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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回 碧眼虬龙查家钩骄敌遭毒手

上官云彤见欧阳尚毅是存心和自己拼命,子母离魂圈竟被他双笔震得“嗡嗡”的起了震动之声,上官云彤暗骂:“欧阳尚毅,你敢这么下手,你这是藐视我这穷酸没有对付你的力量,我倒要你尝尝子母离魂圈究竟是怎么个味道?”趁着双圈悠起来,他的身势也展开。子母离魂圈的招术这一撒开,真有无穷的威力,起落进退,崩、砸、点、打、缠、锁、耘、拿,这种诀要,运用的是各尽其妙。两下里这一作最后的拼斗,所有群雄莫不惊心动魄,全认定了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欧阳尚毅自掌天凤堂以来,他的武功造就,只有在武维扬重建凤尾帮,再立内三堂时,一显过身手!后来因为他身份地位过高,凤尾帮中除了龙头帮主之外,权威最大、地位最高的,也就属他一人,这么高的身份地位,哪还会显露出真武功?别说是十二连环坞中是龙头主舵的所在地,轻易没有事故发生,就是有动手争执的事,这种藏龙卧虎之地,哪轮得到内三堂首座香主动手?这十二连环坞中,除了内三堂外三堂之外,别的香主是常常的更换调动,见过欧阳香主施展武功的更没有什么人了。这时净业山庄中欧阳尚毅已在愤怒之下,和活报应上官云彤一决最后的生死,他把一身所学全施展出来。欧阳尚毅实是武林中一把好手,江湖道中少见的奇人!今日他使唤这对判官双笔,尤其使凤尾帮中坛下的弟子竟想不到到的!这对兵刃在他掌中运用开,虽不能称为武林的绝技,可是他这种招术、身形、变化,全是与众不同,另有一番惊人之处,尤其是对付上官云彤,更是破出一身的荣辱,简直是要和上官云彤一决当时的生死。

上官云彤对付他也不象对付别人那么诙谐、戏谑,把子母离魂圈的威力尽情施展出来,尤其是这种身形巧快的特别运用得另有一种功夫,进退闪避也和别人不同,完全是进身欺步,贴近了你闪,贴远了你避,巧快的情形,他这步眼里另一种传授,起伏进退,飘飘若风,上下纵横随心所欲。往往眼看着已经被欧阳尚毅的双笔点上,他有的地方是用这对子母离魂圈来破这双笔的招术。有时他不急于接架敌人的兵刃,反在他子母离魂圈一震之下,随着那种震耳的声音,震着人家的兵刃,竟自捷如电掣风驰,已经闪避到另一个方向,变守为攻,乘机下手。手底下这对子母离魂圈又不是平常所见的兵刃,欧阳尚毅有几次几乎为他这种手法所制。欧阳尚毅恨是恨急了,但是不易得手,两人已经换了十余招,这种动手的情形,绝不能耗长了。

此时欧阳尚毅已经看出,不破出以死命争最后的输赢,是不易逃开他子母圈下,自己身为内三堂的首座,若这么毁在他的手内,自己还有什么面目再在这里见本帮坛下弟兄?就是重入江湖,也没有面目见江湖同道了。欧阳尚毅心念一动之间,已经打定了主意,只好是走险招,蹈危机,从死中求生,败中取胜,只要真不是他对手时,自己宁愿死在当场,也不愿苟且偷生。主意打定之下,猛然把双笔的招术一变,用三十六式短打,完全取进手的式子,是一招跟一式,绝不能稍缓须臾。哪一招哪一式发出去绝不容对手逃避,他错非是硬接硬架,就休想闪开这对判官双笔。这三十六式施展开了,真有蛟蛇异变,鬼神不测之妙!这对判官双笔这么一撒开招,简直连一口气的工夫全不叫你缓。

活报应上官云彤暗骂:“好个欧阳尚毅,你是存心和我老头子一块儿在此了结余生,同归于尽,你豁出去了,我老头子还没活够呢!我叫你再尝尝这子母离魂圈上巧打十二宫的本领,叫你欧阳尚毅练了一辈子功夫,你也开开眼吧!”欧阳尚毅判官双笔往前进攻,上官云彤这里子母离魂圈往起一合,先把自己的门户看住,双圈左右倒替着往外翻,他这次双圈没有一同发的招术,全是向着往外发招,全是子母不离,阴阳相继,子不离母,阳去阴来,左手子母圈只要打到,右手子母圈跟着又是一式。他这两只子母离魂圈这样运用起来,若在功夫稍弱的,只要一动手,人也就休想逃开他的圈下。最讨厌的是他这巧打十二宫,那一招一式,子母离魂圈全都发出了龙吟虎啸之声,又象古庙的巨钟发出来的声音,一声跟着一声连续不断。这种进招的法子,真有雷霆乍惊、风雨猝至之势。欧阳尚毅这三十六招短打,也是安着一番分生死荣辱于顷刻,定吉凶祸福于刹那。这种招术撒出来,完全想跟他子母离魂圈一拼兵刃的强弱,武功的深浅,双笔是只找子母离魂圈的圈口,一面向上官云彤重要穴道下手,去回接他的双圈。

两下里又走了十余招,欧阳尚毅的判官双笔左手正打上官云彤的灵台穴,右手的判官笔也跟着到从下翻过来,挑打上官云彤的丹田穴。这种按穴打穴法实有非常的威力,不要说打实了,只要被他判官双笔轻轻点着对手就算完。两人此时安着是一样心肠,谁也不愿意让谁好好的逃出手去。欧阳尚毅的双笔到,招术只差一发的间隔,上下相攻,迅捷异常。这位上官云彤身躯如同风卷秋叶那样快,那样轻!右手的子母圈微往起一撩,可是左手的同时也翻出去,双圈往下一沉往外一带,“当啷”的右手子母圈往外一送,反倒向欧阳尚毅华盖穴砸来。这种招术两下里变化的全急,赶到上官云彤的子母圈往外一送,欧阳尚毅的三十六式短打,正用到第十九式的“铁锁横舟”、“仙人指路”,双笔是横崩竖点的,判官笔右手的尖和子母离魂圈搭在一处,这次判官笔可是正正打入了子母圈内,欧阳尚毅一合腕子,把力量全用到有臂上,往下一沉,是猛力;上官云彤的右手子母圈往下一沉,欧阳尚毅是绝不把判官笔退出来,捋着子母圈口中喝了个“打”字!带着子母圈,判官笔已然送出,正点上官云彤的左肩甲下,势疾力猛,上官云彤眼看就要被他判官笔所伤。

上官云彤见欧阳尚毅施展出这样的绝招,容他判官笔已经震腕子送过来,上官云彤口中喝了声:“好招!”这种时候上官云彤暗用内家真力,猛然把腕子一翻,手中的子母离魂圈随势往上一拧,判官笔已被绞住,这时欧阳尚毅左手的判官笔可没等着,竟自随着右手进式的工夫,由他自己身后从下面翻过来,往上官云彤的右臂三里穴下骨节上戳来,双笔同时进招。

上官云彤口中的喝喊声中,却把身势猛然往下一缩,竟自用右手的子母离魂圈把判官笔给他带得往起一涌,他却身躯巧快灵滑的一个翻身,非常的险!非常的快!反向欧阳尚毅的怀中一撞,可是那判官笔和子母圈并非拆开,两般兵刃还在连着,竟然从兵刃下把身躯闪过去,可是口中也喝了个“打”字,左手的子母离魂圈“哗啷”的翻起,反向欧阳尚毅的右臂肩头下砸来。这种式子是真凶真险,欧阳尚毅右手的笔没撤出来,一条右臂完全被带得往上起了半尺,子母圈在这时砸到,欧阳尚毅这条胳膊明明得立刻骨断筋折。

就在这时,猛然之间声若沉雷的有人一声暴喊:“香主给我留招,还有我呢!”这人是话声发出时身形已纵起,一对虎头双钩却往下硬砸,他是往两下里兵刃上一齐下手,他这种解围的方法还是真厉害,毫没一点顾忌。那个情形就是只要你两下里不撤招,谁也没想落整的,你们就一块完吧!双钩一落,上官云彤猛然的把腕力一松,把子母圈撤出来,这人竟自往后一纵身,退出数步去,虎头双钩斜搭在他的面前,丁字步一站,其势汹汹,有不能久待之势。欧阳尚毅把判官笔撤出来,一回头,见这所来的人正是那巡江总舵净江王洪玉涛的得力舵主碧眼虬龙崔义。他这一现身,激怒了上官云彤,碧眼虬龙空负卷廉钩查家钩法的绝技,也没逃出子母离魂圈下。

这分水关巡江舵主碧眼虬龙崔义,他在本帮中是多年的弟子,随着净江王洪玉涛掌管着水关外巡江十二总舵。此人的武功本领颇有惊人之处,更擅“神巧四式掌”,并且擅使用一对虎头双钩。他这对钩,功夫上实非一般江湖术家所能望其项背,他这钩法得自查氏一支所传。他对于行钩、卷廉钩,全得查家本门的心法,颇有独到之处。淮阳派夜入分水关,暗查十二连环坞时,也曾会过此人。今日他并未奉总舵之命入净业山庄,可是他掌着分水关巡江十二舵,忽然发现了许多意外的情形,他连番的用信鸽往主坛上报警,可是事情是越来越紧急:双掌翻天崔丰,他已入连环坞,所有一切的事情,碧眼虬龙崔义他不能不但当一切了。最后竟因为不能再等待总舵里的信息,因为有许多情形不是用信鸽报警能说得很清楚的,唯有亲自朝坛,向内三堂报告一切。自己遂把巡江十二舵严加布置了一番,立刻抄着捷径赶进净业山庄。他来到这里,早有人报与他,现在山庄内群雄较技,已到了最后关头,青鸾堂香主、金雕堂香主全在净业山庄后面调拨护坛的各舵主分守各处,龙头帮主和天凤堂香主正在应付敌人,请他不必在这时前去报告,有什么事可以赶到后面和胡香主、闵香主请示办法。

碧眼虬龙崔义遂赶到后面,朝见那内三堂两位香主,他虽然来得冒昧,按帮规说不准他这么任意擅闯主坛,入净业山庄。因为他所来的情形不同,所以青鸾堂、金雕堂香主也不再责备他这些事。他说明了分水关外所见的情形,自己实在不敢担当,因为他和洪舵主所统率的巡江十二舵是守护分水关最重要的船帮,分水关又是十二连环坞的外围,关系重大,一旦有意外事发生,能够牵动了龙头总舵的大局。据他所探查的情形,只这番的情势颇为不稳,倘若一旦发生意外,他这巡江十二舵职权所在,只有当机立断,绝不能迟疑等待。可是凤尾帮的帮规又十分严厉,离开龙头主舵,一切事不准擅专,全得禀承内三堂的命令。从这时后,屡次发现形迹可疑的船只,向他巡江十二舵所在地侵入,所发现的情形,他们实有些不好应付,这种事当时一个说僵,就得翻脸动手。可是所来的要是一两条船,那还可以随意应付,尽自己的力量也不能教他们再逃出手去,事后再向内三堂报告请示,还不致贻误大事。

碧眼虬龙崔义急急报告:“可是这种可疑的船只跟踪而至,有的一拨是三只五只,全是开船的情形,阻挡盘问,蛮横异常!不是说游山,就是说从此经过走错了水道。你想扣留他,跟着又是一拨渔船。任凭他乔装多么严密,也难免有露形迹的地方。这种情形由我本舵弟兄看出了破绽,在一般渔船中,发现了有缉私营官兵假扮的渔户,这种情形已经显然露出去,弟子们越发不敢动他,所以连番向里面报警请示一切。这种情形我们本人不能听他们任意在此窥探潜伏,不过既要动他就得破出一切去,难免发生出重大意外来。这种弟子们身为外坛舵主的,实不敢那么担当,所以弟子宁可担着干犯坛规,到净业山庄陈明了外面的情形,向帮主内三堂香主请示一切。”

当时胡玉笙香主和天罡手闵智全知道事情紧急,不敢再顾忌一切,这情形万一是官家真有剿山的举动,那么也只好暂保一时,无论如何分水关内也不能早早任他们侵入。随问了问巡江十二舵的船帮实力是否还能应付?碧眼虬龙崔义说是:他统率的十二舵完全没有往别处调动,全在守护着分水关,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足以和敌人周旋,这事是可以请香主放心的。

天罡手闵智和胡玉笙一商量,事情已经这样,但盼他不发生出重大变化来,先将我们这净业山庄的事作个了断。可是外面的形势既然险恶,不得不早早的提防,立刻先选了两道紧急的朱札,用信鸽放出去。在碧眼虬龙崔义要归舵之先,叫他们十二舵的舵主严防一切,把所有的梭艇全分布在水面上,要暗中监视着侵入分水关一带的外船。更令守分水关的各舵主,在分水关内也全布置上得力的人,免得发生意外时措手不及。这两道朱札发出去,天罡手闵智请胡香主把他带到抱月回廊,或向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请示一下,或是和他朝参龙头帮主。

八步凌波胡玉笙来到前面抱月回廊,他们到这里时,正赶上天凤堂主欧阳尚毅和活报应上官云彤分生死输赢之时。天南逸叟武维杨看到大势已将不保,满脸怒色,正注意着动手的情形。胡玉笙香主一看这种形势,低声向碧眼虬龙崔义说:“这可得少候片刻,这动手的人十分厉害,此人大约你不认识吧!”碧眼虬龙崔义答道:“这人没见过,使唤这对兵刃,弟子倒听说过,这莫非是以子母离魂圈成名的活报应上官云彤?此人名震辽东,怎会竟到十二连环坞?他这对子母离魂圈在辽东一带,威名震撼了武林,不过江南道上,没见过他的形踪,这定是淮阳派请出来助拳的了。”胡玉笙香主点点头道:“大致是这样,只是他这对兵刃实在过于厉害,你看我们天凤堂香主,大约还未必是他的敌手。”

这时两下里动手的情形,已到了最后关头,碧眼虬龙崔义道:“香主,现在可能为弟子担当一切?我要以这对双钩和他一决最后的输赢,好在弟子是本帮无足轻重的人,我这双钩侥幸的胜了他,净业山庄最后的命运能由弟子挽回,弟子绝不敢居功,万一弟子毁在他子母离魂圈之下,弟子不是成名的人物,与本帮的威名无伤。不过弟子在净业山庄没有擅自行动的权力,我身犯坛规,必须由胡香主替我担承,香主可能替弟子担当一切吗?”八步凌波胡玉笙听到碧眼虬龙这番话,他要下场子较量武功,以双钩会斗子母离魂圈,他又深知道上官云彤的来历,他这么冒昧请求,或有胜人之处也未可知。本帮动手的情形十分不利,眼看着就要全败在淮阳派之手,情势到了这种地步,倒不妨叫他下去,和上官云彤较量一番。万一他这对虎钩上有精纯的造诣,绝顶的功夫,能够挽回危局,不也是很好的事么?自己索性给他担当一二,好在他这种居心是要以他的性命报效凤尾帮,谅帮主也不至于过份不容自己。这时下面场子中已到了最紧要的时候,碧眼虬龙崔义已把虎头双钩从背上撤下来。这时欧阳尚毅和上官云彤双圈双笔搭捋在一处,碧眼虬龙崔义见已到了时候,此时再不动手,等待何时?遂向胡玉笙香主招呼了一声,请香主多慈悲弟子吧!双钩一分,腾身纵起。这崔义一照面,下手的情形就是不要自己的性命,敢做敢当,硬下毒手,这才把他们两下的兵刃分开。这人来的情形,不仅群雄震惊,连天南逸叟武维杨全十分惊异。欧阳尚毅看明了这是掌分水关总舵的人,并未奉到龙头帮主的命令,竟自闯入十二连环坞净业山庄蓦然动手,自己也是惊疑万状。胡玉笙香主趁着欧阳尚毅退下来时,赶到近前,先把碧眼虬龙崔义到来的情形说与了欧阳尚毅,更禀报了帮主。这时上官云彤已然和崔义答了话,上官云彤向崔义说道:“你来的很好,遭劫应数,大约你也在名,不用去找你,自己投来。你敢在你上官老师面前这么卖弄,我倒真服了你。你大约是守分水关的朋友吧?我这穷酸早已见过你,咱们在这里不便论交情,你这对虎头双钩要和我这穷酸的子母离魂圈较量较量吗?很好,姓崔的,你只管把双钩上神奇奥妙的地方施展几招,也叫我穷酸开开眼界,你就请进招,我穷酸要陪你崔舵主走上几招,朋友你就请赐招吧!”说到这里,上官云彤往后退了一步,把掌中这对子母离魂圈往一处一合,“当”的震了一声。

碧眼虬龙崔义把双钩一顺,立刻立了门户,他是安心和上官云彤拼斗而来,他自己虽没有十分把握,他可认定这对虎头双钩正是江湖中各派奇形兵刃的克星。只要把自己的本领尽力施展出来,正还不知鹿死谁手?双钩一摆动,倏然往左一扬,全推出去,身形依然是正对面,往下一煞腰,踏中宫走洪门,涌身直进,奔上官云彤扑了过来。上官云彤这对子母离魂圈,连连震动着,一声跟一声的发出震慑人的威力,身形也移动开,往前面冲过来。两下一接近,碧眼虬龙崔义左手钩往外一展,先奔上官云彤的下盘削来,右手的钩奔上官云彤的面门便点,可是双钩发招连续的往外递,完全是虚式。上官云彤往右一个绕步,下面的钩已然闪开,右手的子母离魂圈往他的右手的虎头钩上便砸。碧眼虬龙崔义,双钩猛然齐往左一带,双龙卷尾,提着往上官云彤的左肋卷来。势既迅疾,双钩更较普通的一般兵刃重,挟着一股子劲风。上官云彤往起一耸身,拔起丈余,往下一沉,已出来六七尺,身躯一落。碧眼虬龙崔义双钩一递空了,立刻身躯藉着盘旋之势,右脚往前一抢,脚尖一用力,二次旋身,往上一上步,连着两个翻身,已到了上官云彤的落脚处,双钩竟用流星赶月式从上往下劈下来。上官云彤身形才一落地,见崔义的双钩快如电掣风驰,迎头劈下来,上官云彤喝声:“好!真招呼!”“当”的一声,子母离魂圈往他自己胸前往起一翻,双圈一抖起,往崔义的双钩上撩来。

这碧眼虬龙崔义双钩上真下过苦功,自己虽则力大钩沉,但是也不愿和子母离魂圈硬接硬架,这两下里全是这种重兵刃,只要一搭上,不是势子十分得手下,就许反为对手所制。碧眼虬龙崔义见上官云彤子母离魂圈往上搭的式子太猛,他虽然不敢再往下砸,可是他双钩不肯就这么撤回去,左手的虎头钩往左一展,把往下劈的式子卸了。可是右手的虎头钩却用小巧之力,往回一带时,认准了上官云彤左手的子母圈,钩头往上一搭,想把他的子母圈捋住。用猛力往自己这边一带,左手钩也可以翻出,同时进招,叫上官云彤落个势难兼顾。不过他想的虽好,手底下倒也快,上官云彤的双圈翻起,一见他虎头钩上这一变招,哪容他得手,左手的子母圈依然往上撩着,任他钩头去捋;自己右手的子母圈也用悬崖勒马的力量,往上抖子母圈时,是虎口向上。这时猛然往左一拧,变成手背向上,子母双圈“嘎当”的一响,反变为往碧眼虬龙崔义的右臂上砸去。这种武术上的功夫,动上手时真是各有各的巧妙,上官云彤这一手迫的他反叫他自顾不暇,反得先急着解救自己这条右臂,钩头只要和子母圈搭上,他这条右臂就别想要了,绝不会再撤出来。

崔义势疾之下,忙把右臂往右一带,身躯也随着往右一倾,左手钩是已经展出去的,翻转来,用“倒卷帘”式,向上官云彤的右胳臂下便锁。这种招术用的也不算不高,上官云彤这时见他对虎头双钩果受过真传,实得查氏的诀要,自己双臂一沉,把子母离魂圈往地上落去。在他身躯一矮,这时子母离魂圈倏然变化,十字摆莲,在自己的面前双臂交错,往后一仰头;这可是矮着身儿,这对子母离魂圈从他自己的头上,双圈左右一分时,“当”的一声,已从后翻回来,却往碧眼虬龙崔义的双腿上砸去。这崔舵主他的身躯原是往右斜的,钩也是往右翻过去,上官云彤的双圈翻回来的又劲又疾,崔义忙把双钩往回一翻,“铁练横舟”式,往下往左往上一撩,他可是往上官云彤的腕子上下手。上官云彤双圈往起一扬,他是尽用的是半截的式子,那一招用不上,他也不把势子撒足了,此时复变招为“双龙探珠”往外一抖,斜奔碧眼虬龙崔义的两肩头打到。碧眼虬龙崔义往下一缩身,把双钩带着往外纵身出去,上官云彤喝声:“姓崔的,想走可不行,这就是你葬身之地,也是我穷酸埋骨之场,接招吧!”人随声到,后追赶上崔义,两下里越发的谁也不肯再容情。碧眼虬龙崔义把这对虎头钩上的本领,完全施展出来,双钩上的诀窍,讲究是钩、拉、锁、带、擒、拿、捉、提这八字,崔义运用的颇够火候,招术变化的也好。灵猾巧快,沉实有力。

上官云彤这对子母圈下,竟容他这对虎头双钩连拆了十一招。碧眼虬龙崔义此次下场子动手,完全没有帮主的坛谕,没有香主的命令,完全是自己向金雕堂香主胡玉笙亲自要求的,自告奋勇,此时若是栽在了上官云彤的手内,自已有何面目再出十二连环坞?可是他在动手紧急之下,上宫云彤更把子母离魂圈展开了绝招,就是他认败服输,也不肯容他再行罢手。这对子母离魂圈一尽力施展开,双圈“当当”的连响着震耳欲聋,真是雷霆乍鸣之威,疾风暴雨之势,又连走了六七招,碧眼虬龙崔义颇有些相形见绌之势,自知若不争最后一招,恐怕非要毁在他手中不可了。

这时场子中的形势也愈形恶劣,天南逸叟武维扬颇有些紧张失措,不止于他个人,连淮阳派这边一般武师,也全听到隐约中有芦笛之声,这种声音还不止一处。所有在场的凤尾帮坛下弟子,人人的脸上全有些张惶,惴惴不自安起来,交头接耳的争论着,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天空中不时飞进信鸽来,可是有的在才入净业山庄的边界上,尚在半空中就被人用箭射了,在半空中就挣扎翻腾掉了下来。这一来,任凭碧眼虬龙崔义和上官云彤两下里动手怎么紧,也不来注意他们了,一个个全是注意着天空,留神着四外,如同大祸将临。就在这时从净业山庄的假山后,如飞的闯进一人,走的很疾,手中举持着一杆红旗,竟向里面闯来。八步凌波胡玉笙却迎上前去,把来人挡住,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胡玉笙一摆手,那名持红旗的帮匪急忙退去。八步凌波胡玉笙却反回来,赶奔龙头帮主面前,才待报告外面的情形,跟着又连响了三声的芦笛,这回的声音可越发的近了。这三声芦笛,完全是在西北这一面上,武维扬已经不能按捺下去,刚要开口向这边鹰爪王喝问时,可是动手的人已分出了最后的输赢。

碧眼虬龙崔义这一动上手,已知道恐怕不是上官云彤的对手,他倒绝没有丝毫后悔之心,自己已拼着这条性命,唯有扔在净业山庄,才能保全脸面。安定了这种心肠,手底下越发是把这对虎头双钩所有的招术,尽情往外施展着。也暗生了恶念,要和上官云彤一块断送在净业山庄。他这对虎头双钩上下翻飞,招术是一招紧似一招,正赶上上官云彤的子母圈用了手双龙出水,双圈平着往外一抖,向他胸前打去。碧眼虬龙崔义却是不封不架,凹腹吸胸往后把身躯微一缩,将将的把双圈闪开,他的虎头双钩已然翻起;先用的是“正卷帘”,双钩在自己的面前钩头往下沉着,在一块搭成斜十字形,猛然间双钩可不分开,往上一扬,用双钩的斜十字当中的空档子往上一翻,硬往子母离魂圈上架。可是这又是虚招、诱招,往上翻原没打算真封他的子母圈,却是故意作成此势。上官云彤双臂往起一抖,往两下一分,正要用欢风贯耳,可是碧眼虬龙崔义却把虎头双钩的钩钻往外点来。这钩钻本是剑尖式,他这双钩的钩钻左手的直点上官云彤的面前,右手的钩钻却奔了上官云彤的云台穴。

活报应上官云彤听到四下芦笛的声音,知道事情紧急,恐怕十二连环坞立刻就有极大的变化,碧眼虬龙崔义动手的情形,更是狠心辣手,丝毫不肯留情。在这种情势下,自己也只好下绝情,施毒手,速作了断。双圈已然翻出去的,趁势往怀中一带,双圈翻回来,右手的子母圈正找碧眼虬龙崔义的左手钩钻,左手找他的右手钩钻,双圈翻起的势子,劲疾异常!连碧眼虬龙崔义也认定自己的双钩钩钻只要被他撩上,就是双钩不被他崩飞了,自己也反要为自己的双钩所制,因为用钻往外点,双钩的刃子完全在自己双臂上。这种地方不换过式来,一点力量借不上。当时没有缓气的工夫,眼看着上官云彤的子母离魂圈已经撩到钩钻上,他在万分不得已之下,只有用力把双臂往回一撤。可是上官云彤的子母离魂圈是从下往上撩,他这对双钩虽往回下撤,可是不能往下沉,依然是往上带着全身随着往后一缩,这样他已经走不开。好厉害的子母离魂圈,倏然的往回一带,往下一沉,猛然双臂由自己胸腹下一合,双圈“当啷”一声暴响,双圈往外抖出来,身躯更随着往外抖,子母圈之势进一步,这对子母离魂圈一上一下完全打在碧眼虬龙崔义的胸腹上。“砰”的一声,这碧眼虬龙崔义被双圈震的身躯腾起,直被震出四五步来,仰面朝天摔在地上。虎头双钩甩了出去,那崔义往地上一落,口中一口鲜血喷起一尺多高来,他右手的虎头双钩往上甩的力量大,往一般凤尾帮的帮匪人群中落去。大家一闪避,一片哗噪之声。上官云彤这双圈下手厉害,所有凤尾帮的帮匪,一个个竟按不住怒火,一声暴喊:“我凤尾帮与你何仇?竟下这样毒手,弟兄们!念同帮之情,不能再叫他离开净业山庄。”就这群帮匪一发这种话时,一片兵刃响,就有十几名全掣出兵刃,想要动手。

那上官云彤双圈往掌中一拢,若无其事的向掌门人鹰爪王道:“清风堡主!你可眼睛放亮一点,看看这种情形,十二连环坞的事,不作了断,等待何时,三阵赌输赢,我们可说什么办什么了,请你立刻和凤尾帮主立时作个了断,我们绝不能再行等待。”

鹰爪王也看出,此时的净业山庄情形也十分不好,人人的面色全带着几分可疑的情形。可是自己方要向武维扬答话,那金雕堂香主八步凌波胡玉笙,因为这碧眼虬龙崔义,虽是他自己愿意下场子,可是实际上若没有自己引他前来,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自擅闯净业山庄,自己把他引到这里,叫他当场送命,于心何安!在这种时候,不禁陡生恶念,一心想给他复仇。不过活报应上官云彤这对子母圈,招术惊人,运用的实非一般平常的本领器械所能敌,自己要凭武功剑术对付此人,实没有那种把握。现在看到这种情势,以及外面所报进来情形,这十二连环坞净业山庄群雄较技,凤尾帮已落下风,外边的情形再不稳,内外夹攻,十二连环坞恐怕不易守了。在这种情势之下,胡玉笙还顾着个什么?梅花夺命针在淮阳初入金雕堂莲池较技,自己曾冒险一用,不过那时因为保全凤尾帮的威名脸面,绝没露出痕迹来,纵然他们已有觉察,但是当时既已丢开,谁也不再提起,现在逼迫得自己要走上这条最后的道路。这活报应上官云形狡恶十分,把我凤尾帮尽情侮辱,使我凤尾帮从他手中落个一败涂地,叫我们怎样甘心?我不在此时把这事了结还等待何时?只要离开净业山庄,错开现在这个局势,再想下手可就晚了。想到这里,也不管那碧眼虬龙崔义陈尸地上,任凭他们去交代他,却随手向帮匪中要了一柄剑,胡玉笙向活报应上官云彤招呼道:“上官老师,你的子母离魂圈好厉害的手法,不过上官老师,你这一手可实在太差,这位崔舵主和你无怨无仇,上官老师何竟下这样毒手?众怒难犯,上官老师难道不想再出净业山庄么?”八步凌波胡玉笙是安心翻脸来的,于是在说着这种责难的话时往这边走来。

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也正越众当先,向武维扬发话,声色俱厉,向这位龙头帮主招呼道:“武帮主,我们今日以武会友,早已两下讲得明白,最后三阵决输赢。我们这班赴会的人,对于贵帮所划出来的道,没有不勉强应命的。三阵已见胜负,贵帮尽自这么没了没休,你这凤尾帮中,人才济济,我们应付到几时算完,武帮主请你作个了断。”

武维扬才要答话,可是任凭一个人怎样精明干练,也禁不住几件事情关系整个凤尾帮的存亡,全摆在他面前。武维扬此时颇有些神不守舍,要搁在平时,对答的话立刻脱口而出,尽有话可说,此时已经被本帮意外的事牵制的精神不属,话锋迟顿。可是八步凌波胡玉笙已经挡在他的面前,替他对答,向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道:“王老师,你这话责难的我们不敢承认,我们龙头帮主无论什么事,言而有信,绝不能有反复的情形。三阵赌输赢,我们已经讲在头里,只要能抄起兵刃的,敢下场子的那就算他一分,谁也不能阻拦。我们约定办法时,就是为两下里不要埋没了人才,各尽所学,各显所能,这怎么算我们没了没休?王老师,两家的事,眼前也就作个了断,上官老师这对子母离魂圈已经压倒群雄,我凤尾帮中大约没有再敢和他较量的。我胡玉笙斗胆的说句放肆话,我要为我凤尾帮作个收场人,最后的荣辱,我胡玉笙愿替凤尾帮担承了一切,这不是最后的了断么?”说到这里,他不再等待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答话,却扭头来向上官云彤道:“上官老师,我胡玉笙要和你这对子母离魂圈作最后的领教。净业山庄之会,也就教你上官老师永震威名,十二连环坞也算是完全被上官老师一手推翻,净业山庄中算是没有再会之日,我胡玉笙也不打算在江湖上留我这个无名小卒,我愿意把我一身所学完全交付你子母离魂圈下。上官老师,这最后一场,我想你一定不会吝于赐教吧!”

上官云彤先前对他说的话,虽是早已听见,故意不理会,趁着掌门人鹰爪王向武维扬发话时,他却悄悄的把万柳堂招呼到面前,低声嘱咐了两句,此时见胡玉笙已经提剑前来,看出他有以死相拼之意,并且话说得丝毫不留余地,完全是预备翻脸来的,遂冷笑一声答道:“胡香主,你既然要担承凤尾帮的事,作两家最后的决断,这是我穷酸想不到的事。胡香主,你竟这么慷慨大方,这是我穷酸最满意的事,不过你胡香主要以一身所学,和我穷酸拼死活,我上官云彤一身的本领,已经完全施展出来,现在我已到了力尽筋疲,连箱子底全抖露尽了的时候。我本来不能接你这份盛意,不过我能延迟到此时还能活着,已是万分侥幸的事。我这把穷骨头有言有先,本没打算再出净业山庄,既是你胡香主把最后一场放在你身上,我这把穷骨头完全交给你,倒也落个痛快。子母离魂圈也叫它在今日今时结束江湖上的事,正合我的心愿。胡香主,你要把一身所学完全赐与我这对铁圈,我还要打听了明白,你要怎么赐教我这穷酸?临死别落个糊涂鬼,请你胡香主讲了明白。”

八步凌波胡玉笙道:“上官老师,请你口齿上无须对我胡玉笙过分的轻狂,那么你不再想出净业山庄,这倒是你旷达之处,看得开,想得开。今日这净业山庄中,能够好好出去的,大约没有多少,我胡玉笙也是安着这种心肠而来。我看咱们的事倒好讲了,我胡玉笙在武林中不是成名了不得的人物,也没有惊天动地的本领,我只凭掌中这柄剑,囊中有两样暗器,在江湖上鬼混了这些年。要论我的本领,我有自知之明,在你上官老师的子母离魂圈下讨不了好处去,不过现在我只因为死在你子母离魂圈下的崔义,他是我金雕堂坛下直辖的弟子,我不能不来管这件事。我不能说复仇二字,我要尽我所学,和你上官老师作最后的周旋。我胡玉笙身为内三堂香主,这武场较技,已到了最后关头,我焉能另出花样,贻笑于人?不过我可不知道上官老师你这对无穷威力的子母圈,可能接我两手暗器?不过名虽然是暗器,我不愿暗用它,上官老师你可能接我胡玉笙两手?”

上官云彤一声冷笑,向胡玉笙点点头道:“不愧是内三堂的香主,光明磊落,令人心服。什么事说在头里,这倒是英雄好汉所为的,我这穷酸还是讲究货卖识家,我还正想找这么一位,不过我因为恐怕旁人的讥笑,说我节外生枝。我这对子母离魂圈,从一下手苦练它时,就为是破暗器,净业山庄中算是来着了。胡香主你肯以暗器赐教,我是十二分的高兴,事不宜迟,就请你胡香主尽情施展。我就是丧命在你的暗器之下,我也认了命了。”胡玉笙忙答道:“上官老师,你既然这么慷慨,叫我胡玉笙在你子母离魂圈下学两下高招,我就不客气了。我这柄剑上尤其是没有什么功夫,请你子母圈下留情,咱们早作了断也好收场。”说到这里,胡玉笙用话把上官云彤拴住,更恐怕话说多了他再反复了,往后连退出三步来,彼此亮开式。

胡玉笙左手倒提着剑,丁字步一站,双臂往胸前一圈,右手往左手的倒提剑钻上一搭,说了声:“上官老师请!”这个“请”字出口,他右手已把剑柄握住,剑身往下一翻,左手已经掐好剑诀,剑尖往前一指,剑诀抬到左肩际,成仙人指路式。跟着剑尖往下一沉,往右一展,左脚往左一点地,盘旋疾走,已经把式子亮开。上官云彤子母离魂圈一抖,连撞了三下,震动了这种声音,身躯也盘旋开,两下里各转了半周。这胡玉笙绝不愿再耽搁下去,一斜身剑走轻灵,腾身而进,向上官云彤扑过来,一照面就是“玉女投梭”,往上官云彤的胸前便点。上官云彤用右手的子母圈往剑身上一裹,往外一展,左手的子母圈直向胡玉笙右肋打来。这胡玉笙身形也十分灵活巧快,随着上官云彤子母圈的式子,剑身从左往上一翻,宝剑反从底下翻过来,微往右往后一拧身,剑撩上官云彤的右臂。

上官云彤脚底下一滑,左手的子母圈往后一带,身躯旋转,左手的子母圈反甩过来,向胡玉笙拦腰便打。胡玉笙剑已走空,身随剑走,已然把子母圈避开,施展开奇门剑的剑术轻灵巧快,变化神奇,身躯更是捷如飘风,轻如飞絮,和上官云彤这对子母离魂圈凶缠恶斗。此时可真有些替上官云彤耽心,恐怕这次他要上人家的大当,这次八步凌波胡玉笙明告诉以暗器来对付上官云彤,他是实怀恶意没安好心,他分明是要用狠心辣手,以“梅花夺命针”要了结上官云彤的性命。

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和西岳派掌门人慈云庵主在初入金雕堂,已认定了那一个梅花夺命针定是他所发,在此时此地较量最后一场,他竟临时向上官云彤要求接他的暗器,他是何居心可问可知,所以两位掌门人全十分担心着,恐怕上官云彤子母离魂圈虽有非常的本领,但是若不知他有这种毒恶的暗器,非中了他暗算不可了。慈云庵主在这种情势危急之下,暗中把沙门七宝珠暗暗的扣在掌中三粒,提防着到情势危急时,好接应上官云彤,脱却这场大难。那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虽也在耽心,可是深知这位名震辽东的活报应实是一个非常的人物,在他手底下想用毒谋诡计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并且已看见慈云庵主给他准备下解救之物,自己此时反倒不敢把全份精神放在上官云彤身上。因为现在净业山庄一时比一时紧张,也不象先前那种肃穆寂静,不断的有人从净业山庄外间进来,有的径奔后面,有的直奔龙头帮主面前,低声报告着什么重要事情,察颜观色,见天南逸叟武维扬和一班帮匪,全现着慌张之色。

就在这时,胡玉笙和上官云彤已经走了十八招,两下这次动手的情形,更和先前的人不同。他们的进攻退步,拆招破式,是行东就西,忽前忽后,那胡玉笙更仗着他的轻功有着超群的本领,身轻似飞絮游丝,忽进忽退的故事和上官云彤往返追逐,把这个较武场几乎踏了一遍。两下里正赶到抱月回廊这边,胡玉笙剑招上用了式“游蜂戏蕊”,掌中剑在他右足一点地,左脚在右拳着,左手的剑诀上推过了肩头,右手的剑尖向上官云彤的胸前一点,倏然用左手剑诀往后一展,身躯已转过去。左脚一点地,腾身往外纵,直扑东北奔了那北面的花棚偏东一带。上官云彤双圈往外一抖,身躯也随着纵奔东北扑过来,相隔那八步凌波胡玉笙有一丈五六远,再一纵身就可追到,可是这时胡玉笙已不肯容情,他的身躯才落地,暗中已把宝剑交与左手,稍一拧身,那个式子好象由左往右转身,猛然往后一仰身,“鹞子翻天”式,右手随着往后一扬,倒翻着脸,这筒梅花夺命针正向上官云彤打来,好厉害的梅花夺命针,五点银星同时打到,这种暗器的厉害,是上、中、下、左、右,分五方,在一丈五尺内任凭你上下左右无法躲避。

上官云彤子母离魂圈双圈是拢在胸前追来的,不过胸有成竹,可还不知道他有这种毒恶的暗器,但是准知道他出手就厉害,绝不是平常的暗器来对付自己。见他一扬手,这种暗器发出来,上官云彤也自心惊。不过久经大敌,类似这种暗器已经尝试过两次。在这种一发千钧之下,身躯不往起纵,不往左右避,反往下一矮身,全身缩如婴儿,这对子母离魂圈在自己的面前,上下盘旋,左右交错的一挥动,把自己整个的身躯蔽住。可是在同时,西岳派掌门人慈云庵主掌中的三粒沙门七宝珠业已打来,把他的梅花针上面跟左首两枚打落。可是上官云彤竟凭着子母离魂圈的威力,把中下两枚针也给打在地上,只有右边一枚算是打空了,钉在花棚的竹杆上。上官云彤一声怒吼:“胡玉笙,你敢用这种暗器,这是你的大限到了,哪里走!”人随声起,上官云彤此时是势欲用双圈了结胡玉笙的性命。

可是意料之外的,至终没想到胡玉笙这种阴毒暗器会有第二的一筒,他一击不中之下,业已拧身转过来,上官云彤的身形已然纵起,他一声冷笑,一仰手,二次要发梅花夺命针。这一筒再容他打出来,任凭上官云彤就是再有天大的本领也逃不开了。就在他一扬手时,蓦然间花棚上一声暴喊:“打!”这一个“打”字出口,一片碎石完全打到胡玉笙右背右脸上。他这手一颤动,头面上被这碎石碴子打上,如同针扎的一样。他手指虽已拨动机簧,但是这种暗器差一分不成,完全向下打去。上官云彤的身躯已然纵起,完全避开。可是两下里全是刻不容缓,上官云彤的身躯已经落在了胡玉笙的面前,子母离魂圈也是一样下绝情施毒手。胡玉笙此时翻身想逃,可有些来不及了。因为两下的式子是同时发动,再说胡玉笙这次也认定自己出乎意外的能打出第二筒梅花针,足可以致上官云彤的死命,他绝没想退,绝没想逃,更兼手背脸上虽全是轻伤,在这种劲敌当前动手之下,神志稍一乱,立刻就算处于必败的地步。在他一拧身时,上官云彤的身躯已经落下来,子母离魂圈也是交错着往下砸。就在这一发千钧之下,上官云彤觉得脑后的风声过劲过疾,觉出是很厉害的暗器。在这十二连环坞净业山庄中动手,实不敢过分的轻敌,胡玉笙这两筒梅花针,已经给上官云彤一个警戒,任凭如何想报复,也不得不先舍敌救己。全身往左用力一拧,这对子母离魂圈再一转身,向自己原落脚的地方砸去,打过去的竟是一只袖箭、一只瓦面透风镖,全被上官云彤震落在地上。

八步凌波胡玉笙原本就是提纵术胜人一筹,此时早已停身在两丈外,不过上官云彤此时再找用镖箭伤自己的人,可不容易找了。淮阳派这边从掌门人鹰爪王说起,所有的老少武师再不能忍耐下去,胡玉笙的举动已经是在群雄较技上说不下去,何况他还是内三堂的香主,早有人预备向武维扬质问。此时凤尾帮匪中,公然用镖箭来伤上官云彤,实在是违反江湖的动手规矩,群雄愤激,各掣兵刃,要对付凤尾帮这种无理的举动。哪知还有意外的事,就在大家要动手之时,天气变得越发厉害,雷是一声跟着一声,风卷着雨星子,洒在各人的面上,就在这雷声中四下里胡哨声、芦笛声连续的响起,武维扬此时尤显着张惶。掌门人鹰瓜王方向他招呼了声:“武帮主!”这三字才出口,底下的话没容说出,突然间在东北角和南面那一排排的参天古树后,环绕净业山庄的山头上,轰轰的连起了两阵暴声。这时山庄内阴沉如墨,随着这声音见到一片烟火,往山庄里扑来,跟着杀声四起,声撼天地,隐隐听得在这震耳的响声中,有入高喊:“凤尾帮匪有敢蔑视国法,拒捕脱逃的全是自趋死路,全山已被封锁,扔兵刃束手就擒的,定能免死。”大致高喊的是这几句话,不过当时声音太乱了,两边轰轰的一声,随着风吹过来浓厚的硝磺气味,已全知道是官家的火枪营,已把十二连环坞包围,这净业山庄更成了釜底之鱼。当时抱月回廊这一带因为距离着两边还远,火枪虽然往当中打,不过还可以暂避一时,可是这种情势之下,任凭武维扬等怎样嚣张,他也再不敢调拨帮匪,正式应敌。

可是对于这种情势,武维扬已经怒眦欲裂,认为是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勾结官军卖了他,武维扬却向鹰爪王厉声说道:“王道隆,你敢卖好朋友,我武维扬算瞎了眼!你们群雄赴会,我武维扬绝没安着把你们留下之心,你们竟敢作这种事,我武维扬岂肯与你甘休!”这天南逸叟武维扬实是一个不易制服的江湖豪客,到这种时候,他依然不肯认头,要在瓦解冰消之前,给淮阳派一个重创。他一纵身,竟向鹰爪王扑来,势疾力猛,这种最后的拼斗。他把双掌上的力量完全用足了,这种掌力真能比他平时原有的力量大了一半,双掌是虎扑式,身躯矮着整个的正面,往鹰爪王的胸前便打。鹰爪王见他来势过疾,并且话出来不容自己分辩,四下里全起杀声,虽则是早知道他净业山庄要生变化,可是也没想到竟会有这种情形,真出乎意料之外,也在惊惧十分。此时见武维扬猛然这么袭击过来,知道他作困兽之斗,自己焉能容他逞这种恶念,双掌一到,自己掌下也不肯再留情,身躯微往右一撤,脚下可是不动,双掌从右往左抡下去,往武维扬的双腕上便切。

鹰爪王这次也以自己一身所学,和这几年闭门锻炼的大鹰爪力来对付他,双掌往外一落,虽然还没切着,但是已觉出往下的力量,竟被他这种力量震了一下子。鹰爪王暗暗吃惊,这武维扬果然不可轻敌。那武维扬双掌猝然往下一沉,猛然又圈回来,变为凤凰展翅,身躯也跟着往右一斜,左掌用阴掌向鹰爪王的左肋砍去。鹰爪王右脚往前一上步,右掌也是往右一穿,用左掌骈二指,往武维扬的左肩头肩井穴便点。

这时,这净业山庄中可乱了,从山庄的门外又窜进一伙帮匪,内中倒有一半受伤的,这里所有的抱月回廊前的凤尾帮的匪党,也自动上手。淮阳派的门下一班同门师友,也看到不动手是不行了,各自亮兵刃迎敌。可是这内中还算好,识得人体的虽然见两下里领袖人动手相拼,可是象活报应上官云彤、西岳侠尼慈云庵主、续命神医万柳堂,以及凤尾帮那边八步凌波胡玉笙、福寿堂的几位香主,可不敢再跟着一块混战。因为这般人全是识见略高,眼看着这十二连环坞已经不能守,官兵不啻从天而降,并且没见怎么举动,竟已攻入十二连环坞内重要之地,任凭你有擎天之力,这种局面也只怕难以挽回。能守则守,不能守则走,这是必然的步骤。那么两下里头全存了各寻退步之心,所以这一班重要人,虽是见帮主领率着和淮阳派动手混战,他们反倒纷纷散开,各自仗着一身本领,在这已被官兵占据的净业山庄四面山头之下,要查看退出的道路,这一来算是少死伤了多少成名的人物。可是有一利,必有一弊。在最后一拼生死的时候,若是所有的这般成名人物全加入动手,那么死伤谁也不能准保定怎么样,可是凤尾帮的势力无论如何也给消灭了大半,这一来他的重要人物大半全脱开这场劫难,为湘浙两省遗下无穷的后患,这是后话不提。

这时西边的火枪越往里击的厉害,天色越黑,越显得这几杆枪的威力。每一声响过去,一片红光,夹着一片黑烟,那铁砂子到处纷飞,这种东西太厉害了,任凭你多好的武功,全得十分躲避它。这时鹰爪王和武维扬已经连换了五六招,情势是越发紧急,官军的火枪渐渐的欺近了净业山庄,尤其是东南一带,已经随着喊杀的声音,涌起好几处火光,雨势也大起来。武维扬在这种愤怒之下,连施辣手,他恨不得把鹰爪王立毙掌下。两下里正走到第六式,武维扬是双阳掌,向鹰爪王的小腹上往上撩着打到。鹰爪王用“沉雷泄地”的式子,往他双掌上一劈,回环献掌,右掌劈下去,左掌更从上面翻出来,以内力贯到掌心,往外一登向武维扬的华盖穴打去。武维扬用“铁羽凌风”的回身现掌式,身躯一个盘旋,双掌随着身势一齐进,从右往后翻转来,这种掌力可以说是全身之力完全交代上,向鹰爪王的右肋打来。这一手武维扬是撒手的招术,是真快真劲。鹰爪王这一掌登空,武维扬的身形已经转到自己右侧,这种势子快若电光石火。鹰爪王知道不和他拼最后生死,已不容易逃开他的掌下。淮阳派掌门人这才运用金刚掌力,力震武维扬,瓦解凤尾帮,但是赴会的群雄,也全身陷绝地,想出十二连环坞已经是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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