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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其情可悯

紫飞燕道:“商少侠,我们要不要进去?”

金雀悄声道:“依小婢之见,这人大概不会有什么恶意。”

商秀道:“我们既然来了,那就进去瞧瞧。”

说完,回头朝李婷低声道:“三弟,随我来。”

双足一点,当先飘身而上。

李婷、紫飞燕、祝小玲、金雀也相续掠上围墙。

只见这从荒祠规模气派,都很宏大,只是无人管理,天井中荒草毕生,虫鸣唧唧,触目一片凄凉。

五人连袂飞落地上,那黑衣女婢早已不见,抬目瞧去,但觉大殿上昏黑阴沉,不闻一点声息!

这般景象瞧的五人心头,各自有些起疑?

只听那殿上传出那女婢的声音说道:“主人已要殿上等候,你们怎不进来?”

商秀回头道:“我们进去。”

越过大井,拾级走上大殿,大家凝足目力瞧去,才依稀看到在殿上站着一个人!

正因这人穿着一身黑衣,是以望去只是影绰绰的一个黑影。

但黑影之中,却可看到这人的一双眼神,宛如秋水一般,闪着光亮。

商秀急忙拱拱手道:“在下等人应召而来,不知朋友有何见教?”

那黑影两道冷电般眼神瞥向江南双燕,说道:“你们今晚侥幸脱险,行藏已露,金陵不宜再留,赶快去吧。”

紫飞燕听的一怔,目光一抬,问道:“朋友是谁?”

那黑影道:“我无暇和你们多说,总之,最好在天亮之前,离开金陵,良言尽此,你们可以走了。”

语气冷漠,已有逐客之意。

金雀暗暗扯了紫飞燕一下衣角。

紫飞燕突然心中一动,暗忖道:“此人一身黑衣,可能就是方才引走混天星的人,他剑法路数,和商少伙使的极相近似,此刻一再要自己三人快走,莫非有什么话不便当着自己三人说出?”

当下拱拱手道:“承蒙前辈指点,愚姐妹告退了。”

说完,拉了祝小玲,退出大殿,迅速越墙而出。

黑影人等三人退出,微微叹了口气,道:“小兄弟,你们好人的胆子。”

这声“小兄弟”,一变冷漠口气,流露出娇婉的声音来!

李婷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黑影轻“咦”一声道:“你不是江小兄弟?”

商秀这回听出来了,不觉喜道:“你是柳姨娘?”

那黑影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一笑,问道:“江小兄弟呢?”

商秀道:“我们就是找大哥来的。”

那黑影道:“你没有和他在一起?”

商秀道:“大哥在黄山单独追赶宫仲山,我们跟踪追出,就已不见,才一路赶来金陵。”

那黑影似乎颇感意外,道:“这就奇了。”

商秀心下一急,问道:“大哥会不会落在宫仲山手里?”

那黑影微微摇了摇头,道:“江小弟似乎没来金陵,你们不可再在金陵逗留。”

商秀道:“那复仇大会,不是大哥……”

那黑影没待她说完,道:“这里没你们的事,复仇大会也和你们无关,听我相劝,你们还是赶快离开金陵的好。”

李婷道:“大哥的事,也就是我们的事,怎会和我们无关?”

那黑影道:“我一时无法和你说明,而姑娘应该相信我。”

商秀道:“晚辈自然相信,只是大哥……”

话声未落,突听黑影沉声喝道:“什么人?”

檐前翩然飘落一条人影,应声道:“师妹,是我!”

商秀急忙回头瞧去,只见来了一身道装,正是阮青峰!

那黑影身躯一震:“你是什么人?”

阮青峰大步朝黑影走去,说道:“师妹,怎么连愚兄也认不出来了?”

那黑影后退了两步,冷冷道:“谁是你师妹?你莫要认错人了?”

阮青峰一脸凄苦,逼上一步道:“师妹啊,你十五年来,始终不和我见面,总该知道我在痛苦之中,度过了十五年悠悠岁月,没有一时刻,不在想念着你……”

那黑影后退了一步,阮青峰就跟进一步,两人一退一进,走了四五步之多。

李婷看的奇怪悄悄问道:“二哥,这道人是谁?”

商秀道:“是阮道长。”

李婷追问道:“阮道长是谁?”

商秀低声道:“我不和你说过,我和大哥到天台山去,就是找他去的。”

李婷道:“他就是送大哥藏真图的那位道长?”

那条黑影突然停身,冷喝道:“你是什么人?这般胡言乱语,再不站住,我就不客气了。”

阮青峰并没有止步,依然朝前走去,口中嘶哑道:“师妹,我知道你并没忘记我,你只是在飞贼淫威之下,不愿看我自投罗网……”

“呛”,黑暗中突然亮出一道银虹。

那黑影子手中登进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剑尖一指,沉喝道:“站住,你这人怎么一回事?你再过来一步,莫怪我宝剑伤了你。”

阮青峰没有停步,凄苦续道:“师妹,我知道你不是绝情人,你这样做法,正是至情至性……”

他前胸已然渐渐接近剑尖,但他依然毫不理会,继续向前走去,既道:“我好不容易找到师妹,你何苦不肯承认?”

那黑影眼看剑尖已经抵到阮青峰胸口,他还是不肯停步,不觉冷笑道:“你倒真是不怕死?”

阮青峰道:“师妹,你我十五年不见,我但愿见你一面,纵然死在你剑下,也是心甘情愿,你竟不愿念我们之谊,吝此一面吗……”

那黑影忽然把宝剑缩了回去,冷冷说道:“道士,你甘为情死,我却不愿污我宝剑,你究竟把我当作了何人?”

阮青峰愕然停步道:“你难道不是柳师妹?”

那黑影道:“自然不是。”

阮青峰摇头道:“师妹,你明明就是柳师妹,你何苦还在骗我?”

那黑影冷哂道:“你一来就认错了人,我骗你作甚?”

李婷站在一边,看的好不奇怪,悄悄问道:“二哥,她到底不是柳姨娘?”

商秀心中明白,这黑影不是柳姨娘是谁?

但因柳婉坚决不肯承认,只好摇摇头道:“我也弄不清楚。”

阮青峰道:“你如果不是柳师妹,我就挖出一只眼珠来。”

那黑影冷笑道:“那也就挖出眼珠来吧?”

阮青峰道:“你别说黑布蒙面,就是双布包住了全身我依然认的出来。”

那黑影冷冷的一笑道:“我黑布蒙面,另有缘故,你当我是为了避人耳目?”

阮青峰道:“你不避人耳目,何不敢摘下黑布来,让我瞧瞧你真面目?”

那黑影道:“每个人都有他的秘密,你这是强人所难?”

阮青降道:“我已经找了你十五年,如果你不是师妹,我立时就走。”

那黑影哼了一声道:“其行可恶,其情可悯,我就让你瞧瞧吧!”

话声出口,突然伸手撕下黑布,左手一幌,同时幌亮了火熠纸口中冷声道:“你看清楚了?”

殿上火光一亮,李婷、商秀同时急急举目瞧去。

但见那黑衣人除去蒙面黑布,露出一张略带苍白削瘦脸,左边还有一道紫红色刀疤痕迹,浓眉小眼,双目炯炯,看去约有四旬左右。

什么柳姨娘?他只是一个矮小精干的中年汉子!

这一下连商秀也不禁瞧的一怔!

李婷转头道:“二哥,这人是谁?”

黑衣人嘿然冷笑,问道:“道士,我不是你师妹?”

阮青峰更目瞪口呆,连退了两步,木然道:“你…果然不是柳师妹……你…………怎不是呢?”

黑衣人缓缓蒙上黑布,冷哂道:“你现在信了吧?”

阮青峰脸上流露出一片痛苦之色,嗫嗫的道:“正反七剑,普天之下,除了师妹,别无人会,你……从哪里学来的?”

黑衣人冷冷一晒道:“这也不是你师门独创的剑法,我从那里学来的,你也管得着?”

伸手朝商秀、李婷两人一指,道:“他们不是也会么,你问叫他们是从那里学来的。”

阮青峰道:“他们不是师妹传授的,你……”

火熠纸倏然灭去,大殿上依然恢复了一片黑暗!

只见那黑衣人冷峻的道:“我无暇和你多说,你……走吧?”

阮青峰嘶声叫道:“你就是柳师妹,你还有心要我……”

只听黑衣人冷喝道:“有人来了?”

抬手一掌,朝阮青峰推来!

这一掌,来的无声无息,阮青峰骤不及防,但听“拍”的一声,击中左肩,脚下不由自主被推的踉踉后退出三步。

那黑衣人动作奇快,身形一晃,宛如一缕青烟,飞出殿外,一闪而出,阮青峰怔得一怔,突然大叫道:“师妹,师妹……”正纵身追出!

殿外适时响起一个尖细的笑声,有人喝道:“阮青峰,你给我出来。”

那是混天星宋昶寿的声音,李婷吃惊道:“是那姓宋的老贼进来了。”

阮青峰剑眉陡剔,朗笑道:“混天星,贫道正要找你们等算旧账,一只虎李过来了没有?”

一只虎李过,正是北辰宫大顺殿的最高左护法。

混天星宋昶寿站在大天井中,瞧到阮青峰从里面走出,不觉怔得一怔,尖声笑道:“果然是你,好家伙,老夫早就瞧出是你来了。”

他敢情把蒙面黑衣人,当作了阮青峰。

阮青峰飘然走下台阶,仰天朗笑道:“就是贫道,你又待如何?”

混天星尖笑道:“天台山琼台顶,老夫可惜没有补你一掌,侥幸不死,已经其你命长,你是真君要拿的人,这就让老夫顺便把你首级带回去也好。”

阮青峰听他提到木真君,不由怒从心起,双目陡现杀气,反手摘下宝剑,大喝道:“姓宋的,今晚你会落单,那就把命留在这时机吧。”

身如飘风,随手一剑,直刺过去。

混天星轻轻一闪,右手迎着拍出,阮青峰双手一合,一柄长剑倏然化为两柄,左侧斜划,右剑直剁,双剑开合,出手奇快。

混天星手腕一沉,使了个“凤凰点着”让阮青峰右剑,左手大袖一拂,疾向左剑卷去。

那知阮青峰剑法展开,越使越快,混天星双掌封格,已吃他一连攻了七八剑之多。

混天星一声尖笑,挡过阮青峰八剑,立刻展开反击,双手疾发,冷飕狂卷,和阮青峰展开搏斗。

商秀、李婷那肯放过机会,早已跟着走出,并肩站在阶上,用心观战。

但见阮青峰双剑挥舞,右攻左守,左攻右守每一招都未用尽,每一招无法预测,一片青光,缭续全身把“正扫七式”使得精美绝伦!

混天星双手似挽千斤重物,掌势开合,呼呼有声,招式不快,却是十分霸道。

两人剑掌激荡成风,声如裂帛,缠斗了百招,兀是未分胜负。

阮青峰杀的性起,双手长剑,倏地又合而为一,口中大喝一声,左手骈指如戟,竟在剑光挥舞之时,寻瑕抵隙。指风翕然,专找混天星穴道点去。

右手长剑,剑招越发迅疾,左右挥洒,时而如出岫轻云,去势悠然,时而正则逆水行舟,波涛汹涌。

混天星挡得剑招,还要防他点穴,苦斗之下,额上已见汗水!

就在此时,只听“唰”“唰”两声,两道人影,越墙穿过,那是两个身穿黑袍的汉子。

那两人才一落地,就朝战场中奔去。

混天星宋昶寿虽处下风,并未落败,此时一眼瞧到两人,立即喝道:“张护法,陆护法来得正好,这阮青峰就是真君传令缉拿的人,还不快把他拿下了。”

他竟不顾江湖规矩,要两人联合对付阮青峰。

这两人一个叫张元通,一个叫陆人豪,乃是木真君手下二十八宿中人,在名义上,他们都是大殿的护法。

两个黑袍听到最高右护法吩咐,立即掣出长剑,朝阮青峰扑去。

李婷瞧的恕哼一声道:“你们不要脸,竟想三打一,二哥,我们帮阮道长去呀。”

阮青峰大笑道:“这三个人,贫退还应付得下。”

商秀道:“三弟,阮道长既然不要我们上了,我们还是看看再说。”

两名黑袍人仗剑加入,场中情势,顿然改观。

混天星双掌挥动,正面缠住阮青峰,这两名黑袍人却是从侧面夹击,攻势凶狠无比。

阮青峰长剑由一分两,力敌三名具有绝顶功力的高手,兀自毫不退让,两柄长剑,当真是匹练横空,娇若横蛇!

来如雷霆收露恕,罢如江海凝青光!

张元通,陆人豪即能在木门中名列二十八宿,名义上又是大顺殿的护法,武功之高,自非寻常!

两柄长剑,剑剑辛辣,攻势凌历无前!

三人合斗,威力自然在阮青峰之上,一时间,虽因阮青峰双剑迥环,有守有攻,依然攻不进去,可是却稳占上风。

张、陆两口长剑,再加上混天星寒冷澈骨的霸道掌力,交织成一片长影,渐渐把青峰的剑光压了下去!

这一场恶斗,各展神功,闪电惊飙,趁打越烈,阮青峰显然已经落了下风,双剑齐挥,也已捉襟见肘,没有刚才那么挥洒自如了。

商秀心中暗暗感到为难,自己两人到底要不要上去呢?

阮青峰就说过不要人家帮他的活。

忽见一条人影从暗处闪出,朝战围中奔了过去,身法古怪之极。

那张元通,陆人豪两人,正全力抢攻,这条人已飘然欺近,一指朝张元通右肩后点去。

张元通武功极高,不用注视,听风辨位,就知来人欺到了身后,一缕劲风朝自己肩后点来。

他略动身躯,一个“跌脚”,倒踢过去。

那知那人明明在他背后,陡陡觉眼前人影一幌,忽然呼的一声,一道玄影,朝面门奔到。

不知那是什么兵器,也不知他是绕那个方位过来的?

张元通到底是行家身手,临危不乱,左腕一招,一式“金龙探爪”,以重手法去挽对方脉门。

那人十分滑溜,右手一缩,左手食中指,直点眉心。

右手一缩之间,那一片玄影,忽然收去,紧接着只听“当”

的一声,敲在张元通剑上。

张元通只觉右腕一震,长剑几乎被他砸飞,不由大吃一惊,脚下慌忙向后跃退出去。

那人也不追击,刷的一声。身子一转,他手一道玄光,忽然随着掉转,朝陆人豪身前划去。

风声忽然,快如电闪!

陆人豪不防他此一着,只得舍了阮青峰,回剑封解,阮青峰乘势一剑,在他黑袍上刺了一个窟窿。

两人这一后退,阮青峰“正反七式”精妙绝伦,立即乘隙而入,剑光挥洒,撇两人,朝混天星急攻过去。

商秀、李婷发现了这么一个身法怪异的人,不禁注目瞧去。

原来那人身穿一袭青衫手上玄影,却是一柄尺许长的折扇,这人不是自称宇文奇的老儒生,还有谁来?

只见他抢离宫,走快位,手上折扇,修合倏张,点点敲敲,直逼得两个黑袍人进退失据,两柄长剑紧守门户,欲攻无力。

阮青峰独斗混天星,双剑如风,改守为攻,把混天星逼的步步后退,心头畅快之极,大声笑道:“姓宋的,你伎俩已穷,给道爷磕上三个响头,道爷有好生之德,还可放你一条生路。”

混天星大喝一声,一掌直劈过去。

阮青峰侧身欺进,唰的一剑,已奔到他的肋下!

混天星又惊又怒,慌忙斜身往左一闪,堪堪避开,阮青峰双剑连环出击,一点银芒,又从右肋点到。

混天星猛然反手一掌,朝剑身拍去,但听呛出一声,阮青峰右手长剑被震飞的数丈以外。

但阮青峰的左剑,也在此时,冷芒如风,掠身而过,无声无息的划上左肩。

混天星一掌拍飞阮青峰长剑心头大乐,不觉张口大笑,忽觉左肩一惊,涌出一股鲜血!

两条人影,乍然分开,彼此都吃了一惊,各自后退三步。

阮青峰迅速把左手长剑,交了右手,目视前方,凝神不发。

混天星左肩只是被阮青峰剑尖划破皮肉,并未伤中要害,自有再战之力,但他知道和阮青峰再打下去,也难有胜算!

两颗豆眼一转,口中一长啸,双足一顿,身形腾空而起,直如破隼穿林,飞掠而去。

那张元通、陆人豪两人,被宇文奇一柄折扇,敲敲打打,专门点打三十六处大穴,扇头忽东忽西,不可捉摸,正感使展不开。

听到混天星的长啸,急忙要待抽身,又被这怪人一柄折扇,紧紧缠住,欲罢不能,那里脱得了身。

宇文奇忽然扇招一收,向后跃退,口中笑道:“今天便宜了你们,快去吧。”

张元通厉声道:“朋友不用张狂,是好的,报个万儿……”

宇文奇没待他说完,摇手道:“不用了,老夫是赶热闹来的,咱们在复仇大会上见吧。”

张元通冷哼一声,两条人影,迅疾飞奔而去。

宇文奇在夜风之中,衣衫飘忽,不觉仰天大笑!

阮青峰打了个稽首道:“贫道很少在江湖走动,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宇文奇把折扇收入袖中连忙拱手还礼笑道:“兄弟宇文奇,也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动了。”

阮青峰道:“今晚幸会高人,能否屈驾到祠中一谈?”

宇文奇大笑道:“好,好,咱们合力把惹厌的东西赶跑了,这里倒不失是个清净的地方,正好暂时歇脚。”

说到这里,回头朝商秀、李婷两人说道:“两位小兄弟,祠处还有人等着你们,别叫人家站酸了脚,还不快去把她们叫进来。”

商秀不知在祠外等自己的还谁?闻言忙道:“三弟,你在这里等候,我出去瞧瞧。”

李婷道:“我们一起去。”两人纵身越出围墙,朝四处一瞧,那有什么人影?

李婷又道:“准是那姓宇文的老头和我们在开玩笑,我进去问问他人在哪里?”

商秀道:“三弟别急,我们再找找看。”

话声未落,只见右侧暗影中奔出一条人,低声叫道:“商少侠。”

商秀回头瞧去,原来奔过来的正是金雀,不觉一怔道:“甄姑娘和祝姑娘呢?”

金雀朝林中一指,笑道:“我家姑娘,就在林中,”说完,举手击了三掌。

果然紫飞燕甄士珍,红燕子祝小玲一起从林中走了出来。

到得近前,甄士珍抢先说话:“方才匆促之间,没工夫向商少侠请教。愚姐妹只好在林中恭候两位侠驾,商少侠幸勿见怪。”

商秀忙道:“姑娘好说,三位请到祠中再作详谈。”

甄士珍问道:“那位蒙面前辈已经走了么?”

商秀点点头,李婷插口道:“如今还有一位道长和一个老秀才在祠中呢。”

甄士珍道:“我们进去方便么?”

李婷对紫飞燕深有好感,笑道:“我们出来找你们,就是老秀才说的咯。”

几人重又回到祠中,殿上已经点燃起一支蜡烛,烛光焚焚,只见阮青峰和宇文奇上人正在低为密谈,似是谈的极投机。

大家跨出左殿,商秀替两双燕引见了阮青峰,宇文奇两人。

宇文奇一手抚着疏疏朗朗的几根胡子,含笑道:“两位姑娘大概也是听到复仇大会的消息赶来的了?”

紫飞燕甄士珍脸上一红,答道:“晚辈姐妹,曾受商少侠大恩,此次听到少侠为父复仇,在金陵举行复仇大会,晚辈姐妹自惭鄙薄,谈不上助拳,特地赶来,为江少侠摇旗呐喊。”

阮青峰大笑道:“两位姑娘都是巾帼英雄,咱们总算是志同道合,哈哈,贫道从没在江湖走动,此次赶来金陵此是为复仇大会而来。”

“不但是贫道,这位宇文先生,已有二十年没出江湖,何尝不是为了复仇大会,才赶来的?”

李婷、商秀听的心中大奇,这老秀才,明明自称宇文奇,阮青峰怎会称他宇文先生。

宇文奇朝两人笑了笑道:“小兄弟,还没有找到你们大哥么?”

商秀道:“在下兄弟今日才到金陵,原想晚上去正义镖局看看,大哥是否已遭他们劫持……”

宇文奇没待他说完,连连摇头道:“不用去了,老朽今晚就是从正义镖局来的。”

李婷“哦”了一声道:“方才半空中拦住逼反天的就是你了。”

宇文奇笑道:“不错,老朽原也不知道逼反天一行人,今晚有何举动?从正义镖局出来,就一路跟在他身后?

这两位姑娘情势危急,老朽已想出手,后来看到你们两人已经出手了,老朽乐得偷闲。

哈哈,逼反天方才和老朽那一下相撞,纵然伤很不重,但至少也得一两天才能恢复。“

商秀道:“老前辈去了正义镖局,可曾找到大哥么?”

宇文奇摇头道:“除逼反天和他手下几个爪牙,连宫仲山的影子都没见到。”

说到这里,回头向阮青峰道:“据老朽推想,正义镖局仅是对外的机构,木门在金陵必然另有一处秘密和巢穴。”

阮青峰耸然动容道:“老哥说的极是,那面主持复仇大会的三人,明明业已抵达金陵,但直到目前为止,竟在没有一个知道他们下榻何处?”

宇文奇大笑道:“这就对了,宫仲山身为木门江南总管,又是江小兄弟的义父,在金陵他是地主身份。

因此老朽在正义镖局没瞧到他,就想他可能是接待复仇大会的三位主持人去了……“

商秀道:“复仇大会是由大哥而起,想来大哥也一定被他们囚禁在这里了。”

李婷想起南明散人替爸炼制的“归心丹”,就有许多人服从爸的指挥。当然,木真君也可能会炼制迷失心神的药!

这就接口道:“大哥不定被囚禁,也许被擒之后,被他们迷失神智,就听人摆布了。”

阮青峰说道:“此话说的有理,江小兄弟可能是被他们迷失神智。”

宇文奇点点头顶:“不错,如今之计,咱们第一步,还是以先查下他们在金陵的秘密巢穴着手,第二步,才能侦查江小兄弟的下落。”

李婷道:“可惜我们今晚全露了脸,不然,大家分头查访,定可查出来。”

阮青峰微笑道:“这个不要紧,这个宇文先生是昔年出了名的铁面秀士,易容之术天下无双。保管他们认不出来。”

商秀、李婷听得大奇,心中暗想:“铁面秀士宇文奇是复仇大会的副总管,怎么这里又弄出一个铁面秀士宇文奇先生来了。”

心想想着,不禁朝宇文奇望去。

宇文奇朝两个先笑了笑,接着干咳一声,道:“今晚时间不早,方才混天星吃了大亏,不会再来,大家还是在这里坐息一晚,有事明天再说哟。”

阮青峰点头道:“不错,今晚大家都要休息了,好好养足精神,明日一早,咱们就要分头出发,也许会遇上事故。”

宇文奇没待他说完,早已蜷伏着身子,自愿自抱头睡去。

李婷是个性急的人,瞧到宇文奇说睡说睡,心里暗暗骂道:“人老了,就成了磕睡虫。”

阮青峰也盘膝坐下,缓缓闭上双目,商秀低声道:“三弟,咱们明日有事,也该休息了。”

李婷和江南双燕一见投缘,大家又都是女儿之身,原想大家坐谈达旦,回头瞧去,只见紫飞燕三人,也已在殿右避风之处,坐下运息,只好也坐了下来。

时光很快过去,天已逐渐黎明,混天星吃了大亏,果然没有寻来,大半夜时光,安然渡过。

这时晨曦已经照到屋前,大家醒来,睁目一瞧,只见阮青峰跌坐如故,全在冒着缭绕白气,如像罩着一片白雾!

宇文奇不知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李婷悄声道:“二哥,那老头呢?”

商秀还没回答,阮青峰缓缓睁开眼来,白雾倏散,起身笑道:“他采办应用的东西去的,也快回来了。”

话声方落,宇文奇,挟着一大包东西,走了进来,接口道:“来了,来了,大家过来,看看老朽替你们买来的衣衫,合不合身?”

原来他是替大家买衣衫去的,不错,昨晚阮青峰说过,他精于易容,不知这老头要把大家改扮成什么人?

宇文奇也没再说话,他从怀中取出易容药物,开始替大家改头换面。

一顿饭的工夫过去,阮青峰、商秀、李婷、紫飞燕、祝小玲、金雀全都换了一个人了。

阮青峰化装成一个白髯飘胸的干老道,商秀、李婷扮成他的徒弟,两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作为一路。

江南双燕扮成一对富家公子,宇文奇是老苍头,金雀是小书童,四个人一路。

他们把金陵分成东南西北四区,由阮青峰一行负责查访东南两区,包括明孝陵、灵谷寺,夫子庙,秦淮河,雨花台等名胜古迹,和沿途庙宇在内。

由宇文奇一行负责查访西北两区,包括乃龙潭,清凉山,玄武湖,钟山,燕子矶等他,和洞途庙宇寺院在内。

金陵城内城外,差不多查遍了,竟然找不到一处可疑之处。

找不到木门的秘密巢穴,自然也查不到江帆的下落,但复仇大会,却已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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