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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授血珠神雕辞世

有琴闻樱只看了那白绢片刻,大叫一声向后便倒、竟自晕了过去。那火把也擦在了地上,登时熄了,古墓中顿时漆黑一切。

思忘在有琴闻樱跌倒的一篓那伸手将她扶住了,却没有顾到她手中的火把。

古墓之中一黑,思忘顿然没了主意。他不知有琴闻樱为何晕倒,刚欲把她抱起来,猛地想起可能是那白绢上涂有剧毒、那么定然是被那剧毒毒倒了。于是他衣袖向有琴闻樱手上一抚、将那白绢抚掉了,这才抱起她,快速绝伦地来到了杨守的闺房之中。

思忘细看有琴闻樱的手,却并没有中毒的迹象,看她皮肤颜色和脸色亦是没有中毒的迹象。心中觉得奇怪之极,忙给她推血过富,又在她发际的神庭穴上运指轻轻地按揉了半晌。

有琴闻樱轻唤了一声悠悠醒转,思忘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下来,想起两人自从古洞之后的诸般经历,心中起伏动荡不宁。他想告诉有琴闻樱,咱们哪里也不去了,就在这古墓之中安安静静他等爸爸妈妈和杨守他们回来。

有琴闻樱证怔地,目光有些痴呆地看着思忘,好似重重地病了一场,神情委顿,似是绝望之极。

思忘更感到奇怪,轻轻地抚着她的手问:“闻樱姐姐,你怎么啦?你什么地方不舒服么?”

有琴闻樱好似没听见池的问话。仍是那样的神情,目光呆滞地看着一个地方,并不看思忘,好似思忘并不存在—般。

恩忘心中一震,泪水瞬即涌了比来,他猛地将有琴闻樱抱住了,使劲摇晃着、口中叫道:“闻樱姐姐,闻樱姐姐、你怎么啦?”声音已是哽咽,象个孩子似地无助而绝望。

有琴闻樱终于把目光转到了他的脸上,慈爱之极又有些陌生地看着他。

思忘见了有琴闻樱的目光,如同在无边的大海中忽然见到了陆地一般,心中义有了希望和生气,他猛地把有琴闻樱抱在胸前。忘情地在她的脸上、唇上吻着。

有琴闻樱起初任由他吻着,不向自主地配合着他,但忽然之间,她如见鬼妹一般地一把将思念推开了。

思忘惊诧之极地睁大了眼睛看她。

她也象看陌生人一般地看了思忘半天、最后问道:“忘儿,你姓什么?”

思忘惊异万分地看着有琴闻樱,不明白她何以问出这样话来,他反问道:“闻樱姐姐,你怎么啦?”

有琴闻樱道:“你叫我什么?”思忘道:“我叫你闻樱姐姐,不对么?”

有琴闻樱好似被利刃猛刺了一下,浑身一震,猛地站了起来,突然之间奔出去了。

思忘一时怔在那里,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待等他明白有琴闻樱已经不在之时,匆忙地追了出去,却再不见了她的人影。

他追到了古墓外边,但见落叶萧萧,秋风把落叶吹得哗哗啦啦地响着,却哪里有她的影子。他又返回到古墓之中,到处也都找下,仍是没有找到。

他沮丧之极地回到了那阿暂作为卧室的石室之中,坐在寒五床上,思潮起伏,却也是毫无办法。

当晚他就这样在寒玉床上和衣而睡。

那寒玉床甚是神异,思忘一睡上去就仍是觉得寒冷刺骨,但他自幼在这寒玉床上,身体己然适应,自觉中出抗力,半个时辰一过,但觉通体舒泰,那在童家庄中残余体内的毒质也都解了,好似功力也大有进益。

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不是想着母亲就是想着有琴闻樱、也时而想起爸爸来。母亲在他小时第一次睡寒玉床时,在室中横着拉了一根绳子,卧在上面看着他。现在他好似仍觉得母亲在看着他一般,待睁开眼来一望,室中却一个人影也无,但闻得鼻中阵阵幽香,心中想着那扬守妹妹也大了,不知长成了什么样子。

他也在暗暗地盼着有琴闻樱能够回来,但—夜过去,仍是没有有琴闻樱的一丝讯息。

天色放明,他匆匆地出了古墓,山前山后地找下一回,仍是没有看到有琴闻樱。

他的心在一分一分地向下沉,他实在想不明白有琴闻樱因了何故离他而去。

是因为汪碧寒么?汪碧寒那般当着有琴闻樱的面看着他,若换做了别的女子,定然返身而去。但有琴闻樱却绝不会这么做。

他知道有琴闻樱的离去绝不是因为汪碧寒。

他在古墓之外找得有些倦了,坐在一块石上想着这一切。不知不觉又到了中午。虽近深秋,阳光仍是热烘烘地照在背上,这时思忘忽然听得背后一声怪异的响动。

他猛地回身看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正自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只听得“扑”的一声,又是一下响声传来。思忘心中一惊,慢慢地站起身来,向那发声的地方奔去,刚走得几步,猛地站住了,睁大眼睛看着。

只见前面乱石堆旁,草丛之中露出了两条腿,地上满是血迹。

只见一头大雕头上长着一个大肉瘤,正自两爪抓着地上那人睁眼向他看着。神情好似看亲密的朋友。

思忘认出这正是自己被绿衣双使抓定时奋力保护自己的雕伯伯,他大叫:“雕伯伯!”

那巨雕已然认出了他,神情友善地点了点头,都显得甚是无力,浑没有了昔日的神骏。

思忘甚感奇怪,仔细一看,却不禁的惊呼出声。只见那地上伏卧之人双手握着一柄利刃,已然刺入了巨雕的胸膛,直没至柄,而那雕却也是两爪深深地陷入了那人的两肩。虽是双方均受重创,毕竟人不如雕,那地上之人显然已死去多时了,而巨雕却硬撑着仍是没有死去,两只脚爪死自抓着那刺它胸膛之人。

思忘奔过去、却不敢拨出那利刃。他知道那利刃一旦拔出来,巨雕倾刻就会失血而亡,危急间思忘不及细想,忙伸手掌抵在那雕的胸膛之上,将一股浑厚无匹的内力向那巨雕的体内送去。

那巨雕先是一震,眼睛里立刻有了神采,但只过了片刻,忽然翅膀一挥,将思忘的手拨开了。

思忘甚觉奇怪,问道:“雕伯伯,我给你治伤不行么?”

那雕先是摇了摇头,低声哀鸣了一声,好似是说它的伤是治不好的了,那声哀鸣好似难过已极,思忘听了禁不住就要流下泪来。

过了片刻,那雕又冲思忘点了三下头,又鸣了一声,好似这声鸣叫充满了无限的喜悦一般。

思忘心下大奇,不知这雕何以命在垂危,却发出如此喜悦之极的鸣声。但见那雕鸣完了又是点了三下头,低低地、悠长地又鸣了一声,好似一个垂暮老人对于生命将逝又无可奈何的哀叹,又好似是一声严厉的训斥一般。

思忘忙止住了泪水,神情严肃却又满是疑感地看那巨雕。

那巨雕又冲思忘点了点头,接着将嘴大大地张开了,好似等着一件恐怖之极的事情一般地专注地等待着。

思忘左右看了看,却无任何其他人和物,不禁奇怪地看那巨雕,不知它那样子到底是何用意。

那雕仍是那般张着嘴,神情专注地等待着,好似某种神圣之极的事情就要降临了,思忘看着,奇怪又好奇,不知这灵禽活了这么许多之后在临终之际要搞些什么仪式,但看着看着,他的眼睛挣大了,他的眼神不再是好奇,而是万分的惊奇。

只见那巨雕张着的嘴里慢慢地出现了一个闪光的红色血珠,晶莹明亮,煞是好看,那血珠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明亮了。

思忘惊奇万分地看那皿珠越来越大,却不明白何以那巨雕只那么张着嘴等待着,就会出现如此神奇之极的事情。

待那血珠大到鸡卵大小,那巨雕竟是含着那血珠向思忘的口中送来。

这一下思忘吃惊更甚,但顿然明白了那巨雕的用意,他忙向旁躲开了。

那巨雕低鸣了一声,似是责怪又似是哀求,这一声低鸣直是叫入觉得回肠荡气,悲愤之情顿然而生。思忘不忍再听到那雕这般的哀鸣,便乖乖地张开了嘴。

那雕把血珠送入思忘口中,欢喜之极地又鸣了一声。

这一声呜叫是那般的欢喜无限,好似世间最美好的心愿已然完成了一般,叫人听了不能不受到感染。

思忘觉得那血珠入口有如无物,但觉口中一热,尚没有体味那血珠是什么味道,便觉那血珠已自行向下滚去,倾刻之间一路响动,直滚入丹田去了。

思忘但觉丹田之中火热异常,好似那血珠并非血球面是一团通红的火炭一般。随着那丹田之中火热的加剧,思忘觉得好似全身的骨节都碎裂一般的疼痛异常、阵阵痛得钻心刺骨。

他强自忍着忍着,却终至忍耐不佳,最后竟自轻轻地哼出声来。

那雕一直看着思忘,见他痛得汗如两下,轻哼出声,又是低鸣了一声,这一声低鸣包含着一个长者的怪责和安慰,又好似寄托着无限的希望。

思忘忍着疼痛,听得那巨雕竞自用鸣声安慰自己,于是咬着牙,硬是将那呼声忍住了,不再出声。但汗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住地滚下来,他人也开始轻微地抖动起来,逐渐地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最后终致全身都在抖动不停,好似牙齿也咬不住了。

思忘强自忍着,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疼痛方始渐渐地转轻了。他侵慢地睁开了眼睛,看那巨雕时,却又大吃了一惊。

那巨雕好似倾刻之间苍老了有几百岁,眼睛也不再如原先的那般有神,目光竟自有些呆滞,眼圈周围的皮肤层层叠地皱了起来。更让思忘觉得奇怪的是巨雕头顶上的大肉瘤不见了,那鲜红的肉瘤变做了一堆皱巴巴的皮囊,堆在那巨雕的头顶上,一眼看去,更显得那巨雕怪异而丑陋。

但此刻那巨雕口中却含着另外一校血珠,见思忘睁开眼来看它,又将那枚血珠向思忘的口中送来。

思忘见那血珠不似先前的一枚血色红润,光华四射,而是略呈碧兰,但仍是透着耀目的光华,细道定然也是神异之极的珍品。他心下有些不忍,看那巨雕形貌,知这两颗血珠不知是这巨雕修炼了多少年所得,眼下自己食了一颗已是觉得心下惭愧之极,哪忍心再食另外一颗,当下跪倒在地,向神雕拜了下去,却拒不张嘴食那第二颗血珠。

那雕见思忘不肯食血珠,低鸣连连,好似伤心的老人忍不住痛哭一般,声音动人心魄。

思忘听那雕鸣得择异,忍不住抬头看了那雕一眼,这一眼看去,直叫他心魂惧碎,再也不忍拒绝那巨雕的一番美意了。

但见那巨雕两眼中不住地滚下大滴的泪水,神情委顿绝望之极,那大滴的泪水也不同于一般的泪水,而是如鲜血一般的鲜红异常,叫人一见,真有说不出的震撼。

思忘向那雕拜了三拜,闭了眼睛,将嘴张开了。

那雕将碧色血珠放入思忘口中,又是一声欣喜之极的低鸣,鸣声拖得长长的,好似一庄心愿已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般,鸣声一止,那雕竟自扑地倒了。

这颗血珠也是一般的直滚入丹田去了,刚一落入丹田,先前那颗血珠带来的诸般火热疼痛便尽皆消失了,身子有如腾在了空中,真有说不尽的舒服受用。

但思忘瞬即听到了那巨雕的叫声和跌倒的声音,他急忙睁开眼来,看那巨雕时,已然气绝了。

思忘虽知那巨雕已然无幸,此刻见那巨雕倒地而亡,仍是止不住地泪水滚滚而下,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便再也无法止歇,好似这些日子来的委屈都要在这一刻倾泻出来一般。有琴闻樱的不告而别,爸爸妈妈和扬守妹妹的不知下落,此刻都好似在这里一并发泄了。他伤心之极地哭着,也不知哭了多少时候,也不知流了多少泪水,待他哭得够了,睁眼看时,已是满天星斗。

他坐在那堆乱石旁,不知应该做什么好。忽然心中气愤,发掌用力向那刺了巨雕之人的尸体上一掌拍去,那尸体顿时便被他一掌打得无影无踪了。看那地下时,已是出现了一个丈许深的深坑。

思忘惊骇之极,他举起两只手掌看下一看,两只手掌在星光照耀之下并无什么异样的地方。他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个丈许深的深坑是自己一掌掘出来的。但看了良久,那深坑就摆在他的面前,他又不能不信。

思忘看看手掌,再看看巨雕,又看看深坑,知道巨雕将数百年的功力给了自己,此刻自己身上已具有如此惊世骇俗的神功了。他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同时又是难过之极,为失去了巨雕而深深衰伤,呆坐良久,看着满天星斗,终是难道思念有琴闻樱的那份哀愁。他的了起来,将巨雕抱入了深坑之中,待要跃出深坑之际,感念那巨雕授功之德,他又抱着那巨雕大哭了一场,哭毕了,抬头看那满天的星斗仍是一般的无二,便索性抱着那巨雕在坑中和衣而卧,要陪这巨雕度过这最后的一晚。

想到明天自己将把这巨雕掩埋在这大坑之中,巨雕便再也见不到这满天的星斗了,思忘又哭了一回,最后竟至抱着巨雕睡去了。

睡到中夜,思忘被丹田中的一阵疼痛弄醒了,醒来之后但觉丹田之中有如倒海翻江般的沸腾起来,一忽儿冷一忽儿热的,令他无法忍受。

此刻他两手仍是抱着那巨雕的脖子,丹田之中疼痛难忍,他便使劲地搂那巨雕的脖子,折腾了几次之后,思忘渐渐地觉得怪异之极。

原来每次丹田之中疼痛难忍时,他使劲一搂那巨雕的脖子,疼痛便立时减轻了。

也是思忘自有天助,或是他对那巨雕的感激之情救了他。

本来他聪明过人,练那九阴真经已有大成,在当世高手中已没有几人与他抗衡,现下又食了巨雕的两枚阴阳气血丹,内功可以说已到了挥厚无比、泄无可泄的地步。若是一般江湖中人食了那两枚气血丹,那定然是功力大长,而且不会有甚大害。

因为他们的内功被气血丹一吸,便如同没有内功一般,自不会相互冲撞。

思忘却不同,因为他的九阴真经乃是极为正宗宏大的内功心法,那气血丹自不能一时半刻将他练得深厚之极的内功化掉。

两股巨大的功力在他丹田之中冲撞,实是凶险无比,就如同两个功力相若的高手在比拼内力一般。

那巨雕虽是一番美意,毕竟不同于人,于此诸般道理那是一窍也不通,只是想着让思忘食了那阴阳气血双珠,能不能消化,它可是没有想过。

眼下思志丹田中翻江倒海地冲撞起来,他只有下意识地死死地楼着那巨雕。说也奇怪,他只要一使劲搂那巨雕,好似全身的穴道都自行打开了一般,那身体内奔腾鼓胀的真气便泄了一些出来,身体也相应地好受了一些。

原来这巨雕虽亡,但它身上实在是已被那阴阳气血双珠浸润的透了,对那双珠所发出的劲力自然而然地有了一般吸力,只这一点,就将思忘救了。如若思忘不是因为感激这巨雕的授功之德而抱着巨雕眠在深坑之内,此刻只怕早已被两股巨大无匹的内力将五脏六腑尽皆震得碎了。

思忘忍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煎熬,心中亦是无限孤凄和痛苦,此刻他把那巨雕看成是唯一的希望和服友。

腹内翻腾渐渐平息了,思忘忽觉得身上奇冷无比。他缩在坑内,双手抱膝团作了一团仍是无法抗拒那冷的感觉。渐渐地他终于明白过来,那冷的感觉是从体内发出,而非从外面侵来,想明了此节,他松开了双手,将全身放松了,更将那衣衫也解开了。

这方法果然灵验之极,过得片刻,体内的寒意散发出来,身体又逐渐地热了起来。

这热的滋味虽是比冷的滋味和疼痛的滋味好受一些,但仍是把他搞的精疲力竭。

待热过了之后,全身上下忽然之间奇痒无比,比之小时候杨守点他笑腰穴的时候可痒得多了。起初他两自伸手去抓,但愈抓愈痒,终至将皮肤抓破了还是痒。这痒虽然痒在皮肤,要源却在体内和骨髓。后来他明白了便不再去抓,而是任由它痒,使劲咬牙忍住了。

他忽觉身体在不断地放大,这一下吃惊不小,但仔细看看手脚,仍是原来的样子,想了想,终于明白,那也只是一种感受,如同痒和疼及冷和热一样,并非身体真的大了。

待大的感觉消失了,他觉得自己在变小。

如此这般,直到天明,常人在练功中经历数十年方能体验得到的冷、热、疼、痒、大、小、轻、重诺般感受,他在一夜之间,尽皆体验到了。

天亮之后,思忘已经从诸般感受中解脱了出来,但觉浑身舒泰无比,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他又看了那巨雕一回,楼着那巨雕的脖子亲热了一回。那巨雕自是毫无所觉,身子已经开始僵硬了。思忘见那巨雕的毛羽甚是刚硬,想到今后再出见不到这个雕伯伯了,便将那雕羽拔了两根下来,向那巨雕拜了八拜;回身将雕羽插在腰间,轻轻一跃,出得坑来。

但思忘虽只是轻轻地一跃,身于却如离弦一般直窜起三丈多高,不自禁地也是吃了一惊。在空中一个翻身落下地来,却已是离那丈许的深坑三四丈外了。

思忘又惊又喜,想不到一夜之间内功已进境至斯,只好苦笑着又走到了坑边,又向那雕望了一眼,然后退开了,双掌一摆,平平推出,但见两座土山轰然而起,倾刻之间将那巨雕埋了。

思忘又是一惊,他同样没想到他的双掌一推会有如此威力,呆立了半晌,又回古墓中找了一块方石,运功剑尖,在方石上写下了:“恩师雕伯伯之墓”几个大宇,立在墓前。

思忘看那巨雕之墓,想起巨雕生前的神骏丰采,不禁暗自感叹,觉得纵是一个英雄盖世,最终也不过如此。更有无数的英雄豪杰,虽是英雄一世,最终也不免暴尸荒野,连一捧黄土也不可得,却连这雕伯伯也及不上了。

这样感叹着,忽然想起古墓石室之中尚有许多的人在那里躺着没人料理。那些外来之人是罪有应得,不理他们也就罢了,那哑仆人却不能不理。

思忘想到了那哑仆人,猛地想起来母亲,尚有一方白绢留给自己,怎么这两日光是想着有琴闻樱离去之事,把这件事倒忘了呢。

思忘忙点了一枝火把,急急忙忙地来到了古墓,左扬右拐,又来到了那摆着五日石棺的巨大的石室之中。

那白绢很快就找到了,思忘再找那木匣,却是找不到了,他也顾不得那木匣,急急地拿了那白绢出来,到外面有阳光的地方。

他知道有琴闻樱的离去极有可能与这白绢有关。拿着白绢的手不自禁地微微有些发抖。

思忘将那白绢打开,第一行字就让他浑身一震,那白绢竟自掉到了地上。

他怔怔地呆在了那里。

隔了良久良久,他才清醒过来,看那绢时,已被风吹得快要没了踪影,他急忙一跃过去,把那白绢抓在手中,略略地喘息了片刻,方始颤抖着双手,忍受着心中极大的痛苦和震撼,将那绢慢慢地看下去。

那白绳上写道:“思忘吾儿,不管你现在的父亲母亲是谁,你定然已经练成了相当不错的功夫。我身为你的生身母亲,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那是迫不得已的,我心中的苦痛要甚于世间所有的痛苦。现在你学成了功夫,母亲要让你做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去找你的杀父仇人。你的父亲叫琴文同,原来的青衣帮帮主,他的武功是不错的,但仍是被少林寺的僧贼无色掸师一掌打死了。我本当为他报仇,但一来我的武功远远不及那无色僧贼,二来我还有一件事情没了,必须去昆仑山定一趟,这是我和你父结婚时就定下的死约会。我只好把你送给当今天下五绝之中的其中一人了,至于你今后能够同谁在一起,我也是无法预知的。但无论他们谁带了你,你都会学到一身本领的,这一点我坚信不疑。我须见机行事,看他们之中谁有收下你的可能。思忘孩儿,现在你才不到两岁,别怪母亲心狠,弃你而去,母亲实在是别无出路了。为了给你父报仇,我什么办法都想过了,最后只有这个办法还好一些。一来可让你学到功夫,二来我现在将你带在身边实在是凶险万分,我也是被逼不行不得此险。

第三件事你可做可不做,要视你的武功高低而定。如果你的武可与当世五绝之中的任何一人比肩,你都可以做这件事,但若不能达到这一步,你千万不能冒险。你是母亲的希望,若你一日不来,母亲终有一日希望,若你来了失手遭擒母亲便什么希望也及有了,所以母亲还是希望你不来的好。但是母亲是多么想你呀,我给你取名思忘,原是想要你忘记仇恨纠葛,好好地过一辈子,但现在却要你去替你父亲复仇,也许是母亲错了……”

思忘已是泪眼模糊,再也看不下去了,活了十八年,到了现在才知亲生的母亲是谁,却没有见过面的,也才知道自己原来并非是神雕大侠杨过的儿子,而是琴文同的儿子。

那么自己的父亲便是琴文同了。他实在想不出这个琴文同是个什么样子。

他泪眼模糊,明知那白绢上还有许多字,却是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把那白绢折好了,小心地放入衣襟之内。

“那么我的母亲叫吴海媚,而不是小龙女了,”他心中想着。

想起少年时小龙女对自己的多方照顾,他怎么也不相信她不是自己的母亲。

但是这白绢上写的字清楚之极,那语气若不是自己的母亲,便是再无第二个人能够说得出来。

读着白绢上的字,母亲当时的心情和神态几乎跃然绢上,他能够从绢上的字迹之中清楚地感觉到母亲的存在,他实在是不能不信这封信确实是真的,自己也确然是这个写字的母亲的儿子无疑。

但十八年来的习惯要他在这一瞬之间全都改变,却也是千难万难的。

他想着,自己若不是杨过的儿子,那么定然是母亲前来恳杨过,让杨过传授自己武艺,只是杨过为什么十八年来从来也没有同自己说起过呢。

其实思忘这样想也是不公平的。他十二岁多一点便被绿衣双使劫走了,从此再也没有见到杨过。说是十八年没告诉,那自是言过其实了。杨过的一番苦心思忘不知,那也难怪,就如同当初郭靖一番苦心杨过并不领情一样,眼下思忘的心情和境遇是极苦的,那也全是因为扬过想要思忘避免自己小时所受的诸般磨难委屈,却不料他隐瞒了真相之后,结果是一样的造就了一代心灵怪异的奇侠。

思忘想着母亲要自已做的事,那第一件他是定然要做的,第二件事,好似母亲有些担心自己胜任不了,但眼下自己又怕谁呢。天下五绝之中杨过是自己的养父,自己已得了他的剑法,周伯通是自己师尊,传了自己好多功夫。着照母亲所说的,自己当可以去西域一趟了。

只是自己须得先报了父仇,再去西域找母亲。

他心下打定了主意,却没有即刻就走。他还要等他的有琴闻樱。

他原指望能够从白绢之中找出一些有琴闻樱离去的端倪,现在看来母亲在白绢上所说的话与她的离去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仍是沉浸在同有琴闻樱分别的痛苦之中,他想挣脱也挣脱不出来。到今天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吃东西了,但仍是没有饥饿的感觉。

他又回到了石室,在那寒玉床上迷糊地睡去了。第二天一早他起来在外面山坡上运双掌掘了一个大坑,将那些石室中的无名尸体埋了,又在旁边掘了一个小坑,埋了哑仆人。

在山坡上呆立良久,看着一大一小的两座新坟,看着山坡上的滚滚落叶,他知道有琴闻樱不会回到这古墓中来了,他在这里再等上多久也等不到她了,他知道。

他决定去找她,即便是拢遍了天涯海角,他相信总有找到她的那一天。一旦将她找到了,他便同她结婚,或者回到古墓,或者再回千魔洞去,或者找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隐居起来,好好地爱她,再也不分开。

他想也可能有琴闻樱是因为别的女人,才和他分开的,那么他们隐居起来再也不见任何别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她总该满意的。

思忘再没有回那古墓之中。

这日,在陕西通往河南的路上,商旅们都在议论一件事。

一个富家公予样青年人正在指手划脚地说着,好似他所说的事情都是他亲眼目睹一般,“江湖上都道那魔衣王子是个英傻游酒的书生,那县官家的小姐竟是信以为真了,天天央着他爹爹将那魔衣王子请到家里来,那蒙古女子和咱们汉家女子就是不同,汉家女子若是看上了四个人可没有明目张胆地央着老爹去在家里请的。”富家公子说到此处却顿住了。那些商旅们便都住了脚,说是走得累了,要歇上一歇。

他们在路边树下找块干净地方坐了,拿出了随身带来的熟肉美酒,先给那富家公子倒上了一碗,其余的人们也俱各倒上了,好似并不着急的样子,每个人都是喝上了一口,却都把眼光盯在了那富家公子的脸上。

那富家公子面上也似随意之极,内心却甜滋滋地甚是受用,见众人都把眼睛盯盯地看着自己,知道这番做作也该收场,遂道:“那县官耐不住他女儿的央求,就派人到处去打听,说是谁见了有人穿着魔衣的,请来了有赏。县官不厌其烦地把那魔衣如何如何地描述了一番,那些乡里人一看这下发财的机会可来了,便有几个人把那些走江湖卖艺的找了几个领赏,那些人英俊潇洒自是谈不上了,论起武艺来就更是出了个大大的笑话。县官将我叔叔请了去,说是魔衣王子来了,要我叔叔去试试他的武艺,我叔叔早就想跟那魔衣王子较量了,见了那县官来请,连衣服也没有来得及换就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又回来了。起初我以为那魔衣王子见了我叔叔英雄惜英雄就不跟他比了,哪知道我跑到了战场上一看,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些人,身上都穿得花里胡哨的,却是都被我叔叔一拳一脚的打倒了。”

那些商旅们听到这里都大笑起来,更有内中会说话的连声赞道:“你叔叙当真了得!”

“武举人自是非同小可。”“那些江湖卖艺的也都不简单哪,三五个人那是近身不得。”

“就是,哪碗饭也不是好吃的,没两下于自是不会出来闻江湖卖艺,那不是丢人现跟么?”

富家公子的脸上现出详详得意的神情,好似那些人都是他在不到半个时辰之内给打得躺地不起的一般。

这时远处大路上走来一人一驴,那人身穿黄色衣杉,骑在驴上,不紧不慢地走着,渐渐来到了近前。众人抢头看时,见那人眉清目秀,好似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

那富家公子招呼道:“喂,那位兄弟,急着赶路么,过来歇歇罢!”

那黄衫少年看了他一眼,又是扫了众人一眼,竟是理也不理地径自向前走了。

那富家公子讨了个没趣,忙拢话下台阶儿,继续说道:“那些人定然都不是那魔衣王子了,后来县官下令,谁若请来了真正的魔衣王子有赏,但若不问青红皂白什么人都清了去领赏,那就不赏要罚,这一招果真灵验,但谁也不去领赏了。县官无奈,只好在城门口贴了一张告示,说是谁若见到那身穿魔衣之人只要报上去就有赏,不用把人领去了。这下可好了,好多的入都报说魔衣王子到什么什么地方去了,魔衣王子到什么什么地方来了,县官赏钱发了不少,就是见不到那魔衣王子的影儿。”

那些商旅们听了这番话又都接口道:“那魔衣王子行踪不定,自然是不易找得到的。”

“就是,象他那般武功高强之士,定然是藏在深山里,哪会到咱们这县城里来。”“嘿,都是传说,那魔衣王子有还是没有我看也是大可怀疑的。”众人都在这么议论,却是谁也没看见他们身后已是多了一人。那人身穿黄衫,眉清目秀,正是适才不理睬众人的黄衫少年。

富家公子接口道:“魔衣王子是有的,只是没有众人说的那般年轻英俊。我看到了,却是一个年令老大老大的老头儿。”

众人先是一鄂,继而都道:“快说、快说,你是怎生看到的!”

富家公子道:“那县官告示贴了没几天,忽然县上来了一个人,手中中着那告示、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跳一跳的去找那县官领赏。”

众人都道:“坐在椅子上么?”

富家公子道:“对,我看到的,是坐在椅子上。那椅子如同长在他身上一般,他到哪里,那椅子就到了哪里。那人果真身穿魔衣。你们知道,那可是真正的魔衣,衣服上画满了各样的妖魔鬼怪,甚是骇人。那人骑着椅子去找县官要赏钱,又要娶县官的女儿,说是留着给他的徒儿做老婆的。县官见他一大把年纪了却来胡闹,便叫官兵去抓他。哪知道他骑在那椅子上到处乱跑,把那些官兵都打得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县官没有办法,又来找我叔叔。我叔叔去了,与那魔衣王子大战了三百个回合,最后是不分胜败,县官这回信了那魔农王子了,便给了他许多的赏钱把他打发走了,那县官家的小姐从此再也不嚷着要见那魔衣王子了。”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一个声音冷冷地从众人的背后传来:“你撤谎,魔衣王子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老头子了?”

众人回头看去,见那黄衫少年正自一手叉在腰间,一手拎着鞭子站在他们身后,神情显得极是气愤。

那富家公子见了那黄衫少年,忙站起来拱手一礼道:“这位老弟,你没走么?快坐下歇罢,那魔衣王子我见过的,确实是一个很老的老头子了,只怕有两百岁了,可绝不是什么少年青年啦。”

。那黄衫少年把驴鞭子向树上一挥,便将一根姆指粗细的树枝硬生生地给切了下来,浑如刀剑切下的一般无疑。

众人一见都目瞪曰果地怔住了。

那黄衫少年将鞭子一指那富家公子:“你再胡说我一鞭子割了你的舌头,你的舌头比这树枝还硬么?”

富家公子脸色顿时一片死灰,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哥息怒……我不说,我不说就是,不说就是。”

黄衫少年哼了一声,理也不理众人,牵了那驴回身走了。

众人一时没了情绪,都纷纷地站了起来,又继续赶路了。

刚刚过了一个山凹,忽然两边树丛中冲出四骑马来,马上之人各个都是腰悬长剑,青衣青带,拦在了众人的面前。

商旅们顿时呆住了。

为首的青衣人把手一挥,四人将众人团团围住了。那青衣人向众人打了一躬,狠有礼貌地说“众位,我们并非打家劫舍的强徒,只是化缘化点银子而已,我们帮主新近要办件大事,急需银子使,各位只要每人留下一百两银子,我马上便放各位走路,决不为难各位。”

众人听那青衣人说得这么客气,说来说去的却点是为了要银子,心中都是气愤不过,站在了那里谁也没动。

那青衣人看见众人都没有动,嘿嘿一阵冷笑道:“澳,我刚才说错了,我刚才说要每人交一百两银子就放各人走路,这显然让各位听了不太高兴,我知道自己说错了,还请各位原谅!”

他说着竞自在马上认认真真地向那些商旅仍打一躬,抱一抱拳。

那富家公子道:“哪里哪里,不必这般客气。”其余的商旅们也都是脸现喜色,道:

“岂敢岂敢”。“不必不必!”

那青衣人不管众人如何说,仍是那么彬彬有礼地望也不望众人,自顾说道:“现在我重新说一温,刚才说那一百两银子我不要了,留着各位自己用吧。我是青衣帮下一名小卒,我们帮主要办一件大事,急需银子使,各位只要每人留下二百两银子,我便放各位走路、绝不为难各位。”

那些商旅的笑容瞬即都僵在了脸上,互相看一眼,好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或是不相信世界上居然会有这等奇事。

那青衣人见众商人都是楞着,仍是不拿银于出来,于是又笑了一笑,道:“哎,实在对不住,刚才我要每人拿二百两银子出来,我又说错了。现下我向各位赔罪。”说着竟是又在马上向商人们抱拳行了一圈礼。

那些商人们这次可没有那么傻了,马上都是忙不选地掏银子,口中纷纷说道:“没锗,没错,你说的对,你说的对!”“不必客气,二百两银子区区小事,不多不多。。

那青衣人脸上依然是那般的微笑着,向那些商旅道:“如此就有劳各位了,我在这里先代帮主谢过了。”

这时林外大路上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来,众人都回头看去,见那大路上一个黄杉少年倒骑在驴背上,正是冲向众人而来。

商旅们都是诧异之极,明明看见这黄衫少年在前面沿着大路定了,却不知为何他反倒落在了后面。

那黄衫少年径自把毛驴骑到了青衣人面前站定了,背向那青衣人冷冷地说道:“我身上只有一钱银子,看来路是过不去了,只好向阁下你借二百两银子使使。”

那青衣人没看见黄衫少年的面貌,但从后面看,那黄衫少年身材苗条,倒似是女子,说起话来可是半分也不含糊的。

那青衣人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那黄衫少年道:“向我要银子也可以,只是你现下背向着我,却不是在向我要银子,倒象是在向那些商家们要银子啦,喂,这位小兄弟身上没带银子,你们谁带得多些,帮这位小兄弟付了。”

那富家公子马上接口道:“好说,好说,我代这位小兄弟付了,”

那青衣人点头笑了。

那黄衫少年一伸手道:“拿来!”

那富家公子将一包银子递了给黄衫少年,脸上满满地堆着笑容。

哪知那黄衫少年接了那一包银子之后,仍是将手向前一伸,道:“拿来!”

那富家公子顿时不知所得地悟在了那里。

众人也都是一楞,不知那黄衫少中伸着手要“拿来”什么。

那四个青衣人却已觉出这黄杉少年来者不善,纷纷靠了拢来,将包围那些商旅的姿态变成了包围这黄衫少年。

富家公子见那黄衫少年仍是向他伸着手,不解地楞了半晌,终于明白过来,结结巴巴地道:“银子我……我……给给……给你啦,怎么还还还拿来?”

黄衫少年道:“他们共是四个人不是,你既然替他们付了,那就须得付八百两银子,我也不多要你的银子,这不公平么?”

那四个青衣人已是呛郎即地抽了剑出来,将黄衫少年围在了核心。

那黄衫少年见了,浑不在意地扫了一眼青衣人,将那包银子抛给了富家公子道:“接住了,现下他们要自己付银子,不要你代付了,你把银子收好了,以后不许胡乱的吹牛撒谎装大,要不就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话没说完只见他人已经跃了起来。

众人但见一条黄影腾空面起,尚自没见他如何动作,已是坐在了那为首的青衣人马上,将那青衣人重重地摔了出去。

这一下众人都是惊呼出声。

那三个青衣人更不打话,各挺长剑刺到。

那黄衫少年向怀中一摸,接着向外一圈,但听得哗的一声响,那三个青衣人的长剑都断了,少年手中已是多了一根短短的黄橙橙的钢棒,那三个青衣人见了那短铜棒都是一懈,又同时把眼向那少年的险上看去,几乎是同时认了出来道:“是你,”

黄衫少年将铜棒在手中把玩着,冷冷一笑,道:“当然是我,青农帮的两个克星,你们见了我算是运气不错,若是见了那魔衣王子,只怕就没这么便宜了!”

那三个青衣人发一声喊,也顾不得那摔在地上的人了,打马便奔,烦刻之间已是逃得远了。

那黄衫少年也不追赶,将那铜棒顺手又揣入怀中,跃下马来;找块石头坐了,对众商旅道:“你们不是耍讲故事么,现下也不用走了,大批的青衣帮人马上就来了,你们走也是走不掉的,不如就过来坐下歇了,再讲讲那魔衣王子的故事罢。”

众商旅都是听过魔衣王子的,现在听这少年自己说与那魔衣王子并称为青衣帮的两大克星,当下都吓得气都不喘了。他们看见他用一根软软的鞭子便将树枝切断了,现在又见他用一根短钢棒就将那些青衣帮人众的长剑切断,只道他会使妖法,心中虽然对他畏惧,但总不若伯那些青衣帮众甚些。他凶是凶一些,对众人并无恶意,也不要他们的银子,不象那些青衣帮人,犹豫片刻,便加倍的索要,至今思之,背上犹自冷汗直冒。

毕竟是商人本性,把钱看得比命还重些,听说那大批的青衣帮众还要来,竟自真的有几人已是走到黄衫少年身边坐了。

其他的商旅见已有人过去坐了,也只得跟过去坐了。但坐下之后却是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

那黄杉少年好似众人并不存在一般,独自将脸扭了开去。

那富家公子被少年一顿要落,此时想找话碴,却是不敢开口,只是满脸堆笑池看着那黄杉少年。

那黄衫少年坐了一台儿,见众人都不说话地呆在那里,甚觉好笑,又见那富家公子的神情,忽然问道:“我好看么?”话声柔婉,众人都是不觉地心中一颤。好似甘霖入土,心中说不出的舒服受用,仔细看那黄衫少年,却仍是少年而非少女。

那富家公子忙不迭地道:“好看,好看,少侠英俊潇洒,一表非凡,我就从来没见过少侠这般英雄了得之人!”他忽然变得口齿伶俐起来,半点也不结巴了。

那黄杉少年起初听他赞自己好看,大是受用,脸上不自禁地现出一丝微笑;待听得他说到最后的什么“英雄了得”顿时把眉头皱了,似是颇为生气。

那富家公子只想夸他让他高兴,却不料话说得多了,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见那少年皱起了眉头,不明所以,仍是没话找话地说道:“少侠英雄盖世,人又长得英俊威武,当真是当今天下大大地难得的人材。我叔叙虽路武功高强极,把那魔衣王子打得丢盔弃甲,屁滚尿流一败涂地,同少侠比起来,只怕也是颇有不如……”“啪!”那富家公子右手捂在脸上怔征地看那黄杉少年,又左右看了看众人。

众人也是不明所以地看那富家公子,实在想不通他的这一番话为什么用这一声“啪”的耳光也似的声音来收场,悄然而止。

只有那富家公子明白是那黄衫少年以快捷之极的动作打了自己一记耳光。他脸上火辣辣地痛,却是哼也不敢哼一声,见那些商旅人都是奇怪地盯着看自己,知道他们都不明白发生的事情,为了保全颜面,他将那捂在脸上的右手拿下来,右颊上登时现出五个通红的手指印来。

黄衫少年打了那富家公子一个耳光之后把头扭了开去,再也不看他。

那富家公子仍是有些不死心,他只道那黄衫少年是因为赞他不够才出掌打他,当下想了想,接着说道:“少侠武功盖世,那魔衣王子和少侠根本就不能比,而不是远远不如……”

他猛然顿住了,因为他看到那黄衫少年盯向他的眼神含着怒意。

黄衫少年道:“这个人记性太差,怎么比老鼠的记性还差,你的脸上是怎么啦?”

富家公子忙把右手又捂在了脸上,口中忙不迭地道:“是是,我记性太差,太差,不是太差,是我这人简直没记性,少侠英武非凡,自是一看就中,象我这样的凡夫俗子,绝逃不过少侠的法眼,少侠一看就中,一看就中。”“啪!”那富家公子的左脸上又是接了一巴掌,剑时胖了起来,比右面的一下子可重得多啦。

这一下重重的耳光众人可都是看得清楚之极,因为这次那黄衫少年可没顾到富家公子的面子。众人见那黄杉少年这般的打了富家公子一记耳光之后又坐回了原处,好似没有动过的一般,都是惊诧之极,睁眼看着他,好似他并没有动过,可是适才众人又是明显之极地看着他把手掌打到了那富家公子的右脸上。此刻那富家公子的左脸已是肿得变了形状,使人不能不相信那确是被打过的。

那黄衫少年仍是气愤得脸有些胀,斥道:“什么我一看就中,我一看就看中了你么?你有什么好看啦,你再这么胡说八道,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语气之中倒是一个被占了便宜的女子一般。

众人听了,更是诧异,但已有几个年纪长些的已看出了什么,微微笑着,暗骂那富家么子糊涂找打。

富家公子此时再想说什么已是说不出来,脸肿得如发面馒头,眼睛被肿脸挤得成了一条缝,似笑非笑的只是点着头,生伯再吐出一个宇来又错了再挨打。

这时猛地几声忽哨传来。

众人治头,二十几名青衣帮众果然纵马驰来,当先一个面目精干,腰上挎着一柄弯刀,在马上轻巧地随势起伏,显见轻功极佳。

黄杉少年一见那当先纵马奔来之人,脸色突变,猛地站了起来,但又随即镇定下来,缓缓地坐下了。

青衣帮众到了近前,那腰挎弯刀之人一看那黄衫少年,登时喜上眉梢,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这下正好,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众商旅一听,再一看那黄衫少中涨红的脸,终于明白那少年实在是少女,而那富家公子的两记耳光也当真挨得冤枉之极。

黄衫少女再不隐瞒,放开了喉咙道:“向智开,你好不要脸,使用卑鄙手段侥幸赢得一招半式,也好意思提么?”

那当先之人,正是那日擂台上比武之际趁黄衫少女向思忘看去之时偷袭得手的向留开。

听得黄杉少女如此说便道。“我比武胜了你,就连你父亲也都承认了你是我媳妇儿,我有什么胜皮厚不厚的?你三番五次的与本帮为难,我也不来追究你,眼下你只要和我回归本帮总舵,诸般前言,便算一笔匈销,如何?”

那黄衫少女道:“我的事我自己做主,别人须做不得主,你别做那美梦,我不会阻你回什么总舵的,我已经私下里把自己许配给了那个魔衣王子。你再不快走,他一会儿就来了,他杀人的本事你是见到过的。”

向智开一听,果然有些发毛,但他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什么魔衣王子要来的迹象。再说,这次不同于往次,他是有所依仗的。当下胆气一壮,哈哈大笑道:“什么魔衣王子,我今天倒要再会他一会,那日让他逃了,至今想起来还觉得遗憾,今日正好会他一会。只是你自己将自己许配给了他,倒是从所未见的奇事怪事,难道你爸爸的话你敢不听么?他将你许配了给我,那你便是我的人了,怎么竟自胡做非为起来了呢?”

黄衫少女道:“那个蒙古挞子不是我爸爸,我已经将他杀了,他的话是不做数的,你再这么厚脸皮的胡说八道,待会魔衣王子到了,我让他把你斩成四块。”

向留开自是已经听说她杀了阿古拉泰,但不料她竟然说那不是她爸爸,一时怔了一怔,但他向来脑中计谋百出,瞬即已有计较,道:“你怕担那杀父的罪名么?那也用不着这般的连爸爸也不认了。

黄衫少女道:“我认不认爸爸,同你没干系,那个蒙古挞子却不是我爸爸,我杀了他,那也是他罪有应得,有什么杀父不杀父、罪名不罪名的,象他那般胆小如鼠的草包爸爸,便是十个,一百个我也都杀了,你管得着么?”

这几句话直是把那些商旅们说得冷汁直冒,那富家公子更是暗自庆幸地摸着自己那半张肿脸,好似那脸肿得极是幸运的一般。

这时忽然从众人的头顶上传来几声大笑,接着有人叫道:“对对,还是把那些没用的草包爸爸爷爷的杀了的好,要杀得干干净净,还要一杀再杀,把他们都杀得一千二净,三干四净,七干八净的,你也就该认我这个爸爸啦!”

众人都是吃得一惊,抬头看去,只见一棵大杨树的树梢上横了一把椅子,那椅子上坐得一人,身上穿着的衣服上画满了各种各样的魔鬼的面孔,正自随着树枝一颤一颤地玩得开心。

黄衫少女嘴一撇,一副极不情愿的神情,那些青衣帮众可是炸了窝一般的纷纷嚷着:

“不得了啦,魔衣王子!”“是魔衣王子”‘快逃吧!”

众人发一声减,霎时都向林外逃去。只把那向智开孤零零地扔在那里。

那个富家公子向众位商旅扫了一眼,神色间竟是甚为骄傲,好似在说,“我没说错吧,这魔衣王子不是骑在椅子上么?”他见众人都是盯在了树梢之上的魔衣王子,谁也没有在意他的存在,又把险转向了黄衫少女,却见她脸色涨得通红,好似有什么极难为情的事情被别人撞到了一般。

那富家公子大为奇怪。

这时那树梢上的人说道:“喂,那穿青衣的小子,他们听了我的如雷贯耳的大名都吓得屁滚尿流地大逃特逃,你怎么不逃?

你难道不怕我下去打得你屁滚尿流么?”

向智开浑身一震,心下害怕之极,但听那声音又好似并非那日在擂台之侧与自己斗口最后又大开杀戒的魔衣王子,不禁心下觉得奇怪之极。但此人虽不是那魔衣王子,武功上却显然比那魔衣王子高得多了,难道江湖上又出了一个魔衣人与青衣帮做对么?

他心下虽是害怕,终究已经知道这个人不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衣王子,听话声,倒似是个颠三倒四,讲不通道理的人,心中计较了半天,也没有想出这个是谁。但他智计过人,不同于寻常武林人物,知道越是江湖奇士、怪侠,越不能应以常道,便高声叫喊:“喂,你是谁,怎地跑到树梢上去耀武扬威?我与你说话须得仰着脖子,甚是不便,你下来不行么?”

那人听了哈哈一阵大笑,连椅带人的一同跃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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