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萧杀,黄叶漫卷。月色昏暗,万籁无声。
四更时分,湖北秭归县城东北近百里处的乐平里山庄。突然腾起一股浓烟,随即火光冲天.火势在怒吼的朔风中,映红了黑沉沉的天空。隐隐传来金戈碰击之声和一两声撕心裂肺的凄厉长号。
蓦地,火光中冲出一条黑影,向香炉坪飞奔而去,身后三条黑影紧追不舍。
前边的黑影动作矫健,行动敏捷,眨眼间便奔向西北方向的密林。
在他身后紧迫不舍的三人狂呼大叫:“狗奴才,还不快停下,看你往哪儿跑!”“快!
快用暗青子喂他!”
随着呼喊声,数道银光射向前边狂奔那人的背心。那人好似提着一个很大的包袱,在密林边一晃身形,便躲过了暗器,没入了黑沉沉的林中。
那紧追不舍的三条人影,奔到林边,望着漆黑如墨的密林嘎然止步,无可奈何地摇头顿足,连声咒骂着顺原路退回。
顷刻,四周又恢复了先前的沉寂,死一般的寂静……
云海茫茫,雾蔼燎烧.一峰独秀,直刺青天。虽是晚秋季节,峰上峰下杉林奇树,郁郁葱葱,几十丈高的树木罗蔓缠绕,遮天蔽日;奇树异草争芳斗艳;悬崖断壁,飞流瀑布,珍禽飞鸣,异兽出没。这便是华中第一峰大神龙架。
就在这人迹罕至离大神龙架主峰十余里西北的一条峡谷里,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哭声刺破了空谷的沉寂。
“别哭,别哭,我这就去给你找吃的。”
跟着这沙哑的声音,巨石后面站起一个年约三旬的中年汉子。只见他青帕束发,一领灰色长衫,高约八尺,不胖不瘦。目光炯炯,双眉如剑,不怒而威。腰悬一柄鱼皮鞘的长剑,金黄色的剑穗迎风飘拂。
他左右察看一下后,弯腰从地上抱起一具不满百天的婴儿,将孩子端入怀中,一纵身头也不回地向山谷奔去。
大约行走两里多路,蓦地,从一山崖传来一阵急迫而粗壮的喘息声。他猛地收住脚步,凝神细听,当他听到喘息声中隐隐夹着痛苦的呻吟时,才手握剑柄,小心翼翼地向发声处走去。他边走过想;这荒山野岭,怎地会有人声?莫不是歹徒们追踪至此,诱我上钩?
行经数十丈,他终于看清了,心中不由大怔.刀削般笔陡的山崖底,在一堆怪石旁,躺着两个巨大的怪物。它们身长丈余,满身棕红色的长毛,猩猩不像猩猩,猴子不似猴子。两个怪物好像都受了伤,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呻吟声便是从其中一只嘴里发出的。
他哑然失笑,放松了握住剑柄的手,刚想转身离去。突然一声凌厉的嗥叫又在他耳边响起,刺得他耳膜一阵生疼,简直不亚于少林绝技“狮子吼”。他又回头一看,一只怪物正在满地打滚,嗥叫不止。而另一只却静静地躺着。
“莫非另一只死了不成?”他想,不禁生起一股恻隐之心,三个起落便奔到那两只怪物跟前。
一看,果然不错,那躺在地上不动的早已死去多时,显然是从高处跌下来摔死的,脑后有碗大个洞,白花花的脑浆溅了一地,乌黑的血迹已凝成血块。
他再一看另一只翻滚挣扎的怪物,两只硕大的乳房鼓鼓的,肚腹高高隆起,正身正向外流着鲜血。
“莫非它要下仔了?”他脑子一转,向前两步走近那只母怪物。
母怪物痛苦地嗥叫着,两只绝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目光里充满著乞求与哀怜。
他实在不忍与怪物的目光接触,怜悯之心使他本能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从瓶中倒出一颗黄豆大药丸,将药九轻轻地放进怪物的口中。那怪物似乎很感谢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他这才将怪物从头至尾看了个仔细,除了一身棕红色长毛和雷公脸,这怪物可以说与人没有两样,大手大脚,两个乳头鲜红如樱桃,下阴处露出了半个脑袋。看来,那肚子里的小怪物也是急着要想出来。也许是药物发生了效力,母怪物停止了嗥叫和翻滚,胸脯激剧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气。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就帮你一把吧!”他自言自语地说着,伸手将母怪物的双腿分开,一探手抓住露出的半个脑袋,往外一拉,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一个新的生命便在他手中诞生了。他双指如剪,剪断了脐带,然后撩起衣襟擦去小怪物身上的污物血迹,将它轻轻地放在母怪物的胸前。
小怪物叽叽乱叫,闭着眼四处寻找乳头。他觉得很有意思,便将小怪物的嘴移到母怪物的乳头上,小怪物一口便含住了乳头.叭叽叭叽的吮吸起来,他这才转身准备离去。
刚一抬腿,母怪物一探手抓住了他的衣襟,叽叽呀呀,连比带划,不知讲些什么。
“抓往我干什么,我还要赶路,快放手!”明知对这红毛怪物说话,等于对牛弹琴,可他还是说了出来。母怪物非但不没松手,反而坐起来,将小怪物搂在怀中,嘴里叽叽咕咕地叫唤了一阵,抬手向绝壁指着,使劲地扯他的衣襟。
他笑道“你住在那上面?”
母怪物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不住的点头.他只道:“你要我送你上去?”母怪物又点头。“你能听懂我的话?”母怪物瞪着眼睛看着他。
“看来这怪物还有点灵性,并不是都能听懂我的话。”他略思忖了一会,然后长叹一声道:“天涯亡命,没有立足之处,不妨就跟你走一趟吧!”
说罢,伸手将母怪物从地上拉起。母怪物一眼看见死去的雄怪物,猛地扑上前去,伏在雄怪物身上呜呜咽咽痛哭不止,泪水一个劲往下滚落。
他触景生情,心里一酸,想起自己的遭遇处境,不由得泪涌眼帘,险些落了下来。
母怪物哭了多时,这才站起身来,捡起一些石头往雄怪物身上堆.他在一旁也帮着干了起采。一会工夫,雄怪物的尸体便被埋在了一堆乱石之下。
母怪物围着石堆转了一圈,这才扯住他的衣袖,长啸一声,搂着小怪物,向侧面斜坡上奔去。
“这莫非便是人们传说中的野人不成?”他心道,紧跟在母怪物身后面。
上了山坡,母怪物折转方向.那笑的模样当然比人哭还难看。
不过他知道母怪物是在友好地告诉他:“到了,这就是我的家。”
大树根部有一块大石,比磨盘还大。母怪物将怀中的小怪物放在地上,走上前去,似乎毫不费力地便将那大石抱到一边.大石下面原来是一个洞口。
母怪物扯了扯他的衣袖,抱起小怪物,一猫腰钻进洞去。到了此时此刻,他也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跟在后面弯腰钻进洞里。
按理说这山洞里应是一片黑暗,哪知当他钻进洞后一看,这洞里光线不过略比外面稍暗一点。原来这洞在大树底下,而树心却是空的。在三丈多高的地方,树身一分为二,分枝处有个三心左右的洞口,光亮便是从那洞口射进来的。
母怪物待他也钻进洞后,返身探出洞外,双手抓住那大石,将它移至洞口,将洞口堵住,这才带着他向洞的深处走去。
这是一个天然的石洞,越入里走越宽,四壁光滑异常,触手温热。洞口的光线照射进来,四壁泛起一层淡淡的青光。五六十丈外,出现了一个奇大无比的大厅,足能容纳千百人。洞的一边有一个五丈方圆的水池,不知从何而来的泉水不盈不减,伸手可及,池深不及一人,水面上腾起一片迷蒙的雾气。母怪物又带他一直往前走了四五十丈,便到了洞的尽头。母怪物搬开了一块石头,洞内立时光亮倍增,原来也是一个洞口。
母怪物一缩身从洞口钻了出去,他也毫不迟疑的地紧跟着钻了出去。洞外是一个凹坑,能容三五人席地而坐。
一出洞口他便闻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异香。母怪物扯扯他的袖子,叽叽咕咕叫了半天,将他拉到洞沿边上,抬手向上指指,又向下指指。
他顺着母怪物指的方向望去,顶部岩壁光润如削,五丈左右高的地方有一颗小树。树高不盈尺,翠玉般的叶子,火红的村干,树枝上葡萄般悬挂着一串串淡紫色的果实。树虽不大,却果实累累,异香正是从那面来的。
他俯身往下看,数十丈下一堆乱石,一滩血迹,他心里一惊:“这下面不是适才那怪物生仔的地方么?”原来自己现在正处于这鬼掏神工的绝壁的腰间。看看头顶再看看脚底,他仿佛明白了,那雄怪物敢情是为了头顶那小树上诱人的果实丧的命.山有灵兽,必有异果,看来那些果实端的不是凡品。可要想从这镜面般的绝壁上得到它、实属一件难事、他正苦苦思索:用什么办法取得那些果实?怀中婴儿发出一声洪亮的啼哭,他转过神来,忙将婴儿抱出,轻轻地拍打着。
母怪物乍听婴儿啼哭,吓得坐倒地上,当它看清以后,咧开大嘴嘿嘿地笑了。
母怪物见婴儿依归啼哭不止时,扯了扯他的衣袖,然后用手托起硕大的乳房,叽叽咕咕地叫着。
他止不住内心一阵狂喜,小心地捏住母怪物的乳头,稍稍用劲,挤出一串白色乳汁。他这才将婴儿的小嘴送到母怪物的乳头边,婴儿一口含住乳头,使劲地吮吸起来,嘴里咕嘟咕嘟直响。
母怪物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异常的温和。
他的目光中虽有泪光闪现,却更加明亮。
从此,这二人二产理在这山洞中组成了一个普天下闻所未闻的奇怪的家庭。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转眼间二十年过去了。正当江湖上风云变幻,道消魔长,武林命运系千钧一发之际,一颗巨星从神龙架的原始森林中破空而出,震惊了武林上下、黑白两道,为武林人士带来了生机,带来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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