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飞洒,空中二人兀自飞腾如故。大块的血肉从天而降,始时人们担心是小尚武夭折,后来见碎尸中落下只大手来,才知不是。
嫣然同晶芸一般的担心袁星安危,二女芳心惴惴,忘记了随其他七人发动九宫阵,以之诛杀八荒死活鬼教首席护法司马头。
头上飞人毫不减缓速度,但血雨碎肉却是不断陨落,四肢脑袋接连而下,显然并非是二人的,不然早有一人随着身躯的破碎而消失。
地面诸人无不吃惊,谁也猜不出所以然来.
活死人教教主姬煞君倏然心中悚栗,向师弟死尸存放处望去,空空如也!已知血雨碎尸何来,大声呼:“三弟!”痛得昏倒在地。
姬碧瑕扑至,扶起义父,呼天抢地.张发立即展开天竺上古玄奥身法,掠至抱起碧瑕道:“快些救人,哭有何用!”九宫阵瞬即散开,被困住的司马头乘机纵出.天空似乎骤起狂风,奔腾翻滚中,八荒死活鬼教教主道:“司马护法,本教主已经被这袁小子缠住,无暇照顾你,快些逃命去吧。不然我还得分心照顾你,倘因分神之故,输给这小子……”
司马头施展开血煞掌,腥风阵阵,血虹满天,冲开条血路,腾身而起,飞出二十余丈外道:“教主,您老放心,属下已经脱离险境,您只管大展神威,杀尽大唐这些小鬼……”
晶芸如影随形而至,厉声叱道:“本姑娘已经发誓非要杀死你不可,岂容你这魔头再活在世上害人!”玉臂化剑,剑气纵横,杀得老魔手忙脚乱,硬是咽下未说完的话。
嫣然挺直身躯,面上渐渐现出凛凛神威,忽道:“姬教主,你快带着令嫒及少林寺的这位师傅,追随公孙姑娘,以防她着了司马老鬼的道儿。这里有我们在,袁哥哥绝对不会出现差错。”
自见到少林僧张发对姬碧瑕情深脉脉,又知他已为这姑娘还俗,嫣然心里便似打翻五味瓶,说不上是甚么味道:“人家佛门弟子遇到真正喜欢自己的人,竟然重返红尘,如今与心上人双宿双飞,这等快活,神仙何及?吆呀!怎可有这种荒唐想法,岂不是亵渎天尊么?”
莞尔拉着嫣然的道袍道:“姊姊,快快撤到那边,不然袁哥哥与那老魔头所拼功力再加强后,下面是站不了人的.”
嫣然推开妹妹道:“你快与哥哥同倩文姐躲开。若是袁大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能独活.”
陆云愕然,拉着妹妹道:“嫣然,过去的已如逝水,难再返回。现在有公孙晶芸那样好的姑娘那般喜爱着你袁哥哥,万万不许你再介入。”
嫣然泫然道:“哥哥,你也知道,当他坠入深谷时,妹妹已经发下毒誓,若是袁家哥哥不死,或是还有来生,我定要嫁他.以报答他对我的痴情。”
莞尔与哥哥合力拉起嫣然,躲开袁星大战克耳罕所激射下的无俦罡气,奔到里许外,才伫足不前。后面跟来的倩文长叹一声,幽幽道:“嫣然,当初为何不知真情的可贵?不属于你时,再去珍惜,已然晚了。”
“不晚,若是嫣然姊姊肯为星哥哥还俗,我甘心撮合他们这对有情人。”四人回头望去.见晶芸不知何时回来,就站在他们身后.正自怔怔然说着。
空中袁星忽然断线风筝似地飞来,嘴角噙血,落到晶芸怀中,坚毅至极道:“不!芸儿,我不同意你做出的决定。你也没有权力决定我的取舍!”
八荒死活鬼教教主凌空扑来,桀桀怪笑道:“都死到临头了,还奢谈空虚爱情,个个不知死活!”遥遥印出魔掌,掌影幻化座山岳般压下。
陆云不再顾忌后果,双手扣着的指捻蚊须针飒然射出,避开克耳罕怀中的小尚武,分取老魔头周身七十八道大穴。晶芸深知己方无人可与老魔抗衡,本应施展天罡步法躲避开去,却恐避之不及,老魔掌风刮到袁星身上,又知余人避不开,唯有抱着袁星微微侧身,单臂迎上,指端射出光芒,剑气凌厉至极。
克耳罕拍出的掌影越来愈大,最后竟化成丈长掌影,将下面四女二男皆罩在掌底。小尚武被老魔铁臂抱住,勒得几欲闭息,再加上浑身骨碎,痛不堪言,早已昏死过去,这时又痛得苏醒过来,见到下面那丈长掌影,吓得倒吸口冷气,呼出热气恰巧喷到老魔腋中,使得凌空压下的巨大掌影缓行许多。
饶是如此,八荒死活鬼教教主的掌力,也不是晶芸与陆云合力所能接下的。北坤玉女杨倩文慌忙拔剑,八十一缕剑气天风海雨—股,飘洒向克耳罕。
陆氏双姝更恐其兄有所闪失,嫣然双掌排空,两只罡气化成的蟾蜍盘旋飞舞,一只迎向巨大掌罡,另一只则绕过巨大掌罡,袭向克耳罕。莞尔手中白绫轻翔灵动,护住克耳罕怀中的江尚武,以防孩子被横溢的罡气所伤,同时俟机夺回尚武或出奇制牲。
克耳罕原本算计得好好的.自己掌罡硬下,非但可以将五人内力兵器撞得反噬回去,且可将之震成重伤。哪知人算不如天算,运力的最紧要关头,敏感至极的腋下,被小尚武呵进了热气,极想大笑,却知只要笑出来,真气立泄,非但击毙不了掌下这些后生小辈,且有牲命之危。
老魔分神抑制笑声,内气难免不纯,威力大打折扣。便在这时,双方罡气当空相撞,天崩地裂声巨响,人影飘飘,各自倒飞出十余丈远,竟然是势均力敌。
八荒死活鬼教教主落地后气血翻涌,喘息良久,才恢复过来,高举起小尚武,面目狰狞道:“小杂种,你险些害了本教主的命,岂可留你!”扬手掷向高空。
二十余丈外的袁星等人,兀自是头昏眼花,抬头看着小尚武飞入云中.渐渐消失了踪迹,却无力相救,空自着急。半晌后,天空中才又出现个小黑点,疾速落下,不断增大,看清是小尚武时,四女急得倒有三女昏死,只余嫣然内伤较轻,挣扎着爬起,踉跄向前,想要接住孩子。
袁星、陆云晓得嫣然若非身受重伤,尚可赶至,眼下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的。双双虎目落泪,痛苦地闭上眼睛,不约而同想到江柳杨大侠,与之相交一场,竟无能力保全义兄儿子性命,便是克耳罕不杀死他们,也无颜面再活在世上,妄自称侠。
嫣然拼命扑向尚武落地处,叵耐力不从心,心中强烈渴望传说中的奇迹出现,能够陡然飞来位天外奇侠,救下这苦命的孩子。
尚武在快速接近地面,眼看就要摔成肉泥烂酱,也无奇迹出现。嫣然距离孩子落下处兀自有十余丈远,而尚武距地面却不及五丈!她彻底失望,急迈三步向前扑倒,不敢睁眼去看。
八荒死活鬼教教主克耳罕面现笑容,眼看尚武身子只距地面三尺,晓得便是自己这时出手相救,已然不及,仰天大笑,惬意至极.
笑毕低头细看,原想可以见到堆肉泥烂酱,眼前却是空空如也!惊得克耳罕游目四顾,但见二十余丈外,一人背着自己站立,肩头露出个小脑袋,白白头发,正是没有被摔死的小尚武。
克耳罕骇然怔住,良久之后,眨着不敢置信的双睛,问道:“你是人还是鬼?”在其想来,肉体凡人绝对没有这般迅捷,试想便连他自己也做不到.袁星、陆云、嫣然及转醒来的三女,无一有勇气睁开眼睛,不敢面对小尚武粉身碎骨的惨绝人寰场面。听到克耳罕发问,齐兴奋至极睁开眼睛,有人在没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竟高呼道:“逍遥浪子,是你来了吗?”不怪他们这样喊,在中原武林中人心目里,也只有逍遥浪子具备这般鬼神莫及的身手.
七双眼睛注目下,那人抱着小尚武缓缓转过头来,叹息声道:“唉,非得逍遥浪子有这样的功夫,难道他老岳父我就没有?”一袭土灰色粗布道袍,浆得发白,头上插着不值一文的荆簪,眼角噙着两堆白色眼屎,抚摸着小尚武亲呢不已。
八荒死活鬼教教主惊骇至极,却不肯失去声威,戟指骂道:“哪里来的邋遢老道,竟敢坏本教主的大事?”
袁星等人高呼出声:“孔老爷子,原来是你!”均在心中暗想:“若非是练成追影子神功的孔皆入及时赶到,天下真没谁有这等轻功,能够救下已然无救的小尚武。”
来人正是天下第一神偷无孔不入孔皆入。老偷儿眨着昏庸睡眼,懒洋洋向八荒死活鬼教教主道:“你既有本领将袁小子、陆小子等人打倒,定然是那最近横行中土武林的波斯八荒死活鬼教教主。听说你是‘阎王帖’主人,已经用‘阎王帖’害死不少中土武林高手,其中有许多是我老偷儿的朋友。所以老偷儿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跑到波斯将你的好朋友已经杀得一干二净。”说着自怀中取出十六只夷人的大鼻子,掷向克耳罕.八荒死活鬼教教主气为之窒,看得清清楚楚,空中飞来的每—个鼻子,都有他熟悉的特征!无暇多想,十六只鼻子已然挟着劲风袭至,只得双手布满罡气,快速去接。
蓦地,十六只鼻子齐向下坠落,克耳罕竟然抓了个空.百年老魔毕竟非同凡响,眼看十六只鼻子就要坠地,十指射出凌虚罡气,硬生生将十六只鼻子凌空攫来。
克耳罕揣起故友鼻子,形同疯狂扑向孔皆入。
天下第一神偷儿岿然不动,单掌飞出,迎上异域老魔击来的两道掌罡。轰隆巨响,震耳欲聋,积水的地面泥浆飞溅,现出十丈余深坑。
两位老人身形各自保持着直立,脚下陷入地面三尺,倒划出数丈。孔皆入一跃而出.甩了两下手掌道:“你退二丈,我退四丈半,还是你赢了!咱们再来比过。”遥遥向半里外草丛中招手,两人应手如飞而来,俱是儒装打扮。
晶芸、袁星及陆云识得奔来之人,居然是张发府中的教师爷孔圣、孟贤二位。
孔、孟二人方要向老偷跪下,孔老偷儿已将尚武抛给他们,叱道:“灰徒孙,快将这小孩抱走,免得影响老祖宗我施展绝世神功。”转头向陆云道:“陆小子.今后知道他们是我的灰灰孙子,你不给海南一派面子,总该卖给老偷儿我面子吧?再不要欺负他们两个。”
波斯八荒死活鬼教教主克耳罕缓缓伸开双辈,沉声问道:“孔老儿,你使的是甚么掌力,为何与别人的不一样?”
孔皆入心说:“我这乾元颠坤罡气虽是光明正大武学,但听在克耳罕这厮耳中,立时就会明白究竟,知道老偷儿我练得男不男女不女,岂不丢脸至极。”念及此处,摇头道:“不告诉你,我们比过轻功之后,你要是能追上我,再告诉你。”说完展开追影子神功,一晃而逝。
克耳罕本想杀死眼前所有人后,再去追老偷儿不迟,但见对手起步玄妙,终是技痒难搔,随后追去.
袁星等人自鬼门关里转出,后怕不已。陆云向孔圣孟贤道:“二位既是圣贤门下子弟,又是孔前辈的弟子传人,我们可谓不外,便一起护着小尚武回到北坤罡斗宫如何?”
孔圣、孟贤听到“尚武”二字,不啻是见到万担黄金与千斗明珠,四只眼睛闪着贪婪光芒。孔圣问道:“你说我怀中这孩子,是北坤罡斗宫与剑魔宫联合悬赏要寻找的江公子?”
袁星已看出情形不对,冷冷问道:“是他又待怎样?”
孟贤仰天大笑,声落欣喜若狂道:“是他,我们兄弟就会得到万担黄金与千斗明珠,马上便得富可敌国。嘿嘿.那时诸位若是有个缺短少长,知会兄弟一声,断然不会驳了面子。”
孔圣笑道:“对,我们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就看在孔师祖的份上,与陆公子之间过结,统统揭过,不予计较。若非这样,现下各位侠男侠女身受重伤,只需我们兄弟中一人出手,哈哈,六位定要葬身此地.”
晶芸大怒,厉声叱道:“张府的狗奴才,本姑娘后悔当初饶过尔等,如今反要受你们嘲讽。”银牙咬得咯咯作响,忍辱负重道:“你们快将江公子交出,不然他若是因治疗不及时,死在尔等手中,北坤罡斗宫赏你们的不是万担黄金,而是万剑穿心。剑魔宫给你们的也会变千斗明珠为千刀齐诛。”
盂贤望眼小尚武,又与师兄交换过眼光,纵声狂笑道:“连篇鬼话,我比你编得更好,不要枉费心机,万难骗过老子。”孔圣接言道:“孩子就在我怀中,有本事自己来抢啊,要是再不动手,老于们可不再奉陪,这就去领赏去了!”拉起孟贤飞奔而去。
嫣然踉跄着去追,袁星气喘吁吁道:“不要徒劳无功,孔孟两个混蛋不立即对我们下毒手,已是谢天谢地。现下咱们内伤不轻,当务之急是觅地疗伤,而不是追着去送死在小丑手中。”
嫣然停住,怏怏而返,费了好半天劲,才回到大家面前,娇喘不已。
陆云道:“袁兄说得没错,咱们个个手无缚鸡之力,万难追上那两个海南派的不肖弟子,便是追及,也是命悬人手。”
倩文心急如焚问道:“那你说怎么办?”陆云沉吟未语,晶芸已经接言道:“马上请杨姑娘将小尚武落入这二人手中的消息,传给北坤罡斗宫,我们只需安心觅地疗伤。”
余人无不赞同,稍事调息,相互扶将,争取快速离开是非之地.连成一串,趔趔趄趄,前行百米有余,转过座山脚,眼前望见浩渺大海.袁星胸中为之—振,大是不服气道:“克耳罕虽然身怀近乎魔道功力,但我们这里所有人并非庸手,只要能向苗王一样会嫁衣神功,将各自功力聚在一处,并不见得逊于老魔头。”
陆云摇头道;“这异域魔头修炼的返还神功,大悖常理,不能以其修炼时间久短来衡量功力高深。按照他所习返还功的说法,这时老魔应具近二百年功力,又岂是我们联手所能抵抗的!”
晶芸不以为然,螓首微摇道:“那只怕是危言耸听的无稽之谈,倒也不可全信,当真那样,这老魔岂不要横行无忌了么?”
袁星微笑道:“不要枉自推测,我总相信这老魔头会伏诛在我剑下的。”话题—转,又道:“由这里出海,一天之后便可到达六横岛。不管是八荒死活鬼教还是圣火教,这两个传自波斯的异教,都是刚从岛上离开,不久前六横岛是天下最危险的地方,现在可能是最安全所在。”
陆云道:“对,物极必反,最危险的地方很快就会变成最安全所在。咱们疗伤时,万万禁不起旁人打扰,还是乘船到岛上去。”
四女并无异议,当即六人出资租下条大船,扬帆出海。
夜风习习,星河灿烂。万顷海面上倒映着深邃无垠的苍穹,散落满天星。食过晚饭,陆云与袁星一直躺在船舷上,畅谈别来详情。二女漫步近前,分别脱下自己的外罩,盖在兄弟二人身上,而后又回舱中。
袁星睁开眼睛,轻声道:“陆云,不要再装睡了,倩文已与晶芸回到舱里,正在打坐疗伤。我们便是大声讲话,她们也听不到。”
陆云轻咳一声道,“这克耳罕老鬼的功力之骇人,倒是我平生仅见,但不知逍遥兄出手,能否制服得了他?”
天罡剑悄声道:“只要逍遥兄出手,天下没有办不到的事情。既然克耳罕是被柳杨兄自波斯驱逐出来的,那么逍遥兄就一定可以战胜这老鬼。别看克耳罕功力比当年被逍遥兄击毙的北冥老人高出一倍,我倒认为他比北冥老人易对付得多.”
“何以见得?”陆云大是费解,诧然问道。
袁星侧过身来,望着水中星空倒影,说道:“你倒是想想,我若是与逍遥兄放对儿,能支持几合?”
千手阎王陆云更是不解,眨着灿灿星眸道:“以前你我联手,也不能在逍遥兄手下走过一合。现在你内功剑术俱臻化境,一人便可以抵挡过逍遥兄两招,但绝对支持不过三合.”
“那是为甚么?”待陆云答过:“那是因为逍遥兄已经开了天目,无论闪电雷击,于其眼中,只不过如同蚯蚓,在缓慢爬行,所以除了炼就慧眼,任谁也休想在逍遥兄面前走过三合。袁星又道:“着啊,就是因为这样,那克耳罕便是再多出百年功力,也休想与逍遥兄抗衡。你只须想想凭我目下功力,与那克耳罕斗过多少回合,就明白了。”
陆云满胸愁郁顿扫,霍地坐起,兴奋至极道:“你与老魔斗过十合不止.所以倘若逍遥兄出手,克耳罕绝对也不会支持到三合的!”
袁星凝望满天星斗道:“逍遥兄与这老魔头所差的,就是开不开天目。倘若老魔头晓得其中诀窍,以其玄奥功力,锻炼双睛,不用百日,定也炼成慧眼。那时恐怕波斯八荒死活鬼教,当真要在我大唐横行无忌了.”
“我们要速速找到逍遥兄,立即将这隐患除去.”陆云急得站起。
袁星依然仰面躺着未动,不徐不疾道:“非也。若是我想将这消息告诉给他,也不会驾船出海。我是在想不用劳动逍遥兄,仅凭你我的力量,能否诛杀了这老魔。”
忽听船舱口传来银铃般咯咯轻笑道:“星哥哥,你不要望着星星做梦,合我们六人力量,都无济于事,单凭你与我哥哥,还不是以卵击石吗!”
“莞尔,你怎么不用功疗伤?”陆云问道。陆莞尔轻盈步出.走到二人身侧立住,望着星光下的袁星,不答哥哥问话,眼睛眨也不眨道:“袁大哥,你以前表现得一代情圣模样,就像世上只有姊姊一个女人似的,现在出现个比我姊姊更好的公孙姑娘,你便不再喜欢她,移情别恋了吗?”
袁星如受电击,浑身痉挛下,惶恐地闭上眼睛,半晌不语。
陆云厉声叱:“莞尔,你不许胡言乱语!”
莞尔美目转嗔,不理会哥哥,继续道:“袁大哥,你可知道,当你坠入失魂谷后,姊姊为你在失魂崖头守了半年孝?她可是以你妻子身份守的孝啊!以前姊姊出家,是为了逍遥大哥,自你坠崖的那—刻起,她做道姑可是纯粹为你!”
袁星怔怔然道:“可是给予我女孩子温柔的,天下只有晶芸一个。”
莞尔气愤至极道:“你可知道,开始的时候,姊姊便喜欢你。只是她心地忒好,不想将不完整的情感交给你,当初并非是对你冷淡,而是在竭力忘却心中的另一人,努力使感情浑然—体,只想交给你时完完整整。”
陆云瞪视着小妹道:“难道这时嫣然已经将心中那人完全忘了?这时她肯还俗嫁给你袁哥哥?”
莞尔郑重点头道:“是的.姊姊现在喜欢袁大哥,并不亚于当年喜欢逍遥大哥.只是她见公孙姑娘更是喜欢袁大哥,才压抑住这份情感,又在痛苦地折磨自己,并且不让我透露出片言.我是不忍再看她倍受煎熬,才偷着来寻袁大哥说明真相。”
袁星倏然坐起,毕竟嫣然是第一个闯进他心扉的女孩,浑身发颤问道:“此话当真?”
莞尔指天发誓道:“上苍可以做证!”袁星闻言,本该兴奋,蓦地想到晶芸,又是颓然躺下,望着星空呆然发怔。
船舱中一人泣出声,听在袁星耳中,似是无数把剪子剪着他心头.忽地坐起,道;“芸儿,你不要哭!无论天上地下,我们都不会分开。”
公孙晶芸缓步出舱走到三人面前,垂泪道:“不,星哥哥,你传授我武功,教我怎样看待爱情,以及怎样做人,芸儿只有感激,绝无非分之想,更无奢望。当初芸儿离开雷音谷,目的就是寻到嫣然姑娘,要将你痴恋她的情形相告。这时心愿已经达到,到了六横岛后,我便可以离开你们。”
“不!晶芸姑娘,你比我强得多,在你面前,我只感觉自惭形秽。”舱中又出来位姑娘,原来嫣然也没有运功疗伤,船舷上的一切都听在耳中。快步走到晶芸面前,按住她肩头道:“千万不可以离开袁大哥,世上只有你才配得上他这位情中至圣。”
“不!星哥哥真正喜欢的是你。芸儿便是看到他那般痴情,才动了不该动的非分之想。”
晶芸将嫣然推向袁星,珠泪偷弹道.
莞尔灵机一动,忽道:“袁大哥,你与逍遥大哥是莫逆之交,性格也相象。如今小妹不愿见到你们三人痛苦的模样,便出来做个冰人,索性你也学逍遥大哥,两个都娶!”
这时倩文已经疗伤完毕,到了众人背后,笑道:“如此小妹可要讨袁兄杯水酒了.莞尔,你说的不对,逍遥师兄一龙驭三风,袁师兄便是想学,也学不来,除非算上你一个.嘻嘻!”
莞尔不羞反笑道:“哪里会轮到贫道,你若这般乱点鸳鸯谱,另一位并不比她们两个稍逊,也是那般痴恋袁大哥的鹿云娘姑娘,不寻你拼命才怪。”
天罡剑袁星忽地跃起,跌足道:“够了!倩文、莞尔,你们休得再开我的玩笑。凭心而论,哪个男人都愿多些女人,我自然也不例外,可是一旦识得情中三昧,可就同时容纳不得两个女人,更莫说是三个!”平静下来潮涌似的心情,续道:“逍遥兄与我虽是生死兄弟,但袁某人只敬重他的武功为人,在对待爱情上,绝不敢与之苟同。”
陆云道:“那么你现下必然要伤两个姑娘的心。人生在世,有时难得糊涂……”瞥见倩文嗔目而视,住口不说,慌忙避开她的目光.倩文兀自不饶,揪起他耳朵,拉到船尾,低声问道:“如果再有别的女孩喜欢上你,便糊涂起来么?”
陆云心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特别在女人面前,更是万万不可信口开河,无论说甚么,都会被她们当做真的。”摇头苦笑道:“毋庸担心,我是出了名的千手阎王,天下除了你之外,还哪里有女孩会来喜欢人见人怕的阎王爷?”
北坤玉女杨倩文芳心窃喜,故做严肃道:“若是真的有,你会怎么办?不要顾左右而言它,离题万里。”灿灿星空下,瞪着双蓝宝石样闪亮的眼睛,盯着陆云,似是要窥测到他心底。
千手阎王陆云何等英雄,可是在柔情似水的北坤玉女注目下,顿时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蓦地抬头,与倩文互相对视,并不回答,缓缓探出嘴巴,两片灼热的嘴唇堵住她樱桃小口.无声之言胜有声,行动更比语言表白有力,倩文俊面绽开笑容,贪婪地吮吸着。四片嘴唇胶在一起,扭绞不休。
天罡剑心中大喊:“混蛋!陆云!你小子只顾自己风流潇洒去了,抛下老朋友我身陷女人重围而不顾,枉了我们结义一场。”
晶芸内伤不轻,但她却是顽强异常,道:“星哥哥,你不必为难,待得船到六横岛,我便随艄公返回大陆,重归雷音谷,此后花前祷告,月下焚香,祈祝你与嫣然姑娘白头到老、幸福美满。”
袁星摇头道:“不,芸儿,你不可以离开我的!”情不自禁上前握住她娇小的柔荑,死也不肯放手。
嫣然掩面低头幽泣着而去。晶芸努力推开袁星,语不成声道:“还不快去追呀!她是你为之数年失魂落魄的陆嫣然啊!”
莞尔跳到袁星面前,亦道:“你是假情圣,这么快就忘了曾经心爱的姑娘?”
袁星头大如斗,要他同时接受两个姑娘,那是万万不能!舍弃晶芸,更是做不到;去伤业已全心喜欢上自己的嫣然,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捧着脑袋喊道: “不!你们不要逼我……”内伤之后,体虚气浮,脑中轰的声响,眩晕过去,向后便倒。
莞尔与晶芸已经转过身去,听到背后风声异样,齐回头见到袁星跌向大诲,相扶已然不及。
海面陡然风声大作,星光昏暗下,巨大灰影从天而降,掠起昏厥的袁星,刹那去得无影无踪.
二女惊呼声中,陆云、倩文、嫣然先后奔来,俱问道:“袁星呢?”
晶芸啜泣着道:“他……他急得昏死过去,刚跌到诲面,空中刮过阵狂风,人便不见了!”
陆云奇道:“这怎么会,难道是水晶宫中的龙女也来同你们抢他?”
莞尔急得泫然欲泣道:“哥哥,你还不快快想法子寻找袁大哥,还有这等闲心开玩笑?”
嫣然已经哭了出来道:“星哥哥,我是不祥的女人,你每次出事,都是见到我之后。所以你不该喜欢上我!”泣不止。
晶芸强忍住泪水,忽地跃向水中。倩文早在防备她或是嫣然有此举动,一把将之抱住道:
‘袁兄失踪得蹊跷,倘若他没有意外,安然无损再出现,见不到你,恐也难活。你这般跳海殉情,又哪里是在殉情,分明是想要袁星为你而死,害得他活不成。”
莞尔扶着晶芸返回到舱中,余人跟了进来,若非亲身经历,万难相信天下竟有这般咄咄怪事。
适才袁星昏厥的刹那,控制不住身躯,跌向浩渺大海。恢复知觉时,耳畔风声呼呼,睁开眼睛,劲风刮得泪水成串淌下。胸口被双温暖柔软臂膀抱住,低头看去,暗夜之中,一双玉手显得分外白嫩。
霎时明白自己是在女人的怀抱中,心头藏鹿,突突乱跳。慢慢回过头去,心中猜测道:“她是晶芸还是嫣然呢?她们何时学会飞行神术,能翱翔于茫茫大海上空。”看清与自己几乎是鼻子相碰,额头相抵的女人是谁时,又是头昏脑胀,眩晕过去。
再度醒来,自潜意识里发出骂声:“无耻荡妇,又来打我的主意,还不快快将我送回船上。不然……”身边没有了那女人的感觉,住口不言,吸足真气,霍地坐起,四顾茫然。
袁星但觉伤势减轻不少,目力虽不如平时,却也能够及远。触目惊心,所见竟是千奇百怪的石钟乳,或妖或魔、或神或鬼、人物走兽、山水飞禽、无所不呈。
“这里并非大海,是哪里的石灰岩洞中呢?”爬起后自言自语又道:“嗯,是了,定然在大海孤岛上岩洞里。”向外趔趔趄趄奔出.很快到达透进一线天光所在,仰头望去,竟是直径三丈左右,高逾千仞的熔岩口。袁星垂头丧气仰面躺倒,大骂道:“鹿云娘,你还不滚出来见我.淫荡婆娘,想困死我不成?还是等到火山爆发,将小爷化成飞灰?”
无论他怎样大骂,就是听不到有人回答,哪怕是恶鬼的声音也好。喊得倦了,昏昏沉沉睡去,醒来饥肠辘辘,却又哪里寻得到可食之物。万般无奈,恶言骂着又是睡去。
洞中不知时光流逝,只是饥渴难忍。想寻些可饮之水,都是奢望。最后不计较吃了刚滴下的钟乳会不会变做石人,满洞跑着寻找尚未凝固的钟乳,忖道:“饿死也是死,吃了软石头胀死也是死,总之饱死比饿死强。”
说来怪极,吃了钟乳之后,居然能够消化.连日来精神竟渐旺盛,信心大增,寻处干燥所在打坐练功,以期恢复功力。平日行功,须以意念导引良久,才可功通大小周天,不意自食了钟乳后,气无窒息,意念稍动,已经行功一遍。
日月追逐,此起彼落,匆匆六七日过去。袁星再次行功完毕,来到千仞洞口,仰头上望,忖道:“鹿云娘,你以为这里就能围住我吗!莫用完全恢复功力,便是现下恢复至三成境界,出这洞口如履平地。”
想到这里,拔身而起,直冲洞顶。升起二十余丈高.猛觉头上袭来股无形有质的力道,硬生生将之逼落。袁星历经大小战阵数百场,阅历丰瞻,晓得有绝顶高手窥视在侧,仰头朗声道:“何方高人,既不让在下出洞,必得与我一战,吝赐金面怎可?快快出来相见。”
头上三十丈处探出个怪面来,熊脸豁唇,竟是杨玉!朝袁星呲牙笑道:“袁大侠,我本来要称你声祖师,可是现下杨某人已经脱胎换骨,间接得自你的武功忘得不剩半招.故而,辈份卑尊之序,咱们早就免了.”
袁星见到杨玉,知晓所在竟是六横岛。心中颇感歉然,暗暗思忖:“当初我极力撮合他与晶芸重归旧好,哪料世事白云苍狗,竟变得我成了芸儿的情郎.深思起来,负他良多。”
呆呆出神,半晌无语。
杨玉道:“袁大侠,你并非偶然被鹿云娘女侠劫到这里,我也不是碰巧与你相遇.大侠定会记得,那晚你在船上,分析自己与波斯死活鬼教教主克耳罕之间所差,不是功力悬殊,而是没有炼就开天目神功.”
天罡剑袁星似坠五里云雾,茫然问道:“你怎晓得?”那晚同陆云说这番话,身处浮宅之上,万里波涛,绝对不会有人偷听去的.
熊面人杨玉故做神秘道:“你猜猜看。”袁星摇头。杨玉道:“那晚你与陆大侠所说的一切,都被位正在打坐,功力震古铄今的旷代奇侠以搜音之术听到。后来,当你被鹿云娘姑娘劫走,这位大侠也了若指掌,以万里传音神功,要鹿姑娘将你送到这里来。”
袁星讶然问道:“你说的到底是谁?举世能令鹿云娘那个疯婆娘听话的,扳着手指也能算出。而且功力通玄,啊!这人是玄阴圣母?”
“非也,这位大侠比玄阴圣母不知要厉害多少倍。而且他与你关系非同寻常,要鹿云娘将你带到这里,便是以偿你的夙愿,要大侠先吃四十九日钟乳,为开天目筑基。”杨玉说着时,自然流露出倍常羡慕.
蓦地,丝丝缕缕传来亲切异常声音:“好兄弟,想死为兄了!兄现于四十里外,因要监视三大绝顶高手,不能赶来与你叙旧,尚祈见谅.这熊脸人功劳非小,若非是他,为兄还探不出波斯八荒死活鬼教教主的聚气罩门所在,虽然也能将克耳罕老鬼送上阎王殿,却要大费周折。”
杨玉见袁星凝神谛听,问道:“你在听甚么,神秘兮兮的样子,故弄玄虚。我怎么什么声音也没听到?”
袁星忖道:“要是你听得到,又不是逍遥浪子在传音入密给我.可惜我只能听到,想要传音回去,未受内伤之前,倒可勉强试试,现在万难与这老兄交谈。”抬头问道:“杨玉,你怎会与逍遥浪子相识,又如何探测到波斯邪教教主克耳罕聚气的罩门?”
熊脸人杨玉面带得色道:“你们那日都各自离去,谁也不看我这残废人一眼,茫茫大海,只有望洋兴叹,准备终老荒岛。后来寻处山洞,苟延残喘。”
袁星问道:“是这个山洞么?”
半洞壁上的杨玉道:“不是,你想我个残废怎敢下到这么陡峭的洞中,即便是敢,又怎能下得来?”袁星颔首。
熊面人杨玉边叙述边陷入回忆中。各路群豪纷纷离岛,杨玉内功虽是非同小可,叵耐手足俱残,反倒不如常人。求生是人本性之一,四肢齐动,摩擦破了肘臂、膝盖,在低矮的灌木丛中,找到个小山洞,钻入里面。
昏昏沉沉睡去,一觉不知多久,被人提着鼻子弄醒.洞外射进白亮亮的波光,显然是一日之夕,残阳才可将光亮倒映入杨玉所处山洞里。
睁开眼睛,唬得他又闭上。所见竟是赤发碧眼异域怪人,便如传说中阴殿阎君模样。那人以手指撑开他的眼皮,又嗅嗅他脸蛋,自言自语道:“还算不错,人虽是残废,血却不见得少。”
杨玉脑袋嗡嗡作响,心中大喊:“天道不公!我杨玉这辈子也没做孽,为何所有的不幸都降临到我头上?纵算是上一辈子做过大奸大恶之事,那也不该报应到这辈子,造化如此安排,岂不叫善良人寒心。”
怪人出指如风,点在杨玉麻穴上,狞笑道:“蠢猪,莫说你四肢残废,便是生龙活虎,只要被老子选中,就别想再有活路。等着本教主捉来些生血的海物,你乖乖地吃下,养得肥肥胖胖,好供老子吸血。以前从末喝过人血,这时情非得已,只好病笃乱投医,以期迅速恢复至高时的功力,不然莫说称霸天下,非得栽在蝴蝶夫人手中不可。”
熊面人杨玉心道:“我哪里得罪了老天,好端端的张面孔,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如花美人,弃我似敝屣,强健的四肢,被挑得残废;只有条不值分文的残命,被这恶魔吸过血后,又岂能再活……”想得伤心,扑簌簌泪落。
那怪人便是波斯八荒死活鬼教教主克耳罕。老魔见杨玉流泪,嘴角浮现出残酷的冷笑,晃身离去。
时候不久,克耳罕手中捧着只乌龟回来,裂开龟甲,大口吸血。老魔肚子渐来渐鼓,将半死不活的乌龟抛给杨玉,道:“吸饱了龟血,只管睡觉,待你养得血多体壮,本教主再吸你的血.”言毕解开杨玉穴道,逼着他吸食龟血.杨玉虽然命悬人手,却也不屈,死命咬住牙齿,并不吸乌龟血液。
克耳罕本想动强,见到杨玉干瘪的肚皮,眼珠转动,软言劝道:“世人常说,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你还是想通些,活得一时是一时,快喝龟血.”
杨玉脾气上来,倔强至极道:“不喝不喝就是不喝!”
八荒死活鬼教教主克耳罕变色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吧,你不愿多活.我现在就喝干你的血!”抓起场玉,嘴巴已经凑到他咽喉,感觉腹中龟血吸得忒多,随手将之封闭四大要穴,掷在地上.不再理杨玉死活,坐在洞口吐纳运功。
夕阳斜下,彩霞满天。洞中呈现淡红色,渐来渐暗。
杨玉圆睁着眼睛,见到夜色中的克耳罕头上黑烟缭绕,不时有火星飞出,忖道:“这是哪一门邪派武功?多亏洞中没有干柴,不然老子没被吸干血液,先要成烤人干儿!”
天色越来越晚,洞中本应愈来愈暗,恰恰相反,杨玉见到那克耳罕身上的黑烟火星收敛体内,皮肤上却射出万道金光,照得他眼睛发花,却因穴道被封,闭之不上,只有倍受煎熬忍耐。
克耳罕端坐在金光中心,吐纳聚气,望之神秘已极。
时直暑夏,蚊蚋繁盛。黑夜中,各种小昆虫争相活动,见洞中射出光亮,早已嗡嗡叫着封住洞口。克耳罕身上所发出的金光,虽不是烈焰,却有过之而无不及,飞蛾扑火未必立死,可是撞到金光上的昆虫,纷纷落地,无一幸免于难。
杨玉透过灿烂金光见到,顿生怜悯:“可怜的小生命们,争先恐后赶来为我陪葬。毕竟是无知生命,前面已经死了恁多,后面的还是不知危险,前扑如故。”
月光不知何时投进洞来,与克耳罕发出的金光混为一体。那金光渐缩,终于收回克耳罕体内。无数蚊子飞进,落了杨玉满脸满手,叮得他裸露处疙瘩累累。
八荒死活教教主克耳罕这样的绝顶高手,虽非特意炼的是金刚不坏之躯,但也达到金刚不坏境界。蚊蚋虽多,根本不能落到他身上。可是,清冷的月光下,杨玉看得明明白白,在老魔头左肩云门穴上,分明停着只蚊子.
“咦,这人别处蚊蚋难落,唯有左肩云门穴上,叮着只蚊子,难道蚊子中也有特殊的高手?不对,老魔的左肩云门穴是他练功聚气的罩门所在!”杨玉亦颇晓内家功夫玄奥道理,这是最简浅的常识,一望便知。
天罡剑袁星仰面听得呆呆出神,忽地拍手跃起,兴奋不已道:“杨玉;原来你是这样发现老魔头的罩门所在,功不可没!”
杨玉不理袁星,继续回忆道:“当时,老魔收功后,拍打着洞中蚊蚋,边打边道:“老夫一生,最恨的人是同胞兄弟弗陀丹,然而却没有恨你们这些蚊子强烈。当年若非在我练功的最紧要关头,被蚊子叮了口,又怎会怕那武林皇帝玲秋魂,北冥老人更不需惧怕……’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我也没有记得那么许多。”
袁星问道:“杨玉,你是怎样识得逍遥浪子的?”
听到“逍遥浪子”四字,杨玉声音中满是感激,娓娓道来:“老魔指戳掌拍,蚊子虽多,却不禁他打,打完蚊子,回身扼住我喉咙,便将腥臭的嘴伸来,森森利齿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咬向我耳后天容穴。”说到这里,犹有余悸。
袁星明知杨玉现下还好生生活着,仍忍不住紧张地问道:“后来怎样?”
“我已感觉到吸血老鬼的牙齿碰到耳后血管,正自闭目等死.那老鬼霍地跃起,站在洞口大骂;“哪个王八羔子活得不耐烦了,想死还不容易,本教主这就打发你上路.’我却什么也没听到,更没看到是谁救了我,正觉奇怪,那吸血老鬼又侧耳倾听起来。”
“是传音入密,救你的人在以传音入密同克耳罕说话。”袁星忍不住道.’ 杨玉颔首,说道:“不错.那克耳罕听了半晌,弹身出洞,我便见到乱石粉碎,满天翻飞。原来吸血老鬼以为嘲讽他的人就藏在附近,才大发凶性。”往事历历,清晰如昔.克耳罕正欲咬开杨玉血管,耳中钻入缕蚊子嗡鸣似的声音:“好不要脸!堂堂百年前武林前辈,居然欺负个手足俱废,难再缚鸡的后生.”
八荒死活鬼教教主撇下杨玉,立在洞口大骂未止,耳中又传来那声音道:“昔日冷秋魂不该除恶不尽,遗害百年。克耳罕,你若有本事逼我现身,小爷便不再管你的事。”
飞身而出,大袖挥处,山石崩裂,霎时将附近所有可藏人处尽数毁去。克耳罕惊奇地发现,自己这时功力已经骤增一倍。喜怒相抵,桀桀怪笑道:“小娃娃大言不惭,胆敢管老夫的事!”
旷野中忽然传来那神秘声音,不再以传音入密说道:“老魔头,小爷有把握在三掌之内击中你—记。但是,你我俱达刀枪难伤境界,不寻到对方的聚气罩门所在,便是打上三天三夜,又互相奈得谁何!况且,我义弟袁星已经立志要独力诛你,做哥哥的岂能抢了他的生意。”
克耳罕气急败坏,狞笑道:“痴人说梦,若是我功力未复,袁小子倒也配与本教主交手.嘿嘿,这时再遇到他,必取其性命.”
神秘人声音原本是自四野传来,忽地收拢一线,从海面上遥遥而来.道:“克耳罕,你自夸是天下第一人,有本事敢来海上与小爷踏水一战么?”
波斯八荒死活鬼教教主自视极高,特别是当其功力完全恢复,再也不将天下英雄放在眼中,循声射去,瞬息凌空虚渡消失在海面上。
眼前并无人影,杨玉却被凌虚吸着飞出山洞,落到自沙滩里钻出来的黑影怀中,接着浑身血脉通畅,耳听那人传音入密道:“我已经引开老魔头,他精心培植的钟乳,可谓世上罕逢的奇珍,你食上三日,便可治愈四肢的残疾,我这便送你前往。”
杨玉感激涕零,根本见不到恩人面目,倏忽间便已来到六横岛最高处,忽地眼前漆黑,直线下坠。待得到了处岩洞中,才张口问道:“恩人,你就是那个能同吸血鬼对抗,只须寻出他的罩门,三招便可将其击毙的世外高人?”
神秘人并不回答,指点完杨玉怎样食用钟乳后,才道:“你放心在这里养伤,我去缠住克耳罕,他精心以各种药物涂在这钟乳上,等的就是软化钟乳,使之变做滋补圣品,服下后助其恢复功力,现下他虽已用不上,但也绝对不能弃而不顾。所以,为保证你的安全,我必须缠住老魔头。”
熊面人杨玉生怕恩人来去如电,说走便无踪迹,急道:“吸血老鬼练气罩门在手太阴肺经上的云门穴!”
神秘人飞上洞顶,声音远远送来:“多谢指点,我就是中原武林晚辈中唯一可以克制老魔的逍遥浪子。”
袁星还在凝神倾听,洞顶衣袂飘风声猎猎,猛然有人狞笑道:“原来是你这该死的发现了老夫罩门,怨不得逍遥浪子闭着眼睛也能说出老夫的罩门所在.两个小鬼,若不将你们碎尸万段,难消本教主胸中恶气.”
杨玉吓得惊呼出声:“不好!那个吸血魔鬼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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