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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钻天飞鼠

青石甬道极为深长,走出一大段,前面向左弯去,再走了一会,又向右转弯。四面虽然黑沉沉的,但并不潮湿阴霉。

梅三公子手中拿着火摺子,走在前面,崔慧上官燕两人,却紧握长剑,跟在他身后。心情显得有些紧张,握紧的纤纤玉掌,也微微的渗出汗来!

这一路上,甬道弯曲虽多,并没再发生什么机关埋伏。而且甬道也只有一条,走来自然不易迷失方向。

又一连转了几个弯,甬道突然开阔起来,前面尽头之处,却挡着一块大石壁。甬道到此为止,石壁上有两扇高大的黑漆铁门,紧紧关闭,上面还钉着一块木牌,依稀有字。

梅三公子举火一照,木牌上白底黑字,写着:“教下弟子,不准擅入!”

梅三公子把火摺递给了身后的崔慧,双手向大铁门上推了一推,居然纹风不动!

崔慧女孩子家心思较细,她看到地上横着大铁门闩,和一把大铁锁,心中一动,忙道:“梅哥哥,这两扇铁门,是往外开的呀!你瞧!本来铁门外面,还有一道横闩和一把铁锁,显然平日就在外面加锁。这时横闩和铁锁都弃置地上,敢情是他们匆匆忙忙的打开铁门,由这里进去,人到了里面又锁起来,你用宝剑试试看!”

梅三公子仔细一眼,果然不错,这大铁门显然在里面下了锁,不由笑道:“慧妹说得不错!”

崔慧给他一声“慧妹”,叫得脸上一热,从心头泛起一丝甜意,微笑着低下头去!

梅三公子却并没有理会,忙从腰间抽出昆吾剑,劲运右腕,用剑尖对准两扇大铁门中间的门缝慢慢刺入,逐渐往下划去。

昆吾剑削铁如泥,大铁门虽然沉厚,也经不起那神物利器一划。里面铁闩堕地,两扇大门豁然而启!

三人只觉眼前一亮,门内是一间约有四五丈开阔的圆形石室。四壁光滑如镜,除了中间靠壁之处,放着一张白石香案之外,空荡荡的就别无一物。

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小圆洞门,似乎里面还另有石室。只是圆门上,也各有一道石门!

紧紧闭着,不知里面是些什么?

梅三公子略一打量,便率先往左边圆洞门奔去!他这时无暇思索,右手挥处,呼的一掌,直向石门上撞去,他的般若神功,何等威力。只听“砰”的一声,接着“哗啦啦”一阵巨响,石门立被震开!

这一间石室之中,但觉银光耀眼,满室尽是白银!

梅三公子看得心中一呆,原来这是歌乐山庄聚藏金银之所,难怪划为禁地!方要转身却步,却被崔慧轻轻的推了一把,说道:“梅哥哥,里面还有一间呢,我们既然来了,也得去瞧瞧呀!”

梅三公子纵目一望,果然这间石室尽头,还有一个圆形洞门,当下就依言走去,穿过圆洞门。

里面一间,形式狭长却略带弧形,微向右转。靠右边墙下,一排端放着十只黑漆大木箱。

上官燕心中好奇,伸手一揭,木箱盖子才一开启,只听“嗤”“嗤”连响,一大蓬银针,由木箱中向四面激射而出!

梅三公子蓦的大吃一惊,连忙把上官燕娇躯,向后—拉,自己一侧身挡在前面。左手连挥,劲风激荡,把银针卷飞出去。

上官燕惊魂甫定,梅三公子早已遥空一掌,对着木箱劈出!

“砰”!“哗啦啦”!声响未歇,三人陡觉金光流闪,累累赤金,滚了一地!

这就难怪木箱中要装上飞针,原来他们也为了防宵小觑觎财宝!

三个人急于寻找武老英雄下落,和歌乐山庄一条秘密通道,无暇多看,方待退出身去!

却见梅三公子“噫”了一声,举起火摺子,反向室内走去。这一举动,立使崔慧上官燕两人大感惊奇,难道梅哥哥发现了什么?

连忙蹑手蹑脚的跟了过去,石室尽头,乃是一堵光滑的石墙,并无可疑之处。再看梅三公子却好像聚精会神,正在倾听着什么?

崔慧、上官燕可不敢打扰他,也依样葫芦的把耳朵凑近石壁,细听谛听。

石壁里面,果然隐隐传出细微的“呼……呼……”之声,如果不用心细听,真还听不出来!

梅哥哥身在五六丈外,居然能听到石壁里面的细微之声,还闻声寻来,他内功精湛自可想见!

崔慧眼望着英俊潇洒的他,粉脸上不期而然的露出甜笑!

“呼……呼……”细微的声音,隐隐传来,好像还合着节拍,十分调匀。

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她心中奇怪,正想开口!

却见梅三公子直起腰来,望着两人笑道:“这会大概你们也听到了?这声音,好像是人的鼻息!不过这堵石壁,极为坚厚,传音不易,常人鼻息,那有如此响亮?但我听了半天,确确实实是人的声音,敢情这石壁后面,还另有秘室,不是有人躲在里面,就是囚着一个什么人,临走时来不及带走……”

上官燕又喜又急的嚷道:“是我外公,梅大哥,一定是我外公!他老人家平日鼾声就像打雷一样,梅大哥,你快设法救救他老人家!”

梅三公子点头笑道:“小妹子,别急!只要是武老英雄,我们一定要设法把他救出,只是……”他瞧着石壁,微微沉吟了下,续道:“只是这堵石壁,光滑滑的一点痕迹也没有,恐怕还按着什么机关,要找到枢扭,才能开启!”

崔慧接口道:“梅哥哥,那我们决找!”

三个人分头找寻开启石壁的枢扭,这间石室,能有多大?一会工夫,已全找遍了。除了放着的十来只大木箱之外,四面上下,全是光滑石壁,那有什么机扭的影子?

大家边找边敲,四面都是实笃笃的,依然找不出痕迹!

崔慧是个性急的人,那还沉得住气?不由气愤的道:“梅哥哥,不要找啦!”

上官燕失望的抬起头来,焦急地道:“那怎么办?”

崔慧“咭”的笑道:“你梅大哥不是有一把宝剑吗?我们只要在石壁上挖一个洞,不是就可过去了?”接着又恨恨的道:“真气人,爷爷赐给我的那支寒英剑,失落在贼人手里,不然两支剑挖起来,不就更快了吗?”

上官燕可没听她说完,早已跑到梅三公子身边,说道:“梅大哥,崔姐姐说的对,我们就把石壁打通,好不?”

她一双大眼睛,露出期望之色。

梅三公子笑道:“找不到消息,也只好这么办了。”

上官燕心头一高兴,脸上立时露出两个梨涡,甜笑着道:“梅哥哥,你真好!”

梅三公子瞧着这位小妹子,天真娇憨,不由笑了笑抽出昆吾剑。

昆吾剑切玉如泥.要在石壁上掘一个洞,当然轻而易举。但这堵石壁,差不多有三尺来厚,梅三公子运剑如飞,崔慧、上官燕都帮着把石块搬开。

三个人也忙了一顿饭光景,才把石壁打通。

“呼……呼噜……呼噜……”

含有节拍的声音,十分响亮,果然像人在打鼾!

梅三公子收剑入匣,和崔慧上官燕两人,打了个招呼,便向石洞中跃去。这是一间向右拐弯的弧形石室,三个人走出七八步,突然眼前一亮。

宝光璨灿,石室之中,竟然堆着一大堆珊瑚,翡翠,宝石之类的东西。晶莹耀眼,琳琅满目,真是美不胜收!

歌乐山庄的贱人,不知从那里劫掠来这许多珠宝财物。

哼!由这一点,可知玄女教劫掠为恶,形同寇盗。

梅三公子一阵沉思,却听崔慧“噫”了一声,纤手轻指,低低的道:“梅哥哥,你瞧,那是什么?”

梅三公子依着她手指瞧去,只见一大堆珠宝上面,伏着一团黑沉沉的东西。

“呼……呼噜……呼噜……”鼾声如雷,那分明是人,一个全身卷伏着的人!

唔!他敢情是歌乐山庄专司看守宝库的人,瞧他这分睡相,蒙头曲腿,背脊向外,睡得又沉又熟,派他来看守宝库,即使被人家把东西悉数搬光,也不会发觉,真是个懒虫!

崔慧不待梅三公子回答,右手紧握着长剑,突然跑前两步,大声叫道:“喂?你是什么人?姑娘有话问你!”

“呼……呼……呼噜……”那人依然鼾声雷动,酣睡正浓,可并没听见。

按说歌乐山庄不会派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来看守宝库。

但只要是练武的人,即使在睡梦之中,也会特别警觉,方才掏挖石壁,声音也不算小,并没把他惊醒,还可说隔得稍远。

这会姑娘大声叫喊,还不醒来,除非他是个聋子!

崔慧叫了一声,并没把他叫醒,不禁心中有火,俯身拣起一块小宝石,扣上中指,对准那人肩头弹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小块宝石,刚刚出手,那人口中咿咿唔唔的说着呓语,身子动了动,又呼呼睡去。

一小块宝石,居然毫厘之差,“笃”的一声,落入珠宝堆中。以崔慧的指上功夫,即使对面敌人,要想躲闪,也非易事,遑论是一个沉沉熟睡的人,距离又这么近。但那无巧不巧的一动,竟会轻易避开,他背上长了眼睛?

崔慧实在看不出人家是有意,仰或无意,不但崔慧看不出来,就是站在她身边的梅三公子,身怀绝技,又何尝看得出来?

崔姑娘一弹落空,心中更是有气,轻哼下一声,俯身又捡起两块小宝石,纤指轻弹,直向那人右腰“精促”,“笑腰”两穴打去!这会认穴准确,手法迅疾,那人却一动也不动。

“扑”“扑”两声,看来全打上了!

“啊唷!别开玩笑,嘻嘻!”

那人好像极为怕痒,腰眼扭了几扭,含含糊糊的说着,身子一缩,又复沉沉睡去。

“精促”,“笑腰”,一属肝脏,一属肾脏,乃人身三十六大穴之二,普通点打,均足致命。崔慧内功,已有相当火候,这两块小小宝石,力足洞穿碎石,何况打在人身重穴之上?

如果没有高深内功,那会行若无事?

行家眼里,揉不进沙子,崔姑娘打鼻孔哼了一声,娇叱着道:“好贼子,别再在姑娘面前装傻。”

突然抓起一把珠宝,劲运左腕.随着娇叱之声,扬手打出!一大片珠宝,好像冰雹似的,向那人满身洒落。

这会可把他惊醒过来,口中“嗬”“嗬”连声,一团身子,“毕列扑落”,从珠宝堆上,直滚下来,但身手着实俐落,才滚到地上,就一个翻身,半瘘着腰,站了起来,向后直退!

崔慧一瞧那人,原来是个五十出头,六十不到的肮脏老头。生得短小枯干,骨瘦如柴,脸上颧骨高耸,尖腮尖嘴,几茎苍黄的鼠鬓,满头尘垢的乱发,身上穿着一件邋遢得起了乌精油光的半截长袍,埋头缩颈,形状猥琐已极!

瞧他弯腰瘘背,两手似乎紧捧着一件东西,生怕被人家看到似的,一双又小又亮的眼睛,骨碌碌乱转,活像一只老鼠!他揉了揉眼睛,打量着三个人,脸上十分狐疑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打扰鼠爷爷的磕睡!”

崔慧可真瞧不惯他这副贼头贼脑的样子,闻言气道:“真人面前,不必说假,你别装蒜,先说说看,你是什么人?”

猥琐老头闻言,老鼠眼睛向四面瞧了瞧,一阵乱霎,好像恍然若有所悟。半瘘着腰,跨近一步,谄笑道:“喔!喔!我可明白啦!说实在,鼠爷爷最不喜欢结交朋友,从没独吞过。

今天真也赶巧,刚摸上这山里来,就碰着他们撞魂似的爬出洞去,我生平最喜欢乘虚而入,不费手脚,这就顺便溜了进来。那知外面传闻失实,这么一堆破碎东西,鼠爷爷真不稀罕。

我老人家一生气,就想睡觉,这地方还算清静,正好痛痛快快的睡他个十天八天,那知你们跟着摸来,哈哈,真凑巧……”

崔慧见他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大堆,越听越烦,拦着他的话头,叱道:“你在说些什么?

姑娘问你,你是干什么来的?”

猥琐老头却并不生气,依旧缩着头笑道:“嘻嘻,小姑娘,你真够意思,难得咱们这一行,选出个女的。嘻嘻!江湖上讲究见者有份,我鼠爷爷这一份,就全让给你们,三一三十一,不就得了吗?”

什么?他原来是个小偷!

呸!竟然把自己当作同行,真是活见鬼。

崔姑娘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不禁怒道:“呸,你发什么疯?满口胡说八道,快给姑娘滚开!”

玉掌一伸,向前推出,一阵掌风,疾卷过去!

猥琐老头,怔得一怔,问道:“那你们是干什么的?”

他口中说着,掌风还没及身,早己原形不动的向左一闪,避了开去。他胸前好像捧着一件十分贵重的东西,搂腰曲背,不让人家瞧到。

那知就在一晃之际,突然从他胸前,露出一段红丝穗,随风飘起。他大概做贼心虚,慌忙用手一抓,向怀中乱塞,一面赶紧瘘着腰,别过背去。

崔慧看到那红色丝穗,十分眼熟,不是自己寒英剑上的剑穗子?心念一动,飘身疾进,纤手一指,喝着问道:“你这是什么?”

猥琐老头身法十分轻灵,你进得快,他退得更快。依然保持着一丈来远的距离,双手抱得紧紧的,口中说道:“没……没什么,没什么!”

崔慧如何肯听,突然欺近身去,娇声喝道:“你分明偷我的宝剑,怎说没什么?”

猥琐老头身法简直快到极点,不见身子晃动,早又退了出去,一双精光外露的老鼠眼睛,瞪得滚圆,大声笑道:“哈哈!人心不足蛇吞象,女娃儿,你也忒嫌精明啦!鼠爷爷是干什么的?已经把这里所有珠宝,全让给了你们,还嫌不足?你仗着人多,欺侮老头?老实告诉你,鼠爷爷生平从不白跑,这口剑,是我从一个丫头身上顺手摸来的,否则歌乐山庄岂不白来了?你要想在鼠爷爷手上,黑吃黑,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说着双手一扬,镂金镶玉的剑匣,和鲜红的剑穗子,全呈眼前。

那不是寒英剑,是什么?猥琐老头献宝似的扬了一扬,双手赶紧收回,紧紧的捧到怀中。

崔慧气得粉脸通红,怒道:“老贼,你今天不把剑还给我,就要你尝尝姑娘的厉害!”

说到这里,猛的右腕一翻,长剑划起斗大一个剑花,向猥琐老头当面递到。同时左手疾出,微一旋身,就去抢他怀中宝剑。

猥琐老头不慌不忙,身子一缩,就避开了崔慧的一剑一手,只见他大声叫道:“哼!女娃儿,你要动手,可差得老远,不过我鼠爷爷从不跟小辈过招。”

崔慧一击不中,又气又急,玉腕频翻,刷刷刷,一连刺出了七八剑!

猥琐老头只是抱着剑东闪西闪,崔慧刺出的剑尖,只是相差毫厘,没一剑能刺到他身上。

就是连衣服,也没碰上半点。

梅三公子冷眼旁观,早已看出这猥琐老头是个身怀绝技的风尘异人,尤其是贼头贼脑的滑稽样子,令人喷饭。

慧妹妹长剑出手,还担心她不是人家对手,看到对方并没有伤人之意,自己自然不好出手。

上官燕可不同啦!几次想挺剑而出,都被梅三公子暗中止住。

猥琐老头大笑道:“哈哈,女娃儿,我说如何?你这套本领,只能对付对付旁人,喂喂!

你别气得脸红脖子粗,这剑主人,你知道是谁?讲点来历我听听!”

崔慧冷哼了一声,恨恨的道:“这剑是我爷爷的,他老人家赐给了我,难道不是我的?”

猥琐老头,双肩一耸,仰天大笑!

崔慧握着长剑,怒道.“你笑什么?”

猥琐老头笑声一停,摇着头道:“你这女娃儿,在我们这一行里,真算毕了业啦!偷而兼骗,还要胡赖,连我鼠爷爷偷儿的老祖宗,都赶不上你!这剑明明是崔老头的,你却硬扯到你头上,往脸上贴金!”

崔慧听他提到爷爷,不由急道:“他老人家,就是我爷爷!”

猥琐老头笑嘻嘻的道:“崔老头是你爷爷?好!他教你什么武功,拿出来让我鼠爷爷瞧瞧!”

崔慧给他一语提醒,暗骂自己简直气昏了头,长剑既然刺不到他,不会使“劈空剑诀”?

心念一动,鼻中哼道:“好!你试试姑娘这个!”

左手使出,中食两指平伸,捏了个剑诀,遥空向猥琐老头迎面劈出!

猥琐老头突然一阵狂笑,身似飘风,轻轻一挪,“劈空剑诀”的尖锐劲风,当真劈了个空,一面笑道:“女娃儿,再来一招。”

崔慧剑诀出手,可没让他转身,右手长剑,使出“大罗剑法”中的一招“玉柱迥旋”,一圈银光,猝然飞起。左手“劈空剑诀”,也再次劈出!两招差不多同时发出,快速无比,眼看猥琐老头一个人形,已被自己剑光圈住,心中暗道:“这会看你往那里闪?”

猥琐老头点着头道:“哈哈,果然不错?崔老头的一家一当,都搬出来啦!”

语声未歇,人影顿渺,不知他使了什么身法,竟然笑嘻嘻的站在一丈开外,眯着鼠眼睛,说道:“女娃儿,你是崔老头的孙女儿?嘻嘻!方才你们挖洞进来,我还当是同行后辈呢!

唔!你总该听你爷爷说起过,有个偷儿祖宗老鼠爷爷,那就是我!”他用手指了指自己鼻尖,接着又道:“还你!以后可别再丢了,害得我鼠爷爷白摸一场,接住!”

说着,双手一放,寒英剑脱手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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