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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刺杀行动

林强走出四维堂的大门,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悲伤,眼泪忍不住的淌了下来。身后不断传来葛文彬和十五妹的呼喊声,他却头也不回,放开脚步就往前冲,只希望尽快远离这个令他伤感的地方。

他对四维堂已毫无留恋,师傅的教养之恩,师兄弟们的手足之情,以及内心对罗大小姐的一丝仰慕,都已变成过眼云烟,他认为对师门已仁至义尽,再也没有任何亏欠。

他边走边想,愈想眼泪愈多,正在泪眼模糊,忽然听到两声轻咳,他这才发觉已有人挡在他的前面,急忙抬眼一瞧,竟然是日月会的陈景松和温少甫,而且后边还站着个关玲,三个人全都默默的在望着他,目光中都充满了同情之色。

林强急忙拭干眼泪,道:“三位怎么会在这里?莫非是想去四维堂?”

陈景松摇首道:“我们可不想再给四维堂添麻烦,他们的麻烦已够多。”

一旁的温少甫含笑道:“我们是专程来找你的,卢香主说得不错,你果然会经过这里。”

林强微微怔了一下,道:“但不知三位找我,有何指教?”

温少甫忙道:“指教不敢当,我们只是想找你随便聊聊。”

林强没有吭声,只把目光转到陈景松脸上,似乎早已料定主要的话题一定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陈景松果然一副闲话家常的样子道:“罗大小姐的伤势如何?是否真如外界说得那般严重?”林强黯然点头道:“据大夫估计,最多也只能再撑个三五天而已。”

陈景松皱眉道:“可是王师爷却等不了那么久,据说一两天之内就要动手。”

林强连连点头道:“我知道。”陈景松道:“如此一来,岂不是要惊动了那位快要死的罗大小姐?”

林强叹了口气,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陈景松突然道:“有办法。”林强忙道:“有什么办法。”陈景松道:“咱们何不索性来笔交易?”林强道:“什么交易?你说说看!”

陈景松匆匆回顾一眼,低声道:“我带领日月会的弟兄替你把王师爷除掉,你带领我们将大牢里的盛大侠夫妇救出来,你看如何?”

林强断然摇首道:“抱歉,杀官劫狱都是杀头的罪,我不敢。”

陈景松愕然道:“奇怪,在我的心目中,你应该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才对!”

温少甫也莫名其妙道:“是啊,那天你明知我们是日月会的人,照样敢冒险替我们解围,今天怎么忽然怕起事来!”

林强道:“那天我敢做,是因为我有把握,但这两件事,远比你们想像的要困难得多,尤其是闯入铜墙铁壁般的大牢去救人,简直等于去白白送死,这种毫无把握的事,谁敢干!”

陈景松道:“可是丐帮的卢香主却说这两件事都不难。”

林强道:“丐帮人多势众,铁拐卢修又足智多谋,如果他肯干,或许还有几分希望,你们何不去找他谈谈。”

陈景松道:“谈过了。但他却说这两件事都少不了你,非要你先点头,他才肯办事。”

林强呆了一呆,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像我这种身手的人,丐帮里面多的是,他为什么要拖我下水不可?”

陈景松道:“如果连你自己都搞不清楚,最好是去当面问问他。我想他既然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林强无奈道:“好吧,我明天就去找他,我倒要看看他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陈景松连忙摇头道:“明天太迟了,据卢香主说,刺杀王师爷最好的时机,就是今晚。”

林强登时叫起来,道:“今天晚上!你们别开玩笑,你们连他几时回家、乘的什么轿子、走的哪条路都没弄清楚,怎么去刺杀他!”

陈景松不声不响的直待他说完,才慢条斯理道:“这一点你放心,王师爷的一切行动,都已在咱们的掌握中了,只要你一点头,咱们马上就可以采取行动。”

林强吃惊的望着他,道:“这么说,你们早就把王师爷给盯牢了!”

陈景松道:“不是我们,是卢香主。实不相瞒,他们已经派人盯住王师爷整整五天了。”

林强二话不说,马上点了点头,道:“好了,我现在已经点头了,你们赶快动身吧!”

陈景松忙道:“慢着,慢着,你在我们面前点头没用,得在卢香主面前点头才行。”

林强道:“既然你们这么说,我想他一定就在附近,你们不妨把他叫来,让我听听他开出的条件再说。”

陈景松眉头又是一皱,道:“条件?他叫你办事还要条件?”

林强道:“我与他并无深交,如果没有条件,他怎么可能如此卖命!”

陈景松忽然躬身一揖,道:“林老弟,老夫有一事相求,尚望老弟成全。”

林强忙道:“前辈有话请说,千万不要客气。”陈景松长叹一声,道:“关在大牢里的盛大侠夫妇虽然只是两条命,但他们的生死却足以影响日月会的兴衰,是我日月会非救不可的人,即使牺牲再大也在所不计,所以少时卢香主无论提出任何条件,老弟尽管答应,如非老弟所能负荷之事,我日月会自会全力承担,只希望这次得藉丐帮之力,能把盛大侠夫妇安然搭救出险。”

说完,陈、温两人又已一揖到地,同时身后的关玲竟也不声不响的跪了下去,眼泪汪汪的望着他,满脸都是企求之色。

林强急忙让到一旁,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就算有求于我,有方才那一席话也就够了,何必作揖下跪,老实说,我对这一套实在很不习惯。”

陈景松朝关玲一指,道:“这位关姑娘便是关大少的千金,也正是盛夫人最疼爱的内侄女,你受她一跪,也不为过。”

林强愣了愣,道:“这么说,她也等于是关二少的侄女了!”

陈景松道:“不错。”

关玲立刻抬眼道:“林大叔莫非认识我二叔?”林强忙道:“只是慕名,从未谋面。”

关玲道:“我二叔中午就已进城,说不定今晚你们便可碰面了。”林强点点头,道:“好了,你现在可以起来了,就凭你这一跪,等一下那胖猴子想拿我的脑袋当球踢,我也只好摘给他了。”

关玲听得“哧哧”一笑,边拭着眼泪边站了起来,但陈景松和温少甫的神情却忽然一变,变得极不自在,而且温少甫还在悄悄地直向他打眼色。

林强头也不回,便已大声道:“奇怪,卢香主怎么还不来?没有他在,咱们等于群龙无首,怎么办事!”

只听身后有人冷笑一声,道:“你少来这一套!我在拼命动脑筋帮你扬名四方,你却在背后骂我,你也未免太不够朋友了。”

林强这才转过身来,朝怒目相向的卢修一摊手,道:“冤枉啊,我拼命恭维你还唯恐不及,哪里还会骂你?你一定听错了,你不信可以问问他们三位。”

三人不等卢修发问,便已同时摇头,而且关玲还不断地在摆手。

卢修瞧得哈哈一笑,道:“你们倒也真能合作无间,看来救人的事大有希望。”

林强忙道:“杀人的事如何?”

卢修道:“那更是不在话下,只要咱们谈妥,马上就可动手。”

林强忽然眉头皱了一下,又道:“还有,你方才说拼命动脑筋替我扬名四方,是什么意思?”

卢修道:“你想想看,如果这两件事成功之后,你林强的大名是不是马上就可传遍武林!你是不是一夜之间就可变成个家喻户晓的大英雄!”

林强道:“但你有没有想到,我一夜间也变成了朝廷追缉的要犯,你叫我往哪儿跑?”

卢修道:“你跟我不一样,你无家无业,无牵无挂,哪里不能去!外边的天地辽阔得很,他们捉不到你的。”陈景松即刻道:“对,你可以到南边来,我包你万无一失。”

温少甫也紧接道:“我看你干脆到日月会里好了,我们正需要你这种人。”

林强摇头道:“不行,我不想离开开封。”

关玲忽然道:“开封有什么好?夏天会把人热晕,冬天会把人冻僵,而且黄河的水位比城墙还高,说不定哪天会把整座城都给冲掉。”

林强连连点头道:“不错,开封市有很多缺点,但却是我成长的地方,何况我在这里还有很多朋友,就像卢香主这种好朋友,我怎么舍得离开他!”

卢修听得又是哈哈一笑,道:“那好办,咱们就把刺杀王师爷的事栽在城外那些官兵头上。至于搭救盛大侠的事,大可叫他们日月会自己承担,你认为如何?”

林强道:“好,就这么定了,你把你的条件开出来吧!”

卢修愕然道:“什么条件?”

林强道:“你舍命为我们办事,总不会白干吧?”卢修道:“我这是在帮你的忙,你方才不是还说过咱们是好朋友么,替好朋友做事,还要什么条件!”旁边那三人听得大喜过望,林强却仍然紧追不舍道:“那么你一定要我点头,又是什么缘故?”卢修道:“你认得我们林长老,对不对?”林强道:“对。”

卢修道:“我们那三位长老,一个比一个罗嗦,我趁他们不在办这两件事,等他回来一定也会找我的麻烦,你只要负责说动林长老,到时候支持我一下就行了。”林强道:“这件事不难,还有呢?”

卢修突然把他拖到一边,轻声低语道:“这几天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我认为阎二先生要偷的绝对不止一把刀,一定还有其他东西。”

林强也悄声道:“什么东西?”

卢修道:“暗镖,一批价值绝不少于几万两银子的暗镖。”林强呆了呆,道:“你有什么根据?”

卢修道:“你想如果那女贼手上没握着点东西,像阎二先生那种人,还会投鼠忌器,把明明到手的人在故意放走么!”

林强道:“她手上不是握着一把秋水长天么?”卢修大摇其头道:“秋水长天并不值钱,用不着如此劳师动众,直到现在还找得像无头苍蝇,你说是不是?”

林强道:“有道理。”

卢修又把他往前拉了几步,声音更小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把那女贼藏在哪里了吧?”

林强面不改色道:“香主怎能确定那女贼已落在我的手中?”

卢修道:“那还不简单,自从那天咱们在张家门前分手,那女贼就不见了。按说那女贼身负重伤,应该无法走远才是,但连日来我们已将附近可以藏身之处通通搜遍,不仅踪影全无,便连一丝线索都没有留下,除非有人将她当场救走,否则她不可能消失得如此彻底,你说是不是?”

林强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道:“香主果然高明,看来任何事情都瞒不了你,那天你们走后,我的确将她偷偷背回家中,现在还正睡在我的炕上,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卢修翻着眼睛望了他一阵,道“真的吗?”

林强道:“当然是真的。这些日子我每天替她疗伤换药,辛苦得很,你没发现我比以前瘦多了!”

卢修咳了一声,道:“你少跟我鬼扯淡,一个病人就能把你累瘦,人家那些伤科大夫怎么办?岂不全都被累死了?”林强理直气壮道:“但那女贼跟一般病人可不一样,老实说,长得娇小玲珑,不胖不瘦,不但脸蛋儿美得让人头晕,身上的皮肤更是又白又嫩,摸上去滑得像缎子一般,而且讲起话来又嗲又甜,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要多迷人有多迷人,你想我炕上有这么一个病人,还能不瘦么!”

卢修不声不响的等他说完,才道:“你说的不是那个女贼,简直就是城北芙蓉坊的小百合。”

林强叫道:“对,那女贼长得还真有点像小百合,难怪我愈看她愈眼熟。”

卢修冷笑道:“你少唬我。那女贼的脸孔我虽没见过,但身材却看得很清楚,她至少也比小百合高出半个头,绝不是你所说的那娇小玲珑的人。”

林强脸孔忽然拉下来,道:“照香主这么说,我那天岂不是背错了人!”

卢修忙道:“算了,算了,我只不过是跟你开开玩笑,倒被你耍了半天,其实我若真的怀疑你,派几个人盯你几天就行了,何必要当面问你。”

林强这才松了口气,道:“我就知道香主还不至于怀疑到我头上,我这个人虽穷却从不贪心,绝不会为了一点小钱而得罪朋友。”

卢修立刻道:“现在已经不是小钱了,等我找到那女孩,你只管跟阎二先生去谈,至少也得挤他个五千两银子,少一分也不放他过关。”

林强吃惊道:“五千两?这么多?”

卢修道:“所以你要特别当心,你现在已经是有身价的人了,千万不要银子还没有到手,就糊里糊涂的先死在王师爷手上。”

林强道:“你放心,我这个人福大命大,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的。”

卢修道:“我认为还是小心一点为妙,王师爷腰中那把软剑的招式可歹毒得很。”

林强一怔,道:“原来王师爷也是武林中人!”卢修道:“不错,而且连他那些护轿的亲随也非泛泛之辈,据说其中有几个在西南道上还很有点小名气。”林强恍然道:“难怪他一点都不害怕,明知有人想要他的命,他还敢坐着轿子满街跑。”

卢修匆匆回顾身后那三人一眼,声音压得更低道:“所以等一下你根本不必动手,把那些人通通交给日月会的人去对付,这次人家精锐尽出,你可以给他们一个试手的机会!”

林强皱眉道:“那我去干什么?”

卢修道:“你得去把王师爷指给他们,以免他们杀错人。”

林强忙道:“还有呢?”

卢修翻着眼睛想了想,才道:“等王师爷伏诛之后,你还得亲自验明正身,其他事可以假手于人,这件事非要自己经手才能放心。”

林强听得连连摇头道:“我现在才发觉香主事事都为我设想得如此周到,跟你这种人交朋友,准长寿。”卢修脸孔陡然一板,道:“如果你以为我重视你的安全只是为了那几千两银子,那你就错了。老实说,我不希望你这次出毛病,是因为救人的事少不了你,否则你的死活关我屁事!”

林强赶忙赔笑道:“原来我这个人还有用处,香主为何不早说!”

卢修道:“其实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如果你没有用处,我何必事事卖你交情,处处为你设想?”

林强忙道:“香主不说,我倒差点忘了,刺杀王师爷的事,我还没有谢谢你呢。”

卢修摇首道:“这件事你大可不必谢我,我安排日月会先将王师爷除掉,固然是想替你解救师门之危,叫你没有后顾之忧,但最重要的还是为救人的事先清清路。有王师爷这种人在,就算坏不了我们的大事,起码也会替我们造成不少阻力。你说对不对?”

林强道:“对极了,香主设想周全,实在令人佩服。”卢修面含得意的笑了笑,又道:“至于救人的事,我也有通盘计划,等这次事了之后,咱们再慢慢商量,你瞧如何?”

林强服服帖帖道:“好,总之香主怎么说,我就怎么干,等一下我把王师爷指给他们之后,马上藏起来,除非有人找上我,否则我绝不出手。”

薄暮时分。

一顶小轿在二十余名精悍捕快的簇拥下,晃晃悠悠的走进了暮色茫茫的大街。

街上行人稀少,街旁的人家也都关起了院门,只有街角的一间面馆门还开着。林强就坐在面馆临街的一扇窗户里,从窗口正好可以看到那顶愈来愈近的小轿。

陈景松和关玲两人坐在暗处,一边瞟着窗外的街景,一边留意着林强的脸色。

林强脸上忽然现出一片狐疑之色,道:“不对,这小轿是空的!”

陈景松愕然道:“如果轿是空的,王师爷坐在哪里?”林强道:“我看八成是混在那些护轿的捕快中,你叫大家加把劲儿,一个都不能放走。”

陈景松长身而起,道:“好,你们坐在这里别动,我去告诉他们一声,索性来个人盯人。”

说完,不慌不忙的走了出去。

林强回望着坐在身后的关玲,道:“你带了多少暗器出来?”

关玲悄声道:“不多。”

林强道:“不多是多少?”

关玲迟疑了一下,道:“也不少。”

林强失笑道:“如果我再问你不少是多少,你一定告诉我也不多,对不对?”

关玲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你不是答应过卢香主不动手么?你还问我带多少暗器干什么?”

林强道:“我不动手,你可以动手,等你下我叫你打谁你就打谁,行不行?”

关玲马上把头一点,道:“行。”

林强道:“你既然已答应跟我合作,又不肯告诉我暗器的数量,到时候咱们怎么配合?”

关玲咬着嘴唇想了半晌,才道:“只要不使‘满天飞花’,大概还够用。”

林强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道:“好吧,咱们就不使‘满天飞花’,你准备着吧!”

说话间,小轿已经行到街角,正在转弯之际,陡闻一声大喝,只见陈景松的身形犹如展翅大鹏般的直扑轿顶,手掌轻轻在顶上一按,不但身子又已飞起,同时也将覆盖轿上的轿帷整个揭了开来,轿中果然空无一人。

这时护轿捕快钢刀均已出鞘,日月会的弟兄也已一拥而上,大街上登时响起了一片杀喊之声。那面馆老板大惊之下,急忙关上店门,然后也不管林强同不同意,连窗户也关了起来,嘴里还不停的念叨道:“这是什么年头儿,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拦路抢劫,简直太不像话了……”

窗外杀喊之声愈来愈远,而且还愈来愈星散,显然是人多势众的日月会弟子有意把那些捕快分散开,使他们的防守力量不能集中。

但王师爷在哪里?如果混在捕快中,应该早已被人发现,搏斗也早就该结束了。

林强忍不住将窗户启开了一条细缝,从缝隙中往外望去。

但见街头一片宁静,除了那顶无帷小轿之外,只有两名轿夫正畏畏缩缩蹲在对面的墙根下,目光惊慌四顾,好像正在寻找逃亡之路。

林强神情一振,道:“关玲,你的功夫究竟怎么样?”关玲道:“不太好……也不太坏。”

林强叹了口气,道:“这不等于废话么!我问你,你有没有跟温少甫动过手?”

关玲点点头。

林强道:“结果如何?”关玲道:“如果我手上有刀,再佐以暗器,大概可以撑个四五十招。”

林强讶然地望着她,道:“你还练过刀法?”

关玲没有回答,只闷声不响的瞪着他,神色显得极不开心。

林强忽然在自己头上打了一下,道:“我这人真糊涂,关家的刀法名重武林,你是关家的人,当然练过。”关玲道:“但我嫌它太重,平日很少使用。”林强道:“你年纪轻轻,居然还能在温大侠剑下支撑四五十招,实在不容易。”

关玲嘴巴张开,又合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林强忙道:“你有什么话赶快说,说完了咱们还有事办。”

关玲这才道:“你弄错了,不是我在他剑下撑四五十招,而是他在我的刀下撑了四十八招。”

林强不再罗嗦,抬手朝窗缝一指,道:“你来看看外面那两个人!”

关玲凑上去瞧了瞧,道:“你说的是不是那两个轿夫?”

林强点头道:“不错。我问你,你能不能同时发四只暗器?”

关玲道:“我可以同时发三十六只,而且只只见准。”林强忍不住又在头上打了一下,道:“你只每人轻轻螫他们两下就行了,千万不可伤及要害。”关玲道:“为什么?”

林强道:“如果那两人真是轿夫,咱们总不能平白无故的要人家的命。”

关玲道:“万一他们避过去呢?”

林强道:“能够避过‘满天飞花’关玲一击的人,必是高手无疑,那你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对付他们了,只是别使‘满天飞花’手法,以免把暗器打光,紧要关头没有东西防身。”

关玲答应一声,刚刚抬起手来,忽又放下,道:“不妥,方才陈爷爷明明嘱咐过我们不要动,如果我胡乱出手伤人,他老人家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林强急道:“我并没有叫你胡乱出手,也没叫你一定伤人,我只是叫你试探一下,因为我怀疑那两人中有一个就是我们要找的王师爷。”

关玲瞧瞧那名轿夫,又瞧瞧林强,道:“你不是说你认识王师爷么?”

林强道:“我是认识,可那两人好像都化过装,每个人都与王师爷有几分相似,我生怕认错,是以才请你帮忙。只要你能让他们挪动一下,我就有把握了。”

关玲想了一会儿,还叹了口气,才勉强将手一撩,只见四朵鲜红的小花穿出窗缝,不徐不急的直向那两人足胫飞去。

但那四朵小花好像都欠缺了一点力道,竟然一起栽落在那两人的脚前,每只脚前一朵,几乎全都挨在鞋尖上。

林强难以置信的斜视着关玲,满脸都是诧异之色。关玲的神色一变,没容林强开口,又是四枚暗器打了出去,这次不仅暗器不同,手法也完全两样,只见四点寒星去势如电,目标仍然是那两人的脚面。

那两人的反应和方才截然不同,好像知道再也装不下去了,没等暗器打到,陡然身影一分向左右逃逸而去。

林强急忙推开窗户,正在分辨那两人的特点,关玲已自他腋下跃出窗外。

只见她急不可待的回首瞧着他道:“你叫我追哪边?快说!”

林强迟疑片刻,才抬手朝右一指。

关玲身形一晃,便已蹿出,身法快得惊人,而且边跑还边喊道:“前面的人赶快把他截住,这人就是我们要找的王师爷……”

林强原本还在担心她落单,这时才放下心来,也撒腿急急往左赶去。

这时天色已暗,奔跑在前面那人好像路径并不很熟,又像有意在等他,跑跑停停,停停跑跑。从大街奔入小巷,又从小巷穿入后街,直奔到街尾的一片农舍前,才停了下来,转身背负着双手,昂然不惧的遥视着自后面疾赶而至的林强。

远处的杀喊之声已不复闻,附近的人家也寂静无声,只有晚风时而吹过,土墙里几棵老树的枝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那人直等林强走进,才冷冷道:“你是什么人?”林强伸出左脸,道:“咱们曾经见过几面,不知师爷您还认不认得。”

那人往前凑了凑,眯着眼睛瞧了半晌,才道:“原来是打不死的林强!”

林强点头道:“师爷好记性。”

那人果然是王师爷,这时脸上堆满了诧异之色,道:“你跑来干什么?”

林强笑嘻嘻道:“我看师爷钓鱼钓得辛苦,鱼又偏偏不肯上钩,我只好暂交一下,让你老人家开开心。”

王师爷脸色一寒,道:“我要等的人不是你,你赶快走吧!”

林强脑袋一阵乱摇,道:“那怎么行?我好不容易才赶上你,你不露两手给我瞧瞧,我怎么会甘心回去!”

王师爷沉默片刻,忽然道:“是谁派你来的?说!”林强道:“是我自己想来的,没受任何人指使,连那些朋友也都自动自发的来帮我的。”说着,还朝空荡荡的身后指了指。

王师爷冷哼一声,道:“你少跟我充大头蒜。如果后面没有人指使你,量你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林强笑笑道:“你这么说就太不了解我了。我这人从不受人指使,而且胆子也一向不算太小。”

王师爷冷笑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出,一定是那个姓秦的鬼东西,对不对?”

林强一怔,道:“你指的莫非是秦喜功?”

王师爷恨恨道:“不错,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我扮成轿夫,铁定是他告诉你的。”

林强不禁愣住了,他还真没料到王师爷和秦喜功之间居然也会有猜忌。

王师爷就趁他发愣之际,突然解下腰中软剑,剑锋一抖,“嗡”的一声已刺到他面前。

林强也没料到王师爷出剑竟是如此之快,急忙侧首使剑一搪,猛然左脸一阵火辣辣的感觉,原来搪的软剑剑锋一弯,竟然在他左颊上扫了一下。

王师爷挥动着软剑,状极不屑道:“怎么样,滋味还不坏吧?”

林强捂着左脸气呼呼道:“你们为什么都喜欢打我的左脸,难道就不能朝我右脸上招呼么!”

王师爷阴笑道:“好,你既然还想在右边加道疤,我索性成全你算了。”

说罢,剑锋一抖,一片蓝汪汪的精光果然直削林强右脸,气势和速度都远超过刚刚那一剑。

林强就如方才一样,扬剑欲搪,谁知剑式尚未走老,身形陡然前一扑,整个冲进王师爷怀中,同时长剑倒提,竟从背后直取王师爷的胸膛。

王师爷大惊之下,连连倒退,但林强却如影随形,紧紧跟住不放,剑锋也一直未曾离开过他的要害。

接连退出二十几步,直到“砰”的一响,身子结结实实地撞上一面土墙,林强的剑锋仍未被他甩脱,仍然紧紧的顶在他的胸口上。

王师爷就像被钉在墙上,整个身子都已动弹不得,软剑也垂了下来,满面惊容道:“你……你使得是什么剑法?”

林强道:“四维三十六式,有没有听说过?”王师爷点头道:“原来你是四维堂的人。”

林强道:“现在你该明白我为什么要杀你了吧?”王师爷摇头道:“我一点都不明白。”

林强道:“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下令围剿四维堂……”

王师爷截口叫道:“谁说我要围剿四维堂?”

林强道:“这件事已弄得满城皆知,你还赖什么!”王师爷叹了口气,道:“如果我真要围剿四维堂,绝不会弄得满城皆知。看起来你这人满聪明,怎么会这么容易上当!”

林强听后整个傻住了。

王师爷紧接着道:“老实说,我现在应付城外那帮人还唯恐不及,哪里还有时间管城里的事?更何况我随杨大人到任不久,纵不能与城里的江湖朋友打成一片,也不至于忙着跟他们结怨。我出身江湖,起码的江湖道义我还懂……”

话刚说到这里,突然大叫一声,软剑松手落在地上,脸上的表情极其恐怖,好像遇上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林强慌忙退后两步,细一瞧,才发现他胸前竟露出了一截刀尖,显然是有人趁他不备,从墙里出刀,将他的身体完全刺穿。

雪亮的刀尖一闪即逝,王师爷的身子也缓缓倒了下来,只在土墙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林强又倒退两步,横剑喝道:“墙里是哪位朋友?”只听墙里有个十分熟悉的声音道:“你还乱喊什么,赶快走吧!”

林强大吃一惊,道:“秦总捕头!”

墙头人影一晃,秦喜功已站在他面前,道:“小声点,万一叫外人看到,你就糟了。”

林强道:“人又不是我杀的,我糟什么?”

秦喜功“呛”地一声,将钢刀还入鞘中,冷冷道:“那你的官司可有得打了。我就不相信有人看到这种情况,会认为我秦某人是真凶。”

林强忍不住匆匆四顾一眼,低声道:“他是你的上司,你怎么会向他暗下毒手?”

秦喜功冷笑道:“怪只怪他自己太过多事,黄大人手握兵权,又是朝中的红人,这种人怎么可以得罪!长此下去,不但杨大人的顶戴不保,只怕连我这总捕的位子都要被他摘掉。为了保护杨大人,为了保护我自己,我非这么干不可。”

林强道:“可是杨大人却未必这么想。你杀了他的心腹,万一被他知道了,他绝对不会轻放过你。”

秦喜功道:“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林强不慌不忙的收剑叹道:“我是不想说,只可惜我这人天生嘴巴不严,就怕哪天一不小心泄露出去。”

秦喜功笑笑道:“你嘴巴纵然不严,却一向恩怨分明,你总不会把你的救命恩人给卖掉吧!”

林强诧异道:“你几时救过我的命?”秦喜功道:“就是方才。”

林强道:“你在开什么玩笑,方才我分明已将他制住,他哪里还有杀我的机会?”

秦喜功道:“有,只要你一收剑,你就死定了。”林强道:“我正想杀他,怎么会收剑!”

秦喜功连连摇首道:“你不必吹了,你的个性我很了解,你听了他那番话之后,根本就已下不了手,所以我才不得不冒险隔墙出刀,救回你一命。”

林强一副死也不肯相信的样子道:“就算收剑,他也未必杀得了我,何须你来救我?”

秦喜功什么话都没说,只走到王师爷尸体旁,足尖在他左肘上轻轻一踩,“当”的一响,一柄短剑已从袖中窜出,比手掌还长出一掌有余。

林强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呆立良久,才轻叹一声道:“好吧,看来我只有跟日月会的人打个招呼,将这笔账算在他们头上了。”

秦喜功道:“顺便告诉他们一声,赶快离开开封,以免毁了盛氏夫妇的生路。”

林强一呆,道:“这话怎么说?”

秦喜功道:“上面已经授意,只要再有人闯入大牢,立刻将盛氏夫妇处决,绝不给他们救人的机会。”林强不禁愣了半晌,道:“你认为盛大侠夫妇还有生路?”

秦喜功道:“当然有,只要他们肯协助朝廷招安,活命是绝无问题。”

林强摇首一叹道:“以盛大侠的为人而论,这种条件只怕他宁死都不会答应。”

秦喜功道:“那可难说,你不要忘了旁边还有一个花容月貌的盛夫人。”

林强又是一叹,道:“就算他们肯出面招安,日月会的人也未必会听。盛大侠在武林中声誉虽然不错,但终归是年轻一辈人物而已。”

秦喜功道:“那你就估计错了,日月会原本已成分裂局面,就因为这两人的结合,才逐渐有了转机,所以他们夫妇在日月会中的影响力,远比你想像的要大得多。”

林强悄然道:“原来盛关两人的婚姻,也等于是政治结合。”

秦喜功道:“不错。所以日月会的人才发动大批人力准备不惜一切的把他们救出去。”

说话间,远处已有人呼唤林强,而且声音愈来愈近。

秦喜功忙道:“我要走了,请你告诉他们,叫他们千万不要乱来。他们闹得愈凶,对盛氏夫妇愈不利。”说完,昂然阔步而去,连看也不看王师爷的尸体一眼。

林强却呆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听着愈来愈近的呼唤,发出一连串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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