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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此情可待

商秀急忙凑了过来,两人凝目瞧去,只见上面写着:“大还金丹,一真一毒,碎后自知。”

商秀道:“还要把它捏碎了,才能分出真假?”

江帆道:“不错,我们快捏碎一颗瞧瞧。”

商秀道:“一颗有毒的,大哥可要小心,我看还是用包了再捏的好。”

江帆点头道:“贤弟说的极是。”

当下用衣襟裹住药丸,两个指头,轻轻一捏,捏碎药丸,打开一瞧,原来药丸里面,果然还有黄豆大小一颗药丸,外面依然用人皮纸包着。

江帆小心翼翼的剥开纸包那是一粒白色药丸其坚如石。

商秀道:“大哥,这张纸上有没有字?”

这张纸小得只有拇指大小。

江帆凝足了目力,才看清上面的字,口中念道:“毒丸非毒,弃之可惜。”

商秀道:“这是什么意思?”

江帆道:“这颗本来是毒药,那就是假的了,但照上面这句话看来,必然另有用处,才有‘弃之可惜’之言。”

商秀道:“那么就先收起来,啊,这颗大概是真的大还丹了?要不要捏碎瞧瞧?”

江帆把那白色丹药,仍旧包好,收入怀中,一面说道:“捏碎了不要紧,反正喂他吞服,也要捏碎的。”

这回,他不须再用衣襟裹着捏了,两个指头微一用力,药丸外层一碎,立时闻到一股异香,立沁心脾,精神不觉为之一爽!

只见里面也是黄豆大一颗药丹,色呈淡青,药丸上面写着三个朱红细字,赫然正是“大还丹”!

江帆大喜道:“就是这颗了!”

急忙转身,朝殿中奔去。

商秀眼中奇光一闪,幽幽的叫道:“大哥……”

江帆自然商秀心意,普天之下,已终只有一颗“大还丹”了,自己一身武功虽未全失,但今后已无法再练高深武功。

这颗大还丹,对自己来说,自然十分重要,商秀明知自己决不肯弃人于危,但他这一声“大哥”,就是暗示机不可失!

江帆淡然一笑道:“贤弟,我们救人要紧。”

商秀点点头道:“就知道大哥为人……”

江帆已经毫不犹豫的把“大还丹”衲入道人口中,站身子,笑道:“贤弟知道就好,一个人但求无愧于心,我纵然不能再练高深武功,那也是无可如何之事。”

“大还丹”果然不愧是难求仙药!

那道人服下之后,不到一盏热茶时光,忽然挺身坐了起来,睁目望了江帆两人一眼,就自顾自调息行功。

商秀瞧他奄奄一息的人,好得这般快法,不由赞叹的道:“大还丹真灵!”

江帆低声道:“我们也坐下来休息一会。”

商秀依言旁着江帆身边坐下,又过了顿饭光景,只见那道人身上忽然冒出丝丝白气。

商秀瞧得奇怪,目不转睛的只是朝他望着。

这人身上白气愈来愈盛,他身外好象笼罩了一层云雾一般。

又过了一回,连他面貌都不清楚了,看去一团白雾中间,只剩了一个模糊人形。

商秀越看越奇,不住低声道:“大哥,这道士还会妖法!”

江帆连忙压低声音,悄悄的道:“贤弟不可乱说,这位道兄内功精奇,他练的好象是道家练形之术,此刻正当紧要关头。”

商秀道:“什么叫做练形之术?”

江帆道:“这是道家上乘心法,练气功夫,大致上和佛门的有无神功,差相近似。”

商秀道:“他年纪不大,武功很高么?”

江帆道:“这还用说,要是换了一个人,被震碎内脏,那里还能活命?”

商秀道:“那是他身有灵药。”

江帆摇摇头道:“不然,要是他没有深厚内功,那能支撑得住?”

说话之间,那道人周身白气,渐渐消失,月光斜照之下,只见他脸上隐泛宝光!心头暗暗惊异,忖道:“此人看来已到了道家三花聚顶,五气朝公境界!”

那道人已在此时,倏地睁开眼来,双目神光如电,朝着两人一掠,含笑起身,稽首道:“两位施主果然信人,两次相助,拯贫道于危难之中,这份高谊,贫道永感不忘,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江帆急忙起身还礼,道:“在下江帆,这是义弟商秀。”

商秀跟着大哥站起,问道:“道长可是姓阮么?”

那道人微微一怔道:“不错,贫道阮青峰,施主怎会知道?”

商秀笑了笑道:“我是方才听道长自己说的呢!”

阮青峰道:“原来如此!”

说到这里,抬目望了两人一眼,又道:“据贫道看来,两位想必也是武林中人,贫道身受大恩,无以为报,意欲把师门薄技七式剑法,转授两位。

这七式剑法,适合两人同练,虽不能说无敌天下,但双剑合壁,纵遇强敌,也足可应付,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商秀突然心中一动,朝江帆笑了笑,问道:“道长说的七式剑法,可是双剑正反七式么?”

阮青峰身躯不觉一震,一脸惊奇,张目道:“施主如何会知道的?”

商秀笑道:“双剑正反七式,我们早就会了。”

阮青峰道:“这七式剑法,乃是贫道师秘学,两位从那里学来的?”

江帆听到这里,已可猜出这阮青峰和柳姨娘之间,必有极深渊源,才会要自己远来天台找他,心中想着,还未开口!

商秀已经抢着说道:“我和大哥远来,就是找道人来的。”

阮青峰冷冷的道:“贫道从没在江湖走动,也从无人知,两位找我何事?”

显然他心中对江帆两人,渐渐起了疑念。

商秀瞧口气冷淡,心中暗暗哼道:“好啊,你方才还说什么永感不忘,一回工夫,就这般口气相待?”

想到这里,不觉也冷冷说道:“我们受人指点,千里赶来,自然有事,不过此事已成过去,不说也罢。”

一面回头朝江帆道:“大哥,人已经救活了,我们也该走啦!”

阮青峰突然仰天大笑道:“两位既是找我阮青峰来的,自该说明白了再起程,若想在贫道面前故弄玄虚,两位自问能走出桐柏宫去么?”

商秀越听越气,冷哼道:“这倒好,咱们救活了你,居然不让咱们走啦,在你面前故弄玄虚?这有什么玄虚?

要觊觑你大还丹吗?早就拿走了,要想学你剑术吗?

要自己说的,咱们早就会了,我就不信,咱们就走,看你拦得住不?“

她好象炒豆似的,说得又响又快,阮青峰听得不禁一呆!

江帆想到柳姨娘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她既要自己两人到天台来找阮青峰,必有原因,商秀这般抢白,总非所宜。

这就拦着说道:“贤弟,快不可如此,咱们方才没说清楚来意,也难怪阮道兄起疑……”

阮青峰哈哈一笑,稽首道:“江施主不用说了,这位商施主说的极是,两位如有图谋而来,也不待此时了,这是贫道不对,两位幸勿介意才好。”

商秀见他朝自己稽首陪礼,想他方才被强敌震伤内腑,身负重伤,九死一生之余,自己细想方才说的话,也确有使人起疑之处,不觉脸上一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阮青峰又道:“两位施主远来天台,找寻贫道,自然是有事而来,不知能否赐告?两位若是不愿说,那就算了。”

商秀道:“我们远上天台,确是有事而来,不过指点我们来的人,曾叫我们不用去找他,因为真要找他,也不容易找得到。

因此临行之时,只教了我们一个记号,说只要留下记号,那人就会自己找我们去。

我们在山上已经留了许多记号,始终不见那人找来,我想,我们要找的人,可能就是道长,但是不是道长,那就不知道了。“

阮青峰道:“两位难道不知此人姓名?”

商秀道:“不知道。”

阮青峰修眉微皱道:“那指点两位来的人是谁呢?”

商秀道:“道长如果认识记号,那就知道这人是谁,道长要是不认识,我们说出也是多余的了。”

江帆虽觉商贤弟这番话。似在故意绕着圈子,但仔细想来,自己被木门去名,柳姨娘曾经交代,今后行走江湖,必须容易改名。

何况木门两位最高护法,也在此山出现,自己行藏,目前以谨慎为妙,想到这里,也就不再插嘴。

阮青峰道:“施主说的记号,可否贫道瞧瞧?”

商秀道:“道长请看!”

她说话之时,早已取出白纸剪好的镂空飞凤,一手从衣袋中掏出粉包,在地上轻轻扑了一下。

这时月光正好照到神案前面,地上印了一个白粉记号,自然十分清晰!

阮青峰骤睹白粉飞凤,神色立时大变,口中喃喃说道:“是依依,是依依叫你们来的!”

商秀心中早已猜到了几分,他口中的依依,也许是柳姨娘的名字,但一时只作不知,并没回答。

阮青峰敢情也发现自己失态,目光一抬道:“两位在何处遇上柳师妹,她指点你们来,要找的就是贫道了。”

柳姨娘果然就是他师妹,要找的人,也果然是他,这一点,两人心中早已有数。

因为普天之下,仅有的一颗“大还丹”,就在他身上。

方才曾说“双剑正反七式”,是他师门秘学,柳姨娘不是他同门,那会有此秘芨?

此时由他口中说出“柳师妹”三字,那就证明不会错了。

商秀忽然拱拱手道:“道长说对了,我们正是奉柳姨娘之命找寻道长来的了。”

“柳姨娘?”

阮青峰脸上突然涌起一股愤懑之色,冷喝道:“你们原来是小飞贼的门下,找我何事?”

江帆瞧得暗暗一怔,心想:“此人怎的如此喜怒无常?方才还说得好好的,忽然间,又拉了脸来!”

商秀女孩儿家,在这种地方,细心得多,暗想:“不错啊,柳姨娘,正是木门中人的称呼,他敢情是听这三个字,觉得刺耳。”

心念一动,立时接口道:“谁是小飞贼门下?”

阮青峰恨恨的道:“你们难道不是小飞贼的门下?”

商秀暗暗好笑,应声道:“自然不是。”

阮青峰脸色稍霁,问道:“那么两位怎会认识我柳师妹,她……她人在哪里?”

他语气急迫,一听就可知道他是急于知道柳姨娘人在哪里?

商秀道:“我们虽是奉柳姨娘之命前来,但此事已成为过去,说出来也没用了。”

阮青峰两道寒电似的眼神,望了两人一眼,黯然低头道:“是了,小飞贼不肯放过贫道,派出两名死党,要对贫道下手,柳师妹得到信息,才命两位赶来送信。”

他声音愈说愈低,一脸凄苦,喃喃的道:“师妹啊,你心中既然还有我这个姓阮的师兄,何以十五年来,始终不肯和我见上一面?”

江帆商秀两人瞧他真情流露,毫不隐讳的道出了心头相思之苦,不禁齐齐一怔!

只听阮青峰续道:“师妹明知我宁可战死,也不屑躲避,依然派不远千里送信而来,这份情谊,已可珍贵,何况你这份心意,总算单没白费,我这条命,还是你救了的……”

说到这里已是满眶热泪,簌簌而下!

江帆看他如此情苦,心头暗暗叹息一声,忖道:“这阮青峰生得英挺出群,和柳姨娘倒是天生一对,看来他们师兄妹之间,必有一段缠绵悱侧之情,那么柳姨娘何以会嫁给了年龄相差悬殊的木真君呢?”

商秀女孩儿家,瞧着阮青峰这般伤心,心头不觉也酸酸的,几乎陪着这位痴情道士掉泪,一面抬头说道:“我们虽是奉命,替你送信,但另外还有一件事,本是有求道长而来。”

江帆听得暗暗点头,心想:“商贤弟果然聪明,这姓阮的道士对柳姨娘这般痴情,自己两人也只有承认是替柳姨娘送信来的,才能让他聊慰情怀。”

阮青峰根本没听清商秀的口气,突然点头道:“两位有什么事,只要贫道能力所及,无不遵办。”

商秀笑了笑道:“不瞒道长,我们是求取大还丹来的。”

“求取大还丹?”

阮青峰身躯一震,急急问道:“是柳师妹命你们来要的了?”

商秀摇头道:“不是,柳姨娘指点我大哥来的。”

阮青峰两道眼神,逼视着江帆,望了一眼道:“江兄近来虽似负过一次重伤?但也并不是非大还丹不可!”

江帆道:“此事说来话长,道兄垂询,在下不得不说。”

当下就把当年五大门派围攻父亲,母子两人,幸宫蒙仲山相救,自己奉义父之命,前往九宫投师,一直说到自己助扬州八怪夺回赈款,太湖救人,以致犯了木门门规,柳姨娘废去自然“九阴玄功”,当时给了一颗小还丹,曾说自己如无大还丹,今后就不能再练高深武功,大略说了遍。

他心想柳姨娘十五年来一直没和阮青峰见过面,是以不敢把柳姨娘担任红灯会会主之事说出。

阮青峰皱着眉奇道:“柳师妹果然在九宫山,贫道风闻飞贼余孽潜伏九宫山,有死灰复燃之势,曾三次亲上九宫,找遍所有山谷,都未发现一人。”

江帆听他一再揭露飞贼,心中暗暗忖道:“莫非木门,真是昔年的流寇余孽不成?”

一面答道:“北辰宫深处山腹之中,若非有人引路,决难找到。”

阮青峰冷冷一笑道:“任他小飞贼狡猾如狐,我阮青峰终会找得到他……”

说到这里,独自点点头道:“江施主身杯血仇,仇家又是江湖上声势浩大的五大门派,如今又叛离木门,成了正邪不容之人,高深武学,真是寸步难行!”

商秀道:“柳姨娘因此才传了我们七式剑法,指点到天台来。”

阮青峰道:“你们知道普天之下,还有几颗大还丹?”

江帆道:“柳姨娘说过,只有一颗了。”

阮青峰目射神光,说道:“施主明知只有一颗大还丹,依然不肯乘人于危,喂了贫道,只此一点,足见施主为人……”

商秀道:“我大哥说过,一个人但求无愧于心,纵然今后不能再练高深武功,那也是没有办法之事了!”

阮青峰轻喟一声道:“贫道师门留下来的一颗大还丹,已为贫道服下,师门七式剑法,也由柳师妹传给了两位,贫道身无长物,无以为酬,不但有负两位空劳奔波,而且也无以向柳师妹交代。”

说到这里,一脸尽是自咎之色,接着又道:“其实贫道肝脏被老贼‘摧枯掌’震碎,非大还丹不救再则贫道和小飞贼势不两立,也不甘就此死去……”

江帆想起他方才刚一醒转,就大叫“我不能死”,可见他复仇之心,如何坚决了。

这就正容道:“道兄内腑重伤,既有灵药可治,自然是为重,在下虽蒙柳姨娘指点没有大还丹也并无生命之危,道兄毋须挂怀。”

阮青峰道:“只是两位是柳师妹指点来此,她心中自然是要贫道把大还丹相赠,如今贫然道自己服了,叫我如何对得起她?”

他居把柳姨娘一句话,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

商秀怕大哥再说下去,连忙暗暗使了个眼色,意思要他把话岔开。

江帆微微颔首道:“在下有一事未明,要向道兄请教。”

青峰道:“不敢,江施主请说。”

江帆道:“道兄说的小飞赋,不可是昔年流寇的余党,又死灰复燃了?”

阮青峰道:“你真的不知?”

江帆道:“在下从没听人说过,还是刚才听道兄提起,才有此问。”

阮青峰道:“这就奇了,你身为木门弟子,居然不知道拜的师傅,就是流寇的儿子?”

江帆听得大吃一惊,他真没想道貌岸然的木真君,就是昔年土匪头子李自成的儿子!

不错,他记得那天在大顺殿看到的那尊貌相凶狞的塑像,俨然帝王模样,萧老公公称之为“先帝”,自然就是李自成了!

咳,“大顺殿”这三个字,就有问题,李自成在陕西土窑里的时候,就当过土皇帝,僭号“大顺”,自己早该想到了!

只听阮青峰道:“小飞贼四十年前自称木灵子,在长江一带,勾结黑道中人,立木门教,供奉木天君,妖言惑众,这木天君,自然就是飞贼了。”

商秀道:“大哥,他们奉天堂供奉的不也是木天君么?”

江帆点点头。

阮青峰续道:“当时他利用女教徒牺牲色相,一时连五大门派门下的青年弟子,也有不少人受他蛊惑,声势极盛,事为五大门派得悉,当时就由武当派为首,分头围剿,木门教终于迅速就被扑灭。”

商秀道:“他对五大门派,一定恨入骨体了。”

阮青峰道:“这个自然,小飞贼经过一次教训,消声匿迹,再也不敢在江湖露面,但谁也没想到他居然潜伏九宫,创立木门,经他四十年筹划,又想重出江湖,只怕五大门派得首遭其殃!”

说到这里,微微欢息一声,又道:“只要五大门一旦覆亡,整个武林也就落人他魔掌之下了!”

江帆听得不期悚然一惊,登时想起那逼反天说的话来:“杀害你父亲的五大门派,实力雄厚单凭少局主一人之力,那能报仇?

局主身兼三职,既可以正义镖局局主的身份,结交江湖白道中人,又可以红花会主的名义,网罗黑道高手,这样才能一举残灭五大门派。“

由此看来,“残灭五大门派”,是他们预定的目标,那里是替自己父亲报仇?

心中忖着,只听阮青峰忽然“哦”了一声,说道:“贫道想起一件事来,要向两位请教,大还丹一真一毒,形状大小,完全一样,不知两位是如何认出来的?”

江帆道:“那颗假的,其实也并非毒药,打开腊壳,包药丸的纸上就写明必须捏碎药丸,能分出真,在下把两颗都捏碎了,真的一颗,喂了道兄,还有一颗假的,包纸上曾有‘弃之可惜’之言,也许有用。”

当下就从怀中取出那颗白色假药,一面把经过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阮青峰接过那颗白色药丸听完江帆的话,不禁沉吟道:“先师此举,必有深意……”

他仔细察看,但觉手上这颗白色药丸,略呈扁形,似从窑里烧出来的磁器一般,又白又光,坚硬如石,实在看不出究有何用?

沉思有顷,才道:“据先师说,当年先师祖留传下来,原有两颗大还丹,后来先师救治一位垂死的旁门中人,曾经用去过一颗。

直到先师弥留之际,才知贫道,剩下的一颗大还丹,藏在八仙殿中。

只是他老人家化了几十年心血,放制了一颗毒药,大小色泽,和真的完全相同,这一真一毒,两颗大还丹,一颗藏在李铁拐的葫芦里,另一颗就在石香炉的香灰之中。

如果有人发现,那就有缘之人,任人取走,不准拦阻。

如果尽贫道一生,并不敢用,也没人发现,那就把一真一毒,两颗大还丹,一并传给门人。“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略微一顿,接着又道:“贫道虽不知先师何以要化数十年心血,去放制一颗毒药,但也可从先师的语气中,听出这颗毒药,定非寻常。

如今再看这包上的字迹,益信贫道猜得不错,只是先师语含玄机,贫道实在想不出这颗白色药丸,有何用途?“

商秀道:“放制一颗毒药,也用不到化数十年心血呀!”

阮青峰道:“先师这句话,也正是费解之处,放制一毒药,决不会化去数十年心血,何况这颗又不是毒药,化了数十年心血,必有数十年心血的代价……”

商秀道:“我想两颗大还丹,外面都包了一层外壳,必须捏碎外壳,才能分出真假来,这颗药丸,焉知它没有外壳,何不也捏碎了瞧瞧?”

江帆道:“两颗大还丹硕捏碎外壳,才能分出真伪,是阮道兄尊师在包纸上写明了的。

这粒药丸,包纸上只说‘弃之可惜’没说把它捏碎。

万一捏碎了,仍然看不出它的妙用来,岂不把阮道兄尊师化了数十年心血之物,毁于一旦?“

阮青峰沉思了下,道:“商施主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既然看不出它的妙用,何况这白色东西,究竟是不是药丸,也不一定,不如捏碎了瞧瞧也许可见分晓。”

江帆还想:“尊师既有‘弃之可惜’之言,道兄还是把它收起来,留待异日再说的好。”

他心念方动,还没说出口来,阮青峰早已两个指头占着白色药丸,轻轻捏了一下。

他是怕捏得重了,真会把师父化了数十年心血的东西,毁于一旦,是以不敢用劲,那知这一捏,白色药丸,竟然动也没动。

阮青峰口中不觉咦了一声道:“奇怪,这东西好生坚硬,究是什么做的?”

说话之间,指上又加了几分力道,但听“卜”的一声轻响,白色外壳,应指而碎,里面是绿豆大小的一个纸团!

阮青峰大笑道:“里面果然有文章!”

商秀也笑道:“对不,我猜得没错吧?”

阮青峰早已小心翼翼的把小纸团打了开来。

那是一张手掌大小,薄如蝉翼的绢纸上,上面画着一幅工笔山水,重嶂叠恋,飞瀑流泉,每一笔都细若发丝,十分工整。

右下角写着一行比蝇头还小的细字:“岁在上章大渊献之涂月弟子松云五获归来沐手敬绘。”

商秀瞧得暗暗奇怪,一幅山水画,要化去数十年心血?

心中不觉蓦然一动,问道:“道长,这幅图,莫非隐含了什么玄机不成?”

阮青峰双目如电,亮得发光,只是盯着这幅图画细瞧,过了半响,突然纵声大笑,把手上图画,仔细掼好还到了江手上,神色庄重的道:“此图化了先师数十年心血,江施主正是有缘之人,快请收起。”

江帆楞得一楞,望着阮青逢道:“这是道兄尊师泽……”

阮青峰道:“这是江施主发现的,也正符合了先师发现之人,既是有缘的本意,贫道举以相赠,只不过是遵照先师遗嘱行事,施主幸勿推辞。”

商秀见他并没回答自己所问,忍不住又道:“道长想必已知道这画的妙用了?”

阮青峰点点头道:“先师曾说为了放制一颗毒药,化去他老人家数十年心血,这一点,如今已经知道,化去数十年心血的,并不是放制一颗毒药,而是绘制这幅图画。

但一幅图画,纵然工细,能有一年半载,也可绘好了,断不会化去数十年心血,因此,已可推想得到,先师数十年心血,也并不化在绘幅图画之上。“

商秀道:“道长说的极是。”

阮青峰道:“贫道昔年曾听先师说起一件事,但语焉不详,如今见到,此图再和贫道昔年见闻,加在一起,就想到了一点端倪了,只是,是否如此,一时也难以确定。”

商秀急急问道:“道长想到了什么?”

阮青峰道:“两位在江湖上,可曾听人说过‘五同谱’么?”

商秀道:“没有啊,什么叫‘五同谱’?”

江帆想起母亲临终时说过,自己父亲就当年是为了在无意之中,得到一张什么“五同谱”,才引起五大门派心生觊觑,联手杀害父亲……

后来,在母亲坟前传授自己睡觉功夫的斗笠老人,曾在时,交给自己一角破绢,上面就有一个篆文“五”字,说过自己若要报雪父仇,就在这上面!

他想到这里,不觉抬目道:“在下曾听人说过五同谱之名,但不知究系何物,还望道兄赐告。”

阮青峰微微一笑道:“提起五同谱,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真正知道其中真象的,已只有贫道一人,因为要说五同谱,要从三百年前,贫道师门一位开山祖师说起……”

说到这里,回目问道:“你们在天台山跑了两天,可曾看到山上有许多茅蓬?”

商秀道:“看到了,这山上到处是茅蓬,里面住的是和尚,也有道人,都是一些苦修的人。”

阮青峰点点头道:“不错,贫道这位开山祖师,原是天台山下的读书人,他屡考不中,就动了向道之心,有一天,他在一处茅蓬中,遇到一个老道人,这老道人,就是玄门练功之士,当时除了传祖师练气诀门之外,还送了他一本丹书。

那本书,所记载的就是大还丹,列举药名,产地,形状,以及采制之法。

祖师按照书中所记,遍历名山大川,化了数十年工夫,终于练成了几百年来从无人练成过的奇药,九颗大还丹。“

商秀道:“几百年来,从没有人练成过大还丹?”

阮青峰道:“大还丹所以能天地之造化,就是因为三百六十一种药,全是罕见奇药,尤其其中有几十种,根本只有药名,乃旷世难求的仙药。”

商秀道:“那么令祖师如何找到的呢?”

阮青峰道:“据说祖师有一次,无意中发现了一山腹古洞,其中就有许多不知名的药草,仔细辨认,也只认出了十几种,正是他老人家寻找不到的奇药,大还丹就是这样才炼成的。”

他略微一顿,接着又道:“祖师那时候练气之术,已经到达上乘火候,但对武功一道,却只会防身功夫,其实一个人气功到了某种程度,就是不会武功招式,飞花摘叶,也一样可以伤人,但祖师却在这座古铜石壁上,发现了一套剑术。”

商秀道:“那一定是很高深的剑术了?”

阮青峰道:“可惜祖师志在炼丹,对剑术一道并无多大兴趣,当时只记了几式基本剑法,就是柳师妹传给你们的正反七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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