢?”
空灵大师道:“再一心一意对付穷家帮。”
六合道人道:“那时候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空灵大师道:“我们若在此时把林施主害了,谁人能与天、茅联盟抗衡,我们恐怕烟消得更快。”
六合道人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多斗唇舌无益。”转对林元生道:“你若不杀我,我可要走了?”
林元生道:“小可早已洞悉你的阴谋,如在战前不能行刺小可和梁姑娘,便在阵前起义,现在,小可以万分的诚意,及严重的警告你,今天我不杀你,倘若你敢在阵前捣鬼,决不容情了。”
山人忙抢前一步,道:“贤婿,你是三军之师,岂可施归人之仁?如若放走他,军威何在?如何能服千百高手之心?”
林元生道:“我已说过不杀他。”
山人道:“你说过,山人却没有说过,谋害主帅的凶手,人人皆可诛之!”
六合道人冷笑道:“就凭你这两手,也想杀了我?”
山人道:“我们到外面去打,我若杀不了你,我便自杀,走!”
他维护军威不得不杀谋害主谋的凶手,为顾林元生面子,不便在林元生面前杀六合,故才邀六合外出。
六合道人并不知山人的厉害。闻言,冷笑道:“好大的口气,走!”
于是,双双翻出墙外,疾步郊外。
二人去后,空灵向林元生道:“对不起,贫僧等不能执其右了。”
林元生道:“为什么?”
空灵大师道:“贫僧实不知六合道长包藏祸心,愧对施主,也愧对天下英雄,尚有何面目见人?”
林元生道:“小可并没有疑心二位,小可之请二位来,只是恐二位误会,二位如就此一走,岂非更愧对天下英雄吗?无论如何,二位也不能中途退去。”
空灵大师道:“阿弥陀佛,难得施主大量海涵,贫道也就只好从命了。”
林元生道:“二位受伤不轻,快请入内包扎。”说着,领二人到他的住处。
到门前时,顺便将置于门前的“索命雷”带入厅中。
林元生二人包好伤口,正招呼二人用茶时,山人已匆匆回来,道:“我已把他毙了。”
林元生只暗叹一声,没有啥话好说,论公奖惩,六合和郭文郎都该杀,他之该杀而不杀,纯是不忍再杀华山人员,在大体方面讲,他这番徇私是不对的。
当然,烟霞和空灵也无话可说,六合虽犯下斩首之罪,却是自己多年的盟友。
于是,只喝了一盏茶,便闷然而去。
二人去后,山人才冷笑道:“老牛鼻子目中无人,要让山人三招,但只一招,他便命丧黄泉。”
林元生道:“你的武功,正合今番之战使用。”
无事不废话,第二天,林元生下令仍以化整为零的方式推进,到达朱仙镇时,正是午牌时刻。
由空灵大师出面,借驻于当地的佑民寺。
佑民寺不大,三百余人进入,显得很是拥挤,幸只住一夜,马虎点也没关系。
当时,林元生对众人道:“敌人近在咫尺,很可能会来偷袭,我们应轮班巡视。”
瑶宫圣母陆冰玲,道:“我们实力集中一点,除非太上真人是傻子,否则,只管高枕安睡。”
群雄认为林元生徒增无谓之虑。
林元生道:“攻敌之不可能,才是上上之策,也就是兵书所谓的‘奇兵’,太上真人是位奇材,所作所为,往往出人意外,各位还是小心点的好。”
瑶宫圣母陆冰玲道:“只要他们敢来,老身管教他来得去不得。”
群雄却道:“饶他太上全身是胆,也不敢用此奇兵。”
林元生无法与群雄作无谓之辩,旋即转过话题,道:“有战书一封在此,谁愿送往白家庄?”
话声甫落,林中龙举手道:“林中龙愿往。”
林元生道:“很好,就请林兄走一遭,战书投到后,就在开封等我们。”说着,自怀中取出一信交与林中龙。
林中龙收过战书,略收拾了一下,便匆匆而去。
瑶宫圣母陆冰玲道:“你订的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林元生道:“明晚二更,在开封东北的五里坪。”
群雄齐声道:“五里坪很好,谁也无法施展诡计。”
林元生道:“各位不妨多加休息。”
同时,令穷家帮弟子帮忙佑民寺司厨僧人造饭,又令二十余人,购来许多稻草,供群雄铺地休息。
一入夜,林元生即催众人休息,并令众人提高警觉,然后,与天外老人同住一间禅房。
三百余人中,除天外老人赵伯文,瑶宫圣母陆冰玲和林元生外,其他之人,均打地铺。
林元生为恐太上真人出奇兵偷袭,不时到寺外巡视,然至三更过后,仍无动静。
此时,寺中群雄,睡的已睡着了,打坐练功的,也已入定,到了忘我境界,偌大寺院,静悄悄地,仿若无人。
林元生心想:“敌人此时不来,可能不会来了,难怪群雄笑我多虑。”
于是,返回房中,放心休息。
四更过后,天上是万籁俱静之际,林元生被数声惨叫惊醒,心头大震,顾不得穿靴,取了宝剑,就向外跑。
天外老人赵伯文也被惨叫惊醒,见林元生冲了出去,也随后冲出去。
林元生冲至殿中,见二个黑影双掌乱挥,朝睡梦初醒的群雄挥劈,每出一掌,必有一人惨呼死亡。
林元生双目喷火,跃上两丈,同时宝剑出鞘,雷鞭飞蹿,光华划破黑夜。
二人似乎早有准备,不敢深入殿中,只站在门庭,向两边走廊中的群雄袭击。
乍见剑光窜来,知道出击者是当今第一高手林元生,不敢恋杀,赶忙闪避剑光,同时飘身退出寺外!
林元生内功火候已臻化境,虽在黑暗中匆匆一瞥也已看清二人是谁。
当下,怒声喝道:“天地老君,阿梵哈,有种就留下来,与林某一较高下。”说话间,人已追出门外。
但见天地老君和阿梵哈,一左一右,分头逃窜,已然逃出四丈有余。
林元生向左边的天地老君追了几步,脑筋一转,即刻停了下来。
因为天、茅联盟高手如云,林元生恐太上用“调虎离山”之计,把他引开,再令其他高手冲入寺内乱杀。
他不敢怠慢,忙纵上高处,四下搜视,却不见他人。
此时,天外老人赵伯文和山人,也已冲了出来,同时四下搜索。
林元生不见另有敌人,忙返回寺中,就那么一瞬工夫,两边走廊中的群雄,已被天地老君和阿梵哈劈死一十三人,重伤三人。
他摇了摇头,频频哀叹,惭愧万分,大有英雄气短之慨!在殿前石阶上坐下,双手抱头,一声不响。
瑶宫圣母陆冰玲自殿脊跳下来,道:“想不到太上道真人敢用此险计。”
山人双手一摊,道:“要是大家肯听小婿之言,轮班放哨,决不致伤亡如此惨重。”
瑶宫圣母陆冰玲道:“唉!都是老身无见识之过。”
此时,群雄都已起来,除一部从到外面搜索外,其他的都集结殿前庭院,围站在林元生四周。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陆老前辈也毋须自责,这等事,除天纵奇才者能料到外,凡俗之辈,谁也料不到,今夜我们虽伤亡惨重,却得了一个教训,无形中也证明我们将必获胜。”
五岳太岁林子野,道:“得了个教训是不错,但证明我们将必获胜,却不知吴兄指何而言。”
斗酒神与吴为非,道:“老化子不是夸奖我这侄孙,他确属天纵奇才,就今晚之事而言,他便有先知之明,只因为各位不听他的话,包括老化子在内,以后,我们若唯命是从,何愁不胜?”
天外老人赵伯文道:“林哥儿独自巡视至三更以后,老夫也是不信他之言,否则,老夫接下去巡视寺外,今晚惨事就不致发生了。”
林元生深深地抽了一口气,道:“小可虽算到敌人可能来袭,却没有算准时间,可见才能仍是不够,要是梁姑娘在此,事情就不致这样了。”
武当掌门烟霞道:“这不能说你才能不够,而是经验不足,也是环境之所致。”
“一场战争,那会像我们这样,指挥官的话,竟敢大肆反驳,甚至当耳边风,我行我素,与乌合之众何异?这样的队伍还能打仗吗?”
“吴帮主之言,得了一个教训不错,但证明我们将必获胜,岔道却不敢苟同。”
“战争,指挥官的才华谋略,固然重要,但治军不严,也无胜利之望。”
“当然,这不能归咎于林施主,只因内部分子复杂,林施主处处碍于面子,不便令出如山,贫道已深深地体会到林施主的苦衷。”
“由于今晚的教训,为求胜利,为保安全,贫道不才,愿提供一些浅见。”
此话甫落,即有数十人鼓掌叫好,都说烟霞道人一针见血,所言正是当前弊病。
瑶宫圣母陆冰玲道:“道长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烟霞道人道:“首先,我们要树立指挥官的威严,换句话说,指挥官要有生杀之权。”
“其次,指挥官要拿出尊严来,要有令出如山的魄力,无论大小之事,无论对任何人,皆不得徇情,也就是说不怕得罪人。”
“前者,要我们全体同道共勉,后者,请林施主自勉。”
顿了顿,又道:“再则,我们要立出一个制度,分层负责,以免大小事皆要指挥官操心。”
“所谓制度,即与一帮一派之总堂,分堂,分舵,一级管一级,绝对不得违抗。”
“现在,贫道认为在此三百余人中,应分为四堂,或者四路,堂或路以下,再分为三个拨,每一堂或路,公推或由林施主指定一个负责人,每一拨,也得公推或指定一个负责人。”
“除此之外,另设参军团和庶务厅,直属林施主指挥。”
话落,三百余人一致认为必须这样做。
瑶宫圣母陆冰玲,道:“时间不多,就以路、拨、团、厅为名,由指挥官指定一个负责人。”
林元生道:“参军团的职务为何?”
烟霞道人道:“顾名思义,与施主磋商大事,及受遣重要任务,必要时,可指定某一参军,统率一路或数路人员,独当一面。”
群雄又齐声道:“不错,不错。”
林元生道:“庶务厅呢?”
烟霞这道:“负责三百余人的食宿问题,贫道以为,若要消灭天、茅联盟,决非一朝一夕,一战可以成功的事,很可能需时甚久,若无专人负责,势必发生问题。”
瑶宫圣母陆冰玲道:“此虑甚为正确。”
林元生点了点头,接着,低头沉思,安排各路负责人。
烟霞道人道:“一个团体,难免有功有过,也必须有奖有惩,这方面也应由参军团负责。”
瑶宫圣母陆冰玲道:“有理。”
林元生忽然抬起头来,道:“现在,小可已拟就各路之负责人,各位如觉不妥,不妨提出磋商。”
烟霞道人道:“军令如山,不妥也得待以后始能更改。”
群雄齐声道:“对!”
林元生:“好,各路负责人为路主,第一路路主为五岳太岁林子野,第二路路主为戚大侠戚家仁,第三路路主为烟霞道长,第四路路主为过江龙常登保。(此人是归隐多年的武林硕果,二十年前,也曾名噪江湖)。”
“各路路主,待小可将人员拨与后,由路主指定或公推,由各该路自行决定。”
顿了顿,继道:“空灵大师交游较广,请任庶务厅厅主。”
“瑶宫圣母陆老前辈,天贫老人赵前辈,斗酒神丐关祁主,山人前辈,”一指武林怪侣续道:“关前辈和张前辈,均为参军,另令林中龙为小可的随身护卫。吴帮主交游广,暇时请助空灵大师一臂之力。”
群雄都不认识白云怪侠吴桐和丹霞剑女张霞,见二人毫不起眼,却也任为参军,不免交头接耳,议论纷纭,却又不敢提出抗议。
接着,林元生将二百余参与义举的英雄,尽量将众人与各路主的关系,分拨与各路,穷家帮五十名弟子全拨与空灵大师,并令各路主将该路人员,列册报上备查。
然后,令空灵大师派人埋葬十三具尸体,及医疗三名伤患。
会议完了之后,天已大亮。
林元生对空灵大师道:“开封南门外,可有宿地否?”
空灵大师想了一想道:“贫僧已多年未到开封,让贫僧先带人前去找找。”
林元生道:“我们原则上以开封南门为集合地点,如无适当的住地,找个山岗或树林也可,但要准备好众人的吃喝问题。”
空灵大师道:“贫道省得。”
话毕,集合其手下五十名穷家帮弟子,先行朝开封进发。
由于前往开封,只需时一个半时辰,无须赶路,便在佑民寺用饭。
饭后,派戚家仁为先锋,林元生领着参军团,及林子野,烟霞道人,常登保三路人员,浩浩荡荡,北进开封。
距开封尚有八里许地,空灵大师便在那里迎接。
林元生道:“大师辛苦了,有无房舍?”
“我们人数过多,一时找不到能容数百人的房舍,贫僧拟在护国公陵歇足。”
“该陵有数百古柏,贫僧已令人打扫清洁。”
林元生道:“很好。”
于是,由空灵大师带路,只一阵工夫,便已到达。
数百株古柏之中,有一建筑华丽的巨墓,此墓虽已相当古老,然此墓后人繁盛,经常修整,故至今仍甚壮观。
五十名穷家弟子,在临近村庄借了炊具,正在做饭。
饭后,林元生派了二十余名干探,入城及白家庄附近,探听敌人行动,其余诸人,却暂在树下歇息。
林元生诸事处理妥当后,也想休息一会。
忽然闻报,林中龙回来了。
林元生翘头瞧去,见林中龙带了六人,疾步而来,忙迎上前去。
林中龙道:“这六位英雄,林兄大概早已认识。”
林元生点了点头,向当首一人一揖,道:“铁爷爷别来无恙,元生有礼。”
铁公明点头还礼,道:“老夫本来早已入关,但闻你们发动天下英雄义举之后,即又复往关外,把这几位朋友请来,我来替你引见!”一指一位鹤发皓髯的古稀老人,道:“这位是二十年前,关东第一高手,岑场主岑汉秋。”
林元生忙作揖为礼,道;“久仰岑场主大名,而难得岑场主仁心侠骨,不远千里而来,参与荡魔义举,小可就此谢过。”
岑汉秋是东北牧场的场主,家有马、羊无数,不但是武林名宿,也是个大财主。
他一拂皓髯,哈哈大笑,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过闻名,林哥儿果然是一貌堂堂,英威迫人。”
林元生道:“岑场主过奖。”
铁公明又一指一位矮胖的五旬老者,道:“这位是长春经纬镖局总镖头英人望,绰号斩妖手。”
接着,又介绍其他四人,道:“这四位是长白派的高手,马荣、铁磅、毕南志、于文忠。”
林元生一一行礼,并带回墓前用茶。
铁公明道:“我们在此开封,已等了将近一个月了。”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你呆在这里许久了,可曾打听到什么敌人的消息?”
铁公明道:“只知天、茅联盟的组织是花倩如为主帅,太上为军师,天地老君、阿多刹、朝霞真人、司徒墨林、庄家农为五虎大将,阿梵哈、残霞真人、石田人、胡公茂为四大金刚,两派兵员统分给四大金刚带领,其他行动方面的消息,一点也没有。”
“不过,据我所知,开封尚有许多参与义举的同道,他们也在这里等候,大概还不知道你们已然到达。”
林元生道:“尚有其他消息吗?”
铁公明道:“听说新崛起一个顺天教,厉害万分,现也在开封,但却不知他们的倾向,很可能想得渔人之利。”
“还有,伍伯铭也在开封,而我曾经亲眼看见过他,但观其行动,并没有投奔天、茅联盟。”
林元生点了点头,对众人道:“此人十分阴险,各位必须多加防备,尤其戚路主,和烟霞道长路主,却不可听他花言巧语,上了他的当。”
戚家仁道:“下属省得。”
就在此时,远处又有十余人向这里走来。
林元生转对林中龙道:“昨晚,我们已组成一个分层负责,有纪律,有力量的团体,人人都有一个固定的职位,林兄你暂任命为小弟的护卫。”
林中龙道:“护卫之职何等重要,只怕小弟不能胜任。”
林元生:“只要你尽忠职守就成。”
林元生道:“你瞧瞧那群人是否参与义举的英雄。”
林中龙一声:“领命”,即飞身而去。
不一会,回来报告道:“正是参与义举的英雄,是三江神龙叶木标父子,中原瓢把子白狼鲁段平及其拜弟山豹廖孝,江湖游侠雷声侠司徒钧等十二人。”
“叶木标和司徒钧嘱属下转禀统帅,以往对不起统帅之处,望统帅谅宥,否则,他们便回去了。”
林元生道:“以往仇恨,统已一笔勾销,请他们不要放在心上,快去请他们来吧。”
林中龙一声“领命”,又飞驰而去.
同时,林元生独自迎上前去,十分客气地慰勉众人。
接着,三三五五,又来了好几批参加义举的英雄,前后一共四十八人之多,但却没有一个是突出的高手。
林元生将现行制度告知众人,并将新参与的四十八人,除岑场主岑汉秋任命参军外,其他均编为一路,任年纪较老的三江神龙叶木标为路主,斩妖手英人望、白狼鲁段平、山豹廖孝为拨主。
之后,林元生又问众人有关敌人行动的消息。
白狼鲁段平道:“只闻太上老道的狂言,要在一夜之间,把我们全部消灭,其他一点消息也没有,甚至天、茅两派之人,也难得看见。”
林元生点了点头,转对林中龙道:“谁人收的战书?”
林中龙道:“太上老道。”
林元生道:“他有无说什么?”
林中龙道:“他拆阅战书后,微微一笑,道:‘梁芳娥自以为兵机莫测,今番她却估计错了。’我说:‘梁姑娘因研究对付白莲教和顺天教之策,没有来,今番是由林元生指挥。’他闻言后,便抚须哈哈大笑,并道:‘你们不想活,我也没法,通知林元生,明晚二更准时在五里坪交兵。’”
瑶宫圣母陆冰玲冷笑道:“好大的口气!”
林元生却无表情,只低头寻思。
此时,已是黄昏时候,残阳斜照,遍野金黄,大地显得格外的美丽。
一个派往白家庄的干探回来报告,道:“花倩如和太上老道,率领其两派高手,约百五十人,已然开往五里坪。”
林元生道:“其五虎大将,回大金刚有无同去?”
那干探道:“五虎将,四金刚是谁?”
林元生道:“天地老君和天山四院主副院主。”
那干探道:“一个不缺,都一同去了。”
林元生剑眉紧皱,拍了拍脑袋,道:“我不相信他们会与我们正面硬拼。”
话声甫落,又回来二名探子道:“花倩如和太上老道,率领天地老君,天山四院主和付院主,已开往五里坪。”
那探子的说话,林元生似乎没有听见,依然是低头沉思。
瑶宫圣母陆冰玲代答道:“知道了,再去侦探。”
二探子忙恭身后退而去。
林元生忽地一拍大退,道:“对了,一定是这样。”
瑶宫圣母陆冰玲道:“什么对了?”
林元生不答,站起来道:“空灵大师,饭好了没有。”
远在一旁督促造饭的空灵大师道:“好了。”
林元生道:“各路人员,赶紧饱餐。”
在林外放哨的戚家仁,忽地匆匆回来道:“禀统帅,顺天教人间仙姑求见。”
林元生闻言,点头暗忖:“果在梁芳娥预料之中。”对戚家仁道:“有请。”
戚家仁忙领命而去,不一会,把奇装异服,脸色惨白的人间仙姑带了过来。
林元生拱手微笑道:“仙姑别来无恙?”
人间仙姑娇媚一笑,道:“林相公你好。”
林元生道:“托福,还好。”
人间仙姑道:“相公可肯借一步说话?”
林元生道:“可以,可以。”
话毕,令群雄开饭,同时带人间仙姑往外走。
林中龙见状,立即随后跟去。
人间仙姑道:“我与你们统帅有机密要事商议,你来干吗?”
林中龙道:“老子是我们统帅的护卫,上天入地都不能离开半步。”
林元生道:“不要紧,你去用饭吧。”
林元生领人间仙姑走出林外,笑道:“仙姑有何指教?”
人间仙姑道:“不敢,只有一事与你谈谈。”
林元生道:“请。”
人间仙姑道:“听说你已有二房媳妇儿?”
林元生道:“正是。”
人间仙姑低头寻思,好半晌才道:“今夜之战,你们必败,而必败得非常惨。”
林元生道:“也未见得,除非贵教拖腿。”
人间仙姑道:“你倒相当聪明。”
林元生冷笑道:“不过,贵教行为,小可早已算到,小可并不在乎。”
人间仙姑道:“你凭什么?”
林元生一拍剑,道:“凭它。”
人间仙姑笑道:“你不是见三才大仙的能耐吗?”
林元生道:“可是,三才大仙并没有见过小可的能耐,即使我杀不了三才大仙,三才大仙也不一定能杀死我林元生。”
人间仙姑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林元生道:“小可不知仙姑要商量什么?”
人间仙姑道:“你可肯投入本教?”
林元生道:“真是笑话之至。”
人间仙姑道:“听说你二房媳妇儿皆未成亲。”
林元生道:“不错。”
人间仙姑略顿了顿,道:“你希不希望能有第三房媳妇儿?”
林元生闻言,暗忖:“又给梁芳娥算对了,唉!看来,这笔麻烦是笃定了。”
当下,佯装很是开心,哈哈笑道:“媳妇儿嘛,多多益善,不过,此时何时,哪有心情谈这种事?”
人间仙姑道:“此时正是谈此事的时候,不过,有一个条件,这房媳妇儿,必须马上成亲。”
林元生笑道:“人影均犹未见,就谈成亲,岂不滑稽?”
人间仙姑道:“傻瓜,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林元生道:“不懂是假的,不过,据你说,我们此战必败,也许明天我已是断头之鬼,懂又何益?”
人间仙姑道:“你若肯答应,胜败自然另有转机。”
林元生陡地庄容道:“你二位师兄肯同意你的做法吗?”
人间仙姑道:“自然。”
林元生道:“什么道理?”
人间仙姑道:“一个利字。”
林元生道:“我不懂你嫁了我,顺天教会有什么利。”
人间仙姑道:“此事奥妙,岂是你想得到的?将来你自会了解,不但顺天教有利,就是你和穷家帮,也有极大裨益。”
林元生双手一摊,道:“好吧,但不知你们怎么助我今晚之战?”
人间仙姑道:“你要我们怎么助你?”
林元生想了一想,道:“你们不必参与我的行列,径往五里坪,看情形,如我们不敌,便助我拖敌人一把。”
人间仙姑道:“容易,容易。”
林元生道:“你得说话算话,因为女人的心最易变,我真不太敢相信你。”
人间仙姑道:“只恐怕你变卦,记住,我们明晚就得成亲。”
林元生道:“我倒希望越快越好,但得瞧战况,要知,婚姻乃是终身大事,岂可草率成事。”
轻拍了拍了人间仙姑的肩胛,又道:“放心吧,我不会辜负你的。”
此时,天已渐黑,人间仙姑欲顺势倒入林元生怀中,但林元生忙阻止道:“别给人看了笑话,去吧。”
人间仙姑幽怨地瞧了林元生一眼,始依依不舍地离去。
林元生返回林中时,群雄早已饱餐。
瑶宫圣母陆冰玲冷笑道:“别忘了蔼兰山庄尚有梁姑娘和白姑娘。”
天外老人赵伯文道:“什么事谈了那么久?”
林元生笑道:“利用宇宙万物的力量。”
陆冰玲和赵伯文同时“哦”了一声,二老均似乎记起蔼兰山庄密室中,梁芳娥所说的隐语,此刻,已恍然大悟。
空灵大师令人送来饭菜,林元生草草吃了两碗,瞧了瞧天色,已然起更了。
天外老人赵伯文道:“谈得如何,有无成功?”
林元生道:“一切都在梁姑娘预料之中,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瑶宫圣母陆冰玲道:“我瞧她决非好东西,你应特别小心,别惹火烧身。”
林元生道:“谢谢老前辈关心。”
天外老人赵伯文道:“时已不早了,何时出发?”
林元生又瞧了瞧天色,道:“请各路主集合。”
林中龙传令出去,不一会,各参军和五位路主,都集结在巨墓之前。
林元生道:“太上老道决不致与我们硬拼,而必定有奇计,我们若倾全力赴战,必遭惨败。”
“现在,请各位听令。”
“赵老前辈,陆老前辈,请率第二路人员,于二更正,由此出发攻打白家庄,记住,此战亦须采声东击西谋略,而行动要快。”
瑶宫圣母陆冰玲道:“怎么个声东击西法?”
林元生道:“白家庄有东庄和西庄,东庄并没有住人,但今晚不同,高手皆住在东庄,你们往西庄略扰乱一下,譬如放几把火,于敌人混乱之际,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攻东庄,攻东庄时,切不可入庄,只用火攻,逼使敌人弃庄出外交战。”
“据我判断,庄中实力并不很强,但也不弱,可能有一位至二位五虎将或四金刚中的人物。”
瑶宫圣母陆冰玲道:“五虎将和四金刚不是全往五里坪去了吗?”
林元生道:“他们去了,不会回来吗?这是太上老道的诡计,你们三位,赵老和戚路主均不甚熟悉地形,陆老曾与敌一人在此交过手,比较清楚,你们三位不妨先行计议计议。”
三人点了点头,立即退离。
林元生又道:“第一路,第三路,第四路,第五路人员,及参军铁公明,岑汉秋,由吴为非率领,于二更前一刻,由此出发,开往五里坪。”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二更前一刻始由此出发,不是过晚了吗?”
林元生道:“我们非得去晚一些才成。”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你呢?”
林元生道:“我与参军山人,吴前辈,张前辈,再晚一步。”
顿了顿,又道:“你们此去与敌人正面交锋,其实并不会惨烈,如果敌人严阵而待,你们也严阵而待。”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敌人高手如云,见你不在中军,会严阵而待吗?”
林元生道:“也许会向你们挑战,但你们尽可能采取守势,不许敌人冲入军中。”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你可否先把敌方情形说明白点?”
林元生道:“太上老道一定系来用明虚暗实之策,摆一支人员虚张声势,或许只有一二位顶尖高手在场,实力却摆在我们进路的两旁,待我们进入战场时,再合二为一,攻我们后路。”
“他们用此战略,胜可将我们全军覆没,败则可一走了之,毫无危险。”
群雄闻言,都半信半疑,不敢全信林元生的判断。
林元生又道:“我之如此调兵对付,只是以守为攻,先处不败之地,再见机应变。”
接着,一瞧天色,又道:“时已将近了,各位做好准备。”
斗酒神丐吴为非摸了摸脑袋,站将起来,令各路主集合手下,准备出发。
他一向都是绝对信服林元生,但对今晚林元生的调遣,却是疑信参半,觉得林元生的判断,毫无根据,简直是凭空而判。
吴为非尚且疑信参半,其他人员的感觉,就更可想而知了。
他派第四路路主常登保为先锋,然后,率领参军铁公明、岑汉秋,及第一、三、五路人员,浩浩荡荡,朝五里坪进发。
二更正,赵伯文和陆冰玲率领第二路人员,向白家西庄迅速驰往。
赵伯文等去后,这柏林中,就只剩下林元生、林中龙、山人、武林怪侣,及庶务厅五十一人。
林元生对山人等四人道:“战争的目的是和平,战争的手段却是残忍,今晚,你们切不可心存仁念,在攻击时,更不可自命不凡,找高手拼搏,而要尽量避开高手,杀其属下。”
四人同声道:“遵命。”
约二更一刻,始率领四人,朝东驰去。
话分两头,且说赵伯文等,一出柏林,便施轻功,朝白家西庄驰去。
此去白家西庄,约三里半路,一会工夫,便已走了一半,陆冰玲令赵伯文,戚家仁及一拨人员,向东庄潜进,她带二拨人员,却继续西往。
犹未到达西庄,即为人发觉,由庄中冲出五四十人迎击,陆冰玲桀桀怪笑了数声,一挥手,令其手下闪开迎击敌人朝庄中冲去,她自己却挥动双掌,朝敌劈击。
瑶宫圣母陆冰玲的武功何等了得,而迎击之人,又均是白家庄的壮汉,彼此差若天渊,只一瞬工夫,便把数十名壮汉劈得死的死,伤的伤,未死未伤者,均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逃窜不快。
两拨人员冲入庄中,如入无人之境,立即放火烧庄火,焰犹未上升,庄中之人正在混乱,惊慌无措之际,二拨人员却已潜出,找到陆冰玲,即返往东庄。
只到中途,却见东庄冲出十余人,赶往西庄。
瑶宫圣母陆冰玲忙煞步,令群雄列阵等候。
但见当首一人,是个身穿灰布大挂的古稀老人,那人乍然看清拦途者是陆冰玲,不禁一怔,随即桀桀笑道:“你我年岁虽差悬殊,却有缘分,想不到双方运筹遣将之间,恰好把你我凑在一堆,哈哈,真可谓‘前生注定’的了。”
瑶宫圣母陆冰玲冷笑道:“庄家农,死到临头尚不自知,居然犹说风流话,嘿嘿,如以年岁论,你做我的孙子也不够资格。”
庄家农道:“这个年头,还管年岁不年岁,只要你是女人,我是男人就成了。”话毕,又哈哈大笑。
陆冰玲听庄家农越说越下流,急忙喝道:“闭住你的臭嘴,哼!今晚你是死定了。”
庄家农道:“你的能耐,我已领教过,老实说,今晚死的,恐怕不是我而是你。”
陆冰玲一面冷笑,一面打量对方实力,人数虽只十七八人,但却有石田人和胡公茂二位突出高手在内。
胡公茂是总务院副院主,石田人是孔孟院副院主,都是四金刚中的人物,加上总务院院主庄家农,其实力可以说非常强硬。
陆冰玲心想:林元生不愧是位杰出人才,竟有先见之明,而派她和赵伯文二人来此,否则,今宵当必惨败无疑。
然而,虽是她和赵伯文领军前来,如硬拼起来,这一战,鹿死谁手,仍难预测。
她双目数转,不敢大意,冷然道:“你别以为你们有三位好手在场,但也未必能胜老身,一齐上,车轮战,由你们选择,来吧!”
庄家农也知陆冰玲不同凡响,但见只陆冰玲一人,无论采那一种战法,也稳操胜算。
于是,心情十分轻松,哈哈笑道:“何须三人齐上,一更何须车轮战,就老朽一人,已是够你吃不消。”
陆冰玲之叫敌方三人齐上和车轮战,无非是激对方单打独斗,好拖延时间,等待援手。
她见计已得售,暗自高兴,桀桀笑道:“好的,就请出手吧!”话毕,令群雄严阵防备,同时走将出去。
庄家农忙令其身后众人后退,准备先与陆冰玲较量一场后,再喝令齐上,一举把陆冰玲全军覆没。
胡公茂陡地抢上一步,道:“请院主压阵指挥,这一战让给属下。”
说着,未待庄家农允许,便走了出来,陆冰玲道:“你倒相当义气,竟肯为死争先。”
胡公茂也不搭话,当下,上前一步,一招“愚公移山”,双掌一齐推出,动作十分缓慢,而不见凌厉的掌风。
陆冰玲玲冷冷一笑,一面竖掌拨挡,一面侧闪一步,同时,也以十分缓慢的动作还了一招。
二人相距五尺,你来我往,无论是出招解招,都是慢动作,外行人根本就瞧不出二人在搞什么。
但在行家眼中,这一战,却是非同小可,动作虽似儿戏,但每一招式,都蕴含着无数微小的动作,而那些微小的动作,却快得使人看不见,且二人皆以炉火纯青的上乘气功,只要某方稍一失慎,即有性命之忧。
就在此时,突闻一人惊喝道:“东庄起火!”
喝声甫落,除陆冰玲和胡公茂外,双方人员,都朝东庄望去。
只见东庄四周八面,都浓烟滚滚,在滚滚浓烟中,不时伸出几道火舌,显然,起火时间尚不太久。
庄家农及其手下见状,无不大惊,因为他们不明敌情,不知谁人领军烧庄,而还意识到中了敌人“诱虎出山”之计,显然,敌人之诱他们出来,实力一定相当强大。
最使庄家农惶恐不安的,不是敌人实力强大,而是白家东庄被人毁了,因为白家东庄有机关,是他们退守、进攻的根据地,如今毁了,很可能影响他们作战计划,今晚之战,若能获胜,影响倒不甚大,如若不胜,即使不战死沙场,花倩如也不会饶他。
然而,惶恐不安是无济于事的,必须当机立断,于是,他略忖度了一下,好令石田人和八名助手,同他赶返东庄,其他助手,统留在此帮助胡公茂。
庄家农率领石田人和八名助手将要到达庄前时,大门内突然迎出二人。
庄家农不识二人,登时大怒,欲冲上先将二人毙掉再说,但石田人却认识二人中的一位老人,扯一扯庄家农的衣角,低声道:“院主不可冲动,这老儿就是天外老人赵伯文,在双龙庄时,虽曾败于山主剑下,但其武功却也委实了得,决不在你我之下。”
庄家农闻言,又是一怔,心忖:“林元生怎的把好手全调来这里。他们除此二人之外,去五里坪的,尚有何人?”
此刻,天外老人与戚家仁,已来到距庄家农等不足三丈,二人面含微笑,同时间向庄家农点头。
二人毫无敌意的行动,更使庄家农摸不清二人的底牌,举目向庄中望去,在冲天烈火之下,庄前庄后,似乎埋伏着极为强大的实力,使他更加惊心。
原来,这疑兵计,是戚家仁用的,因为他们只有一拨人员在此,如全部现身出来,敌人一定毫无忌惮地放手搏杀。
天外老人赵伯文见庄家农神情,已知戚家仁之妙计得逞,遂抚须笑道:“阁下可就是大名鼎鼎的庄院主?”
庄家农冷然道:“不错!”
天外老人赵伯文,道:“久闻贵盟军师太上道长是位非常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庄家农只阴沉沉地“哼”了一声声没有答话。
天外老人赵伯文又道:“如今,你们已全落入我们掌握中,识时务者为俊杰,阁下如想不死,自有生路你走。”
庄家农陡地放声大笑,道:“庄某年近八旬,身经百战,除败于我们山主之外,从未遇过敌手,那会受你威胁,来!只要你们能将庄某杀死,一定瞑目九泉!”说着,撩起大挂,用腰带扎好。
石田人道:“院主乃此战场之主,岂能随使出手,还是让我来领教这位百龄老人的绝招吧。”
庄家农道:“这老儿的深浅,你比我犹为清楚,希望你小心为是。”
石田人道:“毋须院主叮嘱!”说着,走将过来。
威家仁“呛”的一声,拨出宝剑,(?)词时一个箭步,挡住石田人,道:“凭你也配与赵老前辈动手!”
石田人哈哈笑道:“什么了不起的角角(?),还不是我们山主的剑下败将,嘿嘿,小子,好死不如懒活,快给老夫滚开!”
戚家仁冷然道:“先别吹牛,快亮兵器吧!”
石田人轻蔑一笑道:“就凭你配要老夫用兵器?”
少林派之有今日惨况,因素固然很多,但空空禅师之死,却是残霞真人和阿多刹索取其祖师令牌所逼死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戚家仁那管江湖规矩,大喝一声,随即舞剑而上。
戚家仁本是武林后起之秀,乃因有林元生,梁芳娥武功太高,压制他不得出名,实际上,他此时的武功,已可说是古今罕有的高手了。
石田人不认识他,自然不知他的武功底细,那会把他放在眼中,见他舞剑过来,随即虚拍一掌,同时施展空手夺白刃功夫,夺威家仁宝剑。
戚家仁所使的是“万流集”的“梵音剑法”,当下,见招变招,宝剑斜地一拖!
戚家仁这一拖剑,十分奥妙,石田人不但未触到戚家仁的手腕,反几乎失去了一臂,总算他武功出众,而战斗经验老到,始幸未遭断臂之苦。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石田人哪还敢再大意,很快的取出一把短剑,与戚家仁搏杀起来!
庄家农见久久无敌人现身,已猜想到敌人可能用的“疑兵计”,登时,胆子大壮,心忖:想不到这名不经见传的小子武功这般了得,如要胜赵老儿,必须除掉这小子不可。
心念及此,不动声色,看准戚家仁移步位置,陡地一掌劈出!
这一掌,他已用了八成功力,足可碎石裂碑!
天外老人赵伯文见状,大为震怒,欲要发掌阻止,却然来不及了。
眼见戚家仁就要毙在庄家农掌下,却见他身子一拧,微妙万分的躲过丧命的一击。
原来“梵音剑法”有一套配合剑法的步法,这套步法十分玄奥,往往使人无法猜出移身部位,庄家农所看准的部分,根本错了,否则,饶他戚家仁再灵敏,也难闪过。
天外老人赵伯文见戚家仁无恙,喜出望外,不敢再由戚家仁单打独斗,旋即加入战圈。
赵伯文一挥手,庄家农自不会旁观,于是,四位罕世高手,便打在一团!几成混战。
一个混战之后,竟换了对手,戚家仁对庄家农,赵伯文却对石田人。
埋伏在庄下的英雄,见情况紧张,便纷纷现身前来,于是,便与庄家农的八名助手打将起来。
另一战斗场,瑶宫圣母陆冰玲与胡公民之战,仍是胜败不分,而陆冰冷的两拨英雄,也与胡公民的十名助手打了起来,杀声震天,好不紧张!
且说斗酒神丐吴为非率了铁公明、岑汉秋、及四拨英雄,浩浩荡荡,开往五里坪。
五里坪,是开封往太康必经之地,周围数里,皆是平原,路旁有两株古松,松下有四家茶亭,平时,卖些茶水点心,但此时,早已收摊回家,除此之外,都是草坪,附近村落的牛羊,经常放此吃草,不过,却有许多坟墓远看是平地,近看却不很平。
斗酒神丐吴为非率军前来时,曾四下搜视,也曾派人在路的两旁搜索,却没有发现埋伏的敌人。
远远便见许多人隐于古松之下,因在夜间,又有树阴,看不清有多少人,更看不清谁在树下。
吴为非把四拨英雄屯驻于距古松十二三丈之处,部署好后,便与铁公明,岑汉秋,向前走去。
但是一座只有天棚的四空亭内,端坐着花倩如,花倩如的左旁,站着太上真人,二人身后,站着五六名天、茅派的弟子。
古松上,亭的两侧,及亭子的后面,或远或近,或隐或现,看上去,少说也有一二百人之多。
吴为非见此情景,登时,脸色大变,心气下沉,暗骂林元生自作聪明,胡乱判断。
他忙一拉铁公明和岑汉秋,返回原处,再次叮嘱各路主严加戒备。
五岳太岁林子野道:“情况如何?”
吴为非怒容于色,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我们听了林元生的调度,今夜极有惨败之危。”
五岳太岁林子野骇然道:“统帅判断错误?”
吴为非道:“完全错了,他说敌人会埋伏两旁,庄中只是一个虚架子,我们来时,根本未发现有人埋伏,而全在那松树附近。”
五岳太岁林子野道:“如此说来,当真糟了!”
铁公明道:“我们必须立补做好补救之法。”
岑汉秋愤道:“高手都已他遣,尚有何补救之法?”
铁公明道:“视此情况,战将败败,倒不如退回去,保持实力,容后再战!”
吴为非道:“这等不战而退,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铁公道:“我不是怕死,问题是,我们不能明知惨败,而与敌拼搏,自损实力,断再谋之机。”
林子野、叶木标、常登保三位路主,及参军岑汉秋,都认为唯有退却一策,始可保持实力。
铁公明道:“我们不战而退,自难免惹人笑话,但人命关天,岂能为一点虚名而误了大事?”
叶木标道:“铁兄之言极是。”
吴为非哀叹一声,道:“各位既如此主张,老化子也只好听从各位高见了。”
他本是最信任林元生之人,但此刻,情况摆在眼前,他是一个直肠子的人,自难怪他不信林元生的判断了。
第三路路主烟霞道人忙摇手道:“不可!”
众参军和路主同声道:“为什么?”
烟霞道人道:“我们若就此撤退,敌人乘机追击,将若之何?”
众人闻言,都不禁一愕,无话可答。
好半晌,吴为非才道:“依道长之意呢?”
烟霞道人斩钉截铁地道:“依令行事,谨守阵脚。”
铁公明道;“但我们判断错了,仍依令行事,岂不自断以后再谋之机?”
烟霞道人道:“也未见得,大凡一场战争,都必有虚有实,何若敌之所布者,是一‘疑兵之计’,我们就此一退,不但自断获救之机,而必反遭败亡。”
“林施主之判断,自有他的理由和根据,调兵遣将,也有他的谋略,犹未交锋,焉知他判断错误?”
“大家都公认林施主是当今的杰出人才,而尚有许多事实证明,我们焉能不信任他?”
“无论任何团体,任何战争,均不能缺少一个‘信’字,贫道这里所指的‘信’,是统帅信任我们,我们信任统帅,还要我们自己信任自己,方可无往不利,即使有所亏折,也不致影响大局。”
这番话,说得有条不紊,头头是道,使众人无暇可击,然,众人虽无言反驳,内心中却仍是三心六意,无法相信林元生今番决策无误。
就此众人意见不一,彷徨不安之际,突见太上真人,手执拂尘,笑容可掬,徐步而来。
众人见其神情,更觉不安,一个个抽刀拔剑,似乎真已陷入绝境,唯有舍命一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