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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出了钱家庄,秋莫离看席如秀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便问道:“席领主可有什么答案?”

席如秀道:“先前咱们破案一直忽略了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

“那就是被劫的女子多半和杨逍相识,而且都很喜欢杨逍。”

秋莫离道:“莫非你怀疑这些案子是杨逍做的?没有理由啊。”

席如秀道:“据李千户所说,可知杨逍是一个登徒子,他自命风流,未必不会将这些女子都据为已有!”

秋莫离道:“但他用不着将这些女子都赤裸身体绑于户外啊?”

席如秀道:“也许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秋莫离道:“这太不可思议了。”

席如秀道:“你们破案的讲究反向思维,如果这案子不是杨逍做的,那么就很有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席如秀道:“那就是这些案子都是冲着杨逍来的。”

“怎么解释?”

“这些女子都是喜欢杨逍的,于是有人想以污辱这些女子来报复杨逍。”

秋莫离噤然不语。

席如秀道:“不管怎么说,杨逍和这些案子恐怕脱不了干系。”

二人正往前走,忽地远处飞来一骑马,远远看见秋莫离就喊道:“秋大哥!”

声音轻脆,是个姑娘。

秋莫离远远望去,原来是韩瑛姑娘纵马而来。

韩瑛跳下马来,欣喜地道:“案子有眉目了!”

席如秀和秋莫离齐声问道:“怎么说?”

韩瑛道:“我在寒府里开导寒姑娘半天,她终于开口了,她说京城‘劫美案’,都是一个叫脱脱敏的回疆青年干的,他是在回疆和寒姑娘认识的。”

秋莫离一喜道:“她可曾说这小子作案的目的?”

韩瑛道:“因为他们在回疆曾谈论过婚嫁,但因地位悬殊,无法成婚,因此寒姑娘已有悔婚之意。那脱脱敏不肯干休,因而连续做出‘劫美案’,意在威胁寒姑娘,兼而打击寒姑娘的父亲寒慕白,使他父亲的门第观念彻底动摇。”

秋莫离道:“太好了,凶手既已找到,咱们就可以抓人了。”

席如秀茫然道:“这么说,和杨逍全无关系了?我原来的推断全错了?”

韩瑛一愣,道:“杨逍,你们见到他了?这事只怕和杨逍确有关系,寒姑娘回到京师后,她父亲想到杨逍,十分喜爱他的

武功,曾有意将寒湘云嫁给他。不过这事寒湘云尚未答应,杨逍也不知情。但脱脱敏不知如何听到了这件事,先说要杀了杨逍,后来没找到杨逍,就说凡是喜欢杨逍的女人,他都要惩罚她。因此,他专门劫掠和杨逍混得熟,而又和寒湘云年龄相仿的女人下手!“席如秀点头,道:“这样才对,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珍珠姑娘和范氏失踪之事了。”

秋莫离道:“如果这个杨逍回来,倒是危险得紧!”

韩瑛“哼”了一声,道:“那浪荡公子,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席如秀道:“寒湘云说她也不知,不过曾听脱脱敏提起过,似乎是在附近的一个道观。”

正说到这里,席如秀忽指着远处道:“你们看,那不是杨逍和李千户吗?”

※※

※※

※※

又是黄昏。夕阳连,云淡淡,小桥外,柳丝丝。

杨逍缓步从柳林中走出,他已经差不多醉了一天。每当杀人后,他总是习惯躲起来醉一醉,以酒洗去心中的杀气,洗去所吸入的血腥味。

那条柳堤的尽头有一间小小的酒家,他就买醉在酒家。

他带着七分醉意在那间酒家之内画了一幅画,做了一首诗。

画上画的就是那条柳堤上的风光,诗吟的也是。

他文武全才,诗画方面的成就虽比不上他的武功,但周遭百十里范围内的名士,能比得上他的,却也没有多少个。

很奇怪,他作画写诗,大都在杀人之后,也许是他借此消除心中残余的杀气和血腥气吧。

幸好他喝酒写诗作画的时候并不多。

他不喜欢杀人,一点也不喜欢,可是面对恶人,路见不平的时候,心中的杀气却立即火焰般飞扬,手中的剑不动则已,一动则必杀人。

传他剑的是峨嵋派的无情子,无情子在杨逍出道后,就退出了江湖。

他一生之中,就只有杨逍这一个徒弟,这个徒弟并没令他失望。

杨逍从来没有立志做一个侠客,他所以路见不平、锄强扶弱,只不过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那样做。虽然他无意做一个侠客,但体内流的却是侠义之血。

※※

※※

※※

小桥流水,一个人铁塔似的立在小桥上。

杨逍并没有发觉这个人的存在,头低垂,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也许他在想妙月庵那美丽的少妇,也许想他可爱而活泼的表妹。

他一步踏上桥头,才有所感觉,猛抬头,目光落在桥头那人的面上,一落一怔,脚步一顿,失声道:“李千户?”随即又开口道:“李老前辈!”

李千户咧嘴道:“这还差不多。”

杨逍奇怪地问道:“这么巧?”

李千户摇头道:“一点不巧。”

杨逍道:“老前辈莫非是有意在这里等我?”

“不错!”

“找在下有什么事?”

李千户目光一落,便看见杨逍衣衫上酒痕斑驳。

目光一落一抬,李千户就想起一件事,道:“难不成你又杀人啦?”

“老前辈还记得我这个习惯?”

“的确不好。”

李千户目光一闪,道:“今天有消息传来,中州双煞双双伏尸在那边柳堤之上,齐皆断肠,莫非就是你小子下的手?”

“正是。”

李千户道:“杀得好,这兄弟无恶不作,若非这几年我骨头懒得可以,不想外出,再若是他们就住在迭峰县的附近,我早已拿刀砍去他们的脑袋了。”

杨逍道:“我代劳也是一样。”

“听说兄弟二人武功有几下子,而且诡计百出。”

“是事实!”

“好小子,有你的!”

杨逍道:“若换前辈出马,势必一刀一个,杀得更爽快。”

李千户笑骂道:“你少拍我的马屁!”

杨逍道:“前辈一把奔雷刀,江湖中恶人早就闻风丧胆了!”

李干户大笑道:“那是陈年旧事,现在宝刀老矣,英雄老矣!”

他话说得很谦虚,其实一点也不谦虚。因为在他的心中,人仍是英雄,刀仍是宝刀。

这个人年纪虽然一大把,豪迈还是不减当年,也仍喜欢被人奉承。

杨逍正想趁他高兴,问他此来何事,但又给李千户抢在前头。

李千户笑问道:“中州双煞为什么要找你拼命?”

杨逍道:“因为我曾经强闯唐家,打伤了他们好几个人。”

李千户又问:“还有呢?”

杨逍道:“抢走了唐老二的老婆。”

李千户笑容一敛,板起脸孔道:“你小子真是色胆包天。”

杨逍道:“我可是为朋友抢的!”

“助纣为虐,罪加一等。”

杨逍道:“老前辈可知,唐安的老婆却是抢自我的朋友的家中!”

李千户道:“原来如此,我听人说你风流自赏,猜想你多半品行下流。”

杨逍笑道:“别人的非议,我也管不了许多。”

李千户道:“妙月庵的那个范氏,可是你骗来的?”

杨逍脸一红道:“在下可没有骗她,是她自己愿随我的。”

“勾引人妻女,你知道该当何罪?”李千户道。

杨逍道:“我已说过,不是我让她跟我,是她自己要随我回家的。”

李千户道:“但你勾引别人,总是没错吧?”

杨逍道:“勾引?这可没法定罪吧?我承认我不是圣人,人不风流枉少年——”

最后一句,他提高声音,脸上露出自负的神情。

少年自负,也怪他不得。

李千户默然不语,杨逍道:“未知老前辈找我何事?”

“要人!”

“谁?”

“就是馨香那丫头。”

杨逍一呆,道:“馨香她怎么了?”

李千户道:“难道你没有见过她?”

“没有!”

“当真!”

“绝无虚言!”

李干户皱眉道:“这个丫头到底哪里去了?”

杨逍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千户道:“你什么时候离开迭峰县的?”

“半年之前!”

“你离开迭峰之后三日,馨香就要我让她跟你出去闯闯。”

“有这种事情?”

李千户道:“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那么前辈可有答应?”

“当然没有,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武功又未练好,学什么闯江湖?”

“馨香莫非竟偷偷溜走不成?”

“正是!”

“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我拒绝她的第二天!”

“有没有留字?”

“有,说去找你!”

杨逍的脑袋感觉涨大一半,道:“我却是一直没有见到她。”

李千户嘟哝道:“我早就告诉她,你小子虽无百足却一样多爪。不说你已离开三天,就是只有一天,要找你也不容易!”

杨逍摸着脑袋道:“我这次就是为了游览名山大川、名刹古寺,一直居无定所!”

“你访名刹古寺干嘛?莫非要出家当和尚?”

杨逍笑矣不答,道:“但我从来没见过她。”

李千户道:“这就难怪那丫头找你不到了。这是她第一次离家,无一处不陌生,自然推测不到你的行止。”

“前辈的意思,她一直追在后面?”

李千户道:“希望会是如此!”

李千户目露忧虑之色,道:“江湖险恶,半途出乱子,不是没有可能!”

杨逍道:“馨香妹子不是命薄之相,一定不会出事的,老前辈不必担心。”

他口里虽这样说,其实内心早已担心得很。

杨逍又道:“她若是追在我后面,我既已回来,一两天之内,相信她也会回来的!否则……”

“否则怎样?”

杨逍道:“晚辈再出外一趟,无论如何也要将她找回来。”

李千户道:“话出你口一一”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李千户把须一捋,道,“今天老夫就放你一马。”

听口气,他竟是准备打架来的。

杨逍吁了一口气,一颗心却未放下。

李千户也未放下,叹息道:“早知道如此,我就索性与她同走一趟。”

“嗯?”

李千户道:“我只得她一个女儿,若是她有什么不测,那在九泉之下,教我如何面对她的母亲?”

杨逍道:“这十天八天就见分晓了,半年都等了,前辈又何妨再等十天八天?”

李千户道:“这半年以来我倒也不大担心。”

杨逍道:“哦?”

李千户道:“因为我一直以为她已经找到了你?”

杨逍道:“晚辈确实毫不知情!”

李千户两眼一瞪,道:“若是她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

杨逍的头立刻大了一倍。

李千户面容又一宽,道:“说句老实话,你看我这个女儿怎样!”

“很好!”

李千户遭:“那是说,你很喜欢她了?”

杨逍道:“我。”

李千户道:“馨香回来后,我将她嫁给你好不好?”

他刚才还在秋莫离和席如秀面前大骂杨逍,现在却又要将女儿嫁给杨逍了。

也许他本就是一个口不择言的人,又或是杨逍本身就有一种魔力,使面对他的人恨他不起来。

杨逍道:“前辈……”

李千户截口道:“我跟你父亲马马虎虎也算是朋友,他在世的时候,也很喜欢馨香的,你们两个娃娃平日不是也很谈得来?”

“前辈……”

杨逍一碰到这种情况,就有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有什么好怕的!”

李千户随即转过话头,道:“中州双煞我早就想砍掉他们的脑袋了,你将他们杀掉,大快我心,来,我请你到那边酒家喝几杯!”

杨逍摇手道:“晚辈的酒意还未全消,再喝就会醉得一塌糊涂了!”

李干户笑道:“醉就醉,难道你怕中州双煞死而复生,来找你烦恼?”

杨逍摇头。

李千户道:“走!”

杨逍苦笑道:“晚辈最多只能奉陪三杯!”

李千户咯咯笑道:“有酒须尽欢,三杯两杯,有什么乐趣?”

“晚辈……”

“老夫虽然还不是你的岳父,马马虎虎也算是你的长辈,长者之言,岂可不从?”这句话说完,李千户就大踏步而行。

杨逍苦笑相跟,也只有苦笑。

※※

※※

※※

杨逍实在只想奉陪三杯,可惜他奉陪的不是别人,而是李千户。

三杯之后,李千户殷勤劝酒,见杨逍不喝,就将刀拔出来了。

杨逍并不想和李干户打架,所以只有喝酒。

幸好李干户只要他喝酒就成,并没有要他一杯接一杯。这样,李千户醉倒的时候,他已有了七分醉意。

李千户醉了四五个时辰,杨逍自然不好将这位前辈抛下。

而且他自己走起路来,也已经摇摇晃晃极不平稳了。

等到醒来他仍然有三分醉意,但是李千户醒来时,他已经一分醉意也没有了。

两人吃过一些东西,正准备起程,恶寨十一刀来了。

他们是十一个强盗,是进来喝酒的。

看见他们的坐骑,醒而仍然微醉的李千户忽然就生出一个念头,要买两匹马代步。

他看中了十一匹马中的两匹,而且出了一个合理的价格。

可惜十一刀并不是马贩子,他们也不想卖掉坐骑,因为他们不缺钱用。

即使缺钱他们也不卖马,他们可以去抢劫。

他们不肯卖,李千户一定要买,抛下钱,招呼杨逍一声,骑上马就走。

长者之命,岂可不从,杨逍慌忙也上马,紧追在李千户后面。

他虽然不认识恶寨十一刀,但也看出他们不是易与之辈。

果然,十一刀在后面紧紧追来,有两匹马上坐着四个人。

李千户仍然有三分醉意,一个身子在马鞍之上仍摇摇晃晃,好似感染得马儿也有点醉了。

杨逍跟在后面,只看得心惊肉跳。

可是李千户居然没有栽下马来,那匹马在他的策骑下,东倒西歪横冲直撞。

他现在走的不是大道,仍是走在大道旁的柳林中。他策马如飞,左穿右插,居然没有连人带马撞上柳树。

就连杨逍也有些佩服了。

马快如飞,从两株柳树中奔过,两株柳树之后,还有一株柳树,距离不过一丈,正在两树之中。

李千户大笑回头,马已撞在那株柳树之上。

“砰”的一声,人仰马翻,好一个李千户,他竟能在刹那间离鞍飞起,掠上旁边一株柳树上。

杨逍在后面忙将坐骑按住,道:“怎样了?”

李千户道:“还好,还好!”

杨逍捏了一把冷汗道:“有没有受伤?”

李千户道:“没有!”

杨逍道:“那么你现在准备好你那把宝刀。”

李千户飘身跃下,一舒拳脚道:“我正有意思活动一下筋骨!”

话未说完,后面马嘶声乱响,九匹马十一个人如飞奔至,绕着两人疾驰了一圈,纷纷停下。

马鞍上的人滚鞍跃下,十一个人前后左右将两人围在当中。

“呛啷”声接起,刀出鞘,共有十一把长刀。

杨逍目光一扫,苦笑道:“你现在就是不想活动一下筋骨也不成了。”

李千户双手捧头摇一摇,道:“幸好我的脑袋虽未完全清醒,也只不过有些微疼。”

一个冷冷的声音道:“要不要我们来替你治治?”

说话的是一个颧骨高耸的汉子,正是恶寨的瓢把子。

李千户应声望去,笑道:“你会治头痛?”

“多大的头痛我们都懂得治,而且保证药到病除,永不复发!”

李千户笑道:“到底什么药,这么灵?”

“刀!”

“刀也能治头痛?”

“一刀砍下你的头颅,看你以后还痛不痛。”

“原来是这样,那么我情愿由得这个头痛下去,不治了!”

“不治也不成!”语声刚落,柳林中响起一片刀光。

杨逍叹了一口气,从马上跃下,道:“用大刀的治病郎中,先报上名来!”

“恶寨十一刀!”

李千户放声大笑,道:“我方才最担心你们是好人,现在可以放开手脚了!”

他随即脸一沉,道:“听说你们洗劫了肖大户的庄院,杀了肖家六十四口?”

“不错,”恶寨十一刀面上皆露出得意之色。

瓢把子冷笑道:“你这老匹夫强抢别人的坐骑,难道就是好东西了?”

李千户道:“这马可是我用钱买的!”

“谁希罕你的钱?”

李千户大笑道:“敢情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何人?”

“你是何人?”

“果然不知道,难怪你们来迭峰县,连我都不劫,竟去劫肖大户。”

李千户大笑不绝。

瓢把子皱眉道:“此言何意?”

李千户挺胸突肚,道:“肖大户虽然是大户,到底就只得有一户,我却有千户之多,你们为何不劫?”

“瓢把子面色一变,道:”阁下莫非是李千户?““正是!”

“奔雷刀李千户?”

李千户道:“迭峰县可只有一个李千户!”

恶寨十一刀面色皆变,瓢把子上下打量李千户一眼,道:“老前辈何不早说?”

李千户笑道:“老匹夫怎么变成老前辈了?”

瓢把子脸色一沉。

李千户道:“早说便如何?”

瓢把子道:“我们若知道是你老人家,将马送与你又有何妨?”

李千户道:“敢情你们还将我这个前辈放在眼里?”

“毕竟是前辈!”

李千户板起面孔,道:“我若是有你们这种后辈,早就拿刀抹脖子了。”

瓢把子面色又是一沉。

李千户道:“听说官府已悬赏白银五百两给知道你们下落的人!”

瓢把人沉声道:“老前辈莫非要通风报信?”

李千户道:“五百两银子还不在我眼里,不过通风报信都有五百两银子,将你们十一个人头送到衙门去,就算没有五万两,也有五千两。”

瓢把子沉声道:“老前辈家财千万,又怎会在乎区区五千两?”

“话不是这样说,又有谁会嫌钱多呢?何况五千两也不是小数目!”

杨逍道:“我本来不在乎那五千两银子的,但现在听你一说,却想分你一半。”

李千户瞪眼大笑,道:“好小子,竟然打起老夫的主意来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就不把恶寨十一刀放在眼里。

恶寨十一刀一忍再忍,到了这时候,已实在忍不下去,尽皆怒形于色。

瓢把子目光落在杨逍的面上,道:“这一位又是高姓大名?”

李千户接道:“连他你们都不认识?”

瓢把子上上下下打量了杨逍几眼,道:“莫不是风流剑客杨逍?”

李千户大笑道:“除了杨逍,迭峰县一带还有谁这样英俊?这样潇洒?“恶寨十一刀心头尽是一凛。

李千户即时仰天一望,道:“天色已不早,要赚钱趁早!”

说完,手起刀落。马悲嘶,人惊呼,已有两匹马的前蹄被斩断下来。

瓢把子瞥见,又惊又怒,大吼道:“杀!”

语声未落,身旁已响起一声惨叫,恶寨十一刀的第八刀已惨叫着从马上栽下,鲜血箭般射出,一支剑正从他的咽喉拔出来。

杨逍的明珠宝剑,又叫断肠剑。

他不杀马,却杀人,凌空一剑刺死一个,随即身子一旋,又从另一个人的颈旁刺入进去。

剑拔血溅。杨逍身形再起。

瓢把子即时拍马舞刀,疾冲了过去,一刀斩下。

杨逍并不搭理他。凌空一飞,人射向旁边的一匹马上。

那匹马上骑着两个人,一见杨逍射来,齐齐离鞍飞起,双刀急劈。

杨逍挥剑格开,斜从一人左肘刺入,那人狂吼一声,溅血堕落于地。

另一人亦落地。才落地,杨逍的剑已削入他的腰间。

一剑断肠。

瓢把子目眦欲裂,一声暴喝,离鞍从马上直扑杨逍,凌空就是九刀。

杨逍退三步,挡九刀。

瓢把子刀势未绝,又是九刀。

杨逍再接九刀。人已在柳林外。

柳林外不知何时驰来一辆马车,双马拖车急奔。

车马如飞,从杨逍的身旁驶过,一团东西突然从车内掷出,疾向杨逍后背。

瓢把子的刀同时斩至。

好个杨逍,他应变的速度非同小可,倒踩七星步,让前刀刺向后来那个人的腰部。刹那间,他的眼前已瞥见一截腰和一支锋利的剑。

他让开来剑,翻手一剑,正刺向来人必救之处。

但那人不单不自救,反而顺势一剑刺来。

这又是什么剑法?难道存心死在杨逍剑下,抑或以为这一剑必杀杨逍?

动念未已,剑已从杨逍的右扈头刺过,杨逍的剑同时削到那人的腰间。

一剑断肠。

“吱”的一声响,那个人的身形刹那间停顿,杨逍的剑势亦停顿。

他的这一剑,竟然削不断那个人的腰腹,那个人握剑的手此时正搁在杨逍的右肩上。

杨逍的右肩立时感觉到一丝冰冷。

人的手怎会这样?刚才“吱”的一声也不像剑削人体的声音。杨逍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回头一望之下,登时毛骨悚然,从他后面扑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罗刹女鬼。

这个罗刹女鬼面庞青绿;浑身上下尽是青绿,四只獠牙却自森森的,就像四把小小盼锋科的小刀。

女鬼的眼睛则赤红如血,尖而长,斜斜地延伸至两边太阳穴,没有眼瞳,就像两个血洞,恐怖而怪异。

她的容貌虽狰狞,体态却迷人至极,幸满的乳房,纤细的腰肢,微隆的小腹,浑圆的大腿,袒露无遗,一丝不挂。

她的左手曲指如钩,似在保护自己的心,又像欲抓向别人的心。

剑握在她的右手,毫无疑问,是真正的剑。

但杨逍却感觉至这罗刹既不是人,也不是鬼。

只是一个瓷像。

目光转处,那辆马车已消失在路上,只有辚辚的车声遥遥传来。

瓢把子也瞪着这个罗刹鬼发愣,他也事出意外,没想到偷袭杨逍的是一个罗刹女鬼,不由大喜。

见杨逍转目回顾,机不可失,一声不发,一刀疾劈过去。

杨逍剑陷罗刹女鬼腹中,只得松手、弃剑,连闪瓢把子几刀,闪电般抢入空门,双拳直取瓢把子的前胸。

瓢把子三刀后又是一刀,不料杨逍双掌一合,竟将他的刀夹住。

瓢把子大惊,一抽刀不动,就势一震,刀像长了翅膀似的飞上空中。

杨逍冷笑一声,左拳一架,在电光火石之间,连环两击。

瓢把子一声“不好”,右拳不及收,左拳亦不及救,“格格”两声,一条右臂变成三截。

杨逍随手一抄,将空中跌落的刀接住,一插,“唰”地插进他的小腹之中。

瓢把子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一个同伙见瓢把子溅血倒地,立即蹿出,正看见杨逍站立在面前,不由一声惊呼,身子一缩,背后正撞在一株柳树上。

一道刀光同时从林中飞出,伴随着一声霹雳暴喝:“断!”

“唰”的一声,人树皆断,血光飞溅。

李千户手握长刀,大踏步从柳林中走了出来。

奔雷刀果然名不虚传。

忽地远传有人喊:“李千户?”

李千户一笑,道:“莫非不止十一刀,还有十二刀?”

抬头一看,走过来三个人,其中有席如秀和秋莫离。

李千户大笑道:“来的正好!”

秋莫离看看地上的尸首,道:“这些是什么人?”

“恶寨十一刀!”

秋莫离道:“原来是这些恶贼,官府衙门通缉了他们好久,都没有这几人的踪迹,想不到死在这里!”

席如秀抬头看看杨逍,道:“这位莫不成就是那位杨逍杨公子?“席如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中奇怪,这公子到底是个男人还是个大姑娘7只见杨逍面色丰润,齿白唇红,若是穿上女子的衣服,就是一个绝色美女。

他心中暗想:“怪不得人言杨逍为天下第一美男子,果然人美如玉,卫当家和他相比,似乎多了一些草莽之气,秋莫离和他相比,似乎少了一些灵动之气,林南奎和他相比,似乎又少了些淡泊之色,多了一些狡狯之气。”

在一瞬之间,席如秀竟将武林中的后起之秀和他一一作了比较,论漂亮,似乎都比不上他。

李千户道:“席狐狸,你老盯着人家干什么?他可不是大姑娘?他正是我说过的杨逍,算是我的准女婿!”

席如秀哈哈一笑,道:“人说杨公子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果然名下无虚!”

秋莫离心中气道:“不过是个小白脸,专会勾引良家妇女!”

但不知怎地,却又讨厌杨逍不起来。杨逍身上似乎散发着一股淡然之气,使人感到他的亲切。

也许这就是魅力。

两个男人尚且望了杨逍半天,那边的韩瑛更是盯着目不转睛。

曾有两个男人痴心爱过韩瑛,甚至为她而死。

薛世雄和南宫博。

但这两人都不曾吸引韩瑛这么多的目光。

在女人的目光中,欣赏男人的观点和男人想象得完全不同,她们更看重一个男人的气质。

杨逍的气质和韩瑛所见过的男人都不同。

卫紫衣为一代武林盟主,身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霸气,使人有敬畏之感。可敬、可信却不可亲。

杨逍站在那里,完全是持着一种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他不是武林盟主,用不着让人畏服,他也不是秋莫离那样的捕头,用不着兢兢业业,更不像南宫博和薛世雄那样争强好胜。

他完全以一种自然人的态度处世,他也不以侠客自居,因此他身上反而焕发出一种博大的气质,无不为而无有所不为。

他身上没有那种紧张和惊惧的神情,也用不着克制自己的情感。

所有的男人似乎都被他比下去了。

当然。这只是韩瑛一霎那的感觉,随即她就在心里责怪自己:“男人都一样,何况他还是一个浪荡子。”

杨逍朝众人拱手一揖,微微一笑。这一笑使人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好好色,恶恶臭,并非单指女人而言。

杨逍道:“秋捕头,听说我的表妹被人劫走了,有这么回事吗?”

他指的是珍珠姑娘。

秋莫离点点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逍叹口气道:“我是在外面碰到一个熟人才得知的,所以赶州来查询此事!”

秋莫离道:“那么。妙月庵的郡位范氏是你接走的罗?”

杨逍一怔,急急地道:“什么,范姑娘也被人接走了吗?”

忽地,他发觉有几个人露出鄙夷之色,若有所悟,脸一红道:“范姑娘是在下带来的,在下自然应该负责她的安全!”

席如秀笑道:“只怕原因不止于此吧?”

话中揶揄的口气十分明显。

韩瑛在半路上已听席如秀将杨逍和范氏的事说过,当下也尖刻地道:“只怕这位范姑娘不是姑娘,而是夫人吧?”

杨逍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她的话太尖刻了,当下淡淡地道:“现在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查找她的下落!”

秋莫离道:“她们两人的失踪案并不是孤立的,而是和最近京城连续发生的几宗‘劫美案’有关?”

杨逍吃惊道:“京城‘劫美案’,我听说过,这和范姑娘和珍珠姑娘被劫有什么关系?”

秋莫离道:“据我们所知,这几起案子都是一个回疆青年干的,他叫脱脱敏?”

扬逍道:“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秋莫离道:“他和寒总督的千金有白头之约,因寒姑娘后来拒绝了他,他就挟嫌报复,一来要挟寒姑娘,二来打击寒大人,三来……”

杨逍失惊道:“你是说寒湘云……她和这案子会有瓜葛?这回族青年莫非疯了?世上哪有这样逼婚的?”

秋莫离一笑道:“这么说来,杨公子和寒姑娘很熟了?”

杨逍点头道:“很熟是很熟,走动并不多!”

秋莫离道:“那么寒大人曾有意将寒姑娘嫁给公子,公子可知有这回事?”

杨逍茫然地摇摇头,道:“这我一无所知。”

李千户在旁边插嘴道:“小杨倒抢手得紧,寒老头竟然也抢着把女儿嫁给他?”

秋莫离笑道:“这事杨公子也许不知,但那回子脱脱敏听到之后,自然对公子也怀恨在心。”

杨逍失惊道:“莫非他因此而掠走表妹和范姑娘?”

秋莫离道:“不错,杨公子真聪明,就是被劫的别的姑娘,也都和公子相识,暗恋公子……”

李千户大笑道:“杨逍,你都成人精了,怪不得这小子会嫉妒。”

畅逍像忽地想起什么,神色大变道:“请等一等。”

秋莫离奇怪道:“何事?”

杨逍忽地直奔那个罗刹女鬼。

李千户这时也才发现,道:“哎呀,这是什么东西?”

杨逍皱眉道:“我也不清楚,不过……”他说到这里不说了。

众人上前一看,暗淡的天色下,那个罗刹女鬼更觉得诡异恐怖,三人先后在旁边蹲下。

秋莫离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逍道:“方才我被恶寨十一刀的瓢把子乱刀逼出来时,一辆马车突然从身后驶过,这个罗刹女鬼就是从那辆马车的车厢里扑出来的,一下子刺向我背后。”

李千户道:“却被你反手一剑削入她的腰腹?”

杨逍道:“我因为仓猝间看不清是什么人,原想剑削她必救,先将她迫开,哪知道她完全不知闪避。”

李千户道:“真是奇哉怪也!”

席如秀即时落在罗刹女鬼的肩膀上,一摸一敲,道:“我相信并不是一个人,应该是个瓷像!”

杨逍摇了摇头,似有难言之隐。

李千户道:“瓷像怎会背后刺杨逍,莫非驱马急了,将瓷像震跌出来?”

秋莫离道:“只怕不是震跌的,而是故意给杨兄一击,一击不中即远遁。”

“这样的瓷像若放在庙中,只怕连阎王老爷也要动心,附近一带的女人会一起群起而攻之的!”

席如秀笑道:“相信还没有人胆敢在庙宇内放置这样的一个瓷像!”

韩瑛忽地叫道:“这瓷像流血了!”

夜,终于降临,天色暗下来了。

杨逍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摺子,唰的一声在风中划亮。

火光照亮了那个罗刹女鬼的腰间,照亮了那些红黑色的液体。

鬼也有血?

秋莫离用手指沾了一点,凑近鼻端嗅了嗅,道:“这只怕是真的血!”

杨逍忽道:“这瓷像只怕是真人做的!”

众人“哦”了一声。

秋莫离惊道:“你莫非是说这瓷像里裹着一个人?”

杨逍道:“是尸体!”

不错,只有尸体才会流黑血。死人就是鬼,这岂不是鬼血!

众人登时被这诡异的场景惊住,脊梁骨冒出冷汗。 李千户道:“想清楚还不容易,我将它敲开就是!”

他手中长刀仍未入鞘,手一翻,便向瓷像敲去。

“且慢!”秋莫离拦住。

“怎地?”

秋莫离道:“这若是一个瓷像,要敲开它就不简单。”

李千户冷笑道:“我一刀敲落,看它不马上四分五裂?”

秋莫离道:“前辈误会我的意思了,如果它四分五裂,那里面的人也四分五裂,如何查看?”

李千户一怔,道:“那该怎么办?”

秋莫离道:“找一个陶匠,将它慢慢剥离。我手下有个仵作正是陶匠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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