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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 第17回 回头是岸,三抓追魂脱苦海;执迷不悟,九幽黑姬陷深渊

抬手不空的陡然出现,要说心中最为憋气恼火的,还得数从不伤人吴仁焉。对抬手不空郝必醉,他吴仁焉确是比谁都清楚。别看郝必醉成日里摇摇晃晃、醉眼难睁、黏黏乎乎,像个弥陀佛似的,其实比谁都嫉恶如仇,比谁都手辣心狠。如若不然,也绝得不来抬手不空这吓死人的绰号。再者说,冲着郝必醉和神剑马慕起并称为武林两醉鬼的崇高身分,就让他一怒宰了瞎眼毒婆,自己也真不敢龇龇牙。

最后还是黑衣丽人吴素秋,念及他们是自己的嫡亲兄嫂,自己又被他们一手抚养长大,拼着遭受抬手不空老人一顿责骂,一面示意哥嫂退走,一面遮在郝必醉老人的身前苦口央求。

郝必醉长叹一声说:“为了免除后患,老夫今天确是动了杀心。”

吴素秋愕然惊问:“为什么?”

抬手不空怒声说:“不光他们夫妻认贼作父,屈膝事敌,死心塌地投靠了辽东多尔衮,就连你那诡诈多端的二兄长,恐怕也难避免。你这一念之私不要紧,给剑臣、凤楼二人可留下了天大的隐患。”

吴素秋低垂螓首不敢作声了。

适巧钻天鹞子江剑臣,正因悬挂黑衣丽人吴素秋的安危,也从玄武项飘然返回,接过郝必醉老人的话头说:“你老人家说得对极了。别看我的老对头峨嵋掌教司徒平,新对手叶梦枕,前一个虽然人多势重,诡诈多谋,后一个虽是行踪隐秘,艺高心狠,但以侄儿观之,都对我构不成多大的威胁……”

黑衣丽人刚才听了郝必醉的一番话,虽是不好意思地低垂下自己的螓首,但那仅仅是不好意思而已,如今再听了江剑臣的这番话,可就不禁芳心抖颤了,心想:假若真应了江剑臣刚才的那番话,一方是自己同胞兄长,另一方又是自己痴心眷恋的心上人。一旦发生了生死决斗,自己将陷入比死还要难受的境地。

看出吴素秋花容惨淡、凄凉悲哀的惶恐模样,江剑臣硬把自己想说的话咽下了。 抬手不空可不管那些,毫无顾忌地接口道:“剑臣说得对极了。别看假牛鼻子司徒平的声势浩大,技精艺绝,不光练有达摩一百单八剑追魂连环十五式,还有碧波七绝和恶毒的白眉针。但三阵拼搏之后,还是剑臣站着他躺下,再拿北荒一毒叶梦枕来说,他虽然内功绝顶,卷衣都可成刃,并且身怀七鹰翻云掌和凌空断肠十三剑,最多也只能和剑臣斗成两败俱伤,绝对构不成多大的威胁。也只有吴氏两兄弟,他们软中有硬、绵里藏针、心黑手狠、诡诈百出,得势能翻天覆地、赶尽杀绝,失势就敛牙缩爪,匿迹潜踪。加上他们与剑臣、凤楼叔侄二人结怨已深,势必倾出全力暗地图谋,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事情还真让抬手不空给预料到了。后来吴素秋的二哥从不为人吴仁谓,继刺杀黑心员外田不满,没有陷害成江剑臣之后,又一次暗杀了田父田宏道和田妻屠玉美,终于激起国丈田宏迂和东宫田娘娘的怒火,几乎将江剑臣置之于死地。

钻天鹞子实在不忍心让吴素秋内心悲苦,一面示意郝必醉不要再说,一面用自己在玄武顶上遭受埋伏之事,岔开了话题。

原来,钻天鹞子离开卧虎洞,直插玄武顶峰,没有找到玉勾魂花如碧的踪迹,却意外地碰上了先天无极派的弃徒,企图在千朵莲花山五佛顶另创门派的乾坤一鹤萧天白、岳瑶台夫妻二人。

在对待这位过去师叔的态度上,江剑臣可就不会像大师兄那样宽厚和善了,只冷冷地叫了声“萧前辈”,就想转身而去。 萧天白勃然大怒:“剑臣大胆。就连你的大师兄见了老夫,尚且以本门师叔尊我,你乃人间弃婴,若不是本派第二代掌门人无极龙师兄抚养教育了你,恐你早就饿毙横尸江边了,哪还能获得独步当代武林的崇高称号!”

江剑臣开始确实神情一怔,但他马上就恍然大悟了。

心中暗凛北荒一毒的手段高明和恶毒,事情明摆着,只要乾坤一鹤萧天白承认背叛门派,就不算是先天无极派门下妁弃徒,也就自然成为现代掌门人武凤楼的师叔祖了。如今他这当师叔祖的都认贼作父,数典忘祖地投靠了多尔衮。

设身处地为武凤楼着想,他个人不仅威望扫尽,就连整个先天无极派都将会无地自容。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江剑臣故意斥道:“你萧天白倒行逆施,背门叛派,潜来辽东五佛顶阴谋创立无极派,早成为先天无极派门下的弃徒。我勉强以前辈呼之,是看在你年花的份上,何不知羞耻若此?”

果不出钻天鹞子江剑臣之所料,萧天白剔眉竖目吼道:“好你个胆大包天的劣徒,竟敢信口雌黄,诬陷师长。我要将你押回千山五佛顶,传柬武林,遍请江湖同道,治你以应得之罪。” 随着萧天白的话音,左有八臂苍猿岳继光,右有赤目天王步青田,再加上萧天白和岳瑶台夫妻二人,正好凑成铁壁合围之势。

别看江剑臣当年在虎牢关,以自己一双铁掌,一口短刀,曾经连续恶斗过昆仑四友,黑道六怪,剑笔双绝,陆地神魔等十三个江湖拔尖人物。但那是各凭本身的成就,正儿巴经拼搏决斗。如今他是独自单人攀登玄武顶,斗的也是号称边荒第一毒的阴狠人物叶梦枕。对方绝不会和他各凭功力,一对一地公平决斗。更不要说叶梦枕身边还隐藏有什么凶神恶煞,就是光凭对面这四个主儿,也足够他江剑臣招乎的。

老奸臣滑的萧天白借错步旋身之机,阴然诡笑说:“说一千,道一万,我乾坤一鹤终归是你江剑臣的师叔。只要你能痛知已非,恢复对我的原有称乎,我自不会过为已甚地难为你。”

江剑臣哈哈大笑说:“按说,我真得谢谢你乾坤一鹤,因为你让我彻底明白了北荒一毒的险恶用心。”

语落招出,一掌切向四人中功力轻弱的岳瑶台,决心突围退走。

乾坤一鹤果不愧为武林中的老辈人物,沉喝一声:“孺子大胆!”身形腾起,以居高临下之势,一掌震向钻天鹞子江剑臣。

江剑臣身躯暴拧,挥臂一招雷震天幕,掌挟劲风,决心掂量一下这位叛徒师叔的真实功力。

人老成精的萧天白,哪肯轻易让江剑臣试出自己的深浅,反把身形闪向了江剑臣的左侧。

赤目天王步青云掀眉怪笑,脱口一句:“吃我赤目天王一掌。” 语未落,掌先出,力道如山地击向江剑臣的肺俞穴,出手阴毒辛辣。

江剑臣一招回光反照,右手并指如戟,疾点赤目天王的寸关尺,收到了“善攻者攻敌所必救”的效果,硬把对方逼得一连后退三四步。

八臂苍猿岳继光失口赞出;“好招!”拧身扑上,一爪抓出。

连过三招之后,临敌经验极丰的江剑臣,哪能瞧不出他们四人震于自己的赫赫声威,不敢上来硬拼,在作恶斗之前的试验准备,不禁心中暗暗地一凛。

四个人走马灯地围着江剑臣,游走扑击了半个多时辰,总算试出江剑臣的一身功夫,已达精华内敛、神仪外宣、矫若游龙、捷逾飘风、一羽不能加、虫蝇不能落的绝高境界。

要想重创钻天鹞子江剑臣,他们最少也得搭上三四条性命。

恰巧,玉勾魂的撤退信号,发了出来。

以乾坤一鹤的老奸臣滑,哪肯轻易舍弃自己的一条老命,一见撤退信号,忙不迭地率领三人退走了。

听完钻天鹞子述说,就连抬手不空郝必醉也一连说出三声“后生可畏”来。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就让换上他和八变神偷任平吾及天山三公等人,在和萧天白、岳瑶台、岳继光、步青云等四人相对拼搏中,也够忙乎支撑一阵子的。但在江剑臣的手下,却能应付裕如,足见钻天鹞子的功夫精湛高深了。

听罢郝必醉和江剑臣的对话,黑衣丽人为了替江剑臣分忧,心中早作好了未雨绸缪的打算。知郝必醉老人跟秦杰不会和他俩走在一路,就力催江剑臣陪她赶奔北荒一毒和玉勾魂的另一藏身穴窟幽魂谷。

这座为乌指玉女亡父所盘据的幽魂谷,在千朵莲花山的南大沟之中。上有仙人台,从香岩寺东北侧可以攀登。

绝顶之上,有峭石一块,向北伸出,状如鹅头。三面皆深涧,登石远眺,千山奇景,尽收眼底。向下俯视幽魂谷,云雾茫茫,如探九幽,令人心悸。

从九顶铁刹山到幽魂谷的途中,黑衣丽人始终内心凄楚,烦躁不安。

江剑臣知道,她是耿耿于自己的哥嫂卖身投靠多尔衮,和先天无极派作对。虽极力抚劝,揽抱安慰,她始终是闷闷不乐,难于释怀。

当晚,暂宿马首山南麓的清风寺。

这里已是千朵莲花山的余脉,素有“手山攀月”、“首山樵唱”之誉,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前人有诗曰:“故垒遗踪不可寻,荒原何处大星沉,迢迢魏晋浮云尽,剩有青山自古今”。

寺僧献上斋饭,江剑臣刚想动筷,一个独目黑衣人蓦地闪入,跌倒地上。

钻天鹞子一眼认出那人,原是黑风峡峡主吴不残的门下首徒邵一目。

可叹这位号称一抓惊心、二抓残身、三抓追魂的绿林怪客,如今血迹斑斑,倒地难起了。

钻天鹞子江剑臣知他自从在保定府水鉴公署内,伙同灯前无影柳奇、地狱秀才吴仁新、瞽目飞龙焦一鹏四人,企图合围毁掉武凤楼不成后,顿时萌生悔意。江湖道上,也很少再见到他的踪迹。黑衣峡主吴不残决心清理门户,也大半为的是他。不知被谁伤成这样,竟然碰上了自己。

江剑臣身上藏有侯国英从明宫大内带出来的圣药,慌忙取出一丸,塞入他的口中。并不惜消耗真元,为他推血过宫。

饶是那样,也过了足有半个时辰,三抓追魂邵一目才勉强坐起。

江剑臣寒声责道:“邵一目,你身为黑风峡门下首徒,在江湖道上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不该丧心病狂,贪婪好色,致遗今日之羞。黑风峡清理门户在即,以吴不残老伯的好强执拗,岂肯轻易饶你……”

不容钻天鹞子再往下说,三抓追魂早泪流满面,强自挣扎着受伤的躯体,爬伏在地叩头道:“在下该死,流入岐途,自知罪大。死不足惜,求江三爷念我小师妹有恩于令堂大人,务请一伸援手,邵一目死在九泉,也绝不忘你江三爷的大恩大德。”

听出女丧门吴守美有难,惊得江剑臣忽然站起,探手一把抓起邵一目,让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催他快把一切经过说明。

三抓追魂端起桌子上的一杯茶,仰脸一气喝干,将茶杯往桌上一放接口道:“一切都怪邵一目该死。自从被七凶之道客文芳收买后,就丧心病狂,干尽坏事,后虽被武公子指点迷津,回头是岸,但因畏惧门规严厉,既不敢返回黑风峡,也不敢再在江湖上厮混。后知恩师决心清理门户,更加惶惶不可终日,才被强、富二位师弟借机拉入幽魂谷,依附到九幽黑姬蝗麾下……”

听说枪霸强残、斧王富哙和三抓追魂邵一目都拜倒在阴海棠的石榴裙下,气得江剑臣玉面喷血,浑身抖颤,恨不能手起一掌,震碎邵一目的天灵盖。

大概邵一目也豁出去了,丝毫不惧怕激起江剑臣的杀心,接着又说:“可怜小师妹害怕我们三个败类师兄越陷越深,瞒着师父偷偷潜入幽魂谷,苦口责令我们三人,回转黑风峡待罪。无奈强残、富哙两匹夫,迷恋阴海棠太深,又被北荒一毒叶梦枕收为记名弟子,反倒乘机将小师妹囚于香岩寺,作为人质,以便强逼老恩师率众献出黑风峡,好完成叶梦枕统一辽东武林的宿愿。”

江剑臣愤然作色道:“秋妹之杀父旧仇,楼儿的夺刀新恨,再加上扣留囚禁吴守美,是该和叶梦枕等人一决生死的时候了。”

可能邵一目也真的天良发现了,拍着胸脯流泪说:“有了你江三爷这里根主心骨,我邵一目甘愿冒着处死的危险,哪怕热汗淌尽,鲜血滴完,爬着也要马上反回黑风峡,叩请恩师率众前来,配合江三爷一举捣毁幽魂谷。”真的强自挣扎着离去了。

一看黑衣丽人大有茫然不解之意,江剑虑才讲了当年在河北双塔山顶,击毙朱砂手陈士钦、怒摔黑煞手陈士佩于山下不死,反遭他的暗算。若不是女丧门吴守美暗中相助,险些母子同时丧命。

女幽灵静静听完叙述,先呆然凝望,然后幽幽长叹道:“以君的艳遇之多,至今竟能不贪二色。我只有叹命薄,无福消受你这天下第一奇男子。”

翌晨,二人直扑香岩寺。

午后申正时分,江剑臣偕黑衣丽人吴素秋,突然出现在香岩寺前。

此寺乃千朵莲花山的五大禅林之一,建于双崖夹护之间,前有将军峰,左有锦秀坡,右为仙人睛。本山第一高峰仙人台,雄峙寺后,地址隐秘,幽深寂静。所以,才被叶梦枕和花如碧辟为别府。

二人还未登上高大的台阶,赤目天王、八臂苍猿早迎了出来。

黑衣丽人哪肯和他们多费唇舌,冷哼一声,昂然进入香岩寺。

突有两个衣黑如墨、面目死板的中年人,从正殿中暴闪而出,双双吐气开声道:“韩风起、薛雨茫奉命迎接江三爷!”

借双手一拱之机,分别吐出两股劲力,直撞钻天鹞子江剑臣。

江剑臣口称:“江某不敢!”双手陡然外翻,双方掌力一合,江剑臣从容卓立,号称地府主簿、阴曹司命的韩风起、薛雨茫二人竟被震退了两步。

紧接着白影一闪,玉勾魂素衣如雪、眉目如画、风情万种地飘到江剑臣身前,脸色凄然道:“可惜老鬼已长眠地下,再难见到你们这一对娇女佳婿了。”

江剑臣刚想开口反驳,黑衣丽人早冷然反问道:“你肯承认我们是你的娇女佳婿?”

玉勾魂道:“那当自然!”

黑衣丽人进一步追问道:“你真的还以我义父的遗孀自居?”

玉勾又道:“是的!”

吴素秋冷森森地沉声说:“那你将置北荒一毒叶梦枕于何地?”

向来不知脸皮为何物的玉勾魂,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脱口答出:“我只不过是他的临时女人而已,他又何尝明媒正娶讨过我!”

双方对话至此,吴素秋不得不追出最后一句:“你玉勾魂既然承认还是我义父的妻子,只要你献出当年那部褚遂良亲笔抄写的道德经,再帮我们手刃元凶首恶叶梦枕,我和剑臣立既跪拜认义母。”

哪知,玉勾魂却轻扭螓首,微绽樱唇,向正殿之中娇呼道:“竹儿,快把娘案头之上那部道德真经捧出来!”

江、吴二人神情一怔。

早有一个绿衣少女,从正殿中一闪飘出,手捧一卷经书,俏生生地站在江剑臣的面前。

绿衣少女的突然出现,不仅黑衣丽人吴素秋眼前一亮。

就连向来目不斜视的江剑臣,也情不自禁地看了她一眼。

只见在她那张鹅蛋形的俏脸上,眉如春山含黛,眼似秋水宜人,樱唇微绽,玉齿如银,润若凝脂的两腮上,各嵌一个浅浅的梨窝,更衬出她秀外慧内,光彩夺人。穿一身可体的绿色衫裤,浑如一株玲珑透剔的柔嫩绿竹,光洁耀眼,婀娜婷婷。

一照面就给人一种极为清新秀美的感觉。

身在虎穴之中,真假未分之际,别说江剑臣不会贸然去接绿衣少女手中所捧的经书,吴素秋更不肯让江剑臣去冒凶险,忙将柳腰轻折,柔肩微引,不光脱出口一句:“经书应该归我!”人也抢护在钻天鹞子江剑臣的前面,玉臂一探,作势抓向那部经书。

谁知,那个绿衣少女竟将娇躯横移,轻轻巧巧地闪避开黑衣丽人的这一抓,樱唇微绽,露出雪白的两行玉齿笑着说:“经书是献给江三侠的,别人不准乱动!”

吴素秋绰号女幽灵,年纪最少也比绿衣少女大十岁,江湖经验也极为丰富。一望而知,经书之内必然藏有毒物。

并且志在毒死功力奇高的江剑臣,剩下来的就好对付了。

又知以江剑臣的生性孤傲,敌人指名献给他的东西,他是非接不可。芳心一狠,决心舍去自己一条命,出手硬抢那部经书。

和她同具一样心肠的江剑臣,在手法上可比她黑衣丽人快多了。看样子双手似乎毫无提防地向前一探,其实先天无极真气早布满了周身,左手借一探之势,先把吴素秋拉向了身后,右手突然加快,向经书之上抓去。

果不出二人所料,绿衣少女手中所捧的那部经书,外壳.一下了弹开了,一条细如小指的七寸青蛇,头儿一昂,鲜红如血的舌芯子,暴然舐向江剑臣。

江剑臣哈哈大笑,一招飞星暗渡,正好点在蛇的七寸上。

绿衣少女怒斥一声:“你胆敢弄死我的青儿,我和你拼了!”

江剑臣笑道:“你这姑娘讲不讲理?”

绿衣少女两肩微晃,双掌齐出,不仅招式轻灵,并且奇快无比。

学究天人的江剑臣,哪肯跟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一般见识!微将身躯向后一移,其意是让经衣少女的双掌够不上尺寸。

绿衣少女的双掌一翻,巧舌如珠,手中像变戏法似地多出两口柳叶短来,上扎江剑臣的咽喉,下划江剑臣的小腹。

居心之歹毒,手法的阴狠,简直举世无俩。

这种贴近身前的暴然袭击,也就是碰上了江剑臣,不管换上谁,不被绿衣少女扎透了咽喉,也准得让她剖开了肚腹。

气得江剑臣一声冷哼,一招动天撼地,用双手的掌缘,正好切中了对方的两只玉腕。

疼得绿衣少女玉面泛白,鬓边流汗,失手抛落了手中的两口柳叶短刀。

尽管江剑臣手下留有尺寸,但急怒之下,出手略重,竟然重伤了绿衣少女的一双腕骨,自然疼得她玉面惨白,鬓边流汗了。

一个年纪未满双十的女孩子,一旦发现自己伤折了两只玉腕,不知能否断残,芳心之中的震颤令人可想而知。娇嘶了一声:“江剑臣,你好狠毒的心肠,竟把我的一双手腕震折了,叫我这辈子怎么活下去,你干脆杀了我小竹子吧!”

失手震伤一个女孩子的两只手腕,早让江剑臣后悔不迭。如今再听她名叫小竹子,那不是和吴素秋刚收下干女儿小菊子排行起的名吗?别看小竹子嘴中怨恨江剑臣狠毒,其实她自己的心肠可比江剑臣狠毒多了。趁江剑臣心神一愣之际,抬腿一招、怒踢山门,直穿江剑臣丹田,决心把江剑臣毁在这冷古丁地一脚之下。

可惜她忘了,人家江剑臣是何等的功力,类似刚才用七步倒毒蛇都没暗害成,何况现在这一脚!江剑臣猛地凹腹吸胸,身躯向后移半步,不光避开小竹子的致命一脚,还闪得她娇躯向前一栽,昏倒在江剑臣的手臂上。

机关既然暴露,又见小竹子落入敌手,刚才还眉目如画、风情万种的玉勾魂,马上凶相毕露了,狂喝一声:“给我上!”

赤目天王步青云、八臂苍猿岳继光,首先攻向了黑衣丽人吴素秋。

降价相迎的地府主簿韩风起和阴曹司命薛雨茫分左右暗袭钻天鹞子江剑臣。

江剑臣手捧昏迷不醒的小竹子,当机立断地说声“撤”

头一个退出香岩寺。

急怒攻心的黑衣丽人,可不会那么手软,趁弹地纵起的刹那间,甩手打出七支火云钉,分别袭向赤目天王、八臂苍猿二人。

直到听了“唉哟”两声之后,她才飘落,弹起随后去追江剑臣。

从江剑臣手臂之上刚刚醒转的小竹子,一眼看出江剑臣满面惶急垂怜的颜色,心中一动询问:“你们真的收留下了小菊子?”

江剑臣一脸慈样笑容地对她说:“小菊子不光被本派掌门武凤楼认作小妹妹,还被黑衣丽人收为干女儿。”

小竹子精神一震说:“你真不骗人?”

话刚出口,自己又反驳自己的说出一句:“堂堂的五岳三鸟,哪里会说谎话,是我小竹子多心烂肺了。”

江剑臣从一照面,就非常喜爱这个小女孩,信口说出:“让黑衣丽人吴女侠也收你为干女儿可好?”

小竹子摇头说:“不!”

江剑臣先把脚下上停,然后问道:“为什么?”

小竹子猛将自己的玉颊贴向江剑臣的怀内说:“我要作你的干女儿!”

直到亲眼看钻天鹞子江剑臣认真地将头点了点,小竹子这才一下子脱出江剑臣的怀抱,先屈膝磕了四个头,然后指着北边一片陡崖峭壁说:“黑风侠的女丧门吴守美,眼下正囚禁在那座古洞中,义父快随女儿去救她!”

说来也真奇怪,刚才还是你死我活的冤家对头,如今竟萌生了父女亲情,江剑臣真后悔不该重伤了小竹子的一双腕骨。一面极为细心地为她接对好伤处,并撕毁自己的一件内衣,亲手给她紧紧地扎好。

幸好小竹子腕骨虽伤,绝顶轻功仍存,嘴中说:“义父随女儿来!”人已化为流矢,射向元代已故名僧雪庵法师所住的雪庵古洞。 也是该着女丧门吴守美解脱囚困,除去北荒一毒叶梦枕和玉勾魂花如碧二人外,只有小竹子一人知道这囚禁吴守美的所在。

四个看守古洞的青衣大汉,一见是小竹子到来,哪敢怀疑!加上又没见过江剑臣,刚把他们迎进洞内,就被江剑臣出手一一点倒了。

说也可笑,面壁而坐的女丧门吴守美,被四人倒地之声所惊动,方才一眼认出是江剑臣前来救护自己。由于事情来得太突然,女丧门只颤声喊了一句:“三哥哥!”下面的话,竟像似被她咽回去了。

江剑臣从被点倒的四个人身上寻找出钥匙,打开女丧门的脚镣和手铐。惊喜过度的吴守美,还如同身在梦中。

最后,还是小竹子突然想起洞外只有黑衣丽人自己,正力阻随后赶来的追兵,一面忙着寻找吴守美的丧门刺,一面催义父快去帮助吴素秋。 救出吴守美,去掉投鼠忌器的顾虑,可轮到江剑臣大抖神威了。

恰巧,女丧门在小竹子的帮助下,找到自己的丧门刺,也随后蹿出了古洞。

事情还真叫心思灵巧的小竹子料中了,距离古洞不远的一处陡岩下,黑衣丽人正遭受步青云、岳断光、韩风起三个凶神恶煞的全力围攻,肩头和肋下两处,早浸出了殷红的血迹。

江剑臣眼红了,引吭一声长啸,声如虎啸龙吟,双脚弹地纵起,半空中一个云里翻,变成了头下脚上,出手就是那招凌厉无比的六出祁山,六道厉芒,透刀而出,罩向地府主簿韩风起等三人。 毁在这刀招之下的显赫人物,可真是大有人在。这一招不光将威震辽东的僧、道、俗三奇各划了一刀,并用它一举震慑了横行大西北多年的贺兰双鹰;还用这一刀,切开和截断黑煞四瘟神之一的胡拼命的前胸和右手四指。

三声凄厉的惨嚎过后,除去功力精深的地府主薄韩风起只被划伤左肩外,赤目天王被切开了右肋,横尸地上,八臂苍猿被扫开小腹,虽然要不了他的性命,也够他躺上半年仨月的。

韩风起果然不愧是北荒一毒的左膀右臂,捧着受伤的膀臂说:“江三侠诚为武林第一人。某等既已战败,任凭尊驾发落就是。”

江剑臣收刀沉声说:“江某找的是北荒一毒叶梦枕,借你韩风起之口,传我江剑臣之话,我后天中午必抵幽魂谷,希望叶梦枕能爱惜自己的羽毛。”

尽管韩风起自己也肩部受伤,但他还能咬紧牙关,挟起赤目天王尸体,并让岳断光捂着自己的肩头,一起艰难地离去。

这时,女丧门不光给女幽灵敷药包扎好伤处,也听女幽灵简要叙述了一切。由于二女同姓,吴守美又小吴素秋几岁,不光亲亲热热地以姐姐乎之,并坚持要这位新认的大姐姐,跟随自己到黑风峡中去定居。

雪庵古洞距离香岩寺,不过二里之遥,知那里的人早已逃走一空。再加上香岩寺距离幽魂谷不远,根据黑衣丽人的主张,就把香岩寺暂时定为落脚之地。并由吴守美陪着黑衣丽人吴素秋出去迎接武凤楼、郝必醉、吴不残等人的到来,以便汇合在一起,按时前往幽魂谷和北荒一毒叶梦枕分最后的生死荣辱。

目送二人离开香岩寺,江剑臣把小竹子平放在一张竹榻上,用平身的先天无极真气,为义女疏血通脉,加强断折处的吻合。

小竹子这才将自己的身世,凄凉唏嘘地告诉义父江剑臣。

原来,一竹一菊两个小女孩,都是父母皆亡的可怜孤雏。由于先天禀赋特佳,人又生得秀美伶俐,被幽魂谷的人意外发现,收容起来。后又分别获得九幽黑姬和北荒一毒的宠爱,各自收下一人为徒。

小菊子虽受九凤黑姬的严厉管教,甚至她点了守宫砂,不惜让一个玉貌花容的小女孩,终身刻苦钻研那部恶鬼十三经,还不会对小菊子有什么意外的摧残。

被叶梦枕收作徒弟的小竹子就不然了,一来她比小菊子大两岁,已达二八年华,人又出脱得绮年貌,终年衣香鬓影地出现在北荒一毒的前后左右,那能不引起他的邪念?若不是让玉勾魂瞧出了苗头,怕北荒一毒抛弃了自己,处处提心吊胆的防护,十六岁的小竹子早就落入叶梦枕的魔爪。

开始小竹子还真不知自己身居险地,后来是经玉勾魂真言点破,她才蓦然惊觉。所以最近始终赖在玉勾魂的身边,不敢再跟叶梦枕单独在一起。好在北荒一毒为了对付江剑臣和武凤楼叔侄,每日每时都在加强锻炼七鹰翻云掌和凌空断肠十三剑。认定小竹子早晚都是自己的侍妾,又何必忙在一时,还准得和玉勾魂撕破脸皮,这才使小竹子逃脱了魔掌,又侥幸得拜江剑臣为义父,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直到功行一周后,小竹子才引着义父江剑臣,仔细观察了附近的将军峰、锦绣坡和仙人睛,防备有敌人暗中偷袭。

并将幽魂谷的地势幽绝、叶梦枕的各种恶毒功力,不厌其烦地说给了义父听。让江剑臣获得意料不到的收获,更把小竹子爱逾亲生。

后来,江剑臣索性把母亲杨氏夫人、妻子魔王侯国英的来历和为人,以及幼子江枫的年龄和长相,一一详细告诉给小竹子。

喜得小竹子忍疼合起来双掌,连连地默念:“阿弥陀佛!”

人影一闪,小菊子早一溜烟地扑进,一面喊着姐姐,一面给江剑臣见礼。

随后进来的,竟是黑风峡主吴不残和小神童及秦杰,单单不见武凤楼和多玉娇。

江剑臣正想询问,黑衣丽人吴素秋和女丧门吴守美早一左一吉附在他耳侧说:“这是抬手不空郝前辈的主意,打发他们二人陪同绿衣罗刹柳前辈一起前去黑风峡坐镇,省得失望人秘密前去偷袭。并留下穿肠秀士柳大侠,提防叶梦枕用毒。”

最后进殿的柳万堂,早双手乱摇笑着说:“把穿肠二字和大侠并称,真乃天下之奇闻怪事也!”

这句话,把全殿的人都逗笑了。

为了去掉后顾之忧,江剑臣主张让女丧门、小神童二人,护送小竹子、小菊子二女先回黑风峡。

这一提议,得到黑风峡主吴不残的大力赞同后,并示意女儿遵命。

吴守美、小神童二人心中再不乐意,也只好委委屈屈地回转黑风峡。

秦杰跪倒讨令道:“为了不让叶老毒再狼窜豕奔,孙儿愿去幽魂谷下书。” 吴素秋刚想阻止,吴不残一竖大拇指赞道:“强将手下无弱兵,请剑臣修书!”

趁师爷爷挥毫疾书时,小捣蛋贴附吴素秋的耳旁说:“我知姑奶奶疼我挂心我,可你老人家却把一喝就醉的郝太公给忘了。有他这尊神仙跟着我,准能姜太公在此——百无畏惧。”

江剑臣把柬贴写好,交到秦杰的手上安排道:“只准你规规距距地下书,可不准你胆大妄为,否则非揭你的皮不可。”

黑衣丽人出头袒护道:“既让孩子闯龙潭虎穴,又要孩子束手缚脚,世上哪有你这号师爷爷,那还让孩子去个什么劲!”

吴不残咧开大嘴狂笑道:“秦杰小子别怕,两国相争,尚且不斩来使。他叶梦枕为人再卑鄙,也落不下老脸和你小孩子为难。有能耐你小就只管搅和去,你师爷爷责罚有我顶!” 秦杰心中再高兴,也不敢在师爷爷面前露出来。出山门来到一棵盘龙古松下,刚开口呼唤了一声:“郝太公!”早被抬手不空一脚踹了几个大跟头,然后蹬圆眼睛大骂道:“我老人家是租给你了,还是卖给你了?有种你单人独闯幽魂谷,我老人家这回免伺候。”

小秦杰没大没小地笑着说:“郝太公,你老人家在真菩萨面前可别烧假香。幽魂谷有的是值钱的珠宝和银票,你难道不想让我给你老人家多偷点?”

抬手不空纵声长笑说:“咱们得先把牙印咬深点,这一票你小子能给我老人家偷多少?”

小秦杰脸色一肃正色说:“只要你老人家能把我秘密带进幽魂谷,我保险能拿多些偷多些,反正又不是我秦杰的,给你又不心疼。”

抬手不空一高兴,探臂挟起小捣蛋,轻点巧纵赶奔幽魂谷。

郝必醉若不是软、硬、轻三功俱臻绝顶,哪有资格和神剑醉仙翁并称为武林两醉鬼!就拿当初在峨眉钻天坡冷杉林内,巧会小神童曹玉和云海芙蓉马小倩那次来说,郝必醉故意在屁股下粘着一根粗如食指的小树技,从又高又大的冷杉树上盘膝掉下来,硬是没把那根树技压折或坐断,其轻身提纵术的神奇和高妙,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天黄昏,抬手不空郝必醉就带秦杰来到幽魂谷左侧的悬崖上。

依着秦杰,要等夜幕张开以后,再潜行入谷。

正在兴头之上的郝必醉,哪管什么黄昏和夜晚!一把挟起小捣蛋,就向峭壁直立的悬崖之下跳去。

趁着落日的余辉,眼光锐利的小捣蛋,忽然瞧见下面正有三个人分成品字形,前一后二,沿着悬崖之下的大道,如飞似地向谷内奔驰。

小秦杰顿时吓了一大跳,明知跳落下去非和下面的三个人碰上不可,又看出下面三人的功力,无一不是江湖健者。内心不由埋怨郝太公不该这么鲁莽,上来就露出来馅子。

想不到抬手不空竟能跳下一多半时,陡然施展出轻功提纵术中极少有人能练成的仙人挂画,全凭丹田一口气,绷贴在峭壁之上。

只消眨眨眼的工夫,下面驰行的三个人,就飞也似地过去了。

抬手不空这才挟着秦杰轻轻飘落地上,紧蹑在前面三个人的身后,向幽魂谷中驰去。

小秦杰不由暗暗竖起大拇指,从内心佩服郝太公的轻功绝技。

又走了一段路,心中正奇怪郝太公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放下自己,忽有一个沙哑的嗓门喝问道:“你这老头抱着一个孩子往哪闯?”

小秦杰被抬手不空一下子用全力掷出去,正好落在一个黑面虬髯老者的身背后。

下油锅都得抢站高岗的小捣蛋,哪里还肯手软!狠命一掌,正好劈在对方的脑后玉枕穴上,虽不致当场毙命,也顿时昏厥了过去。

另外两个倒提鬼头刀的黑衣年轻人,也早让郝必醉给收拾了。

小秦杰帮着郝太公,先将三名幽魂谷的匪徒一一扔入深涧内,然后悄悄潜入谷内。

这座经地狱游魂阴森,一手创立多年的深山秘谷,气派确实不小,除去用整块巨石堆砌而成的一排一排石室外,还有用巨大树身排列的高大厅房。在防守上,明桩、暗处都设有卡子,所有的谷丁,每人一口青光闪闪的鬼头刀,肩背连珠弩。若不是抬手不空开路,凭秦杰的二五眼武功,说玄乎一点,简直是寸步难行。

饶是那样,二人也觅地潜伏到将四更,趁谷内防范稍微松下来,才由郝必醉巡风,小秦杰暗地进入中间的议事大厅,先把钻天鹞子江剑臣写的那柬贴置于案头上,然后掏出自己的丧门钉,在墙上划出一首西江月道:“可笑幽魂秘谷,对外吹得邪乎,小爷奉命来下书,来去轻松自如。”

在返回香岩寺的途中,抬手不空几乎没把小捣蛋骂死,骂他小鬼欺骗了五阎王,不光一件珠宝和半张银票没偷出来,反累自己淌了一身大汗。

小秦杰反倒理直气壮地埋怨郝太公穷极生疯。偷东西嘛,谁也不能保险次次满载而归。

事情传到江剑臣、吴不残等人的耳朵内,反引起了一场哄笑。

同一时间,北荒一毒叶梦枕和玉勾魂花如碧二人,面对秦杰写的那首俏皮西江月,可就笑不出声来了。

最后还是九幽黑姬阴海棠给他们打气说:“要先天无极派中,从天山沈胖子、李鸣以及曹玉和秦杰,都肯玩这种鬼把戏。从字迹上咱们虽分不出是谁干的,按情理推测,不难估计出谁是天山胖沈公达干的。以他那身超凡入圣的奇特功力,咱们的人也丢得不算大。”

毕竟还是叶梦枕有见识,冷冷怒哼说:“柬贴上具名的是钻天鹞子江剑臣,能劳动师叔亲自跑腿来下书,你别净拣好听的说啦。”

九幽黑姬阴海棠,对北荒一毒的狡滑奸诈,当然熟知不过,刚想说“值此敌人大举来犯之际,你可真不能托我上楼然后抽梯子”,忽见一名谷丁闯进跪禀说:“鬼手抓魂万凌霄偕追风怪卜葛一方到!”

一听这两把硬手同时应赶到,不光九幽黑姬阴海棠喜出望外,就连默默不语的北荒一毒叶梦枕,也振衣而起,站起来迎客。

忽然又有一名谷丁趋前禀告道:“八指铁佛法元长老驾到!”

要说叶梦枕刚才听说鬼手抓魂和追风怪卜二人来到心里高兴,如今一听说八指铁佛法元亲临,他可就欣喜若狂了。

原来这八指铁佛法元虽自幼出家在五台山圣地,却始终不能四大皆空。二十年前曾自恃功力,狭道索斗天山三公之首郑公道,被郑大公一剑断去两指。这凶僧也真能狠得下心来,从此匿迹边荒,刻苦钻研武功二十年,终于让他练成了三十六式子午问心掌和七十二面夺魂钹。特别是他以年近古稀的高龄,还能像灯草棒似地挥舞他那柄八十四斤重的月牙铲。由于他长期匿迹潜踪,竟把先天无极派百年大典的机会错过去,后为北荒一毒的卑词所动,约为互援,实为先天无极派的一个劲敌。

意外得到三名硬手大援,北荒一毒叶梦枕终于决心一拼生死了。

要说塞翁失马,安知非福,这句话还真有它的潜在道理。由于八指铁佛法元自恃辈分高,功力精深,力主一对一地分生死,比高底,绝不准用阴谋手段。叶梦枕拗不过他,只好依言而行。

所以在江剑臣率众来到幽魂谷时,不仅藩篱尽撤,并由谷中原主人九幽黑姬阴海棠亲自肃宫入谷。

江剑臣等人第一次和九幽黑姬会面,只见她面庞虽黑,却生就的蛾眉凤眼,琼鼻樱口,年虽五九,仍然是细腰肥臀,风姿绰约,称得上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最让黑风峡主吴不残炸心肺的是,紧紧追随在九幽黑姬身后的,竟然是他辛辛苦苦一手教出来的三弟子枪霸和四弟子斧王。

更为可气的是,这两个背叛师门、屈膝事敌的孽徒,见了一向待他们如儿子的恩师,竟敢直眉横目,洋洋不睬。

吴不残刚想抢拐砸死这两个劣徒,却被江剑臣伸手挡住了。

刚刚进入一道大栅门,江剑臣早看出大厅之前,分左右安设了不少长桌和靠椅。明摆着是先礼后兵,这倒大出他的意料。

没等九幽黑姬举手让座,大厅内早传出一阵内力极为充沛的笑声,紧接着是地府主簿韩风起和阴曹司命薛雨茫躬身在前,一个身材修长、黑发披肩、面白如玉、剑眉朗目、颔下三绺髯、举止斯文潇洒的儒雅秀士降阶迎来。

明知他就是自己的头号对手叶梦枕,江剑臣还是不由得愕然一愣。因为面前的北荒一毒,跟自己日夜想象的距离太大了。这位年过花甲的老毒物,乍然一看,竟比峨眉教主司徒平还要显得年轻。这真是扰壤尘寰,无奇不有。难道他真的练到修道人所说的“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放诸平实,还我自然”的境界?但他明显地就有玉勾魂花如碧、九幽黑姬阴海棠这两个女人,暗地里还不知有多少姘妇。

北荒一毒高拱双手朗声说:“叶某何幸,竟能在深山幽谷中,得会独步天下武林的江三侠。快请上座!”

这老毒物分明早就认出吴不残,他竟然故意装作不认识,甚至连个举手的招呼都不打,成心想让黑风峡主一气三分迷,做出有悖人情的错事来,他好能拿住把柄。

要讲比心眼、耍嘴皮,那还真得数着小捣蛋。这小子瞟眼取得师爷爷的同意后,先亲手扶吴不残老人高居首座,然后轻抚其肩向叶梦枕发难道:“以叶大叔的高见和卓识,难道真的认不出我这浑身皆残的吴太公?”

这缺德小子也真够阴损的,亲亲热热地喊着叶梦枕大叔再向他介绍吴太公,硬把北荒一毒降为孙子辈。顿时震得全场鸦雀无声,收到“一语惊四座”的效果。

气得北荒一毒叶梦枕脸如喷血,功力骤提,就想举手击毙小捣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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