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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十二 章

那女孩听泗岛神君将她的武功点破,似微微一惊,但马上又回复了原态。大门再被堵住,而且看出这束发金冠之人,武功比其他三人更强,就更急了,急得来将眼珠儿睁得又圆又大,连连跺脚道:“你们是真不让我走么?让不让开?别看你们人高马大,我才不怕你们呢?”

百花公子在沉思,师叔那“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两句话,必有缘故。只是苦思不解。

泗岛神君已又呵呵笑道:“小姑娘,只要你将师承何人,家住何处,你适才所称的小姐是甚么人说出,我就不难为你。”

那鬼影子侯扬已越窗而入,羞恼得七窍生烟,“哼”了一声,心说:“今天要让你走了,我还能在江湖上混么?”当下蓄势而待,只要女孩向这边来,下手绝不容情。

那女孩更气了,气得挑着眉,说:“凭你也难为得了我,你即然认得出我的武功,还不躲开,谅你也敌不过我的“捕风捉影”,要不是我们小姐不准我轻易出手,我早不依你们了。”

千面人谷灵子一直在苦苦思索,不知这女孩刚才是什么手法,能躲过自己的袭击不说,自己的肩头还着了她一掌,他连羞怒也忘了,苦苦的思,苦苦的想,这时女孩提到“捕风捉影”,顿时大惊而悟,这正是失传多年的一种绝世武功,神奇莫测高深,练到顶峰之时,心惊一动,即可克敌,任何武功,也难望其项背。

他这里在大惊,没想到这么个小小的女孩,竟会有此失传多年的武功。那泗岛神君已面色一沉,心知要不将她制服,谅也问不出话来,横眼扫,两只袍袖一摆,那四个僮儿齐一飘身,已将那女孩围在核心。

原来这泗岛神君已知道这女孩大有来历,此次前来中土,尚另有目的,没想竟在这女孩身上发现了端倪,这时恨不得将她擒下,只为自己若是出手,有失身份,故命四僮儿出来。

四个僮儿飘身而出,除背玉盒的僮儿仍是空手,余外三人早将琴、剑,棋盘拿在手中。

自凤儿被擒之后,宝剑已被那背剑的僮儿取回,三人各抱兵刃,和那徒手的僮儿,占着四象方位。

泗岛神君在泗嵊岛中,曾以四象阵法教练四个僮儿。那四象阵法好生了得,四象是:太阳、少阴,少阳、太阴,按阳生子中,极于午中,阴生午中,极于子中,阴阳相调,天雷无妄,火雷噬嗑之理,动时圆而为天,方者静而为地,天地相配,水火互济,四个僮儿武功均甚了得,既入方位,静时方,攻阴则阴生,攻阳则阳长,不论你攻击任何一方,均将四面受敌,无异被攻之人,武功长了四倍,此尚保守势,攻时动而圆,四个僮儿有若奔雷,快逾闪电。因此。第一人首招出手,无异连环四式,端的厉害无比。

四个僮儿练成了这四象阵后,尚未正式出过手,两日来,虽然先后与离火真人和玉麟对敌,但皆因事起仓促,未事先占定方式,故未闲上,这时泗岛神君两支袍袖一摆,这正是布阵的暗号,均抢身而出,早将方位站好。

女童一看,出来的四个僮儿,比她的年龄大不了多少,全是十四五岁,将她围住,却不动手,她哪知厉害,嘴一撅,说:“凭你们也想阻得了我?”一晃身已向左面那僮儿欺近,却没见她施展移位换形功夫。

左面那僮儿是背琴的一位,先前四位高手都奈何她不得,不免紧张,那女孩未出来,他手中琴弦筝的一声响亮, 已向女孩扫到。

他一出手,阵势即已发动,书、琴、棋三童已自她身后攻到。

这一来,可把在假山上隐身,早看得呆了的玉麟心里一惊。四童各占方位之时,已看出有异,四童武功都不弱,此刻同时出手,威力更大,心说:“你能有多大岁数!敢如此硬拼!”

他这里在替她担心,哪知四童已齐返后暴退,玉麟忙看时,那女孩已失了踪迹。

原来那四象阵以方为静,静主守,琴童因太紧张,抢先出手,先自乱了阵势,知高手对敌。虽然争取主动,可制敌机先,但一动之后,必也有隙为敌所乘,若适才琴童不先出手,只要那女孩先攻,余外三童必也会同时向她攻到,那时三股兵器和一双肉掌,有似迅雷暴雨般攻来,纵有超绝武功,恐也不易脱身,那琴童先乱了阵势,女童已施展移位换形之术,早撤身脱出重围。

大家都在愕然惊顾,泗岛神君已仰头呵呵而笑,那笑面只是阴沉得紧,听得人毛发悚然。

大家顺着他眼光一看,原来那女孩瞬间上到了灯架上面,一双灵活的眼珠儿,骨碌碌地直转,噘着小嘴,挨个儿的望。

泗岛神君笑声未落,倏地遥向那女孩一抓,往怀里一收,女孩“嗳呀”一声,竟在灯架上停身不得,落下地来,惊得张着小嘴,说:“咦!你也会捕风捉影啊!”说着,鼻头儿一皱,道:“你还差得远呢!”

随又自言自语道:“怪啊!怪咧!怎除了小姐外,还有人会这功夫?”

泗岛神君两只袍袖又一摆,四个僮儿又抢上前去,将她围着。

泗岛神君见适才因琴童失误,四象阵无功,心里不服气,而且四僮儿连一个小娃娃也敌不过,当着千面人谷灵子,和鬼影子侯扬之前,自己面上头不好看。

女孩见再被四童围着,屋里的四个高手,更守着四边出路,可真急了,急得小脸儿也红了,跺着脚儿:“我没惹你们啊,当真你们要逼我出手!”

千面人巴不得她出手,心说:“我倒要看看这失传的武功,是何路数。”

百花公子盯着眼不瞬的瞧,也在心中奇怪,“适才师叔那一抓一收,将女孩自灯架上抓将下来,这手功夫自己还是首次见到,听女孩说是“捕风捉影”而她却有轻视之态,想来这女孩必更精纯,倒要看她怎生施展。”

那女孩已一抬头,说道:“小姐啊!可不是小翠不听话,是他们迫我的,你却别怪我。”

说得好不天真,如象她口中所称的小姐,在屋顶上一般,屋里的四大高手和那八钗都不约而同的循她的目光望去。

那天花板上何曾有什么人,只那酒架仍在晃动不已,那是被泗岛冲君一抓、女孩飘落之时带动的,兀自就未停止,却因此更添了神秘气氛。

大家心中都怦然而跳,这女孩已是这般神奇怪异,想来她的小姐更是了得。

那女孩说罢,又将嘴儿噘着,说:“你们让不让啊?我禀过了小姐了,我可不怕你们了。”

四个僮儿早严阵以待,哪有退让之意,泗岛神君表面上若无其事,实际上心里是十分的紧张。

那女孩说罢,连正眼也不瞧她们一眼,就要向大门口走去,鬼影子侯扬连受两次挫辱,而且还是在这么个女孩手中,怎能甘心,一见她要走,屋中之人却全站着不动,就急了,正要赶过去拦截。

却在这眨眼间,那四个僮儿有似轮转,已围着那女孩转动起来,好快的身法,分明是四个僮儿,但看来却像有数十个僮儿一般,将那女孩困在当中,三般兵刃和一双肉掌,也似变成了几十件,只听抡起呼呼风声,齐往女孩攻去,好不凌厉。

泗岛神君拦在门口,负着手呵呵大笑,大概心里在说:

“看你往哪里走!”

情魔百花公子也在心里喊道:“妙啊!待有空儿,我教八钗演出个八卦阵来,岂不比师叔那四象阵强。”

这守在左面的千面入谷灵子,皆因气不过泗岛神君太以狂傲,竟连适才被女孩在肩膀拍了一掌也忘了,巴不得这女孩显些颜色,怎生挫辱一下泗岛神君才好,不然,若今晚之事传扬开去,说天山一怪折在一个女孩中,岂不难堪,是故,巴不得女孩胜了。

外面四人各有想法不同,那四个僮儿却已越转越疾,此刻连人影也分不清了。

瞬时间,只见剑光如匹练,飕飕生寒辉,琴弦似裂帛,棋盘卷狂飕,真个风雨不透,声威好不骇人,直把那隐身在假山上的柳玉麟,看得惊心动魄,心说:“日前在那江中,若这四僮儿也以这般阵势困我,怕也难逃出手去了!”

连千面人看得心里也是一寒,难怪泗岛神君恁地狂妄,原来他这四个僮儿也兀自了得,不由心中急道:“今晚我们这天山二怪,人是丢定了,完啦!女娃娃,你要被获遭擒,我怎能挽回自己颜面。”

谁知大出意料,那四童攻得恁地风骤雨疾,竟始终沾不到女孩之身,从外面虽然看不到女孩身影,但四僮儿攻势兀自没停歇,也就可想而知了。

四个僮儿这四象阵演到至极,仍未收功,泗岛神君心中就渐生焦急,却听那女童突然呼起来:“啊啊!真好玩儿。”

泗岛神君心中更是一寒,凝眼看时,只见那女孩身似飘风,在四僮儿三般兵刃,和一双肉掌环攻之下,竟似虚而不实般,明明兵刃已经递到,却总沾不到她的身,而且连衣服也碰不到,但已看出,一时间,那女孩要想脱出四象阵却也不易。

泗岛神君不由恼羞成怒,大喝道:

“给我退下!”

四僮儿闻声,迅速退至四人身后,但仍抱着兵刃,各自守着方位。

那女童睁圆了眼珠儿,说,“玩得好好儿的,怎么都退了,那我可要走了!”

泗神岛君已沉着脸上前,“哼”了一声。那鬼影子侯扬却已抢前一步:“嘿嘿!小娃娃,你要走么?怕没那么容易。”

千面人谷灵子到底没看清这女孩的招式,心说:“你要这么走了,天山二怪英名,岂不葬送在你手中,纵然你能移位换形,怎能挡得我雷音掌威力巨大。”固也暗中蓄劲待发。

百花公子亦已暗打手势,八钗纷纷移动,守着门窗。

玉麟看得明日,当今武林中,能敌得过这一等四个魔头的,恐怕没一两人,这女孩虽然武功特异奇诡,但适才不过占了个小的便宜,几个魔头多自高自大,并没将她看在眼里,纵然移位换形轻功了得,岂能同时闪避得了四个高手环攻。

他那里正在替女孩着急,鬼影子侯扬已抢先出了手,晃身到子女孩身后,迅速拍出两掌,掌风扫得那吊灯晃动不已,灯光倏地一暗,泗岛神君已同时左袖猛拂,右掌圈胸一吐,恰是同时前来夹攻。

那女孩也知不可轻敌,忽见她斜肩一缩身,稍没见已到了情魔百花公子身侧,但听蓬的一声大震,鬼影子已连连后退。

原来这厅能有多大,鬼影子和泗岛神君之间,虽隔着那女孩,但相距不过两丈,女孩施展移位换形轻功,一晃躲过,恰成了鬼影子和泗岛神君两人对掌,总算两人都是高手,发得快,收得也快,但余劲也非同小可,鬼影子的功力怎及得泗岛神君,是故被展得连连后退。

那情魔已哈哈笑道:“小娃娃,别想走了,跟定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话出口,已伸出一只其白如玉的手,向女孩胳膊抓去。

情魔出手忒快,女孩刚到他身侧,手已抓到,谁知那女孩徒地缩身凤点头,情魔见那女孩虽小,却是个美人胎子,大有怜香惜玉之心,这一抓,手下留了情,却不料竟抓了个空,赶紧垂右臂一拂,左手倏地推出。

果被情魔料个正着,恰好把那女孩拦截住了,但不知她怎么一溜滑,早到了千面人身边。

谷灵子嘿嘿一笑,“娃娃!还不给我乖乖地站住!”

谷灵子虽是蓄劲待发,但这庭堂之内,却不敢施展雷音掌,否则,那雷音掌何等威力,别说庭内自己人有十余位,一发之下,难免伤及自家人,而且这座楼也保不住。这时他已看得明白,女孩除了轻功特异外,迄今未曾正面对敌,自信以普通武功,她已无法抗衡,是故,他不眨眼的,见百花公子向两旁发掌击袭,那女孩晃身向他这面前来,嘿嘿一笑,左掌一翻,向她去处袭击,估到他必向右躲闪,右掌实际向身后倏地吐出,千面人谷灵子狡猾得很,果然给他猜个正着,女孩也是几次窜不出重围,已现焦急之色,她那移位换形轻功,已无先前灵活,千面人谷灵子一掌劈到,恰撞个正着,立即将她震退。

女孩退后了三五步,虽是站稳了,但眼圈也红了。

本来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么,大概从未吃过这般苦头,先前她还仅是施展移位换形的轻功,闪避腾挪,这一来气得眼圈儿红,粉脸儿更红,方站稳脚步,已又往前窜去,好快的身法,明明见她似走弧线,向千面人左面攻到,哪知近身却是千面人右侧,千面人方怔得一怔,小腹上已着了两掌。

谷灵子一身铜筋铁骨,女孩虽比闪电更快的猛击了两掌,但仍未伤得他,不过那小腹之上,是人身最脆弱之处,却也痛得紧。

千面人大怒,疯狂般连环拍出三掌,将前面和左右三方,立时罩在他的掌风之下,好不凌厉。却不料那女孩因已欺近身来,千面人又高大魁梧,女孩身高才及他腰际,挫腰肢快攻,更是高不及胯,下盘难以封闭,千面人拍出三掌,竟伤她不着,而且小腹及大腿之上,瞬间着了六拳。

千面人气得哇哇怪叫,今天要是再擒她不着,这个脸如何丢得起,霍地见他两臀一摇,千面人立施缩身之法,身形陡然缩小了一半去,变到只有那女孩一般儿高矮,只是更见臃肿。看得泗岛神君也不由一惊,那缩骨之法,千面人竟已练得登峰造极,果然这天山二怪了得。

说时迟,千面人陡然一缩身,只见他盘腿疾转,两掌呼呼风声,和那女孩倏分乍合,这一来,那女孩哪还有隙可寻,饶她移位换形轻功了得,千面人谷灵子虽然一阵快攻,也未能伤她,但已再也递不进招去。

可把一直隐身在假山上的玉麟,看得好不担心,知时间一久,这女孩必难是千面人敌手,而且尚有三个厉害的魔头在旁,他心里替她着急十分。

玉麟在那女孩与千面人对敌之时,也许是为了太过担心之故,不自主的已长身出来,一见那女孩只在这瞬间,即要败在千面人谷灵子手中,可就急了,不由激起了他的侠义心肠,虽明知他也万万不是四个魔头敌手,但既然亲目所睹,岂能袖手。

这座楼和假山之间,不过相隔数丈,玉麟飞身一掠入窗,那背窗而立的鬼影子侯扬,听到身后风声,刚旋转扭身,玉麟已抡臂霍地一掌劈出。

变生俄顷,鬼影子左手翻腕一掌,同时赶紧飘身倒退。玉麟趁机点地跃进,左掌猛吸旁引,恰把千面人谷灵子向女孩劈出的一掌的劲力卸掉,右掌以十成功力,已当头向千面人拍去。

玉麟一掠入窗,迫退鬼影子侯扬,并向千面人攻到,虽是有若电光石火,但泗岛神君与情魔百花子,岂是等闲之辈,他这里刚卸引开谷灵子掌力,一掌拍出之际,两魔早同声怒啸,已向他背后攻到。

玉麟此来志在救人,早知两人有此一着,右掌未曾递满,喊了一声:“小姑娘还不快走!”陡地腾身,平贴在天花板下,堪堪躲过泗岛神君和百花公子的夹攻。

千面人大怒,舍了女孩,两掌猛一搓,左掌掌心向上,右掌倏扬,已向玉麟一吐一拍,连发两掌。

玉麟腾身之时,早见自己卸去谷灵子掌力之日寸,那女孩已从他肋下溜过,连退窗前一童两钗,俏立在窗户之上,业已脱出围去。他哪不知自己一对一,也非任何一个魔头敌手,岂会停身在天花板上受敌,是故,谷灵子两掌方一吐一扬,他已一沾身,即疾射而退。

哪知鬼影子侯扬亦已发动,今晚元异两番受挫,羞怒交加,迎着玉麟来势呼呼的劈出两掌。

说时迟,那时快,却如一瞬,玉麟身子猛落,天山二怪两人四掌,全都劈到天花板上,前后的泗岛神君和情魔尚未攻到之际,蓦听一声大震,那天花板怎当得两人掌力,早已板裂梁断,震得偌大的一座高楼,摇晃不已,系在顶上的几盏珠灯,立时堕灭,成了黑漆一片。

庭内立时混乱,在暴响摇晃声中,四童八钗,纷纷往外飞逃,泗岛神君和情魔,哪还敢再出手,而且尘灰飞扬,那断裂的楼板有如骤雨般往下落,整座楼亦是就要坍倒一般,哪还敢在内存身,两魔两怪也赶紧从门窗中飞身而出。四人才刚出厅猛地楼左火光一闪,人声沸腾,原来是左面配院火起,这一来,四个魔头哪还顾得追搜玉麟和女孩,而且准是这两人同党所放无疑,立即齐往那火起之处扑去。

四个魔怪从危楼中四面撤出,齐往左面配院奔去,恰也采了包围形势,哪知到得一看,这么眨眼工夫,已是火光熊熊,火舌卷空,四童几与八金钗,都忙着协同那些白衣侍者灭火,虽然忙乱,但火光将四周照耀得如同白昼,十数丈内,哪有敌人半个人影。尤其是那百花公子,空自暴怒,但又无可如何。

蓦然间,情魔忽见左面园中,似有人影一晃,百花公子一声锐啸,怒极猛扑,天山二怪和泗岛神君,亦已瞥见,同时怪叫连天,追赶过去。

百花公子抢前一步,扑到园中,已见一人痴痴地立在一颗树下,遥望园外短堵出神,火光闪烁中,只见那人身着一身白衣,百花公子从背影,已看出是他的儿子。

天山二怪早到,往斜里抢出,两怪见百花公子追赶此人,以为是敌方放火之人,千面人喝声:“哪里走?”呼的一掌劈出。

百花公子忙喊道:“休得误会,这是犬子。”

忙抢前发掌抵敌,千面人闻声撤掌,好生惭愧,两人同时各退两步。

那少年却直如不觉一般,喃喃的自言自语道:“走了!走了!快走啊!别被他们追上才好。”

面上有茫然之色,凄戚惶急之容。

百花公子大喝一声道:“你在此发甚呆!”

那少年一惊,见是自己的爹爹,身旁并有两个装束怪异、长发披拂的怪人,却陡然面现喜色,这一刻工夫,发生了这么多事故,他却躲在园中,面上的喜色已令人费解。

百花公子一怔,心说:“莫非自己这儿子是个白痴么?”皆因情魔在他幼年,即送来此间后,先时还时常来,近数年,儿子已渐渐长大成人,但他却因忙着复仇之事,故已多时不见,近数年来的情形,一概不知。

他刚才一愣,蓦听身后一声大震,原来着火的左面那配院,已被泗岛神君发掌劈倒,似免火势蔓延。

泗岛神君本是随情魔百花公子赶去的,待远远地见到那少年是师侄之子,即返身赶回,瞧着火势无法控制,赶紧发掌,将房屋震塌。

那房屋一倒,轰地一声,一时间浓烟直冲云霄,火势立即小了。

百花公子一见火势已被控制,并有师叔在后镇守,谅也无妨,当时即向天山二怪拱手道:“敢劳两位相助,这放火的必然尚另有其人,今晚若不将几个小辈擒获,我们尚有何颜面。”

鬼影子侯扬今晚是最难堪,最后一掌,未伤得敌人,反而将人家一座楼毁了,是故,难堪之处,又加上不安,嚷道:“公子何须吩咐,不将几个小辈碎户万段,我誓不为人。”

千面人谷灵子却阴沉狡猾地笑道:“嘿嘿!公子要找放火之人,只问令郎,便知端倪。”

原来千面人谷灵子从侧面掩入林中之时,那少年自言自语,已听了个真切,略一参详,即知分明他知放火的是何人,只是心中奇怪,为何他不但没有敌意,倒希望放火之人快逃。

百花公子被千面人一语提醒,喝道:“畜生,趁早给我说个明白,放火之人逃向何处?”

那少年一直侧立在旁,见爹爹喝道,却理直气壮地说道:“爹,难怪人家放火,是你将人家擒来,又点困了这半日,爹,你饶她去吧!”

百花公子又惊又怒道:“原来是那女娃娃所为!”呼地一掌,向那少年斜劈,喝道:“我回头再和你算帐。”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百花公子岂真劈,但这一掌,已将他兜了一个跟头,向天山二怪说声:“两位随我来!”当先一掠上了短墙。

千面人谷灵子、鬼影子侯扬,左右一分,也随后追出去,那百花公子并不详询逃去之处,皆因这野马岭之后,山岭绵延,这几人要逃,再无他处,为免耽误时刻,故即招呼天山二怪追赶。

原来放火之人,果是凤儿,被情魔之子解开穴道,只为有生以来,何曾吃过这般苦头,是以一腔怒火,发泄在这情魔之子身上。

那少年好心解救了他,却没想被她火辣辣的打了一个耳光子,玉麟在旁倒有些歉意,少年摸脸面颊,一怔之后,却自言自语道:“气出了就好了,只要别闷在心里。”看来这少年大有一见凤儿、即已钟情,全不以凤儿打了他一个耳光为苦。

他这里发愣,在自言自语,待玉麟追出之时,那凤儿已去得无影无踪了。

原来她恨透了泗岛神君和情魔,恨不得立刻一拼,但她却刁钻得紧,心知凭自己和玉麟两人,绝不是这两个魔头敌手,非趁机下手不可。

她猛闯出来,亦是自那假山之上一垫脚,即已飞身上了高楼隐身在房上。这时楼内楼外,灯火通明,照耀如同白昼,唯其如此,里里外外的人,全都没有提防,凤儿轻功又高,一掠上屋,几乎无声无影,是故并未为人发现。玉麟迟了一步,待他隐身在假山之上时,哪还能见到凤儿身影,但凤儿却见到了他,只是楼中是绝顶高手,哪敢出声招呼。

天山二怪前来,那女孩突然现身,以及后来两魔两怪围攻那女孩,她都看得清楚,别说她恨极了泗岛神君和百花公子,而且一见那女孩,即喜欢她灵秀,自然就站在她一边。当她被千面人谷灵子施展缩骨法,将女孩围在掌风之中,跟看到即要落败,可就急了,她比玉麟刁钻得多,知道就是加上自己也非两魔两怪敌手,眼珠儿一转,计上心头,玉麟尚未扑进楼去抢救之时凤儿早飘身下楼,趁楼中人全神贯注那女孩身上之时,一掠到了左配院,凤儿轻功绝顶,飘行如飞,找了火种,立时燃起几处火头。

她是想以调虎离山之计,为那女孩分散强敌,却不料玉麟一见那女孩危急,就在她离开楼面之时,已飞身进楼救援,待那左面配院火起,女孩与玉麟两人,早分由两面逃出楼来,在尘土飞扬中,已绕楼奔了后园,不约而同,借花木隐身,往岭上如飞而去。

那凤儿在火光一闪之下,早看出女孩和玉哥哥的去处,未待二魔两怪赶来,即自左面园中,穿花拂枝,越墙追踪两人去了。

凤儿轻功虽好,但她自楼上飞下之时,已被情魔之子发现。他自被凤儿掌掴,愣了一会之后,也已跟踪出来,此间是他居住之处,何处可以隐身,哪有不知之理。早见凤儿隐身在房上,心中一喜,心说:“你好好儿隐着啊!若我爹爹发现,你就逃不出手去了。”

他一直痴痴地望着凤儿隐身之处,连楼内是何情景,也充耳不闻,视同未见。

凤儿飞身下楼,放火烧那左配院,他也一直远远地跟在她身后,喜道:“烧罢,只要别把气存在心里,那可会生病的,房屋有何紧要,若你喜欢,整个儿毁了我也是不可惜的。”

凤儿放火之后,隐入左面园中,如飞进去,心中甚是不舍,是以追了过去,也幸好他这么一来,将情魔和天山二怪阻得一阻,凤儿方能逃出手去,因此情魔见到他时,只见他满面喜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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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铃半剑

    旭日早升,但谷外群峰插云,非至午正,阳光不能射入,是以谷内仍是雾锁云封,一片茫茫。蓦然,只听一声悠长的叹息,冲破雾影而出。奇怪!是谁有这份雅兴,在这清晨时光,到此人迹罕至的深山幽谷,是伤春?悲秋?抑是遣怀?但随着那一声长叹之后,却是一段冗长的沉寂,看不见半点人影,听不到一丝声息。约莫半个时辰过去,谷中雾影渐散,只见一个身著白色长衫,年甫弱冠的少年,正自仰望云天,负手往来蹀踱。那少年虽是愁聚双眉,一脸忧色,但仍可看出他的权奇风骨和朗澈神仪,那两只星目,更是神光湛湛。他茫然地仰望了一刻之后,看看一轮秋阳,已自当空照射下来,他“呀!”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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