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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荒园喋血

三人匆匆下楼,赶到那幢小楼底下,只见卢大妈正倚窗而坐,瞧到三人,立即招呼道:“真姑娘起来了么?”

姬真真哼了一声,当先朝楼梯上走去。

卢大妈已经颤巍巍的当门而立,陪笑道:“姑娘们留步,老婆子房里又脏又乱,三位还是莫要进来的好。”

姬真真冷声道:“我们一定要进去呢?”

卢大妈含笑道:“姑娘一定进来,老婆子也是没有办法之事,那就进来吧!”

随着话声,迅速往屋中退去。

姬真真低声道:“纪家妹子,你守住门口,别让她逃出来,嘉嘉跟我进去。”

没待凌杏仙回答,就朝房中走去!

那知刚到门口,耳中就听到“咕”的一声轻叫,一条比茶杯还粗大的蛇,昂首吐信,从门中游出,一见姬真真举步跨入,猛然向上窜起,张口就咬!

姬真真冷笑一声,左手扬处,一柄银刀,脱手飞出,“夺”的一声,不偏不倚,打中七寸要害,把那蛇钉在楼板之上,那蛇一负痛,蛇身不住的绞动,姬真真身形一闪,已然掠入屋中。

卢大妈退到床前,低哑的笑道:“姑娘好手法!”

姬真真面罩寒霜,冷冷的道:“我早就看出你不是卢大妈了,只是没想到你竟是黑石岛来的。”

卢大妈道:“姑娘真会说笑,老婆子不是卢大妈,那会是谁?”

姬真真目光一瞥,早已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但故作不知,冷声道:“不用多说,你把纪少侠弄到那里去了?”

卢大妈“哦”了一声,陪笑道:“姑娘又误会了,人倒有一个,那是老婆子从地窖中抱来的,但他可并不是姑娘说的纪少侠。”

姬真真道:“他不是纪少侠是谁?”

卢大妈道:“姑娘要是不信,那就请看。”说着正待伸手去揭棉被。

姬真真冷喝道:“站住,我不准你动他。”

卢大妈疾快的一手按到岳小龙头顶,回头尖笑道:“姑娘聪明人,大概不至于硬逼我老婆子出手吧?”

何嘉嘉心头大急,一指卢大妈,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缕寒亡直向卢大妈当胸射去。

卢大妈生似毫不察觉,任由寒芒一闪而没,淡淡笑道:“何姑娘对老婆子骤下杀手,岂不太绝情了么?”

姬真真脸色微微一变,喝道:“嘉嘉,不许出手。”

卢大妈右手依然按在岳小龙头顶不放,徐徐说道:“等你叫她不许出手,老婆子早已伤在天荆刺之下了。”

姬真真道:“你若敢对纪少侠暗下毒手,我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卢大妈笑了笑道:“看来姑娘倒是对他关心的很……”

姬真真粉脸一红,没待她说完,冷喝道:“你胡说什么?”

卢大妈道:“老婆子一点也不胡说,姑娘怒匆匆的赶来,要我的自然是纪少侠了,但他并不是姑娘要找的人,姑娘若是不信,不妨看看清楚。”

说话之时,左手忽然掀起棉被,露出那人面貌,只见躺在被中的果然不是华山门下的纪念勋!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生得剑眉斜飞,风目紧闭,脸色略显苍白,显然伤势极重!

卢大妈笑道:“老婆子没骗姑娘吧?”

姬真真。何嘉嘉同时呆的一呆,她们并不认识这少年是谁?

凌杏仙当门而立,突然飞扑而入,大叫道:“他就是我大哥,你这妖女,你把我大哥怎样?”

姬真真目注凌杏仙,冷然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凌杏仙道:“他是我大哥岳小龙,我叫凌杏仙。”

何嘉嘉“哦”了一声,道:“大师姐,我想起来了,挹秀馆住在我们隔壁的一男一女,就是叫岳小龙、凌杏仙。”

凌杏仙知道一时也说不清楚,只好点点头道:“何姐姐说的极是。”

卢大妈道:“姑娘现在相信了吧?这位岳小龙不是姑娘要找的人,但却是老婆子要找的人。”

姬真真哼了一声,还没开口,何嘉嘉抢着道:“不成,不管他是纪念勋也好,岳小龙也好,既和我们一路,就不准你动她。”一面回头朝姬真真说道:“大师姐,人家岳少侠为了救咱们姐妹,身负重伤。再不施救,只怕来不及了。”

姬真真望了她师妹一眼,朝卢大妈冷然喝道:“不错,我要你立时放手,退出屋去。”

说来斩钉截铁,声色俱厉。

凌杏仙早已掣出长剑,双目紧盯着卢大妈,跃跃欲动!

卢大妈一手按在岳小龙头顶,尖笑道:“真姑娘这不是叫老婆子为难么?”

姬真真脸如寒霜,隐现杀气,但总因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出手,冷冷问道:“岳小龙可是和你有什么过节?”

卢大妈得意的道:“姑娘又误会了,老婆子和他一点过节也没有。”

何嘉嘉道:“那你干么不肯放手?”

卢大妈诡笑道:“问的好,如今江湖上盛传着昔年那册号称佛门至宝的‘伏魔法藏’,已到了这位岳相公手里……”

凌杏仙大声道:“胡说八道,龙哥哥前去泰山,根本就没有取到。”

卢大妈笑道:“有人亲口说出是姓岳的取走的,这还有错?”

凌杏仙看她一手按在龙哥哥顶门,只是不放,心中暗暗焦急,忽然灵机一动,左手朝窗外一指,娇叱道:“什么人?”

扬手打出一支回风蝶,向窗口射去!

卢大妈连头也不回,冷哼道:“小姑娘,你这一手只能骗骗初出道的人,老婆子那会上你的当……”

她只当凌杏仙朝窗口打去一枚暗器,故意要她分心,是以瞧也没瞧。回风蝶乃是四川唐门精制的回旋暗器,明明朝窗口打去,但蝶翅鼓动,划了一个狐形,闪电般朝卢大妈右肩射到。

卢大妈话声未落,但觉肩头好似被蚊子叮了一口,一条右臂,登时麻木不仁,心中方自一惊!

躺在床上的岳小龙忽然翻身坐起,一把扣住了卢大妈脉腕,笑道:“你还要不要伏魔法藏?”

凌杏仙打出回风蝶,正待挺剑扑去,瞥见龙哥哥翻身坐起,一把扣住了卢大妈的手腕,心头不禁大喜,叫道:“龙哥哥,原来你伤势已经好……了……”

话到一半,忽然目露惊怖,口中尖叫出声!

原来岳小龙堪堪扣住卢大妈手。腕,忽然从她袖中,窜出一条尺许长的白蛇,一口咬住岳小龙手背。

岳小龙冷笑道:“我早知道你袖中藏着白线蛇。”

右手一抬,忽然多了一柄锋利匕首,刷的一声,把蛇削为两段。这一下快速绝伦,但那蛇头,却依然紧咬不放。

卢大妈道:“白线蛇咬人必死,你快放手,我给你解药。”

岳小龙手背一抖,把白线蛇头震落地上,一面笑道:“我不怕蛇咬,你看我是不是中了蛇毒?”

白线蛇奇毒无比,咬人必死,少说也该昏迷过去了,但岳小龙谈笑自若,确是毫无中毒现象!

卢大妈心头大惑不解,冷哼道:“很好!”

左手的一抬,打出一道黑芒,朝岳小龙迎面射去。岳小龙朗笑一声,右手匕首,朝上迎起。

双方出手都快,但听“拍”的一声,那黑芒堕落地上,原来是一条紫黑色的红头蜈蚣,已被岳小龙匕首,划破肚子,百足蠕动,仰天死去。

岳小龙匕首朝她脸上一晃,喝道:“取下来!”

卢大妈道:“取什么?”

岳小龙道:“人皮面具。”

卢大妈沙哑的道:“老婆子几时戴了面具?”

凌杏仙道:“我明明看到你床头挂着入皮面具,你还要赖?”

岳小龙道:“我知道你在等援手,但你已经落在我手里,就得听我的了。”

突然一伸手,撕开卢大妈身上衣领!

卢大妈挣扎着,尖叫道:“你要做什么?”

这一声,口音顿然不同,那已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岳小龙手指起落,点了她穴道,左手在卢大妈颈上用力一按,缓缓揭起一张连带头发的人皮面具。

这一揭,登时露出一头秀发,一张黑里带俏的鹅蛋脸!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满是怨毒之色,望着岳小龙,但因穴道受制,无力反抗,空自怒怨交加。

岳小龙望了她一眼,冷笑道:“果然是你,你给岳小龙喂了什么毒药,快把解药拿出来吧!”

那黑俏少女气的流下泪来,说道:“可不是什么毒药。”

岳小龙笑道:“你这话有谁相信?”

黑俏女子道:“你若不是服的伤药,伤势会好得这般快法,你奄奄一息的人,还有什么能力来欺侮我……”

岳小龙笑道:“原来你还是一番好心,但伤药不是我服下去的,我用不着感激你。”

凌杏仙听他口气,好像不是龙哥哥,不由睁大双目,问道:“你不是龙哥哥。”

岳小龙朝凌杏仙笑了笑,道:“自然不是,我来的时候,她正好洗去了你龙哥哥脸上易容剂,喂他服下一包药粉,就匆匆下楼而去,我才扮成你龙哥哥的模样,躺到床上的。”

何嘉嘉道:“你是什么人?”

岳小龙耸耸肩笑道:“兄弟就是夏总管。”

说着伸手从脸上揭下一张面具。原来他就是那个假扮夏总管后来又假扮慕容青桐的英俊少年!

何嘉嘉白他一眼,没有作声。

英俊少年赶忙陪笑道:“兄弟尹翔,伊尹的尹,飞翔的翔。”

凌杏仙急着问道:“龙哥哥呢,你把他藏到那里去了?”

尹翔道:“岳兄就在她床底下。”

姬真真没待他说完,已俯下身去,从床下拖出依然昏迷不醒的岳小龙,双手一托,抱起他身子,冷冷说道:“尹朋友赶来相助,自然是友非敌了?”

尹翔忙道:“是,是,兄弟自然是友……”

姬真真道:“很好,你已知道岳少侠伤势极重,必须在朝阳初升,方能疗治,此刻时间无多,这里就交给你了。”说完,回头朝凌杏仙、何嘉嘉道:“你们随我来。”

转身朝房外就走。凌杏仙、何嘉嘉跟在她身后走出。

尹翔眼看三人离去,急忙问道:“姑娘们要到那里去?”

姬真真已经走出房门,传来她冷冰冰的声音说道:“你既然是友非敌,就替咱们守住这幢小楼,遇上危急之时,可以到灶下去躲一躲。”

随着话声,三位姑娘已经匆匆下楼而去。

尹翔摇摇头,自言自语的道:“看来只好呆在这里了!”回过头去,望着黑俏少女笑了笑道:“暂时还得委屈你一下了。”

黑俏少女怒声道:“你要把我怎样?”

尹翔耸耸肩道:“你大概一晚没睡了,还是到床底下休息去吧!”一指点了她哑穴,拖到床底下藏好,然后拾起卢大妈的人皮面具,一面点点头说道:“不错,要呆在这里,那只有戴上它才行。”

双手把面具覆到头上,再用掌心轻轻在脸颊,头颈等处,匀贴了一阵,迅速转过身去,拉开抽屉,翻出一套蓝布衣裤,匆匆套到身上。

右手正在扣着钮扣,耳中忽然听到“嘶”的一声响,从窗口穿入!那声音极其轻微,不像是人,尹翔方自惊觉,还没转过身去,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五师姐。”

尹翔吃了一惊,心中暗道:“听他口气,倒似并没瞧破自己行迹!”

心念电旋,缓缓载过身去!

只见窗前一张横桌上,站着一个身高不满三尺的孩童,一身紫红色金劲装,肩头交叉背着两支短剑,躬身抱拳而立!

尹翔暗暗“哦”了一声:“原来是个三寸丁,难怪听那风声,听来不像是人!”只望了他一眼,故意嘶哑着声音问道:“小师弟,你这是干什么来的?”

丁灵也被他问的一呆,说道:“三师兄接到五师姐的金蜂传信,命小弟先行赶来。”

尹翔道:“我不是问你这些。”

丁灵睁大一双小眼,道:“那么五师姐问的什么?”

尹翔道:“我问你进来的时候,可曾看我在做什么?”

丁灵道:“五师姐在穿衣服。”

尹翔道:“小鬼头,你既然看到我换衣衫,还这般冒冒失失的闯进来么?”

丁灵一张小脸,登时胀的通红,嚎懦的道:“小弟下次不敢了。”

尹翔肚里暗暗好笑。心想:“看来他倒真是没假。”一面依然骂道:“小鬼头,下次再敢这样冒失,看我饶你才怪!”口气一转,接着问道:“你看我扮的像不像?”

丁灵忙道:“五师姐扮的像极了,连声音都听不出来。”

尹翔嘶哑的道:“让你听的出来,那还成?”接着问道:“就是你一个人来?”

丁灵道:“三师兄命小弟先行赶来,他率同三名毒奴,也快到了。”

尹翔心中一动,登时计上心来,郑重的道:“这样就好,昨晚这里发现铜沙岛的人,前来觑伺,被我暗中吓退,也许就会有后援赶来,你赶快去通知三师兄,要他们隐蔽行踪,到了这里,就设法藏起,咱们不能让来人走脱一个。”

丁灵迟疑的道:“五师姐不是说有四个魔教门人,已经找来了么?”

尹翔道:“他们四个人中,有两人身负重伤,昨晚天黑时光,已经走了,他们既没瞧出我的破绽来,我孤掌难鸣,也只好任由他们离去。”

丁灵道:“原来如此。”

尹翔催道:“快别多说了,赶紧去通知三师兄要紧。”

丁灵道:“是啊,咱们在这里的行动,可不能给铜沙岛的人发现,小弟这就找三师兄去。”

说完,刷的一声,弓身穿窗而去。

尹翔望着他后形,心头又是一动,暗想:“黑石岛不知在这里又有什么行动,听他口气,似是正在进行一件十分隐秘之事!这且不去管它,先让他们替自己挡一阵铜沙岛的人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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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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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真真好像回到了自己家里一般,她双手托了岳小龙,领着两人,匆匆下楼,越过小天井,后面是一排三间小屋,那里已是厨房。

凌杏仙跟在她身后,兀自暗暗纳罕,莫非她抱着龙哥哥,要到厨房里去疗伤?心中虽然觉得古怪,但又不敢多问。举目打量,只觉这间厨房,占地不大,除了一座砖砌土灶,还算完好,灶下堆着一些木柴,只有靠壁一口碗橱,也已破旧不堪,地上到处都是碎炭尘土,和断枝残叶,踏在上面,采嗦有审。

姬真真一直走到灶下,腾出右手,俯身从灶肚中取出支火叉(火叉系灶下挑拨柴火之用,铁制,长约三尺,叉头呈丫字形)用脚拨开地上木柴,朝一个小孔中行了下去。手腕用劲,像开锁一般,轻轻一转,便听灶上忽然传出“嗒”的一声轻响。

姬真真随手拔出火叉,依然放回原处,回头道:“嘉嘉,你去把灶王爷的右脚搁到左腿之上。”

原来那灶头烟囱上,果然有一座小小的灶王神龛,何嘉嘉眼看大师姐举动奇突,心知这神龛也许是机关的枢钮。当下依言点起足尖,伸手把灶王爷的右脚,搁到左腿之上。手指一摸,但觉这尊灶工爷竟然是铁铸成的,但铁铸的右脚,竟然轻而易举的搁了上去。心中暗暗忖道:“敢情方才那一声轻响,已经打开了机关,不然,只怕休想扳得动它。”

心念方动,但听一阵轧轧轻震,砖灶已然缓缓自动移开,墙脚下登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窟,这时朝阳初升,隐隐可以看到下面的石级。

姬真真抱着岳小龙,当先朝洞窟中走去,口中说道:“嘉嘉,晃亮火洞,跟我下来,走到第五级,右首墙上,有一个铁环,拉动铁环,上面就会恢复原状。”

何嘉嘉答应一声,取出火筒,随手打一,让凌杏仙走在前面,自己跟踪而下。走到第五级,果见墙上有一个铁环,伸手一拉,又是一阵轧轧轻响,头上砖灶缓缓移拢,把洞口掩起,恢复了原状。

何嘉嘉心中暗想:“那灶王爷的右脚,这时大概了恢复原状了!”

行约二十来级,石级尽头,是一条宽敞的甬道。

姬直真没再说话,只是放腿疾行,凌杏仙。何嘉嘉跟在他身后,但觉这地底甬道,不但转折极多,而且还有不少岔道,交叉而过。

这样足足走了一盏热茶时光,姬真真脚下一停,放下岳小龙,说道:“这座地底甬道,本来可通地面上每一幢屋宇,所以岔道极多,只有这里原有的四条岔道,其中两条,已经坍塌堵塞,如今只有两处通路,只要你们两入守住两边路口,就不虑有人闯入,咱们就在这里替岳少侠疗伤了。”

何嘉嘉道:“大师姐,这里怎会没有石室?”

姬真真道:“这里是地道,那来的石室?”口气一顿,接着道:“嘉嘉,你把我那一个喷筒给她,时间已经过了一些,可得赶快了。”

嘉嘉答应一声,从姬真真革囊中取出一个熟铜圆筒,递到凌杏仙手上说道:“你快把喷筒套到手腕上,同时执住筒口,上面有一个极簧,只要朝前一按就好,但你务必记住,一按就放,一筒可以用十二次,否则一筒药粉就全喷出去了。”

凌杏仙道:“何姐姐,我身边有暗器。”

何嘉嘉道:“我知道你带着暗器,但这喷筒里面是咱们教里最厉害的一种毒粉,威力极强,两丈方圆,就是神仙也逃不出去。大师姐替岳少侠疗伤,施的是阴阳消长大法,丝毫不能惊动,只要一个把持不住,就会走火入魔,两败俱伤。”

凌杏仙听她说的这般严重,只好接过喷筒,套到手腕上,一面问道:“什么叫做阴阳消长法?”

何嘉嘉道:“岳少侠中了阴阳手马飞虹的阴风透骨掌,阴寒入骨,医治之道,必需以本门少阴神功,度人岳少侠少阳经,以本门少阴神功,循少阳经吸出体内阴寒之气,才能有救。”

只听姬真真冷声道:“你说完了没有,还不快去?”

何嘉嘉吐舌头,悄声道:“你守在这里,务必面向甬道,监视人口,不可回头,若是发现有人进入,更不可出声,就立即按动喷筒机簧,我到那边去了。”

说完,身形闪动,迅快的朝另一头甬道口奔去。

凌杏仙心知此举关系着龙哥哥安危,自然不敢怠慢,依言转过身子,面向甬道入口站定。一手轻轻抽出长剑,左腕虽然套着喷筒皮扣,但她又掏出两支“回风蝶,”以备不时之需。心中却暗暗想道:“这地道入口,何等隐秘,而且里面又岔道极多,不熟悉走法的人,纵然进来,只怕也找不到这里来。”接着又想:“何姐姐叮嘱我不可回头,那是说姬姐姐替龙哥哥疗伤,不能让人看到的了。”

大凡越是不能让人看到,越会引起好奇,凌杏仙真想回头去瞧瞧!但一来这地道之中,不见丝毫天光,此刻何嘉嘉已经熄去火种,黝黑得几乎不辨五指。

二来她已经知道姬、何两人,出身魔教,魔教中人禁忌最多,何况她们又是在替龙哥哥疗伤?万一触犯了她们忌讳,岂不影响龙哥哥的伤势?想到这里,那里还敢回头偷看?

地道中幽暗如同黑夜,静寂的听不到一丝响音,也不知道此刻己是什么时候?

凌杏仙脚站酸了,就倚壁而立。可是过了一会又感觉到双脚发胀,只好蹲下身去。这样蹲了又站,站了又蹲,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想起昨晚姬真真倒竖靖蜒,身上三十六处大穴,刺着银刀的情形,不知她替龙哥哥疗伤,是否也如此,心头又觉害怕,又觉好奇,忍不住悄悄的回过头去。

这条甬道,少说也有十来丈光景,姬真真替岳小龙疗伤,是在甬道中央,凌杏仙和何嘉嘉两人,各自守在甬道两边人口处,距离中间约有五丈来远。

凌杏仙偷偷的回头瞧去,但见黑黝黝的甬道中,似是点燃着一支线香,火头极其微小。

她在黑暗之中,过了许多时光,眼睛早已习惯黑暗,线香火头,虽极微弱,终究是有了些微光亮。再在凝足目力瞧,隐约可以看到在火头之上,闪烁着不少光亮,那是在地上倒插着许多尖刀,刀尖朝上。

闪烁的光亮,正是从尖刀上反映来的!

凌杏仙看到尖刀,心头止不住暗暗一惊,忖道:“她果然又是用银刀刺穴了!”

心中想着,更是屏息凝神,睁大双目.一霎不霎的瞧去!

这回,她已可隐约辨认出两个人影,但这一瞧,顿时把她瞧得心头狂跳,几乎惊叫出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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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园门外忽然响起一阵砰砰的擂门之声,一个粗壮声音接着喝道:“里面有人么?”

尹翔学着卢大妈沙哑的声音,答道:“来了,来了,是什么人?”

他弯着腰背,颤巍巍的走下楼梯,石子小径刚走到一半,但听震天价一声大响,横闩中断,两扇大门,蓬然大开,走进五个人来!

当前一人身穿黑色长衫,身材矮小,脸如死灰,颏下留一把苍须,空着双手,大步往里走来。他身后跟随着四名劲装大汉,生得貌相傈悍,每人太阳穴都高高隆起,显见全非庸手!

尹翔瞧在眼里,心中暗暗叫了一声:“阴阳手马飞虹!”一面故作惊慌,后退一步,说道:“诸……诸位……大爷……这是干什么来的?”

阴阳手马飞虹脸上肌肉僵硬,冷冷说道:“老婆子,你是看园的么?”

尹翔连忙巴结的道:“是,是,老婆子正是这里看园的,大爷有什么事吗?”

马飞虹沉声道:“老夫有话问你,你必须据实回答。”

尹翔道:“是,是,老婆子一定据实回答。”

马飞虹道:“好,前晚可有男女四人,前来借宿?”

尹翔道:“大爷说的是三位姑娘,一位相公,前晚他们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四个人中,有两个人还负着伤。”

马飞虹面露喜色,点点头,阿道:“他们住在那里?”

尹翔朝西首那幢小楼指了指,道:“他们就住在那里……”

马飞虹没待他说完,率着四名大汉转身走去。

尹翔急忙招手道:“这位大爷且慢!”

马飞虹倏地住足,沉声道:“什么事?”

尹翔陪笑道:“老婆子还没有说完。哦,大爷可是要找他们么?”

马飞虹道:“不错。”

尹翔道:“这就是了,大爷要是早一天来,他们还住在这里……”

马飞虹道:“他们已经走了么?”

尹翔道:“大爷说的极是,他们昨晚黄昏时光,已经走了。”

马飞虹挥手道:“搜!”

四名黑衣大汉答应一声,立即纵身掠起,朝西首小搂扑去。

尹翔嘶哑的道:“不用去搜,老婆子说过不在,就是不在了。”

马飞虹沉哼一声,反手一掌,朝尹翔劈来,但却连正眼也没有再瞧,双脚顿处,跟踪掠起。

此人心狠手辣,生似极有把握,这一掌足可把看园老妪置之死地。

尹翔知他一出手就凶辣无伦,虽在和他说话,却是早有准备,双方保持丈许距离。这时眼看他一掌拍来,立即悄然横里闪出,但觉一股强劲罡风,直扫而过,不禁暗暗吃了一惊,忖道:“此人外号阴阳手,果然名下无虚!”

他因园中已有黑石岛的人埋伏好了,故意惊啊一声,脚下一绊,装作被掌风扫中,踉踉跄跄的跌撞了四五步,一手掩胸,只是喘息!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那四个黑衣大汉,一路朝西首小楼奔去,刚到半途,突听其中一个汉子,口中“咦”了一声,叫道:“有蛇!”

原来他在奔行之际,瞥见草丛中窜起一条青蛇,张口朝他小腿咬来!那汉子身手相当矫健,飞起一脚,朝青蛇要害上踢去!

他这一脚,用力甚猛,但见一条六尺长的青蛇,应腿飞起,踢出七八尺远。就在他喊声出口,第二条青蛇又从草丛中窜出!

不、刹那之间,两边草丛中一阵献籁响动,同时游出十几条青蛇,向四人窜了上来!

四个黑衣汉子心头一惊,口中喝了声:“快走!”

同时提气纵起,但这些青蛇久经训练,动作奇快,先前那个汉子,身形纵起,却已被一条青蛇咬中,惊慌中急急用力一扯,也不觉得疼痛。

四条人影提气跃出四丈之外,堪堪落到地上,但听四面草丛之间,籁籁有声,成百条的青蛇,争先恐后的窜了出来。

转眼工夫,前后左右,已被蛇群围住。那被青蛇咬中的汉子,突然双目一黑,倒了下去!

其余三黑衣汉子睹状大惊,心知这种青蛇剧毒无比,只要被它们咬一口,转眼就会毒发身死。慌忙掣出兵刃,连砍带挑,把窜上来的青蛇,有的砍死,有的挑了出去,一时蛇血四溅,腥秽触鼻。怎奈蛇群愈来愈多,四周一人来高的草丛间,宛如麦浪一般,涌了出来,不知里面还有多少毒蛇?

三人中有人大喝道:“咱们快上树去!”

嗖的一声,一条人影直拔而起,当先朝附近一棵大树飞去,紧接着“拍”的一声,从树上直摔下来,仰面向天,手足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剩下两人,那里还敢再朝树上纵去,只是站在当地,把一柄单刀护住身子上下,舞的风雨不透。只怕一动就踏上毒蛇,被蛇咬一口,那是空有一身武功,也是无能为力了。

这一段话,说来话长,其实前后只不过是几句话的工夫,等到阴阳手马飞虹大步赶到,眼看手下两人,业已暗地不起,不由怒哼一声,双手连续劈出。

一阵强劲掌风,挟着轻啸,卷扫而过,首当其冲的十几条青蛇,宛如风扫落叶一般,立时被摔出一丈开外!

就在此时,只听三丈外一处灌木丛中,忽然响起一缕尖细的吹竹之声!

说也奇怪,那蛇群听到哨音,立时就停了下来,数百颗蛇头,红信吞吐,只是围着三人,不再乱窜乱咬。

阴阳手马飞虹身上一袭黑衫,鼓满了风,双目炯炯,盯住那丛灌木,却不见有人,不觉沉声喝道:“是黑石岛那一位朋友在此?”

只听灌木丛中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接口道:“姓马的,你落在咱们包围之中,还是束手就缚吧!”

两名黑衣汉子齐声怒喝,各挺兵刃,正待纵身向灌木丛中扑去!

阴阳手马飞虹大袖一拂,发出一股阴阳柔劲风,将两人一齐挡住。仰首阴笑一声道:“朋友好大的口气,你再不出来,老夫要不客气了!”

话声方落,双手突然向前一伸,两双袍袖中登时鼓起一股劲风,向前推去!

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巨响,数十株灌木,登时从中折断,枝叶纷飞,附近的过人长草,更是一下偃了下去!

这时正当已牌时分,日光斜照,灌木丛中要是隐藏着人,应该无所遁形,阴阳手马飞虹目射精芒,凝注不霎,但却依然不见有人!心头暗暗惊疑不止,忖道:“什么人有这等快速身法,能够躲过自己掌风,瞒过自己双目?”

那尖细声音又从折断的灌木丛中传了过来,道:“姓马的,你可是不相信吧?我从一数到三,你手下两个蠢材,又有一个要倒了下去!”

马飞虹心头大感惊骇,这数十株灌木丛,已被自己掌风全数折断,没有人可以隐藏得住,但这尖细声音,明明是折断后的灌木丛中发出来的!

他不知丁灵是个身高不满三尺的小人,别人躲不下的地方,他只要身躯一缩,就躲了下去。

马飞虹双掌蓄势,怒哼一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丁灵活声出口,人早已缩头一钻,换了一个地方,说道:“你莫要间我是谁,你只要听我数就是了。”接着数道:“一……二……三……”

尖细声音刚刚数到“三字”,但听一声大叫,两名黑衣汉子果然又有一人,扑的栽倒地上,手足一阵抽搐,便自死去。

阴阳手马飞虹终究是久经大敌,耳目何待灵敏,此刻在全神贯注之下,业已发现那暗算之人,实是躲在身后不远的一株大树之上,对面灌木丛中的尖细声音,只是引人注意的诱敌之计!他脸上肌肉僵硬,一无表情,口中依然朝灌木丛中厉声说道:“暗箭伤人,老夫饶你不得!”

喝声出口,身形电转,掌力敛聚,有如一道激射的水柱,匹练直撞,那浓密的树叶,吃他强猛掌风,撞击得四分五裂,纷纷折断!但听蓬然大震,那比海碗还粗的树干,竟被生生震作两段!

就在树干断折声中,只见一条灰影,迅疾无伦的飞纵而起!

阴阳手马飞虹长笑一声道:“那里走?”

身形电射,宛如一头黑鹰,凌空追击而至,左手轻飘飘的一掌,朝那灰影拍下。

那灰影敢情识得厉害,身形未落,悬空一连翻了两个筋斗,避过阴阳手的掌风,跃落地上。

阴阳手马飞虹同时在他面前泻落,口中阴沉喝道:“此刻该是你拿命来的时候了!”

注目瞧去,但见这人身穿一套补补缀缀的灰衣布褂,左肩挂一个布袋,蓬着一头乱发,面貌清瘦英俊,看去不过二十出头,但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那灰衣人似是对阴阳手马飞虹十分忌惮,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目光闪烁,忽然微微一笑,低沉的道:“是么?”

马飞虹出身魔教,自然看的出此人笑得古怪,突见从他身上飞出一蓬黄烟,直向自己扑来,耳中同是听到一阵嗡嗡之声。

那蓬黄烟,原来竟是一群苍蝇大小的黄蜂,为数不下数十双,迅快的振翅飞扑过来。心头不觉一动,暗道:“方才杀死自己手下的,也准是黄蜂无疑,黑石岛专饲各种奇毒之物,这些黄蜂,体积虽小,自然是剧毒无比!”

心念动转之际,扬手一掌,迎空劈去!他外号阴阳手,掌力奇猛,当先七八双只黄蜂,立即纷纷堕地死去,但这一来,其余的黄蜂,却陡然散了开去,上下飞舞,四面八方的朝马飞虹身上扑来。

这些黄蜂似是受过训练一般,展翅盘旋,嗡嗡不绝!

马飞虹暗暗一皱眉头,双手交旋,连环劈出,脚下缓缓后退。他掌上功力,何等凌厉,强大的潜力,在身前涌起一片旋风,逼住了交织飞扑的黄蜂,突然转过身去,左手一把抓起跟在身后的黑衣汉子,右手紧接着连劈两掌。

“潜阳掌”一股炙热的掌风,势如潮涌,把黄蜂冲开,左手一抖,黑衣人一个身子,呼的一声,凌空朝相距五丈来远的围墙外丢去。

那知这群黄蜂,平素久经训练,惯于抵隙施袭,你出手虽快,下面的黄蜂,固然被掌风逼开,但左右飞舞的黄蜂,就有几只舍了阴阳手,朝那黑衣汉子追扑而去。但听黑衣汉子闷哼一声,直飞出去的身子,刚到墙边,就拍的跌落地上,一动不动。

这下当真把马飞虹激怒得黑衫猎猎狂飞,厉笑道:“好小子,你当者夫真的怕了区区几只黄蜂么?”

右乎倏扬,呼呼两掌,劈了过去。这两掌,他在愤怒中发出,“潜阳掌”潜力激荡,掌风如啸,那上下盘旋飞舞的黄蜂,被他掌风扫中,震死了不少,纷纷跌下。

马飞虹阴嘿一笑,双掌抡动,又是两掌,分向左右劈扫而出,但这群毒蜂,生性甚是灵异,识得厉害!同伴吃了亏,它们就学乖了,看到马飞虹的手势举起,还没等掌风出手,就纷纷飞开去,掌风扫过,又一阵风似的飞了拢来,乘隙而入,动作灵活,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毒蜂螫上!

马飞虹久经大敌,也几乎为这些小东西所乘,心头怒恼已极,大喝一声,右掌直劈,左掌横扫双掌交互劈出。”阵风,他凝足了十成功力,一寒一热,两道浑然不同的气流,有如狂飚陡起,激荡呼啸。

那盘旋四周的黄蜂,纷纷四散飞开,逼出一丈之外,但旋散旋聚,任你掌力最猛,也只是把蜂逼退,再也伤不到它们。

阴阳手马飞虹眼看自己全力一击,依然无法把毒蜂悉数震死,心头也不禁暗暗凛骇!

只听身后尖细的声音又道:“姓马的,你带来的四个手下,全已死去,你也陷入了毒蜂群中,还能支撑多久?”

马飞虹目光一抡,这阵工夫,那灰衣人竟然隐去不见,一片荒园之中,只有自己一人和一群毒蜂相持不下,心中不由的一动,暗道:“此话不错,自己纵然内功深厚,但这群毒蜂,这般顽强,要打到几时去!”

心念一转,左手横扫,连发两掌,呼啸掌风,把身前蜂群击散,口中大喝一声,右手仰天直劈。一道强猛劲风,破空直上,双脚一顿,人随掌发,腾空而起,去如流矢,瞬息不见!

一片荒园,又恢复了平静!

蛇群早就隐入草丛,毒蜂也飞得一只不见,只有假扮卢大妈的尹翔,还一个人坐在小楼前一方大石之上。

方才这一幕,他自然全看到了,对黑石岛豢养的毒物,竟有如此厉害,也不禁暗暗感到凛骇!

正在思付之间,瞥见人影一闪,前面已多了一个灰衣人,一双深邃有光的眼睛,朗若晨星,一霎不霎的望着自己,柔声说道:“五师妹,你负了伤?”

尹翔心中暗道:“这人目光不正,阴沉的很,必善心机,倒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心念转动,一面故意嘶哑的道:“小妹只是被他掌风扫中,还不碍事。”

灰衣人道:“园中已有布置,你还是回楼去吧!”

只听刷的一声,丁灵从树上直掠而下,说道:“三师兄,咱们结果还是让那姓马的逃了出去。”

灰衣人摇摇头,冷声道:“铜沙岛来人,决不止五个。”

丁灵笑道:“但他们还是大败而逃。”

灰衣人低沉的道:“如若愚兄想的不错,在这荒园四周,铜沙岛早已埋伏有人,也许正在等候后援。”

丁灵道:“咱们何不出去瞧瞧?”

灰衣人道:“不成,此刻咱们只要出去一步,必为对方所乘。”

尹翔乘机道:“难道咱们还怕了他们?”

灰衣人依然摇头道:“五师妹只是负气之言,面对强敌,岂能意气用事?”

丁灵道:“三师兄之意,要咱们永远守在这里?”

灰衣人阴沉一笑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咱们人手不足,宜于以逸待劳。”

丁灵道:“他们一定来么?”

灰衣人道:“以方才的情形而说,不出午时,黑衣堂的人,必然大举来犯,马飞虹是吃了大亏,如不再来,也还罢了,若是再来,只怕咱们难以应付了。”

丁灵道:“那么咱们该当如何?”

灰衣人道:“以我之长,对敌之短,莫如守在这里,等他们来攻,也许可以以少胜多。”

尹翔心中暗道:“此人果然十分厉害。”

丁灵道:“小弟到门口去看看、也许他们已经撤走了。”

灰衣入道:“要查看敌势,自然可以,但切莫走出园门。”

丁灵道:“小弟理会得。”

“刷”的一声,长身跃起,掠上林梢,一闪不见。

尹翔瞧的暗是点头,忖道:“这小子一身轻功,真是了得。”

灰衣人回过头来,关切的道:“五师妹伤的不轻,还是休息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尹翔暗道:“真倒霉,自己堂堂男子汉,却被这小子一口一声的叫着五师妹。”

口中应着,却是不走。

灰衣人忽然柔声道:“这次愚兄从南京,替你带来了一件东西,聊表小兄弟一点心意。”

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小锦盒,迅速递了过来。

尹翔目光一掠,已经看清了他手上是个精致小盒,敢情是什么饰物,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故意伸手一推,说道:“我才不稀罕呢!”

灰衣人忽然目光一动,道:“五师妹手上套着鹿皮手套?”

尹翔暗暗一惊,忙道:“这是卢婆子的东西,我看它刀剑不入,就带在手上。”

灰衣人道:“那你把东西收了,这是小兄特地为你拿来的。”

尹翔看他方才似已起了疑心,总算被自己掩饰过去,一面故意扭动了一下身子道:“我说过不要。”

灰衣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五师妹,小兄这点心意,你难道还不明白吧?”

尹翔道:“你叫我明白什么?”

灰衣人陪笑道:“你打开瞧瞧,就明白了,唉,小师弟就要回来了,你……”

话声未落,迅快的把锦盒塞回怀中。

只见一条小人影,来的比箭还快,转眼已奔到面前。

灰衣人沉声问道:“可曾发现敌踪?”

丁灵吐了口气,道:“好像有,那也只是躲在林中,四外却看不出一点可疑之处。”

灰衣人仰首略作深思,冷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丁灵道:“三师兄料到了什么?”

灰衣人道:“对方已经园外设下重重埋伏,静待后援。”话声一落,目光朝四外一转,接着说道:“眼下已成敌暗我明,对我们大大不利,五师妹速进屋去,我和小师弟也必须立即隐秘身形。”

丁灵道:“他们后援一到,闯进园来呢?”

灰衣人笑道:“那时就敌我易势,变成敌明我暗,自然对咱们有利。”

丁灵摇头道:“小弟是说咱们如何应敌?”

灰衣人道:“和方才一样,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露形迹。”

说完,双脚一顿,身形凌空掠起,一道灰影,一闪没入林中。丁灵不敢耽搁,也跟着纵起,扑上右首一棵大树,隐没不见。

尹翔看的暗暗得意,想道:“自己这一石二鸟之计,真还使的不错,这就回到楼上去,坐山看虎斗,让你们双方在这片荒园中打个天翻地覆吧!”

心中想着,立时站起身子,故意扭扭泥泥的朝小楼走去。

这时正当已牌稍偏,阳光普照!

园内的人都已隐了起来,但见两座小楼,矗立在丛草茂林之间,园内同样一片静寂,看不见一个人影。

尹翔回到楼上,隐身窗下,只是注视着四周形势,心中暗道:“双方的人,都隐蔽了身形,似在比试忍耐工夫,这该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了!”

时间渐渐过去,将近午刻,突听一声凄厉的长啸,从远处传了过来!

尹翔心中一动,暗道:“大概是铜沙岛的后援赶来了!”

思忖之间,但闻那厉啸声音愈来愈近,十几条人影,疾如飞鸟,同时跃登围墙,站立不动。

尹翔举目望去,只见十二个全身黑衣,脸蒙黑布的大汉,双目炯炯,略一环顾,立好引弓搭箭,嗖嗖嗖,一排长箭,分向草丛间射了过来!

这十二个黑衣人动作如一,拔箭奇快,但闻弓弦连响,一支支长箭,挟着破空锐啸,只是朝各处草丛中投射!

园中的人,早已设下了埋伏,自然并不理会,任由他们向草丛投射。

尹翔心中暗想:“他们只是对着草丛射击,自然是想射死毒蛇了,但偌大一片荒园,到处都是过人长草,像这般盲目的滥射一通,就是射上一万支箭,也无法把隐藏草中的蛇群消灭。”

心中想着,目光之下,但见每一支长箭,射入草丛,都好像飞溅起一蓬泥土!不,那好像是一蓬灰色烟雾,在草丛间洒了开来!

就在此时,只听一棵大树上突然响起一声大喝:“你们敢在草丛中施毒?”

这是灰衣人的声音,但见一道灰影,宛如灰鹤一般,随着喝声,直向墙头上飞扑过去!

人还未到,一条鞭影,已然横扫而出,左手一抬,同时打出一蓬毒针,朝十二个黑衣人洒去。

十二个黑衣人沉着无比,二十四只炯炯眼神,瞧着灰衣人飞扑而来,瞧着一蓬蓝芒快打上身子,但他们依然一言不发,一动不动。毒针射上他们黑衣,籁籁自落,他们也恍如不觉,只是随手举起铁弓,朝前轻轻一拨!但听一阵急如连珠的“绷”“绷”震响,灰衣人一记横扫地鞭势,被每一个手上铁弓人都接了一下。

灰衣人扑来势道极急,鞭势扫过,但觉他们每一记硬接,有如铁槌击岩,十二记下来,直震得自己一条右臂,隐隐发麻,他身子凌空,自然较为吃亏,赶忙借着震弹之势,飞退出去。

那十二个黑衣人也在此时,身子往后一仰,朝墙外退出。

灰衣人似是没有想到他们会这样轻易的就退出了去,方自一怔!瞥见园门外一条石板铺成的大路上,此刻正有三个人影飘然而来,心中立刻警觉,身形一闪,掠上附近一棵大树。

不多一会,只见那三人已经跨入园门,前面一个道家装束,黑袍椎髻,面目森冷的老道,身后紧随两名黑衣使女,手持马尾拂尘,缓步而来!

灰衣人心头猛然一沉,暗暗叫道:“会是这老魔头亲自赶来了!”

没错!黑袍道人正是那昔年号称四大天魔之一的黑衣堂主摄魂掌班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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