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得到朋友,就必须满足他的特殊需要,这句话很有道理。
一万两黄金足可以压死一个商人,但是对于真正的书癖,远不如一幅王右军的字帖。
一个热馒头对王公们来讲算不了什么,但对于乞丐,便有特殊的意义。
在几个比较大的城市里,几家比较大的酒楼中,“松竹梅”酒家是最出色的。
天色尚未全黑,一座俨然王侯公府的大门楼上,挑起五盏一串的宫灯,灯笼上的描金大字正是“松竹梅酒家”。
迎宾女使看见了两位客人,男的干瘦黑丑,女的美若仙姬,互相挽扶着走了进来。
迎宾女使为送往,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可是,当他第一眼看到这双情侣时,竟然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道:“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
男的一袭布衫,质地中庸,做工粗俗,实在不像那种携美鬼混的豪阔,也不像位官高爵显的贵人,更不像江湖中的绝顶大侠。
那名仙姬却真诚地偎着他,迎宾女使看得出来,绝不是假的,不是欢颜买笑,不是恃美取宠,是从心里喜欢他。
迎宾女使暗问自己:“我会不会这样待他?”心里想着,还是非常客气地请他们人座。
和气生财。丑夫俊妇的银子也是银子,看起来和别人的没有什么两样,一样白花花的闪着银色光泽。
松字第一桌。
松竹梅楼上下三层、共有“松”、“竹”、“梅”三个等级。梅字最高,松字最低。所谓低不是这里的酒食粗俗,而是用料不大贵重,价钱不太高的精工细菜。
所以,进入这间餐厅的都是重名不重菜的过客。当他们走出这家酒楼后,便可以对亲朋好友说:“某年某月某日,曾于松竹梅酒楼进食。”
迎宾女使将他们带入这间餐厅,已经很够意思了。忍住没去看丑夫的钱袋,实在是因了那名俊妇的面子。
因为像丑夫这样的衣着,实在不该进这家酒楼。
说不定一会儿就会给扒光了衣服赶出来,在大街上出丑。
迎宾女使看见了俊妇,才临时改变了主意。有这么一位仙姬入座。食客一定会进来很多,并且用餐的时间很长,胃口很好,甚至会不舍得会帐离去。
楼中自有颜如玉。
迎宾女使盈盈地笑:“客爷,点什么菜?”
丑夫道:“你瞧着办好了。”
口气不小,迎宾女使的胆子却很小,因为老板的规矩是,如果食客付不起帐,就要从她的佣金中扣除。迎宾女使笑道:“来个十两银子的八仙桌如何?”
十两银子的八仙桌是松竹梅酒楼最便宜的一种。
丑夫道:“什么叫八仙桌?”
女使道:“八菜八汤、八冷八热、八荤八素。酒水另加,小帐随意。”
丑夫道:“好。”
女使笑道:“请客爷先付了银子。”
丑夫道:“多少?”
女使道:“加上客爷看的赏,十五两银子还有找头。”
丑夫道:“没有。”
女使笑不出来了,没银子来干什么?也不打听打听字号,就要来混吃混喝!
丑夫忽然问那俊妇,道:“我身上实在没有这么星星点点的银子,你有没有?”
俊莺声轻啭,声音有说不出的好听,道:“我只有一张碎票。”说着,掏出来放在桌上。
迎宾女使瞥见那张票上的“伍”字时,差点晕过去。不是五两、五十两,而是一张五百两官银银票。
她一个月的佣金三两银子,加上食客随给的小帐,加起来有十两左右。这十两银子,够她们一家五口一年的花销,她常常为松竹梅酒楼的职位自豪。
迎宾女使使劲压住惊骇,强笑道:“客爷,小店实在……实在找不开。”
小店?松竹梅楼什么时候变成了小店?店大欺客,客大欺店,客人大了,店自然变得小了。
丑人不愠不火,道:“姑娘,我们是不是换个能花出这张碎票的地方坐坐?”
有钱能使鬼推磨。迎宾女使把他们“推”进了梅字大厅墨梅套房。
梅字厅墨梅套房是顶顶尖的食座。套房里,四角墨冰,凉风徐来,摆设很够讲究。
丑夫俊妇刚刚落座,迎宾女使便脆脆地吆喝起来:“墨梅全套,客爷两位,侍候了—
—”
岭南荔枝。
哈密白瓜。
武夷龙眼。
洞庭柑桔。
一壶极品龙井。
两方苏州绣绸……
一件件,一样样。杯盏盘碟的陆续上桌。
丑夫俊女每样只是蜻蜒点水,浅尝辄止,最后那水陆全珍大菜好像不曾动过。
那张碎票,收入了帐房,找回三百零二两银子,悉数装入了迎宾女使的腰包。
丑夫说:他见不得这些小钱。
迎宾女使乐颠颠地请他们住下,因为这是老板的意思。
俊妇点头,丑夫自然同意。于是,这对夫妇在迎宾女使与酒楼伙计们非常友善的笑声中,住进了“墨梅知春”居。
一进这间房子,丑夫便很不满意,这个不好,那个不对,挑东挑西。
迎宾女使满面赔笑,她知道眼前这位客爷有这份咨格。
在搬走那些水晶灯、龙凤蜡等一应照明用具后,客人勉强住了下来。
他们不点灯,是不是要做那种不用灯就可以做的事?客人没有说。
迎宾女使也没有问。
丑夫还是说了一句:“她受不了烟气。”这个她,自然是俊妇。
暝色入高楼。
楼上人却不愁,夫唱妇随,正在品读那册罕见的《烂柯棋谱》,一边读棋谱,丑夫一边把手教俊妇。柔荑人握,黑白分明,人们看得非常清楚。
楼上的确没有点灯。
光,是从一串十八颗夜明珠上发出来的。这串夜明珠正吊在屋顶上。夜明珠串。
烂柯棋谱。
丑夫俊妇,一夜成名,轰动全城。
城中有名的古董商,吓得舌头吐出半尺,他侍弄了一辈子古董,做梦也没有梦到过这样的宝贝。
据他估价,这两宗异宝,可以买下这座城市,只怕还有盈余。
“他们一定是飞贼。”有人说。
不过,更多人却在摇头,飞贼固然可以持董宝,但绝不会招摇,这样岂不是会让人轻易追捕归案。
招摇,是飞贼的大忌。
真正的飞贼一旦得手,会马上藏踪匿影,怀壁不出。
他们不在乎外人知道不知道,只要不让失主发现,那就阿弥陀佛了。
他们甚至可以装得很穷,让孩子拿了一块糠饼子,在街上追来追去,一边追一边骂孩子嘴馋,把家都给吃穷了。“真的是一个怪人。”“是很怪。”“他们花的是官银。”“你见过?”“是松竹梅帐房的老先生说的。”“官银是不是只有官家能花?”“那还用问。”
“你看他们是官?”“不是知府,也是知州。”“知州不行,起码是尚书。”“怕不是王爷,侯爷……”“我看不像!”“为什么?”“王爷侯爷哪有他那么落拓,面上丝毫不带大福大贵之相。”“怎么没有,你看得出?”“是张铁嘴说的。”
张铁嘴是天齐庙前的算命先生,曾经当面拜过一个私访的大官,那大官给了他五两银子。“那就不是官爷。”
人们对这对丑夫俊妇又羡慕,又嫉妒,美人明珠兼得,这个丑家伙!
“大牛为什么不上去?”有人问。
大牛力大如牛,专爱干些坑蒙抢骗的勾当,是城里的大煞星。
“怎么投去?昨天晚上就去了,一进门就自己跌下楼来,摔断了三根肋骨,正在家中上药呢。”
“候三呢?”侯三是有点名气的窃儿,曾经一纵身就跳过官衙的屋脊。
“侯三中邪了。上了楼就挣拽不动,半个时辰才透过气来,吓得裤档都湿了。”
“那对夫妇晚上不睡?”
“不!侯三说过,他们睡得很香,那个丑八怪鼾声很响,就算抬下床来,也不会知道。”
有人原来想过:假如那吕珠子……
有人原来想过:假如那个美人……
现在,已经没人想了,大牛和侯三都不行,只怕没人能行了。
松竹梅酒楼的老板亲自端茶送菜,已经忙了三天,还在忙。
老板是个中年人,一人们称他梅三爷,究竟叫什么,却没有人知道。
酒楼来的是五湖四海客,当然也有断翅的,有人断翅的时候。人们就看见了海三爷。
梅三爷姓梅。却从来与霉气无缘,他会很客气地摆酒设宴,请那些断翅的人去交个朋友。
梅三爷交了不少朋友,人人保证今后决不,却不是梅三爷的金面值钱:是那些朋友的翅断了。
四只翅,至少断了两只。
梅三爷为丑夫俊妇端菜,却不见有人断翅,岂不是怪事。
从今天起,梅三爷的身后又多了个伙计,一个手脚很利落的伙计,帮着他送了一次水。
只有一次。
夜色又笼罩了松竹梅酒楼。
楼下已经没有那么多人围观了,他们想够了,也看够了,唉声叹气地回家去了。
丑夫俊妇仿佛很开心。弹着一具古琴,在赏月。
月偏了,人也就睡着了。细心人会发现,俊妇的玉掌指着那串夜明珠。
梁上伏着一个人,是店里那名手脚利落的新伙计,已经伏了很久。他并不动手。因为他的手已经不能动,只要一动,身上的力便会无形无影的消失,软坍在梁上。
丑夫忽然一翻身,压住了俊妇,伸手搔向她的腋窝,俊妇咯咯一笑,忙不迭的抽手回护。
梁上人一跃而起,摘下了那串夜明珠。
丑夫坐了起来,笑道:“老贼,你要留下点东西才好。”
老贼也笑了,做贼本不该笑,尤其是让人捉住了的时候。
老贼道:“你花费的本钱太大了。”
丑夫道:“不下金饵,怎么钓金鳌。”
老贼道:“你是个肯下本的人。”
丑夫道:“的确。”
老贼道:“你舍得?”
丑夫道:“本来就不是我的。”
老贼道:“我是不是已经得手?”
五夫道:“好象是。”
老贼道:“你希望我留下什么?”
丑夫道:“留下一句话。”
一句话换一串明珠,比什么都合算。那老贼却把夜明珠扔上床去,叫道:“我不知道。”
丑夫道:“不是现在说。”
老贼道:“什么时候?”
丑夫道:“当你知道的时候。”
老贼道:“还有?”
丑夫道:“墨梅全席,你请客。”
老贼乐道:“好小子,有你的。你算准了我会来?”
丑夫道:“我知道天偷老祖有唯一的徒弟,这个徒弟白天是松竹梅的老板,我故意花官银,很像个赃官,贼能不动心?贼徒弟不行,自然会请出贼师父。”
老贼原来是天偷老祖。
老板已经送来墨梅全席。
天偷老祖听完封龙飙的一个故事。就走了,这个故事是鱼目混珠,鱼目混进珍珠里,让人真假难辨的那个故事。
江湖正道武林是江湖武皇的最好隐身处,这个地方越好,就越安全。
天偷老祖要去珍珠里挑出那颗鱼目。
所以,他走了。
荆山六傻听说封庄主失踪,也疯了似地闯出山庄。
——赞皇山武林联盟大会将于中秋召开,各派掌门共邀封龙飙卦会主持,眼下已派出一流弟子寻访江湖。
武盟大会由千好万好好好叟首倡,各大门派附议,报名者甚众,其中有个叫“黑白剑”
的门派报名。这个门派从来没人听说过。
“黑白剑”白天黑日门之剑正是黑白双色的,封龙飙心念一动。
宫怜怜问着:“哥哥,我们怎么办?”
封龙飙道:“走!”
宫怜怜道:“去哪?”
封龙飙道:“赞皇山。”
宫怜传道:“那……燕姐姐他们……?”
封龙飙道:“如果是你,会怎样?”
宫怜怜道:“寻上赞皇山,可是……”
封龙飙道:“假如她们出了意外,制住她的人又会怎样?”宫怜怜道:“要挟你。”
封龙飙道:“怎么要挟?”
官怜怜道:“带往赞皇山,在最有利的时机,给你致命一击。”
马车来了,是个很阔的马车。
封龙飙和宫怜怜不能在闹市就腾空展步,他们不想骇世惊俗。车夫是个老头子,抽着旱烟袋,春夏秋冬都披着破棉袄的老头子。
老头子老,他的马却不老,是两匹日行千里的良驹,毛色好,脚力快,奔驰起来像两只大鸟,足不沾地。
车厢里,又宽敞又舒服,绝不会颠簸,因为车夫很有经验。
他的经验不止是赶车,还知道怎么做会让人喜欢,像这对少年夫妇就不喜欢人惊扰。
老车夫靠在车棚前,屁股有意无意地压住了车帘。这样,车跑得再快,风刮得再大,车帘也不会掀起。
再好的马也要吃点草料。于是,车停了,赶车的老头子松开马的大肚带,牵着马儿去啃青、饮水。
水多得很,有满满一湖。
斜月,银波。
很适合青年爱侣的口胃。
月上柳稍头。
人约黄昏后。
刚巧碰上这么个地方,封龙飙与宫怜怜依偎着向湖边走去。
赶车的老头子笑了,笑得很开心,但是绝对没有笑出声来,是哑笑。
平静的湖面,像丝绸般地抖动着,封龙飙与宫怜怜的倒影就映在水中。镜中月,水中花,这种美给人以情的享受。封龙飙觉得,岸上的怜怜像朵花。水中怜怜像浑身插满了花的孔雀。
孔雀很美,常常在湖边对影起舞,陶醉自觉,不断有孔雀会跌下水去,再也浮不起来。
宫怜怜会不会跌下水去?
忽然,哗啦一声。湖面激起一大片水花。
水花中冒出一个怪物。
光秃秃的脑袋顶在花花绿绿的衣服上面,满是皱纹的丝瓜脸上,浮现着奇怪的笑容,—
双手捧着十条重量约七八斤的红尾大鲤鱼,冒出了水面,越冒越高。
宫怜怜刚要叫,觉得双足一紧,身子便向水中滑去。
封龙飙正要伸手拉她,自己也不由地滑下去。
滑了七八寸远近,脚尖已经点住水面,封龙飙与宫怜怜都不动了。
湖中冒出的那个怪物,是个踩水的大行家在水面上平走如飞,电射而来,一柄鱼叉叉向封龙飙的心窝。
宫怜怜站定娇躯,将手一挥,并未用力,那个怪物便抽筋似地缩了下去,越缩越短。一会儿便沉下了水面,一串气泡渐渐漂散,湖面又平静了下来。
封龙飙的脚下有两条大鱼,也翻着肚皮,到龙宫交差去了,哼都没哼—下。
幽冥神功。
九转天毒。
封龙飙与宫怜怜相对一笑,重新拥在一起,向马车走去。
赶车的老头子已经重新备好车马,喃喃道:“在家怕鬼,出门怕水,水边是去不得的。”封龙飙道:“鬼?鬼在哪里?”宫怜怜道:“只有水,没有鬼啊,刚才水中只不过有三条大鱼,想与我们交个朋友。”封龙飙道:“水影很好玩的,我从来不怕水。”宫怜怜道:“我也不怕。”封龙飙道:“我真想跳下去,玩个痛快。”宫怜怜道:“你为什么不下去?”
封龙飙道:“怕凉。”凉水里游泳,不是件愉快的事情,腿会抽筋的,那种滋味很要命。刚才那三条鱼,就是因为贪玩,游了凉水,立刻就全身抽筋,尝到了那种很要命的滋味。
本来,他们要把这种机会送给别人,别人借花献佛,原物奉还,他们只好自己享受了。
车上鼾声重起。
车外马蹄再敲。赶车老头依然抽着他的大烟袋,披着他的破棉袄,包着他的长鞭子,赶着他的车马。
天色大亮。
什么都看清楚了。
赶车的老头子就看见了几个人,站在道路中间。一把把刀剑明光耀眼,“上线开扒”的朋友。赶车的老头子藏了个缩颈,一个乌龟摔背掉下车辕,正好掉在两个车轮子中间,没给压上。
马车依旧向前飞奔。
几个线上的朋友拦住马头,用指尖挑开了一帘,车上的两个人好像压根就不知道来了朋友。
持刀大汉心旌一摇,意马狂跳,应该立即放下去的掌并没有砍下去,嘴里叱喝了一声:
“喂!醒醒!”
宫怜怜“哎唷”一声,连头也埋进了封龙飙的怀里。
封龙飙抬头问道:“怎么,要分我的银子?”
大汉道:“不是分,是送你上西天,然后银子归我。”
封龙飙道:“别要我的命,要银子吧,五五分帐,怎么样?”
与强盗就地还价,连那大汉也气乐了,道:“不行!”
封龙飙道:“四六?”
大汉道:“不行!”
封龙飙道:“三七?”
大汉道:“休想!”
封龙飙道:“二八?”
大汉怒不可遏,巨掌一挥,已然变得血红。
封龙飙道:“朋友原来会红砂毒掌。”
大汉道:“你还识货。”
封龙飙道:“货?什么货?卖多大价钱,你这双手红得很好看,在下好生羡慕,瞧在这宗货上,不分帐了,我这里的五百两银票你全拿去,算我买下尊驾这双手好了,货款两清,互不赊欠。”
大汉怒道:“找死!”说着便要将掌拍下。
封龙飙这道:“且慢!有话好说。”
大汉道:“说你奶奶。”
封龙飙俊面一寒,并不发作,只是低头吻了一下宫怜怜的粉颈。
大汉道:“原来是个风流鬼。”
封龙飙拍拍宫怜怜的柔肩,道:“人家羡慕我了,好朋友有福同享,你去陪他们玩玩。”
宫怜怜抬起头来,拍拍衣裙,跳下车去。
大汉只觉眼睛一亮,“好个美人!”便身不由己地跳了下来。
宫怜怜道:“哪几位是不是你的朋友?”
大汉忙道:“是!是!”
宫怜怜道:“请过来一起玩吧。”
那几个早已看见了宫怜怜,“嗷”地一声喊便跳了过来,伸手就要摸。
宫怜怜道:“几位是不是也有这种红巴掌?没有红巴掌的,我可不喜欢。”
几个人连忙运功,两掌血红,一人淫笑道:“一呀摸,摸上妹妹眉,我和我的妹妹呀头一回……”
一人发难,众人都怕吃亏,一齐抬掌向宫怜怜逼去。掌将要触上,几个人忽然一齐惊叫:“吸星妖法!”
宫怜怜笑道:“邪门外道,世人不耻,亏你们还说得出口来。”
宫怜怜将掌一拍,喝道:“去吧!”几个人起火般向外栽去。
血红,满脸血红。
几个人已经让自己苦苦练成的红砂毒活活毒死。
封龙飙拍了一下仍旧把头埋在土中的赶车老头子,道:“线上的朋友走了,我们也走吧。”
车轮又转动了。
转进一座翠绿的丛林和几片彩色的草地,在一座大院前停了下来。
赶车的老头子阴沉沉地说道:“到了!”便向庄内走去。
到了什么地方?
封龙飙望望宫怜怜,宫怜怜好像很开心似的,笑道:“到姥姥家了。”
姥姥家?江湖上称地狱为姥姥家。大喝一声“回姥姥家去吧!”就是说你死定了。
不知道这座姥姥家有没有足够的房间,让这对江湖侠侣住下来。
回答他们的是一片机关轧轧之声,山庄的机关在一瞬间已经完全发动。
好个难缠的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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