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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痛香魂黄裳托孤

时当中秋,明月皎洁,一名神情落寞的中年儒士,踏着落叶,被着月光,一步一步向临安城外一座土岗上行来。

土岗上竖着一块墓碑,碑后是一坟冢,几株松树稀稀落落地布在土岗周围。

中年儒士走到土岗上来,看到墓碑及坟茔,神情更显黯然,他不由自主地轻叹一口气,径直走到路前席地而坐。

他伸出手,用手指一宇一字地将墓碑上的字擦干净。碑虽是木碑,但用极为坚硬细质的枣木刻成,因此碑上的字迹仍是那般遒劲、滑润,有如刻在大理石上的一般。

中年儒士忽然轻轻地咦了一声,那顺着碑上字迹滑动的手慢慢地停住了,两眼直直地看着枣木碑下的几技鲜花,这几枝鲜花显然是有人刚刚放上去的。他最初没有发现,只是因为月光之下他以为那花是从墓旁长出来的,及到伸手轻抚墓碑,才看得清楚,那花是从别处折来,分明不是从土中长出的。

他捡起一枝、花茎断处、渗出细密的水殊,在月光照映之下闪闪发亮,他拿着鲜花的手不由得轻轻地一抖,有一滴露水,便在他的一抖之下从花瓣上掉了下来。

中年儒士更惊,双目摹然之间暴射精光,电光百火一般地向土岗周围扫了一圈。马上,他的全身顿即处于一种极为松弛的状态,两手伸出来,把那几枝鲜花拢到一处,作为一束,端端正正地放在墓碑前面。他做这个动作时缓慢而柔和,好似没有做动作,一直都在停顿,又好似一直都在动,一刻也没有停留,但无论动是不动,在旁边看来,他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岁、二十岁,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好似永远也做不完了。

终于,他的身后轻轻地落下一人、好似一叶落地,又好似一片树叶被风吹得滚动了一下。但中年儒士开始慢慢地转过身来。他的动作虽然极为缓慢,但从放花到转身根本就是一个动作,没有任何间断。

现在,他们面对面了,中年儒士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道士,五十开外年纪,两手空空,道袍轻轻地荡来荡去。树叶没有一丝响动,但那道士的道袍有如鬼魅一般地轻轻飘荡着,显然内功已达登峰造极的境界。

中年儒士的灰色长袍却静静地垂着。

道士开口道:“黄裳,都说你的武功已臻化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连给亡灵献花这样的事情也做得滴水不漏。”

中年儒士看着那道士,没有开口。,道士言道:“贫道一生从不做逆天背道之事,今日特来向你讨教功夫、还望黄大总管给个面子。”说这句话时,道士的袍子一直荡着,脚下微微向右挪了一步。

中年儒士向右瞟了一眼,那是他下岗的路径。他又向土岗周围飞快地扫了一眼,土岗周围的山石和树木对他来说不能成为任何障碍,但他的脸色忽然在这一瞥之间由漠然变得凝重,接着又变得狂做万分,好似帝王君临阵前。他轻声言道:“我可以同你比武,如果我所料不错,你就是魔教的教外尊道乾阳道人,能够向你讨教,亦是我黄某人的宿愿,只是今天不行,我们可否另外再约时间地点?”

道士言道:“为何今天不行,此地不行?”

儒士道:“我不想打扰墓碑后面的人。”

道士微微笑了,道:“我和你想的不一样。我说过,我从不做逆天背道之事,我要和你在这里比武,正是遵从了我的原则。”

儒士道:“我不明白。”他的话声一直很轻,但极为清楚地每个宇都送入那道士的耳中,好似话只是对他一个人说的,更好似怕惊醒了沉睡中的墓中人。

道士仍是微微笑道:“都传黄裳聪明过人,四万八千类道统倒背如流,我想这样的小事不会不明白。”

黄裳又是默不作声地注视着道士。

道士仍是微笑着,看着黄裳,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说道:“那墓中的人不是与你有着不尽的情爱么?你们不是说过要同赴黄泉么?她不是十年之前的中秋月圆时玉陨香消在这土岗上的么?我选中这个地方,正是为了顺应天意,顺应你的意愿,这有什么不好明白的。”

黄裳神色顿即黯然,虽然仍是那么漠然无语,但已不若先前那般站得稳了。开始有点微微摇晃,那一直贴身垂著不动的灰袍此时也微微地飘动起来。

道士的脸上笑意更浓,盯着黄裳的脸,好似自言自语似的继续说道:“她孤寂地在地下等了十年,那与她信誓旦旦的人却仍然活在世上。虽然每到中秋前来墓前凭吊一时半刻,却是片言只字也没有留下,看来只能理解为那背誓的人是为至高无上的道而活着了……”

黄裳晃动更烈了。那道士的左手已经慢慢地抬了起来,眼睛—眨不贬地紧紧地盯着黄裳,就在这时,山道上传来一个少年的话声和一个青年女子的嘘声。少年不明白青年女子为何不让他说话,青年女子尚来不及回答,那少年已是惨呼出声。摔倒在地,那青年女子更是惊呼出声。

乾阳道人纵身而起。挥掌便向黄裳怕落。但仍是稍迟了一步。黄裳听到少年的话声、惨呼声时已然惊觉,从那般迷茫的状态中惊觉过来,双目暴射精光。一扫适才的黔然之色,这时恰好乾阳道人的掌已拍到了,黄裳顿觉周围三丈之内压力大增,躲闪不及,急忙双掌向下一按又向上—翻迎了上去,顿时之间哧哧之声不绝,更有一种尖利的啸声掺杂其间,但见树冠之上,山石之后在这—瞬之间飞出了不知多少暗器。齐向黄裳的围身要穴打去。

眼见上有乾阳道人刚强之极的掌力,周身有数不尽的暗器袭来,黄裳若是挥掌隔暗器,势必命丧乾阳道人拳下,若是仍然用双掌迎上乾阳道人,周身势必被诸般暗器打中。

当此之际。乾阳道人为了防他纵起避过暗器。更在双掌之上运了十二层力道,登时脸色紫涨,双掌在灼光映照之中灿灿生辉。

猛然间黄裳哪—直垂着不动的灰色长袍顿然向外涨起。黄裳双掌仍是向上迎接乾阳道人的双掌,身体却在这一瞬间急速一旋。

但听轰然一声巨响,紧接着是诸般暗器被打飞的怪啸之声。树冠上有人摔了下来,石后更有人惨声低呼,谷种暗器被反击回去击在石上,火星发溅,鸣声良久不断乾阳道人被黄裳一掌震得飞了出去,足足飞出了五丈远近,空中一个转身稳稳地立在地上,脸上刚刚露出得意的笑容,却忽然好似被谁推了—下,站立不稳,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却仍是没有站稳,又退了三步,才稳稳地站定了。脸色顿即惨白,没有了半分得意之色。,黄裳仍是那么神情漠然地站着,月光照在他的灰袍上面、圣洁而诡异,使他显得那么庄严难犯,投在地上的影子也凝住了—般一动不动。

空气好似顿时凝住了,没有半点声息。突然土岗上传来那青年女子的呼叫声,那声音急切之间略带悲音,虽是中秋月明之夜,却仍是让人听得汗毛直竖。

黄裳嗯了一声。

乾阳道人的脸色在惨白之中又透出一丝欣悦。但随即这一丝欣悦之色又熄灭了。从黄裳的轻轻的嗯声中,谁都听得出他受了伤。但显然并不是乾阳道人的掌力伤了他。

黄裳看也不看乾阳道人,左手伸到背后,从右肩上拔下了一枚暗器,在月光下仔细看着,暗器在月光之下晶莹闪亮,鱼形、银质,三寸余长短,显然并没有喂毒。黄裳看了暗器,略略舒了口气,觉得肩上的伤处虽极是疼痛,却并无麻痒之感,不觉地心中一宽,但转而又即一沉。

乾阳道人掌力无匹,显见是一劲敌,而这发射鱼镖之人内力可想而知,今番定然是凶多吉少了。

黄裳向乱石之中扫了一眼,谈淡地说道:“都出来吧。”

一阵沉寂,猛然之间哧的一声响。乱石之后又射出了一枚暗器。黄裳一惊,忽觉不对,那暗器分明是射向土岗旁那青年女子的,而不是射向他。

但就在这一瞬之间,那暗器已飞临那女子身侧、眼见就要钉在那女子身上,猛听得两声刺耳之极的尖啸之声,黄裳手中的银鱼镖射了出去,后发先至,向那枚射向青年女子的暗器追了过去。同时乱石之后亦有一枚银鱼镖也是激射而出,带着啸声亦是向那女子飞去。‘黄裳痛悔万分,那鱼镖在他用无上神功的反击之下尚且射入他肩上几近二寸,怎么自己可以这般的掉以轻心,用手中的鱼漂对付—枚普通的暗器,眼下这枚鱼镖是无论如何要取那女子性命的了。

那女子听到暗器之声,抬头之间,三枚暗器已然同时飞列近前,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浑然忘了闪避,怔在当场。

但听得“啪”的一声脆响,三枚暗器居然在这一瞬之间撞到了一起,两枚鱼漂在这一撞之际分落在女子脚旁两侧,那枚先前射向女子的暗器却被两枚鱼漂击得粉碑,已经不知到底是何种暗器了。

黄裳舒了一口气,却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发射鱼镖之人显然是一个武功极高之人,先是射伤了自己,又反过来相助自己救那女子。当此强敌环侍之际,也不容黄裳细想,他也无暇细想。见那女子无恙,黄裳忽然转身向那墓碑跪了下去。他的这一举动,顿使在场之人皆惊,那受了惊吓的女子此时也疑惑地看着他。

黄裳跪在那里,好似浑然忘了周围的敌人,脸上又现出了那般伤痛欲绝之色,轻声言道:“豌儿,我实在没有办法,我答应过你的,不再杀人了,可是我今天却非得当着你的面杀人,我是不得不这样做的。待我办成了大事,定来与你相伴,你要耐心地等着我……”

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不要再骗她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齐把目光投注在那女子身上。

黄裳亦楞然回首,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那青年女子。

众人这才看得清楚,原来这女子是一个美貌绝伦的姑娘。虽在月光之下,但她的艳美却仍有一股追人的力量,让人不敢久视。

乱石之后悄无声息地走出了七八个人,都是面上蒙着黑布,树冠之上亦是跃下了四人。众人各选方位站定了,将黄裳及那女子围在核心。

那女子怀中抱着那受伤的少年,逼视着黄裳,又向前跨了一步,声音里满含着怨愤之气,继续言道:“她活着的时候你就这么骗她。让她等着你,她每天都盼着能见到你,每夜都起床点灯。到外面去看你是不是来了,她就是这么给人害死的,如今她死了,你还这么骗她,还这么让她等着你!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事,你若真爱她,为什么不现在就同她去!”说完了,把怀中的少年放在地上、猛然抽出腰中宝剑,倒转了剑柄,手捏剑尖,把剑向黄裳的面前递过去。

黄裳的面色顿时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两眼盯着那青年女子,手却不由自主地慢慢抬了起来,两脚好似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向前移动了两步,终于抓到了那女子的宝剑。’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

青年女子随即放脱了手。

黄裳拿着宝剑的手有些颤抖,两眼盯着那递剑给他的女子,口中喃喃地自语着:“是你吗?难道真的是你吗?人死后真的还能再见么?你真的是来约我同去的么?……”

青年女子冷冷地说:“你还犹豫什么?你口口声声说爱她,要与她同赴黄泉,却这般的贪生怕死,我姐姐真的瞎了眼。居然会爱上你这种人!”

黄裳每听列—句话,身体就一阵颤动,显然青年女子的每一句话都刺中了他。终了他横起剑来就向颈上抹去,但那女子的最后一句话却让他立刻又止住了,颤声问道:“甚么?你刚才说什么?你姐姐?婉儿,我只爱你一个人,甚么时候又爱上你姐姐了呢?”

青年女子听了黄裳的话,微一吃惊,随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不动声色地盯着黄裳,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好似在一瞬之间变得极为温婉:“我知道,我知道你的,你的心我岂能不知道呢?找在另外的世界中受尽了寂寞,我天天都在盼着你来,我的日子好长啊,为了能够见到你,我受尽了各种拆磨,你快些来吧,快些来吧,我等得你好苦,你快些来吧……”

虽是中秋月明之夜,这些温婉之极的话由一个年青女子的口中说将出来,除了黄裳之外,在场之人听了无不寒毛倒竖,好似一股看不见的阴气吹在背上,机伶怜地打起寒战来。他们仔仔细细地看那青年女子。却分明是有血有肉的人,美丽得让人不敢久视,但这一番话说出来、却鬼气森森,温婉之中浸着透骨的凉意。

黄裳听了这一得话,却如醉如痴,看着那青年女子。身体微微有些摇晃;又慢慢地把剑抬了起米,举到颈上。口中喃喃说道:“我就来了,婉儿,我知道你等得我苦,我每年的中秋都看你,是盼着你在冥冥之中能够感知,能够前来与我相会,上天果然没有负我,让我见到了你,好,我这就来。

眼看着一代武学宗师就将要莫名其妙地自吻身亡.在场的乾阳道人及诸多的蒙面人不知为何竞自觉得有些惋惜,同时也暗暗地松了口气,因为刚才的交锋中众人已然看得出来,即使今日众人胜了,那也必得付出惨重的代价。

猛然之间,黄裳手握宝剑,横向颈间,众人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但惊呼之声未落,众人但觉灰影闪动,眼前一花,顿时惨号之声不绝,仔细看时,黄裳仍然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手提宝剑,衣杉飘动,神态潇洒之极,而他身后的七八名蒙面人却都已倒了下去,摔在地上之时就再也没了声息。

直到最后一个蒙面人摔在地上,众人才明白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响动,树叶披风吹着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当此之际,好似这响声大得异常之极。猛地一声轻啸,乱石之后又纵出数人,将黄裳的背后仍是围住了。

黄裳对此视若无睹,他向前跨了一步,盯视着那青年女子,温声问道:“你是谁?

是推让你来的?我甚么地方得罪了你,你必欲将我置之死地而后快?”他的声音不是那般的严厉,但自有一股正气。

那女子忽然轻声笑了,道:“你说我是谁?我长得这么象她、连你都认错了,还能是谁?自然是她妹妹。难道只许你假心假意的在中秋之夜来看她,我就不能来么?”

黄裳仍是毫不放松地追问下去:“我甚么地方得罪了你,你必欲将我置之死地而后快?”

女子听了这句问话,忽然之间不笑了,满面哀戚之色,看着黄裳,冷冷地道:“你甚么地方得罪了我?你还用得着怎么样得罪我?我姐姐若不是因为你,她怎么会年纪轻轻地就死了,留下这么一个孩子..你倒是活得自在,她活着时候你骗她,现今她死了,你却还在骗她,你还用得着怎么得罪我?!”

黄裳的身躯又有些晃动,惊问道:“甚么?你说甚么?

婉儿留下丁一个孩子?他在哪?他在甚么地方?”说话之际声音有些颤抖,那提着宝剑的手也跟着抖了起来。

乾阳道人叫了声,“小心I”

那些蒙面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但这次黄裳并没有趁机袭击他们,而是向前跨了一步、急切地等待着女子回答。

还没等那青年女子回答,青影一闪,乾阳道人已将地上那孩子抢在手中,四个蒙面人立即将乾阳道人左石护住了。

黄裳一楞,立时明白过来,脸上的神色立时之间变得万分懊悔,不由分说,立时纵身而起,向乾阳道人扑了过去。

那女子也是一惊,焦急地亦是抬掌向乾阳道人脸前击了过去。‘四个蒙面人各出双掌,向黄裳的单掌迎上,但听得轰然一声巨响,蒙面人各自向后退了三步,黄裳亦是向后退了一步。

黄裳惊诧万分,想不到这些名不见经传的蒙面人武功居然如此高强,四人联手,就迫得他退了一步。

蒙面人更是叫苦不选,黄裳右肩中了银鱼镖,单出左掌,已然令他们气闷异常,各自退了三步,若是双掌齐出,只怕已然有人尸横就地了。气息尚自没有喘匀,黄裳又是伸手向乾阳道人抓去。

乾阳道人从黄裳及那女子的对答之中知道这受伤的孩子定然与黄裳大有渊源,是以用闻电奔雷手将耶孩子抢在手中,本来也不知用这孩子会不会要挟得住黄裳,及见黄裳发了疯一般地来抢夺这个被子,知道今夜胜负之数全都系此负伤的孩子身上,哪里肯轻易放手,挥手轻轻地化开了那女子拍来一掌,纵身向后倒纵出去。饶是如此,黄裳那抓来的手掌明明距他胸口尚有尺余,却不知怎地突然暴伸而出,撕下了他胸前的一片衣襟。

乾阳道人心中一震、那四个蒙面人却惊骇得怔在那里。

乱石之后的众蒙面人立时又暗器齐出。

这次黄裳是在进攻之时,不是被乾阳道人的掌力压迫之下,手中又有了宝剑,因此暗器自然伤他不得。但见青光—闪,剑锋到处,那些暗器尽皆被他的宝剑斩断,散落各处。

黄裳斩完暗器,不禁心中奇怪。本来这些寻常暗器他可以不必理会,只要他用周身罡气护体要穴,哪些暗器自然伤他不得,那么他再次出手就能夺回孩子了。他所忌惮者,惟有那银鱼镖而已,直到他挥剑将全部暗器轻轻易易地斩落,他才知道这其中并没有那枚银鱼漂。待要夺回孩子时。乾阳道人已然纵了开去,同时后面的蒙面人也已纵了上来,同先前的四个蒙面人间将黄裳围在核心。

那女子见了黄裳处境,知道他一时半刻脱身不得,居然飘身向乾阳道人攻了过去,脚下轻功居然高明已极,一眨眼间就攻到了乾阳道人面前。

乾阳道人不欲伤那女子,因此每当那女子攻到近前,只是挥手轻轻地将来式化开,却并不反击,同时留心观察那女子的武功来路。

今晚相斗之人昏穿暗色衣靠。除黄裳是凭吊而来,余人几乎都是有备而来,为了隐蔽行踪,夜色之中尽管月光皎洁,暗色衣服隐在暗处还是不易被发觉的,若不是黄裳发现了墓上鲜花有异,他绝不会想到,在他凭吊意中人时周遭会满布杀机。

那女子却独是例外,她好象是故意为了暴露行迹的,或’者是她好象是故意为墓中人戴着孝的,居然是一身白衣缟素,但见白影闪动,那女子向乾阳道人攻了二十余招,乾阳道人居然没有看清楚那女子的武功路数。

乾阳道人算得上当世数寥寥可数的几大高手,一掌之间就迫得黄裳中了一镖,可是在那白衣女子的连连进攻之下,居然看不清楚招数不说,若是再有十余二十招不还手反击,只怕尚有落败的危险。

白衣女子却是一味地进攻,一招快似一招,脚下更不停留,刚在前胸打了一掌,转眼绕到了乾阳道人背后。

乾阳道人不禁暗暗苦笑。今天晚上明明是来与本教的大仇人黄裳决斗,却突然又杀出了这么一个白衣女子,武功奇高不说,轻功也是奇高,下手也是毫不留情,居然拼了性命股的一味进攻。

乾阳道人又闪了那女子的一掌两腿连环三式,还是无法辨别那女子的武功路数,只好沉声喝道:“够了,你再这样不知进退,我可要还手了!”

白衣女子仍是一味进攻,口中叫道:“还我孩子!”

乾阳道人禁不住暗怪自己糊涂,但随即开口说道:“这孩子跟你又没有什么相干,你又何必这般地为他拚命?”

白衣女子道:“这孩子是我的孩子,怎么能说与我没有什么相干?你快还我孩子,否则我定然杀了你!”

乾阳道人道:“你一个姑娘家,这孩子少说也有十二三岁了,却如何说这是你的孩子?”话虽然平淡,没有什么诲骂之类的字眼,但实在是用心险恶已到了极处,那白农女子听了,立时脸色气得铁青,刷地从腰中抽出一柄短剑,快速绝伦地一连刺出了三剑。

乾阳道人在那白衣女子的攻击之下不得不出手反击。

但见他左手接着那受伤的孩子,右手向旁斜斜地拍出一掌,紧跟着侧身退步,好似与己无干似地退在一旁。

白衣女子正自奇怪何以那乾阳道人那一掌是拍向侧旁面不是拍向自己,猛地里一股大力从旁推来,脚下立时不稳,不由自主地向右移去,抬眼看时,乾阳道人正站在自己右侧,自己这一撞去,非得扑进他的怀里不可,情急之下不急细想,急忙纵身而起,从乾阳道人的头顶跃了过去,那股大力却兀自不息,从后推着她,把她直送出了四五丈远。

趁此时机,乾阳道人飞快地查看了一下那孩子的伤势,见那孩子的右胸上钉着一枚钢镖入肉及寸。显然是因为距离远,又因为钢镖是情急之时所发,否则这孩子只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乾阳道人见孩子只是痛得昏迷,其实并无其他伤处,知道并无大碍,看了一眼被蒙面人众围着的黄裳,猛地将那孩子胸上的钢镖拨了出来。黄裳被众蒙面人围住之后,知道这些人都不是容易之辈,一时之间定然闯不出去,立时心神宁定,沉着应战。他的掌力刚猛无傅,右肩虽然受了伤,但一剑在手,立时威力大增,那些蒙面人尽管各怀绝技,却是一时之间难以攻到他的近前。

黄裳本来可以立下杀手,拚着自己身受重伤,掌毙两名敌手而突围出去,但他知道在这些蒙面人之中很有可能就潜伏着那位发射银镖的绝顶高手,那样的话他的险冒的可就太大了,因此他一时之间不敢贸然出击,而是沉稳地守御着,一面留心观察十几名敌人的武功路数,众蒙面人好似也有所忌惮,并无任何人冒险抢攻,每个人所用的武功招数又都是自己练得最熟的。纵然伤不到黄裳,却都是足以自保的。他们好似也有所等待。

双方的僵持之中,黄裳认出这些人的武功路数居然都是出自一些名门大派。其中有四人用的是少林功夫,而且从武功上看竟然是当在少林寺中辈分极高的。另有两人用的武功似是崆峒派的三花擒拿手。崆峒派中高手本就不多,会这三花擒拿手的人更是寥寥可数,黄裳心中更觉奇怪了。

他本来以为既是魔教的教外尊道乾阳道人领头向他围攻,那么这些蒙面人定然是魔教中的高手。没想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这些人不但是各派的好手,而且是人人蒙面,不但不想让他认出对方,似乎更不愿意让他们之间互相认出来。再仔细看他们的阵式,黄裳心下顿时雪亮,显然他们是一些乌合之众,虽是将他围在了中心,也只是围位了而已,并不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也实在是难以构成什么威胁,因为他们在进退攻拒之间,很少互相照座,几乎是各自为战的。倒是少林派的四个高手应付起来最为困难,他仍不但功力深厚。荣且进退之际极有法度。

黄裳虽然看明了故手,心中却是愈发糊涂了。想当年他带人围剿魔教之时,各大门派几乎都派人援助过他。没料到数年之后形势逆转,他竟然成了众人围攻的对象。

虽是如此,他仍是闷声不响地沉着应战,出手却多多少少地留了一些情面。当初剿灭魔教之时虽是为朝廷出力,但这些人给过他面子,他不能不管不顾地就痛下杀手。

猛然之间,他听到了一声孩子的惨号,抬跟看时,白衣女子已然发疯一般地向乾阳道人扑了上去;被乾阳道人轻轻地一掌就带在了一边。

白衣女子硬生生地挺住了,不去随着乾阳道人掌力所带来的巨力向前趋奔。立时觉得气闷异常,心躁口干,还是向前奔了两步,待得止住了脚步回头看时,那该子已然醒来、睁着眼看着她,口中叫了声:“妈妈!”

白衣女子更不停留,口中叫着:“还我孩子!”竟是奋不顾身地又扑了上去。

乾阳道人又是挥掌一拍,那孩子惨叫了一声,骂道:“臭道士,你放我下来!”骂完了又是一声惨嚎。

猛然之间,那些围攻黄裳的众多蒙面人惨叫之声不绝地传来。

乾阳道人吃了一惊,回头看时,但见一条灰影在众蒙面人之中连连闪动,人影到处,青光一闪,便有一个蒙面人惨叫着倒了下去,更为可怕的是,有几个人明明躲过了黄裳的宝剑一挥,但随之而来的是黄裳左手突然暴伸而出在那人头上一抓,立时五根手指全部插进那人脑中,那人哼一声就倒下去了。

如同狂风扫落叶一般,那十几个蒙面人倾刻之间倒下了大半,余下数人不是身受重伤也已桂彩,只有少林寺那四个人缩作了一小团强自撑持着,眼中露出惊恐之极的目光。

黄裳抛下那些惊呆的蒙面人不管,一纵之间已到了乾阳道人面前,冷冷地道:“放下孩子,我不为难你!”

乾阳道人冷声道:“你自裁罢,我不为难这个孩子。”说完了,象是爱抚似地将右手放在那孩子头上抚摸着。

白衣女子知道只要乾阳道人的内力一吐,那孩子就算完了,情急之下,大叫一声;“孤儿!”猛地向那道人扑了过去,道人当此之际,再也不能手下留情,手掌轻轻一带就把那女子抛了出去。

那孩子叫了一声;“妈妈!”

黄裳本来可以在那女子一扑之际上前动手,抱回孩子,但他被那女子的叫声及那孩子叫声惊得呆了,一时愕在那里,错过了良机,及到明白过来,乾阳道人的右掌又已放上孩子的头顶。

乾阳道人道:“黄裳,我说话算数,你若是今日自行了断,我一定善待这个孩子,在他长到二十岁之前不容任何人伤害于他。”

黄裳知道,乾阳道人尽管在江湖上名声极恶,行事不择手段,却是极重言诺的,若是他答应了保护这个孩子,那么只怕这个孩子要比在自己的身边更为安全一些。一则自己虽则可能比乾阳道人武功略高一些,这几年来却时时遭到围攻,而乾阳道人尽管名声狼籍,敢去惹他的人却极少,二则自己弃官之后,几乎全靠着一己之力在江湖上行走,而乾阳道人却有魔教为其后盾。

但是,如果真是婉儿生了这个孩子,他怎么能够连同他说上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呢?即便到了阴间,他该如何向婉儿交待呢?想到此处,黄裳定下心来,沉声说道:“好,我答应你,但你放他下来,我有几句话要问他。”

乾阳道人说了声好,将孩子放了下来。

月光映照之下,黄裳盯着那孩子看着,竟是呆了,竟是一字也问不出来。

那孩子忽然开口叫道:“妈妈!”

黄裳猛然惊觉过来,看到那白衣女子正站在自己身畔,禁不住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用问了,他同婉儿长得一模一样,定是婉儿所生无疑,谢谢你为我们两人把孩子带得这般大了。”说完了,双手抱拳,向那白衣女子深深一揖。

那白衣女子侧身让在一旁,冷声道:“你也不用谢我、你没有听那孩子叫我甚么吗?

再说你也不问问,这孩子叫孤儿不假,他姓甚么你知道么?就这么为一个不知姓氏的孩子死了,身为一代宗师,你不觉得冤了些么?”

黄裳被那女子一阵抢白,却在心中万分感激,依言向那少年道:“孩子,你姓甚么?

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那孩子想要走过来,衣领却被乾阳道人牵着,眼睁睁地看着那白衣女子叫道:“妈妈,他问我,我告不告诉他?”

白衣女子道:“孤儿,这个人为了让你活着,他就要死了,他问你甚么,你都告诉他罢。”

孤儿点了点头,忽然轻轻地哼了一声,显是胸口伤处极为痛楚,但他用右手捂着伤口,强自忍住疼痛,冲着黄裳道:“那你要问我甚么,我都告诉你,只是你不要去死,让我去死好了。”

这几句话说出来,顿时使在场之人惊得说不出话来。那几个少林高手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又转头看那孩子,眼中神色,直是比适才看见黄裳用九阴白骨爪连毙数人还要吃惊。

乾阳道人猛然之间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在怀疑自己今天的决定是否错了。

白衣女子道:“好孩子,就应该这样,不要欠人家的情。

宁要人家欠自己的。”

黄裳顿时觉得百感交集,强自忍住了泪水,柔声问道:“孩子,你叫甚么名字?”

孤儿道:“我叫孤儿、从小妈妈就这么叫我的。”

黄裳又问道:“那么我也叫你孤儿罢。”这句话说完了,猛然意识到这孩子可能从今而后真的就要成为孤儿了。自己当初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是连同姓氏一起取的,无论这孩子叫黄孤还是叫赵孤,自己都能够从这一独特的名字中把他认出来。现今把姓丢了,单叫名字时居然让人顿觉心酸欲泣。黄裳害怕别人瞧破他的心思,急忙继续问道:“孤儿,告诉我、你姓甚么?”

孤儿想了半天,摇了摇头道:“姓甚么?我不知道,妈妈从来没有告诉我。妈妈,我性甚么?”

白衣女子看了看黄裳,又看了看那孩子,神色之间满是凄楚,悠悠地叹了口气道:“妈妈也不知道你姓甚么,若是妈妈能够告诉你,就不会等到今天了。”

孤儿道:“妈,你别难过,我不喜欢知道自己姓甚么,我喜欢你叫我孤儿,只是他问我,我就不能告诉他了,我答应过他问甚么就告诉他,我若是不知道,那就没有办法了。”说完了又痛得哼了一声。

黄裳百感交集,一时怔在那里,不知说甚么好了。

孤儿道:“你还要问我甚么?就快问罢,我胸口痛的厉害,只怕是活不长了,我不想欠你的情。”

白衣女子一下哭了出来,叫道:“孤儿!”

孤儿道:“妈妈你别难过,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我变成了鬼也来陪着你,你不是说人死后变成了鬼就没人敢欺负么,我要是变成了鬼,天天陪着你,就不会有人欺负你了,我要先找这个臭道士算帐!”

乾阳道人手一紧,孤儿这一番极懂事的话立刻就变成了一个孩子的惨叫声。

黄裳哼了一声道:“乾阳道人,跟一个孩子这样,你不有失身份么?”

乾阳道人松开了手,哼了一声道:“孩子?哼,我真后悔刚才的决定,只怕他现在是孩子,十年之后就是恶魔了!”

黄裳心中一震,沉声道:“我说话算数,我会自行了断,大丈夫言出如山,我也听闻乾阳道人最重言诺。我想你不会因为一个孩子毁了自己一生的名誉。”

白衣女子感激地看了黄裳一眼,却仍是满脸忧色。

乾阳道人听了却是哈哈大笑,随着笑声、树上哗哗地飘下—层树叶,显见乾阳道人的内功深厚之极。

黄裳看了一眼孤儿,见他险上并无异状,禁不住心中暗佩乾阳道人内功修为已臻化境。

须知少林寺的僧人狮子吼功夫名动江湖,运此功时,声音到处,内力必列。而乾阳道人适才的笑声显见是运上了极强的内功,以至树叶被激得落下了一层,而他身旁的孩子却没有觉到丝毫的内力冲击,这自是比那狮子吼功夫要胜出一筹了。

乾阳道人笑完了,说道:“想不到黄裳也有这种时候,你也用不着激我,我答应过的事情,自然不会侮改。尽管我眼下很想一掌把这小子毙了,以免惹出将来的大祸,但是我既然答应了你饶这小子小命,那自然是饶他,不过我只是答应饶这小子小命,并且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他,别的事情,我可是从来没有答应的,你听清楚了。”

黄裳听完了乾阳道人的话、心中暗惊,禁不住问道:“那么你想自己伤害他么?”

白衣女子叫了一声,猛向前扑,却被黄裳一把拉住了。

乾阳道人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黄裳道:“你是甚么意思?”

乾阳道人道:“我是甚么意思,为了让你死得心里踏实、告诉你也无妨。我想我若不教这小子功夫,世界上就不会有别人敢教这小子功夫。我要想保护他,自然保护得周全彻底。”

孤儿道:“臭道士,我才不学你的臭功夫!”

乾阳道人道:“好,好,好孩子,正合我意,我们道人最讲究清静无为,这些臭功夫你就不学也罢,定然保你长生高龄,若是学了功夫又不到家,那就定然是短命的了,就象那些人学了两手三脚猫的功夫,落得个暴尸荒野,当真不如不学。”

诸人回头看去,那些被黄裳屠戮的人奇形怪状地躺在地上,月光洒在身上,更显诡怖骇人。

孤儿只看了一眼,就将脸扭了开去,朗声说道:“我自然也不学他们的臭功夫!”

乾阳道人道:“我知道的,你想学这个黄裳的功夫。不但你想学他的功夫,江湖上有好多的成名人物也想学他的功夫,包括象铁掌帮的帮主上官剑南都想学他的功夫,可惜呀,可借,他就要死了,不能教你了。”

孤儿眼睛盯在黄裳身上,显然乾阳道人说中了他的心事,他确是想学这个为了自己击死,又在众人的围攻之中轻而易举地突围出来的人的功夫。

他看了黄裳,又去看那白友女子,眼睛掉来掉去地看着他们,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黄裳看出了那孩子的心思,柔声道:“孩子,没有人教你功夫,你就不能自己学么?

世界上原本就没有什么功夫,都是由那些绝顶聪明的人创出来的,将来若是没有人教你功夫,你就自己创一套出来,也未见得就不如那些东拜师西求艺的人!”

乾阳道人听出了黄裳话中的嘲讽之意,朗声哈哈一笑道:“好,不错,我是有过几位师父,但你难道就没有师父,当真如江湖上传言的那般通读道学经典而顿悟的么?”

黄裳眼中精光进射,道:“不错,我的功夫虽然不能说都是自创的,但确实也不是师父教我的,我是从道学经典中悟出来的,你懂吗,悟出来的!”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孤儿。

乾阳道人脸色顿时难看之极。

孤儿的眼中闪着又兴奋又疑感的光芒。

猛然之间,孤儿觉得胸腹之间一阵火灼般的疼痛,禁不住大叫出声。‘白衣女子及黄裳都是惊呼出声。黄裳愤怒地指着乾阳道人;“你……”

乾阳道人急忙低头,看了一眼孤儿的伤处冷声说道:“我还不至于这么卑鄙,这孩子中的是一枚毒镖,现下刚好开始发作了。”

黄裳急忙向前奔去。白衣女子亦是满面关切地走上去。

乾阳道人身形不动,猛然之间提着孤儿倒纵出去,稳稳地落在两丈之外,冷声说道:“你们站着别动,他死不了的。”

说完,出手如电,飞快地点了孤儿胸上的几处穴道,孤儿疼痛之感顿消,但脸上仍有惊悸之色,乞求般地看着白衣女子,又看看黄裳。

白衣女子流下泪来,却只是无可奈何地摇着头。

黄裳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柔声问道:“孩子、你感觉好些么?”

孤儿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一下头,显然他想告诉黄裳他好些了,却又怕黄裳就此扔下他不管。

乾阳道人道:“黄裳。我说过他死不了。定然不会让他死,我想—代宗师不会总这么婆婆妈妈地赖着不守言诺罢。”

黄裳顿了半晌,叹息一声,横剑就向颈上抹去。

“等等!”白衣女子急声喝道。

黄裳顿了下来,抬眼看着那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道:“道人,你须得当着我们的面解了这孩子的毒,不是我们不肯信你,生死之事,实在事关重大。”

黄裳脸上略现失望之色,但一闪即逝,抬眼冷冷地看着乾阳道人。

乾阳道人道:“我定会解这小子的毒,但眼下这小子中的是什么毒一时之间难以察明,我却如何解得?我已点了他的穴道,阻止毒质蔓延,三日之内、定保他性命无忧。

我想你们不会相信我乾阳道人三天的时间解不了一枚普通的钢镖之毒罢。”

黄裳一想不错,正欲举剑,白衣女子却追问道:“难道这些蒙面人不是你一路的么?”

乾阳道人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忽而反问道:“你问这话是甚么意思?”

白衣女子道:“他既是你们一路,钢镖是他们所发,解药自然在他们身上,你何不现下就叫那发射钢镖之人出来,解了这孩子身上的毒,而偏偏要等到三日以后呢?”

黄裳暗叫一声惭愧,抬眼看向乾阳道人。

乾阳道人顿了一下说道:“这些蒙面人中大半已死在黄大宗师手下,那发射钢镖之人想必也已无幸,我如何能够叫得动他?”

白衣女子正欲说,猛然之间,乱石之旁站起一人,朗声说道:“钢镖是我所发、我这就解这孩子的毒。黄大总管,你准备好就死罢。”说完了大踏步向乾阳道人走了过去。

那些倒在地上的蒙面人中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哼声。

那蒙面人走到乾阳道人身边,蹲下身来,只轻轻地一撕,就把孤儿的衣襟撕了开来,旋即从腰中摸出一袋药粉,慢慢地敷在孤儿的伤口之上,又拿出一帖膏药,贴在那孤儿的胸口伤处。

黄裳和白衣女子又关切地看着那蒙面人熟练地作着这一切,猛然之间见到乾阳道人举起手掌向那蒙面人的头上无声无息地拍了下去,都是惊呼出声。双双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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