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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人是谁?

狄青一个箭步欺身直上,大声喝道:“呔!你这小子不长眼睛?不但打扰俺兴趣,并拦金将军大驾,是何道理,快说!”

俊美公子冷冷瞥了金遗龙一眼,轻蔑地哼道:“以前在下总以为铁府大将军是一个义肝侠骨的人物,不想将军为人却使在下大大地失望了,想不到您老也是面装忠厚,暗干坏事的恶徒,说将出去谁会相信呢?”

金遗龙初听他如此一说,心下大感迷茫。他究竟是聪明人,深知无风不起浪的原因,俊美公子如此神态必有他的道理,便冷冷一笑,故装愤容说道:“吾自出道以来,对人做事,无不极尽谦厚之至,尚不曾遇到这样正面指责吾的人,阁下年纪不小,须知说话要负责任的。”

俊美公子冷笑道:“金大人伪善作恶,瞒了别人却瞒不了在下,我问您,那郑芳清姑娘不是您掳走的还会有谁?”

金遗龙暗道:“听他这么说,郑姑娘敢情真遭了灾难。”心中大急,表面上却冷冷静静,试探地道:“你口称吾掳走姓郑的姑娘,究竟有何证据?”

俊美少年怒道:“您老自在下手中夺走郑姑娘,难道在下会不认识您?”他虽称他您,但言下却甚不客气,显然动了真怒。

金遗龙道:“吾什么时候干这恶事?又在什么地方干的?你且道来,吾不相信世上有人假冒于吾!”

俊美公子冷哼道:“您老要赖帐吗?嘿!这更可笑了。”他轻蔑地注视他道:“不久之前做的事此刻就翻供了,实在说,您老手脚真快,但不幸还是被在下碰着了,人证俱在,您老还想狡赖不成!”

金遗龙毫不动气,仍然冷冷静静地说道:“人证何在?你举例说吧!”

俊美公子怒道:“人是在下,证则是您老那张长相不凡的脸孔,这样还不够么?”他恨恨道:“您老究竟将郑姑娘掳至何处,干脆说出来,在下即使非您老之敌,也不会死心的!”

狄青接道:“小子你说,郑姑娘什么时候出事的?”

俊美公子望也不望他一眼,道:“不久之前,距离此时不到一个时辰。你那时不在,别多管闲事!”

狄青暗想:“混蛋,不久之前金将军尚在俺身边,你小子显然血口喷人,无礼取闹!”心下一股怒火直往上冲,忽地大喝一声:“狗小子胆敢污蔑金将军,敢情不想活了。”喝声中长剑倏地直奔俊美公子眉心。俊美公子乃武当高徒,身手不弱,足下微旋便变幻了一个方位,长剑擦耳而过,只差分毫,端是险极。

他心中勃然大怒,喝道:“罢,罢,你们蛇鼠一窝,专干坏事,在下与你们拼了。”双掌一错,陡地一掌劈去。

狄青低骂一声,目视剑尖,膀端一抖,只听丝丝连声,一片寒光电奔而去,快得令人寒心。俊美公子掌势微斜,由直劈变为横切,可是狄青剑光暴射,却诡异神奥地长了三寸,顿把俊美公子顶上儒巾削落。

这一手大反武林剑术常态,是以连俊美公子这等人也在莫明其妙的眩迷中被他削落顶上儒巾。

俊美公子大惊失色,霍然跃退两丈,惊喝道:“朋友何派何门,速速报上名来,免得有伤门派间的友谊!”

狄青仰天大笑道:“俺鲁藉长剑门人也!鼠辈知机快滚,否则——嘿嘿!”他五尺长的宝剑微微一挥,便有一片急颤的剑花分向四边罩下,其中一种丝丝剑气之声更令人胆寒! “俺长剑派人最忌鼠子狼心之人,若不挟尾逃窜,待会有你好看的!”

“长剑?”俊美公子睁大了眼,心想这是何方门派,自家怎的从未听人说过?其实长剑一派千余年前风靡一时,后因门第分歧,意见不合,渐至冷门,是以除了少数走动江湖的老辈知道当今世上尚有这么个杰出门派外;其余的连同窜红江湖英雄豪杰多还不知道。

金遗龙也是听人谈起,至于长剑派中许多枝节秘密也一概不知。俊美公子沉思一会,仍想不起所以然来。只见他气沉冲凝,目光电闪,分明怕对方难惹,内心一虚就动了退避之意,硬着头皮道:“好的,阁下一剑之赐,当待后日报答,青山不老,细水长流,金将军您老也给我记住,总有一天我发动侠义人士取尔首级。”

金遗龙目送他背影消失,嘴里冷冷一笑道:“混帐东西,你也别太得意,要知我金某人也不是好惹的。”

他立刻知道郑姑娘为叔父掳劫去了,除了叔父面目酷似爹爹,经常为非做歹外,不可能再有其他的人穿插其中。

狄青余怒未息,喃喃骂道:“奶奶的熊,让你小子安安逸逸地走,还是便宜了你,胆敢留言报复,下次遇见非揍你一顿不可!”

金遗龙笑道:“你剑术高明,足称得上一流高手。”他停了一下,问道:“你可知此人身份?”

狄青道:“凭他那副身手,俺就看不起他,不知他是谁的徒弟。”

金遗龙道:“看来武当一派武术乃非长剑派对手,你两招之内削去他头上儒巾,足可跨越武当派了。”

狄青道:“武当派乃继长剑派之后以剑技闻名武林,如认真追究起来,武当派仍在长剑派之下。只是千余年来,长剑门人分歧,各树一帜,设系创宗,其后又遭道家摧残,故而一蹶不振,否则今日剑术地位应由长剑派排行第一。”

金遗龙对长剑一派兴盛衰弱知之不详,也不愿多间,怕因此泄露自己的本来面目,故仅点头一笑,便算领略了。

两人当夜就宿在客栈里,一大早又再赶路,如此两昼一夜便抵达了死亡岭。狄青忽然有些紧张,他道:“据说当今武林除金遗龙、金翅银羽、玉面飞戟鼎足为三外,尚有个鸠面老人独霸一方,此老来历不明,武功盖世,且心黑手辣,江湖中人多敬而远之,不敢触其锋芒,我们特意从老远的地方赶来碰他,会不会遭到毒手?”

金遗龙道:“放心好了,鸠面老人所以人见人惧,无非练有一种阴毒的气功,中者立毙,只要不接触到他,便没有危险。”他又道:“你长剑绝技,足可在五丈之外攻击于他,攻中带守,退者有路,必定吃不到亏的。”

两人在干裂的岩石道上走着,清晨的和气吹得狄青惶恐不安,他振奋了一下,豪壮地笑道:“金将军,如果我们一举成功,把那阴毒无俦的鸠面老人除去,岂不是大大地出名了吗?”

金遗龙笑道:“可以这样说,我倒无所谓,对于你却有极大的帮助,光此一举,已是平地一声雷,足以轰动江湖人心了。”他微笑鼓励他道:“说不定你长剑一派出了这么位豪杰,将把它往日的颓萎再复兴起来,能像千余年前一般光明灿烂,享受大门大派的荣耀。狄青,为公为私你都必须认真全力地干一下。”

狄青坚毅地点头道:“是的,无论如何艰危,俺都记牢您的话!”

朝阳的光霞从松树间隙透出来,映影在他紫黑的脸孔上,看来是那么的浑雄有力,他回顾岭下住家人烟,心头有一丝腾雾而起的豪逸。

忽然,一处古壁小径上出现三个绝世少女,一个身穿红裳,黛眉如画,一个全身绿装,腰细如蜂,一个衣着紫裳,明眸皓齿,行步如仙。三人全是绿鬓朱颜,青春焕发的丽妹,任何人见了都得心动。

狄青压低声音道:“金将军且看,她们都是三花帮的帮主,俺跟她们对过一阵……”

金遗龙微笑道:“我也认识,她们的武功并不见如何高明,但是三人练就的勾魂大法却厉害非凡,号称江湖一绝。”

狄青脸孔一红,道:“将军说得极是,俺与她们对阵之时就有一种被拘束的感觉,若非俺的‘隔林射凤’已练至火候,只怕早就折辱在她们手中了。”

金遗龙突然咦的—声,道:“奇怪,绝色娘子哭了……怎搞的……她那等坚强的女人……”

狄青举目望去,果见那一身绿裳,美如天仙的绝色娘子伏在绝情娘子肩上,悲悲切切地哭泣着,仿佛有什么极度伤心的事!

绝情娘子安慰道:“唉!妹妹,过去的事何必去想它呢!我们必须忍耐,等待有一天自己学完他武功后再动手将他除去不是更好么?唉,你老爱回忆,尤其那惨痛的往事,回忆起来,当真酸痛欲绝……”

绝缘娘子哼道:“老怪聪明得很,如不下一番功夫,他岂肯将本身秘学传与我们,我看报仇之事希望甚渺……”

绝情娘子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炯炯注视着两人,一霎那间,她仿佛诧讶了一下,片刻才冷冷道:“姓金的,你好呀!”

金遗龙冷笑道:“娘子近况好么?”

绝情娘子哼一声道:“你这假冒的金鸣飞将军有何贵干?难道近来又有得意的事了?”

金遗龙心中恍然道:“原来绝情娘子把我当成叔父,他们竟是认识的!”

他思想极快地转了一周,笑道:“娘子别取笑了,金某一直是东荡西飘的,岂有你们这等安逸?”

绝缘娘子冷冷笑道:“姓金的嘴巴最油,妹妹少与他闲扯吧!”

绝情娘子低声道:“妹妹别多说话,让我来问问他!”她银铃似地娇笑道:“金朋友,听说金遗龙就是你至亲的侄子,你打算如何处理呀?”

金遗龙道:“娘子,你听谁说的?”

绝情娘子道:“你难道忘了?这世上消息最灵通的不是我三花帮还有谁?!”

金遗龙暗道:“果然不出所料,叔父对我有所阴谋,他为霸占太湖帮基业不惜杀亲灭族,这种歹毒心机委实可恶至极。可笑绝情娘子不知眼前假冒的金鸣飞将军,却把我当成鼠子狼心的叔父,既然有此方便,非趁势探测一点机密出来不可!”心念一动便故装轻浮之态瞅了绝情娘子一眼,笑道:“金遗龙虽是我至亲之侄,但我却把他当成外人,如果太湖帮弟兄仍然听命于他,嘿嘿,我就将大开杀戒了。”

绝情娘子道:“姓金的,你的话一向不太可靠,姑娘也懒得再理你了。听鸠面老怪说,不久之前,你曾去拜见他,并且带了一个美女子孝敬他,怎地又上岭来了?难道你还有事找他商求不成?”

金遗龙心头怦跳,暗道:“听她如此说,敢情叔父也来过了,哎呀,那美女子除了郑芳清姑娘外还会是淮?”

他强制情绪,冷冷静静地回答道:“不错,我去而复还,实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找鸠面老怪商量!”

绝情娘子格格娇笑道:“毫无疑意的,你是为了金遗龙而来的。金遗龙武功盖世,力能拔山碎石,岂是你所能抵拒得了的?你挟掳那位美女子进献老怪,无非想请动老怪,打击金遗龙那厮,姑娘猜的对么?”

金遗龙暗中一想也对,叔父挟胁郑芳清进献鸠面老人的目的在于请鸠面老怪打击自己,绝情娘子一番话令他恍然大悟,许多疑迷的念头随之而逝,对叔父歹毒的阴谋,又自加深了一层认识,不禁在心中冷哼一声。

表面上他冷静如故,朗声笑道:“久闻绝情娘子聪慧过人,今而一见果非虚讹,娘子你全都料对了。”

绝情娘子低头一想,道:“也好,金遗龙那厮不知好歹,恩怨不分,理当受一些灾难……”说罢,悠悠一叹,叹息之声深长,仿佛有所怨情。金遗龙不由想起龙王潭那一段遭遇,他也知道绝情娘子无法忘情,可是她声名狼藉,虽是清白之人,亦难免遭人非议,他不敢对她有所企盼。

狄青十分怀疑,心想铁府大将军为人公正,一生光明磊落,深得侠名,怎跟邪毒闻名的三花娘子有说有笑,难道江湖之言都是不可靠的?

他望望金遗龙又瞧瞧绝情娘子,满面疑色。当绝情娘子明媚的眸子接触他紫神湛湛的目光时,芳心忽感不对,道:“姓金的,这位莽汉也是你的朋友吗?”

金遗龙道:“不错,他叫狄青,山东长剑门人。”

绝缘娘子插口道:“不用阁下介绍,姑娘早知他的来历了。”她冷冷一笑道:“别瞧他脑满肠肥,手脚粗莽,对起手来那一只长剑绝技可不同凡响,姑娘早领教过了,不想他竟是阁下的朋友!”

绝缘娘子道:“阁下白费心机了,要知玉面飞戟也会……”她说到一半忽然止口不言,娇美的脸上涌上一片神秘的笑意,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总而言之,阁下白费心机,其中之秘密由阁下你自己去体会吧!”

狄青听绝缘娘子称自己脑满肥肠、手脚粗莽,内心已经动了怒意,待绝情娘子把话说完,便狠狠说道:“三花娘子浪得虚名,并没有什么惊人的技艺,不信再试试看,俺狄青如无能叫你们在三十招内弃械投降,从此就不算长剑门人!”说着,左手按住剑柄,目光炯炯注视三人,一副挑衅的模样。

绝情娘子黛眉一扬,冷笑道:“姊姊,咱们正值沉闷不乐之时,何不用他消气?”

绝情娘子摇头说道:“你别冲动,让姊姊跟他理论。”

狄青内心正流动着一举成名的豪气,闻言丝毫不加考虑,横眼一扫,凶霸霸地喝道:“没有什么好理论的,不服气比一下就是了。”

绝情娘子黛眉微皱,忽然扬声娇笑起来,笑声清脆,宛如银铃,乍听之下似乎真有说不出的喜悦。只有金遗龙明白她独特的个性,知道这一阵笑声由怒而发,其实为狄青一番恶语触动真怒,恐怕顷刻间就要展开一场搏斗,忙用内功传音之术,向狄青道:“狄兄弟注意,她已发怒了。”

狄青聚劲一哼,哼声不大,却十分清晰地钻入三花娘子耳里,分明透露一手上乘气功。

绝缘娘子听闻哼声,娇脸忽然一变,叱道:“你敢向姑娘们示威,看掌。”一条疾影飞掠而来,劈面便是一掌。

这掌快逾疾风,劲力充沛,显然能裂石开碑,狄青扬掌一接,“砰”的一声,双方各自晃肩后退,绝缘娘子双足下地,忽又扬袖扫来。

狄青沉声一喝,粗臂“忽”地拍了过去,两人一接就退,绝缘娘子呼吸微促,玉靥含晕,微感吃力,狄青却稳如泰山,钉地而立,目光仍炯炯注视对方。

绝情娘子轻叱道:“妹妹速退,由我来吧!”

绝缘娘子盯了狄青一眼,十分听话地纵回原地。绝情娘子缓缓行来,满面春风地笑道:“狄大侠真了不起,一身长剑绝技足以轰动武林,姓金的,你也了不起,能够交上这么个高明的朋友……”

说完,人已立在狄青身前五尺之地,此时她黛眉略扬,一丝阴煞之气布浮于眉宇之间。只见她格格娇笑一阵,陡地欺身直上,一展双袖闪电一般自左右两面劲扫而来。狄青早有防备,攻势方起,他已灵敏地蹲了下来,闷喝声中掌心往外—吐,顿时一股大力脱颖而出。

绝情娘子不等掌风临身,一双翠袖已拂至狄青顶门。这一霎那间,她突然纤腰一拧,纤纤腰肢便在狄青眼前划了一道弧线,狄青掌风啸然而过,却被她危险万端却又奇巧诡妙地避过,那拂袖一式仍然未受阻碍地往他天灵穴拂下。

这一双翠袖,表面上虽轻飘飘虚柔无力,其实经内家气劲贯注其内,不下千斤巨锤,坚实的石子被它拂中也得粉碎,别说狄青区区肉体了。

金遗龙为之大惊失色,眼见狄青就要丧命旦夕,无奈已来不及施救,不禁深深一叹道:“狄青,这是我的不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狄青蓦然一弹左腿,几乎同时地撤出长剑,他极快地横剑伏下,只见一缕劲风自脚下冒起,直奔绝情娘子眉心,绝情娘子双袖业已够着部分,却因此变幻震动芳心,急忙收袖后退。

疾劲之风嗖然奔去,虽未击中绝情娘子,但却只差毫厘,若非应变迅速,只怕早已当场饮血。绝情娘子脚步尚未立稳,已经吓出一身冷汗。

狄青目注剑尖,那剑身因急振之故,此刻尚嗡嗡颤抖,他仰天豪笑道:“三花帮主,这便是长剑门人的眼色,你吃惊否?”

绝色娘子一双莹莹泪眼朝他短短一瞥,忽然缓缓走了过来,狄青目光才与她接触,便感有一股千哀万怨的柔情扑投向他,那春水秋月,夏莹冬莲尚不足以的温柔使他几乎停止了呼吸。

冥冥之中似有一声惊语:“当心勾魂大法!”如醍醐灌顶,令他神色全醒,他嘿然长笑道:“魔技迷人,不算英雄,有胆的接俺一剑。”

五尺寒芒倏地暴射,只见剑声大作,漫天光圈,缤纷投去,绝色娘子拔剑一挡,却“当”的一声吃一股大力撞得几乎脱手而出,她被了一惊,退身一瞧,不知何时自己剑身之上已穿钻了七个小洞,洞洞透明,宛如利凿凿穿—般,十分整齐而有距离,不禁魂飞胆散,娇呼一声掠至绝情娘子身侧。

众人皆是行家,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狄青这手绝学,委实是旷古未有,至今未见的奇技,不但惊呆了三花娘子,连金遗龙这等人也为之动容。狄青豪情奔放,大声笑道:“不过牛刀小试,便令尔等丧胆,哈哈,俺长剑派绝技多的还在后头呢!”绝情娘子冷哼一声,怒视金遗龙道:“姓金的,有这种豪客相助,你确能伏天下英杰,立己之尊,不过此人却不是好利用的人,有朝一日引火自焚,可就成天大的笑话。还有,你把柄尚在姑娘手里,且慢先得意……”

金遗龙心里一动,故意冷嗤道:“娘子的意思,好像敝人故意叫狄兄弟为难你的,其实是你咎由自取,怪得了谁呢?再说金某亦并无不对之处,你要翻脸成仇,敝人也没话可说,一切听凭娘子之意。”

绝缘娘子道:“姊姊,这种小人理他做什么,我们找梅山神尼去!”

绝情娘子点点头,道:“姓金的,当年铁府大将军金鸣飞无故失踪的原因,除了武林四魅外,阁下是最清楚的人,我姊妹已把金鸣飞将军的妻室探查出来,过几天总有阁下好看的。”

金遗龙故意愤愤道:“胡说八道,敝人兄长失踪之事,吾一点也不知,你别含血喷人。”

绝情娘子方要走,听了这话,不禁重转过身来,冷冷说道:“姓金的不见黄河心不死,难道还要姑娘说穿不成?”

金遗龙忽道:“你说吧,若有污蔑之处,吾可要动手雪冤了。”

绝情娘子道:“好的,阁下既然如此说,姑娘不摊牌可就成了不识抬举。”她道:“金鸣飞将军幼随海外异人南海圣僧习武,年及弱冠时已是江湖罕见的高手,为何竟栽在当时并不怎有名的武林四魅手里,其中是否有极大的漏洞?”

金遗龙道:“你别小看武林四魅,要知四魅中南宫虎习就纯阳真笈上记载的奇学,本身早巳由普通武人变成一流好手了。”

绝情娘子冷笑道:“阁下口才不差,可是,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错,南宫虎习纯阳真笈武功,青云直上,但纯阳真笈为南海圣僧所有,自然真集上所有的密学南海圣僧皆懂。金鸣飞将军师门渊源较深,习艺多载,至少也得南海圣僧本身十分之七八武功,并以救驾荣获将军头衔,其一生能耐绝非以初学的南宫虎所能败北,为何三十招不到,便被武林四魅击伤内腑,落荒逃走?”

金遗龙道:“这点敝人也不清楚,否则……”

绝情娘子道:“否则怎样?听说阁下早与武林四魅同流合污,谋取世间珍宝了。金鸣飞将军绝口不谈,只苦他心里那胞弟十岁离家,经常利用面貌生相酷似于他,在外惹是生非,摧残良家妇女,是以金鸣飞将军辛辛苦苦建立的一点名誉,都被他那不屑的胞弟破坏殆尽。有几次还惹得正派侠义的不满,兴师问罪,为此金鸣飞将军痛苦得几乎削发出家……”

金遗龙内心震憾,差点大骂出声,他好不容易抑住,开口说道:“娘子休指了秃驴骂和尚,敝人虽然不才,却还不至于如此。”

绝情娘子冷冷一笑,道:“放过这一边不说,他那胞弟为求闯世之业,苦无登龙之术,竟把主意打到他兄长的头上。谁都知道金鸣飞将军兼任太湖帮龙头,太湖帮经他苦心整顿,日益壮大,极获好评,他那狼心弟弟为求成名掌权,便暗中广罗人才,结交江湖魔徒,企图消灭兄长,已成大业……

“恰好,武林四魅因纯阳真笈得罪金鸣飞将军,此事被生性掠薄的胞弟得知之后,以为时机来临,便趁机透露金将军灭敌方针,与武林四魅结为好友,故而金鸣飞多次歼敌未成,往往于动手之前便被敌人得到风声,安然逸去……

“一方面狼子得手足之便,暗放毒药,消磨兄长精修内功,是故与武林四魅交手之际,内力薄弱,未满三十招就被武林四魅击伤内腑!”说到此,微微一顿,见金遗龙满面惊讶,不由满意地娇笑一声接道:“从此,金鸣飞将军不再出现江湖了,狼子心毒如蝎,唯恐金鸣飞子嗣存在,后患无穷,就趁当日夜晚,月黑风高的大好机会,潜伏于铁府大将军门口,准备赶尽杀绝,以杜后患。

“岂料,金鸣飞将军亦是聪明之土,屡见灭敌不成,皆预先逃开,就知出了内奸,是以在决斗之前便秘密命人将妻儿遣走,这秘密并没告诉胞弟,故狼子守了一夜,仍未见兄嫂出门,情急之下,越墙而入,但仍未发现嫂侄踪迹……”绝情娘子格格娇笑一阵,得意地道:“狼子失望之余,惊怒交加,唯恐风声泄漏,就在江湖散播而言,口称金鸣飞将军失踪之因,金翅银羽最为清楚,金翅银羽不巧刚好跟金鸣飞约言比斗,是以人心沸鼎,纷纷指责金翅银羽黑白不分。金翅银羽原是正派侠义,饱受刺激之余,奋然加入绿林,数年之间便窜红成为黑道知名之土!

“也有许多聪明的江湖好手怀疑那狼子的为人,展开调查步骤,逼得贼子闻风丧胆,再不敢谋嚣太湖帮主宝位,安分守己地做人。太湖帮群龙失首,不到一年便四分五散,昔日强大盛旺,已成明日黄花……

“之后……经过一段平静无波的日子,世人业已遗忘了这件事,贼子便四出活动。有一次误把一艘官船打沉,船上所有的人因此灭顶,贼子自知闯下大祸便自报金翅银羽梅孤云之名,匆忙而逃……”

“不久,突有自称姓沈的官家少女练成绝技武功,声言找金翅银羽报昔年灭族之仇。金翅银羽根据当夜碰见那贼子的百姓,调查结果,原来是金鸣飞将军干的。他并不知是你,极力为金呜飞隐瞒,因为金鸣飞行侠半辈,已是江湖中人崇敬的偶像。梅孤云本着仁慈心肠,不欲为死去的名人再蒙羞耻。同时,他也极度疑心,既然金鸣飞失踪多年,为何仍能着此伤天害理的勾当,他也认为八成是你干的,但你经常假借兄长之名招摇撞骗,好坏皆是金鸣飞之名,故此金翅银羽当做沈姓官家少女之面,也不愿透露详情,怕外人因你而误把罪名加在金鸣飞将军身上。”

“你逍遥公理之外,然自近日听闻外传金鸣飞重现于世,便假借设宴邀请有关人士,其动机无非想探出金鸣飞真正的生死,或骗出兄长子嗣加以毁灭,免得夜长梦多,而有被揭穿底细的一天!”

金遗龙剑眉轩动,大喝道:“你如何知道的,快说!”

绝情娘子格格娇笑道:“姓金的,你急什么,告诉你吧,这一番话皆从金翅银羽,梅山神尼身上得来,而梅山神尼就是金鸣飞将军独生之子的生母!这话是她亲口向金翅银羽说的,此刻经过种种调查已经明白大概了。”她冷冷威胁道:“还有,传闻中金鸣飞将军的复活并非真的,只是那金遗龙作怪,金遗龙就是金鸣飞的独生儿子,他一身武功造诣你也清楚,恐怕这件事被他知晓之后,你就难再在江湖上混了!”

金遗龙仰天长叹道:“苍天呀!这门恩怨终于被我知道了,我这飘荡江湖的浪子不知要如何感谢您了,叔父啊,你心思好狠好毒……”

绝情娘子没注意他在说些什么,兀自沉思一会,道:“金鸣飞将军右眉心有颗朱砂痣,你却在左眉心,光凭这…—点差别,细心的人就能把你的底细揭穿,可惜这世上聪明的人太少了……”

说着,她注视金遗龙一眼,明眉的目光扫过他的眉心,突愕在地叫道:“咦?你把左眉心上的朱砂痣抹掉了?”

金遗龙仰天大笑,待笑声一停,忽然伸手把颔下浓须拭掉,然后举袖擦面,顿时由中年健者变成了年轻俊杰。

三花娘子同时讶然出声:“你……是金遗龙?”

金遗龙尚未说话,突听“呛”的一响,似是长剑归鞘声音。忙扭头一瞧,归剑之人正是那粗犷的鲁籍大汉狄青。

狄青愧然一笑,红着脸道:“俺几乎想杀了您,若不是您……”

金遗龙恍然大悟,心想原来狄青听了绝情娘子的话,当真把自己当成那狼心狗肺的叔父而引动了真怒……

他赫然大笑道:“绝情娘子,光凭你这一番言语,我对你等已经没有了恶感,感谢你的启示,金某有朝—日必助你一次,报答此情,现在若无别的事,在下想找鸠面老怪算帐去了。”

闻言,三花娘子脸上都是惊喜的表情,尤其绝情娘子那张美丽的脸上几乎挂满了泪珠,她默默垂下螓首,让既委屈又兴奋的泪水抛落于山石上。金遗龙立刻明白,三花娘子投靠鸠面老怪实有相当复杂的原因,并非出自自愿,尤其绝色娘子黯淡的神色足以透露三人敢怒而不敢言的委屈。

绝缘娘子缓缓低下头,脸上冷漠之容业已消逝,她道:“老怪近来勤练武功,你恐尚无把握,最好别去碰他!”

绝情娘子走前两步,忽然向金遗龙裣衽一礼,道:“金大侠如感人手不足,敝姊妹愿鼎力相助……”

金遗龙正想摇头惋拒,脑海中忽闪过一个意念!

“听说鸠面老怪练有迷魂大法!”

绝情娘子恨恨道:

“是的,鸠面老怪迷魂大法厉害无比,我等天魔大法跟他一比就黯然失色,就是因为迷魂妖术的厉害,我们……”她突然止口不言,俏眼中流出一串悲哀仇恨交织的泪珠,使她胸中叱咤风云的豪情顿时化为弱者的悲怆,女人总是女人,天生弱质,怎比得上铁打钢铸男儿呢!

金遗龙隐约目见三花娘子有所苦痛,但这苦痛却极难说出口,便安慰道:“不要紧,有狄青长剑绝技,再得我辅助,鸠面老人不难伏首就戮。”

绝情娘子摇摇头,毅然道:“金少侠且勿大意,那迷魂大法已具火候,能左右人的灵魂,使你非自己所能控制得住,敝姊妹三人愿以毕身所学天魔大法抵挡他一阵,好让金少侠容易得手一点,您不嫌弃吧!”

金遗龙心想也对,万一大意过甚,为其迷魂大法所算,岂非前功尽弃,便微笑道:“既然娘子等自愿以胸中绝学相助,那再好不过了。闲话少说,大家走吧!”说着大步向岭中走去。

三花娘子互视一眼,眸中俱有仇怒的光芒,狄青左手握着剑柄,跟随金遗龙身后,顷刻间便走出数十丈远。

绝情娘子低声道:“自从鸠面老怪得到龙角奇宝后,整日沉醉于自我以为天下无敌的幻想里,短短数日便藉宝力增加不少修为,金少侠千万小心,否则中原武林人材虽多,却也再无制他之人了!”

金遗龙道:“咦,石壁已在眼下,怎不见其人?”

绝情娘子道:“再走一段路,在山地低洼的一个洞穴里便可找到他。”说这话时,嗓音微颤,显然情绪显得十分紧张,她道:“老怪整日躲在洞穴里练宝,他把龙角用火融化然后将手臂浸于溶液中,不时桀桀怪笑,怡然自得,以为自己已经是天下无敌了。”

金遗龙哦了一声道:“听说龙角之液能脱胎换骨,治愈百病,为练武之人培气仙品,老怪武功原来很高,再经奇宝薰陶,只怕当真天下无敌了。喂,他已练了多少日子了?”

绝情娘子道:“已有四日了。”

金遗龙心中微放了些心,笑道:“四日收获有限,不怕他会登天,金某自信功力尚未失去,留待见面时一探高深便了。”

五人一行,继续前行,转眼间已由高凸之地,踏至低洼,放眼望去,怪石嶙峋,地穴罗列,不知凡几。若非绝情娘子老马识途,在前带路,光是这些凹入地内的洞穴便有上千之多,如何从中找取鸠面老怪?

狄青与绝色娘子并肩而行,见她愈行愈近,泪珠愈流愈多,不禁动了好奇之心,悄悄拉了她一下,问道:“绝色娘子,听说你是坚强的江湖女子,怎地如此多泪,难道鸠面老怪真的把你们欺负得……”

绝色娘子幽幽一叹,低垂螓首短短地道:“你别管我!”

狄青也觉更奇,接道:“我不相信鸠面老怪当真有什么恶毒的手段令你们堂堂三花帮主都忍受不了,何不说出来听听,至少比闷在心里要好受些。”

绝色娘子脸色一沉,冷冷漠漠地望了他一眼,道:“姑娘们的事,不要你管,请你少开尊口。”

狄青傻傻一笑,自个地说道:“好,好,你叫俺不管俺就不管,这年头好人难做,四不管最好……”他长长吸一口气,仰天打个哈哈,双手一抱,径自低头行路。

绝色娘子再望了他一眼,眼中已带有微愠,她冷冷道:“你这人真噜嗦,如非……”她从对方的眼色中发现许多同情的神色,委实是种好心的过问。于是芳心一股怨情立刻又随风而逝,她忽觉这粗犷的汉子本性善良,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男子,在浑浑江湖浊流中,这种生性浑厚的老实人尤其难找……

她悠悠轻叹一声,低头间道:“你入江湖多久了?”

狄青道:“不到一月。”

绝色娘子点点头,暗想怪不得玉面飞戟轻而易举地利用上他,像这种本性纯良,不懂世事的雏儿当然会被狡狯的人所利用。她道:“江湖人心险恶,四处是壁,你要当心的好。”

狄青道:“谢谢您,俺上过一次当,决不再上第二次当了。”

这句话说得很率直,足见他生性坦诚,天真未泯。绝色娘子暗想江湖之上如果都是这种忠厚诚实,坦诚不欺的善良豪客,自然不会再有恩怨纠纷事的发生。无形之中被他直率的性格引起了一丝好感,她道:“不过,事实并非尽然,有些时候对方设计巧妙,难免漏洞,你仍然得再上一次当的……”

狄青一愕,随即笑道:“但是,我会比以前精明一些不是很好?”

绝情娘子渐渐发现这野犷汉子的优点,除了略带傻气外,还是个天真可爱的老实人。

她忘去心中的悲哀,带着长辈的口吻教训他道:“要知道上当并非好事,有时沾上边儿便得饮恨终生,哪能由你多次在其中得到磨练的机会!”

狄青道:“是的,俺也想起了第一次上当的惨痛教训,现在右腕经脉被玉面飞戟下重手点断,此时尚无法随心运用,唉,当真上当不是好东西。”接着他又续道:“总算俺命大,并未因此丧身,否则不但饮恨黄泉,而且连师门的恩惠都无法报答了。”

绝色娘子道:“哦,你右腕经脉已被玉面飞戟点断?奇怪!我见你适才挥剑自若,好像并没有怎样呀?”

狄青笑道:“对了,我忘记告诉您,长剑派历代以来剑术技艺皆由左手。”他望着她挺直的鼻子,朝日光辉映影下,那侧一边鼻洼里有一丝暗机,那暗机使她小巧的鼻梁更加清新。他心想她果然美得动人,举世难觅,只是娇滴滴一个大姑娘涉足江湖之中,受那风霜之苦,未免也太可惜了。他豪笑道:“玉面飞戟技艺赢俺不多,除了那一手‘残金毁玉’还有点名堂外,其余并不怎地高明,俺与他斗了四十余招,在三十招前占尽优势,把他迫得左晃右动,若非‘残金毁玉’一式令俺迷惑……可惜一时失策……否则俺早就变成中原武林的大英雄了。”

绝色娘子默默倾听他倾谈过往的事,心想他剑术造诣超人一等,如果不是自己亲眼见到,谁会相信这种一个粗犷的男人会有这等不凡的武技!她很欣赏大英雄说话时那一种豪情,生像世上的人都应在他足下!她也相信这样的人,总有扬眉吐气,出人头地的一天。

她道:“长剑派这名字我从未听过,想不到这几乎经年没人提的门派居然有这等高超的武术,你不必叹气,以你不凡的身手,总有把师门发扬光大的一天。”

狄青听了这句话,内心十分受用,他豪情地笑道:“多谢您的夸奖,不瞒您说,俺这次随金大侠来此,不是为了扬名立万,光耀门户……”他私下对她也产生了好感,至少,她说的话,他句句受用,尤其她这样美丽,他平日很少受人夸奖,当今夸奖之人又是个风华绝代的少女,内心所产生的喜悦,可不是别的事所能比较的。

绝色娘子悠悠说道:“你前途似锦,正可大放光明,而我……却已消沉灰心,我们之间确是个极强烈的对照!”说着,勾动内心的凄凉,清澈的泪颗又自眼角滑落。

狄青道:“俺……俺哪有前途,俺只是个头脑简单的武夫而已,比起你姑娘来,那不差上了十万八千里。”

他匆忙自怀中掏出汗巾,方想递给绝色娘子,忽见汗巾上污垢不堪,委实不配去擦试佳人的眼泪,一时呐呐无声,羞得满脸尽赤……

绝色娘子瞧在眼里,芳心大为感动,轻轻道:“我手绢忘记带出来,你的借我一用好么?”也不等狄青说话,伸手取过,毫不嫌弃地拭去泪水。狄青脸孔胀得更红,一颗头几乎垂到胸上。

忽然,金遗龙开口说道:“大家且停,目的地巳到。”

众人齐自抬头,只见不远之处,一个巨大地穴里袅袅冒出一缕红烟,直向上升。空中早巳凝聚一片红光,上下滚动,奇怪的却不散开,仿佛有生灵一般,互聚一团,乍眼望去,一片朝褐色泽,透明浑亮,煞是悦目。

绝情娘子道:“老怪又在练功了,金少侠,你分配吧,最好让我姊妹先下去,也有个出气的机会。”

金遗龙道:“放心,此怪茶毒生灵,上干天怒,谁都有机会为世人除此大害。”他命令道:“散开,狄青居左,金某居右,你们三人则先停留左右中间,配合我跟狄兄弟合围敌人。”他说着,自己首先行动,往右边纵开。

绝色娘子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如纸,萦萦泪眸中仇火喷溅,满口银牙几乎咬碎!狄青不明究里,以为她在害怕,忙拉了她一下低声道:“别怕,你有危险,我自然尽力相助!”

不等绝色娘子回话,径向左边掠去,立地之后,凝神四顾,默提真气,贯注左臂,并以左掌按剑,静立不动。

三花娘子分别行至两人中央,凝神而立。金遗龙一见众人就位,便引腔长笑一声,大声发话道:“鸠面老怪听着,汝荼毒生灵,多行不义,业已激起公愤,敝人金遗龙特偕长剑门人狄青,三花帮主登门问罪,知机者速速自动出来,免得金某动手来请人。”

隔了一会……

地穴里突然跳出一个瘦长老人,只见他黑袍长须,巨眼阔额,目光电闪,正是那新近轰动武林的一代魔王鸠面老人。

鸠面老人衣袖卷起,一双瘦臂血红胜火,显然刚在练功之时,突遭惊动而出,他才现形高声叫道:“什么,三花帮主也敢背叛老夫?”

他举眸一扫,果见三花帮主立在两人中间,双方相隔七八丈远,但鸠面老人棱棱生威的利眸却使三位娘子不敢正视,缓缓低下头去。

金遗龙大步跨前,朗声说道:“吾等兴师而来,早有准备,汝速穿甲应战吧,免得日后遭人非议,说吾等乘人不备,算不了英雄好汉。”

鸠面老人目光一扫,厉鬼一般叫道:“好,好,每天都有人来自愿送死,老夫一定成全你们。”

他一摇三晃步入洞穴,片刻之后再自洞内跃了出来,手上业已多了一件东西。金遗龙凝眸视去,不禁吓了一跳,原来那东西竟是死人的骷髅。

鸠面老人食中二指扣人人头骷髅双睛洞里,轻轻一挥,便有一种尖锐的风声白手中响起。乍听之下,形同鬼啸,令人毛发悚然。

然而,鸠面老人却心安理得地举起另一只瘦掌拍人头骷髅两下,喃喃自语道:“冤魂呀,冤魂,尔等有伴了……”

狄青呛地一声拔起了五尺青锋,横剑而立,目中紫光大盛,炯炯注视剑尖,回顾沉声喝道: “好个鸠面老怪,今天一见面,功力确属不同,果然是个鬼物……”

他脸色有点发白,显然过度紧张。但为何预先抽出剑来,却令人不得而知,只有他自己知道,由于情绪太过紧张,迷迷茫茫里就抽出宝剑,也许,这样自认比较有些保障的感觉。

金遗龙沉声道:“老怪就以骷髅应战吗?”

鸠面老人惨厉地叫道:“不错……不错,尔等不久亦是如此行态。”

他怒目一张,两道阴鸷的凶光揖在三位娘子脸上,嘿嘿问道:“你们都是自愿的吗?你们随吾多日,难道不知吾杀人如麻,易同反掌?”

三位娘子尽管芳心仇恨万分,见着面时,却也被他凶威慑住,期期艾艾地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还是绝情娘子胆子大,开口说道:“老怪凶淫歹毒,毁我姊妹一生,我姊妹不找你还去找谁!”

鸠面老人阴森森地瞥了金遗龙一眼,嘿然道:“想不到你这小子吞下老夫自制毒药,至今尚未死去,早知如此,昔日横下心肠将你击毙,也无今朝这般可恶了。”

他说着阴鸷的目光又转落在狄青身上,鹰目短短仅停留了一下,又从他粗伟的身上移至那特长的宝剑上,冷冷问道:“这位好汉面生得很,到底是何方俊杰?”

狄青昂然道:“俺山东长剑门人。”

鸠面老人闻言,微目一怔,道:“长剑派至今犹未断绝?”

狄青不悦地道:“混蛋,长剑一派千百年来一直以剑术闻名武林,岂会因门人意见分歧而断送根源,你这老怪物分明故意欺辱气俺!”说完话,手臂鼓劲一抖,顿时剑身嗡嗡作响,急颤之声宛如蜂群振翼,历久不绝。他豪笑一声道:“不错,长剑一派因多年一蹶不振,早被武林男儿遗忘,但从今之后却要以老怪头颅发扬门威。”

鸠面老人阴阴笑道:“有志气,老夫就先试试你的能耐!”说着,长足一动,行云流水般走前三丈,一条颀长手臂倏地横臂而去,五只指甲运劲一弹,嗡地一响,一缕尖锐啸声电奔而去。

两人相隔五丈之外,说怎地鸠面老怪也不可能凭柔弱指风袭击敌人,但狄青却觉一缕刀尖直刺而来,端的锋利强劲无比。心中微被一惊,急速横剑一挡,但铮然一声脆鸣,狄青手臂发麻,虎口震裂,几乎把握不住长剑……

这时,他已试出鸠面老人惊人的技业,确属高人一等,再也不敢大意,忙向旁斜跨一步,大声说道:“老怪且真得意,接我返敬一招,试试!”

他手掌微微地捏剑柄,掌心一托,手上长剑突然急射而去。

二条丈余寒芒挟着丝丝厉啸之风,怒矢一般地往鸠面老人奔卓 转眼间剑光已在鸠面老怪身前三尺之地!

鸠面老怪一声不响,炯炯注视剑尖,待寒芒近身,剑尖劲刺而来之时方举臂一拂,然后极快地运起晶白的指甲在胸前划了一个圆圈。一霎那间,呼啸之剑仿佛遇到一种奇世无比的潜力所挡,不由半途而辍,就于他身前尺余之地虚柔无力地垂落下来,鸠面老人阴啊一声,陡地前进一步,扬掌抓去。

狄青一击不中,气得虎目放光,大喝一声道:“老怪且慢得意!”张口一吸,突有一缕真气自丹田冒升,随紫府—点灵劲喷出口腔。那虚柔无力的长剑被他内家紫阳真气一喷,顿时弹丸般地跳将起来。狄青长臂一招,只见一条寒森匹练闪电也似快速地投向手掌,狄青斜身一捞,寒光大敛,那一柄五尺长短的宝剑便平安地又收回主人胸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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