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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南海奇书

逖谷老人双目炯炯,逼视着苏飞娘,问道:“所以什么?”

苏飞娘笑了笑道:“所以咱们可以不必理会他们的规定。”

逖谷老人怒声道:“大胆丫头,你敢在老夫面前放肆?”

苏飞娘冷笑道:“你这老头,话越说越不对了,古人说得好,有理天下可去,无理寸步难行,我和你讲的是一个理字,我劝你不要倚老卖老,开口骂我丫头,说我放肆,真正放肆的应该是你,硬要把山中歪道,假借七大剑派之名,立下臭规矩,一个七老八十岁的人了,还想占山立寨,要买路钱不成?”

逖谷老人愈听愈怒,一张红脸,气得更红,大喝一声:“利嘴丫头,老夫先劈了你。”

扬手一掌,朝苏飞娘迎面劈了过来。

这老儿果然厉害,虽是随手一掌,却风声飒然,一团暗劲,象浪潮卷涌而出。

白玉霜看他突然出手,掌朝苏飞娘劈来,心中暗道:“这老头好不讲理!”

左手一招,右手随着向右引出,口中冷冷说道:“老丈出手伤人,讲不讲理?”

她这一招一引,使的正是佛门“接引神功”,把逖谷老人一记掌风,原封不动,向右引了出去。

逖谷老人沉声道:“和你们这些小辈,还有什么理好说……”

话声甫落,突觉自己劈出去的掌力,被人向旁引开,不觉双目精光电射,洪笑一声道:“好,好,瞧不出你果然有点门道,学了一手佛门‘接引神功’,就在老夫面前逞能,今天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还当老夫是纸糊的呢!”

说到这里,目注白玉霜,沉喝道:“女娃儿,你小心了!”举手缓缓推出一掌。

苏飞娘道:“白姑娘,还是让小妹来接他几招。”

白玉霜方才接引过他一记掌风,发觉此人一身功力,奇高无比,苏飞娘决非其敌,但这话又不好明说,只得笑了笑道:“这位老丈指名要我接一掌,还是由我来接吧。”口中说着,右手一挥,使了一招“手拨五弦”,五指舒展,斜里发出一掌,人即随掌一侧,避开了正面。

那是因为逖谷老人要她“小心”,试想对方一记掌力,被自己引开,心头气愤之余,才发的掌。口中又在叫自己小心,发出来的掌势,却如此缓缓击来,如果不是暗藏杀手,必是存心诱敌,暗发什么歹毒功夫。

她这斜发一掌,正是测验对方这一掌的强弱;侧身避开正面,就可以有充裕应付对方暗藏杀手的时间。

果然,两股掌风骤然一接,逖谷老人这一记掌力,竟然柔软如绵,白玉霜只觉自己的掌力,好象击在一团棉花之上,无处着力。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等到你发觉掌力无处着力之时,逖谷老人的掌力,忽然发出强大的反弹之力。

差幸白玉霜已经侧身让开正面,但饶是如此,依然被那反震之力所波及,身不由己的往后斜退了一步。头不禁大为凛异,暗道:“这老儿掌力十分古怪!”心念方动,陡觉又是一股柔软,的暗劲,袭上身来!

这一记,更是出人意料,白玉霜根本没有看到他出手,不知这股暗劲,是从那里发出来的?白玉霜此时再待发掌硬接,已是不及,只得运起“太乙玄功”,衣袖朝前挥出,人却往后飘退出去。

“太乙玄功”正是昆仑派玄门正宗练气功夫,亦称护身真气,果然玄门奇学,不同凡响!

双方暗劲这一交接,逖谷老人发出的反弹之力,有如风吹罗帐一般,只是把白玉霜布在身前的真气,震得轻轻波动而已,并未震到白玉霜的身上,自然也没伤着她一丁点。

逖谷老人看得更是怒不可遏,巨目一瞪,暴射出两道慑人的寒芒,仰道洪笑一声道:“好,好,小丫头有你的!”右手迅疾无伦推出一掌。

这一掌和先前的势道大不相同,手掌一挥,立时有一道凌厉强猛掌风,随掌而出,罡风激荡,暗恶生啸,徘空撞来!

白玉霜右手平胸推出,又硬接对方掌势。

逖谷老人掌势甫发,只见他黄衫飘风,快得象电光石火,紧随着掌力之后,一闪而到。

白玉霜暗中运起“太乙玄功”,堪堪接下逖谷老人凌厉一击,身不由主的斜退了一步。就在此时,但见一只枯爪般的手爪,如神龙乍现,当头抓落!

这一记来的快速惊人,十分突兀,白玉霜心头暗暗一惊,仓猝之间,左脚斜跨,不退反进,搂膝绕步,一下转到了对方左侧。

逖谷老人轻哼一声道:“好一式‘玄玑步’!”

白玉霜堪堪跨出,闪开了枯爪一击,逖谷老人由上而下,抓落的枯爪,随着横转,抓到她胸前数寸之处。这下可激怒了白玉霜,两道柳眉倏地一挑,暗道:“好个不知死活的老匹夫!”

右手闪电翻起,轻如风吹叶翻,五指并拢,中指对准对方枯爪掌心,轻轻点了过去。这一招,双方相距极近,自然很快就接触上了。

但听逖谷老人大吼一声,全身摇颤,步履不稳,向后连退了四步,一条右臂已然软软的垂了下去。

这一刹那,只见他白发飘飞,一张本来匀红有如童子的脸上,布满了狞戾之色,双目隐泛凶光,厉声道:“老夫活到九十八岁,居然被你丫头点废我一条右臂,老大今日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原来方才白玉霜气他出手无状,使出来的,乃是无坚不摧的佛门奇功“多罗叶指”,点残了逖谷老人右手经脉。

白玉霜冷冷的道:“你隐居逖谷,应是世外高人,与世无争,不想你轻信人言,强自出头,拦住去路。不但不听在下好言相劝,反仗旁门左道之学,出手歹毒,在下废去你一条右臂,正是使你有所警惕。从此息隐林泉,还可终尔天年,若是妄想逞强,执迷不悟,依然不知进退,白玉霜就要大开杀戒,教你老匹夫血溅山谷,岂止一条手臂而已!”

逖谷老人气得脸色发青,身躯一阵颤动,厉声道:“老夫和你拼了!”人随声扑,左手挥舞之间,接连劈出三掌。这三掌,是他气怒交加,含愤出手,几乎贯注了他毕生修为,记记如巨斧开山,朝白玉霜要害劈来。

白玉霜冷笑一声,同样以快打快,拍出三掌,她这三掌运集“太乙玄功”,掌上布满了玄门无上真气。但听“啪”、“啪”、“啪”三声轻响,三掌全数击实。

白玉霜青衫飘飞,脚下不住的移动,后追了三步,一张匀红如玉的剑上,变得煞白,胸口起伏,喘息不止。

逖谷老人更是噔噔的连退了五六步之多,瞪着一双巨眼,张口结舌,几乎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天风拂面,两人中间,忽然多了一个头挽道髻,身穿紫袍的老人。

这老人紫发挽髻,紫眉浓重,凤目隆鼻,胸飘紫髯,手中持一支紫藤古杖,看去一身紫气氤氲,道貌俨然,颇有仙风!

白玉霜心头暗暗一惊,此人来时宛如一阵清风,自己几乎连他如何来的,都没看清楚。

可见此人一身武功,已臻神化之境,一时不觉暗略起了戒心。逖谷老人激动的道:“老哥哥,不用你管,今天我拼着这条者命,也要和这丫头一决生死。”

“且慢!”紫袍老人“且慢”二字出口,身形如风,一下飘到逖谷老人身边,一把抓住逖谷老人右肩,说道:“逖老弟,先让我看看右臂伤势如何?”随着话声,一股柔和的劲气,注入逖谷老人的右臂。

逖谷老人惨然一笑道:“老哥哥不用费心了,兄弟右臂经脉,已被小丫头‘多罗叶指’点残,岂是‘岂然神功’所能治得好?”

紫袍老人倏地放开他右臂这一瞬间,只见他脸上紫气陡盛,双目之中,暴射两道慑人紫光,直向白玉霜投来,洪声道:“小姑娘年纪轻轻,出手如此毒辣,你可知逖老人家今年几岁了?”

白玉霜道:“老丈一身仙风道骨,应该是明白事理的人了,你怎不问问这位逖谷老人,前因后果如何?若说他年事已高,就该悠游林泉,不应再作助纣为虐之事,难道只许他施展毒辣阴功伤人,不许我还手自卫么?”

紫袍老人怒声道:“老夫和他相处数十年,逖老弟为人,老夫素所深知。”

白玉霜冷傲的道:“老丈不问是非曲直,一定要说我不是,那就没有好说的了。”

紫袍老人道:“老夫也不为己甚,你不知尊贤敬老,妄使佛门神功,点残逖老弟一条右臂。这样吧,老夫恕你年幼无知,只要你认罪自残一臂放你过去。”

白玉霜道:“多谢老丈成全,我没有理由认罪,也不想自残一臂。”

紫袍老人怒笑道:“老夫言出如山,你不想自残一臂,只怕不成。”

白玉霜傲然道:“那倒未必。”

紫袍老人怒笑道:“你大概凭仗区区佛门武学,想和老夫顽抗了?”

白玉霜道:“小女子真想不到老丈一身道貌俨然,原来你们都是倚老卖老,不辨是非的一丘之貉!”

紫袍老人听得勃然大怒,厉喝道:“小丫头,老夫好言相劝,你敢出言顶撞,老夫今日饶不得你。”

苏飞娘冷笑道:“一丘之貉,就是一丘之貉,难道你还会好到那里去?”

紫袍老人喝道:“小丫头,你想找死?”

一清大师双手合十,走上一步,说道:“阿弥陀佛,老施主年高德劭,不可轻动无名,请听贫僧一言……”

紫袍老人目光一转,冷然道:“和尚何人?”

一清大师合十道:“贫僧一清,忝掌峨嵋伏虎寺。”

紫袍老人目中紫光凌凌,狂笑一声道:“七大剑派,也唬不住老夫。”

他不待一清大师开口,接着道:“老夫一生,最痛恨的就是尔等自命名门正派,歧视天下武林,好象除了你们七大剑派之外,都是旁门左道,邪派中人,生成就是危害生灵,作恶多端之辈。”

一清大师听得不期一怔,只要听他口气,就不象是正派中人,只不知此人是谁?

唐思恭跟上一步,拱手道:“前辈这话就稍有出入,在下等一行人中,除了一清大师之外,均非七大剑派中人。”

紫袍老人嘿然道:“尔等即使不是七大剑派中人,谅来也是他们一党了。”

慕容贞冷笑道:“年纪活了一大把,天下那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哼,咱们要是怕事,也不到桐柏山来了,难道谁还怕你不成?”

紫袍老人脸上紫气氤氲,目光一扫,重又落到白玉霜身上,洪声道:“小丫头,你别以为人多势众,在老夫眼中,尔等不过是一堆鸡卵而已,老夫要你自残一臂,还是十分便宜之事,你要他们站开去,别再激怒老夫!”

白玉霜也知道这紫袍老人武功高不可测,一旦动手,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都不得而知。

若是苏飞娘、慕容贞等人,再激怒了他,更是不可收拾,心念转动,立即回身道:“苏姑娘,慕容妹子,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我自会和他们作个了断,你们可随一清大师、唐老庄主、薄老大,先退出谷去……”

苏飞娘道:“我们一同来的,为什么留下你一个,要我们退出去呢?”

慕容贞道:“白姊姊,你一个人要对付两个老头,那怎么成?咱们行走江湖,经历过多少凶险,也没把咱们怎样,难道还怕了两个老头不成?”

白玉霜唉了一声,急道:“你们只管先走,这里我自会应付的。”

薄一刀道:“在下也闯荡了半辈子江湖,从不知道什么叫做怕事,白姑娘莫把咱们当作怕事之人,姑娘不走,在下是不会走的。”

白玉霜为难的道:“唉,你们……”

话还没有出口,只听吕琼瑶喜道:“好了,好了,何会主他们赶到了。”

大家回头看去,果见何文秀、盖世豪和一个身穿白衣的人走在前面,并肩急奔而来。那白衣人,赫然是白骨门下大弟子盛世杰。三人身后,紧跟着闻桂香和她两个使女,以及田纵、田横、文成章、王不留行、花见笑、高飞等人。后面的一拨人赶到了,实力顿时雄厚。

紫袍老人微哂道:“你们人手倒是不少啊!”

何文秀赶到,眼看大家停在路边,忍不住问道:“白姑娘,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么?”

慕容贞迎着道:“是两个老头拦住了咱们去路,正要和白姊姊动手呢,你来了就好。”

一行人中,只有白玉霜和何文秀的武功最高。

何文秀抬目朝前一看,不由的变了脸色,急忙垂下双手,急步趋出,朝紫袍老人身前扑的跪了下去,叩头道:“弟子何文秀,叩请师父金安。”

他这一举动,看得在场之人齐齐一愣。

原来那紫袍老人竟会是三元会主何文秀的师父、那么他该是昔年号称武林一奇、独创“紫煞掌”的紫灵君了!

紫灵君,算起来还是白玉霜的大师伯的呢!(东海三仙中的紫霞君,是紫灵君的妹子)

紫灵君沉声道:“徒儿,你是和他们一起的?”

何文秀的师父没叫他起来,他不敢站起来,跪着应了声“是”。

紫灵君道:“好,你站到一边去,为师要那姓白的丫头自残一臂之后,你们就可以自由的出谷去了。”

何文秀听得大骇,叩头道:“师尊在上,弟子有下情奉禀。”

紫灵君道:“你有什么话说?想替那姓白的丫头求情么?”

何文秀伏首道:“回师父的话,白姑娘乃是师叔门下,也是你老人家的师侄……”

“哈哈!”紫灵君仰首狂笑一声道:“她是霞君门下,这就难怪了,有其师,必有其徒,她师父早在数十年前,就看不惯为师这个旁门左道的大哥(紫灵君创‘紫煞掌’,为旁门最厉害最歹毒的掌功,紫霞君一再苦劝不听),才会和和尚(少林俗家弟子高柱,后削发为僧,法名圆慧,即是白玉霜大师父)、道士(昆仑派俗家弟子齐修远,后易道装,即白玉霜二师父齐真人)私奔到东海落花岛去……”

白玉霜听他辱及师傅,心头甚是气愤,叱道:“照说,你是小女子的大师伯,但这话辱及家师,不该从一个有道前辈口中说出来,更不该由家师亲手足的哥哥口中说出来的,由此一点,足见你果然是个旁门左道,邪魔外道,这就无怪你不辨是非,不明曲直……”

紫灵君勃然大怒,喝道:“小丫头,老夫先劈了你!”扬手欲劈……

何文秀心头一急,急忙抱住紫灵君右手,叫道:“师父……”

紫灵君大怒道:“孽障,还不给我滚开!”

大袖扬处,把何文秀一个人“呼”的一声,凭空摔出去三丈多远,砰然跌坠地上!

何文秀在师父面前,自然不敢运功抗拒,这一摔,可摔得不轻,跌倒地上,一时只觉两眼一黑,闭过气去。

闻桂香惊呼一声,急忙随着掠出,落到何文秀身边,柔声道:“何会主,你醒醒……何会主……”她几乎要哭出声来。

田纵、田横也一左一右箭一般射了过去,俯下身下,运功替他推宫过穴。

白玉霜柳眉一挑,凛然道:“看你毫无手足之情、师徒之义,果然入魔甚深,你要找的是我,那就施展你的‘紫煞掌’吧,我看在恩师份上,不想和你为敌,如果我接下你‘紫煞掌’,你是否离开此地,不再和咱们为敌,不再重出江湖?”

紫灵君洪笑道:“好,老夫成全你!”只要听他口气,分明已动了杀机!

盛世杰看出紫灵君武功非同小可,缓步走上前去,说道:“白姑娘,在下也算一个如何。”

唐思恭道:“兄弟也算一个。”

一清大师手拄禅杖,闪身而出,薄一刀也跟着抢出,同声道:“还有贫僧。”

“还有在下。”这一来盖世豪、文成章、慕容贞、苏飞娘等人纷纷站了出来。同时嚷嚷着,要和白玉霜同时接紫灵君一记“紫煞掌”。

紫灵君脸上紫气愈来愈浓,大笑道:“老夫本来只要姓白的丫头自废一臂,即可离去,尔等既然不知死活,那就莫怪老夫了!”

说到这里,忽然发现紫凤一人站在原地未动,不觉目光一注,问道:“小姑娘,你不和他们一起出手么?”

紫凤冷冷的道:“我是替他们带路的人。”

“好!”紫灵君颔首道:“那你就站到五丈开外去。”

紫凤依言迅即退出五丈开外。

逖谷老人道:“老哥哥,他们有这许多人,兄弟自然也可以参加一份了。”

“不!”紫灵衬回首道:“逖老弟,你负伤未愈,不用参加了,这些人,还不在老哥哥眼里。”目光一抬,沉声道:“老夫让你们先出手,尔等只管出手好了。”

白玉霜神色凝重,已从袖中取出一柄尺许长,晶莹夺目的羊脂白玉短剑,一面说道:“盛道友、一清大师、唐老庄主,你们且请退开,而且要退到五丈以外去,他‘紫煞掌’虽然厉害,白玉霜自问也许还可勉强接得下来。人数多了,反而碍了手脚,我自顾不暇,万一失手,徒增伤亡,使我更觉心中不安。”

一清大师望望唐思恭、薄一刀两人,说道:“白姑娘说的也是有理,人手多了,挤在一起,确实会得了白姑娘手脚,施展不开来,唐老庄主觉得如何?”

唐思恭道:“咱们就不如退下去。”

一清大师点点头,转身道:“白姑娘既然这么说了,贫僧觉得咱们还是听白姑娘的话,退下去的好。”

当下就和唐思恭、盖世豪等人,一齐退了下去。盛世杰自然也只好随着大家后退,但他退到一丈左右,就站停下来,以“传音入密”朝一清大师道:“大师请把大家带到五丈以外去,据贫道看来,此人武功之高,已入化境,贫道暂时留在这里,也许给白姑娘作个接应。”

一清大师自然知道盛世杰是白骨神君首徒,武功奇高,有他留着给白玉霜接应,自是最好不过之事,当下催着大家退到五丈开外去。

白玉霜直等大家退出,手中白玉短剑缓缓举起,当胸直竖,神情顿时显得十分冷肃,抬目道:“白玉霜方才说过,要接神君一记‘紫煞掌’,故而不该由白玉霜出手,神君只管施展好了。”

紫灵君看了她手中白玉短剑一眼,问道:“你手中可是三百年前武林中尊称东海神尼屠龙师太的屠龙匕么?”

白玉霜脸上渐渐泛起一层秋霜,说道:“前辈说的不错,白玉霜手中正是屠龙匕,前辈最好悬崖勒马,勿为己甚。”

紫灵君仰首大笑一声道:“屠龙匕固然锋利无匹,是正邪各派各种神功的克星,但凭你小小年纪,能有多大道行?

你准备好了,老夫要出手了。”

就在此时,但听一声划空长笑,天外飞来,笑声未歇,一道人影,倏然由空中飞泻而下!

大家凝目看去但见紫灵君和白玉霜两人中间,忽然多了一个皓眉的矮小老人。他,正是南海神龙龙在天。

何文秀只是一时闭过气去,经过一阵调息,早已复原,此时眼看南海神龙赶到,才算放下了心头大石。

紫灵君浓眉轩动,冷然道:“龙老儿,你来作甚?”

龙在天拱手笑道:“紫神君数十年不见,紫煞神功精进入化,但霹雳脾气,依然如故。”一面回首朝逖谷老人拱手道:“逖兄请了。”

逖谷老人神情冷寞,只是颔首道:“龙兄好。”

紫灵君道:“龙老儿,老夫问你来此作甚?”

龙在天呵呵一笑道:“紫神君这般盛气相向,又是为了什么?”

紫灵君道:“你不是想插手挡横来的?”

龙在天道:“插手挡横,兄弟可不敢,咱们数十年道义之交,难道神君就不给兄弟这点面子么?”

紫灵君洪笑一声道:“你连老夫的事也要管么?”

龙在天道:“神君言重了,兄弟只是和双方都是熟悉人,来作个和事佬而已。”

紫灵君点头道:“无怪这些小辈气焰狂妄,原来是有你龙老儿在替他们撑腰。”

他没待龙在天开口,接着道:“你可知道这姓白的丫头,仗着佛门奇学,点废了逖老弟一条手臂,老夫本无难为他们之意,只要那丫头自残一臂,即可放他们上路。”

龙在天听得一怔,回头道:“白姑娘,你真的伤了逖兄么?”

紫灵君道:“逖老弟右臂已废,难道老夫还会说谎不成?”

白玉霜道:“前辈迟来了一步,没有看到这场是非的经过情形,双方既然交手,难免互有伤损,逖老丈施展煞手,晚辈若不出手自卫,只怕早已横尸山谷了。”

龙在天庞眉微攒,问道:“逖兄隐居此地,已有数十年之久,平日不问尘事,怎会和你们发生争执的?”

苏飞娘哼道:“谁和他争执了,是他恃强不让咱们通过。”

逖谷老人怒道:“利嘴丫头,老夫劈了你。”

苏飞娘道:“你说不过了,又要逞强了是不是?”

白玉霜一摆手,制止她再说下去,一面就把此行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接着回头问道:“逖老丈,我说的没有一句歪曲事实吧?”

逖谷老人浓哼一声,没有作声。

龙在天沉吟了一下,抬目问道:“逖兄息隐逖谷,与世无争,怎会和他们后生小辈过不去的?莫非有什么人在你逖兄面前,挑拨离间不成?”

逖谷老人怒声道:“老夫早就听说姓白的丫头,凭仗东海三仙门下,目空一切,在江胡上到处逞强,欺压同道,何须有人离间?”

龙在天大笑道:“逖兄这话就不对了,白姑娘只是初出江湖,在四川境内,救了唐参庄主令媛和揭发了企图颠覆峨嵋的贼徒,并无欺压同道的事实……”

逖谷老人哼道:“他们一路行来,仗着东海三仙的武功,胁迫神禹庙清霄子立誓封山,难道不是事实?”

龙在天道:“逖兄数十年不出谷一步,这些话听谁说的?”

逖谷老人道:“龙兄不用问我是谁说的。”

龙在天大笑道:“这就是有人在你逖兄面前,挑拨是非了。”

紫灵君道:“咱们不用多说,既有你龙老儿出面,老夫也不好故作留难,姓白的丫头伤了逖老弟,老夫依然是那句话,只要她自废一臂,了断这件公案,即可率众离去。”

龙在天搔搔头皮,为难的道:“紫神君这不是叫兄弟为难么?”

紫灵君道:“你有什么好为难的?你和姓白的丫头毫无渊源,何苦替人出头?”

龙在天苦笑道:“老哥哥这就不明白了,白姑娘一行人,都是兄弟请来的,你说兄弟能袖手不管么?”

紫灵君奇道:“他们一行人,是你龙老儿请来的,此话怎说?”

龙在天道:“此事说来话长,简单的说,白姑娘一行,是兄弟邀来助拳的人。”

“唔。”紫灵君点头道:“不错,七大剑派又找上你天封山来了,老夫就是为这档事赶来的。”

龙在天听得一惊道:“神君赶来作甚?”

紫灵君道:“你龙老儿派人下书,要老夫出山相助,难道忘了?”

龙在天连连拱手道:“神君道义为重,远来相助,兄弟至为感激,但兄弟其实并未邀约神君。”

紫灵君双目紫芒如电,问道:“那是什么人敢假冒你龙老儿之名?”

龙在天道:“说来惭愧,那是孽徒。”接着就把二十年前,自己遭七大剑派围攻,郝天行如何在自己伤重垂危之际,刖断自己双足,勒取“南海奇书”,一掌将自己击毙,此后一直由他假扮自己,创立神龙令,约略说了一遍。

紫灵君听得一呆,说道:“会有这等事!”

龙在天道:“兄弟邀约白姑娘一行,赶去天封山,就是为孽徒而来,因此这里之事,还望神君看在兄弟薄面,放大家上路如何?”

紫灵君道:“不成,老夫一向言出如山,她若不自废一臂,就得接老夫一掌。”

龙在天不悦道:“紫灵君,你说话该替别人留些余地,要白姑娘自废一臂,或者接你一掌,这不是在兄弟没来以前,就这么说了,咱们数十年交情,你就不肯给兄弟一个面子?”

紫灵君道:“老夫一向言出如山,说出来的话,一定要算数,任何人来,都是一样。”

龙在天气得冷笑一声道:“听紫灵君的口气,咱们几十年的交情,一点也没用了?”

紫灵君道:“不错,就是百年交情,也无法更改老夫已出之言。”

“哈哈……”龙在天仰首发出龙吟般一声长笑,点头道:“好、好,这是神君说的,咱们真是白头如新,龙某想不到你紫灵君竟是如此不通人情的人,算我这几十年,白交了你这个朋友。”

紫灵君脸上不由的紫气大盛,冷哼道:“龙在天,老夫不看在昔年交情份上,就不会容你这般出言无状,顶撞老夫。”

龙在天浓眉扬处,沉声道:“紫灵君,你别以为‘紫煞掌’天下无故,别人怕你,龙某就未必怕了……”

白玉霜道:“前辈和紫灵君数十年交谊,不可因此闹翻,就让晚辈接他一掌试试。”

龙在天以“传音入密”说道:“白姑娘,紫灵君练的‘紫煞掌’,除了老朽,无人能破,就算你练成剑煞神功,也将拼个两败俱伤,此事老朽自有主张。”

白玉霜心中暗道:“敢情龙前辈‘南海奇书’中有破解‘紫煞掌’之方了?”她因龙在天既然这么说了,也就不好再说。

就在他们说话之际,紫灵君两条浓重的紫眉陡然一扬,双目圆睁,射出凌凌紫光,厉喝道:“龙在天,你大概想试试老夫的‘紫煞掌’了?”

龙在天含笑道:“神君若有此意,兄弟正想领教你天下无人能敌的奇学。”

紫灵君看他好象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也不禁暗暗嘀咕,忖道:“龙在天昔年在九连山得了一册‘南海奇书’,据说是天下奇绝之学,不然,他徒弟郝天行也决不敢妄生觊觎,向师父骤下毒手,何况这二十年,他绝迹江湖,莫非练成了什么奇特功夫不成?”

他虽然对南海神龙龙在天起了一份戒心,但紫灵君一生之中,目空四海,岂肯就此罢手?

心念转动之际,不觉看了龙在天一眼,点头道:“好,二十年不见,龙老儿大概练成了绝世奇招,咱们正好印证印证!”

龙在天道:“神君方才说过,只要白姑娘接下你一记‘紫煞掌’,就可让他们一起离去,只不知兄弟要接你几掌,方可让他们走?”

紫灵君大笑道:“你龙老儿自然不可与姓白的丫头相提并论。”

“神君好说。”龙在天含笑道:“咱们总有数十年交情,既无深仇大怨,难不成要拼个你死我活?神君最好定个数目,兄弟侥幸接下了,彼此不防哈哈一笑,依然不伤和气,兄弟若是接不下,也好大叫一声:

‘神君掌下留情’,你也及时收手,用不着非取兄弟性命不可。”

紫灵君心中暗道:“好个龙老儿,你居然想在老夫掌下讨便宜,嘿嘿,接不下老夫‘紫煞掌’的人,焉有生机?”一手捋着拂胸紫髯嘿然道:“依你之见,咱们该以几招为限?”

龙在天道:“高手过招,三五招就可分出高下,兄弟虽然不敢自比高人,但普天之下,能象咱们这样的人,为数也只怕不多了。依兄弟之见,咱们就以三招为限,大概三招下来,就算不分胜负,彼此修为,已可了然于胸,不用明说了。”

紫灵君听得眼中不禁异采连闪,他自然听得出龙在天话中之意,好象对方有稳操胜算的把握,劝自己适可而止。

“难道他真的练成了什么绝世奇技?”心中想道,不觉呵呵一笑道:“好,咱们就以三招为限。”

龙在天回首道:“白姑娘,你都听清楚了,在老朽和紫神君交手过招之际,你最好请退后数丈,免得碍了咱们手脚。”

白玉霜没有多说,飞身跃退出去一丈多远,和盛世杰站在一起,手中依然紧握白玉霜短剑(屠龙匕);目光紧注着两人。万一龙在天挡不住“紫煞掌”时,她仍可及时出手,驭剑一击。

这一瞬间,紫灵君不但脸上紫气氤氲,就是他身上一袭紫袍,也隐隐透着紫气!

不!大家站得虽远,但仍可感觉到他身上正在散发着一股无形的杀气,愈来愈为浓重!

紫灵君目光一抬,凝重的道:“龙老儿,你小心了!”喝声出口,右手缓缓举起,但见从他大袖之中,露出一只色呈深紫的手掌,凌空缓拍过去。

这只手掌,宛如巨灵掌一般,几乎比平常胀大了一倍有奇,而且紫中带蓝,看去十分怯目!不用说自然是名震天下的“紫煞掌”了!

龙在天站在他对面七八尺远,倒也不敢稍存轻敌之念,双手当胸,目光紧注着对方,一霎不霎。此时骤睹对方手掌甫出,就感觉到一股重逾山岳的气压,逼人而来,心中暗道:“紫灵君果然名不虚传,光是这份功夫,已练到出神入化之境!”这就吸了口气,当胸双掌,随着缓缓推出。

他这里双掌推出,紫灵君已立时感觉到自己拍出的掌力,受到了阻遏,心中也不禁一凛,忖道:“二十年不见,龙老儿一身武功,委实和自己不相上下了!”功运右臂,掌力缓缓加强。

龙在天推出的双掌,手臂半屈,只是抵着不动。两人相距八尺,一个手掌遥拍,一个手掌遥抵,就这样隔空相拼,僵持不下。

龙在天右脚缓缓向右跨出一步,紫灵君岂肯让他横开,左脚就跟着向左跨出,依然保持对峙之势。

龙在天又向右跨出一步,紫灵君依然跟着向左跨出。龙在天脚下没停,又向右跨出,紫灵君也就跟着举步。

两人虽然一个向右横跨,一个向左横跨,但因是对面之故,跨出的方向是一致的。因此两人也依然相距八尺,一个手掌遥拍,一个双掌遥推,原式未变。

就在龙在天向右跨出第三步,紫灵君左脚堪堪举起的当儿(龙在天先跨出,紫灵君随后跟进,两人之间的先后,就有半步之差),龙在天突然运集全身功力,双手全力朝前推去。

双方相持不下,已有多时,这时他突然全力一推,就把“紫煞掌”的无形压力,逼退了尺许光景。前面已经说过,两人举步横跨,紫灵君比龙在天差了半步,龙在天这一推,正在紫灵君左脚跨出之际,立时警觉,右掌加强压去。

但他那知龙在天双掌推出,双脚忽然一顿,本来向右接连跨出的人,蓦地身如电闪,反向左侧横闪出去。

原来他方才向右方就成了反手?龙在天突然向左闪出,即是紫灵君的反手方向了。

这一下当真快得如同电光石火,紫灵右没想到他会舍命比拼,向右闪出,他右手刚刚加强力道,朝前增加压力,对方的突然闪出,他全力遥劈的右掌,自然劈了个空。一时收手不及,上身几乎朝前扑出,但他究是一身武功,已经入化,右掌遥劈落空,左手一探,已从大袖中伸了出来,跟着身形右转,遥遥劈击过去。这一伸手,大家都可看到他左手同样是一只紫中透蓝的巨灵掌,分明也练成了“紫煞掌”!

龙在天堪堪闪出,紫灵君的左掌已追踪拍到,当下依然双掌当胸,缓缓推出,口中说道:“这是第二招了。”第二招,就是提醒对方,你只有一招了。

紫灵君左手这一记“紫煞掌”,劲气如潮,压力如山,比起第一招,更增强了许多威力。

但龙在天当胸推出的双手,同样暗劲潮涌,有如一堵无形气墙,正好把“紫煞掌”的劲气拦住,挡在两人中间。

这一来,又和方才一样,一个左手遥拍,一个双掌遥推,两人谁也不能再推进一寸,形成了相持不下之局。

这可把紫灵君看得心头大怒,“紫煞掌”是天下武林中杀伤力最强的一种掌功,震幅之广,足可波及三丈内外。(就是说,你在三数丈之内,都会受到他掌力的震波,感到窒息,因而伤及内腑)

除了佛门“般若禅功”、玄门“护身真气”之外,能抗拒“紫煞掌”压力的,大概只有“大力全刚掌”等寥寥三数种掌功,勉强可敌。其他各门各派的掌功,虽然为数不少,但遇上“紫煞掌”,无异以卵击石,莫不披靡。如今这位南海神龙龙在天居然什么功夫都没有使出来,仅凭他数十年修为,把本身真气,由掌心发出,就挡住了自己“紫煞掌”的千钧压力,而且还毫无逊色!

这叫紫灵君如何不怒?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只听他口中狂笑一声道:“好!”右臂一举,紫中透蓝的右掌,又凌空拍了出来。

白玉霜、盛世杰两人,站立之处,和龙在天不过只有一丈来远,先前紫灵君发出两掌,因有龙在天挡在前面,把“紫煞掌”的压力,都接了下来,两人站在龙在天身后,自然毫无感觉。

这回紫灵君双掌遥拍,如山压力,立时增强了何止数倍?两人顿然感到一股无形压力,象泰山压顶,自天而降,令人呼吸困难,气闷难舒!这下,就分出各人修为的不同来了。

白玉霜练的是玄门“太乙玄功”,立即运功抗拒,还不怎样,盛世杰白骨门下,究是旁门之学,自是相形见拙。纵然也同样运功抗拒,还是无法抵御,一身白衣不住的波动,最后只好迅疾后退了七八步,才行站住。这时差幸龙在天出手了,才没有把他(盛世杰)再逼退出去。

原来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紫灵君右掌拍出,龙在天双掌遥推,大声道:“紫神君,这是第三招了。”

紫灵君沉嘿道:“不错!”

“那就好!”龙在天方才一连两招,只是接架,并不还攻,但此时话声出口,遥推的双掌,突然一收再发,十指连弹,迎着紫灵君骤然逼近的无形压力弹去。

这一刹那,大家都清晰的看到龙在天十个手指,变得乌黑有光,但手掌却是白的,白得象羊脂白玉一般,闪着异样的光亮,黑白相映,愈显出强烈的对比!谁也说不出南海神龙这是练的什么功夫。

紫灵君却变了脸色,双掌忽然收了回去。

龙在天也在紫灵君收回“紫煞掌”的同时,一招手,把弹出的十道指风,一齐收转,含笑道:“多谢神君手下留情,兄弟侥幸接下三掌了。”

紫灵君半晌没有作声,这一瞬间,他脸上的紫气,业已敛去。望了龙在天一眼,徐徐点头道:“这二十年你果然练成了南海奇书上的罕见武学,你方才使的该是‘五行真气’中的‘玄武指’了?”

龙在天笑道:“紫灵君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来了。”

紫灵君嘿然道:“大概普天之下,也只有‘玄武指’才能破我‘紫煞掌’了。”

白玉霜听得暗暗“哦”了一声,忖道:“难怪他一见龙前辈出手,就立即把‘紫煞掌’收了回去。”

龙在天连连拱手道:“不敢,兄弟功力不及神君远甚,神君真要出全力,只怕兄弟还是挡不住‘紫煞掌’强大的煞气。”

紫灵君没有说话,突然双足一顿,化作一道紫虹,凌空飞起。

龙在天忙道:“神君慢走,你是给兄弟助拳而来,怎么匆匆走了?”

紫灵君已如长虹划空,飞射出数十丈外,冷然说道:“江湖上早巳没有老夫这号人物,老夫此次本来就不该下山来的了。”

此人功力,当真非同小可,人在数十丈外,说话却和对面无异。

何文秀眼看师父说走就走,不觉跪倒地上,高声叫道:“师父……”

龙在天回头笑道:“你师父此时早巳在十里以外了。唉!咱们这一辈的人,真不该再在江湖走动了!”

逖谷老人眼看紫灵君已走,他也一语不发,转身往谷中而去,转眼工夫,走得不见踪影。

白玉霜朝龙在天拱拱手道:“幸有前辈赶到,不然,晚辈只怕连接一招都接不下呢!”

龙在天一手拈着银髯,呵呵一笑道:“白姑娘这是给老朽脸上贴金,紫神君这手‘紫煞掌’,已练到炉火纯青之境,老朽练的‘玄武指’,虽有克制作用,但真要拼上了,来必能有胜算,老朽这也是冒险一试罢了。”

口气一顿,接着说道:“那是因为老朽方才若再不出面,姑娘就会和紫神灵动手,一来姑娘究是他的晚辈,二来姑娘手中的屠龙匕,乃是西方庚金之精,专破旁门气功,包括‘紫煞神功’在内。但紫灵君少说也有七八十年修为,姑娘在功力上较他相去甚远,一旦动手,势非落个两败俱伤,不可收拾,老朽和他相交数十年,只要让他看到‘玄武指’,他定会及时收手,不肯和老朽硬拼下去。”

苏飞娘道:“万一他老羞成怒,非和前辈拼个高下呢?”

龙在天笑道:“紫灵君一生刚愎自用,自视甚高,他明知已经胜不了我,何苦自损威名?何况咱们总是相交数十年,到了晚年,再来个翻脸成仇,也划不来了,所以老朽早已算定他会一走了之的。”

慕容贞道:“我看咱们走这条路,碰上神禹庙道士和逖谷老人,横加阻挠,一定有人把他们撺掇出来的了。”

龙在天点头道:“不错,老朽也这么想,这自然是孽徒暗中使人把他们邀来的。”

说到这里,忽然目光一转,唉道:“卓少侠、唐姑娘、青萍,他们三人到那里去了?”

白玉霜看了紫凤一眼,才道:“他们原是自告奋勇,探路来的,但许久不见回来,后来紫凤姑娘来了,说他们三人是被阴教主请上山去了。”

龙在天道:“是阴九姑把他们擒去了?”

白玉霜道:“详细情形,晚辈还不大清楚,前辈不妨问问紫凤姑娘,就明白了。”

龙在天回头朝紫凤问道:“你是阴九姑的徒弟?”

紫风虽没见过南海神龙,但总听说过南海神龙是师父的丈夫,尤其方才龙在天在三招之间,把名震天下的紫灵君都逼走了,这份功力,何等骇人,一时连忙恭敬的躬身应道:“是。”

龙在天问道:“你可知道你师父把他们三人怎么了?”

紫凤道:“青萍是自己跟教主回去的,唐姑娘,是教主带回去,那是因为唐老庄主是神龙令下的黑龙令主,但背叛了神龙令,因此教主要唐老庄主自行投到,就可释放唐姑娘了。”

龙在天又道:“那么卓少侠呢?”

紫凤低着头道:“教主看到卓少侠,一表人材,和冷青萍天生一对,所以打算招婿……”

“荒唐!”龙在天哼了一声,又道:“大概九姑又有了新的阴谋,这老贱人真是惟恐天下不乱,一代又一代的替江湖制造纠纷!”接着回头道:“走,大家快跟老朽来。”

紫凤没有立即跟上去,却向闻桂香走来,冷声道:“大师姐,小妹来的时候,教主曾有交代,若是遇上了大师姐,要你立即回太阴宫去。”

青凤闻桂香道:“我这不是赶去了么?”

紫凤道:“你不能跟他们一起走。”

闻桂香道:“为什么?”

紫凤道:“教主的意思,当然要你单独去晋见她老人家了。”

白玉霜朝紫凤一抬手道:“你不用多说,快在前面走吧!”

紫凤不敢多说,只好举步行去。

大家出了峡谷,奔行三里来许,但见天木山下,溪流分歧,散泉奔汇,潜木成阴,绕山清寂。

正在奔行之间,只听南海神龙沉喝一声道:“林内何人?还不给老夫出来?”

喝声甫落,果见右首林中,闪出二个黄衫少年,昂然道:“在下就是,老丈……”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后面跟着走来的白玉霜、慕容贞等人,不由喜得叫了起来:“白姐姐、慕容蛆姐。”

南海神龙道:“你认识白姑娘她们?”

黄衫少年道:“我就是找她们来的。”

白玉霜定睛一瞧,问道:“你是方依依?”

黄衫少年点点头笑道:“白姐姐眼力真好,小妹正是方依依。”

原来她为了路上方便,故而易钗而弁,女扮男装。

慕容贞急步走了上来,接着方依依的手,问道:“方家妹子,上官前辈已经来了么?”

方依依道:“我在这一带,已经找了两天了。我动身入州之时,义父和我约好了联络记号。我在前面二十里处,就发现了义父留的暗号。但到了接近天封山十里左右,却一点记号也找不到了,我觉得事情有着蹊跷,再奔回二十里外,果然又找到了几处义父留的记号,分明是朝天封山来的……”

慕容贞攒着眉道:“上官前辈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故?”

方依依道:“我也这么想,所以心里急死人了,就盼望能在路上遇到你们。”

南海神龙问道:“你义父是谁?”

白玉霜忙道:“方家妹子,这位是龙前辈,真正是南海神龙,那个自号龙君,又僭称神龙令老令主的,是龙前辈的徒弟郝天行,你快来见过龙前辈。”

一面又朝南海神龙道:“方家妹子,是江湖上人称东煞的上官前辈的义女,上官前辈也发现了神龙令总令在天封山,因此分头邀人,赶来天封。”

方依依听说这位老人是龙君的师父,心头暗暗吃惊,立即道:“晚辈见过龙老前辈。”

南海神龙呵呵笑道:“方姑娘不可多礼。”

慕容贞又给方依依引见了同行的群雄。方依依一一见礼之后,忽然走到南海神龙面前,扑的跪了下去,说道:“我干爹一定是被神龙令的人胁迫去了,求求老前辈,救救我干爹。”

南海神龙连忙把她扶了起来,芜尔笑道:“方姑娘请起,孽徒作恶多端,天人共愤,老夫这不是和大夥一起赶往天封山去了么?”

天封山,在石门山之东。

石门山,两崖壁立,石门如拱,时有浮云开合其间。

要去天封山,必须经过石门山,但要进入石门山,必须经过这条三里长的峡谷。因此,石门山也等于是天封山的门户。

神龙令总坛设在天封山南麓,苍松古杉之间,碧瓦红墙,矗立着一座堂皇宫殿,气势宏伟。神龙令倔起江湖,但在先前几年,尚是十分隐秘的组织,为了掩人耳目,当然不会在大门上直书“神龙令总坛”,故而这座殿宇,大门前悬挂的巨额是“南海龙王行宫”。

由“龙王行宫”循山涧向上,约行半里许,有一座天然的平台,四周花木扶疏,啼鸟周啾,地方十分清静,则是太阴宫太阴教主南来时静居之地。

独角蚊郝天行秉承太阴教主之命,创立神龙令,但他是个有野心的人,虽然登上了神龙令的宝坐,总因顶头还有一个“太上令主”——太阴教主,使他处处心存顾忌。

因此在建造“南海龙王行宫”之时,把太阴宫利用山势,建造在离他总坛有半里之遥的平台上去。美其名,是太阴教主静修之地,实则暗中存有把太阴宫的人和总坛隔离之意。

你太阴教主只能命令我,不能直接命令我总坛的人,总坛的人,只能听我老令主的命令。

正因太阴教主一向静居窦图山,很少到天封山来,尤其郝天行在太阴教主面前,又表现得十分恭敬。太阴宫更建造得美伦美奂,故而这太阴教主都称赞他设想周到,并没发现他别有居心。

这天,太阴宫四扇宫门大开,宫门上,张灯结彩,太阴殿四壁,也张挂了红色绸幛,到处都洋溢着一片喜气,好象在办喜事!

没错,这是一件大喜事!

太阴教主选定今儿个替她孙女(其实是外孙女)冷青萍完婚的吉日良辰。

阴九姑知道龙在天已和白玉霜等人,结成了一夥,正在往天封山赶来,她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龙在天未到之前,让冷青萍和卓玉祥成亲。

木已成舟,龙在天也就会再度入她彀中。喜事在加速进行,到此刻差不多已经大致就绪。

太阴宫一班宫女们,一个个忙得香汗淋漓,阴四婆婆还在呼来叱去的忙着指挥个不停。

此刻已快接近酉牌时光,太阴殿中间,高悬起一幅三星图象,两边也挂了泥金喜联。

香案上,花烛高烧,香烟缭绕,香案两旁分设着两把绣披紫檀雕花椅。殿前,八名宫女手捧乐器,吹奏起一阵悠扬的喜乐。

乐声中,第一个走出来的是儒生打扮的清癯老者,身穿青布长衫,黑须飘胸,一派岸然道貌。他,赫然是华山派掌门人商桐君,但他是由两名宫装宫女扶着走出来的。

第二个出场的是太阴教主阴九姑,她虽然还是道姑装束,但一袭蓝缎绣着金线的八封衣,可是簇新的。脸上也施了脂粉,八十来岁的老婆子,看去只不过象是五十许人,她左右也同样伺候着两名宫装宫女。

原来他们是男女双方的家长。

阴九姑走到右边,脸含笑容,一抬手道:“商掌门人请上坐。”

她这一抬手,搀扶商桐君的两名宫女立即轻启樱唇,说道:“商掌门人请坐。”扶着他在左上首绣披椅上落坐。

商桐君双目之中,隐蕴愤怒之色,显得相当严肃,但没有说话,就被两个宫女按着坐下。

阴九姑也在右上首的绣椅上落坐。

殿下第二次奏起细乐,只见白凤、黑凤二人胸前挂着大红花朵,迅速的站到香案上首。

左首白风莺声历历的叫道:“升炮。”乐声骤止,宫门外立时响声一串,“带子入朝”

龙风花炮。

右首黑风又叫道:“奏乐。”殿下八名宫女立时手捧丝竹,奏起永结秦晋之曲。

左首白凤又叫道:“引新郎、新娘出画堂。”

于是从殿后缓步走出一对手执纱灯,年约十四五岁,面貌姣好的宫装少女,引着一对新人,进入大殿。

新郎卓玉祥冠插金花,身穿蓝袍,胸佩大红花朵,当真脸如傅粉,唇若涂朱,好不俊美!

他却是由阴四婆婆扶着走出。

阴四婆婆今天可真委屈了她,方才指手划脚忙着指挥宫女们布置,这回又屈就“喜娘”,伴着新郎亦步亦趋。但她可着实兴高采烈,忙得一点也不觉得累!

瞧,她今天戴了满头珠翠穿着一身本来预备在神龙令开坛时穿的新衣,眯着一双水泡眼,咧着一张嘴,每一条皱纹都绽着喜色。她喜欢冷青萍,虽然不是她亲外孙,但她却把冷青萍当作她的孙女看待,她更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孙女婿。

就因卓玉祥生性倔强,她怕触怒了师妹,宁可由她来充任伴郎。

新娘冷青萍,却由黄凤扶着走出。冷青萍身穿吉服绣裙,头戴红巾,嫁给卓玉祥,她心里有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

但她不同意这么草率,至少婚姻大事,她希望外祖父(龙在天)和爹(郝天行)娘(郝总管)都能参加。

但这是太阴教主作的主,由不了她,何况她的心愿,总算达到了,她有些恐惧,也带着羞涩,低垂粉颈,脚下走得很慢,却也是她心甘情愿的走着。

喜堂上,有双方家长,有新郎、新娘,这婚礼自然是完全合礼了……但总使人觉得似乎缺少了什么?

缺少的应该是观礼的贺客和闹烘烘的气氛。

这一点,坐在上首的太阴教主阴九姑自然会发觉到,她脸上微有不豫之色,朝黑凤招了招手。黑凤和白凤担任的职务是“赞礼”,站在上首香案两旁,她看到师父招手,立时悄悄趋近,附过头去悄声道:“师父……”

阴九姑问道:“我要你们大师兄(郝天行)率同坛下弟子酉时前,就要前来观礼,怎么到这时候还不见一个人影?”

黑凤道:“弟子这就着人去请。”

话声甫落。只见一名宫女匆匆走人,一直走到太明教主跟前,屈膝行了一礼。

太明教主的摆手,命她站起,问道:“有什么事?”

那宫女走上两步,附着太阴教主耳朵,低低的道:“启禀教主,刚才据报,老令主等人离开总坛而去。”

太阴教主听得一愣,脸色微变,问道:“他们去了那里?”

那宫女道:“没有人知道,只是总坛的人。已经走空了。”

太阴教主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酉牌前一些,正是太阴宫最忙的时候。太阴教主道:“好,你立即给我去查,要快。”

那宫女又行了一礼道:“敬遵法旨。”转身匆匆退了下去。

这时正是丝针纷陈之际,太阴教主那宫女说的话,自然没有人听到。

阴四婆婆扶着卓玉祥站到案前,眨动一双三角眼,问道:“师妹,什么事?”

太阴教主道:“没有什么。”一面朝黑凤举手打了个手势。

黑凤立时会意,像一阵风般转入后殿。不多一会,但见十几名宫女,从殿前走入,分立两旁,充任观礼的来宾。

黑凤回到案右,就娇声叫道:“新郎,新娘叩拜天地。”

黄凤扶着冷青萍盈盈跪了下去。

阴四婆婆也扶着卓玉祥以“传音入密”说道:“孩子,快别倔强了,倔强对你没什么好处,快跪下去磕头。”

卓玉祥还是站着没动,阴四婆婆笑道:“别难为情了,快拜吧。”暗中轻轻一推,强行按着卓玉祥跪下。

卓玉祥受她挟持,身不由己,由她半扶半推的伏着磕了几个响头,才行站起。

接着白凤又娇声叫道:“新郎、新娘叩拜双方家长。”

卓玉祥早巳看到师父坐在上首,两道炯炯眼神,直射着自己,心头早已就发毛,但阴四婆婆点了自己哑穴,有口难言,只好低着头不敢再看师父一眼。

阴四婆婆笑道:“请你师父参与你的婚礼,可不容易,他今天总算看到你成家了,师恩浩荡,快跪下去磕头。”

卓玉祥这回倒不再倔强,仍由阴四婆婆扶着他磕了头。

接着黑凤又娇声叫道:“新夫妇行交拜礼。”

新郎、新娘,由阴四婆婆、黄凤二人搀扶着对面跪拜了几拜。

白凤又叫道:“送新郎、新娘入洞房。”

两边十几名宫女纷纷鼓起掌来。仍由阴四婆婆、黄凤二人扶着新郎、新娘,并肩转过身。

那十几名宫女已经一拥而上,正待簇拥着新人往后进走去。

突然间,一道人影,捷若飞鸟,从檐前掠入,一下抢到了卓玉祥身边。

这人身法奇快,手法更快,就在举手之间,已经拍开了卓玉祥身上三处受制的大穴,口中低喝一声:“快走!”

喝声甫出,右手五指,舒展如兰,奇快无比的袭向阴四婆婆右肋。(她左手扶着卓玉祥右臂,右肋受袭,自然会很快放开卓玉祥了)

卓玉祥还没看清来人是谁,陡觉受制穴道骤然一松,也立即右臂一抖,企图挣脱阴四婆婆扶着的左手。

十几名宫女武功都不含糊,但给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吓了一跳,女孩儿家,就在惊慌得尖叫出声,乱成了一团。

但阴四婆婆是什么人?疾风一飒,她就有了警觉,只是没想到来人身手,会有这般快法,口中尖笑道:“你就是白玉霜?”右手突然朝来人袭向她左胁的手腕抓去。

卓玉祥一挣没有能挣得脱阴四婆婆的手爪,心头一急,叫道:“阴婆婆,恕在下得罪了。”

他因阴四婆婆一直庇护着他,本来不好向她出手,但此刻时机紧迫,也不顾不得了。右手手臂被阴四婆婆抓着,身形一例,左手立即捏了一个剑诀,“喇”的一声,朝她左肩“肩井穴”上划去。

那来人身手极快,阴四婆婆还没抓到,她手法一变,放弃左胁,骈指朝阴四婆婆眼前一晃,两缕尖风直袭眼珠!

这下明的是一招“二龙抢珠”,但从她腕底射出来的却是两支细如牛毛的飞针。

阴四婆婆虽然上了年纪,老眼可不昏花,看到两缕细芒迎面射来,急忙鼓起嘴,“呼”

的一声,把两支飞针吹了开去。

她只顾了飞针,却没想到卓玉祥左手学的的是“华山剑法”,剑诀划到肩头,很快就点上了她穴道。这“肩井穴”在肩胛骨与锁骨之间的陷下处,神经密布,一旦被人指锋点中,全身即如着电,肢体绵软无力,即使不昏倒,半边身子麻木,也会无法转动。

阴四婆婆当真阴沟翻船,迎面飞针堪堪吹开,陡觉左肩一麻,半边身子,力道顿失。

卓玉祥一下脱出阴四婆婆的手爪,那救他的女子低喝一声:“快走!”身形闪动,朝檐前掠去。

卓玉祥直到此时还不知道她是谁,但此刻也无暇多看,更无暇多问,跟着她注外掠去。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只不过是眨眨眼睛工夫的事儿!就在两人跃出檐前,只听一个冷峭的声音说道:“你们还想走么?”

卓玉祥抬目看去,只见太阴教主阴九姑面含严霜,静静的站住一丈开外,挡住了去路。

她左右两边,分站着白凤、黑凤两人,手中已执了两支长剑,防备着两人夺路逃走。

卓玉祥脚下一停,转脸看去,直到此时,他才看清救自己来的原来竟是毕倩倩,这就抱拳忙道:“原来是毕姑娘。”

毕倩倩连长剑都没出鞘,嫣然一笑道:“你当我是谁?”

她不待卓玉祥回答,立即低低的道:“由我挡住阴九姑,你赶快冲出去。”卓玉祥道:“那怎么成?咱们要走一起走,走不了,就一起被他们留下。”

毕倩倩听得心中一甜,挑着柳眉,点头道:“也好。”

阴四婆婆尖笑道:“你这小子交了什么桃花运,就有这些痴心的小姐,为你蹈龙潭虎穴而来!”随着话声,举步走了出来。

毕倩倩“锵”的一声,掣剑在手,横剑说道:“太阴宫也未必是龙谭虎穴。”

太阴教主微哂道:“但你们休想逃得出去。”

阴四婆婆一直走到卓玉祥、毕倩倩两人面前,眯着一双水泡眼,朝毕倩倩上上下下的一阵打量,口中喷喷的道:“这小丫头人倒挺俊俏,喂,你叫什么名字?”

毕倩倩道:“毕倩倩。”

阴四婆婆道:“这名字也蛮好听的。”

说到这里,回首朝卓玉祥喝道:“小子,你究竟安着什么心?天地也拜了,夫妻礼也见了,你还想走?你叫青萍以后如何做人?”

太阴教主冷哂的道:“师姐,不用和他们多说,白凤、黑凤,你们过去,把人给我拿下。”

白凤、黑凤答应一声,双双一跃而出。

毕倩倩手横长剑,拦在卓玉祥面前,冷然道:“谁敢过来?”

黑凤喝道:“好个不识羞的贱婢,你还敢在这里撒野?”长剑骤发,朝毕倩倩就刺。

毕倩倩冷笑一声,剑光一撩,把黑凤刺来的剑势拨开。

白凤紧接着又是一剑,从斜里刺出。

毕倩倩剑势一转,又是“铛”的一声,架开了白凤的长剑。白凤、黑凤出手两剑,均被毕倩倩封开,心头不禁一愣,但听“锵”、“锵”两声,两人同时又各自掣出了一柄长剑,分握双手,正待攻上!

太阴教主冷喝道:“慢点!”

白凤、黑凤听到师父的喝声,只得停住。

太阴教主目注毕倩倩,喝问道:“你使的是‘毒龙剑法’?”

毕倩倩横剑道:“是又怎样?”太阴教主道:“从那里学来的?”

毕倩倩道:“我担任过龙君,自然会‘毒龙剑法’,这有什么稀奇?”

太阴教主怒声道:“原来蛇谷龙宫,就是毁在你这丫头手里的!”

毕倩倩道:“那是我不甘受人利用,你能怪我么?”

太阴教主冷笑道:“毒龙剑法,只能在江湖上称雄,在我太阴宫,还能有多大用途,不过……”

她语气一顿,突然道:“白凤、黑凤,你们听着,这丫头要擒活的,你们剁下她双手,但不能伤她的性命。”

白凤、黑凤还没作声。

毕倩倩冷笑道:“毕倩倩双手,未必剁得下来!”

白凤娇叱道:“那你试试!”双剑疾发,攻了过来,黑凤更不搭话,同样双剑连挥,急攻而上。

她们同门习艺使的又是同一套剑法,这一联手而上,四支长剑,剑光连闪,快得如同灵蛇乱闪,剑剑都不离毕倩倩要害。

毕倩倩是西煞毕元的女儿,又是东煞上官相的义女,身兼两家之长,又学会了龙宫“毒龙剑法”。这一施展开来,长剑左攻右守,右攻左拒,时而使出紫气山庄的“乙木神剑”,时而使出毕家堡家传绝学“金形剑法”,再掺杂了一、二招“毒龙剑法”,力拒白、黑双凤四支长剑,毫无逊色。

只苦了站在一旁的卓玉祥,心中替她暗暗耽心,焦灼不止。阴四婆婆缓缓走近过去,尖笑道:“傻小子,你发什么愣,还不跟我进去?你看,新娘子早巳进去了,你……”

卓玉祥斜退半步,说道:“阴四婆婆,你一直护着在下,在下对你十分感激,希望你不要逼我。”

阴四婆婆不悦道:“傻小子,你知道婆婆疼你就好,快随我进去,婆婆包你没事。”

太阴教主道:“师姐,人从你手中逃脱的,你把他抓回来就好了,和他多说些什么?”

阴四婆婆尖笑道:“你就是急性子,这小子又不傻,我看今晚是青萍的好日子,事情过去也就算了,也把这姓毕的丫头给放了,我自会叫玉祥回去的。好,玉祥,听婆婆的……”

她满脸堆笑,颤抖抖的朝卓玉祥走来。

卓玉祥双手捏了两个剑诀,当胸作势,叫道:“阴四婆婆,你别再过来了,在下实在不想和你动手。”

阴四婆婆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这点功夫,和婆婆我动手,还早着呢!”

她自然不会把卓玉祥放在眼里,随着话声,脚下自然不会停止。

卓玉祥喝道:“阴四婆婆,在下只好得罪了!”说罢,双手疾发,右手扬处,漾起了七道指影,左手同时使了一招“华山剑法”、“飞云出洞”。

这两种剑法,不同的招式,在他双手同一时间使出,确也划起了嘶嘶剑风,威力极强。

要是换一个人,极难承受得起,但阴四婆婆是什么人?她练的虽是左道旁门的“太阴真气”,可是积一甲子的修为,岂同等闲?

只见阴四婆婆没理没睬,还是一步步的逼来,两股强劲指风,撞到她身上,就突然无声无息的消失,连她身上的衣角都没动一下!

卓玉祥看得大为惊凛,眼看阴四婆婆迎着走来,和自己已不到数尺距离,心头一急。

一时无计可施,陡然想了天破大师传授自己的那招峨嵋派镇山绝艺“佛光普照”!

他因自己不是峨嵋门下,故而一直从不使用,但此刻形势逼人,如果再守着门户之见,不肯使用,自己就会被阴四婆婆逼着回去;心念闪电一动,突然大声喝道:“阴四婆婆,你不要再过来了,在下说不得只好……”

阴四婆婆笑道:“你只好什么,你方才不是已经使过一招,能对婆婆发生什么作用的吗?”

卓玉祥在她说话之时,疾退两步,正身凝立,暗暗行功,左手下沉,右手缓缓高举,摆出了我佛如来降龙伏虎的金身——“佛光普照”。

他虽未发招,但阴四婆婆缓缓走来的人.突然间有了感应。

她一身功力,已臻化境,身上发出来的“太阴真气”,在她走动之时,已布在身前身后,各有两三尺远。这回人虽未到,但身前真气,已可发觉有一股无形压力,在她正面渐渐的形成。这下可教阴四婆婆大感奇怪,这份压力,势道似乎极强,莫非会是有什么高手躲在暗处施为?急忙抬目看去,卓玉祥凝身而立,右掌高举,神态显得十分庄严,无形压力,竟然是从他高举的右掌发出来的,不觉奇道:“傻小子,你这是做什么?”

卓玉祥道:“阴四婆婆,你别再过来……”

阴四婆婆就是要引他开口,因为这类功夫,须要凝聚功力,开口不得!

卓玉祥话未说完只听阴四婆婆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

怪笑乍起,一道人影,疾如电闪,朝自己当头扑来,枯爪般右手,奇快绝伦抓向高举的右手。

阴四婆婆虽是邪派中人,虽是七老八十岁人,但她童心尚存,明明看出卓玉祥这一招威力极大,她就偏要自恃功力深厚,非抓你个措手不及不可!

正是有这点童心,所以她一生很少作恶。童心,岂不就是赤子之心?

卓玉祥忽然间骤睹阴四婆婆凌空扑来,心头大惊,要待不出手,那么她这一扑之势,自己极难招架,只好反高举的右掌,朝前轻轻推出。佛门神功,果然与众不同,阴四婆婆在黑道邪派当中,已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但这同遇上了这招“佛光普照”,就像齐天大圣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一般,天大本领,都施展不出来了。

她飞扑过来的人,到了卓玉祥头顶,就被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道,涌升而上,一下托住了她下扑之势。

等到卓玉祥高举的右手缓缓推出,她一个身子就像被洪水冲走的一般,一下飞摔出去一丈七八尺远近,砰然一声,背脊落地,跌了个四脚朝天。

这下,直看得太阴教主阴九姑和站在阶上的宫女全都悚然动容,凛骇不止!

方才在喜堂上的人,全都涌到了阶上,喜堂上花烛高烧,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不,堂上朽首一张锦披雕花椅上,还正襟危坐着一个人,这人就是男方的家长华山派掌门人商桐君。

这时,从屏后悄悄闪出一个人来,迅速掠到商桐君的身后,举手在他颈后“哑门穴”上轻轻揉了两下,推开被制穴道,口中轻轻声说道:“商掌门人,你快告诉我,还有什么穴道受制,要如何才能解得开?”

商桐君“哑门穴”一解,立可出声,回头问道:“姑娘是谁?”

那人低低的道:“我叫唐思娘,也是被他们擒来的,是方才那位毕姐姐把我救出来,要我来救商掌门人的。”

商桐君心头真有些老大不愿意,让这小女孩解救自己,但又毫无选择,只得说道:“多谢姑娘,那就请拍‘灵台’、揉‘志堂’(志堂系双穴),然后以掌心按‘百会穴’,重重击一下,助老朽冲穴,受制穴道就可解了。”

唐思娘心中暗道:“不知他到底被点闭了多少穴道,要解开竟有这么麻烦?”

他哪知商桐君贵为一派掌门,太阴教主封住了他两处经络,才不虑他冲穴自解,以至主婚人临时变卦。

唐思娘依言拍了他“灵台穴”,再以双手揉他“志堂穴”,然后掌心按在他“百会穴”

上,重重击了一掌。

只见商桐君坐着的一个人,随着自己手掌击下,蹦的弹了起来,心中暗暗吃惊,忖道:“糟糕,自己这一掌,不要击的太重了?”(百会穴正当头顶,为人体上部总穴,出手稍重,可以致命)

正在惊疑之际,商桐君已经缓缓站起身来,说道:“唐姑娘,咱们可以出去了。”

唐思娘从地上拿起两柄长剑,把一柄分给了商桐君、说道:“商掌门人带了剑再走。”

商桐君接过长剑,举步往厅外行去,唐思娘手提长剑,紧随在商桐君的身后,走出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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