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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云中山城

却说范君瑶等一行四人,由汝南一路西行,路上何处打尖,何处投宿,都有祝士义安排。

有这样一个老江湖同行,自然少了很多麻烦。一路晓行夜宿,没有发生什么事故。

这天黄昏时分,赶到河津县,祝士义一马当先,领着三人在一家招安客店门前下马,关照伙计,开了三个上房,他自己却在前面要了一个简陋的房间。

这一路上,都是这样。范君瑶一再要他不可如此。但祝士义却说:要扮就得扮的像,哪有主仆住在一起的道理?再说住在前面,也有好处,前面住的都是一些跑江湖的贩夫走卒,但你别小觑他们,许多消息,所以能在几天之间传遍江湖,全仗这些人传递的,大家如果都住在一起,反而听不到什么了,因此范君瑶也只得由他。

落了店,盥洗完毕,店伙就来伺侯着问道:“三位公子,是去街上用饭,还是小的去吩咐厨房送来?”

范君瑶因大家长途跋涉,而且明天就到地头,不想上街,这就吩咐店伙把晚餐送到房间里来吃。

店伙连声应是退了下去。不多一回,就送上酒菜,在房中摆好。

三人正在吃饭之际,只听楼下响起一个女孩的声音,唱道:“云中山,在云间,凡夫俗子去不得,上山不易下山难。”

歌声妙曼,倒也娇婉动听。

范君瑶心中方自一动,还未开口。

方璧君冷笑道:“听这人倒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修灵凤道:“二哥,我们下去瞧瞧,看她是怎样一个人?”

话声甫落,只听那女孩子又唱了起来:“云中山,在云间,一片飞云来接引,只有仙人好往还。”

正好店伙沏了一壶茶送来。

方壁君问道:“伙计,方才这唱歌的,也是住在你们店里么?”

店伙慌忙陪笑道:“她是小店掌柜的闺女,名叫小桃,今年才十二岁。”

方璧君道:“原来是你们掌柜的干金,她歌声真好听,我想去看看她,就麻烦你,领我去好么?”

店伙谄笑道:“公子要去,小的就带你去。”

修灵凤站起身道:“二哥,我也去。”

店伙早就看出这三位公子爷,准是富贵人家的大少爷,平日里喜欢听听小曲,巴结的道:“二位公子请随小的来。”

方璧君回头朝范君瑶道:“大哥,我们下去了。”

两人由店伙领着走下楼梯,只见小天井里蹲着一个小姑娘,正在听阶前蟋蟀鸣声。

店伙陪笑叫道:“小桃姑娘,这两位公子听了你的歌声,特地来找你的。”

那小姑娘站起身,看到方璧君、修灵凤、苹果般的小脸,倏地一红,说道:“我又不认识他们,找我干么?”

方璧君忙道:“小妹子,我们就住在你们店里,不是坏人,方才听你唱的歌,是我们一个朋友做的,所以想来问问你。”

店伙在旁陪笑道:“是啊,这两位公子爷,可是咱们店里的老主顾了,要是坏人,我也不会领他们来了。”

小姑娘看了两人一眼,觉得这两个少年公子人生得甚是俊美,小脸蛋更红,怯生生的道:“你要问什么。”

方璧君看她梳着两条乌油油的辫子,一张苹果脸,眉目清秀,只因住在小城县的原因,有些怯生,一面含笑道:“我们想问问你,方才你唱的这首歌,不知是谁教你的?”

小姑娘腼腆的道:“我昨天才学会的,这里的一位姐姐教我的。”

姐姐?那是一个姑娘!

方璧君道:“是一位姑娘?她有没有告诉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摇摇头道:“没有,昨天她就在这里一个人唱着,我听她唱的好听,就站停下来听着她唱,后来她就教我一起唱,她说唱歌本来要有琴声相和,才唱得好,如果没有人弹琴,在蟋蟀弹琴的时候唱,也是一样,方才我听蟋蟀的鸣声,就唱了起来。”

方璧君听的暗暗好笑,心想:“这教她唱歌的姑娘,要她在蟋蟀鸣的时候唱,那明明是要她在晚上唱,只有在晚上唱,自己才会听到,这人不知是谁?”心念转动,一面问道:“教你唱歌的姑娘,还住在这里么?”

小姑娘道:“她今天早上已经走了,她说要赶到前面去,等她一个朋友。”

方璧君心中更是一动,问道:“她有多大年纪了?”

小姑娘想了想道:“我本来叫她姑姑,她说:她只比我大了四五岁要我叫她姐姐。”

比她大四五岁,不是十六便是十七。

方璧君道:“她只有一个人么?”

小姑娘道:“那位姐姐说,她是和她爷爷一起出来的,她爷爷有事去了,要她一个人住在店里的。”

方璧君眼看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一面回头朝修灵凤道:“也许她爷爷我们认识。”

修灵凤不知方姐姐这话什么意思,但只好点了点头。

方璧君从怀中摸出一个金锞,递了过去,说道:“小妹子,谢谢你,这是给你买糖吃的。”

小姑娘胀红了脸,说道:“我不要。”

店伙在旁道:“小桃姑娘,公子爷给你的,你只管收。”

小姑娘又羞又急,说道:“我不要。”

两条辫子一摆,一溜烟朝外逃了出去。

方璧君只好收起金锞,另外摸出一锭碎银,赏给了店伙,就拉着修灵凤朝楼梯方向走去。

店伙连声道谢,自行退下。

回到房中,范君瑶问道:“你们可曾问出什么眉目来了么?”

方璧君道:“是一个姑娘教她唱的,这姑娘今天早晨才走,说是要到前面去等一个朋友……”

范君瑶道:“只要听这歌词,明明是冲着我们来的。”

方璧君望着他,微微一笑道:“大概是冲着你来的。”

范君瑶俊脸一红,笑道:“我又不认识她……”

方璧君道:“她昨天住在这里,教小桃姑娘唱歌,而且还说要有蟋蟀替她弹琴,才会唱的好,这明明是算准咱们今晚会在这里落店,唱给咱们听的了,她今天一早动身,说要赶在前面,去等一个朋友,我和三弟都没有这样一位姑娘的朋友,她说的朋友,自然是大哥了。”

范君瑶道:“我哪里有这样一个朋友!”

修灵凤咭的笑道:“大哥仔细想想看,我认识的人中间,有没有一个会唱歌的姑娘?年纪只大概有十六七岁。”

范君瑶迟疑道:“会不会是束姑娘的两个使女,紫云或是紫霓?特地向我们示警来的。”

方璧君微微摇头道:“不像,哦,对了,据说,她是跟他爷爷一起来的,她爷爷昨天出城有事去了,只有她一个人住在店里。”

范君瑶突然灵光一动,说道:“难道会是她。”

方璧君、修灵凤听大哥口气,果然认识这样一个姑娘,不由异口同声问道:“谁?”

范君瑶道:“她叫小敏。”

方壁君、修灵凤又同声问道;

“小敏是谁?”

范君瑶道:“她是万里飞云侯耀堂的孙女。”

当下就把自己前往少林途中,在南阳遇上姓申的祖孙,怀疑他们是盗去“易筋经”杀害明善大师的凶手。自己被武当逐出门墙之后,就专程赶去南阳,找姓申的祖孙,才知道老者就是万里飞云侯耀堂,小的叫小敏,是侯耀堂的孙女等情,详细说了一遍。

方壁君道:“可能是她。”

修灵凤道:“她一定是缀着我们来的,不然为什么要叫那小女孩唱歌?”

方壁君微微一笑道:“人家可能是一番好意,用歌声示警。”

修灵凤道:“这是什么好意?”

方璧君笑道:“她对大哥情有所钟。”

范君瑶被她说的不禁脸上一红。

修灵凤突然“啊”了一声道:“万里飞云姓侯,侯延炳也姓侯,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范君瑶听的一怔,点点头,矍然道:“不错,师妹怎么会想到的?”

修灵凤欣喜的笑了笑,才道:“侯延炳用天毒丹害死少林明善大师和我爹;但万里飞云侯耀堂也无巧不巧的在南阳出现,他们自然是一路的了。”

方璧君轻笑道:“看来小妹子也出道了。”

一宵易过,第二天早晨,祝士义会过店账,四匹马分班出得西门,一路直向云中山进发。

范君瑶就把昨晚听到歌声之事,告诉了祝士义。

祝士义道:“如此说来,会主要找的云中,就是这里了,这样就好,咱们不用再跋涉到忻县去了。”

中午时光,已经赶到云中山脚下,大家下马休息,祝士义取出干粮,分给三人吃了,就继续上路。

入山渐深,四顾都是起伏的山岭,草长过人,不时传来野兽的吼声。到了这里,已是人迹不到之处,连羊肠小径都已没有,沿途悬崖断壁,险阻难行,涉涧翻山,已非马匹所能胜任。

只好割断缰绳,纵马自去,四人继续朝山中走去。

祝士义走在前面,每到一处,都在岩石、树根或隐蔽之处,留下了胜字会的秘密记号。

正行之间,只听方壁君口中轻咦一声,住足叫道;“祝老丈,咱们走的不对了,咱们该往北去才是。”

大家朝她手指处看去,果见右首石崖上,有人用白粉画了一片飞云,冉冉向北!

修灵凤低啊一声,念道:“一片飞云来接引,只有仙人好往还——她果然用飞云给咱们引路。”

祝士义仰首望了一眼,白粉画的这片飞云,正好指向北首一座山峰,这就点头道:“咱们不妨姑妄信之,登上这座山峰再说了。”

他在石崖角下,留下了连络暗号,当先朝山峰攀登而上。

这座山峰,既无路径可循,到处部是没胫荒草,山势十分陵峭,但一行四人,个个身怀武功,手足并用,不消顿饭工夫,便已攀援而上。

到得峰顶,但觉四外青山隐隐,峰峦重叠,此身已在万山之中!

云中山,这些峰峦,自然全是云中山的范围,你又到哪里去找云中山?

不识云中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

大家正在伫看之际,发现左首一棵合抱大树树身上,又有一片白粉画的飞云,指向东首。

此人自然是有意指引,这片白粉画的飞云,就在极为显眼之处,大家随着白云指点的方向上来,自然也随着“飞云”指点的方向行去。

这一路翻山越岭,只要遇上山间岔路分岐之处,都有白粉画的“飞云”指引,而且不用你找,每次发现“飞云”,都在极为显眼之处。

因此一路深入,并无耽搁,半个时辰,差不多又走了三四十里远近,始终不见一个人影。

四人依照“飞云”指示,穿行过一片浓密的森林,突听水声洪洪,势如万马奔腾!

祝士义首先掠过树林,但见两山夹峙,中间一道十余丈宽的山涧,一道瀑布如玉龙倒挂,从一处山岩间直泻而下,水势湍急。

自己立身之处,正有一条石梁,通向对崖。仰首望去,隔涧一座插天高峰,巍峨雄伟,几乎有一半以上,高耸入云,被云层所掩蔽。

修灵凤喜的叫了起来:“范师哥,我们终于找到了,这座才是云中山咯!”

范君瑶道:“不错,咱们过去。”

祝士义道:“会主且慢,还是让属下先过去瞧瞧。”说完,纵身一跃,飞落石梁,当先朝对崖走去。

这条石梁,下临千寻,横跨两山之间,似是天然生成,只不过终年罕有人迹,石梁上遍生青苔,人行其上,自然目眩心惊!

范君瑶回头朝方璧君问道:“妹子,你能过去么?”

方璧君甜甜一笑,道:“你不用管我,还是照顾凤妹去吧,她胆子小,只怕会害怕呢!”话声一落,翩然朝石梁上飞纵下去。

修灵凤道:“我才不怕呢!”

范君瑶道:“师妹不可逞强,还是我拉着你走吧!”

他果然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玉手,一齐朝石梁走去。修灵凤粉脸飞红,任由他牵着手而行。

祝士义因对方一路指引,伹在敌友未明之前,处处都怀着戒心,他先行飞渡石梁,就是怕对方把自己四人引到最惊险之处,突起袭击。

因此站在对崖,双目炯炯,全神戒备,此时眼看三人安然渡过危梁,终算放下了忐忑之心。

大家行过石梁,顿觉眼前景物为之一变,原来衔接石梁的,竟是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平坦道路,环着山脚,向东而去,两边古柏参天,风声细细!

万山丛中,忽然出现这样宽敞平整的青石板路,显然是有人居住的了。

大家不再多说,循着石板路,沿山脚走去,行了一里来路,便已走到山麓南首,但见山坡间绿草如菌,迎面矗立着一座白牌楼,中间镌着四个金字:“云中仙境”。

再进去,就是一道登山石级,笔直往上,隐没云中。白石牌坊的左首,背山依林,有着一排石屋。

四人刚走近牌坊前面,只见石屋中闪出两个一身天蓝劲装,手持金戈的汉子,迎面走来。

左边一个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做什么来的?”

祝士义陪笑道:“我家公子久闻云中山之名,不远千里,前来游山。”

左边那人看了范君瑶三人一眼,果然像是读书相公,立即挥挥手道:“去,去,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快走。”

范君瑶轻咳一声,走上前去,笑道:“这是什么地方?在下兄弟慕名而来,游兴未尽,岂可半途而返?”

右边那人冷哼道:“你们是不要命了?”

方璧君跟着脸色微沉,说道:“朋友怎的出口伤人?我们兄弟遍历天下名山大川,这里又不是皇帝的紫禁城?两位这般盛气凌人,是仗谁的势?”

左首一个道:“这里就是皇帝的紫禁城,擅入者死,我看你们像是读书相公,才要你们快快离开,原是一番好意,再要不走,那就莫怪咱们不客气了。”

范君瑶朗笑道:“在下兄弟既然来了,就算是紫禁城,今天也非尽兴一游不可。”

左首汉子突然怪笑一声道:“瞧不出你们原来是存心找碴来的,那就把命留下吧!”

两人同时倏地跨上一步,手中金戈一挥,一左一右,朝范君瑶欺了过来。

祝士义闪身拦在范君瑶面前,双手疾发,一下抓住戈杆,喝道:“你们敢对大公子无礼,给我滚开去。”

双手一抖,把两个蓝衣汉子震退了二三步。

左边汉子怔得一怔,大喝道:“好家伙,你们敢到云中城来撒野。”

就在他喝声出口之际,石屋中又有三名手执金戈的蓝衣汉子,奔了出来。

也就在此时,只听石屋中传来一声沉喝:“你们住手。”

接着走出一个身穿蓝褂的老者,目光奕奕,直射范君瑶等四人,冷声道;“四位哪里来的?”

祝士义看他目中精芒如电,分明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一面扬脸道;“你大概是他们的头儿了,我家公子是游山来的,你朋友手下居然出言不逊,还要动手伤人是何道理?”

那蓝褂老者阴沉一笑道;

“四位能找到这里,大概不是无名之辈,但你们走到绝路上来,老夫奉命守山,擅入者死,这里并不是讲道理的地方。”

祝士义沉笑道:“原来你们是在这里占山立寨的,那好,你去叫你们大王出来。”

蓝褂老者脸色一变,哼道:“看来你们是死定了……”

话声未落,突听空中响起一阵叮叮铃声,但见一双灰鸽,像箭一般穿云而下。

蓝褂老者听到铃声,再也顾不得和祝士义说话,一脸恭敬,双掌朝上托起。

那灰鸽一下落到他的手上,蓝褂老者小心奕奕的从灰鸽脚上,取下一个纸卷,灰鸽立即凌空飞起。

蓝褂老者随手打开纸卷,只看了一眼,脸上神色为之一变,慌忙把纸卷塞入怀中,换了一副笑脸,朝四人拱手道:“老朽姜哗,适才多有冒犯,不知四位之中,哪一位是范公子?”

范君瑶道:“在下正是范君瑶。”

蓝褂老者连连陪礼道:“老朽不知范公子侠驾光临,实在失礼之至,刚才天君有命,请范公子一行,入城相见,四位请吧!”

“天君!”范君瑶心头突然一动,暗道:“云中山果然是天君住的地方。”一面还礼道:“姜老丈不用客气,既是天君见召,在下就失陪了。”

蓝褂老者神色恭谨,连连抬手道:“请,请。”

范君瑶也不客气,当先举步朝白石牌楼中行去。

方璧君、修灵凤、祝士义紧随他身后,越过牌楼,朝登山石级上走去。

石级极陡,两边俱是壁立的危崖,愈上愈险,使人目为之眩,但有着石级,可以拾级而上,总比没有石级的苄岩危崖,要好走得多了。

石级笔直而上,约有千余级之多,就有一方小小的平台,两边还设置了一条石凳,供人歇足。

从这里起,已有霏霏云气,山势更陡,石级也由直上改为“之”字形,盘曲而登。

人行其上,但觉丝丝寒气,拂而生凉,那就是云气了,俯首下望,脚底下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因为看不见,就不觉得自己走在千仞峭壁之上,也不觉得石级狭窄到只有附壁而行,眼不见,心不惊。

四人脚下极快,但也足足走了顿饭工夫,便已穿出云层,眼前一亮,这回看清楚了,云中山的“云中城”,果然四面如削,壁立有如城垣,一条弯曲的鸟道,就在石壁上蜿蜒而上。

仰首望去,大约还有半里光景。到了此处,山风极强,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声。大有被吹飞之势。

这等险峻的山势,若是不会武功的人,早已双脚瘫痪,寸步难行了。四人又走了一盏热茶工夫,才算到达峰顶。

石级尽头,正好是一座城门,两方数丈高的巨石,壁立如门,上面镌有“云中城”三个擘窠大字。

城门左右,站着两个手执金戈的蓝衣劲装汉子,他们敢情已奉到“天君”的命令,因此对四人的鱼贯入“城”,并未盘诘。

四人进得城来,举目打量,这山顶上居然确确实实是一座城!不但四周有坚厚的城垣,而且还有街道!

城门迎面是一片广场,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屋宇,阶前蹲着一对比人还高的白石狮子,气派宏伟,两边有两条街道,屋宇栉比。

范君瑶等一行人,刚走近广场,只见从左首一条横街上,走出四五个人,迎面而来。当面一个发束金冠,身穿锦衣,腰悬一柄长剑,生得玉面朱唇,双目如星,这人赫然正是申公豹侯延炳的义子金玉棠。他身后紧随着四名蓝衣佩刀汉子。

金玉棠看到范君瑶,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脚下倏地一停,一手按着剑柄,冷冷说道:“姓范的,你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范君瑶拱手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金公子。”

金玉棠目光落到方璧君的脸上,痴痴的望着她,脸上流露出无限依恋之情,一抱拳说道:“方姑娘也来了?”

方璧君含笑道:“金公子可是觉得意外么?”

金玉棠道:“这原也是意料中的事。”说到这里,忽然目光一冷,朝范君瑶道:“姓范的,今天你来得正好,金某原也打算下山找你算算咱们之间的公仇私怨,你既然来了,那就在这里了结,也是一样。”

他说的“公仇”,是指范君瑶破了天毒府,至于“私怨”,自然是指他也恋着方璧君而言。

范君瑶俊目之中,寒星飞闪,朗笑道:“金公子在天毒府漏网,武林各大门派,都在找你,你不思悔过,居然还想找在下算账。”

金玉棠脸色铁青,锵的一声掣剑在手,切齿道;“你拔剑。”

就在此时,只见从阶上一道边门中,走出一个面貌清秀的蓝衫少年,发出清脆的声音叫道:“金师兄不可动武,天君请范公子在便殿相见。”

金玉棠脸色微变,恶狠狠的瞪了范君瑶一眼,一言不发,锵的一声返剑入鞘,转身就走。

蓝衫少年脸含微笑,朝范君瑶拱拱手道:“范公子请随我来。”说完,抬手肃客,当先朝阶上走去。

范君瑶但觉这蓝衫少年甚是面善,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自己既然来了?自然要见见这位“天君”,当下就举步跟着走去。

方璧君、修灵风、祝士义一起跟在他身后走去。

进入一道边门,穿过长廊,但觉所经之处,都是雕梁画栋,廊腰缦迥,几疑身入皇宫!

蓝衫少年领着四人行到一处院落前面,脚下一停,抬手道:“天君就在便殿候驾,范公子请自己进去吧!”

范君瑶目光望望蓝衫少年,说道:“兄台不知如何称呼?在下好像在哪里见过?”

蓝衫少年忽然展颜一笑,道:“你想不起来了么?”

这一笑,脸颊上忽地漾起两个酒涡。

范君瑶蓦地一怔,惊啊道:“你是小敏。”

蓝衫少年脸上一红,低声道:“你进去吧!”低头疾走,朝一条回廊上急步而去。

方璧君问道:“她就是小敏么?”

范君瑶点点头道:“是她。”

清水砖墙的院落,敞开着两扇朱门,门内左右两边,站着两个身穿金衣,手持金戈的武士,宛如门神一般,一动不—动。

这时但见门口出现了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宫装少女,手持玉拂,朝范君瑶躬身一礼,道:“天君请范公子、方姑娘、修姑娘入内相见。”

范君瑶心中暗道:“自己行踪,对方早已知道,那么,也自然知道和自己同来的是方璧君、修灵凤两位姑娘了。”当下略微颔首,就昂然朝里行去。

那两个金衣武士等范君瑶、方璧君、修灵凤三人走入,立即金戈交叉,挡住了祝士义的去路,低沉喝道:“站住。”

祝士义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他在说话之时,双掌暗运真力,朝两支交叉的金戈上推去。

他一身功力,在武林中,已称得上一流以上的高手,这双掌一分之势,就算是两个石人也得推毁,那两个金衣武士双手拿着金戈,竟然动也没动!

他纵然以一敌二,但对方两人功力之高,也大出他意料之外,心中不觉暗暗吃了一惊。

两个守门武士已有此等身手,他们主人的武功,自然更高了。

右首金衣武士道:“未奉天君宣召,不得擅入。”

黄衣少女回过身来,嫣然一笑道:“天君只召范公三位,尊驾自然只好留在外面了,范公子幸勿介意才好。”

范君瑶心头暗暗作难,祝士义是胜字会的副首席护法,但他此刻扮作了自己的老仆,自己就不好说了。

黄衣少女没待他开口,就盈盈一笑道:“他是范公子的随从,你们不得无礼,可领他到客室待茶。”

两名金衣武士躬身应“是”,果然立即收起金戈。

祝士义也不愿无端惹事,忙道:“公子只管进去,老奴在门口等一会就是了。”

右首金衣武士道:“金花姑娘吩咐了,朋友请客室待茶,那就随我来吧!”

黄衣少女回过身去,娇声道:“范公子请吧。”俏生生朝阶上行去。

范君瑶只得随着他登上石阶。

黄衣少女足下一停,朝里躬身道:“启禀天君,范公子和方、修二位姑娘到了。”

但见一道紫色帘幕,缓缓从两边掀开,从里面传出一个凝重的声音说道:“有请。”

范君瑶当先举步而入,方璧君、修灵凤紧随他身后,跨入大厅,但见厅上金碧辉煌,好像宫殿一般,上首一张高背绣披椅上,端坐着一个发椎玉簪,身穿紫铜色长袍的中年人。

此人生得长眉入鬓,目若朗星,肤色如玉,隐泛宝光,一把垂胸黑须,乌黑发亮,看去只不过四十出头,还不到五十,但却有一股*人的威仪,令人不敢正视。

不用说,他就是“天君”无疑。

在“天君”身后,一共侍立着三个穿鹅黄宫装的少女,一式的手持玉拂,紧闭着樱唇,肃然而立。

领他们进来的黄衣少女,此时迅快回到右首位前站停。

范君瑶走上几步,朝天君拱拱手:道:“在下范君瑶,见过天君。”

天君目光一直盯注在范君瑶身上,微微一笑,亲切的颔首道:“你们能找到这里来,大是不易,老夫已经等了你二十年了,唉!你果然长大成人了。”

说到这里,抬手道:“看坐。”

他话声一落,早有三名黄衣少女端来三张椅子,在下首放好。

范君瑶眼看着天君对自己招呼亲切,尤其说什么等了二十年,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当下拱拱手道:“在下谢坐。”

和方、修二女一起落坐。

天君一手捋须,蔼然笑道:“你不知老夫是你什么人么?”

范君瑶心头暗暗一震,欠身道:“在下不知道。”

天君朗笑一声道:“老夫云中君,就是你舅父,你是老夫的外甥,我妹子的亲生儿子。”

这话自然大出人意外,方壁君平日心思灵巧,这回也感到真伪莫辩。

范君瑶望着云中君,一时怔住了,竟然说不出话来。

没错!师傅曾说自己是少林明善大师带上青峰镇恳求师父收录的,对自己的身世,并不详细,才要自己远上少林,去找明善大师叩问的,但明善大师没有说出自己身世,就中毒死了。

自己身世之谜,自从明善大师死后,就无人知道了,但此刻被江湖上视为最神秘的天君——云中君,竟说自己是他妹妹亲生之子,这话可靠吗?但觉心头一片紊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方璧君因事情来的突然,是以只是静静的听着,也并未开口。

修灵凤忍不住问道:“天君知道范师哥的身世么?”

云中君微微一笑道;

“老夫是他舅父,自然知道他的身世了。”

修灵凤道:“天君既然知道,能够说出来听听?”

云中君看了范君瑶一眼,含笑道:“瑶儿,你可是不信么?”

范君瑶道:“天君如果说的不假,在下自然会相信。”

云中君大笑道:“你认为你当了胜宇会的会主,老夫故意认你做外甥,存心拉拢你么?哈哈,如果你不是老夫的外甥,从大洪山到石城山,你一再和老夫手下作对,就算你有十条小命,也早保不住了,再说你认为你的身世,明善和令师死后,就没有证明了吗?当今之世,至少还有两人可以证明,老夫说的是真是伪?”

范君瑶问道:“天君说的两人不知是谁?”

云中君道:“明道和尚和天宁子。”

这话听的范君瑶又是一怔。

明道大师是少林寺方丈,天宁子则是本门掌教,自己身世,怎会关连到少林寺方丈和武当掌教?

心念方动,还未开口,云中君蔼然一笑道:“你不用多疑,老夫已派人去请明善和尚和天宁子两人,大概今天也可以到来了。”口气一顿,接道:“此刻时间还早,你不妨先去看看你娘,唉!二十年来,她一直以泪洗面,委实太可怜了。”接着回头朝侍立身后的黄衣少女吩咐道:“你们送范公子到后园去见过庵主。”

一名黄衣少女躬身道:“范公子请随婢子来。”说完,举步朝外就走。

范君瑶站起身来,和方璧君、修灵凤三人,一起随着她身后走出大厅,一路朝前行去。

穿过长廊,经过两进院落,就已抵达后园,一道清水砖墙,紧闭着两扇朱漆大门。

黄衣少女轻轻在门上叩了两下。

只听里面传出壹个老妪的声音问道:“是谁?”

黄衣少女答道:“姥姥,我是贞儿,奉天君之命,领范公子来的。”

木门呀然开启,一个布衣老妪目光炯炯,打量了范君瑶和方、修两位姑娘一眼,颔首道:“你们进来。”

黄衣少女领着三人进入园门,老妪自顾自关上木门,就朝左首小屋中回了进去。

这一片花园,花木葱郁,到处都有亭台楼阁,景色宜人。

黄衣少女穿花拂柳,循着一条青砖花径,曲折朝东行去。不大工夫,到了一处精舍前面,脚下微微一停,回身道:“公子请在此地少候,容小婢进去通报。”

范君瑶点点头道:“姑娘请。”

黄衣少女嫣然一笑,急步朝精舍中行去。

范君瑶这一路上,心头兀是思潮起伏,无法宁静,此时到了这座小楼前面,更觉得心神不安,回头望望方璧君,皱眉道:“妹子,你看此事是真是假?”

方璧君咬着嘴唇沉吟道:“这很难说,反正我们既然来了,不管是真是假,大哥必须保持冷静,多听少说……”

话声未落,只见那黄衣少女已经转了出来,在阶上招招手道:“范公子,姑太太有请。”

范君瑶当先举步朝阶上走去。精舍一排五间,中间是一间佛堂,上首桌子,供着一尊尺许高的白玉观音,一双紫金小香炉中,香烟袅袅,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檀香香气。

一个青衣妇人手持一串念珠,已从左首一张木椅上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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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月落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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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剑书生”闻人美是宇内侠骨柔肠、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三年前闻人美迎娶梅梦秋,洞房花烛夜,半杯合卺酒下喉身中剧毒,患上疯症。其结拜大哥卓空群耗尽家财搜求名医,闻人夫人吃斋念佛,冀能治愈闻人美疯症。奇侠门人杰自称当年曾参加婚宴,保留了中毒的那只合卺银杯,三年后重来扬州,要追查当年疑案。不料与该事有关的人相继身亡,亦有杀手狙击门人杰。“天香教”派“赛华佗”云燕飞进入卓府,名为治病,却设计掳走了闻人美,卓空群与门人杰蹑踪追寻,却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卓府尽付祝融之灾,闻人夫人恐亦遭不测。原来当年闻人美中毒一事,乃祸起萧墙;而“天香教”主亦非陌生...
  • 鹫与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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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流太保

    慕容美《风流太保》作者: 慕容美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今天的扬州,大家喜欢去的是梅花岭上的“金凤酒店”,喜欢谈论的人物是“风流太保”白玉楼!“金凤酒店”是处什么地方?“风流太保”又是何许人物?简单一点说:金凤酒店是个只招待男人吃喝玩乐的地方!因为在这里你可以典当你自己。风流太保呢?更简单:一位不太受人欢迎的浪子是也!最近几年来,白玉楼几乎已成了江湖上最热门的人物,但真正见过这位风流太保庐山真面目的人却不多。传闻中这位风流太保大约三十出头年纪,人品英俊,举止潇洒,一身武功高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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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帝云后

    正月初十,荆州大会和以往一样热闹,也和以往一样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怪事。正月初十过去了,今年的荆州大会也已成为过去,但江湖上许多纠纷仍在持续,甚至越来越多流血火并事件发生。有人说:“情义容易消散,仇恨永远难忘。”所以,仇恨争杀永无止境。但江湖人真的不讲情义吗?这种悲观的想法却是大谬不然的,尽管不少江湖人见利忘义,为求满足私欲不择手段,但江湖上也有无数热血儿女,肝胆照人的真英雄,真好汉。江湖人是复杂的,江湖事亦然。然而,当代武林形势最复杂的门派帮会,乃是血云教。局外人看血云教,是神秘的,可怖的江湖组织。局内人看血云教又是如何?
  • 七彩明珠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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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腾《七彩明珠剑》作者: 马腾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七彩明珠剑乃重阳山庄李重阳之物,传之于独女李盈袖,代表了这位武林第一美女的终身,赠给武林俊彦贺南楼,引起不少人的觊觎抢夺,岂料伊人忽然失踪。千锋剑秦乘龙与李盈袖乃世交,其忠仆杨林无意中抓到一个飞贼,得知李盈袖被囚禁在一处叫槐庄的庄院内。槐庄外主仆二人遭遇伏击,杨林身死,秦乘龙重伤,后得贺南楼相助。紫电剑金中玉、江南双龙堡少堡主银龙楚南图、中州白马堂五堂主小霸王项吞云、翻云手方少雄、金枪快马潘展等五位心仪李盈袖的武林俊彦接到神秘来信来到槐庄欲解救李盈袖,不料却是一个陷阱。几人联合追查之下发现结果令人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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