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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回 乱伦逆道

话说方洪见南芝躺在石床之上,动也不动,裙带已解,衣衫零乱,登时脑中轰地一声响,堪堪没曾晕了过去,怒从心上起,他明知手中无剑,绝非玉箫郎君敌手,也要与他一拚!

他这里才要扑出,那怪妇又回复了又细又尖的声音,突然问道:“南星元是你何人,快说!可是你爹!你是不是叫南宫化?”

她声音似乎激动得抖颤,方洪忽然转念:“玉箫郎君绝不是这怪妇的敌手,现下我娘身在险地,那南芝姑娘已否被他所污,尚不得而知,何况怪妇分明对南芝姑娘心怀不善,两人的安危,现今皆系于我一身,我岂可轻身拚命,为何不先让两人两败俱伤。”

心念一动,立即强忍怒火,停步不前,待他听罢怪妇之言,心下顿又大奇,这南宫化之名,那日曾听秦九凝谈起,但并未放在心上,这玉箫郎君更是姓史名炎,更非南星元之子?

却见玉箫郎君闻言一怔,道:“你怎知我叫南宫化?你是何人?”

他是南宫化?他不是姓史名炎么?方洪亦是一怔!

那怪妇闻言忽又大怒,切齿道:“好哇,你老子和那贱人,当年连手对付我,不料你长大了也欺负娘。”

方洪大骇,若这两人当真是母子,娘、南姑娘,和他,可都险极啦,但继而一想:“不对,这怪妇锁在谷地一十九年,他两人便真是母子,可没见过面,她怎知他叫玉箫郎君,就算史炎是他的假名,玉箫郎君可不会是孩提时便起这名儿的。”

只听玉箫郎君朗朗大笑,道:“你胡说些什么?我娘现在海上神山自在逍遥。”怪妇怒得快,消得也快,道:“这么说那单婵没告诉你?”

玉箫郎君不再笑了,奇道:“你知我娘的名字,你你?你究竟是甚么人?”

这么一句问话,竟又勾起那怪妇怒火,道:“当年我在你爹和桑龙姑那贱人追逼之下,抱着你逃到海上,亲手将你交给单婵,我怎会不知,你好大胆,长大啦,竟敢不认亲娘。”

方洪越听越觉不妙,也才知她先前一听南芝是桑龙姑之女,即怒不可遏之故,看来这两人倒真是母子,我可得早作提防。

他希望能找到一根树枝或者竹片之类。皆因他虽未曾达到无剑胜有剑的境界,但只要手中有物,那奔雷神剑即可发挥出一半威力,强似现下两手空空!他暗中在地上摸索,但着手又沾又湿,连一颗石儿也没有,立即明白,必是落潮之顷,地上便是有物,也会被潮水卷走了,心下好生失望。

忽听那玉箫郎君大笑道:“就凭你认得我娘,我就信你了么?”

陡然间,铁链哗啦啦一声暴响,怪妇已坐在玉箫郎君面前,那玉箫郎君吃了一惊,但见怪妇并未出手,他也立将拂出之袖撤回。

那怪妇喝道:“卷起你的左袖来!我儿左臂之上,在肘弯内里,有铜钱般大一个黑痣,要有,就是我儿,若其不然,嘿嘿!”

只见玉箫郎君退了一步,像是浑身一震,说:“你你……

当真……”

怪妇又在一迭连声喝问:“有是没有,快卷起袖来,我要瞧瞧!”

玉箫郎君慢慢卷起袖来,此刻他已退入石室,方洪虽然隔得远,也可看得明白,他心神紧张之极,若然玉箫郎君臂上果有黑痣,他两人便是母子无疑了,我可得设法趁早救出娘和南姑娘来!

玉箫郎君的袖管渐渐卷到肘际,他两眼却盯在怪妇面上显然他又惊又疑。

怪妇忽然大喝一声,像嚎啕般说道:“果是我儿,果是我儿!”陡即连声狂笑,她声音本已又尖又锐,狂笑之声也更是凄厉,洞中回音激荡,愈加慑人心神,只见她仰面怒嚎般说道:“桑龙姑,我儿长大啦,我儿长大啦,你死期也到啦!”

想这怪妇囚居谷底一十九年,不但不能出谷半步,而且被铁链锁住,活动范围不过十丈方圆,她既能连他臂上的黑痣也能说出,那还假得了。方洪虽然处身越来越险,危机重重,但他天性甚厚,想到他的娘虽也遭赤炼人魔拘囚,但为时不过三载,也未被废去四肢,这怪妇不是更可怜么。

一时间,他将处身的危机忘得干干净净,反而同情起两人来,想那玉箫郎君不知要如何激动了。

那知玉箫郎君突然朗朗笑道:“且慢,就凭你这么两句话,我就轻易信你了么,你既知我娘单婵的姓名,知我臂上有黑痣,那还不容易么?我先问你一句,你既囚居在此,怎知我叫玉箫郎君。”

那怪妇早又大怒,道:“你以为桑龙姑把我囚禁在比我就与外界隔绝了么?哼!这些年来,江湖中的大小事故,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方洪心说:“不错,此事实是奇怪!”玉箫郎君道:“那么你会未见先知啦!”怪妇怒道:“难道就不会有人向我报告,我要不说明,你大概还会怀疑,你可知道有个赤炼人魔么?你一在江湖中出现,虽然未入中原,但你不是时常到这天姥山来么?他早已打听得清清楚楚,我听说有个玉箫郎君,来自海上,武功和那单婵门派一般无异,已猜出是你。”

方洪经他一说,先前的疑惑顿解,心道:“除非这玉箫郎君绝灭了人性,不然,他定会即刻相认。”

那料玉箫郎君眼珠子转个不停,刹那间,面上表情数变,说道:“我分明有娘,岂能片言便信,除非待我返回海岛问过,若然你所说不错,那时我再来相认,现在,你可得给我退出洞去,休得误了我的好事。”

方洪从玉箫郎君的面色之上,知他是言不由衷,显然知怪妇确是他的亲娘,他即刻相认也罢了,怎么竟斥退起她来,这玉箫郎君不是连禽兽也不如么?

他忘了若然两人相认,那时他三人即刻身入险地,竟恨得他咬牙切齿,恨不得痛惩这连禽兽也不如的恶魔,心想:“那怪妇性情怪僻乖戾,想来必要大怒。”

却不料那怪妇突然尖声笑道:“我儿既这般说,我也不忙在一时,反正我真火尚未炼成,找桑龙姑那贱人报仇,要在一月之后,哈哈,我明白你的心意,今天就让你先报应两个狗男女。”

一言才了,铁链哗啦一响,怪妇身躯陡然弹了起来,眨眼已飞退出洞!

方洪不解那报应之言,方才一怔,只见那玉箫郎君笑呵呵,望着那怪妇隐去之处,轻声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不用再问,早知那单婵不是我的亲娘啦,只是此刻我若与你相认,我与这美人儿不是就成了兄妹么,我这些日来的朝思暮想,岂不成了空。”

方洪闻言,登时有如坠在冰窟里一般,世间竟会有这等邪淫万恶之徒,他连亲娘也不认,原来是这缘故!

因是怒到极顶,方洪浑身颤抖,一时愣在当地,心道:“那么,这万恶的淫贼,与桑龙姑的女儿南琴成奸之前,只怕他早知和她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了,这!这乱伦的禽兽!”

方洪不自觉已将全身功劲贯于右臂之上,只见玉箫郎君已转过身躯,向那石床上躺着的南芝走去,他平日朗朗的声音,顿变成声声奸笑!

显然他全神集中在南芝身上,这机会岂能放过,方洪霍地纵身扑去,掌在声先,喝道:“你这万恶的淫贼!今天我和你拚了!”这一掌劲道竟是大得出奇!

玉箫郎君闻声知警,听出是方洪的声音,旋身飞袖,嘿嘿笑道:“你竟没死!”

虽是仓猝之间飞袖,但他却也了得,跟着喝声出口:“滚!”

玉箫郎君只道这一飞袖,即使伤方洪不得,也会将他震出石室!

那知方洪双脚钉在地上,身形不见轻微摇晃,玉箫郎君却闷哼一声,脚下连退了两步!

两人同是大吃一惊,皆因玉箫郎君知他功力在自己之下,今日已两度伤在自己手中,现下即使留得命在,那有功力陡然大增之理!不由自主退了两步!

方洪亦是心中大奇,虽然他适才怒极而扑,但他有自知之明,今番只盼突击成功,那知玉箫郎君应变奇快,突袭眼看不逞,怎么却会将他震退!

他一怔之下,忘了制敌机先,陡见玉箫郎君嘿嘿连声,面目狰狞,说道:“原来是你这小子藏了私,适才假装受伤。”

他已一步步再又向他逼近过来!

一言将方洪提醒,心说:“当真我两次伤在这万恶淫贼手中,怎倒功力反而大增?”边想,两眼也紧盯着玉箫郎君,同时已将真气运行,只觉体内真气充沛之极,刹那间已两透玄关,登时恍然大悟,才知是适才他伤在玉箫郎君飞袖之下,是被那怪妇救醒,也必是她以所练的真火来为他通经活脉,想那日葛衣人在采石矶为他打通玄关之窍,功力虽然倍增,但这几日来都无暇行功,真气不能练得圆团团,光灼灼,故尔掌上功夫,威力其实所增有限,现下经那怪妇的真火为他疗伤,必是无意中替他增了功力。

方洪在眨眼间,悟澈了其中玄奥,勇气大增,这工夫,那真气又再三通玄关通六窍,只觉运行倍常活泼。

玉箫郎君早又逼进了两步,两人相距已不足一丈,只见他两袖抖个不已,显然已劲透袖尖!

方洪斜步滑移,往右挪移两尺,玉箫郎君立即往右滑移,眼看两人即要以功力相拼!就在千钧一发的瞬间,方洪心中陡然一震,原来他往左游移,恰好转到了他娘的石床对面,这一惊非同小可,若然他此刻与玉箫郎君同时发难,这石室能有多大,现下两人相距不到七八尺,便是能伤得玉箫郎君,他娘必也会伤在他的掌风之下!而且石室中,两长石床本是相对的,他虽不敢回头,南芝姑娘必在身后,同样,自己纵能躲得过他的飞袖,南芝姑娘那还有幸理!

方洪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说时迟,玉箫郎君忽地一声狂笑,左脚霍地一退,右臂疾扬!

方洪那能容他这袖拂出,倏提丹田气,腾身疾拔,双腿一拳,平身贴在石室顶上!

玉箫郎君,好生狡狯,他一见方洪掌劲倍前威猛,这一飞袖其实是虚,方洪背脊才贴上顶端,他左袖已卷到了!说:“小子,你想逃呀!”

方洪不敢开口,两脚就势一登,直向石门斜射,这一来自是头下脚上,顶高不过丈余,其势又疾,当真险而又险!

玉箫郎君呵呵一笑,右袖旋身疾拂,快如电闪!

方洪头顶已堪堪撞到地上,要收势已是不易,那还经得起自后似狂飙般飞袖拂来!真个死生在须臾,危如千钧一发!本能地两掌倏地推出!其意不过在想护住头顶,那料一股奇大的劲道反震回来,他身躯登时弹高数尺!

方洪赶紧一拳腿,飘落在五七尺外,真个是绝处逢生,暗叫了声侥幸!待明白适才那将他身躯弹起的劲道,实是自己两掌反震之力,这一喜,非同小可,要知反震之力已是这般巨大,他现下的掌力何止千斤!

玉箫郎君看得明白,不由他不倒抽了口凉气!而且惊得他退了一步,道:“你是紫府宫中传人?”

又是紫府宫?那南雍传他轻功,现下方洪已知是紫府迷宗,被人误认,尚有可说,适才这双推掌乃是本能行险推出,毫不神奇,怎会被他认作紫府武学?

方洪心下诧异,眼见玉箫郎君惊惧之态,若他立即应承,必可将他镇住,但方洪是个诚厚的少年,岂愿假冒,当下哼了一声,就道:“紫府仙宫,武学旷世,我方洪岂配得传,诛你这万恶淫贼,衣冠之兽,又何必紫府武学。”同时,他心中却在计谋:“怎生才能将他引出石室?”

玉箫郎君闻言,精神顿振,要知武林门派最是分明,否认自己的门派,无异欺师灭祖,玉箫郎君立即呵呵笑道:“妙极妙极!”他见方洪一步步在往后退,只道他已露了怯,更认定所言非紫府传人不差,心想:“这小子不除,我怎能与美人儿真个销魂。”立即也一步步逼出石室来!

方洪心中一动,那怪妇现在洞外,她与玉箫郎君乃是母子,动上手自然帮他,我能否胜得这恶贼尚没把握,怎能将他向洞外引去?

这甬道中宽不逾丈,施展不开手脚,洞外不能去,只有……

他一眼已瞥见那与大海相通的岔洞,忖道:“我若能将他诱入此洞,不但远离石室,那怪妇身有铁练锁住,只要躲开五六丈,可就不怕他帮这恶贼了。”

方洪心下忖思,不过眨眼间事那玉箫郎君身才出室,霍地左袖飞起,道:“方洪小子,那你就留下命来!”

这一袖并非直取方洪,而是拂向他身侧!方洪一见他飞袖来势,已知玉箫郎君是要将他逼出洞去,显然他亦想得怪妇之助,幸是方洪已打定了主意,喝声:“好!”他右掌倏翻,斜身急掠,半借他飞袖之势,窜出两丈!

玉箫郎君呵呵一笑,右袖早又飞起,皆因那岔洞是在石室之右,方洪恰是从他面前掠过!以是玉箫郎君身形不动,倒像方洪送上门来!

那知方洪早防他有这一着,身未落地,已拧腰亮掌,两股劲道相撞,他借劲飞退,登时自己在三丈之外,退入了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岔洞之中!

玉箫郎君一怔,现下成了他在明处,方洪在暗里,岂不顿处劣势么?跟着连喝了两声:“方洪小子滚出来受死!”却半晌未闻声息,他不敢追人。但他怎肯甘休,强敌现在暗处,何异身在虎穴!

陡听他忽地朗朗笑道:“小子,你以为躲在暗里,郎君我就放过你么?”只见他一言甫罢,左袖横胸,右手却伸入衣底,一步步向岔口逼去!

方洪半晌未曾发声,他是知成败在此一举,趁玉箫郎君不敢立即追来,这工夫,又已将体内真气运行了五七遍,皆因他功力适才陡增,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尤其是玉箫郎君那句“紫府传人”之言,迄今未曾释怀,知他这一声喝问,必非无因。

他体内真气一遍遍运行,也更见圆灼活沛!而且灵台顿见空明,忽然似有所悟,心道:“我这玄关之窍,是那葛衣人为我打通,玉箫郎君的流云飞袖,亦是葛衣人所授,他自知葛衣人的功路,莫非我先前无意中通关吐劲,自然而然的合了葛衣人的功路?”

方洪玄关通,灵台明,悟性顿增,越觉不差:“这么说,那葛衣人必是当今武林至尊,紫府宗主,是他!是他!”

方洪大喜,正是由一反三,一解百解,日前那葛衣人并未出手,表面看不出他武功深浅,但他女儿,那个奇丑的姑娘,不是轻轻易易即胜了桑龙姑的三个儿女么,女儿如此,其父可知,这葛衣人必是武林至尊,紫府宗主!

一时间,他喜不自胜,连玉箫郎君已一步步逼近,也未觉察,原来这一阵工夫,玉箫郎君亦已入了暗处,他虽瞧不见方洪,方洪亦已失了他的身形。

陡地碧光暴射,照得满洞通明,方洪一时间两眼难睁,只听玉箫郎君呵呵大笑,道:“小子你躲得了么?”声出袖到!飞袖凌厉之极!

方洪此次已是勇气百倍,现刻他体内真力充盈,本已似要透体冲出,当下倏地一挫腰,双推掌,开声吐气!

却听身侧朗朗笑道:“小子,别白费劲啦!看剑!”

满洞碧光突射,伸缩如长虹,已自斜刺射来!

是玉箫郎君向岔洞中一步步行来,小心翼翼,走进了两丈,这才霍地从衣襟下掣出剑来,剑走夜战八方,一者是宝剑突然亮出,他身形也暴露出来,怕被方洪暴袭,二者剑光光芒,可照澈全洞,意在发现方洪存身之处,果不出他所料,一见方洪在一丈之外左袖立即拂出,但他何等狡猾,明知这一飞袖已伤他不得,袖出,身已斜掠,圈剑疾刺!快得有似两下夹攻!

方洪一见他露出剑来,正是被他夺去的宝刃,先前他乘人于危,他娘险险丧命在他手中的情景,顿时心头,怒火上撞!说时迟,那剑似长虹般刺到,剑未近身,剑上碧芒已砭肤生寒,方洪赶紧一错步,脚下三爻!

紫府迷宗,端地神奇,玉箫朗君宝剑登时走空!但他变招快极,翻腕疾扫,削胁剁胫!

方洪宝刃神物,只要被剑芒扫中,亦必受伤,不敢进招,脚下立即六变,游身已到玉箫郎君身后,他才喜已不惧他那流云飞袖了,不料现下他掣出剑来,顿又处于劣势!心一横,呼地一掌拍出!

那知玉箫郎君竟会突然撤剑暴退,这可是大出意外,他这一掌拍出,亦留劲不吐。

只见玉箫郎君面上变色,在宝剑碧光映照之下,更是难看!道:“你果是紫府宫中传人?”

方洪心下一动,看来他必是怕极了那葛衣人,这紫府宫三字即令他心惊夺魄,今番他施展的实是紫府迷宗,可不是假冒了,当下朗声说道:“你倒也认得这三爻六变的紫府武学,你这万恶淫贼,衣冠禽兽,还不束手就缚么?”

趁他惊惧之下,脚下三爻,翻身六变,登时幻化出五七个方洪,似有十数双手臂向他擒拿点到!左手并指点他脑户、肩井、巨关三大穴,右手扣腕夺剑!

那葛衣人实是紫府宫一代宗主,玉箫郎君曾得他传授流云飞袖,那紫府武学他岂有不识的,他听方洪之言,误以为方洪果是紫府传人,只骇得心胆俱裂,早打定走为上计,他动念在先,方洪攻到,他猛可里一剑推出,碧光顿又暴射!

两下成了同时出手!方洪顿觉森森寒气砭肤,才挫肘翻腕,玉箫郎君的声音已在甬道中传来,道:“方洪小子,来来来,外面宽敞,我们大战三百招!”

他最后话声传来,显然已在洞外,方洪松了口气,他虽恨极了玉箫郎君,但实无胜他的把握,而且洞外有那怪妇在,更是敌众我寡。此番他原意只想引开玉箫郎君,一见他逃出洞去,那还敢再怠慢,即刻飞身奔到石室门外!

他还怕玉箫郎君去而复返,亦怕那怪妇前来,故尔不即刻入内,守了半晌,并未再闻声息,方洪心下倒疑惑起来,那怪妇与玉箫郎君既是母子,这一阵与他恶斗,她岂有听不到的,怎会未见她前来。

正疑惑间忽听她娘叫道:“洪儿,你把他打走了么?进来啦!”

原来他娘早已醒过来了,闻言就知他适才与玉箫郎君恶斗,他娘必已瞧见,忙道:“娘放心,他逃出洞去了。”

方洪听他娘的声音不再那么微弱,就知内伤已大好了,好生欢喜,但他才走了两步,却又忙不迭缩身止步。

原来他再又瞥见躺在石床上的南芝姑娘,裙带尽解,酥胸半裸。先前他是急着救援,自然不能顾及,现下可不同了。

他不但停步不前,而且不敢再望她一眼。忙道:“娘,你能起身么?”苗金凤已知他停步不前之故,喜道:“我儿这般笃厚守礼,端地可喜,那位老前辈的真气虽然仍留在我体内,但我不使劲,那是不防的。”

苗金凤坐起身来,慢慢下床,向南芝床前走去。

方洪见娘能下床行走,好生欢喜,趁机又在石室门前眺望了一遍,这时他才知他娘这一两个时辰中,虽然不言不动,其实并未失去知觉,显然他与怪妇的言谈,以及与玉箫郎君所说的话语,她都听得明白。

忽听苗金凤咦了一声,道:“这小姑娘真美啊,啧啧,美得天仙一般,真叫人爱煞,可怜!可怜!”

听得两声可怜,方洪脑里顿轰地一声,急问道:“娘,莫非她已被那恶贼所污!”他的满嘴钢牙,堪堪不曾被他咬碎!

要知方洪虽与南芝不过才见上两三面,又是师门仇人之女,但她是这般天仙化人,天地间毓秀钟灵,集于一身,真善真美,圣洁纯真,若被玉箫郎君所污,岂非无天道了么?而且方洪登时连想起他那青梅竹马的情侣秦寒梅来,她早已毁在这恶贼手中了,教他怎能不恨!

却听苗金凤叹了一声,道:“这么天仙般的一个姑娘,那恶贼能忍得起心……”只听他娘说着说着,又幽幽地的一声叹!

方洪陡地大喝一声,心道:“我去和那万恶的淫贼拚了!”

她娘那一声长叹,不是已说明一切了么?

哪知才要扑出,忽听苗金凤叫道:“洪儿,你要作甚?”方洪道:“娘,南姑娘已被那恶贼所污,我岂能容他!”

苗金凤啊了一声,道:“谁说这姑娘被他污了,真是老天爷有眼,刚才那老前辈回来得正是时候,你也跟着前来,不然,那才真真可惜呢?洪儿,转身过来,我已替她穿好衣服啦。”

方洪怒火顿消,道:“娘!当真。”他掉头一看,果见南芝姑娘的衣裙已穿得整齐,只是仍动也不动。

苗金凤兀自在端详她,像两眼舍不得离开她的面庞儿,说:“难道娘还会骗你么?只是她好像中了迷药啦。”

方洪道:“谢天谢地,娘,他果是中了那恶贼的迷弹,我也着过他的道儿。”他紧紧守在门边,不敢离开,生怕那怪妇与玉箫郎君会突然侵入。

苗金凤道:“这就是了,那好办。”显然她明白方洪守在门口之故,道:“洪儿,那老前辈目下练功甚勤,每隔一个时辰,即要行功吐纳,至少一个时辰之内,她不会返来的,那恶贼已怕了你,必不敢来,你过来。”

方洪才知这一阵未闻怪妇声息之故,当下大放宽心,快步近前。

只见南芝虽是中了迷弹,却像安详的熟睡一般,方洪不由一叹,心道:“她太已纯真,显然是她在身中迷弹之顷,仍然相信那玉箫郎君是好人。”

随又想起秦九凝说过:“她武功远在她四个哥姊之上,今日她只微显身手,果真神妙,若然她心知警惕,那玉箫郎君岂能得逞。”

一时间他看得出神,苗金凤脸上却也露出了笑意,而且心中喜开了花,她看看面前的爱儿,他长得这么高大英俊啦,再瞧瞧安详地躺着的南芝,她美得这般爱煞人,禁不住心花怒放,三年来所受的苦楚逼害,霎时间,她忘得干干净净。

原来她见爱儿痴痴地望着南芝,这才又听得爱儿为她拚命,只道两人已是情侣,南芝若是作了她的媳妇儿,她怎地不喜。

这才真正是老天爷有眼啦,母子劫后重逢,又,又有这么好儿媳妇。苗金凤喜孜孜,轻唤道:“洪儿,你不将她救醒,还等甚么?”

一句话将方洪提醒,回头,见娘两眼含笑望着自己,不禁面上一红,忙道:“娘,我不知怎么救啊?”苗金凤笑盈盈点头道:“她所中迷药,解救最易,只要用水一喷即可醒来,但这么将她救醒,却不能立时复原。”

说着,苗金凤探身入怀,好半晌才取出一个小小的磁瓶来,本来她这时已高高兴兴了的,不料这磁瓶取出,她却咬着牙,一声长叹,道:“洪儿,这药我已准备十多年了,本是留以自用的,没想到今日却救了南姑娘。”

这么一句话的工夫,苗金凤双目中已噙满眼泪。

方洪立即明白他娘话意所指,那赤炼人魔穷凶淫恶,不在玉箫郎君之下,当年她娘必是赤炼人魔的魔窟之中,即偷偷备下了这瓶解药,以作必要时自救之需。他娘咬牙长叹,必是想到他母子虽已团圆,但赤炼人魔杀他爹爹之仇,尚未报得。

方洪的热泪和着怒火,亦是夺眶而出,道:“娘,你放心,只待此间事了,孩儿便踏遍海角天涯亦要替爹爹报仇。”

苗金凤含泪点头,随抹去眼泪,强笑道:“洪儿也不用急在一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怕那赤炼人魔不遭恶报么?现下救醒这姑娘要紧,噢,这姑娘姓南,是不是啊?”

苗金凤边问,一面已将南芝姑娘的牙关撬开喂了两颗药丸在她口中。

方洪道:“娘,这姑娘正是姓南,她爹娘皆在这天姥山中。”

苗金凤惊道:“在这山中?”方洪道:“是啦,她娘便是适才那老前辈恨她入骨的桑龙姑。”

苗金凤浑身一颤,这次更惊得退了一步,像自言自语般说道:“他娘是桑龙姑,那狠毒有如蛇蝎的女人!”目光又落到了南芝面上,道:“我却救了她的女儿,她……她真是桑龙姑的女儿么?”

陡见她慢慢抬起头来,一脸肃容,注视在方洪面上。

方洪忙扶住苗金凤,道:“娘,她当真是桑龙姑的女儿,但你救她救得不差啊!娘,你坐,听我说。”

苗金凤声音微颤,说道:“洪儿,是因她同你相好,应,……你你你,娘忍辱茹苦,只望你长大成人,作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竟和那毒妇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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