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恁地一想,大为失悔,正想转身迎了回去,忽然又一转念,暗忖:“也许那桃花令主派人秘送她远离虎口也不一定,因为那桃花令主心机并不输于菊花令主,她一定会想到,既然暗中放走幼梅,就不能再让幼梅落入菊花令主手中。否则,她的诡谋,岂不被人揭穿?”
恁地一想,不由又略为放心,睹忖:“还是等一两天,再去浣花溪看看,幼梅就算有人相送,再快也快不过我去,倒是回客店去看看余忠是否已经回来了,而且借这一段时间,也可打听一下瑶台玉女和驼怪等人,是否真的被菊花令主所擒?”
当下,一直进城,直奔自己住的客店。
一回到客店,那么司老远便望见他,他嘻嘻的迎了上来道:“公子爷,这几天你到哪里去?”
独孤青微微一笑道:“访友去了,可有人找我?”
么司道:“有啊!”
独孤青一喜道:“可是我那老家人回来了?”
么司摇摇头,又神秘的笑了笑道:“是一位姑娘!”
独孤青一怔,道:“是黄姑娘?”
么司又摇摇头,想了老半天,才道:“看!小的记性真差,差一点忘了,她说是姓王,嘻嘻,公子爷的女朋友真多,那位王姑娘好美。”
独孤青一听是姓王,便知是瑶台玉女,对那小姑娘之言更具信心,忙道:“是哪一天的事?”
么司道;“是前天,没找着公子爷,好像很生气,一跺脚就走了。”
“她没说什么吗?”
“走了又回来,要小的告诉公子爷,如三天之内她没有再来,就是去川东……川东……”
“可是去飞云庄?”
“对啦!”么司一拍手道:“正是飞云庄,那儿可是公子爷的府上?”
独孤青一听,脑中轰然一震,心说:“又糟了,必是自己跟她不辞而别,无影神驼又不肯告诉她自己已去了百回谷之事,因此一气之下,不听无影神驼的劝告,一个人跑来找自己,若然当真去了川东,岂不是自投罗网?”
么司嘻嘻一笑,正想再说点什么,一见独孤青脸色不对,便不敢再做声。
独孤青心中默算,今天恰好是第三天,好在自己恰好赶回,希望她能再来,那就不会出事了。
当下,挥挥手,回到了自己客房之中。
这些天来,独孤青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回到客房,本想等着看那瑶台玉女是否真会前来,哪知人一倚枕,竟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等他醒来,房中已燃起一盏油灯,侧耳一听,店中已人声稀落,似是天已很晚,霍然一声而起,步出店堂。
果然,店堂中仅有少数客人尚在饮酒,街上已行人稀少,肚中更是饥肠辘辘,便坐在店堂一角。
么司早已看见他出来,堆着笑脸迎了过来,道:“公子爷才醒么?”
独孤青道:“那姓王的姑娘来了不曾?”
么司摇头道:“没来啊!八成是去川东找公子爷了。”
独孤青轻声一叹,道:“给我准备点酒菜。”
么司应声离去。
一会儿工夫,酒菜送来。
独孤青一个人自斟自饮。一面饮酒,一面心中在想:“幼梅虽然离开了百回谷,是否真的脱险,尚未可知。若然王瑶凤当真去了川东,五英禁地,擅闯者死,目前自己又不能赶去川东,说来又是因自己而起。不如意的事,竟一件连一件的发生,自己出来的本来非常单纯,想不到因为独手乾坤焦天梦的事,自己虽然获得奇遇,但也因此惹来了不少麻烦。唉!看来倒不如做一个平凡的人,自由自在得多。”
想到这里,忽又想起九顶三义之死,心想:“他们虽然一生为恶,终因与自己一夕谈而幡然悔悟。可是,悔悟并未给他们带来幸福,反而落得身首异处,若不是因为自己劝他们改过,又何至于死在桃花令主之手?偏生自己这次又是那桃花令主暗中相助而脱险,大丈夫恩怨分明,虽然那桃花令主别有目的,但总算有恩于自己,这件事真还有些棘手。”
想到这些,不由有些心灰意懒,口中又是一声长叹,一仰脖子,饮了满满一杯酒。
就在他酒刚入喉,杯未离口瞬间,忽听对面店角上有人大喝一声:“大丈夫行事要有始有终,稍遇挫折就心灰意冷,那还算的什么好汉?”
独孤青掉头看去,只见那桌上坐着两个劲装汉子,看样子虽是武林中人,但从两人双目以及神色和打扮看来,只不过是两个普通武林人物而已。那大声说话之人,正目注对面的汉子,一脸坚毅不移神色,显然话是对同桌之人而发。
独孤青怔怔的看了两人一阵,这句话虽不是对自己而发,却有如当头棒喝,暮鼓晨钟,发人深省。心中一想:“是啊,自己才不过遭了一点挫折,就消沉起来,那怎么行?何况杀父仇人尚未查出,母亲生死又未分明,自己不幸生于武林世家,又不幸逢上武林中邪道横行之时,圣人说:先天下之忧而忧,我虽难与圣人比拟,却幼存壮志,而且自入九全洞后,老人秘籍第一页上就说:
‘凡得传我武学者,应以武林侠义为己任,发扬武德,扫荡魔气……’
古人言一语为师,那位朋友这一句话,正等于严师训示,我若消沉下去,岂不辱没了剑神家声,也辜负了九全老人一番遗训。”
当下推杯不再饮酒,匆忙吃了饭,心中略一盘算,还是先去浣花溪转一转,看着幼梅是否已到,至于那王瑶凤之事,若然她真的偷偷去了川东,无影神驼及雪山四婢,应该还在成都,顺便再去青羊宫看看,也许能找到她们,那时再谋相救之策。
主意打定,回房略一拾掇,关门熄灯,人却由后窗飘身而出。
他一直出了西门,沿着那无尽的梅林奔去,皓月当空,一碧千里,路旁的梅树,已是绿满枝头。一面奔行,心中不由又想起母亲来,心说:“残冬,又是梅花开放的时候,但今年梅开,我是否能寻到母亲呢?”
一想到母亲,独孤青不由感慨起来,不由停步凝立,双目呜泪,望着明月出神。
“唉!”
一声轻叹,随着夜风飘入耳际。
独孤青一惊,回头向叹声来处望去,心中忽然一动,心说:“那小山不正是九顶三义埋骨之处么?那叹息声好像就是由那儿传来!”
当下,长身飘起,直向小山扑去。
他飞落那片土坡时,一眼瞥见,五六丈以外的三义坟前,果然有人直立不动。月光下,但那人长发披肩,身穿一袭黑衣,坟前还有几星红火,似是一个拜墓的女人,只是看不清面目。
一看清是女人,独孤青不由心中一喜,心说:“三义埋葬此间,只有幼梅知道,难道她当真也在一日之间,赶到此地了么?”
他虽是如此猜想,却不敢冒昧出声,身形一闪,斜飘两三丈远,落地已在土坟右下方一道土堤之下,相距不过三丈远近。
仔细一看,那坟前的黑衣女人,并不像幼梅,黑衣飘飘,人却直立不动。
独孤青心想:“是了,可能是三义的亲人数旧,因为自己为三义立有墓碑,所以前来拜墓也有可能。”
忽然,那黑衣女人又是一声幽幽叹息之声,甚是凄惋,令人不忍卒听。
那女人双肩耸动,似是哭了起来,忽听她如泣如诉的说道:“我错了,我好后悔啊!”
独孤青一听,心说:“果然是来祭奠三义的人,好在适才没有孟浪把人家当做幼梅!”
只听那女人抽咽一阵,哭得十分伤心,忽然跪了下去,低声说道:“其实,我不是出于本心,只是上命难违,身不由已,才向你们下毒手。”
独孤青一惊,心说:“难道她是桃花令主?这真是意想不到之事!”
只听那跪着的黑衣女人又悲声道:“我说这些话,不是要你们原谅,也不是推卸责任。我只是觉悟前非。晨间,我才暗中帮助独孤少侠脱险,也救走了那位黄姑娘,今夜特地赶来,向你们请罪。唉!要不是我身有未了之事,真想在三位面前一死赎罪。”
独孤青一听,果然是桃花令主,心说:“她当真是觉悟了么?我还道她是妒嫉菊花令主,才暗中助我脱险呢!”
桃花令主那悲悲切切的声音又传来道:“别人说五英花令中,桃花最浪,心肠最毒,其实啊!我真是背了不清不白的臭名,向活着的人解释,谁人会信呢?而且,我是个女人,也不便向人解释这些。三位义士已登极乐,只有向你们泣诉,三位英灵有知,当可知道我只是一株生长在污泥中的桃花,外表虽然随便,言笑也不忌讳什么,但本身却白璧无暇,只因为以桃花令主为名,人们便因桃花二字,误认我是个浪漫女人。其实这都是那些吟风弄月的读书人,胡说八道。污辱了桃花的清白。”
独孤青一听,心说:“这桃花令主好像满腔委屈,无法向人诉说,跑到这儿来一吐衷屈,听她说来,也不无道理,花中品级,桃花例为下等,事实上只是那些读书人的无聊笔墨而已。”
心中恁地在想,又见她向三义忏侮,痛悟前非,不由对这女人的观感大为改变。
此刻又听她泣诉道:“今天我特地赶在独孤少侠之前来祭奠三位,向三位忏悔了这些话,也诉说了这些委屈,请三位英灵给我作证,从现在起,我虽仍身为五英花令中人,但一定尽一己之力,多做一些对武林中人有益之事,以赎前非。”
说罢,又呜咽痛哭不止。
独孤青大是感动,心说:“难得她自发自觉,有她觉悟,五英花令之谜,不难自解。就是那位神秘的金剑令主,也必会在武林中大白了。”
但他心中却又犹豫起来,不知这时是不是应该现身相见,因他虽对这女人观感上已有改变,到底仍存戒心。
忽见桃花令主哭了一阵,缓缓立起,素手一掠鬓发,仰起头来,望着半空明月,又长长一声幽叹,缓步向左方行去。
独孤青略一犹豫,心说:“是了,幼梅必是由她亲自送来此间,可能她是去幼梅居住之处,我何不跟踪前去,若是幼梅真在,便证明她已真心改过,再现身相见也是不迟。”
想罢,蹑足跟去。
只见桃花令主一直向西行去,经过那夜与她动手的梅林时,她又停下步来,目注那一片林子喃喃自语道:“唉!那夜我就是在这儿跟他动手的,后来故意让他离去,想不到卓老婆子早知道我的用心,秘报令主,说我……说我……以私误公,总令主震怒之余,才派三姊前来。现在派四大护法和金剑七怪赶来,三日之内,便要将我押返总坛,并与那卓婆子对质,万一不好,难免要遭受五毒之刑。唉!我这些用心,和这些危险,他竟一点也不知道,要是死了,真是死难瞑目。”
独孤青听得心中一震,暗忖:“白飞虹之言果然不虚,原来她真有那种用心。唉!你又哪能知道,我独孤青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目前根本不考虑男女之情,只怕你这番苦心我要辜负了。”
听她又是一声凄楚的幽幽长叹,忽然,恨恨的一跺脚,身子如飞而去。
独孤青不敢怠慢,一展身形,蹑踪追去。
约有半个时辰,忽见前面一湾流水,夹岸梅树,明月映在那溪水中,银波荡漾,景色十分迷人。
只见桃花令主又缓步沿溪而行,黑影曳地,不时传来叹息之声,令人看了,有落没凄凉之感。
但独孤青知道大约这就是浣花溪了,这时梅花已榭,枝头绿叶已浓,若是冬末春初,必有花落水流红的情趣,无怪名叫浣花溪了。
当下,也无心观赏景物,跟踪而行。
傍溪绕林,行约十来丈远,前面隐隐现出一间茅屋。只见那桃花令主回头张望了一阵,才轻轻推门而入,跟着火光一闪,茅屋中亮起灯光。
独孤青轻轻飘身,到了茅屋之侧,从壁隙中向内看去,只见挑花令主背灯而坐,屋右角有一张木板床,床上面睡着一个姑娘,身形衣着,正是幼梅。
独孤青一见果是幼梅,心中激动,晃身到了门边,伸手推开柴门,一步跨了进去,也不理会桃花令主,竟直向木床前走去。
走到床前,低呼一声:“幼梅!”
那幼梅似已睡熟,一只雪白的玉臂,正曲遮着脸孔,并未答应。
独孤青想看清是否真是幼梅,低身下去,伸出右手轻轻移开那条右臂。
哪知就在此时,陡觉身后一缕劲风袭体而至。
独孤青蓦然一惊,脚下一滑,身形半转,但仍未让开那一缕劲风,督脉穴上一麻,半侧的身子,软软的滑坐在木床之前地上。
因为是点的督脉穴,独孤青双目能看,口也能言,但浑身劲力全失,已毫无反抗能力。
独孤青软瘫的坐在地上,这才看清那背灯端坐的女人,并不是桃花令主,但却长得比那桃花令主更为秀丽明艳。
只听那女人脸色一沉道:“你是什么人?怎会不声不响闯进我的屋子来?”
独孤青大感奇怪,分明这黑衣女人在三义墓前自认是桃花令主,自己跟踪而来,一点没错,怎她又变成了一个陌生女人,心中不由大惑不解?
不由咦了声道:“你不是桃……!”
那女人脸上一片茫然神色,道:“桃什么?”
独孤青蓦然想起,桃花令主暗中相助之事,这女人身份未明,万一她是五英花令中人,岂不是露了破绽,当下连忙改口道:“这床上睡的是谁?”
那女人道:“你问她做什么?”
独孤青道:“难道她不是黄幼梅?”
那女人忽然脆声一笑,手指一点独孤青,天突穴上又是一麻,才说道:“倒看不出,你内功颇有基础,居然能运气冲穴!”
不错!独孤青确实在一面说话,一面暗运九全真气冲穴。如今天突穴被点,那天突穴属于任脉,只要点中,任你内功再好之人,也无法运气,只有听人摆布的份儿。
那女人说完,又道:“黄幼梅又是谁?”
独孤青虽是脉道被制,但见她不是桃花令主,也不知幼梅,又不像是五英花令中人,不由大为困惑,又道:“适才在九顶三义墓前忏悔的不是你?”
“九顶三义墓前忏悔?”
那女人突然反问道:“你看清了是我么?”
独孤青道:“不错!衣着和身材完全一样。”
那女人轻“啊”了一声道:“有这等事?”
独孤青道:“而且区区是一路跟踪而来!”
那女人一对如秋水一般的明眸,转了几转,突然站起身来脆声一笑,道:“这就怪了?看来你说的不像是假话,可是我分明适才只在溪边散步回来。那九顶三义之墓,就是在溪边么?”
独孤青道:“不是,离此十数里的山上。”
那女人想了一阵,微笑道:“那真是太巧了,可能那人与我凑巧衣着相同,你既是追踪,可能在一晃眼间追错了人。”
独孤青一听,觉得只能这般解释了,但又觉得奇怪,心忖:“一巧不能再巧,这床上姑娘,怎的偏生连衣着与身材也全像幼梅?”
那女人走到床前,伸手一拍床上的姑娘,道:“喂,醒醒!”
床上女人伸了一个懒腰,忽然翻身坐起,一跃下地,道:“啊!真好睡!姊姊你几时回……”
话未说完,一眼瞥见床前地上坐着一个男人,不由惊得啊了一声,道:“他是谁?”
黑衣女人抿嘴一笑道:“找你来的呀!”
“找我?”
独孤青见床上这女人,果然不是幼梅,此刻她眨动一对大眸子,脸上又惊又羞的样子,道:“我不认识他呀!”
黑衣女人微微一笑,回头看着独孤青道:“你看她是你要找的黄姑娘么?”
独孤青摇摇头,但心中总觉得奇怪,心想:“天下巧事虽多,总不能巧到这种地步,两人身材衣着全像,就是脸形不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们故意易容相戏?可是,幼梅应该不会,因为她是一个天真纯洁,而又心地良善的姑娘,绝不会见我被人制着,还会戏弄于我呀?”
只见床上的姑娘眨动着一对大眸子道:“姊姊,是怎么回事?”
黑衣女人道:“我从溪边散步回来,这个人跟在我身后,冲进屋子,直呼你叫幼梅。还说我适才在什么九顶三义墓前忏悔,你看可笑不可笑?”
那姑娘眨动着一对美丽的眸子,在独孤青脸上晃来晃去,忽又嫣然一笑,道:“姊姊,我看这人不像轻薄少年,也许他真的认错了人!”
黑衣女人噗嗤一笑道:“小鬼头,你……”
那姑娘腰肢儿一扭,“嗯”了一声道:“不来啦!人家说的是真话,难道姊姊看他像坏人么?”
黑衣女人点点头道:“这话倒是不错。不过,江湖鬼域,武林险诈,有些人外表忠厚,心存奸诈,我们总得小心一点。”
独孤青肃容道:“在下也不知怎会认错了人,要不然也不会在进屋之时,对姑娘一点防范也没有!”
黑衣女又点点头,道:“唔!你这话也是实情,喂!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独孤青!”
“师父是谁?”
“在下略习武功,出自家传!”
“父亲是谁?”
独孤青略一犹豫,道“家父在武林中并无名号,说出来姑娘也不会知道。”
黑衣女人忽然脆声一笑,掉头向那姑娘道:“我说如何?他分明并不老实,一个在武林中藉藉无名的父亲,会传给儿子一身上乘武功么?”
那姑娘道:“姊姊知道他武功很好?”
“当然知道!”黑衣女人笑了一笑道:“他在溪边跟踪而来,我竟一点不知道。你想想,当今武林中有几个人能够跟在我身后而不被我发觉的?”
“是啊!那姊姊又怎会发觉的呢?”
“那是我到了屋门口时,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
那姑娘眼中闪动着惊异的光辉道:“你真的武功很好么?”
独孤青道:“谈不上了,不过,要不是我认错了人,对你姊姊毫无防范,大约还不会轻易的被点中穴道。”
“那你承认不老实了?”
“那倒不尽然!”
“有解释么?”
“武林中有许多人不愿以身世告人,那只是有苦衷,而不是狡猾。”
“对啦!”那姑娘回眸一笑,望着黑衣女人道:“姊姊,他只是不愿说出父亲的姓名,不是不老实。”
黑衣女人望着那姑娘微微一笑,道:“为什么你老是帮着他解释呢?”
那姑娘忽然脸上涌起一片红潮,小嘴儿一嘟,跺了一脚,娇嗔的说道:“姊姊又来了,我……”
黑衣女人脆声大笑道:“好啦,别生气,姊姊逗你玩的。”
那姑娘腰肢一扭,转过身去。
黑衣女人看着她笑了一笑,又向独孤青道:“适才你说是桃什么?”
独孤青虽是不善说谎,但见这两个女人实在可疑,为了别人的安危,只得说道:“一个叫桃花的姑娘。”
黑衣女人笑道:“你跟很多女人好,是不是?”
独孤青道:“姑娘误会了,我只是认得她们。”
“我猜你跟那位姓黄的姑娘很亲密,她也武功很好么?”
“恰好相反,她不会武功,是在下无意闻碰上她被人欺负,伸手救了她,答应要保护她,而且我们还认了兄妹。”
“那姑娘失踪了么?”
“可能已经脱险。”
“所以你来找她?”
“是的!”
“怎知她会在这浣花溪呢?”
“姑娘忘了我是跟踪而来!”
“那姓黄的姑娘脱险,是那名叫桃花的姑娘相救么?”
“大约是如此!”
另一位姑娘轻轻转过身来,道:“那姓黄的姑娘与那桃花姑娘都很美么?”
独孤青怔了一怔,一时之间,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说呀!”
那姑娘像是急切要知道这件事似的,星眸中闪出盼望的光辉。
独孤青只得说道:“与两位相比,梅雪各擅胜场。”
黑衣女人突然脆声一笑道:“还真会说话,‘梅少雪花三分白,雪输寒梅一缕香’,你不但武功不错,还读过不少书。”
那姑娘突然向黑衣女人道:“姊姊,放了他吧!”
就在此时,那黑衣女人突然神色一怔,举手一挥,桌上灯光立时应手熄灭。
耳听她低声说道:“别说话,有人来了。”
柴门跟着轻轻掩上,屋中一片漆黑。
一会儿工夫,一阵衣袂飘空之声,突然停在茅屋外面。
只听一人嘿嘿笑道:“裘护法,你进这屋子里去看看,住的是什么人?”
独孤青心中一惊,说话之人,竟是幽冥七怪中的一怪,和那不死医生裘天放!不知他们怎会追踪来此。
只听不死医生恭敬的说道:“这浣花溪一带,全是农家,谅那小子也不敢公然借住在农舍之中。”
一怪嘿了一响,道:“那九顶三义墓前残香未熄,除了那小子去扫墓,还会有谁?准是藏在这一带。”
不死医生道:“我们分了八路搜查,他只要在这一带,绝对跑不了!”
独孤青大吃一惊,敢情他们全追来了。
忽然幽香扑鼻,一只滑如凝脂的小手,轻轻抚在自己的肩上,只听那姑娘吹气如兰的附在自己耳边低声道:“他们可是在找你?”
独孤青虽然现在还弄不清这两个女人是谁,但又觉这两个女人对自己并无恶意,只得低应道:“不错!”
那姑娘又轻轻说道:“别怕,我姊姊不会让他们将你带走的!”
独孤青心想:“你姊姊虽然武功不错,但绝不会是幽冥七怪中人的敌手。”当下低声道:“最好姑娘快将我穴道解开,只怕你姊姊不是来人敌手。”
那姑娘轻声一笑道:“你很怕他们是不是?”
独孤青道:“两人中有一人虽然武功很高,但只要解开我的穴道,大约还不至于落入他们手中。”
此时,茅屋外面响起一怪的嘿嘿冷笑道:“裘护法,你还是进去看看。”
不死医生裘天放应了一声,步声已向茅屋走来。
独孤青心中大为着急,忙道:“姑娘,快替我解开穴道。”
哪知那姑娘仍是紧紧倚偎着,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轻声道:“不管来人武功多高,有姊姊在就别怕。”
独孤青急得没法,只得又道:“来的是不死医生裘天放,站在外面的人是幽冥七怪中的老大。”
独孤青以为说出老怪的名头,这姑娘便不会这般托大。哪知,她又轻笑道:“我不知道这些人,但我相信我姊姊,不信我们打个赌,两个人联手也打不过我姊姊。”
独孤青一昕,她连幽冥七怪都不知道,证明她才出道不久,本想向她详细解说,因为不死医生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已到了茅屋门口,只得停口不言。
柴门忽然“呀”地一声被轻轻推开,月光下,只见不死医生当门而立。
大约是外面月明如昼,一时之间,还看不清屋中的情形,所以不死医生不敢贸然进入。
但就在此时,那姑娘忽然将他抱起,如飘飞一般,毫无声息的已到了大床后一块垂着的布幔之后。
独孤青蓦然一惊,心说:“这小姑娘好精纯的轻功,若非自己有那一抱和飘飞的感觉,只怕同在一间屋子中,也察觉不出来。”
如何不是!那当门而立的不死医生,竟然毫未察觉,干咳一声道:“原来是一间空屋子!”
想是他看清了,屋中空无一人。
独孤青听得清清楚楚,那黑衣人女人分明仍站在屋中,何以他竟来看见?再说,以不死医生的成就,屋中三人的呼吸,何以也一点没察觉到,心中好生奇怪?
站在外面的幽冥一怪嘿了一声道:“没人么?”
不死医生道:“是一间空屋!”
哪知就在此时,那黑衣女人忽然出声道:“谁说没人,你们找谁?”
不死医生似是一怔,探头向屋内看了一阵,忽然“咦”了一声,声音带着惊诧,问道:“你躲在什么地方,快出来,老夫有话问你。”
黑衣女人冷笑一声道:“谁说我躲了?只怪你自已有眼无珠。”
幽冥一怪一听屋中有人出声,也晃身扑到,道:“裘护法,怎么回事?”
不死医生道:“分明这屋中无人,偏有人和老夫说话。”
一怪嘿嘿大笑道:“那有这种事?有人玩弄玄虚吓唬你昵?”
不死医生嘿了一声,双目炯炯如电,再度向茅屋中搜索,忽然仰天一声哈哈道:“敢情有人躲在布幔之后,老夫一时不察,险些被人作弄了。”
“胡说,谁躲在布幔后了?”
声音就在茅屋中间响起,离那屋门,只不过五六尺远。
武林中人能听音辨位,那是起码的基础,以不死医生的成就,当然还远高于一般武林中人。何况不死医生黑夜辨物之能,也不是很差,适才未发现床后垂着布幔,只因是一块黑色布幔之故,屋中本来漆黑,一时没留心,所以不曾看出来。
可是,这一次清楚的听了出来,说话声是由门内五六尺之处传出,而他目光所及,那地方根本没人,不由毛发直竖,背心上涌起一丝凉气。
站在他身后的一怪,这时也发觉这一怪事。但他成就在不死医生之上,虽觉奇怪,并不骇异,嘿嘿大笑道:“原来这屋中住的是一位高人,老夫因为要找寻另外一个人,所以冒昧打扰,并不是冲着阁下而来的。”
屋中人传出一声冷极的笑声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可以走了,只要人不犯我,我也不犯人。”
“屋中只有阁下一人么?”
“连我三个。”
“那两位是谁?”
“一个叫追魂,一个叫夺魄!”
一怪嘿嘿大笑道:“那么阁下呢?”
“你真想知道么?”
一怪又是一声嘿嘿道:“既是有缘,总得请教?”
屋中冷笑一声道:“幽冥公主!”
一怪仰天大笑道:“这么说,咱们是一家人了。”
屋中人“咦”了一声,道:“你这话怎讲?”
一怪道:“老夫一向隐居幽冥谷,人称幽冥七老,不是一家人是什么?所以这名号不但骇不倒老夫,反倒觉得亲切。”
不死医生突然附耳向一怪道:“武林中是不是真有这号人物?”
一怪尚未应声,屋中人又冷笑一声遵:“你们可以走了!”
一怪嘿嘿道:“我还想见见阁下呢!”
“我不是站在这儿么?并没躲起来,谁叫你们看不见呢?”
借这一番对话,那一怪和不死医生两人,全都再次暗中留心辨别到底那说话之声是传自何处。
现在完全可以确定,一点不错,声音是发自门内五六尺处的屋当中。可是以两人精湛的目力,又清清楚楚的看出,那儿不但没人,连影子也没见晃动一下。
这一来,不但不死医生骇然,连一怪这等不世魔头,居然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心中惴惴不安。
世间虽说相传有鬼神之说,那是哄骗愚夫愚妇,像一怪这等人物,从来不相信这些。至于相传隐身之术,不过是牵强附会的无稽之谈,那是轻功到了最高境界之人,稍不留心,旁人可能看不清楚他如何来去而已,但绝不致像今夜一样,那儿分明有人说话,却连人影也看不出一点。
不死医生忽然又低声说道:“你老看,这是不是有点邪门么?”
一怪嘿了一声,双目寒芒乱闪,暗自将气边运聚右手,又故作镇静的哈哈笑道:“你真叫幽冥公主?”
“不错!”
“你真是站在那儿说话?”
“难道你听不出来么?”
就在屋中人这一句话尚未说完瞬间,一怪突然“嘿”了一声,身形蓦然向屋内欺去,出手如风,抓向话声发出之处。
只听一声冷笑,一怪那一只如鬼爪般的右手,陡觉被一阵其寒砭骨的冷风轻轻一拂,好像冷风中有无数钢针。一怪的右手并没抓着人,抓着的却是五根钢针,立时痛入心髓,一声惊呼,身形疾退,一直退离屋门一丈以外,才拿桩站稳。
一怪这一惊呼暴退,不死医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骇得晃身后退,抬眼一看,只觅一怪左手托着右手,一脸惊骇神色,望着屋门出神。
不死医生知道一怪右手负伤,但又不敢出声询问,生怕老怪恼羞成怒,发泄在自己身上。但心中的惊骇,并不在一怪之下,幽冥七怪的九幽鬼爪功,傲视武林,不死医生记忆所及,好像还没逢过敌手。可是,今夜这屋中之人,一招未交就伤了一怪,若然真是人,其武功之高,真是骇人听闻。
只听屋中又传出一声冷笑道:“我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哼!想不到你居然敢向我动手,念你无知,而略施薄惩,快给我滚!”
一怪在武林中是数一数二的魔头,在金剑总坛,又身居金剑七老之位,除了金剑令主,别人全都怕他三分,如今当着不死医生受人这般折辱,哪能忍得下这口气?
立时暴吼一声,再度前扑,双拳疾吐,两道如狂潮一般的劲风,直向那茅屋扫去。
一怪气极出手,力道自是大得惊人,他存心要将茅屋劈倒,也好将屋中人逼出来,看看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
忽听屋中一声娇叱道:“你想死么?”
随着那声音,卷出一道冷风,怪!一怪那如狂潮一般的掌劲,一遇上那般冷风,就像泥牛入海一般,消逝得无影无踪。
而且,一怪陡觉那冷气浸人难耐,还算知机得早,一觉不对,硬生生在半空中猛一提气,双臂急振,斜飞丈许,才飘身落地。
屋中又飘出冷笑声道:“这是第二次了,要走快走,还来得及,要是不知好歹,再想逞能,哼!那你们就准备埋在这儿吧!”
一怪又气又怒,但惊恐之色,也无法掩饰的流露在一张铁青的脸上,眼睛睁得铜铃般大,瞪着那间茅屋,大喝道:“你到底是谁?”
屋中人似是不愿再说话了,静悄悄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死医生忽然心中一动,悄悄移身走近,低声道:“你老别生气,依卑职看来,这屋中人可能是……是……”
吞吞吐吐,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不死医生再又移步,好像生怕屋中人听到一般,声音压得更低,道:“你老可听说过?当年飘萍仙子和东海无忌老人,在北芒山地狱谷遇上的怪事?那情形跟今夜好像差不多呢?”
一怪忽然脸色一变,退了一步,道:“裘护法是说,她是……她是……”
连一怪也一脸骇然之色,跟适才不死医生的表情一样,似是不敢说出屋中人的名讳。
不死医生点头道:“卑职认为情形有点相像!”
一怪道:“她……她……不!那位老人家,听说从来不离开地狱谷,而且自从九大门派以及黑白两道高手共一百人,进入北芒山地狱谷便同时失踪,生死不明之后,就再没有听说过她老人家的消息,怎会跑到这里来?”
不死医生颔首道:“是的,那件事,在武林中称为‘北芒大劫’。卑职知道,不是没有消息,而是再没人敢去,也没人敢再提起她老人家。”
一怪一生桀傲不驯,现在竟然不怕也得怕了,道:“若然是她老人家……那……”
他似是想说:“那咱们快走!”但当着不死医生,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同时还是有点不信的样子。
不死医生道:“你老想想,适才她报出什么名号?”
一怪沉吟着,却隐隐听出,口中在喃喃念着:“幽冥公主……幽冥公主……”
不死医生谄笑道:“这名号当然不是她老人家本人,但你老想想看,会不会是她老人家的传人?”
一怪嘿了一声,似是明白过来,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道:“不错,老夫倒没想到这一点。”
不死医生得意的一笑,偷偷向茅屋瞥了一眼,似是想强调他判断正确,又道:“而且,北芒山地狱谷石崖上刻着的字,也跟她适才那两句话相同。”
“哪两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唔!不错,听说那谷口石崖上也刻有这两句。”
“所以,卑座认为,我们犯不着触怒她。”
其实,一怪早有离去之心,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此时听不死医生恁地一说,故意沉吟了一下,又道:“万一那小子在这屋中呢?”
不死医生道:“过了今天还有明天,总不能老跟在一起,这是卑座的愚见。”
就在这时,屋中又飘出冷极的声音道:“你们商量好了么?”
一怪目光炯炯,注视着那房屋,道:“原来姑娘来自北芒?”
屋中又道:“别问我来自何处,我叫你们走就是了!”
话声刚落,忽然两条人影飞掠而至,来的正是幽冥五怪和麻衣神虞相。
五怪落地,一眼看出一怪和不死医生站在房屋外面,表情十分异样,忍不住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一怪干咳了一声,掩饰去脸上的不安神色,问道:“去过青羊宫了?”
五怪嘿嘿道:“去过了!”
“可有什么发现?”
“连牛鼻子全跑光了。”五怪目光一扫茅屋,又道:“大哥,这茅屋中情形不对么?”
一怪摆摆手,不让他问下去,道:“没有什么!”
麻衣神忽然接口道:“可要卑座再去搜查一下?”
不死医生连忙以眼色阻止,道:“老四,别去了。”
麻衣神也看出情形异样,问道:“为什么?”
一怪却忽然挥手道:“咱们走!这儿没事了!”
说罢,当先掠起,如飞而去。
那五怪和麻衣神一脸惑然之色。
不死医生低声道:“走吧!等下老朽再告诉你们。”
于是,三人也随着飞掠而起,一瞬之间,去得没有影子,茅屋前月白风清,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独孤青虽然被点了穴道,他们的对话却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正在惴想,忽听一直偎着他的那位姑娘,轻声说道:“我说如何?他们不敢惹我姊姊吧?”
独孤青道:“你们真是来自地狱谷?”
屋中忽响起那黑衣女人的笑声道:“小倩,你们可以出来了。”
独孤青直至此刻,才知身边的姑娘名叫小倩。
只听小倩应了一声,纤掌提独孤青腰际,两人同时轻轻飘起,仍落在木床之前。
独孤青心中好生骇异,看来这小倩轻功并不输于自己,轻功如此,武功可知。
只听黑衣女人的声音,在黑暗中问道:“你跟他们有仇么?”
独孤青道:“谈不到有什么仇。”
“那么为什么有这许多人找你呢?”
“只因在下想为武林伸张正义!”
“唔!这么说,你还是侠义中人啰?”
“侠义二字倒不敢当,只是尽心而已。”
“他们是些什么人?”
独孤青道:“那自称幽冥七老的,过去武林中人称他们做幽冥七怪,现在投在一位什么金剑令主麾下,故称金剑七老。”
“金剑令主?”黑衣女人对“金剑”二字十分吃惊,急问道:“金剑令主是谁?”
“这个在下也不知道,他下面有五个女人,号称五英花令。”,“唔!那五个女人又是谁?”
“在下只知以梅兰菊桃杏五花为名,也各称令主。”
“你见过么?”
“在下见过菊桃二位。”
“武功很好么?”
“那还在其次,各个行事机智诡诈,才崛起一年,武林中已死了不少人。”
“有这等事?所以你跟她们作对?可是,照你说来,以你一人之力,成么?”
“在下义无反顾。”
小倩一听,忽然幽幽一叹。
黑衣女人道:“小倩,你怎么了?”
小倩道:“姊姊,那些人全都很凶,他绝对打不赢。所以,我……
黑衣女人噗嗤一笑,道:“这用得着你关心么?”
小倩忽然以哀求的口吻,向黑衣女人道:“姊姊,我们帮他好不好?”
黑衣女人道:“我哪有时间,你忘了我们也要找一个人么?”
独孤青道:“姑娘要找谁?”
黑衣女人一声幽叹,声音微带凄楚的说:“别问了,我放你走就是。”
独孤青突觉那被点穴道上,微微有人轻轻一按,穴道立解。
黑夜之中,独孤青并没觉出有人近身,可见黑衣女人是施展隔空透劲之能,替他解开了穴道,而且认穴之准,竟然丝毫不差。可见地狱谷武学,当真不可轻视,无怪乎连幽冥一怪也知难而退了。
由于两女是来自百年前名震武林的地狱谷,又由于黑衣女人适才那一声凄惋之极的幽叹,和说要找一个人,不由引起独孤青的好奇,当下又道:“但不知姑娘要找什么人?若不需隐秘,是否能告诉在下知道,或许将来遇上,也好告知他一声。”
黑衣女人幽幽一叹道:“不必,谢谢你!”
小倩忽然问道:“你真的要走么?”
言语之间,不胜依依。
独孤青道:“谢谢姑娘,我还有许多事要办,非走不可!也许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独孤青忽然觉出幽香渐浓,知道是小倩姑娘又靠近身来,而且自己的右手已被小倩滑如凝脂的小手握着,又道:“以后你就别管那位金剑令主的事了吧,他们人多,各个的武功又厉害,你一定会吃亏的。”
独孤青道:“除暴安良,为我辈武人天职,我以后尽最小心就是了。”
黑衣女人忽然接口道:“小倩,别孩子气了!人家独孤少侠,以天下为己任,豪气干云,岂是你几句话能劝得了的?”
说罢,又道:“少侠请吧!”
独孤青道:“那么在下告辞。”
说完,大踏步向门外走去。
才到屋门口,忽听黑衣女人的声音道:“少侠且慢!”
黑衣女人又道:“我们因误会而相遇,也算有缘,三妹又跟少侠一见投缘,别人我倒不必担心,我担心少侠将来会遇上我们地狱谷中另一个人。”
独孤青道:“不知那人是谁?”
小倩道:“姊姊,就告诉他吧!”
黑衣女人沉吟了一阵,才道:“少侠人中之龙,光明磊落,贱妾识人多矣,百不一见。所以本来不想告诉你的话,在临别时,又想说了。”
独孤青虽然看不见黑衣女人此时的表情,但从语气中,也听得出十分诚恳,不由连称呼也改了,道:“公主夸奖了。”
幽冥公主道:“我是大姊,小倩是三妹。”
独孤青道:“原来是大公主,三公主,在下失敬了。”
大公主又道:“我还有个二妹,我们是同母所生,但性情禀赋与我和三妹不同,在一年以前,便离开了地狱谷,我和三妹这次偷偷出来,就是要找她回去。”
独孤青道:“那么适才公主说,担心我遇上的人就是二公主么?”
小倩忽然接口道:“是啊!我二姊动辄杀人,为人又阴……”
大公主突然轻叱道:“三妹别多嘴!”
又对独孤青道:“我那二妹性情急躁,有人稍拂其意,便急怒而伤人,而且,唉……”
只听大公主幽幽一叹之后,又道:“因为三妹跟少侠一投缘,万一少侠将来遇上二妹,以少侠梗直个性,和光明磊落的胸怀,可能会发生事故,万一弄得不好,便会伤了我们姊妹的和气,因此不能不对少侠实说。”
独孤青道:“贵谷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下不惹她就是。”
大公主却了一声道:“她可是不管那些的,时常任性行事。”
独孤青道:“多谢指教,大公主说得不错,我们今夜虽是误会,但也是有缘,看在两位公主面上,就算她任性,我尽量容忍让她一点也就是了。”
大公主忽然轻声一叹,道:“现在说也说不明白,只希望少侠不遇上她最好。但是,有时事情就会那么巧,为了防患未然起见,我想送少侠一样东西,她若见了,必然不会为难你。”
那大公主说罢,忽听她低声喊道:“三妹,你过来!”
只听两人唧唧哝哝低声商谈一阵,忽听小倩娇羞的一笑道:“听凭姊姊做主。”
隐隐看出,小倩由头上拔下一样东西,递给那位大公主。
独孤青心想:“大约她要用三公主的一件信物赠给自己了。”
心中正在转念,果然那大公主又说道:“我那二妹为人行事,虽与我和三妹不同,但我们姊妹却感情甚好。这是三妹的一只压发宝钗,这宝钗虽是饰物,却很名贵,而且在地狱谷中人眼里,却又代表尊严,任何人见了,便如见了三公主一般,都会对你尊敬的。少侠要好好保存!”
说罢,一道微带紫色的光华,直向独孤青射来。
独孤青一听她要将小倩的压发宝钗相赠,心中本来不想要,但话还未及出口,宝钗已迎面射到,只得伸手接着。借着月光一看,果然是一只乌黑发光的凤钗,只是两只凤眼中,有两粒绿豆大小的紫色小珠,映着月色发出紫光而已,看不出有何名贵之处。
未等他说话,那大公主又道:“此钗带在身上,百毒不侵,若是饮了毒酒,中了煨毒暗器,毒性也能自解。少侠带在身上,即使不遇上二妹也大有用处。”
独孤青一听,想不到这只凤钗,竟有这等大用。他相信这位幽冥大公主不会欺骗自己,真若如此,再要遇上五英花令中人,便不怕她们防不胜防的诡计了。
饶是如此在想,但既然这等名贵,自己如何能受,当下说道:“三公主随身宝钗,在下萍水相逢,如何能受,两位公主的好意在下心领就是,请收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