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舍中——
“金面魔君”侍女芳凤一见房中竟没有人,一声惊噫,就在惊噫声中,倏觉头顶风声飒然,眼前人影一闪,郑雷已屹立面前,不由一声惊呼,娇声道:“少侠,你吓死婢子了!”
郑雷鼻中一哼,脸寒如冰,冷冷道:“夜色已深,姑娘进室有什么事么?”
芳凤秀眸一转,风情千万地一福道:“良宵苦长,奴家特来侍候公子!”
郑雷脸色一红,暗骂一声无耻,却正色道:“姑娘好意谢了,深夜诸多不便,还是请回吧!”
芳凤嫣然一笑,道:“公子英风飒飒,见后使人难忘,奴家所以冒死而来,自荐枕席,万望公子切莫推卸。”
说着径自点亮桌上灯火,竟宽衣解带起来。
这刹那,郑雷不禁大窘,厉喝道:“你怎地这般无耻,还不给我滚出去!”
哪知芳凤咯咯一声荡笑,娇躯一抖,身上罗衫尽落地上,露出莹白如玉,曲线玲珑,诱人已极的胴体,腻声道:“奴家终日侍候那老厌物,如同桎梏,今日有缘得遇少侠,可说天赐良缘,少侠真欲拒人于千里之外么?”
语声幽怨,荡人心魄,加上胴体上的一阵阵幽香,薰人欲醉,使得郑雷俊脸发烧,神色大窘。
在这无可奈何之下,他心中大骂无耻,恨不得伸手一掌,将她击毙,但想起对方是魔君侍女,而自己身在魔窟之中,杀之徒增麻烦,于是脸色如铁,冷冷道:“君子不应于暗室,小可万万做不出这种事,姑娘还是去找别人吧!”
语落身形一晃,欺近对方,五指电伸,已扣上对方玉腕,一个劲儿朝门外拖。
因为出手颇重,芳凤喔唷一声痛呼,挣扎中脸色一变,恨恨道:“你且放手,奴家自己出去!”
郑雷一甩手,退立三步,冷冷道:“快请!”
只见芳凤拾起地上罗衣披在赤裸的胴体上,艳色动人的脸庞,笼罩着无限幽恨,缓缓道:“少侠,你拒绝了奴家会后悔的。”
“后悔?”
郑雷不禁一声冷笑,心中倏然一动,不由忖道:“这事发生得突然而奇怪,晚间她领我到此时,神色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啊,怎么半夜她会冒失地闯进来呢?”
转念到此,心中更疑,继续想下去道:“莫非其中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这些念头电光一般闪过脑际,眼见芳凤已经走到门口,立刻沉声道:“站住!”
芳凤回眸一瞥,媚笑道:“少侠现在回心转意还来得及!”
郑雷鼻中一哼,猛然迈上两步,道:“谁遣你来的?”
芳凤反诘道:“依少侠看,谁会遣奴家前来?”
郑雷剑眉一轩道:“姑娘何必打哑语,刚才你分明话中有话,莫非别有企图?”
“哈哈哈……”
芳凤倏然一阵轻笑,腰肢乱颤地道:“少侠果然不愧是聪明人,奴家此来,确是别有打算!”
郑雷心头一惊,冷冷道:“姑娘能赐告否?”
芳凤倏然冷笑道:“这是秘密!”
“秘密?”
芳凤倏然幽怨地叹一口气道:“本来奴家已不想告诉你,唉!你一定要知道?”
郑雷见她一味吊胃口,心头有点冒火,冷冷道:“姑娘何必吞吞吐吐,若能相告,小可就听,若不能相告——”
“少侠准备如何?”芳凤迅速接口。
郑雷淡淡一笑道:“小可也不为己甚。”
芳凤嗤道:“你听了只怕要谢我还来不及哩!”
说着从衣襟中抽出一张粉红色素笺,向郑雷一送道:“喏,少侠看看就知道奴家要想说什么了!”
郑雷狐疑地接过,一瞥素笺上写的赫然是“骊龙双珠”四个字,心头立刻一动道:“你知道——”
语尚未说完,鼻中倏闻到素笺上浮起一层淡淡的幽香,脑中蓦地一晕。
这刹那,他知道中了对方的暗算,“不好”尚未出口,眼中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只见芳凤一声轻笑,伸手抱住郑雷将倒的身躯,往床上一放,面对着郑雷俊美的脸庞倏然发呆起来。
半晌,她犹疑地在床前缓缓踱步,脑中善恶交战,往昔惨痛的记忆,又一阵阵地浮现手心头。
只见她倏然银牙一咬,那本来浮现于脸上淫荡的表情,反而变得端庄无比,从衣襟暗袋中摸出一只极小的磁瓶,凑近郑雷鼻端一晃。
晕迷中的郑雷,突觉一股辛辣之气,直冲脑门,不禁打了一个喷嚏,神思立刻恢复清醒,他想起刚才的情景,星眸怒睁,挺身坐起,可是当他看到眼前的情形时,不由呆了。
只见芳凤端正地跪在床边,满腮泪痕,正眼睁睁地望着自己,表情中充满了悲切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郑雷讶异地呐呐道。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芳凤幽幽道:“奴家刚才冒犯了少侠,不知少侠能饶恕否?”
郑雷本是满肚怒火,此刻反而不知所措,急急道:“姑娘快请起来,有话好说,何必如此跪着。”
芳凤道:“奴家尚有一事,请求少侠,除非少侠应允,奴家只有一死了!”
“究竟什么事?”
“奴家求少侠助我脱身火坑,逃离茫茫峡!”
郑雷不出一呆!
芳凤幽幽一叹,接下去道:“奴家昔日被魔君劫来,每日如处水火之中,此来只是奉魔君之命,要杀少侠,唉!想少侠乃人中龙凤,奴家实不忍下手,所以改变心意,只求少侠能了解险境,带奴家出去……”
说到这里,她暗暗悲泣起来。
郑雷却不由一震,跳起来道:“你说魔君要杀我?为什么?”
芳凤停止抽泣,缓缓道:“贾谊行以‘骊龙双珠’奉献魔君作为投靠之礼物,如今魔君却怕你走漏消息,为茫茫峡招来无穷纠纷,故而想不动声色,杀你灭口!”
郑雷心头怦然大震,怒声道:“好毒辣的手段——”接着伸手扶起芳凤,人也下了床,长揖道:“姑娘能在一念之间,分明善恶,小可自当尽力相助,以报救命之恩。”
芳凤神色一喜,破涕为笑,忙还礼道:“即蒙应允,不啻重生,少侠也不必客气了,我们还是快离开吧!”
郑雷星眸一转道:“且慢,那‘骊龙双珠’魔君藏于何处?姑娘知道否?”
芳凤急急道:“少侠千万不能去冒险!”
郑雷叹道:“在下此来就是为了这唯一的线索,希望能查出那‘花衣死神’是谁,若就此离去,岂非空走一趟,姑娘若是知道,还望能成全小可。”
芳凤娇容惨淡地道:“不瞒少侠说,奴家来时,魔君就定下了连环计,预备万一奴家施用迷药的手段被识破后,要我伪装求饶,说出‘骊龙双珠’藏处,诱你进入陷阱,自趋死亡!”
郑雷心头一震,道:“这么说,姑娘是知道那双珠藏处了?”
芳凤点点头道:“但少侠千万去不得!”
郑雷皱眉沉思片刻,毅然道:“既如此,在下却要将计就计,非把那‘骊龙双珠’取到手不可,姑娘就信任小可说出藏处,小可自会安排。”
芳凤忧形于色,道:“少侠一定要去?”
郑雷沉重地道:“姑娘请放心,小可取到双珠后,自会再接你出峡,现在我既知是陷阱,自会步步留心。”
芳凤见他如此坚决,轻轻一叹道:“你既下了决心,奴家自然只好告诉你——”
她说着,走近桌边,伸出五指,在桌上比划着,道:“此去到第三进院落一座高楼上,由二楼向西的窗户进入,穿过左边一道门户,就是魔君的藏宝室。那‘骊龙双珠’就放在室中央一张八仙桌上的铁盒中。这藏宝室的隔壁就是魔君寝室,但今夜那高楼四周,却埋伏了四大天王及三大信使一干高手,而且那藏宝室中更装置了不少厉害机关,要取双珠,犹如火中取粟,一不谨慎,就有杀身之险!”
接着她又把峡中巡夜岗位指出,郑雷边听边看着她比划,方向路线,顿时了然于胸,除了不知道那“藏宝室”中有什么机关外,他觉得已没有什么困难。
于是他欣然向芳凤一拱手,道:“好,多蒙姑娘相告,现在就请姑娘暂且在此等候,小可取到双珠后,立刻返回,与你一同出峡!”
说完身形一掠,已飘出窗口,目光四下一扫,立刻如轻烟腾起,按着芳凤的指示,飘过宾舍的矮墙,沿着墙脚,接连窜过二进院落,果见一座金碧辉煌的高楼,耸立在眼前。
时正四更,天上除了微弱的星光外,一片漆黑,郑雷注视着高楼,望不见一点灯火,在明知虎穴,不得不闯的情势下,他心里紧绷,悄悄地转向西面的窗户,身形如箭一般,悄无声息地窜起,左手一攀窗沿,右手一推窗户,身形一闪而入。
房中是一片漆黑,郑雷定了定神,星眸一扫,只见房中摆设得异常讲究,似是书房,左右二边,各有一道门户。
于是,他轻轻地飘向左边,伸手一推门户,眼前突然一亮,只见这间藏宝室中木架四立,中间还有一张八仙桌,闪烁着层层霞光,五色灿烂,各色各样奇珍异宝,难以计数。
这时的郑雷看得心中惊奇万分,目不暇顾,不由暗暗叹道:“这许多东西上不知染了多少鲜血,就以帝王深宫中来比较,也不过如此!”
慨叹未落,陡闻身后响起一声阴笑:“好大的胆子,打!”
一道其劲无比的掌风,自背后撞至。
郑雷陡然一惊,身形侧闪,避过掌风暗袭,飞旋转身,沉声喝道:“朋友是谁?偷偷摸摸,算什么人物?”
话声方落,房中火光一闪,顿时大亮,只见房中四角,四大天王屹立如山,纹风不动,四张脸上,俱浮起一抹残酷的阴险笑容。而魔君却赫然端坐在窗口一张太师椅上,淡金的脸色,犹如庙里鬼神的塑像,那么凝固深沉,手中正把火摺点燃灯火。
眼见这许多人突然出现,郑雷心头怦然一震,只见“金面魔君”冷冷笑道:“郑雷,你夤夜偷闯来此作甚?”
郑雷星眸一扫,也冷笑一声回答道:“小可为‘骊龙双珠’而来,神君谅早已知道,何必再问!”
“金面魔君”阴沉地一哼道:“小子,老夫可算待你不薄,你怎如此负德忘义?”
郑雷淡淡道:“小可只想在珠上探索‘花衣死神’线索,并未有偷劫之心,神君却绝口否认,欺骗小可,复又遣婢女施计欲置小可于死地,嘿嘿,这是小可负德忘义么?”
“金面魔君”一声怒哼,脸上淡金之气,缓缓流动,厉声道:“‘骊龙双珠’确是在老夫之处,绝世异珍,岂能任人窥觎,小子,你还是认罪束手,老夫或许能网开一面……”
郑雷蓦地狂笑起来,笑毕道:“神君往昔善视小可,只是心存利用,现在假面具果然拆穿了,奉告神君,‘骊龙双珠’事关凶踪及家父名声,小可既来了,就决心查个水落石出,神君能成全小可,就请赐借,查出凶手,必原物呈还,否则,小可只有凭功力了!”
一旁的天王司空期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以为还能活着出去么?”
郑雷星眸一扫,冷冷道:“阁下恐怕并非小可对手!”
这句话把司空期气得脸色铁青,其余地、人、鬼三王神色一变,“金面魔君”狂笑一声道:“你既不知死活,就看看你的功力,司空期,毙了这小子!”
号令一发,司空期早有动手之心,陡然一声暴喝,双掌一翻,猛向郑雷当胸劈去,掌风飒然,阴寒迫人,蕴含千钧之力。
郑雷早已提聚真元,立意先露功力,使对方知道自己并不是好吃的果子,觑准双掌来势,口含浅笑!双臂一扬,却提足了十成真力,猛甩而出。
要知道他自服下千年鳖龙内丹后,功力早已三焦畅通,五花聚顶!这一掌何殊雷霆一击,排山倒海!
双方掌风一接实,爆出一声闷响。
轰然劲气四溢中,天王司空期踉跄倒撞壁上,哇地张口喷出一道血箭。
这情形大出“金面魔君”及座下其余三王意料之外,眼看郑雷依然神色不动,口含笑意,屹立如山,更是大惊。
要知道司空期一身功力,已至顶尖高手之列,在茫茫峡中,除了魔君外,可说已是顶尖角色,如今竟被郑雷一掌震伤,岂不令人骇然讶绝。
其余三王呆了一呆,脸上倏升起了一股慑人杀气,目光注定郑雷,同声爆出厉叱,分三个方向朝郑雷扑来,这刹那,郑雷星眸电转,舌绽春雷,大喝一声:“住手!”
喝声中似具有无形的威力,三王闻声竟情不自禁,停身退立原处。
郑雷口噙冷笑,却对“金面魔君”沉声道:“神君威震江湖,身份非同一般可比!若纵容手下如此乱打,赢了并不见得光荣,输了岂不贻笑江湖?”
“金面魔君”阴笑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具这等功力,老夫是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走了眼,但你若想以话来套住老夫,企免一死,却是打错了主意。”
郑雷大笑道:“武林人的生命,比纸犹薄,小可早将生死置于度外,只是不愿糊糊涂涂地乱打而已。”
“金面魔君”道:“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郑雷沉重无比地道:“小可不自量力,愿以生命与‘骊龙双珠’一赌,与神君力拚三掌!”
“金面魔君”虎然起立,目光中迸射出一股凌人的杀机,狞笑道:“好,若老夫二掌毙不了你,甘愿奉珠相送。”
郑雷点头道:“既如此说,请神君先取出双珠。”
他表面虽沉毅有力,但内心却紧张无比,盖因是否能挡魔君一击,他并没有把握。只是因为那藏宝室中另有机关,二难权取其轻,决心赌一赌而已。
但这一来,果然激起“金面魔君”好胜之心,他觉得郑雷的话,未尝不对,若不能一举击毙这个年轻小子,传出江湖,确是一桩笑话,故而也存下稳住郑雷,要他非死不可的心理。
只见“金面魔君”对申豹喝道:“快进房子把‘骊龙双珠’取来!”
申豹立刻一声应诺,飘入左门,片刻,手捧铁盒而出,置于神君座旁茶几上。
这时连受伤运气治疗的司空期也不禁停止运气,睁眼望着魔君,静静等待着这石破天惊的一搏!
郑雷星眸一瞥铁盒,道:“神君是否能打开铁盒一下,以示信于人!”
“金面魔君”鼻中一哼,伸手掀开盒盖,道:“小子,现在你死心了么?”
只见铁盒中升起一蓬宝光,映得灯火黯然失色,那龙眼般大的宝珠,果然端端正正地放在盒中。
郑雷暗暗叹道:“果然是罕见奇珍,难怪这魔头不舍得。”
念头尚未落,陡见魔君一阖盒盖,狞笑道:“小子,你就先试试本神君这一掌。”
语出臂扬,右手迅若电光,已向郑雷当胸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