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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秦宝宝终于醒转过来,双眼充满了绝望的惊恐,死盯着卫紫衣不放,深怕一眨眼,发现只是一场梦,根本无人来救他。

卫紫衣知道他吓坏了,双臂将宝宝紧抱在怀里,出得门来,店里的茶博士早已闻声立在门外,卫紫衣严声吩咐道:“不许将小金梨及司徒掌柜失踪之事宣扬出去。”

茶博士忙恭身答应,卫紫衣抱着秦宝宝回转总坛,一路上,不住在他耳边轻声说些安慰话,宝宝双手死命捉着卫紫衣外袍,眼睛瞬也不瞬盯住他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回到社里,不惊动旁人,卫紫衣吩咐小棒头熬来姜水,宝宝紧咬牙根,卫紫衣没法喂他服下,柔声在他耳边劝慰道:“宝宝乖,喝了姜水睡一觉,大哥明天带你到京城玩。”

秦宝宝眼神中的惊恐因为卫紫衣不断用话安慰,已略略减低,不知不觉微微启开,卫紫衣看宝宝终于有反应,忍不住在他额上轻轻一吻,心中激荡,忙收摄心神喂他喝下姜水,心欲让宝宝睡一觉,他却死命捉着卫紫衣外袍不放,双眼的惊恐之色更甚于前,宛如一放手,卫紫衣就会不见了。

卫紫衣想要扳开他手指,宝宝竟流下泪来,一惊,柔声道:“宝宝,你听大哥说,大哥不会离开你,你放开大哥乖乖睡,大哥保证,你醒来眼睛一睁开就可以看见大哥。”

秦宝宝双目含泪,手指就是不曾松弛一点,卫紫衣目睹此景,只好吩咐小棒头自去休息,和衣抱着宝宝睡了一夜。

三位领主、大执法及季大夫聚在卫紫衣的书房议事。

“金龙社”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体居然劳动诸位头儿在过年出马?

席如秀最是沉不住气,出游回来听得宝宝的事,叫道:“魁首,不是属下犯上,发生这等事居然不派人通知我。”

卫紫衣笑得好苦,道:“你和席嫂子难得同出一游,我怎好坏了你们的兴。”

席如秀猛摇其头,还是很不谅解的样子:“若非我那婆子从初二就觉得心神不宁,催我快点回来,我到现在还被瞒住,我们相交十多年,魁首这次太不够朋友了。”

大领主展熹挥手制止席如秀,道:“你没看魁首都瘦了一圈,如今说这些合宜么?”

大执法阴离魂附和道:“魁首你别听席老鬼胡扯,我们都知道你是一片好意。”

卫紫衣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事情已到这种地步,你们早些回来也没用。”

二领主张子丹不以为然道:“至少我们可以为魁首分点忧,商谈解决的办法。”

席如秀心有戚戚焉道:“子丹一番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宝宝那小鬼虽然只和魁首结拜,但我们情若兄弟,魁首,别担心我们会把他抢走。”

卫紫衣笑骂一句:“胡扯!”

展熹沉吟道:“宝宝一直都没有醒来么?”

卫紫衣黯然道:“从初一晚上在我怀里睡着,就一直没有醒过来。”

席如秀奇怪道:“刚才我们去看小鬼,他双手怎么紧捉着魁首的衣服?”

卫紫衣淡然一笑,道:“那晚我抱着他回来,他恐怕我会跑掉,捉住的我的外袍就不肯松手,次日清晨,我无法扳开他的手指,只用使用金蝉脱壳之计。”

席如秀听了连连点头,道:“还好,还好。”

阴离魂不解,问道:“你又想到那里去了,什么还好?”

席如秀一本正经道:“还好那小鬼是男孩,否则魁首抱着他睡了一夜,依礼就须娶他为妻,‘金龙社’有这么顽皮的魁首夫人,你们说,我们还有安宁的日子好过么?我说‘还好’就是这意思。”

卫紫衣的表情好古怪,阴离魂则骂道:“这时节亏你想得到这等问题,真是本性难改。”

展熹一看他俩又在斗口,忙插嘴道:“季大夫,可诊察出宝宝为何不肯醒来?”

季大夫欠欠身道:“大领主说得好,宝少爷是不肯醒来而非有病在身,下意识里,他害怕一醒来,发觉自己还在大箱子里等着被闷死,也害怕自己虽然捉住魁首的衣服,一醒来发觉这只是场梦,在梦里有魁首保护着,不用忍受被闷死的痛苦,虽然不大清楚是真是假,在逃避的心理下,他情愿一直梦下去。”

席如秀破口大骂:“司徒聪这杀千刀的,居然敢将我们的宝贝活活闷死,他是不想混了么?捉住他时也让他尝尝被闷死的滋味。”

阴离魂这次倒附和席如秀:“被闷死是最残酷的死法,宝宝才多大年纪,从小娇贵惯了,难怪他会害怕的不肯醒来,换个人也会受不了。”

张子丹摇头好笑道:“宝宝从小胡闹人人怕他,想不到会栽了这么大的跟斗。”

展熹最是正经,将问题带入重心:“魁首可想出法子使宝宝醒来?”

席如秀也正经起来,忙道:“是啊,总不能让他一直睡下去,这样太可怜了。”

卫紫衣点头道:“我想了很久,解铃还须系铃人,将司徒聪房里的大箱子抬回来,再把宝宝锁在里面,使他生出反应挣扎;再则就是让旧事重演,在司徒聪房里将初一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宝宝也许会因害怕而醒来,当然,这是孤注一掷了。”

展熹沉吟道:“好歹总得试试,可是将宝宝锁在箱内万一真的闷死……。”

卫紫衣微微一笑,道:“我会往箱子四周戳几个洞,万万不会再使宝宝发生危险。”

张子丹迟疑道:“箱子戳洞,呼吸不生困难,就缺乏真实感,宝宝在昏睡中自然不知自己躺在箱内,以为在自家床上,岂不失效?”

卫紫衣胸有成竹道:“这是一种心理治疗,我会在他耳边提示他司徒聪欲将他锁在箱内,他一害怕就会认定自己即将被闷死,而不去注意是不是有空气。我担心的是,万一宝宝真的不肯醒来,到时……。”

席如秀安慰道:“魁首别想这么多了,宝宝是很有福气之人,从小就有许多本领高强的人保护着他,自然不会是短命之人。”

卫紫衣苦笑道:“五天来宝宝只能喝一点肉汁,再不醒来果真会夭折了。”

张子丹是先天下之忧而忧,道:“到时少林老秃驴会放过我们才怪。”

展熹怫然不悦道:“子丹别说些不吉利的话,谁又希望宝宝夭折?”

卫紫衣起身道:“现今说这些都太早,想法子救宝宝才要紧。”

展熹也起身道:“魁首是准备在司徒聪房里重演旧事?”

卫紫衣不考虑的说道:“没错,这法子的成功率较大。”

这时——

小棒头敲门进来,躬身道:“启禀魁首,小的没办法替宝少爷更换衣服,每当小的想把魁首的外袍拿开,宝少爷双目就会流下泪来,小的看了就心酸,实在不忍心使他在睡梦中也哭泣,请魁首谅解。”

卫紫衣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知道,替宝宝里上一条毛毯就可以了。”

小棒头如获大赦忙去办事。

秦宝宝五天来粒米未进,身子瘦得几乎只剩皮包骨,鹅蛋型脸蛋却还很丰润,只是脸色很苍白,卫紫衣抱着他感觉不出什么重量,望着宝宝睡梦中幸福的笑容,心酸不已,几乎无法克制自己想将他放回床上,不要再一次去忍受惨无人道的死活,但是看到伙伴们期盼的眼神,毅然决然抱着他走出厢房。

一路上,卫紫衣不断在秦宝宝耳边提示道:“宝宝,小棒头装成你的模样在床上睡了,没有人知道你溜出去,你躲在茶楼掌柜阿叔房里想偷听小金梨的故事,被掌柜阿叔发觉了,他将你锁在箱子里,你该怎么办?”

卫紫衣一次又一次的提示,秦宝宝慢慢有了反应,先是幸福的表情逐渐消失,被毛毯里住的身子微微的挣扎,到了司徒聪房里,大箱子被截了几洞,卫紫衣将宝宝身子卷曲放在箱里。

大执法阴离魂装作司徒聪,冷森森道:“小鬼,你看见我的秘密就得死,我要将你活活闷死,呵呵……”

“砰”的一声,箱子再次被锁上。

卫紫衣的心也跳了一下,六人十二只眼齐望着箱子,眨也不敢眨一下,紧张又期盼着箱内有所反应。

一分钟宛如一个世纪,箱子微微晃动,同时传出微弱的求救声:“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大哥救我…….大哥救我……”

六人大喜,卫紫衣一把扯断铁锁,打开箱盖,却见宝宝紧闭着双眼,扭动身体想挣扎出箱,一点也不查觉箱子已被打开,众人见状不禁鼻头一酸,谁说英雄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时罢了,季大夫低头啜泣不已,卫紫衣神自含泪将宝宝抱了出来,宝宝有所知觉,睁开双眼,见着卫紫衣,全身抽搐不已,卫紫衣诸人忙轻言蜜语七嘴八舌安慰不休,突地,宝宝“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抽噎说道:“他要把我闷死…….箱子里没有空气…….我祈祷大哥快来救我…….箱子里没有空气…….我不能呼吸…….我不知道他的秘密……他不给我解释……我真的不知道他的秘密……他点了我的穴道…….大哥…….他骗我…….他没有告诉我……小金梨的故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我闷死…….……我真的…….不知道……他不肯……告诉我就把我…….关起来…….是不是………”语无伦次的抽噎道。

季大夫乐得直笑:“好了,好了,能哭出来就表示没事了。”

秦宝宝不理他,犹自抽噎道:“他没有告诉我小金梨的故事…….他骗了我……….。”

卫紫衣轻拍他背脊安慰道:“宝宝别哭,等你好些了,大哥会告诉你小金梨的故事。”

秦宝宝为难道:“大哥说男孩子不可以哭,但我不哭心里很难过。”

卫紫衣迫他服颗“护心丹”,道:“不哭难受,那就哭个痛快吧!”

席如秀一本正经道:“把心里的郁闷哭出来也好,免得日后睡不安宁。”

秦宝宝见众人都期盼他哭个痛快,反而擦掉眼泪,负气道:“我偏偏不哭了。”抬头凝视卫紫衣脸庞,道:“大哥怎么又皱着眉头,难看死了。”

六人哑然失笑,谁想得到他醒来第一个注意的目标居然是卫紫衣的眉头?

秦宝宝任由卫紫衣抱着,伸出皮包骨的双手想抚平卫紫衣深皱的眉头,却突然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叫起来:“一天不见,大哥怎的瘦那么多,我开些补品让你补补。”

挣脱卫紫衣的怀抱想找纸笔,却因五天没进食全身无力,走没几步就倒下去,卫紫衣赶忙伸手扶住,告以实话:“你已经五天没吃东西,大哥瘦些没关系,你却不能再瘦下去了。”宝宝的关怀,使卫紫衣觉得像是吃了王母娘娘的蟠桃,不仅甜在心里,不感饥饿,更凭添一股活力。

秦宝宝伸出右手五根手指,迷惑道:“五天?我在箱子里躺了五天居然没被闷死。”

卫紫衣帮他将苍犀角扶正,笑道:“你这小淘气就爱异想天开,有时聪明得紧,有时却迷糊的很。”

席如秀见宝宝回复正常,爱嘻笑讥人的本性复发:“要不是魁首发现睡在床上的不是你,逼小棒头说出一切,如今阴间地府就多了一个顽皮鬼大闹阎王殿。”

秦宝宝想起活活被闷死的痛苦,躲在卫紫衣怀里直打冷颤,弄得席如秀后悔不迭,茶博士送来一桌酒菜才解了他的困窘。

卫紫衣想喂他吃八宝粥,宝宝这次却要自己吃,卫紫衣奇道:“这次倒乖,肯自己吃东西。”

秦宝宝瞪了其它五人一眼,道:“他们都在看,以后他们会拿这个笑我。”

席如秀将头转向一侧,道:“我们都没看见,魁首快喂吧,我看他连拿碗的力气都没有。”

展熹等四人也凑趣将头倒转,卫紫衣笑道:“你们别逗他了,我带宝宝到另一房吃将去。”

“不行,不行。”席如秀不服叫道:“好不容易将小鬼弄醒,魁首就急着将他带开不让我们看,好象我们会将他抢走似的,魁首今天第二次不够朋友。”

阴离魂今日和席如秀吃了同心丸,附和道:“席老鬼今天说的句句是人话,魁首不能将宝宝带走。”

席如秀嗔目叱道:“阴老鬼,你这明褒暗贬,意思是说我以前说的是鬼话?”

阴离魂点头直认不讳,张子丹忙插口道:“魁首就在这儿喂宝宝吃食不是一样?”

季大夫以专家的口吻道:“宝少爷的情况还不太稳定,有属下看着比较妥当。”

大领主展熹做结论道:“五票对一票,魁首输局,请留下来共食吧!”

他们突如其然来一顿疲劳轰炸,一时倒把秦宝宝和卫紫衣怔住。

轻笑一声,卫紫衣好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宝宝不好意思让你们看到我喂他吃食,所以才提议到另一间房,何时说过要将他带走了?”

席如秀连连摇头道:“这小鬼可刁咧,留给魁首一人应付太可怜了,岂是兄弟之道?

这么多人盯着,他就不好意思使刁耍赖,趁机勒索。”

秦宝宝重重“哼”了一声,道:“在这儿吃就在这儿吃,日后你们笑我,小心尊夫人找你们算帐。”

“金龙社”的妇道人家,谁看了宝宝都会打从心里疼惜,宝宝若是向她们诉苦,各位夫人轻者在丈夫耳朵唠叨数说几天,重着罚跪算盘,几天不准丈夫睡觉的也不乏其人;宝宝此言一出,有妻者如席如秀,张子丹等暗自警惕,孤家寡人如阴离魂之暗道侥幸,对宝宝刁钻天性不改,同声一叹。

卫紫衣叱道:“宝宝不可对长者无礼,失了教养。”

“就会教训人。”心里嘀咕一声,秦宝宝道:“大哥答应要告诉我小金梨的故事,现在可以说了么?”

展熹老成持重道:“魁首,真要告诉宝宝小金梨的事么?”

秦宝宝抢着道:“当然要说,大哥答应的,是不是?”

在宝宝期盼的眼神下,卫紫衣不忍心摇头,点头道:“跟他说了也好,宝宝性子倔,不说可能又会闹出事来。”

席如秀拍额头疼道:“这小鬼被我们宠坏了,那段隐情能说与小孩子听么?”

阴离魂苦笑道:“不能说也得说,不然他性子一起,天下将会大乱。”

秦宝宝大受委屈道:“我才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坏,太夸张了。”

席如秀狡滑如狐,忙道:“宝宝当然不坏,小孩子多听少问,我们不说他也不会问。”

“别,别,别,”秦宝宝精得很,道:“少来这套,大哥说得精彩我也吃得多,不说我就不吃。”

张子丹是张飞后代(我猜的)很干脆道:“宝宝说得出做得到,我们认真点,魁首请说吧!”

卫紫衣早料到结果一定如此,多争无用,当下道:“昔年江湖上有三位青年俊秀,二男一女,人戏称“双星拱月”,二男分别为‘金梨胆’宫梨园及‘怒煞碑’皮九幽,女为‘俏罗剎’钟敏敏,美艳冠群芳,和当时令堂‘武林第一美人’冯香蝶不相上下,当然,爱慕者就多了。

宫梨园以三颗小金梨为信物,持着小金梨到宫家经营的商号可请求帮助,见金梨如见主人,你要多少任君开口;金梨只有三颗,其余两颗已被宫梨园收回,只剩一颗在当年称霸岭南的‘玉面判官’司徒聪身上,只因他们两人乃是知交好友。皮九幽则以二块三寸长的石碑作信符,对他有恩者以一块石碑相赠,来日可凭碑要求他杀其仇人,事情办成立即收回石碑,二块石碑不知染了许多人的鲜血,因此称为“怒煞碑”。

当时江湖上人人都在猜测‘俏罗剎’会嫁与他们两人中那一个,谁也没想到钟敏敏喜欢的居然是‘玉面判官’司徒聪,他俩人瞒着众人互订终身,钟敏敏以身相许,珠胎暗结,‘玉面判官’司徒聪却在这时以金梨领走了宫梨园大半的财富,远走他方,钟敏敏只有下嫁对她十分深情的宫梨园以遮羞,宫梨园完全被瞒在骨子里,婚后八月即产下一名女婴,即是在茶楼寻你晦气的‘小罗剎’宫玉敏。

宫梨园只道婴儿早产,从未想到妻子婚前失贞,对宫玉敏疼爱非常,不幸的是,宫梨园和钟敏敏的结合震怒了‘怒煞碑’皮九幽,被喜爱的人拋弃,他感到颜面尽失,全武林之人都在取笑他,恼羞成怒之下,到处散播女婴并非早产,而是钟敏敏婚前所孕,嫁与宫梨园只是为了遮羞,宫梨园闻之起初一笑置之,但假话传久了居然变成真理,宫梨园忍不住责问钟敏敏是否真有其事?钟敏敏只道官梨园已调查出一切,羞忿难当,举剑自剔,临终前说道‘聪哥,你拋下我们母女贪爱财富,你心好狠。’宫梨园这才明白一切真相。

自从知道宫玉敏并非己出,宫梨园将被欺骗的愤怒发在宫玉敏身上,对她的生活不闻不问,只托给一个家仆照管长大,宫玉敏在家受尽了冷漠的眼光,连仆人也瞧不起她,宫梨园躲在园林之中不再出世,从此自称‘梨园老人’,自然不会去关心她,她怨气难消在江湖上到处惹事,得了‘小罗剎’之名。

‘玉面判官’司徒聪年老思女,悔恨当初拋弃妻女,一年前他求我为他安插一个职位,在不愿别人认出是谁的情形下寻找女儿,只因多年前他对我有恩,无法拒绝就将他派在茶楼中当掌柜。”

秦宝宝噎下粥,领悟道:“他说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意思就是要将女儿带到很远的地方,不再受人欺负,不遭宫家人的白眼?”

卫紫衣不由得赞美道:“宝宝的领悟能力很强,不胡闹就更完美了。”

“如此浅显的道理任谁都想得通。”秦宝宝皱眉道:“大哥对我最苛了,从来就不曾完整的赞我一句。”

席如秀朝天打个哈哈,道:“这叫爱之深也,责之切,魁首的苦心令我赞佩。”

扁扁嘴,秦宝宝狠狠泼他们一盆冷水:“世上焉有完美之人?我永远都是这样子,你们认命吧!”

阴离魂幸灾乐祸道:“就当作上了贼船吧,反正我无家室之‘累’。”

“稻花香,菊花黄,无情儿郎不回乡;阎王面,芙蓉颜,月下老人红线牵;妾不嫌,郎君卑,三日夫妻不团圆;深闺怨,诉与谁,日日夜夜待君归;今劝君,效于飞,男儿恃才不比颜;妾娇媚,君称雄,郎才女貌妒煞人。”

席如秀高山打鼓——不懂,不懂,问道:“小鬼,你唱这首歌用意何在?”

秦宝宝笑咪咪的用眼在众人面前溜来溜去,才道:“当事人自己心理明白,我不好说破。”

阴离魂闻歌变色,对卫紫衣求助:“魁首,这……”

卫紫衣截口笑道:“这件事情你好好想想再做决定,不要太死心眼。”

席如秀恍然大悟,叫道:“原来这首歌是指阴……。”

秦宝宝向席如秀使个眼色,用话带过:“大哥,小金梨的故事就只有这样么?”

席如秀何等老江湖,当下也把话题转到小金梨上,代卫紫衣道:“你还有什么疑问?

魁首说累了,让我来补充。”

秦宝宝在三位领主中,最喜欢的就是席如秀,偏爱和他作对:“不行,你最狡猾了,有这么好的机会作弄我,你会放过?十句话你只说六句,留着四句向我勒索报复,当我是傻瓜?”

席如秀难得想当一次好人,不想宝宝不领情,气结道:“这件事情的内秘我最清楚,你既不想知道,我也省得费唇舌。”

秦宝宝这次可栽了个跟斗,同卫紫衣求助:“大哥,你说嘛!”

卫紫衣想给他一个教训,当下苦笑道:“我所知道的就只有那些,其它的就得问如秀了。”

秦宝宝最会寻人话中漏洞,眨眼道:“大哥所知道的是三领主告诉你的么?”

卫紫衣领首承认。

秦宝宝跳下椅子,脚步不稳的向门口走去,嘴里嘀咕:“你们都在骗我,大哥先前所说的疑问甚多,若真是从三领主处得知,依大哥脾气怎会不问个明白?当我是三岁幼童好骗?你们耍赖不肯告诉我,我不会自己调查去?”

五天没进食,先前听故事入神,一口粥都要大人催促才想起要吞下去,元气只恢复一、二成,秦宝宝自然走不稳,卫紫衣听得他嘀咕,哭笑不得,把眼望向席如秀,席如秀大发慈悲,将行到门口的秦宝宝抱回来,放在膝上,左手端起碗,右手执汤匙,一口粥强喂入宝宝嘴里,恶狠狠的道:“你问我说,但是,我每说一句,你必须吃一口粥。”

秦宝宝才懒得自己去调查,况且十多年来物换星移,真正知道内情的又有几人?才想法子套卫紫衣等人说出来,笑道:“没问题,等我吃坏了肚子,再找你算帐。”

席如秀向卫紫衣大吐苦水:“这年头好人做不得,这小鬼半点亏不肯吃,魁首将他推给我,自己落个轻松,这回是今天第三次不够朋友。”

卫紫衣毫无歉意的笑道:“忍耐点,是你们要求我不要将他带走的。”

席如秀大叹:“后悔莫及!”向其余五人求助:“呃,我们可是老兄弟,到时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

秦宝宝撇撇嘴,毫无笑意的笑道:“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多,否则何必求助他人。”

席如秀把头一抬,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你问吧!”一句话一口粥不打折扣的喂入宝宝嘴里。

将粥吞下,秦宝宝提出第一个问题:“大哥所说的并非什么秘密,司徒聪为何怕我知道?”

席如秀沉吟道:“大凡一个人做下丑事,总希望愈少人知道愈好,多年来人们已渐渐将此事淡忘,他可能怕由你这一闹,唤起人们的记忆。”

秦宝宝不服道:“既怕别人想起,为何又拿出小金梨!”

席如秀心思巧转,很快就想出答案:“宫玉敏的外貌一定很像钟敏敏,司徒聪想确认她是否为钟敏敏所生,况且当时茶客俱被宫玉敏吓走,司徒聪就假藉救你之便拿出小金梨试探宫玉敏,不想宫梨园并没有告之其生父为‘玉面判官’司徒聪,也就是当世唯一持有小金梨之人,见着金梨只当是父亲好友,错过父女相认的好机会。”

秦宝宝沉思道……

“就因为我见着小金梨,所以他欲置我于死地?”

席如秀补充道:“不只是你,若非你当晚就行动,司徒聪极可能会先在茶博士身上动手脚,再找机会除掉你,却没想到你首当其冲。”

秦宝宝大是不服气:“我只是想知道小金梨的故事,在大哥那儿得不到认可,才来找他相询,他居然狠心想害我命。”

席如秀讥道:“谁叫你老实说出并未得知小金梨之事,司徒聪是恨不得知道此事之人通通死光,他怕你探测出来,只好先杀你灭口。”

秦宝宝“哼哼哼”了半天,问道:“他杀了我,不怕你们得知找他算帐?”

席如秀也“嘿嘿嘿”了半天,吊宝宝胃口道:“这就牵扯到另一段悬案。”

秦宝宝忙问:“什么悬案?”

席如秀朝天打个哈哈,道:“你猜着了我才说。”

秦宝宝不满,嘀咕道:“没头没尾谁猜得着?你喂食好凶,我也不想问你了。”

“哼”了一声,溜下席如秀膝盖,坐到卫紫衣身旁,道:“到底什么悬案,换大哥说好么?”

卫紫衣领首而笑,不答反问:“你对小金梨之事还有什么疑问?”

“我知道了。”秦宝宝会意,拍手笑道:“三领主所说的悬案就是十多年前司徒聪以小金梨领来的财富到那儿去了?为何失踪十多年不现身是不是?”席如秀没事惹来一身骚,讥道:“你的外貌堪称完全无缺,就是脑袋嫌大点,若不吃胖些,会给人头重脚轻之感,不过还好,大脑袋里装的不是豆腐渣。”

季大夫卖弄医术道:我这儿有副大补品药名,小孩吃了会白白胖胖。

“少来!”

秦宝宝叫道:“我讨厌吃大补品,更厌恶‘完美无缺’这四个字。”

扯着卫紫衣的袖子,又道:“大哥快把故事说下去嘛!”

卫紫衣也怕宝宝太完美会夭折,不给席如秀机会讽刺,忙道:“三十年前有一个传说,东瀛岛海岸住有一群厌世的武林高手,年岁大都在百开外,就一身刀枪不入的武功,有许多人怀着侥幸的心情前去拜师,却均一去不回,这有两种解释,其一,他们遇到台风,船沉人亡;其二,他们到了东瀛岛受了那些隐士熏陶以致生了厌世之心,从此不再回来。

以后,这件事沉寂了十年,众人都已淡忘,不想‘玉面判官’司徒聪见好友‘金梨胆’宫梨园少年得志,家境又富有,宛如天之骄子,由惭生妒转恨,玩弄‘俏罗剎’钟敏敏后,利用小金梨卷走了宫梨园大半财富,往东瀛岛求师习艺,意欲回来称霸江湖,利用宫梨园的财产创出他的天下。

皇天不佑人,司徒聪的坐船遇上台风,财产损失大半,幸亏他会游泳,才躲过此劫,只是称霸天下的美梦也随之泡汤。”

秦宝宝拍手大是得意:“似他那种心胸狭隘之人若是称霸天下,才叫老天无眼。”

大领主展熹道:“魁首这些天着实累了,宝宝有疑问,由我来回答。”

卫紫衣失笑道:“我那有你说的那般娇贵,倒是宝宝该回去睡一觉补补身子。”

秦宝宝立即抗议道:“我已经睡了五天,回去多吃点饭,可不要吃大补品。”

卫紫衣扳起脸道:“由不得你反对。”

秦宝宝扮个鬼脸,躲到展熹身侧,笑嘻嘻道:“大领主最好了,不会像某人趁机向小孩子勒索,更不会似某人老爱扳起脸教训人,小孩子最讨厌吃苦苦的补品对不对?”

卫紫衣冷下脸,厉声道:“宝宝,你过来!”

秦宝宝从不曾见卫紫衣对他如此严声厉色,吓了一跳,负气道:“你那么凶,我不过去。”

卫紫衣厉色道:“你若不过来,从今而后不要再叫我大哥。”

群雄吓了一跳,秦宝宝更觉委曲,倔强道:“我偏偏就不过去。”

卫紫衣一拍桌子,起身怒道:“你恃宠而骄,目无尊长,只因你年纪还小,所以人人让你,并非怕你,没想到你却得寸进尺,辱骂长上,想以言语教诲你,你犹不知自己错在何处,你非三岁小儿,如此行径实在令人痛心。”

秦宝宝双目流泪,抽噎道:“我错了……”

席如秀忙道:“知错就好,魁首就原谅他吧!”

没想到秦宝宝却抽噎道:“自与大哥相遇结拜……大哥疼我……爱我……宠我……

我只道从此有了……亲人……今大哥提起……我才醒悟自己……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众人为之鼻酸,卫紫衣抱起他,柔声道:“宝宝,你可记得大哥以前对你说过,大哥六岁失怙,全靠自己努力才活到现在,没人教我要如何做一个好孩子,比我大的邻家小孩,每每辱骂我是无人教养的野孩子,大哥喜欢你,爱你,自然不愿有人笑你失了家教;你顽皮淘气大哥喜欢,却不能乱了长幼之分,你明白大哥的苦心么?”

秦宝宝哭红了眼,抽噎道:“对不起……大哥…….我不是有意要骂你和三领主……”

卫紫次微微一笑,道:“你知过能改,大哥就喜欢,至于恶作剧……。”

秦宝宝忙委委曲曲的道:“这个好象就改不过来了。”

说着忍不住破涕而笑,对席如秀歉然道:“对不起,席领主,以后不会再对你出言不逊,只不过……。”

望着卫紫衣,宝宝迟疑着,席如秀代他道:“只不过偶尔恶作剧是不是?”

秦宝宝天真的点点头,席如秀豁然大笑:“只要你不哭就好,方才你哭时,我都感到心快碎了,恨不得将天上的繁星串成一串给你把玩,博得你一笑。”

“胡……。”秦宝宝忙掩住嘴,嗔道:“我又不是女子,难道还能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张子丹心有同感的点头道:“我就有这种感觉。”

阴离魂补充道:“尤其你破涕而笑时,全身散发出一股光芒,使人不敢正视。”

展熹比较持重,只是笑着点点头,表示有同感。

秦宝宝鼓起腮帮子,大是不悦,卫紫衣失笑道:“他们是赞美你,何必做出这种表情?”

秦宝宝白眼道:“大哥也来取笑我,男孩子长得好看作啥?”

卫紫衣表情古怪,欲言又止,最后道:“等你长大点,就会以自己的容貌为傲。”

秦宝宝一脸迷惘,卫紫衣看了笑道:“现在不要为这些事烦恼,待你十五六岁还不懂,大哥会告诉你。”

奇怪的皱皱小鼻,秦宝宝道:“现在不能说么?”

卫紫衣苦思妥当的言词,道:“这事最好你自己领悟,大哥也很难开口明言。”

秦宝宝愈听愈迷糊,其它人也不懂,卫紫衣却将话题转开:“宝宝不是吵着要去京城赏花灯么?”

奇怪秦宝宝却没有一点高兴的神采,低头沉思不言。

卫紫衣唤道:“宝宝,你在想什么?不想去赏花灯了么?”

无精打采的摇摇头,秦宝宝道:“不知道,我要想一想。”

席如秀见宝宝情绪不稳,小心道:“从甘肃回来就吵着元宵要上京城赏花灯,还要想什么?”

秦宝宝看着自己的手指,道:“以前有很多事情我都不愿去想,现在我要好好想一想。”

席如秀被他弄迷糊了,搔着耳根道:“你这小鬼有点反常,专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阴离魂也迷糊了,抱怨道:“魁首也是,今天他们兄弟俩是怎么搞的?”

只有卫紫衣明了宝宝的反应是正常的,道:“想一想也好,想不通就不要勉强,大哥要告诉你一句话,不管将来你变成什么模样,大哥最喜欢你顽皮淘气的天真表情。”

秦宝宝凝视着卫紫衣道:“永远都不变么?”

肯定的点点头,卫紫衣柔声道:“希望你永远保持纯真的你,不要受别人影响,捣蛋也好,恶作剧也罢,大哥喜欢你,喜欢真正的你,率真的秦宝宝。”

不懂装懂的点点头,秦宝宝道:“我不太了解大哥的话,但是我说过,我永远都是这副模样。”

卫紫衣失笑道:“外表长大会变,只须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就够了。”

秦宝宝不懂的直点头,惹得卫紫衣好笑不已:“你这小淘气有时迷糊得紧,偏喜欢装懂。”

展熹听他兄弟说了半天,搔了搔耳根道:“魁首,不说宝宝迷糊,我们更不懂你说这些话的用意。”

席如秀也附和道:“是啊,魁首若不说明,今晚我可难以成眠。”

“你等着失眠吧?”卫紫衣笑道:“如今还不能说,等些时候吧,我不想吓坏宝宝。”

席如秀不禁抱怨道:“魁首真残忍,到底要等多久?”

卫紫衣哧哧笑道:“快则几个月,慢则几年,一切全看宝宝的反应。”

席如秀神秘兮兮的靠近秦宝宝,道:“呃,小鬼,你懂不懂魁首的意思?”

秦宝宝很干脆的去给他一句:“不懂!”

席如秀一怔,叫道:“魁首,宝宝根本不懂,会有什么反应?”

卫紫衣答得更妙:“他当然不懂,懂了会有什么反应?”

席如秀谄媚道:“魁首能不能提示一点?一点点就好了。”

卫紫衣也很干脆的去给他一句:“不能!”

席如秀为之气结,对其他伙伴道:“我没辄了,换你们上场,看能不能套出一点什么来,如此神秘兮兮的岂不憋死人?阴老鬼,你上!”

卫紫衣牵着秦宝宝左手向门口走去,边道:“别费事了,兄弟十多年,莫非还不了解我的脾气?一件事情我若不想说,任谁来套都是没有用的。”

回头哧哧笑道:“很闲是不是?很多事情等着你们办哩!”

席如秀首先抗议,叫道:“魁首明鉴,现在还是过年哩!”

群雄豁然大笑,决定不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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