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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缩头老乌龟

天母娘手持的黝黑长剑,与自身雪发相映成趣,但冷酷无情的神目,却是半点趣味都没有。

天母娘道:“诗儿,本座任命你当‘天机仙子’,引领‘新帝皇’到来,此十六人,便是这次进入“死荫幽谷’,又死不了,能随天命指引,抵我‘迷茫惶地’的所有人吧!”

“不……还有我啊!”有气无力的连爬带滚从后赶至的,竟又是那大命不死、却不停痛得虽生犹死的小丙。

天母娘道:“依星宿天命指引,今年正是新星曜日,龙腾九天之期,必有上天指派之天命天人破‘斗室谜天局’,飞升‘蓬莱仙岛’,夺得宝藏‘万寿无疆’。天人必为你们十六人其中一位,惟男神女仙,仙不封帝,凤仙不龙,故属真龙天子者,除去二女,便是你们十四人其中一人,明天,你们便可闯‘天道’!”

病虫突道:“为何要等到明天啊!要闯便闯,明天、今天根本毫无分别。”说罢,便踏向前方狭窄的吊桥“天道”。

“今天是本座斋期,我杀孽已太重,斋期再杀人,功德修成血祸,便大大不吉利,请停步。”天母娘道。

原来为了对付天母娘,病魔与十八姑等人已商议好计策,如何杀天母娘,病虫就是病魔用来探查天母娘实力的棋子,他又哪会接受劝告,大踏步便走上“天道”。

“越过天道是天梯,自辨地支过天干,守神护岛天母娘,格杀贪人不自量!”

恍如彩蝶飘飞,意态闲逸射扑桥上,正要越过病虫截阻,病虫飞射出一群大小毒虫,要咬得天母娘跪地求饶。

攻其无备,病虫突转身反攻向追扑而来的天母娘,此招正是病虫最爱用来杀人的绝技。

转身、射虫、出招,三式一势,很熟练的突然杀着,还未悉攻招如何,漆黑已降临大地,遮盖了病虫半边脸庞。

小白曾见过优美飘忽的一模一样剑法,但情诗当然比天母娘的灵巧、飘逸、刁钻差了许多许多,如行云流水的乌剑,穿过一大堆虫,再穿过病虫一对护手,爆刺剑劲攻人体,甫刺即拔退。

“谁并非真正‘新帝君’天子,当走上此‘天道’,收场也跟他一模一样,好不了多少。”

眼花撩乱的病虫只觉天旋地转,好想跑回师父病魔处求个庇护,他努力迈开脚步,一踏脚,劲力便反震身体,先前一式竟已裂开病虫成七大份,他的左臂连肩首先跌在地上,跟着又甩丢了右腿,头也掉下,噗……身体一分为七,死无全尸。

谁也看得一清二楚,天母娘与她手中的乌剑,难怪在“神道”上护守,六十年来十八姑等倾尽全力也闯不过去。

如此巧灵霸杀剑招,谁能抵御?而且,天母娘只挥出一招,还有其它的剑招未出……

好可怕!

天母娘道:“诗儿,回来吧,你任务已完成了。”

情诗凝视着小白,依依不舍,转身道:“还欠了一点东西没弄妥,请天母娘允准诗儿明天一同回家。”

天母娘道:“你引路有功,这要求便依你吧,大伙儿在‘地岛’好惦念你啊!”

情诗笑道:“我便是要弄要给众姊妹的礼物才回去哩。”

也不再久留,天母娘直越“天道”长桥,人影在浓雾、云海中消失了踪影。

情诗垂下头儿,她一直害怕的一天终于来临,她必须与小白分开,忍着泪说再见了。

明天便是闯“天道”的重要时刻,病魔也不再刻意惹起事端,毕竟天母娘才是眼前最大敌人,挫损了实力,只会不利于夺得“万寿无疆”宝藏,故小白们也就能过安宁一夜。

夜半,当大伙儿群集在小村庄,小白与情诗却坐在“怪石构”一个洞窟内,情诗已呆呆对着云海遥望了两个时辰,更不发一言。

情诗终于启齿道:“我怕……分开一时便要分开一世,小白,我真的好怕,好怕。”

当情诗转身回头望向小白,却见他盘膝而坐,又扮作佛陀模样道:“善哉,善哉!

施主上回被当头棒喝悟出真理,今日又浮沉于苦思欲海中,内心疑难,不妨问个明白啊!”

情诗合什敬礼,也真的跪下问道:“大师啊,小女子真的不知如何面对,我怕离开小白,但又不得不离开,小白是大智者,我很想问他意见,由他为我作主,大师啊,这样对吗?”

小白笑道:“鱼网捕鱼是目的,鸿雁罹网折羽翼,螳螂之贪忘后敌,黄雀伺机欲痛击。机里藏机有神力,变外生变莫叹息,智巧何足与天敌,折翼自然便折翼。以上显浅道理,施主可掌握一、二么?”

情诗道:“大师是要小女子明白,一切的刻意安排,都会有‘意外’,玄机里又暗藏玄机,变化之外又会再生变化,无论人如何巧智妙算,最后都要看苍天如何安排。”

小白抽出一棒在情诗面前折断,笑道:“毋用当头棒喝矣,施主悟性好强啊!”

情诗苦恼道:“但大师啊,要是人人一切尽都依赖天命,放弃争取,岂不都不事生产,人人成了活行尸?”

小白笑道:“啊,好大风!”一阵北风吹过,远方大树摇晃,绿叶随风飘散。

情诗望着绿叶飘飞,呆了一阵子,拾回那半截断木棒,交在小白手中,不停摇头道:

“大师,打吧!小女子实在不明大风跟依顺天命其中关系玄机,想不通啊!”

小白轻轻的棒打情诗额头,问道:“天吹北风,树叶如何动?”

情诗道:“北风强吹,乘风而动,树摇向南,叶飘南方。”

小白道:“你呢?为何仍站于此?”

情诗愕然道:“我?我不是树,当然不摇,不是叶,为何会飘?”

小白笑道:“对啊!施主终参透‘人非草木’的大道理了!大自然依赖天命安排一切,北风凛冽,自然南飘;潮水要涨,沙湿滩满;烈阳高照,河干地裂。但人呢?你我算是同依天命,当北风吹来,其一退入屋内,另一穿衣御寒,反应却异。”

情诗稍稍明白道:“人便是人,就算是有天命安排,都会各有取向,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小白笑道:“因为人非草木,人是有‘心性’的啊!天意下来,各人心性不同,便有不同取向、决定。‘人行人路,天定天数’,随缘而来,心意定去向,一切便不再苦痛矣!”

情诗咧嘴而笑,便踏步上“天道”,直走入云海之中。

小白笑道:“有缘千里能相会,何况就在咫尺。”

情诗笑道:“大师啊,请告诉我相公,我还没想通透手帕内的第二份礼物是甚么,但……我好羡慕公主啊!小白,他……真是世上最教人深深疼爱,永志难忘的男人!”

慢步隐没于云海中的“天道”内,情诗回归天母娘的怀抱了,小白也好想她,想她的浅笑、想她的光滑圆润大屁股。

小白突然自言自语道:“大师啊!为何我总思念情诗又香又滑的大屁股呢?”

合什又扮回佛陀模样,小白自答道:“这个当然了,你这笨家伙到今天仍未与妾侍交欢合体,当然只会缅怀两片香臀而已。”

小白笑道:“呀,对啊!怎么还没交欢合体?真笨啊!”

小白、伍穷、十两、苦来由、寒烟翠与及已给苦来由治好病毒的胡说八道等,合共十二人。还有十八姑、疯刀、曲琵琶、笔求人、独孤盾五老,加上病魔父子。当然那还没死去的小丙也远远跟随而来。

好有趣的情景,天下五大高手之二,加上十多强手,只为了对付一位老太婆天母娘,难道她真的天下无敌?

十八姑冷冷道:“天母娘是昔年‘万朝’万寿圣君,集天下武学精粹融成剑法,自小培训而成的‘剑痴’,她已是第三代的天母娘,剑法尽得真传大成,心无杂念,一人挡住‘天道’,六十年前便有十八位武功不下于咱们五人的绝世高手,不是死于她剑下,便是被震飞坠下万丈死谷,当中,包括了刘、关、张的亲爹。”

“爹啊、爹啊,我为你报仇!”张三疯得悉父亲被天母娘所杀,竟又疯痴起来,急抡起狼牙棒,便杀扑上桥。

单打独斗,绝不能携手以众欺少,张三疯已落入“天道”上,大伙儿便不能出手相助。一团云雾涌向张三疯,狼牙棒急舞狂挥,原来只是虚空无物。跟着左方又飘来另一团云雾,狼牙棒轰下,也不见天母娘踪影,随之而来又涌上十多团云海大雾,张三疯奋力劈斩之际,天母娘终于在其后的一团云雾中现身,手提着那乌剑。

天母娘道:“你的七十二路狼牙棒法转化自你爹的棍法,其中改良了七式,但仍有八处缺欠。我已在六十年前杀了你爹,只要你愿退走,放弃前往‘蓬莱仙岛’,便饶你不死吧!”

“嘻!多谢啊,但我却已定了你这臭婆娘死罪哩!”狼牙棒挥出,天母娘舞剑如风,竟就把狼牙棒削开,一剑刺中了张三疯心坎,人心疯,失去了心,便疯不出来了。

手下吐劲,整个心被内力透剑射出,笔直划成血箭直射向崖前,再一分为二,分别打在刘一线及关二哥脸上,当二人按着贴脸的半个心,心仍在跳,血还暖。

失去了心的张三疯当然不会再疯,倒侧坠下山崖,与他最爱的爹爹同葬共穴。

刘、关二人正要扑上之际,身前却闪出了一阵若有若无、缓缓流动的琵琶乐声,曲调幽怨,似在倾诉万般苦闷。六十年了,进退不得的孤独滋味,曲琵琶尽都把苦闷记于乐曲,听得人心旌摇动,不知不觉中也投进长夜寂寂的沉郁世界里。

十八姑突道:“老曲,咱们已等了六十年,再多等一会儿,便可越过‘天道’,进入‘地支’啊!”

曲琵琶冷冷苦笑道:“对啊!咱们在六十年来,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寻宝同道,走上‘天道’被天母娘所杀,当了缩头乌龟刚好六十个年头,当真耐力惊人,但也可耻得惊人哩。”

十八姑四人也不得不垂头丧气,曲琵琶说的没错,在“迷茫惶地”,只要放弃前往“蓬莱仙岛”,倒可以安心活下来,沉不住气又或对自己武学有信心者,在过去多年,都被证实了只有一个结局--死!

亲眼目睹一个又一个的高手在桥上被杀,昔年那种年轻夺宝的争胜冲动,竟已渐渐挫减,直至消失无形。

曲琵琶奏着无奈哀伤的调子,摇头叹息道:“疯刀,为何你会在此?究竟来干什么啊?”

疯刀仰首道:“是来闯险破难,夺宝名扬天下。”

曲琵琶道:“六十年前的疯刀,心性疯,杀意狂,人刀癫疯,闻者胆丧。但看啊!

六十年的折腾、退缩,你还余下什么疯性,说疯,呵……先前那小子张三疯可比今天的疯刀,疯上千倍万倍啊!”

疯刀沮丧得坐了下来,垂头丧气像泄气球儿。

曲琵琶苦笑道:“六十年前的笔求人,‘笔情墨趣杀人意,横涂竖抹夺命诗’,画中有诗,诗中有意,意画杀志,何其狂痴。今日空有秃笔,杀意已消失无踪啊!”

笔求人叹道:“只因为--怕!一个怕字,便在此荒废六十年青春。不错!咱们都保住性命,仍有机会夺宝,但从前的雄心壮志,狂傲疯性,都不再拥有了。”

独孤盾笑道:“我独孤盾从前不是比那小子张三疯更狂更疯么?但那是从前的独孤盾了,求存……令我舍弃了本性。”

曲琵琶道:“失去了本性的生命,还是有价值的生命么?”

泪,从百岁老人的眼眶里掉了下来,四位“老前辈”都有感而发,忍不住饮泣滴泪。

就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张三疯之死,教四人反省自责,原来从前最自傲的狂性杀志,为了保命,免被“天道”上的天母娘所杀,都点滴不存,勇敢、狂妄、杀性……从前别人最赞誉的、最自豪的,原来都悄悄离自己而去,什么江湖侠者,都变成缩头老乌龟。

曲琵琶道:“十八姑,我清楚稍稍忍耐便可能化腐朽为神奇,但……那张三疯的冲动教我好难受,能通过‘天道’又如何?能得到宝藏又如何?对百岁老人来说,只有‘尊严’才最重要啊,没有尊严的生命,可比死难受千倍。”

摆脱心结,曲琵琶的衰老脸容一剎那暴现狂傲杀意,心在燃烧,怒目射向天母娘道:

“哈……”

飞跃以琵琶琵向天母娘,半空内力已逼破琵琶,现出他的琵琶刀,信心十足的一招,天啊!又回复昔日出刀的狂傲性子,这感觉,离去太久了,好满足哩。

时如铁马肃杀,时如龙吟狮吼,刀法随狂意恍似乐曲舞奏挥招,接连攻了七十八招,才顿然骤止。

“哈……好快乐啊,我曲琵琶便是曲琵琶,不是缩头龟!”曲琵琶竟在天母娘身前振臂狂嚎,难道他不怕对方攻来杀剑?

对!不再怕了,此生也不会再怕,当他转身向十八姑等狂笑时,大家都看得清楚,曲琵琶的胸口早已被刺穿八个大剑孔,血流如注。

拼死杀战,求仁得仁,终于死在剑下,又坠下万丈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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