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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 第13回 赶鸟出巢,携手奔袭算破天;引凤入山,并肩屠戮翠衣人

对于阴冷月,武凤楼感激之心容或有之,爱怜之情可就要比多玉娇少得多了。虽然如此,武凤楼毕竟是一个心慈面软的热血男儿,乍然看到独自月下悄立的阴冷月,也不禁对她的楚楚可怜,茫然一叹。

阴冷月冷然说:“恭喜武掌门,好厉害的一招赶鸟出巢,不仅有夺回五凤朝阳刀的希望,说不定还能铲除马长嘶这个大对头。只是苦了一个小可怜!”

由于武凤楼关心小菊子太甚,虽然明知乌指玉女阴冷月所说的小可怜,指的就是小菊子,还是情不自禁问出一声:“谁?”

阴冷月:“小菊子!”

武凤楼原本就在悬心嘀咕,经乌指玉女阴冷月再这么一说,不禁脸色大变,转身就想扑奔隆恩门,前去营救小菊子。

乌指玉女晃身阻住武凤楼的去路说:“此时此刻,贸然前去营救她,你那小妹妹的一片苦心,岂不白费了。”

武凤楼毅然闪向了左侧,脱口说出:“我哪能忍心让她替我下地狱!”

阴冷月再次阻住武凤楼的去路幽幽说:“一将成名万骨枯,何况丧送的不过是个惹人爱怜的小女孩。”

武凤楼关心小菊子心急,恼恨乌指玉女两次讽刺和阴挠自己,没工夫再闪晃夺路。急将丹田气一提,功力集于两臂,出手就是一招双撞掌,左掌撞向她的软肋,右掌推向她的酥胸。

武凤楼这一情急出手,乌指玉女阴冷月不仅不气,反倒面容一凄,纹风不动,不闪不避,甘愿挨受武凤楼撞来的双掌。

幸亏武凤楼功臻绝顶,招式收发由心,冷古丁一个悬崖勒马,收回了双掌,忿然斥道:“武某自信对得起你阴谷主,你何苦阻挠我前去营救小菊子,真想害我抱恨终身吗?”

映着淡淡月光,阴冷月的面颊上早现出莹晶的泪水,无比凄苦地哭道:“阴冷月痴心爱君,为此一念之私,不光葬送了亲丁七口,也让君看出我的贪婪野心。时至今日,追悔莫及。菊子年纪虽小,却貌艳如花,多尔衮又好色如命。魔爪必会伸向小菊子。以君一个之力,势难抵敌多尔衮的虎狼之众。所幸此獠垂涎我的姿色已久,为今之计,除去用我换回小菊子,别无他法。”

听完乌指玉女这番如泣如诉、哀哀欲绝的伤心话,武凤楼不光证实了小菊子暗地告诉自己的那番话,也深知阴冷月所以痴心苦追自己,其居心是想让自己死心塌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终身作她的不二之臣。然后借用先天无极派之力,使幽魂谷能凌驾于中原各门各派之上,实现她师父叶梦枕、姑母阴海棠二人毕生没有实现的武林霸主事业。

不料全家七口,反因此葬送在多尔衮和马长嘶二人之手。

又看出我对多玉娇公主之心坚如磐石,绝不会爱她。这才伤心人别有怀抱,决心把自己的肉体,主动献给多尔衮。一来能换出身陷虎口的小菊子,让我和小菊子终身感激她,二来借机刺杀多尔衮,为父、兄、妹妹等人报仇。其志诚然可嘉,其心也诚然可悯。但她还是太小看多尔衮了。我敢断言,她这一去,不光不能救出惹人喜爱的小菊子,反会葬送了她自己的一身清白。按说,以她从前的聪明机智,绝不会虑不及此。看起来真是事不关已,关已则乱。

正在两个人默默相对,互相阻止之际,忽有一个细瘦苗条的身影,迅疾如飞鸟,敏捷像猿猴,沿着西面矩形缭墙的根底,像条蛇儿一样,轻巧点纵地飞扑而来。

武凤楼心头一颤,脱口一声:“小菊子!”

小菊子早像一只轻灵的乳燕,一头扑进了武凤楼的怀内,娇笑着说:“我要不是怕连累大哥哥,只关心我的安危不肯离开此地的话,我小菊子非得斗斗多尔衮这头色狼不可。”

武凤楼抬手轻轻抚摸着小菊子头上的墨发,极为稀奇地问:“你是用什么手段逃脱多尔衮魔爪的?”

小菊子调皮地反问:“依大哥哥看来,我能施展出什么手段?”

阴冷月还在茫茫然不知所谓时,武凤楼早已笑得直不起腰来。

阴冷月仍陷在茫然不解之中。

小菊子这才张牙舞爪地跺脚说:“要说多尔衮这恶贼,是条地地道道的色中饿狼,确实一点也不冤枉他。就连见了我这一把大的小女孩,他都欲心大炽,再也不肯放过我。

要说我也真能沉住气,直到让他把我拉向怀内时,我才亮出我那神妙无比的仙女投怀定身法,若不是怕事情闹大,我直想一剑扎死他。只好叫他一觉睡到大天亮,保险还不能被人提前发现。因为天亮以前,谁也不敢惊动他。你想,他的那批手下爪牙,都知道九千岁搂着小菊子睡大觉,谁惊动他,谁除非不想要脑袋了。”

听罢了原委,乌指玉女摇头道:“看起来,只有你才配称心辣手狠的女阎王,姐姐比你逊色太多了。”

小菊子秀眉紧皱发愁道:“怕只怕我的身材,这一辈子也都长不大?”

武凤楼不解其意地问:“为什么?”

小菊子像煞有介事地正色说:“俗语不是说,光长心眼不长个吗?”

说得武、阴二人全笑了。

为了减少人们的注意,乌指玉女阴冷月不得不暂时回转幽魂谷。

小菊子带领武凤楼,抄偏僻小路奔凤凰山。

凤凰山,属千朵莲花山山脉,在凤城县的东南隅,山势周环绵亘,宛如人臂环抱,景物以峦石见胜,远远望去,异石突兀,拔地而起,入山则峰回路转,清幽佳绝。

老棋迷蒋士相出身关内世家,自幼熟读诗书,长大嗜棋如痴。爱箭眼峰的水流淙淙,声如鸣琴,树大成林,亭亭如盖,高处遍地玉兰,花开磬香袭人。所以,才在山顶筑室而居。

要按武凤楼和小菊子二人的轻功绝技,本不难追上甚至中途就可堵截住洞彻玄机算破天。偏偏小菊子一力主张专挑偏避的小路走,哪里追上哪里堵。武凤楼一想也是,这样既缩短了路程,又能避开多尔衮手下爪牙的耳目。

哪知,一路紧迫慢赶,不光沿途没有发现洞彻玄机算破天的踪迹,甚至一直追到凤凰山脚下,也没追到马长嘶,显见是追过头。

为怕小菊子遭受师门重责,武凤楼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苦劝道:“小妹妹,说什么你暂时也不适合再露面!”

小菊子心中也有些害怕,但她终因帮大哥哥心切,还是外强中干地硬充好汉说:“怕什么,反正师父、师伯也不能吃了我。” 武凤楼先将小菊子扯到林密草深处,然后叹口气说:“小妹妹,都是大哥哥连累了你,使你私自离开师门的罪责上,又加上对抗马长嘶、刺伤皇家掌教大喇嘛的两条罪名。

最能让你遭受师门重责的是,深夜侵入努尔哈赤陵墓,冒犯九千岁多尔衮。这些不能饶恕的罪责,加在你一个未出师门的女弟子身上,轻则废去武功,逐出师门,重则残去手足,追魂夺命。换上我是你师父,恐怕也会这样做,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呀!”

听了这几句话,一向胆大包天、不知恐惧是何物的小菊子,也不禁缓缓地垂下了螓首。

默默相对了老半晌,小菊子突把披散下来的墨发,猛地向脑后一甩,像是下了拼死的决心向武凤楼说:“大哥哥,废除武功,逐出师门,甚或残去手足,追魂夺命,虽然可怕,但扑杀不成马长嘶,夺不回五凤朝阳刀,岂不更加令人可怕!事到如今,说什么也不能功亏一篑。可惜你那独步武林的三师叔江剑臣,至今也没见随后赶来。真要有他老人家在此,准能制服我的棋迷师伯。只要有我师伯一句话,我师父、师叔准能饶了我。”

武凤楼灵机一动,决心狐身攀上箭眼峰,亲自拜会一代棋圣蒋士相,详细说明一切经过,恳求老棋迷作主,开恩饶恕小菊子。

比鬼狐还要精灵的小菊子,当然一眼就看穿了大哥哥的心意,立既抢先一步向武凤楼说道:“大哥哥,有道是怕死不得将军做,又说发昏当不了死。事已如此,怕也没用,我掌门师伯人虽怪僻任性,可不是不讲情理,又死要面子。大哥哥倒不如公开前去拜望他,明言晓以利害。能劝得他老人家饶了我更好,否则也得请他准许大哥哥扑杀马长嘶,夺回五凤朝阳刀。至不济,也得劝阻他老人家,不要受聘于九千岁多尔衮。”

武凤楼毕竟是个诚实而又素无心机的人,如今一听小菊子情愿一人留下,让自己前去箭眼峰劝说老棋迷蒋士相,又见小菊子满面惶恐,像似怕得要命,哪还疑心于她?只暖言安慰小菊子一番,就独自向峰顶攀去。

小菊子自有小菊子的打算,她何尝不清楚,自己胆大妄为,给师门闯下了大祸,光帮助武凤楼,对抗九千岁多尔衮这一条罪名,就足够废除全身武功,逐出师门的。何况还有暴然袭击皇家大喇嘛,使其身负七处重伤。而这位大喇嘛铁骨朵,又是满清开国皇帝努尔哈赤的替身,伤他如同伤残努尔哈赤!更要命的,是自己为了帮助心爱的大哥哥,不惜舍身喂虎,以色相诱惑多尔衮,并暗地点了他的穴道,使这位赫赫不可一世的辽东枭雄丢尽了脸面。想到这里,小菊子自言自语道:“这些绝对不可饶恕的罪名,我小菊子真算是背都背不动。如今骗走了大哥哥,倒不如暗暗埋伏在通往箭眼峰的要道隐秘处,等候马长嘶的到来。只要这老小子一步踏进了我的埋伏圈,凭我掌中这口短剑和袖中脚上的三种暗器,再加上我对山势的熟悉,就让他马长嘶真能洞彻玄机算破天,也算不准今天该死在我小菊子的手底下。

我只要能顺利地宰了马长嘶,夺回大哥哥的五凤朝阳刀,就让师父再加给我几条罪责,我小菊子也铁心认领了。”

说来也凑巧,小菊子的这一番自言自语,草丛中竟自有人偷听。至于她这几句话让谁给暗中听去,笔者在此还得故弄玄虚,让读者诸君暂时钻一下闷葫芦。

小菊子真称得上是想了就干,敢做敢当。等大哥哥走远后,也随后向山上攀去。由于她自幼生长在凤凰山中,对山中的一峰一石、一泉一洞、一树一木,无不了如指掌。知道要真想设伏堵截狡滑如狐的马长嘶,还非得在箭眼峰附近不可。一来那里才真正是马长嘶的必经之路,二来那里巨石对峙,形成很多的圆形空隙,如箭穿孔,所以此峰才叫箭眼峰。在那里设伏暗袭马长嘶,可说是万无一失,手到擎来。虽然离掌门大师伯住的石室很近,为了大哥哥,这个险她是非冒不可。 当年武乡侯诸葛亮不是有一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吗,偏偏让倒霉的小菊子撞上了。

原来按小菊子对马长嘶所走路程的精密计算,大约应该在酉时左右。到那时夜幕已张,自己隐在暗地,马长嘶人在明处,只要贴近到两丈以内,凭自己左手一掌珍珠泪,右手一把锁心钉,再加上嵌在两只小蛮靴上的三十六粒金绳珠,就让马长嘶的武功再高,为人再狡滑如狐,要想逃出自己的暗中的猝然偷袭,势比登天还难。只要将五凤朝阳刀夺回交给大哥哥,也就死而无憾了。

以小菊子筹划的详尽,下手的狠毒,和拼将一死酬谢大哥哥武凤楼的决心,洞彻玄机算破天马长嘶本应绝对逃不出她的手下。

可不家马长嘶到底不愧为洞彻玄机算破天,这只老狐狸早就算定中途必会有人堵截和袭击。再者,他既知在五凤朝阳刀上撒放两种毒物,企图毒死武凤楼和江剑臣的秘密,业已被乌指玉女阴冷月泄露出去,哪肯白白浪费自己千辛万苦寻觅来的稀世奇毒!倒不如亲自使用五凤朝阳刀,和钻天鹞子江剑臣、武凤楼一决雌雄。还有,以他的狡滑和好诈,绝不肯黑夜上山,结对手以暗地偷袭的方便。所以这只老狐狸不光赶在天黑以前就登上凤凰山,为了让别人替他当箭靶子,那口武林至宝五凤朝阳刀,他也让酒糟屠夫麻木替他背着。

不管什么样的人,都有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时候。小菊子既然发现两种情况都对自己不利,本应放弃暗袭马长嘶的打算。她偏偏认为,自己领受师门处罚在即,错过今天这种机会,永远不会再有向大哥哥尽心尽力的时机。他们二人的脚下又不慢,机会稍纵即逝,不容她有丝毫迟疑。

好个悍不畏死的小菊子,娇躯一弹而出,脚未落地,陡地把右手一甩,七只锁心钉以倒挂北斗七星的阴狠打法,暴然袭向洞彻玄机算破天,并趁回手之机抽出肩后的蕉叶剑。

也真难为她小小年纪,能在左脚尖沾地再起时,把右手之中的利剑,用棋圣传她的一招一赞三叹,袭向身背五凤朝阳刀的酒糟屠夫。

同时,为了阻止马长嘶扑身过来,阻止自己夺刀,并还咬牙撒出左掌暗扣的二十四粒珍珠泪。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竟能在一刹那间,完成蹿出、发钉、抽剑、再起、出剑、撒珠等一连串动作,不光艺如神授,也充分看出小菊子的拼死决心。 也是该着酒糟屠夫倒。血霉,碰上这位不顾自己性命的小煞星,施展的又是传自老棋迷的极快剑法一赞三叹。所谓一赞,就是剑甫递出,虚领一下对方的眼神;三叹,是遍指对方上盘的眉尖、中盘的灵腑、下盘的窍阴三大要穴。暗藏着四虚四实之妙。

饶让麻木也是江湖黑道之雄,在小菊子的一招四式疾袭下,拼命只避开三式,终让小菊的短剑扎穿了大腿根部,跌坐地上。

马长嘶没想到,一个尚未出师的小菊子,愣敢同时袭击自己和麻木二人。

糟就糟在,自己一连两次受暗器所阻,才造成以麻木那样的江湖狠角,竟让小菊子扎穿了大腿根部。气极发疯之下,脱口向麻木暴喊一声:“并肩子挺着点,我要活活撕碎这死丫头!”用手中的镔铁马杆一拄地,身躯腾空蹿起,身在半空就出手一招乌云压顶,镔铁马杆颤如灵蛇地戳向小菊子脑后的玉枕、肩后的灵台两大死穴。

这两处不管哪一处让他点实了,小菊子当场就得被勾销生辰八字。

小菊子也真够狠辣的,明明听到脑后的风声劲疾,又深知马长嘶出手凌厉狠毒,只因深恐酒糟屠夫麻木逃出手去,致使自己夺取五凤朝阳刀的希望变成功亏一篑,她硬敢置诸身后的劲敌于不顾,陡地施展出狸猫三扑鼠的身法,既闪避开脑后马长嘶的致命一击,也一下子欺身到酒糟屠夫的背后。

马长嘶落地再想挥出马杆时,蓦地一条淡淡的人影,映着落日的余辉,神奇无比地楔入舍命拼斗的两方三人中间,正好变成为后阻马长嘶,前护小菊子,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中间捏有一枚青铜钱,含笑盯着受伤欲逃的麻木。

福至心灵的小菊子,仅从来人神幻一般的踏实若虚身法,就肯定来人是素有当代武林第一人之称的钻天鹞子江剑臣。

夜晚荒山,强敌对峙。江剑臣的突然出现,喜得从不知眼泪是何物的小菊子,热泪盈眶哭泣道:“江三叔,快来帮助小菊子,夺回大哥哥的五凤朝阳刀。”

马长嘶和酒糟屠夫麻夫,二人这才真正看清了钻天鹞子江剑臣的长相。只见他发黑如墨,面白如玉,剑眉星目,骨骼清奇,身穿一袭青衫,临风卓然傲立,飘飘然真有超俗出尘之概,说来也邪门,江剑臣的蓦然出现,既没有剑拔弩张,并还是赤手空拳,仅仅在右手拇食两指之间夹着一枚铜钱,既震得洞彻玄机算破天连后退三步,迅疾将功力布满全身,用作应急和逃窜的准备。也吓得麻木呆若木鸡,不光不敢作困兽之争,甚至连亡命逃窜都不敢。

麻木清楚,以江剑臣目前的功力,别说捏有一枚青铜钱,就连摘叶都可以伤人。再说就让他敢逃,也绝对逃不脱以五岳三鸟名号扬威武林的江剑臣手下,干脆任凭江剑臣宰割算了。 哪知,麻木这一豁出死命不逃不避,反倒保全了他的一条蚁命。

只听钻天鹞子江剑臣冷然说:“姓麻的,冲着你那屠夫两字的称号,我就该追去尔的一条狗命,再加上助纣为虐,伙同洞彻玄机算破天,阴谋夺取五凤朝阳宝刀,更应碎尸万断……”

麻木只吓得面色灰败,满身瘫软,刚想献出五凤朝阳刀,哀求免死,江剑臣已改口说:“姑念你尚知凛惧,我也体上天好生之德,勒令汝立既献出五凤朝阳刀,当场自断右手拇指,下山逃命去吧!”

麻木还真听话,先战战兢兢地摘下肩后的五凤朝阳刀,双手捧献给小菊子,又用自己的牛耳尖刀切去右手的拇指,左手紧握伤口,连看都不看马长嘶一眼,就一瘸一拐地下山了。

既夺回大哥哥的五凤朝阳刀,又得见当代武林第一人江剑臣,满怀喜悦的小菊子连身犯师门几条大罪都忘了,娇声说道:“江三叔,你老人家能饶天下所有人,也千万不能饶恕马长嘶。这老小子可是头上长疮,脚底流脓,从头坏到脚后跟了!”

江剑臣笑道:“凭你刚才右手七只锁心钉,左掌一把珍珠泪,还有那招颇具功力的一赞三叹剑招,我要你自己出手宰了他。别忘了,从来都是有事弟子服其劳呀!”

喜得小菊子跳起老高说:“小菊子听三叔的,三叔说行我准行。请三叔老人家向后升,我这就亲手宰了马长嘶给三叔看看!”

听得江剑臣朗朗大笑说:“小菊子,你到底想求我替你干什么?一句话就喊出四声三叔来,你这丫头倒挺会巴结人!”

小菊子一面横剑向马长嘶身前逼进,一面娇声笑道:“三叔父,你也真会挤兑人,明知小菊子是想让你老人家替我压住阵脚,我好有把握宰了姓马的,还非得逼着小菊子亲口说出来,那叫人家马长嘶多么害怕呀!”

马长嘶自从看出荒山现身的是钻天鹞子江剑臣,就知道自己的老命保不住。后来听江剑臣让小菊子出手杀自己,心下一狠暗想:要是你姓江的亲自出手,我马长嘶绝逃不出你那九九归一或一刀三斩的快刀下,但你偏偏让小菊子来杀我。别说小菊子真不是我马长嘶的对手,冲着一切事情都毁在小菊子一人之手这一点,我临死也得拉她来垫背。凭我手中一条镔铁马杆和马杆中的阴毒暗器,说什么也得先杀小菊子解狠,然后自己结束自己性命,省得落在江剑臣的手中受洋罪。

马长嘶主意打得虽好,鬼怪灵精的小菊子偏偏能利用和江三叔说笑话的机会,指明求江剑巨给她压阵。

江剑臣不光一笑而出,还有意捻了捻两指之间的那枚青铜钱,又示威性地扫了马长嘶的血海、气囊两穴一眼。看那意思,只要马长嘶一下煞手,他那里准会一钱击中马长嘶的血海或气囊穴。

马长嘶到底不愧为是名重一时的显赫人物,既看出逃又逃不脱、拼也拼不成,万般无奈,只好一咬钢牙,顿萌死念,反手一马杆,击碎了自己天灵盖,当既横尸地上了。

一见马长嘶反手自裁,横尸地上,不仅江剑臣暗暗点头,就连一贯调皮顽劣的小菊子,也不由得玉面一肃。亲手掘好一个大土坑,把马长嘶的尸身在土坑里放置好,就想用土掩埋。

陡地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你钻天鹞子的名头确实叫得很响亮,但那是在关内的江湖道上;在关外可没人买你这本帐,特别是在这座凤凰山。”

小菊子用惊恐失措的颤抖声音,喊出一句:“三师叔!”

钻天鹞子江剑臣,才看清蓝衣恶煞焦占堂的凶恶长相,只见他油灰灰的一张长马脸,长满了吓死人的一脸黑疙瘩,生就半截眉毛,三角眼,再配上一个大鹰钩鼻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却有一副极好的身材骨架,称得上宽宽的肩膀,细细的腰身,扇子面似的胸脯,就连身高也足有八尺以上。

没容江剑臣答话,蓝衣恶煞焦占堂又张牙舞爪地说:“冲着你姓江的,先残剑笔双绝,后伤僧、道、俗三奇。就是丢下这些不算,还有你徒侄武凤楼最近又杀死我二师姐娘家亲丁七口。辽东道上的朋友,无不恨你们叔侄入骨。我只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又谁知得来全不费工夫。如今,我敢断言,辽东这座凤凰山,准是你钻天鹞子的埋骨之所。”

失力两次,历经沧桑的江剑臣,真和五年之前大不一样了。静静地听完蓝衣恶煞焦占堂的一番凶言狠语,不光毫未动怒,反倒轻声一笑说:“诚如焦三当家的所言,剑笔双绝兄弟确实被江某人每人截去一只手腕,僧、道、俗三奇也是让我江某人各人划了一刀。辽东道上想置江某人于死地者,也的确大有人在。就连你焦占堂也不是不想把我江剑臣埋在凤凰山。只可惜……”

蓝衣恶煞焦占堂,把两只三角眼暴然怒睁追问道:“只可惜什么?”

江剑臣说:“可惜你蓝衣恶煞焦占堂,只长了两条膀臂两只手!”

左侧一块大石笋后面有人接口说:“假如再添上两条膀臂两只手呢?”

江剑臣哈哈大笑说:“久闻翠衣勾魂柳恕芝之名,至今尚未亲睹芳容。请柳四当家的别再让我光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地望穿秋水了。”

隐身在石笋之后的翠衣勾魂娇笑道:“不瞒你说,我翠衣勾魂所以迟迟不敢出去见你江三爷,是怕被你那张美如少女的小白脸,勾去我柳恕芝的七魂和三魄。”

以江剑臣的江湖经验之丰,和武林知识广,当然清楚,柳恕芝所以被人呼为翠衣勾魂,不仅仅是她妖艳淫荡,风骚迷人,而是她练有一手极为厉害的燕尾勾魂针。虽然比不上黑道四瘟神之首贾善仁的百脚金蜈燕尾针恶毒,却在数量上要比金蜈燕尾针多出十几倍。特别是隐身暗处发放,确实令人防不胜防。为此,一贯不苟言笑的江剑臣,才故意戏以游词,就是想逼她现形。没想到这个妖艳淫浪、奸诈狡滑的风骚女人,硬是不吃江剑臣的这一套。

双方正在剑拔弩张之际,突然从箭眼峰方向,又射过来两条人影。

小菊子眼尖,早看出是武凤楼和大师伯老棋迷蒋士相二人。

书中暗表,当时武凤楼不放心小菊子,为了事关夺回自己的五凤朝阳刀,不得不咬牙狠心暂时撇下小菊子,独自一人向箭眼峰攀去。仗着他轻功超绝,又经小菊子详细指点了路径,很快就登上了峰顶。

武凤楼极目一扫,这莆跟峰诚如小菊子所言,到处都是巨石对峙,形成的圆形空隙,像极了利箭穿成的小孔。按址雄到老棋迷所住的石室门外,执晚辈之礼恭声说:“先天无极派门下武凤楼,因有要事,冒昧求见蒋老前辈,请前辈准许叩见!”

,在这种地方,就得算人家老棋迷懂得武林道义了。因为别看武凤楼的年纪轻,出道晚,但他毕竟已是堂堂的一派掌门,并且声威赫赫,远震关内外,所以不等武凤楼把话说完,就亲自迎了出来。

蒋士相老眼不花,虽只一眼之下,还真对武凤楼的貌相英俊、骨骼清秀、卓然挺立、彬彬有礼,产生了好感。

让进石室,听完武凤楼的详细叙述,老棋迷还是勃然动怒了;后经武凤楼苦口解释,并以落叶归根为理由,力劝他回转关内,以便归正首丘。

饶让武凤楼费尽了唇舌,老棋迷终以同门为重下不了移居关内的决心。劝到最后,总算露出对小菊子不予深究的口风,但也决不能不处以门规。

武凤楼还想再劝,老棋迷却被师弟焦石堂大声喝斥给惊动了,立即强邀武凤楼一同前来探查,一眼瞥见土坑中马长嘶的尸体,老棋迷的神色大变了。

和老棋迷同时发现马长嘶的尸体的武凤楼,看见三师叔在场,虽明知马长嘶的惨死准会迫使老棋迷因惧多尔衮之威,而改变原来的主意,甚至倒一怒从严惩治小菊子,也因有了江剑臣这根主心骨,而不再畏首畏尾了。

看起来老棋迷这位掌门师兄,在蓝衣恶煞焦占堂和翠衣勾魂柳恕芝二人的心目中,还是很有分量的。别的不说,随着掌门师兄的来到,翠衣勾魂柳恕芝也鬼魅似地现身出来了。在她的身后,还跟有一个满头红发的中年人。

事情也真奇怪,始终言语温和、不骄不躁的钻天鹞子江剑臣,反被现场中四对二的局面给激怒了。为了彻底解脱小菊子,不让这个讨人喜欢的小女孩在师伯、师叔面前心惊胆战,江剑臣干脆出手点了她的穴道,并把五凤朝阳刀交给武凤楼,让他持刀专门护卫小菊子。凭自己一人一刀,决心力斗四强敌。

武凤楼的心中再为焦急,一来不敢违抗三师叔的命令,二来点了穴道的小菊子也确实需要人护卫,索性哈腰抱起小菊子,以备必要的时刻,亮出五凤朝阳刀,助三师叔半臂之力。

恶战即将开始,蓝衣恶煞焦占堂公然无耻地向师姐翠衣勾魂奸笑说:“师妹,人贵有自知之明。咱们也不必打肿脸去充胖子。合你我和火灵官南宫兄三人之力,豁出去多淌两身汗,至不济也能耗去江剑臣的一大半功力。然后再请咱们掌门师兄一对一地跟他拼死活,我就不相信,久战疲劳的钻天鹞子,能逃出大师兄的残棋十五掌。”

武凤楼既气得浑身抖颤,又急得眼冒金星,真想不听三师叔的安排,解开小菊子的穴道,亮出五凤朝阳刀,先屠了焦占堂。

江剑臣平心静气地说:“焦占堂,你筹划得不算不周详,办法也真够得上狠毒。可惜你忘了一件事。”

焦占堂张目问:“什么事?”

江剑臣笑道:“当年追魂剑沙万里死在江某刀下的那件事。” 一句话,不光把焦占堂的脸吓白了,也把武凤楼的心稳定了。

原来,当年在追捕魏忠贤最后一批余孽七凶时,七凶之首客文芳,曾拿出一大批金银珠宝,买动了三抓追魂邵一目、追魂剑沙万里、一剑残边天福、一笔勾边天寿等四个凶神恶煞,铁壁合围江剑臣。哪知,十招未过,就逼成了一盘散沙,各保自身,终于让江剑臣一刀屠宰了罪大恶极的追魂剑,惊得其他三人抱头鼠窜而去。

不料,就在焦占堂心头大震,火灵官脸色巨变的同时,风骚迷人的翠衣勾魂反倒能格格娇笑地问江剑臣道:“请问江三爷,当年追魂剑沙万里,是不是死在人人自危、兵无斗志、互不相顾上?”

江剑臣说:“是!”

翠衣勾魂又问:“请三爷说句公道话,今晚我方在场的四个人,在功力上是否比沙万里、邵一目、笔剑双绝四个人差?”

江剑臣何尝听不懂翠衣勾魂的意思,但他还是傲然一笑说:“姑不论老棋迷落不落得下老脸来四打一,就算添上蒋士相,在人数上是和追魂剑那一次相等。但在江某那招九九归一快刀下,你翠衣勾魂和蓝衣恶煞二人中,准会有一个人躺下起不来,恐怕连你都相信我不是说大话。”

翠衣勾魂伸出一双纤掌,连连拍了两下,顿时从另一块大石后面,又转出两个面貌狰狞的褐衣中年人。

翠衣勾魂用手指着火灵官南宫赤和那两个褐衣中年人说:“为了一举就能杀死你江剑臣,搬掉压在我柳恕芝身上的最大石块,我不惜委屈自己,陪着他们三人在一张宽床上,整整睡了八九年。并还亲口许下,最后谁能亲手料理了你,谁就是我翠衣勾魂的正牌男人。你不能说我不舍得下血本吧?”

听到此,江剑臣不由得心中一动。蓦地回忆起黑衣丽人吴素秋,在残人堡中跟他说过的那番话,她义父金头蜈蚣仇万家,九年前被仇人杀死在凤凰山中。当时自己激于义愤,还曾亲口许下,一月之内准出关去追查凶手是谁,并亲自手刃仇人,替有大恩于自己的仇大叔报仇雪恨。后来因胡眉牵扯上杀死田贵妃娘家侄儿的嫌疑,将探查凶手的时间耽搁了,就连自己这次出关,也大半为了此事。今晚,从翠衣勾魂的话音中不难悟出,必和仇大叔之死有关。我倒要弄它个水落石出。默想至此,立既以单刀直入的诈语恨然说:“江某承蒙你看得起,为了提防我来给仇大叔报仇,竟将自己的肉体同时施舍给三个大男人。但你也难逃一刀作鬼之惨。”

翠衣勾魂愕然一证说:“你说得碴儿满不对。仇老鬼临咽气前告诉我,你江剑臣是他金头蜈蚣的乘龙佳婿,准会替岳父来报仇,才吓得我和三个面首同时睡在一张大床上。

我要早知你不是仇老鬼的闺女婿,凭我的姿色和手段,早就把你这美男子搂在怀内了。”

江剑臣何曾听过这等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气得玉脸喷血,剑眉倒竖,探手抽出衣底那口一尺二寸长的短刀冷然说:“别说现在已经证实了,你就是杀死仇大叔的主要凶手,就冲你刚才那番死不要脸的肮脏话,我钻天鹞子也得为世人除害碎了你!”

就在钻天鹞子江剑臣持刀举步,刚想逼近翠衣勾魂动手时,一个身穿黑色衣衫的俏丽女子,面寒如冰,眼噙泪珠,飘然出现在江剑臣的身侧,五腕一翻,握住江剑臣持刀的手腕切齿道:“剑臣,为让你岳父能含笑于九泉,我要先零宰碎割了这个臭女人。然后再挖出她的心肝来,祭我亡父的在天之灵!” 场中的情形,由于黑衣丽人吴素秋的突然出现而形势大变了。

杀星照命的翠衣勾魂愕然一怔说:“怎么转眼之间,江剑臣又变成仇老鬼的女婿了?你这女人好福气,得配江剑臣这样的好男人,能告诉我你的姓名吗?”

吴素秋虽恨不得马上就将柳恕芝碎尸万段,报雪义父惨遭杀害的仇恨,还是冷冷地吐出“姑奶奶女幽灵”六个字来。

在场的虽都是黑道中杀人不眨眼的凶神恶煞,一旦听黑衣丽人吴素秋报出来的绰号是女幽灵,无不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论功力,别看钻天鹞子自比黑衣丽人吴素秋要高强得多,可江剑臣是艺出先天无极派,其师无极龙又课徒极严。

除非罪大恶极如翠衣勾魂者,轻易不敢大开杀戒,更不敢杀死低头服输、束手被擒的人。

被江湖人呼为女幽灵的吴素秋,可就大不相同了,她师出黑道四瘟神之首贾善仁的门下,若不是一贯心黑手毒,嗜血好杀,又怎能获得女幽灵这吓死人的绰号!何况她又是金头蜈蚣仇万家的唯一亲人,自会恨对方这些人入骨。再加上贾善仁死后,那筒见血封喉、连解药都没有的百脚金蜈燕尾针,落入她吴素秋的手内。所以除去杀人正凶翠衣勾魂柳恕芝之外,就连蓝衣恶煞焦占堂,和跟翠衣勾魂黑天白日腻在一起,形如夫妻的火灵官南宫赤、神行无影步青田、无翅飞蝗高若飞三人,无一不打起了各顾各的念头来。

绰号人称老棋迷的蒋士相,越众趋前证实说:“我自信向未用过谎言欺人,金头蜈蚣仇万家确实死在我师妹柳恕芝之手。但其根本原因,还应归究在北荒一毒叶梦枕的身上。据说仇万家北上,就是为了寻找北荒一毒叶梦枕,了结当年的一段恩仇。内中的真正详情,就不是我蒋士相所应知道的了。”

由于开口说话的,是素有一代棋圣之称的蒋士相,江剑臣深怕怒火燃烧的吴素秋,说出站不住脚的无理话来,连忙横身在黑衣丽人吴素秋的身前,用质询的口气问:“尊驾说出这番话的真实用意是……”

老棋迷接口说:“我是说杀害仇万家的主凶,应该是北荒一毒叶梦枕,而不应该把罪责全追究在我柳师妹一人的身上。” 杀心早就炽烈的女幽灵,哪里肯吃这一套!怒斥一声道:“有道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姑奶奶报的就是杀害义父之仇,稀罕你这老废物多嘴!”

直到这时,蒋士相才真正看清吴素秋的年纪和长相。

只见她年近三旬,面色莹晶如玉,皮肤细嫩似雪,长眉凤眼,瑶鼻琼口,称着那身可体的黑色衣服,不光能显示出美人如玉,也真的有些阴森飘忽像个女幽灵。

此时的吴素秋,早决心先行屠宰翠衣勾魂柳恕芝,然后再去寻找北荒一毒。又倚仗江剑臣在侧,哪里还怕什么北荒一毒。右手扯出义父的独门兵刃蜈蚣抓,左手紧握那只令人望而生畏的百脚金蜈燕尾针筒,就想强行逼退老棋迷,去杀柳恕芝。 忽听身后传来一种极为难艰的喘气声,紧接着一个胖得出格出奇的肥胖老人,圆球似地出现在敌对双方的左侧。

别看江剑臣在武林中的身分那么崇高,那么受人尊敬,并被誉为当代武林第一人,一眼看见肥胖老人,早慌忙率领徒侄武凤楼趋前跪拜了。

女幽灵吴素秋也是第一次有幸得会天山胖公沈公达。

若不因为他是江剑臣的小师叔,吴素秋几乎能笑出声来。

别看她今年已快三十岁,从来还真没见过像沈三公这么肥胖不堪的人。一时之间,连礼都忘行了。

按理说,天山三公沈公达的身材不算矮,最少也在中等身材之上,由于他胖得太厉害,才显得又矮又圆。头发早脱落得一根不剩,简直像个大肉球。一张又圆又胖的大脸,站稳脚步不动,肌肉都在微微地颤抖。一件长止过膝的蓝衣大衫,沾满了油渍和污垢。别看时值深山夜半,别人身穿夹衣尚感到丝丝冷意,而他却一脸油汗,身上热气蒸腾。

倒是天山胖公知吴素秋是让自己这身胖肉给弄呆了,才忘了行礼。不光不怪她对自己不尊,还特意给她垫了个台阶笑骂道:“好你个不识好歹的笨丫头,我好容易给你凑了一份见面礼,你丫头硬不过来磕头拿!”

女幽灵心头一震,情知沈三公虽一贯嘻嘻哈哈,素性诙谐,但他天生嫉恶如仇。今天所以对自己这个杀孽过多的人亲热,少半是瞧在自己死去义父的老脸上,多半是冲着徒侄江剑臣。鼻子一酸,眼圈一红,扑跪在天山三公的膝前哭道:“侄女不幸,自幼父母双亡,义父又遭仇人残害,请三师叔替孩儿作主!”

吴素秋也真会打蛇随棍上,竟也按着江剑臣的辈分,磕头称呼起来。 在这里,就能看出江剑臣和沈公达爷俩个在武林之中的威望和分量了。换了别人,就让翠衣勾魂这般人,论真功夫拼不过江剑臣、沈公达,抽冷子逃窜总可以吧?平常人们还说,好狗撵不上赖狗呢!偏偏邪门得很,这些人愣是不敢偷偷溜走。究其原因;他们清楚地知道,以他们的轻功提纵术,别说逃不出功臻巧钻十三天的江剑臣手下,就连胖得吁吁喘气的天山胖公,也不会让他们逃出凤凰山。到那时,可就更惨了。

沈公达伸手扶起吴素秋,递给她两个又旧又脏的破布卷——不用说,那就是沈公达嘴中所说的,好不容易凑成的那份见面礼。

换了别人,当面虽不敢扔掉,过后也非得抛弃不可。但黑衣丽人吴素秋却深信这份礼物绝对不会寻常,故意当众取开一看,不禁惊得“啊”了一声,几乎失手将两个破布卷抛落在地上。

原来这两个破布卷内所包的礼物,就是沈公达在峨眉决战时,用两截破衣袖卷走了黑道大瘟神贾善仁的七支百脚金蜈燕尾针,如今物归旧主了。

贾善仁为了寻找号称天下第一毒物的百脚金蜈,深入云贵边荒,费时整整十年,才找到一只百脚金吴蜈蚣,取其毒液,一共淬制了一十八根百脚金蜈燕尾针。端的能见血封喉,半个时辰准死,并还没有解药。他把此针看得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贵重,纵横江湖大半生,截止到峨眉恶斗江剑臣之前,一共使用了两次,每次出手,最多不超过两针,并还千方百计要把打出去的百脚金蜈燕尾针寻回。在峨眉山,为了想一举毁掉江剑臣,才狠心发出七支,却被隐身暗处的天山胖公用破袖子全给卷走了。如今又送还给了女幽灵,怎能不让吴素秋感激得流出来泪水!沈三公先把胖手一挥,向所有在场的人说:“俗话说得好,老百姓有冤屈,击鼓上堂打官司。江湖人有仇恨,各凭技艺分生死。别看素秋这丫头见面就给我沈胖子磕头礼拜,沈胖子我也给了她一份见面礼,但那绝不影响我沈胖子主持公道!”

这句话由沈公达说出,吸引场中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他。

只听他接着又说:“自古以来,都是杀人的偿命,欠债的还钱。是柳恕芝自已起的杀心也罢,受北荒一毒的指使也好,总而言之,人家金头蜈蚣仇万家确实是死在她的燕尾勾魂针下。这就凭爷是谁,也阻挡不住身为仇万家义女的吴素秋找她报仇,就连她的掌门师兄出头阻拦也不行。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蒋棋仙认为以自己的声威和掌门师兄的身分,不能容忍别人当着他的面杀死他的师妹,那就得问问他自己,能不能过得去江剑臣那一关。江剑臣十二岁时,不光蒙受仇万家类似救命一样的大恩,也执子婿之礼给仇万家拜过寿。这档子事,他江剑臣自应非管不可。至于柳恕芝的三个姘夫和一个师弟,向灯或是向火,那都悉听尊便。我沈胖子一准跳出三界外,绝对不在五行中!”

沈三公一口气说完后,果真自寻一快大青石,盘坐闭目,真的既不向灯,又不向火。

武凤楼心中暗笑,三师祖盘膝打坐的地方,离小菊子的卧处,正好是出手可及的部位,等于保护小菊子的安全,好让自己在必要时,可以放心大胆出手协助三师叔和黑衣丽人吴姑姑。

柳恕芝听沈三公明言向自己索仇的不是江剑臣,而是吴素秋,又垂涎贾善仁的那筒百脚金蜈燕尾针。贪婪之心不禁暴起,丝毫不计利害地起手一招横切云岭,扫向峙立对面的吴素秋。

吴素秋再是报仇心切,但对年过四旬有半、成名已近二十年的翠衣勾魂,也不能不存戒心。手中的蜈蚣抓一展,将翠衣勾魂的利剑荡开尺余,居然看紧门户,毫无抢攻的打算。

按说她的这种以逸待劳,本应该引起翠衣勾魂的警惕,偏偏柳恕芝一来倚仗自己最少也比女幽灵多练了十五年的内力,临敌经验也比吴素秋丰富得多,虽然对方拥有见血封喉的百脚金蜈燕尾针,但自己不光是用针的内行,同样还有多出吴素秋好几倍的燕尾勾魂针,反正江剑臣有掌门师兄老棋迷去招呼,心中一发狠,求胜之心立切,继横断云岭一剑后,手腕连翻,一连使出切断巫山、魂断乌江、三佐断臂,只见一片剑花,错落有致地攻向了女幽灵吴素秋。

吴素秋见对方上来就拼命抢攻,越发得看关定式,闪转腾挪,不光一味地闪躲,连手中的蜈蚣抓也停止了挥动。

翠衣勾魂虽明知吴素秋是想消耗自己的内力,然后伺机暴然攻袭,总认为自己的内力深厚,本门的凌空断肠十三剑诡异,手底再紧抽剑断水、怒断蛟索、壮士断腕、断头削足、痛断肝肠一气呵成,形成一片剑幕,迅疾辛辣地罩向吴素秋。

女幽灵吴素秋一面默记翠衣勾魂柳恕芝的出剑招数,一面施展开美妙轻灵地分光掠影身法,一声不响地闪避着急袭而来的五剑。

一见自己三次攻出的九剑,都被女幽灵闪开,一套凌空断肠十三剑,满打满算只剩下断缆崩舟、断手残腕碎金断玉、腰断三截四剑,翠衣勾魂方始悟出不妙,心中顿觉一颤。

吴素秋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蜈蚣抓陡地一招金鸡夺粟,正好搭住翠衣勾魂的左肩,不等柳恕芝死命挥出那招碎金断玉,女幽灵早一拧腰,纤手向后一扯。

随着翠衣勾魂的一声凄厉惨叫,肩头的皮肉被扯下一大片来,殷红的鲜血,顿时染红了她的半边身子。

一招得手之后,吴素秋索性收起手中的百脚金蜈燕尾针,改扣六支火云钉,趁一连挥出寒鸡舒爪、龙爪现形、网中抓雀三抓,逼得柳恕芝连连后退。

黑衣丽人的抓法猛变,突然用上了凌厉无比的饿鹰抓食。

翠衣勾魂闪避开连环三抓后,势不能往后再退,被迫不得不咬牙施展出断肠十三剑中最厉害的腰断三截一剑,拼着同归于尽。

吴素秋的这几招,形似拼命进击,作孤注一掷,其实乃是可虚可实。 翠衣勾魂的一招腰断三截未挥出,吴素秋早纤中一顿,身化潜蛟出洞,和柳恕芝擦肩而过,射向柳恕芝的身后,左手一抖,用倒撒北斗七星的打法,把红光闪闪的七支火云钉一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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