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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11回 羞恼成怒,子午毒抓噬同类;由爱生恨,深宫娇贵自吞金

弯腰驼背老人微怒之下,功力一聚,就挺身直立,须眉皆竖,神威凛凛,令人心悸。他要为缺德十八手李鸣撑腰了。

对方坤掌侯振坤、子午神抓褚武庆,翠袖招魂阮如绵三人中,头一个就是侯振坤从弯腰驼背老人的神威凛凛中认出了他就是当年的驼背神龙耿直。心神一震。不自觉地把身子后移了两步。

可能狡猾如狐的翠袖招魂也品出了滋味,仗着自己是个女人,又伤过一条腿,也往子午神抓褚武庆的身后一站。

这就把褚武庆给亮了出来,变成了急先锋。和驼背神龙对面而峙了。

子午神抓褚武庆要是知道对方就是三十年前威声赫赫的驼背神龙,吓死他也不敢轻触其怒。今天也是该着褚武庆倒霉,一来欺耿直年纪衰迈,二来看出对方没有多大的火性。三来又不知耿直的来历,再加上坤掌侯振坤恨他骄狂自大。盛气凌人,有心让他触些霉头,没有及时提醒警告。眼看着子午神抓凶睛怒睁,双手箕张,怒声斥道:“不知死活的老匹夫,胆敢在褚某人面前撒野,现在龟缩,还来得及。”子午神抓恃技欺人了。

褚武庆这么一发横,驼背神龙耿直反而笑了。他既像大人在戏弄小孩,又宛如狸猫在引逗老鼠,说:“好个不懂礼法的蠢小子,竟敢顶撞老人,你的父、祖两辈想必也都是不教之徒。老爷子我也套用你刚才的两句:你现在龟缩,还来得及。”驼背神龙开始骂人了。

子午神抓被骂得火撞当顶,喝斥了一声:“老匹夫找死。”探身一招“探囊取物”,向耿直的肩头抓来。

缺德十八手也蓦地记起了徒侄曹玉告诉过他此老的形象,有心讨好地叫道:“老前辈留神。”

驼背神龙微微一笑,只吐了两个字说:“放心!”高大的体躯一下子后退了两步,险险地避开了褚武庆的一抓。

子午神抓脸色一红,他开始觉察出面前这老人的不凡了,心下一狠功力再聚,左脚前跨,怒声喝斥:“再吃某家一抓!”招出“黑豹探爪”,奔耿直的面门抓去。

缺德十八手李鸣诚心想把双方的火气引大,急喊一声:“老人家小心!”这小子不喊前辈,改称了老人家,又套近了一步。

耿直只嗯了一声,肩不见动,身未见晃,便闪向了左侧。明眼人一看便知,子午神抓绝不是老人的对手。

褚武庆陡然吃惊了,他自己清楚,为了想在新欢美人阮如绵面前称雄,头两抓都用上了八成的功力,距离又近,突然袭击,竟然被人家轻易闪开,这多么丢人。有心停手,又怕阮如绵瞧不起他,而失去美人的欢心。势成骑虎,欲罢不能,杀心一炽,运足了十成的功力,狂吼了一声:“第三招!”

“饿狼掏心”爪带啸音,向驼背神龙的前胸抓去。

子午神抓第三次出手,人见愁李鸣的嘴哪肯闲着,故意惊叫了一声:“老伯伯注意!”他又把关系推进了一层,明打明地叫伯爷了。这次老驼背更干脆,不肯出声答应,只把头轻点一下,表示承情,一下子又闪身到了褚武庆的左侧。

子午神抓褚武庆大惊失色了,禁不住后退了两步,双抓交叉,护住了胸部,防备对手出击。驼背神龙的脸色一肃,声音干冷,以不屑一顾的口气训道:“凭你这两只龟爪,也配称抓,龚让小儿没告诫过你?”

耿直一提起子午神抓褚武庆的师父鬼爪龚让,只吓得褚武庆心惊肉颤,连连后退,脸也吓得失去了血色,直到这时,他才知道站在对面的弯腰老人是在三十年前就以抓成名的驼背神龙,也是褚武庆大师伯龚允、师父龚让二人唯一的克星。他直后悔得骂自己该死。

原来子午神抓褚武庆的授业师父龚让、大师伯龚允兄弟二人,三十年前都是横行关西一带的黑道大豪。被当代绿林人分别称为魔手魔爪,声威赫赫,不可一世,作孽多端,令人发指。后来被耿直得知,单人独自找上门去,劝其解散盗伙,回心向善。

不料龚允、龚让兄弟二人倚仗人多势众,欺耿直一人孤单,厮杀了起来,兄弟二人都败在耿直的手下,羞恼成怒,杀心一炽,二人联手,想屠耿直于手下,又被耿直以“神龙九抓”在二人的脸上都留下了记号,除去勒令他们二人立即解散了手下盗伙,并逼他们把外号魔手魔爪的魔字改为鬼字,才饶了他们二人的性命。以后每每提及,还余悸不已。你想褚武庆一经认出老人,哪能不心惊胆寒。

驼背神龙看到子午神抓锐气全失,威风尽敛,更是语冷如刀地斥道:“你现在该知道老子是谁了?也该从龚家两个老儿的口中知道我的一些规定,是让我给你留下一些记号?还是吃我三招?你自己说吧!”

子午神爪褚武庆的那张长马脸上,已沁满了冰冷的汗珠。原来紫羊肝一样的脸色,也泛出了蜡黄,嘴唇颤抖地哀求道:“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老前辈,你老就饶恕了小人这一次吧!”

凭子午神爪褚武庆这种凶狠蛮横的黑道拔尖人物,守着这么多人,说出这番丢人现眼的软话,这要换了别人,早已伸手不打笑脸人了,哪能赶尽杀绝。

可碰上驼背神龙就不同了,他一向的脾气,是出言不变,所立的规定,毫不会更改,看到子午神抓在生死面前这么脓包,更加使他恶心,他鄙视了褚武庆一眼,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不行!”

子午神抓褚武庆那张紫羊肝也似的长马脸,顿时变成了灰色,知道哀求已然不成,一狠心,想以李鸣作人质,来逼驼背神龙放了自己,暗中将脚猛一顿地,像一只出穴的凶狐,扑向了缺德十八手李鸣。

哪知驼背神龙比他更快,没见耿直身影晃动,早已阻截在褚武庆面前。

子午神抓知道拼是不行了,迫不得已,双膝一屈,长跪在耿直的面前,不再哀求饶恕,只做出一副甘愿领受重责的样子。

他的这一手,算是做好了。耿直一生,最吃不了这一套,沉哼一声,左脚抬处,将子午神抓褚武庆踹出了一丈多远。褚武庆虽然羞愧欲死,但一条性命却得以保全了,挺身跃起,仓惶上房而逃。依着李鸣,非要截住不可,但被耿直止住了。

坤掌侯振坤不愧为昆仑派的头面人物,明知驼背神龙耿直的厉害,但他名列昆仑四友,总不能学褚武庆的下三滥办法,也跪地求饶。他深吸运气,作好迎战的准备。

果然驼背神龙对他也另眼相看,只冷冷地说道:“养子不教。纵容作恶,冒人之名,入宫侵圣,处以凌迟,尚不足惜,何况只吃了一刀!如今还敢寻人报复,本当严惩,念你老年痛子心切,乱了尺寸,接我三招,任你自行离去。”说完已起手一掌,向侯振坤当顶拍去。

侯振坤以坤掌驰名。和三师兄戚振乾合练了乾坤双掌,在江湖上很叫了几十年字号,可今天碰上了以硬功掌力成家的驼背神龙。可就惨了。

只见他双掌交叠,马步分开,吐气开气,接了耿直一掌,已然被震得晃了两晃。驼背神龙暗自赞许,第二次用了七成功力,又是一掌拍去。

侯振坤更不敢大意了,还是双掌重叠,奋力一迎。顿觉耿直的掌重如铅,被震得后错了一步,知驼背神龙的第三掌更为厉害,连忙挺身站桩,马步一沉,运足全身功夫,以防被震成内伤。

驼背神龙也可能是不想过分,第三招只把功力加了一成,以八成功力,发出一掌,他有些破例惜才了。虽然如此,坤掌候振坤还是被他这第三掌直震出两、三步远,脸色泛白。几乎被震成了内伤。

三掌已过,驼背神龙才把脸转向了翠袖招魂阮如绵。

阮如绵别看是燕赵一代出了名的淫毒荡妇,身上又藏有迷药毒雾一类的东西,可一听弯腰老人是当年嫉恶如仇的驼背神龙耿直,她吓傻了,甚至连逃跑的打算都没有。眨着两只惊恐绝望的眼睛。望着驼背神龙。

只听驼背神龙耿直冷冷他说道:“阮如绵,老朽一生自重,不会因你而污了我清白的手脚,由李鸣代我砸你三轮。如能侥幸逃脱,是你的命大。”说完,示意李鸣出场。

驼背神龙并不是想放走翠袖招魂,一来真不想和一个淫女过手,二来在徐州曾会过女魔王侯国英和小神童二人,深知先天无极派门下并无弱者,又有自己在场威慑吓人,还能让阮如绵逃出手去。

不料缺德十八手李鸣领命出场后,只是瞎指虚划地砸了翠袖招魂三轮,使这个人人切齿,个个痛恨的倒采花淫女竟毫发无伤地度过了这道生死大关。气得耿直须眉皆张,眼睁睁看着阮如绵上房逃逸。

驼背神龙哼了一声,刚想申斥李鸣,缺德十八手凑到耳边说道:“老人家莫气,咱们虽放过了她,可有人不会留下她的,你说是不?”

耿直略一思索,叹了一口气说:“足智多谋,机警善变,你算都占全了。”

李鸣这才扯着驼背神龙的手,暗暗地尾随了出去。

果然在五窑集西边的一片废窑残墟之处,发现了子午神抓褚武庆,坤掌侯振坤和翠袖招魂阮如绵三人的踪迹。

只听坤掌候振坤说:“李鸣这小子的命真大,今天他竟能保全了性命,还使我们三人丢尽了脸面。”翠袖招魂阮如绵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还能找不到机会宰了他?褚兄,你说是不?”

子午神抓褚武庆无精打采的说:“我能不能有机会宰了他出气,并不一定,恐怕二位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翠袖招魂阮如绵一怔,还没有回过神来,子午神抓褚武庆陡然一抓,正好扣向了坤掌侯振坤的面目,出手迅捷,距离又近。

可怜侯振坤在冷不防之下,被心如蛇蝎的褚武庆抓个正着,不光两眼皆被抓瞎,并且面目全非,不由一声惨叫。意狠心毒的褚武庆跟着又在胸口上补了一抓,并一脚踢出去六七步远,侯振坤倒地死去。

吓得翠袖招魂面无人色,体如筛糠,晃身想逃,子午神抓褚武庆一声狞笑,一把将翠袖招魂阮如绵扯了回来,冷冷地问道:“你想给昆仑派送信?”

翠袖招魂阮如绵哪敢回答,只有死死地抓住褚武庆的一条右臂,怕遭受到同样的下场。

子午神抓恨声说道:“要不是侯四这老匹夫误了大事,既收拾了缺德小子,也惊不动驼背神龙,褚大爷丢人现眼的事,全被他收入眼底,我不除他,岂不马上传扬出去。”

听了褚武庆这番话,阮如绵吓得更六神无主了,颤着声音说道:“咱们三人都丢尽了脸面,猪还能耻笑乌鸦黑吗,再说咱俩可是合体的夫妻呀,你还能……”

子午神抓又狞笑了一声说:“时来逢君子,倒霉遇佳人。我褚武庆从结识了你不光家败人亡,今天还几乎送掉了老命,你算把爷们害苦了。”

翠袖招魂杀星临头,明知对抗会死得更惨,只有用柔软的手段去迷惑对方,希冀能留得一条性命。她扭动着水蛇柔腰,把肥臀丰乳完全呈现在褚武庆眼前,又用颤腻的声音说道:“我阅人虽多,但真正能叫我称心满足的,只有你褚武庆一人。死在你的手中我不后悔,只求你和我再亲热一次,我保险使用全身解数,让你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

看到褚武庆那张又黑又瘦的长马脸上,突然浮现了一种异样的神色,两只鹰眼之中也闪射出贪婪的欲芒,阮如绵知道成功了一半,哪肯放松,紧跟着说道:“我知道你不放心,这很好办,你可以先点了我的穴道,再脱我的衣服。”

这回褚武庆真的动心了,先把阮如绵的身子交到左手,右手飞也似地点了阮如绵的几个穴道,再去脱翠袖招魂的衣服,正这时,驼背神龙耿直的右手一场,两粒石子正好打中了褚武庆的两肩肩井。子午神抓的两条膀臂下垂了。

缺德十八手李鸣猛然扑上,双轮落处,地上已横陈了褚武庆的一具死尸。依着李鸣的本意,打蛇不死,不如不打,一摆日月五行轮再想去砸阮如绵时,驼背神龙发话了:“李鸣,她的穴道被点,已成半死之人,这里又偏僻无人,任其自生自灭吧,不要太伤天和,饶她一回吧!”

人见愁李鸣虽然心中不肯,可不敢违背驼背神龙的吩咐,只得回来。

二人回到原来的住处,店家也没敢盘问,反正店中又没出人命,二人合住了那套上房,一直畅谈到天色大亮。

次日吃过早饭,驼背神龙依依不舍地和李鸣分手,又央求李鸣晚日一定带曹玉到徐州刘府去盘桓几天,这才独自走去。

威胁清水塘的人物,全部被除去,人见愁李鸣一身轻松,像一支利箭似地射向了东岳泰山。

据李鸣的估计,东方绮珠痴心苦恋大哥武凤楼,如今有机会和他同去泰山,必然得藉托词故逗留一段时间,好再一次试探武凤楼的心意,不料他失算了。

原来自李鸣一人回转京城后,武凤楼就催马追赶东方绮珠一行去了。好不容易追上,东方绮珠竟然理也不理。一切事情都命令一个侍婢传话。

东方绮珠已改回了武林装束,沿途行来,又不准武凤楼惊动官府,只按江湖人的走法,黎明起身,中午打尖,晚上投宿。武凤楼只须早上请示何时动身,中午找地方打尖休息,晚上寻觅上等旅店住宿,一切吃食都有四个随身侍婢服侍。单单叫武凤楼一个另桌吃饭单独住宿,晚上值夜守护。

这样一来,虽然少了很多麻烦,打消了武凤楼原来的顾虑,可是从东方绮珠那憔悴的容貌,绝望的眼神,凄楚的声音,痴呆的举止上,使生性善良的武凤楼疚结五内,暗暗怜惜,真是我虽未杀伯仁,但伯仁却由我而死。他束手无策了。

在泰安城内住了一宿,次日一早就来到了岱庙。这岱庙位于泰山南麓,因有“东岳泰山神”而得名。是历代帝王封禅泰山,举行大典之地。

历史记载,秦时作畴,汉时起宫,唐代增修,宋时扩建,到北宋宣和四年,已共有殿、寝、堂、阁,厅、亭、库、馆、楼、观、廊、厩共八百一十三座。金、元、明各朝又各有增建,极为宏大庄严。

这一次虽明着是奉圣命封禅,其实是代皇太后降香还愿,既没有仪式,也不需张扬。东方绮珠缓缓地带着四婢前行,武凤楼默默地尾随于后。在岱庙正阳门外,遥参亭前,先遥遥地参拜了东岳大帝,然后迳直到天赐殿内,焚香跪拜,焚化了封赠诏书,就退出回到了汉柏院内。

这汉柏院共有古柏五株,相传是汉武帝亲自栽植,老枝析杈,苍劲峭拔,东方绮珠手扶树身,凄然不语。

武凤楼不得不趋前叩请道:“请问公主何时降香?何时下山?”他真希望东方绮珠能亲口传话,甚或申斥一番,也比这沉默不语要好上一点。

不料东方绮珠连看也不看武凤楼一眼,只把纤手向一个侍婢一指。那侍婢冷冷他说道:“皇太后许愿在王母池降香,公主驾临群玉庵住宿,明天黎明前到玉皇顶观看日出。”

武凤楼听完吩咐,心中一震,好难伺候的金枝玉叶大驾呀!群玉庵是女尼群集之处,今晚上我武凤楼置身何地呀,圣上有命不准擅离保驾职守,这可难死人了。

来到王母池,这也是个很古老的建筑,创建年代虽然不明,但从汉魏曹植的《仙人篇》中有“车过王母庐”的诗句来看,说明那时就有房屋。唐李白诗句也有“朝饮王母池,瞑投天门阙”,说明它建造得很早。

众人拾级而上,在三间正殿中,焚香还愿。东方绮珠出手大方,竟然付香资万金,刹那间吸引得庵中尼僧几乎全来叩拜瞻仰。

气得武凤楼暗暗顿足,知东方绮珠是故意露帛,反正出了纰漏是你武凤楼的。

降完了香,还罢了愿,东方绮珠却独自向王母泉走去,武凤楼只好默默跟随。

这王母泉在王母池以西,清澈甘洌,煮茶最佳。四周古木交柯,虽已入秋,还是浓荫蔽日,清幽绝俗。所以历代帝王登山,大都来此小憩。

也是合该出事。二人一前一后走来,由于各怀武功绝技,脚下自是悄无声息。偏偏有一个白衣老妇,正在清泉之畔低头洗足。东方绮珠不声不响地也脱去了鞋袜,伸足水内,陪在老妇人身边洗濯。武凤楼身任护卫,既怕东方绮珠诬告他擅离职守,站住不动,又怕落个偷看的罪名。正在左右为难,那洗脚的老妇人突然抬起了头,和武凤楼正好四目对射。

武凤楼刚想回避,那老妇人已怒极喝骂:“何方野种,胆敢前来偷窥少女洗脚。”裹足登鞋,飘身扑上。武凤楼虽暗暗叫苦,但还希望东方绮珠能替自己解说。不料东方绮珠一言不发,默默地自洗,简直像没事人一样。

从白衣老妇飘身扑来的身法上,武凤楼看出对方的功力奇高,再一对面,更使他心中凛然。原来那老妇人虽是一头银发,乍一看衰老,但面目姣好,却恍如三十许人。再加上一身雪白的罗衫轻轻拂动,越发显得飘逸若仙。令人一望而生敬重和怜悯之念,这真是一个奇中又奇的女人。

看到武凤楼一言不发,呆呆而望,那老妇人更加上火上浇油了。又冷森森地骂道:“看你倒不像人模狗样似的,不料竟是个好色邪淫歹徒,而且胆敢光天化日之下偷看娘们儿洗脚,今天是你小子的报应到了。”

可怜武凤楼自从出生以来,还没有挨过这样狠的一顿臭骂。不光被骂为歹徒,而且还被冠上了好色邪淫四字,直气得面色惨白,鬓角流汗。他眼望着东方绮珠和站在对面的白衣妇人,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武凤楼本是气极口结,有苦难吐,忿恨交加,可偏偏被那一生怪僻、处事偏激的白衣妇人看作是心虚胆怯。这个时候,东方绮珠只要说上一句“这人是我的护从”,就一天云雾皆消,但她却仍是撩水洗足,丝毫不加理睬和解释。

白衣妇人两次辱骂,武凤楼既不逃避,又不张口。她按捺不下怒火了,猛地前欺一步,并食中二指向武凤楼的双眼点来。出手迅捷,指法神妙,看样子要挖出武凤楼的两只眼珠。武凤楼虽然忍不住了,但他还是不愿和这白衣妇人动手。

不知怎么回事,对这个一面不识的白衣妇人,他总是有一种尊敬之意和怜悯之心。见指来甚猛,连忙右肩一引,移出三尺,口中吐出了“且慢”两字。

白衣妇人想不到对方一个二十岁不到的纨绔少年,竟能躲开了自己的一击,也不由得一愣。武凤楼沉稳他说:“在下与前辈并无宿怨,出手就想致人以重残,于情于理皆属过分。请前辈三思!”

白衣妇人冷笑一声说:“凡是邪淫歹徒,无不会鼓唇如簧地巧舌,我不愿听。怪不得你胆大妄为,原来身怀绝技。留下你来,不知将有多少无辜少女被你糟蹋,现在我改变主意,不取双目,专索一命。”话到人到,立掌如刀,劈向武凤楼的左胸。

武凤楼还是狠不下心来,为了怕落个炫耀奇技之名,放着本门轻功“移形换位”不用,只用一式君山恶鬼谷的身法“黄泉鬼影”闪避一边。这下子可惹出大祸了。白衣妇人面容一寒,语冷如冰地骂道:“恶鬼谷中,岂有人类。”话一出口,腰间的七尺银色软带已扯在手中,真力一贯,用“束帛成棒”奇功,将软带抖得灵蛇似地向武凤楼“缠头裹脑”、“玉带围腰”、“怪蟒怒卷”,一连三招,疾如飘风,快似闪电,迅猛地攻来,她还用上了真力。

武凤楼只觉得面前银芒乱窜,煞气袭人。知对方扎手得很,不敢再存一丝侥幸之心。百忙中施展出移形换位神功。一闪、一避、一飘,好不容易逃出了对方的手下。

右肩微塌,仓地一声,肩上的五凤朝阳刀挟着一红一紫两道光华,暴闪而出,人也变成了夜战八方藏刀式,峙立在白衣妇人对面。

白衣妇人由于遭遇不幸,性情乖张。开始把武凤楼当成了好色淫荡歹徒,下狠心肠想把对方两目刺伤,动手后,才知道少年身怀绝技,而且出身于恶鬼谷,就激起了她更大的煞心。暴怒之下,扯出多年不用的一条银丝软带,连环三式,实指望手到擒来,处以厉刑。

哪知对方少年只施展出上乘轻身功夫中的闪、避、飘三诀,很容易就脱出了她银丝软带的笼罩,及至武凤楼亮出五凤朝阳刀峙立对面后,她才清楚,站在自己对面的,就是最近二年扬威武林的后起之秀武凤楼。她被逼成了骑虎之势,无法下台收场了。

这时候,如果东方绮珠能站起来说明一切情况,事情还不致于弄得太僵。可东方绮珠存心捉弄武凤楼,退居壁上旁观,丝毫不加过问。

武凤楼到底也是年轻气盛,所谓事不过三。而白衣妇人不仅污言辱骂,并且一连四记杀手,也把武凤楼激怒了,再作退让,怕外人耻笑先天无极派无能。他亮刀成式,不亢不卑,等白衣妇人作最后选择。

白衣妇人虽自觉有点孟浪,但一无垫脚之石,二无转圜之人,这个台还真让她不好下来。所以一停之后,突然左手挥动六尺银丝软带又逼了过来。

第二次出击,才显露出白衣妇人的真实功夫,不光招数诡异,步法轻灵,就是内家真力也臻于绝顶。出手第一招,武凤楼就看得眼花缭乱,怎么也识不透对方的来路,只是觉察出所用招数都是反过来使用。

武凤楼不敢大意了,利用手中的五凤朝阳刀——一口削金断玉的宝刀,借白衣妇人前九招使完之后、未变招之前,就抢占了先机,由守势变成了攻势。而且,第一刀就用上了南刀桂守的刀谱上的刀法。

白衣妇人那风韵犹存的素面一沉,左手中的银丝软带一招“金丝缠腕”,卷向了武凤楼,逼得武凤楼后退了三步,她才把银丝软带一收,冷冷地说道:“为什么不用追魂七刀?”

武凤楼朗声答道:“晚辈这七招刀法乃佛门绝学,早已禁止使用。又是学自西湖灵隐宝刹,并且曾在佛前起誓绝不滥用。今天前辈虽连下煞手,但晚辈还是认为你我之间不存在深仇大怨,故不敢违背誓言乱用刀法。”

这要换了别人,也就罢了。偏偏这白衣妇人性情乖张已极,加之又在气头上,蛮不讲理地喝道:“我不管你有什么规定不规定,不施展追魂七刀,就是小看了我。我也绝对放不过你。”你字未吐完,手中的银丝软带已一抖笔直,一招“鹰击长空”,点向了武凤楼的面部印堂。

这白衣妇人的为人太凶狠了,气得武凤楼一错步眼,横刀胸前,他不能再忍了。偏偏白衣妇人紧接着又用了一招含有污辱性的“饥鹰搏兔”,武凤楼这才沉喝一声:“请恕晚辈无礼。”一道精光闪射,追魂七刀中的“鬼魂捧簿”递出招来。

终于达到了目的,白衣妇人嘴角噙着冷笑,银丝软带化成了“饿鹰抓鸡”,缠向了武凤楼的颈间。武凤楼铁腕暴翻,第二刀“判官查点”反手削向对方的兵器。

白衣妇人左肩一抖,银丝软带突然变成了“苍鹰缩爪”,寒芒大盛,绕向了武凤楼的右臂。变化迅猛,招式奇绝,使武凤楼自从学会了追魂七刀以来,第一次被逼后撤。武凤楼彻底尝到了白衣妇人的厉害,精神一震,“阎王除名”、“吊客登门”、“恶鬼抖索”,一连三刀,连环使出,打算阻止白衣妇人再次逼近。

哪知白衣妇人三次闪避,躲开了武凤楼的连环三刀。不仅寸步未退,反而乘武凤楼第五刀“恶鬼抖索”之后,陡然用上了“凶鹰啄食”,银丝软带宛如毒蛇出洞,穿向了武凤楼的右眼。

武凤楼刀已走空,回招不及,迫不得已,一个“金鲤倒穿波”,又被逼得倒退了几步。武凤楼的俊脸由红转紫,第六刀“阴风扑面”刀法凌厉,疾如闪电,这才使得白衣妇人的银丝软带一滞。武凤楼心中一喜,不等第六刀招式出完,利用追魂七刀的绵绵不绝、连环衔接之势,发出了最后一刀。也是七刀中威力最大的一刀“无常追魂”。

在猛似惊雷的刀芒相迫下,再加上在五凤朝阳刀眩人二目的红紫光华威慑中,白衣妇人才被迫晃身脱出了刀层。武凤楼真力用足,追魂七刀使完,才勉强算是和白衣妇人打了个平手,他还是倚仗着持有一口宝刀,否则,真不堪想。

白衣妇人恶狠狠瞪了武凤楼一眼说:“今天便宜了你,下次再碰上,小心我要了你的小命!”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武凤楼没法子,只有苦笑而已。

直到这时,东方绮珠才穿好了鞋袜,由武凤楼在后陪护,回到了群玉庵。

看着东方绮珠缓缓地踱进了群玉庵内的蓬莱阁,武凤楼只好退到西王母正殿的东侧小亭中独坐。这小亭名为观澜亭,可仰观中溪流水,俯看梳洗河,也可以看见后院的五间七真殿。这时一个侍婢匆匆走来,活像主子交代仆奴一样说:“公主有谕,今夜丑时动身,前去玉皇顶观看日出。”交代完毕,也不提及安排武凤楼的吃住,就调头去了。

武凤楼当然知道,所有这些都是因东方绮珠联姻未遂引起。但既有心前来赎罪,还有什么不能忍受呢。当下就在观澜亭中静坐了下来。暮鼓时到,钟声连响,八个妙龄女尼分别端提食盒等物品,送进了蓬莱阁中。

武凤楼知道人世间一向都是有钱买得鬼推磨,何况东方绮珠出手万金香资,群玉庵中的住持和所有尼僧,几乎能把她看成南海降临的观音菩萨。晚上这餐素席,会是应有尽有。

原先武凤楼还盼望能给自己弄些饭食,不料一直等到八个女尼从里面撤出了残菜剩饭,也没有一个女尼来问他一声。他只有暗暗好笑。

丑时整,东方绮珠带着四个贴身侍婢从蓬莱阁走出。武凤楼慌忙迎了上去,单膝点地,“请问公主走哪条路线?”

一个侍婢寒声斥道:“武侍卫,这些小事你还要公主操心么?头前带路!”武凤楼只好从王母池西北红门宫上了登山的蹬道,路过“一天门”、“孔子登临处”、“天阶”三重石坊,又往上走去。过万仙楼,斗母宫,隐约听得“三潭叠瀑”声如雷鸣。正往上攀登,忽然一个侍婢传话道:“公主要走回马岭,武侍卫小心引路。”

武凤楼心中一气,暗想:真是人大气大。他知道回马岭在壶天阁稍北,山陡崖峭,盘道弯曲,马不能行。相传唐玄宗登山至此,马不能骑,改坐山舆而上,故有回马岭之名。今天东方绮珠却故意从此登山,定是故意为难,只好答应了一声,就当先上去。

过了南北紧邻两个十八盘,登上了南天门。

上山盘道,全部走尽。东方绮珠才站住观望,藉以休息。南天门这地方,飞龙岩、翔凤岭左右对峙,松涛盈耳,云生衣袂,人到此处,俗念全空。李白的《泰山吟》有“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之句,武凤楼不由得瞟眼看着东方绮珠。

只见东方绮珠用斗篷紧紧裹住了窈窕的娇躯,俏脸更形憔悴,形容越见凄苦,隐约之间,眼光好像也扫视了一下武凤楼。

武凤楼的心不由得软了一下。这不能怪东方绮珠对自己苛刻玩弄,一切都是自己把人家害得如此。

当初大师伯出函为自己求婚,青城三豹亲自下山,带孙女来江南相亲,大摆酒宴,欢聚亲朋,被自己当众拒婚,简直把人家一个黄花闺女推向了绝路。后来青城派多次寻仇,她还多次暗中维护,不让本派中人伤我,为此没少挨东方碧莲的责骂。再后来贵为东宫公主,还是想方设法盼望和我联姻,又被我拼死拒绝。

一个武林世家的娇傲公主,被我害到如此地步,能怪她对我狠心吗?武凤楼正在多方寻求宽慰东方绮珠的办法时,东方绮珠却一个人缓缓地向玉皇顶日观峰走去。奇怪的是四个侍婢竟然没有一个紧紧跟随。武凤楼迟疑了一下,只好一个人随去。

玉皇顶人称天柱峰,为泰山极顶,因建有玉皇殿而得名。正殿三间,供玉皇大帝。东有观日亭,西有望河亭。极顶正当中,围以石拦,内有一石,上刻“极顶”二字。并有秦始皇所树的无字碑。

东方绮珠一登上日观峰后,就婷婷地静立着,既不出声示谕,也不回头观看。好像沉入了天人交会的境界。她的四个侍婢,也不知去了何方。武凤楼心一跳。预感到可能有不幸的事情发生,但他又不敢开口询问,只是聚精会神地在东方绮珠的身侧严密地监护着。

这时离日出的时间还有一些时候。整个日观峰上,始终没有发现一个游人来此。武凤楼这才恍然明白,原来四个侍婢肯定是分据一方,阻止游人前来打扰,这里才能这样清静。

这日观峰在玉皇顶东南,一块巨石,长约二丈,从悬空处探出,乃泰山四大奇观之一,东方绮珠所站之处,已近这块巨石的边沿,怎能不使武凤楼心跳加剧呢。

停有盏茶的时光,隐隐传来东方绮珠的低泣声,声音凄楚,令人心碎。刺激得武凤楼实在忍不住了,头脑一昏,忘情地叫了一声:“绮珠!”

一声“绮珠”不要紧,只见她猛一回头,满脸泪痕看了武凤楼一眼,银牙狠错,陡闭双目,竟然作势向下面投去。真如炸开当顶,飞出了一股子寒气,武凤楼吓得狂呼一声:“绮珠不可……”声出,人到,一探猿臂,早把东方绮珠抱入怀中。

就在这时,四声怒斥:“逆贼该死,胆敢调戏公主!”骂声未落,四口长剑早已指向了武凤楼身上要害之处。

武凤楼心胆皆裂,才知道所有一切都是事前设计好的,存心把自己一毁到底。请想,这调戏污辱公主的罪名,叫他如何能承担得起!再说光这丑名,就足以使侠肝义胆的武凤楼万劫不复了。

按说,凭武凤楼的一身精湛功力,四个女婢岂能收拾下他。就是再加上一个东方绮珠,他要想走,还不是轻而易举。但能这样走么?那岂不是更坐实了调戏污辱公主的罪名。

眼睁睁被四个侍婢绑上了双手,而东方绮珠却在这个时候转过了脸去。

武凤楼知道自己因不听李鸣之言,已落入了一个可怕的陷阱中,再说也是无益,只好听任她们的摆布,跟随她默默地下了玉皇顶。

开始武凤楼还认为只要自己不存逃跑之念,不作反抗的举动,最多由她们把自己带回京城,交给皇上发落,大约崇祯皇帝也不会冤枉了自己。不料东方绮珠却把他交给了地方官吏,并严令限期将武凤楼解送京城,而她们主婢五人却独自走了。

可怜一个封疆大臣的遗孤、江湖奇男,反落得锁镣带铐,郎铛入狱,尔后又囚车幽禁,长途解送,一直送到京城,交给刑部扣押。

幸好刑部侍郎黄克赞对武凤楼尚念故旧交情。当堂卸去了枷锁,悄悄地把他送到了文渊阁。编修学士贾佛西也吓慌了神,派人去请秉笔太监王承恩和老驸马冉兴。不料,路途远的老驸马赶来了,但近在咫尺的秉笔太监王公公却没来。

依着老驸马冉兴,坚持要放武凤楼先行走脱,觅地潜踪,等相机奏准了当今万岁后,再回京面圣,好能有周旋余地,藉防不测。可武凤楼死不愿走,要求马上叩见皇上,任凭发落,死而不怨。一向足智多谋的贾佛西,也深感事情棘手,拿不定主意。

三人正在无计可生之际,大太监曹化淳却带着四个御前侍卫带提武凤楼来了。武凤楼冷静地向冉、贾二人叩辞,毅然自带手铐,跟随着曹化淳来到了乾清宫。曹化淳吩咐四个侍卫退下,自己先进宫去亲奏,留下武凤楼一人在宫门外等候宣召。进宫后,只听曹化淳奏道:“奴才遵旨,已将钦犯武凤楼带到,请万岁定夺。”

武凤楼环视后宫各地,想起了老父惨死,自己矢忠尽心,辅佐当今,时至今日,反而被加上个可耻的罪名,落个悲惨的结局,他简直欲哭无泪了。

蓦地,听崇祯帝沉声喝斥道:“大胆的奴才!武凤楼乃朕之股肱,结盟兄弟,尔竟敢以钦犯囚之,何罪不该。快快宣召,不准无礼,其他人等,统统回避。”

事出意外,武凤楼心中一震,随着曹化淳的宣召声,俯首跨进了宫殿,还未跪下,崇祯已走下帝座,亲手去掉了武凤楼的手铐。并示意曹化淳也退出宫殿。崇祯抓着武凤楼的一只手,和声说:“朕一时大意,竟使卿蒙此羞辱。青城三老亲自求配,东方御妹几次纠缠,朕也曾两次赐婚,皇兄都一一相拒,调戏污辱四字从何说起!朕一定详查幕后主使人,治以诬陷之罪。只请皇兄不要介意。”

明察秋毫,当机立断,宽慰解劝,语出真诚。武凤楼怎能不感激流涕,佩服小皇上英明果断。心中一酸,跪下连连叩谢圣上天恩。崇祯皇帝亲手将他扶起,执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突然,一个宫女跌跌撞撞地闯进宫来,双膝点地,悲声说道:“启奏万岁,东方公主知陛下不加罪于武凤楼,已吞金自尽。”

宛如晴天一声霹雳,只震得武凤楼身心皆颤,面如灰土。崇祯陡地甩开了武凤楼的手,面色巨变,噔噔噔退坐在一个绣墩之上,使劲地挥了挥龙腕,下谕道:“传朕旨意,速命太医院尽全力抢救。稍有差池,一律治罪。”

那名宫女站起身来,狠狠地瞪了武凤楼一眼,领旨奔去。

崇祯眼圈一红,叹气说:“朕同绮珠虽非骨肉,却亲如兄妹。皇太后也爱逾亲生。可怜她痴心苦恋,竟得不到皇兄一丝爱怜,绝望吞金,真真可怜。只希望御医们回天有术,得庆重生,否则,即使朕不愿加罪于皇兄,皇太后又岂能饶恕。到时候恐怕朕也无力护你了。”说完,颓然闭上了双目。

武凤楼毕竟秉性仁厚,恩怨分明。这时候真后悔自己不该拼死拒婚,致使一个武林奇女、深宫娇秀,凄苦绝望吞金,酿成人间悲剧。痛心之下,恨不得从之地下,以慰玉人之心。

过了约半个时辰,那名宫女又跑了进来,跪下奏禀道:“东方公主正在抢救,皇太后气痛交加昏厥了过去,请万岁驾临东宫。”

这时候,秉笔太监王承恩、老驸马、编修学士贾佛西都闻讯起来了。

崇祯龙颜大变,鬓角也沁出了汗水,带众人赶到了东宫。

一个宫女奏道:“皇太后刚刚醒转,吩咐除陛下外,任何人不准入内。”

崇祯毫不理会,扯着武凤楼的衣袖径直地走进了东宫,只把王、冉、贾三个人留在了宫门以外。

武凤楼随着万岁进了东宫。只见全宫上下,所有宫女太监无不面带惊恐凄苦的颜色。太医们忙进忙出,慌作一团。

二人来到东宫殿内,崇祯把武凤楼留在殿中,一个人跟随小宫女向东方绮珠居住的寝宫走去。

宫殿中静得吓人,掉根针都能听见声音。武凤楼的心也几乎跳出来。

过了好一阵,寝宫中隐约传出了一片低泣的声音。太医们一个个低头走了出来。武凤楼的心一沉,知道可怕的事情出现了。

崇祯皇帝少气无力地走进了殿内,先把跟随来的宫女太监赶了出去。然后哑声对武凤楼说道:“御妹已然不治,皇太后又昏厥了过去。朕与爱卿又将如之奈何?”说完,连连顿足长叹。

武凤楼凄然说:“东方公主之死,虽属自尽,究其根源,其祸自应归我。请万岁治臣以应得之罪。”

崇祯一把扯起了武凤楼,伤心地说:“死一个御妹,寡人已痛心疾首,哪能再加罪于卿,只是太后方面……”说到这里,突然两眼一亮,好像绝境中又有了新的希望似的,接着说:“朕有一个补救之法,既可慰绮珠于地下,又可解太后的余恨,不知皇兄能答应我吗?”

武凤楼这时方寸已乱,哪里还顾得多想,不加考虑地问:“臣启万岁,怎样才能既慰公主之灵,兼解太后之怨呢?请万岁谕知!”

崇祯缓缓他说:“绮珠慕卿已久,苦恋不得,才灰心自尽,朕只要皇兄通权达变,虚应一下,用红纸写上一个御妹灵位,皇兄换上吉服,摆设香案,点燃花烛,由皇兄怀抱灵位对天交拜,算是和绮珠结成了连理,做一个名义上的夫妻。这样,不光太后之怒可以缓解,就是御妹死在九泉之下,也可含笑瞑目,不知皇兄能体贴朕躬否?”

武凤楼一听,先是一愣,暗想:人已死去,拜天地何为,这里面……哪知崇祯不等武凤楼细想,用霸王硬上弓的法子说:“除此一法,别无良策,你就从权了吧?”

绮珠的自杀,皇太后的恨怒。当今万岁的催逼,武凤楼想不答应如何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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