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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再起波澜

云中岳道:“令妹失踪,说来话来,目前时间宝贵,且得出去之后,在下再行奉告。”

蓝文蔚道:“不知兄台大名如何称呼?”

方才云中岳向清源天师说出自己姓名之时,他尚未醒来,故有此问。

云中岳含笑道:“在下云中岳。”

蓝文蔚惊奇的道:“你是云兄?”

云中岳道:“兄弟和闻人姑娘来此之前,怕人认出本来面目,经过易容过来。”

蓝文蔚一把握住云中岳的手,摇撼着道:“原来是云兄,兄弟还以为有两个云中岳呢!”

云中岳转身朝一个矮小中年人抱拳问道:“在下还未请教这位是……”

那矮小中年人连忙陪笑道:“不敢,小人胡求福,只是贩卖药材的商人,多蒙云公子仗义相救,小人感激不尽。”

蓝文蔚道:“云兄可知舍妹被囚禁在那里么?”

云中岳道:“兄弟也不详细,这要问王副总管了。”

王奇连忙应道:“是、是,小的马上领诸位去,只是……只是……”

闻人凤道:“你说话吞吞吐吐的干么?”

王奇嗫嚅的道:“小的虽是这里的副总管,但女囚房的事小的管不着……”

蓝文蔚问遁:“那是什么人管的?”

王奇道:“是小的……小的婆娘柳花娘管的……”

蓝文蔚问道:“柳花娘是谁?”

温老三笑道:“柳花娘就是这位王奇副总管的老相好,她当了这里的副总管,自然也要弄个职位安顿她,不料柳花娘当了女囚房的管事之后,权比副总管远大……”

蓝文蔚道:“管事怎么会大过副总管呢?”

温老三道:“王副总管手下,有二十四名手下,每月支薪三百两,但他们永远住在这里,不能出去,而且他们也都是男人,柳花娘原是老鸨出身,于是灵机一动,去外面弄了二十来个女子进来,囚禁在女囚房里,给这些杀手们行个方便,每次只要交出十两八两银子,就可进去作一次入幕之宾……”

这话听得闻人姑娘粉脸发赧,别过身去,装作没有听到。

蓝文蔚因妹子被囚禁在女囚房里,心头一急,忙道:“王奇,你快些带路。”

王奇连声应“是”,当先退出石室,走在面前带路。

云中岳道:“大师,诸位前辈,恕晚辈走在前面了。”

清源大师合十道:“云少施主只管请先。”

闻人凤手执短剑,说道:“温老三,你也请吧!”

温老三一句没说,跟在云中岳身后,闻人凤则紧跟着温老三身后,然后是清源大师等六人,鱼贯走出石室。

王奇等大家退出甬道,就阖上了石门,一直往对面行去,经过副总管住的那间石室门口,再走了四五步路,迎面已是石壁挡路,到了尽头。

王奇脚下一停,伸手轻轻拉了一下挂在石壁上的铁环,石壁间忽然开启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窗户,从里面探出一个年轻人的脸来。

这人削瘦脸、浓眉、肤色黝黑,看去约莫二十出头,目光冷冷的看了王奇一眼,冷冷的道:“副总管有什么事?”

王奇道;“小三子,快把石门打开了。”

原来这黑脸青年就是王奇的姘妇柳花娘生的儿子。

小三子把头缩了进去,从窗户中伸出一只手来,说道:“拿来!”

王奇一怔,说道:“你要什么?”

小三子道:“银子。”?”温老三道:“你是王奇的儿子,还跟老子要钱?”

小三子翻着白眼,冷冷说道:“娼门八字开,没带银子钱莫进来,来的是老子、小子?

咱可不管。”

王奇沈下了脸,喝道:“小三子,你这畜子,你还不快快把门打开?”

小三子横了他一眼,哼道:“这是娘订的规矩,任何人都得先付清银子,才能进来,奶不用对我穷吼。”

王奇怕云中岳不耐,心头又急又怒,喝道:“真是杂种,我王奇那有你这种儿子。”

小三子道;“公事公办,这里可不能说什么感情因素,你不交钱,我要关窗门了。”

王奇心头怒恼已极,只得从身边取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说道:“快开门吧!”

小三子伸出手来,接过银子,掂了掂道:“五两银子,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进来……”

话声未落,王奇已经一把抓住他脉腕,怨声道:“小杂种,你只认钱,不认人,你给老子出来。”

这一下他怒极而发,用力一拉,把小三子整条手臂都拉出窗口来,还在用力的拉。

小三子一个肩膀塞住了窗户,口中大声叫道:“啊唷,我的妈呀,老小子把我手骨拉断了。”

只听里面响起一个尖沙的妇人声音叫道:“这是什么回事?老小子?你说拉着你手臂不放的是你老子,他疯了?”

王奇大声道:“柳花娘,你快开门。”

尖沙妇人声音道:“你怎不先放开他?”

王奇怨声道:“这小畜生也不问问清楚,就伸手要钱,我恨不得先砍下他一只手来。”

尖沙声音唷了一声,说道:“瞧你,干么和自己儿子过不去,人家说手臂朝里弯,拳头打出外,这话也亏你说得出来?”

王奇道;“你快把石门打开了,我自会放了他的。”

手上略微用力,小三子又杀猪般的叫了起来。

尖沙妇人声音叫道:“你轻些,别让小三子吃苦头了,这发那门子威?老娘开就是了。”

她话声一落,左首半堵石壁果然缓缓朝左移开。石门中间站着一个头戴黑布包头,生成一张马脸、三角眼、颧骨高耸,看去已有四十出头的妇人,脸上依然涂着红红白白的,连一张阔嘴唇,也擦得和血盆大口一般,呷呷笑道:“你怎么还不放手呢?”伸手一指,点了过来。

王奇冷不及防,他终究经穴受制,身子不大灵活,立即应指倒地。

小三子被他隔着一堵石壁,紧拉着手不放,痛极也怒极,此时王奇一放手,他就窜了出来,飞起一脚朝王奇当胸踢来,口中喝道:“老小子,看你还神气不?”

王奇经穴受制,又被柳花娘点中穴道,身子无法动弹,小三子这一脚,正好踢中胸膛,口中闷哼一声,跌倒地上,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撑起身子,睁大双目,口中喃喃的道:“男盗女娼,这是报应……”头往后一仰,便自一动不动。

柳花娘看得吃了一惊,急忙说道:“小三子,你踢在他什么地方,怎么把你老子踢死了?”

小三子还没说话,温老三轻喟一声道:“王奇一直把小三子当作是他的儿子,现在可以证明他绝不是王奇的儿子了。”

柳花娘没有作声。

温老三走上一步,低低的道:“他应该是老夫的儿子,当年他一出生,奶就给他取了一个乳名叫做小三子,老夫就知道这孩子是我的了。”

柳花娘道:“我不知道。”

温老三道:“柳花娘,只要你说一声,他会听你的,奶不让他姓温,一直姓着王,岂不是要他做一世杂种?”

云中岳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目睹王奇被他儿子小三子一脚踢死,心头不禁勃然大怒,剑眉一挑,沈声喝道:“好一个灭绝人性的逆伦之子,你给我过来。”

伸手一招,一股巨大的吸力,把小三子一下吸了过来,喝道:“跪下!”凌空点出一指,小三子双足一软,身不由己扑的跪了下去。

云中岳瞋目喝道:“你知罪么?”

柳花娘失色道:“你这是做什么,有话慢慢好说。”

温老三也连连抱着拳道:“云少侠,这孩子其实是老夫的孩子,还望云少侠高抬贵手,饶了他吧!”

闻人凤哼道:“弒父的杂种,还有人要,你不怕将来他也会踢死你么?”

举步走到小三子面前、短剑一指,喝道:“你目中没有老子,应该剜目。

剑尖一转,朝他左眼剌入,小三子大叫一声痛得往后昏死过去。

柳花娘大吃一惊,口中失声喝道:“小丫头,奶敢伤我儿子?”纵身朝闻人凤扑了过来。

云中岳大喝一声:“柳花娘,奶给我站住。”

伸出右掌,直立如刀,朝前轻轻一推。

柳花娘扑纵过来的人,好似被一道无形气墙给挡住了,那想扑得过去?

柳花娘心头愈急,不觉破口大骂:“小丫头,小蹄子,老娘今天要是饶了奶,我就不叫柳花娘了。”

闻人凤听得大怒,短剑一指,喝道:“老虔婆,奶再出口恶言,我就先宰了奶的小杂种。”

柳花娘眼看闻人凤剑尖指着小三子胸口,一时倒也不敢发横,眨着三角眼,问道:“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云中岳道:“奶囚房里囚着多少人?快领我们去。”

这时小三子已经醒了过来,一手掩着左眼,血流不止。

闻人凤蹴了他一脚,喝道:“别装死了,还不站起来?”

小三子没练过几手武功,只是个欺善怕恶的人,这时那敢哼出声来,乖乖的从地上爬起。

闻人凤剑尖朝他肩头一指,喝道:“叫你娘快领我们进去,不然我就先刺穿你琵琶骨。”

小三子只觉肩头一阵刺痛,连忙叫道:“娘,奶就快领他们进去吧!”

柳花娘投鼠忌器,只得从身边取出一串钥匙,恨恨的道:“好,你们跟我来。”

云中岳、蓝文蔚两人走在前面,闻人凤押着小三子跟在后面,一同往里行去。

清源大师等六人却停在外面,并未跟着进去。

这石门里面,一共只有两间石室,是柳花娘和小三子住的,里首横着一道铁栅门,柳花娘打开铁栅门,却是一条黝黑的走廊,左右两边,各有三间石室。

最前面的两间,石室宽敞,每间住了十几名少女。柳花娘打开铁门,一群莺莺燕燕,看到柳花娘,都巴结的叫道:“嬷嬷。”

二十名少女莺声呖呖,像一阵风般团了上来。

柳花娘喝道:“奶们都站住了。”

那些少女直到此时,才看到柳花娘身后,还跟着四个人,王管事一手掩着左眼,鲜血还在从指缝间渗出,他背后一个女子手中握一柄银光闪闪的短剑,抵着他后心。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花容失色,连连后退,站到了门口。

云中岳问道:“柳花娘,这些姑娘,都是奶掳来的?一共多少人?”

柳花娘道:“一共二十个。”

蓝文蔚问道:“我妹子在那里?”

柳花娘翻着三角眼,问道:“你妹子是谁?”

云中岳道:“奶把这四间石室的铁门都打开了。”

柳花娘没有作声,先举手推开中间两间石室的铁门,那铁门没有加锁,这两间石室是柳花娘用来赚钱的地方,石室中除了一张床,就别无他物,也没人住,是供地底石室邢些杀手们临时寻芳之所。

最后两间石室,铁门上却下了锁。柳花娘打开了两间石室的铁锁,先推启右首一道铁门,一边说道:“这两间石室里,各囚着一位姑娘,一个是两天前送来的,一个是今天才送来的,你们自己去认吧!”

铁门开处,只听有人娇声喝道:“老贼婆,奶怎么不敢进来?”

云中岳一听声音,就是蓝文兰,她是云南蓝家的人,善于使毒,无怪柳花娘不敢进去了,这就赶紧叫道;“文兰,是我和蓝兄来救奶了。”

“啊!”蓝文兰自然也听出来了,这是她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情郎声音,不觉大喜过望,口中“啊”了一声,立即飞奔而出,一眼看到站着的竟然不是云中岳,不觉怔得一怔!

(云中岳易了容)

云中岳笑道:“奶不认识我了,是我脸上易了容。”

蓝文兰听他这么一说,心中释然,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她只是望着云中岳,那还再去看和云中岳同来的还有什么人,口中叫了声:“大哥……”一下扑入了云中岳怀中。

这下当着蓝文蔚,还有一位闻人凤姑娘,真把云中岳闹得个面红耳赤,手足无措,连忙把她扶住,轻声道:“文兰,奶看看还有谁来了?”

蓝文兰只是一时见到他如见亲人,没再多看一眼,就把娇躯扑了过来,这时经云中岳一说,她站停了下来,再定睛一瞧,站在云中岳后面的,竟是自己大哥,这下面把她一张粉脸羞得通红,说道:“大哥,你也来了?”

蓝文蔚道;“愚兄比奶还早来了几天呢,也是刚才由云兄救出来的。”

云中岳忙道:“文兰,我来给奶们引见,这位是闻人凤姑娘。”

接着又朝闻人凤道;“她就是蓝文兰姑娘。”

闻人凤早就肴到蓝文兰奔出石室,连自己哥哥都没看到,一下就往云中岳怀里扑,一个女孩儿家,岂会随便朝人家怀里扑的,只此一点,可见她和云大哥的情份,有多深了?

她看着她,她也看着她,蓝文兰首先含笑叫了声:“闻人姐姐。”

闻人凤也点着头,含笑叫声道:“蓝姐姐。”

柳花娘听他们一个姓蓝,一个姓闻人,不觉暗暗吸了口凉气,忖道:“原来这两个小妞,都是用毒世家出来的。”

接着走过去,又去推开了左首一间的铁门,叫道:“姑娘请出来吧,有人来看奶了。”

里面果然走出一个青衣少女,看了几人一眼,冷冷的道:“我不认识他们。”

闻人凤叫道:“秋月,奶不认识我?”

云中岳笑道:“奶忘了脸上易了容,秋月姑娘怎么认得出来?”

秋月惊喜的奔了过来,说道;“是小姐,云公子,小婢真的认不出来呢!”

云中岳问追:“里面还有人吗?”

柳花娘道:“没有了。”

云中岳道:“好,秋月姑娘,奶押着柳花娘到她房里去,把她历年积聚的航脏钱都搬出来。”

柳花娘听说要搬她历年积聚的银子,心头不由大急,倏地转身,双手如叉朝云中岳当胸插下,狠声道:“老娘和你拚了。”

云中岳站着不动,目中神光电射,喝道:“柳花娘,奶所作所为,实是罪无可绾,我要把奶历来的造孽钱拿出来,分给被奶掳来的二十位姑娘,好让她们回家团聚,也稍稍赎奶前愆,奶还想逞凶,那是不想活了?

在他说话之时,柳花娘尖尖十指,已经插上了云中岳的胸口,云中岳依然一动没动,柳花娘忽然口中惊叫一声,十恨手指宛如插在铁石之上,登时折断了六根,痛得她杀猪般大叫一声,汗如雨下,一个人蹲了下去,几乎昏倒。

秋月飞起一脚,踢在她鸠尾骨上,喝道:“快走!”

小三子早已吓破了胆,忙道:“娘,就都给他们好了,钱是人赚的,咱们只要活着,还怕赚不回来么?”

闻人凤听得怒从心起,叱道:“小杂种,你狗命都保不住,还想再要作孽钱么?”

手起剑落,把他一条右臂齐肩砍下。

小三子闷哼一声,一个人摇摇欲倒。云中岳点出一指,替他止了血。

柳花娘眼看母子二人落在人家手中,忍痛说道:“求求你们不要再伤我小三子了,老婆子一切遵命就是了。”

秋月道:“那就快走。”

柳花娘不敢违拗,只得走在前面,由秋月押着她母子两人到房里去。云中岳、闻人凤、蓝文兰、蓝文蔚退出铁栅门。

不多一会,秋月押看柳花娘母子,从他们房中搬出四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堆在走廊上。

云中岳要蓝文阑、闻人凤二位姑娘,告诉二十名少女,要她们分别取了银子,随同自己等人,出了地底石室,就各目回家。

那二十名少女听说可以回家了,莫不感激得流下泪来,各人依言取了银子,就站立在一旁。

柳花娘道;“少侠现在可以放了我们母子吧?”

云中岳凛然道:“放你们母子可以,但我要废了你们两个的武功,从此安安份份做人,如敢重操旧业,逼良为娼,再给我遇上,奶就休想再活了。

说完,一指朝柳花娘点了过去。

柳花娘身躯一颤,委顿在地,喘息道:“你……还是杀了我的好。”

云中岳也不去理她,目注小三子喝道;“小三子,你知道你是谁的儿子么?”

小三子看到云中岳两道眼神,心里就发毛,战战兢兢的道:“小的是王奇的儿子。”

云中岳沉哼一声道:“幸亏你不是王奇的儿子,否则你以子弒父,今天我就不会饶你狗命。”

温老三忙道;“小三子,因为你是我的儿子,云少侠才饶你不死的。”

小三子两道浓眉一扬,大声道:“我不是你的儿子。”

温老三道:“是的,你娘生你的时候,你并没有哥哥,为什么叫你小三子呢?就是因为我温老三的儿子,老子是老三,儿子自然是小三子,不信,你可以问你娘。”

小三子心想:“王奇不过是副总管,温老三却是供奉,地位比副总管高得多,王奇已经死了,再有一个供奉的爹,倒也不错。”心念这一动,不觉点点头道:“好吧!”

温老三喜道:“孩子,你认为父了?那就该叫为父爹了。”

小三子果然恬不知耻的叫了声:“爹。”

云中岳道:“温老三,这小子我答应饶他一命,但武功仍须废去,不然江湖上岂不又多出一个无行败类了?”

随手一拂,点了他三处经穴,小三子不自禁打了一个冷赫,他武功本来不高,虽被点破破了三处经穴,除了有些像泄气的感觉,也别无痛苦。

云中岳道:“温老三,咱们从那里出去,你一定知道出路的了?”

温老三连连点头道:“老夫知道。”

云中岳道:“那好,你走在前面,给咱们带路。”

温老三因穴道受制,那敢违拗,果然走在前面领路。

云中岳道:“你把柳花娘、小三子也一起带出去,有妻有儿,以后该好好为人了。”

温老三连连点头道:“这个自然,云少侠不说,老天也要好好的做人了。”

一行人回到王奇住的那间石室,再由里面一道石门进去,是一条不太宽的走道。

温老三走在前面,来至尽头处,迎面已是一堵石壁,他跨上左脚,在一处微凹的壁下先踩了两脚,只见从上面缓缓垂下一条铁链,炼上悬着一个铁环,他伸手抓住铁环,用力往下拉动,石壁缓缓向左移开,裂出一道门户,门外就是一道往上的石级。

大家鱼贯循着石阶而上,走了约莫三十来阶,石阶已到尽头,温老三双手朝上一阵旋动,用手托起一块圆形铁板,头顶已经透进天光。

云中岳道:“这里不是咱们进来的入口了?”

温老三道:“这是出口,外面的人无法开启,少侠进来之处是入口,里面的人无法出去。”

云中岳沈吟道:“当初建造的人,设想如此周到,不知这主人究竟是谁?”

温老三道:“这个除了那神秘的主人只怕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

云中岳冷笑一声道:“在下倒是不信,他劫持了清源大师等人,自然另有阴谋,只要他有阴谋,就不会查不出他是谁来。”

温老三没有说话,双手攀着洞口,爬了出去。

接着是云中岳,手掌一按,就穿洞而出,举目看去,原来立身之处是一个干涸的古井,仰首望去,离井栏还有三丈来高,因为这是一口古井,地方十分逼仄,先上来的人,如果不跃上井去,后面的人,就无法再出来了。

温老三道:“云少侠,你现在可以解开老夫穴道了吧?不然,老夫如何跃得上去?”

云中岳冷森一笑道:“温老三,在下不想骗你,我封了你两处经穴,给你保留了三成武功,以后只要不再妄想练功,以你目前的武功,已足可防身,在下封穴手法,并无解法,你无法上去,在下可以送你上去。”

话声一落,一手抓住温老三手臂,纵身飞起,一下穿井而出,把温老三身子放下。

温老三听得又气又急,恨恨的道:“好,好,云中岳你年纪轻轻,好毒辣的手段,老夫只要有一口气在,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云中岳笑道:“那就随便你了,以你为人,本该废去你一身武功,念在你给咱们领路,不无微劳,才留了你三成武功你还不知足么?”

温老三略一运气,发现自己果然只剩了三成功力,心头虽然对云中岳衔之入骨,但却一声不作,再也不顾柳花娘和小三子,自顾自低头疾奔而去。

接着上来的是清源大师、宋志高、吴福础、纠髯客司空天孙和自称药材商的胡求福,他还是司空天孙把他带上来的。

稍后是蓝文蔚、蓝文兰、闻人凤、秋月,最后是柳花娘、小三子,和二十名少女,这些人中,柳花娘、小三子都已被废去武功,二十名少女一点武功也不会,由宋志高和纠髯客两人,去找了一条山藤,把他们一个个从井中提了出来。

云中岳要二十名少女先行离去。柳花娘和小三子最后上来;眼看温老三已走,母子二人也只好互相搀扶着离去。

云中岳回头看去,那自称药材商的胡求福,也杂在人群中早已走得不知去向,却也并不在意。

纠髯客司空天孙朝云中岳抱抱拳道:“云老弟,在下多蒙援手,大恩不言谢,后曾有期,在下就此别过。”

云中岳连忙拱手道:“司空老哥好说,老哥只管请便。”

司空天孙又朝清源大师等人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吴福础道:“云公子,咱们失踪已有多日,单老爷子只怕连日都在派人四处找寻,兄弟之意,想请大师和宋长老几位先回大通药行休息,云公子是否也一同先回敝行休息呢?”

云中岳道:“闻人兄和龚大叔尚留在梵王宫,在下还得赶去通知他们一声,大师、宋长老请先回大通药行休息,在下明日一早,自当去药行拜见单老爷子,还请吴掌柜同单老爷子先容。”

吴福础问道:“蓝公子、蓝姑娘二位呢?”

蓝文蔚还没开口,蓝文兰抢先说道:“我们也明天再去好了。”

清源大师合十道:“既然如此,老衲和宋施主就先回药行去了。”

宋志高也和大家拱拱手,由吴福础陪同,一起走了。

蓝文蔚道:“兄弟久闻闻人公子之名,只是缘惭一面,还要云兄作介呢!”

云中岳道:“闻人兄急人之急,乃是血性中人,和蓝兄一定可以谈得十分投契。”

闻人凤催道:“大哥,我们快些走了。”

蓝文兰听他也叫云中岳“大哥”,心中不觉暗自忖道:“看她叫大哥的口气如此亲切,想必也一定对大哥十分倾心了!”

这口井离梵王宫并不太远,五人赶到梵王宫,夜色之中,依然十分平静,但却不见毒公子闻人俊和黑煞神龚大鹏的人影!

云中岳不由得暗暗耽心,忖道:“闻人兄和龚大叔莫要出了事不成?”

心念一动,立即纵身跃上围墙,凝目看去,大天井前玉砌雕栏,月色朦胧,依然不见有人影!

闻人凤跟着纵上墙来,悄声问道:“云大哥,大哥和龚大叔……”

云中岳道:“我们下去看看再说。”话声一落,人已凌空掠起,朝大天井中飞落。

闻人凤、蓝文蔚、蓝文兰、秋月等人,也跟着相继飞落!

突听走廊有人大喝一声:“你们当真憨不畏死,我若让你们再活着出去,就不叫闻人俊了。”

一道人影随着喝声,从东首廊间飞出。

云中岳听到喝声,就道:“闻人兄,是兄弟云中岳。”

闻人凤也娇笑道:“大哥,你怎么啦?”

迎着掠出来的正是毒公子闻人俊,他一手提着长剑,满脸俱是激怒之色,看到云中岳和妹子,才化怒为喜,说道:“云兄,你们怎么会从外面来的?”

闻人凤抢着道:“大哥,你方才凶巴巴的,是把我们当作什么人了?龚大叔呢?”

闻人俊道:“你们来了就好,龚大叔负了伤。”

闻人凤吃惊道:“龚大叔怎么会负伤的呢?你们遇上了什么人?”

“说来话长。”闻人俊目光一掠蓝文蔚兄妹,说道:“这二位是……”

云中岳道:“兄弟给二位引见,这位就是毒公子闻人俊闻人兄,这位是蓝文蔚蓝兄,这位闻人兄见过,就是蓝兄的令妹蓝文兰姑娘。”

闻人俊含笑道:“蓝姑娘在下见过,只是那晚蓝姑娘穿的是男装,如果现在遇上,在下就认不出来了,蓝兄却是初次见面;但兄弟却慕名已久,今晚才识荆,当真幸会之至!”

蓝文蔚大笑道:“毒公子名动武林,兄弟也慕名已久了。”

两人紧紧握住了手,连连摇晃,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云中岳笑道:“兄弟早就说过,二位见了面,一定会十分投机的。”

闻人凤问道:“大哥,龚大叔怎么会负伤的?他人在那里呢?”

闻人俊回身一指,说道:“龚大叔就在走廊上,此刻正在运功疗伤,奶不可去惊动。”

大家回身看去,果见东首走廊上,盘膝坐着黑煞神龙龚大鹏,双目微阖,正当运功紧要关头。

闻人俊抬抬手道:“云兄、蓝兄,咱们且到石阶上坐下来再谈。”

闻人凤回头道:“秋月,奶到走廊上去给龚大叔护法吧!”

秋月答应一声,轻俏的朝廊上走去。

闻人俊和云中岳等人,就在东首廊前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闻人凤举手掠掠鬓发,偏头问道:“大哥,你快说些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闻人俊笑道:“妹子,奶真是急性子,这一会工夫,奶已经问了三遍啦,奶不问,我也会说的。”

闻人凤小咀一噘,说道:“那你就快说咯!”

闻人俊道:“事情是这样,云兄和妹子进入石碑地道之后,我和龚大叔一直隐身前殿屋脊上,注视着梵王宫四周的动静,那知等了半个更次,依然不见你们出来,我和龚大叔心头不禁暗暗焦急,不知你们进去之后,遇上了什么棘手人物,不然绝不会进去了这许多时间,还没见你们退出来……”

闻人凤道:“你们还不知道呢,我和云大哥进入石室,遇上了多少事呢!”

云中岳含笑道:“奶先不要打岔,听令兄说下去。”

闻人凤瞟了他一眼,说道:“你没听大哥说,我们进去了这许多时光么?”

闻人俊没去理她,续道:“当时依龚大叔的意见,就要进去瞧瞧,也好给你们打个接应,我说:这是唯一的出口,我们非守着不可,若是出口给对方堵住了,你们就出不来了。”

且我相信以云兄的武功、机智,地底石室中纵有高手,也未必是云兄之敌,何况妹子又擅于用毒,对方即便人多,也未必困得住你们。”

闻人凤道:“用毒,哼,温老三得了二先生的‘化毒解迷丹’,毒还有什么用?”

闻人俊吃惊道:“温老三也在里面?”

闻人凤得意的娇笑一声道:“但温老三被我削断了一条右臂,他从二先生那里得来的‘解迷化毒丹’,也到了我们的手里呢!”

云中岳道:“我们进入地底石室的事,待会再说不迟,还是先听令兄说吧!”

闻人俊接着道:“这样又等了差不多一刻之久,依然不见你们回来,龚大叔实在忍不住了,他说你们一定遇上了危险,要我守在屋上,他飞身下去,正待试着开启石碑,那知就在此时,从墙外飞落五个黑衣蒙面人,围住龚大叔动起手来,那五人剑法不但凌厉无匹,而且精擅合搏之术,五柄长剑,简直有如毒蛇一般,此进彼退,此攻彼守,龚大叔一向不用兵刃,以一双肉掌,和他们五柄毒剑周旋,纵或不败,也很难估计得到上风,我看他以一敌五,也立即纵身下去,加入战团,这一交手,才知道这五人身上穿了特制的铁甲,长剑刺上去,恍如不觉……”

闻人凤披扳咀道;“大哥也枉称毒公子了,长剑刺不进去,你不会使毒?”

“奶又插嘴了!”闻人俊笑了笑道:“我和龚大叔联手,依然只和他们打成个平手,因为这些人个个都是久经训练,合搏剑法,使得有攻有守,长剑又无法伤得了他们,只有他们可以放手抢攻,我和龚大叔却处处受到制肘,我一向原是很少使毒,但到了此时,却不得不使毒了……”

闻人凤哼道:“早该使毒啦,这不是多化力气么?”

闻人俊朝他妹子笑了笑道;“怎知这些黑衣人头戴面具,身穿铁甲,根本不畏剧毒,使毒了两次,他们依然若无其事,还是龚大叔使出“黑煞掌”,击中了一人后心,把他震飞出去,如果他没穿护身铁甲,这一记“黑煞掌”,很可能要了他的命,但那汉子只是负了伤,张嘴喷出一口鲜血,但听一声阴笑,一道人影,奇快无比抢入战团,举手一掌,朝龚大叔肩头拍到,龚大叔回身反击,就和那人动上了手,这一来,那四个蒙面黑衣人,就舍了龚大叔,一起把我围在中间,同我展开猛恶攻势,我在他们攻势之下,就连连险招,心头大急,暗想:他们虽然在黑衣之内,穿了护身铁甲,不惧刀剑,头上也戴了特制面具,不畏剧毒,但他们双目炯炯,却留了两个眼孔,这大概是他们唯一的弱点了,这就右手抡动长剑,和他们见招拆招,一面暗暗运足功力,趁机欺近其中一人,振腕一指,朝他右眼点去。”

闻人凤道:“大哥使出‘天毒指’来了。”

闲人俊道:“我平日从未使过,但这回是不得已!”

云中岳心中暗道:“大概‘天毒指’是极厉害的毒功了!”

只听闻人俊续道:“这回果然给我料中,那人大叫一声,往后便倒……”

闻人凤又道:“和龚大叔动手的那人是谁呢?”

“他也蒙了脸,有谁知道?”

闻人俊接着道:“我那时正在和四个黑衣人激战之中,只听龚大叔和那人连对了数掌,发出蓬蓬震响,等我施展‘天毒指’,连伤了两个黑衣人,龚大叔少说也和那人硬对了七八掌之多,只听那人口中忽然发出一声长啸,两个正在和我动手的黑衣人就不战而退,随着那人飞身上墙,迅速退走,龚大叔神威凛凛的凝立当场,看情形似是龚大叔胜了……”

闻人凤道:“龚大叔既然胜了,怎么会负伤的呢?”

闻人俊没有理她,只是接着说道:“等我走到龚大叔身边,才发现不对,他虽然凛立不动,但胸口起伏,似是正在努力压制着翻腾的血气,我看得一惊,正待开口,只听龚大叔低低的道:“不可和我说话,此人武功奇高,他也许尚未去远,也许会在暗中窥伺,他看我站着不动,不明虚实,也许会悄然退去,我只要一倒,公子一个人绝非他的对手”。

我听得更惊,因为从龚大叔的话中,可以听出他已经负了极重的内伤,当下我就大笑一声道:“龚大叔,我们为什么不把他们全数留下呢?我有把握再有三个回合,就可以把其余两人制住,只剩下他一人,我们两人合作之下,还不是也可以把他留下了”。

我说到这里,耳中果然听到一丝极轻的衣袂飘风之声,那人果然隐身暗处,窃听我们的谈话,直到此时,才悄然离去,我朝龚大叔低低的道:“这人已经走了。”龚大叔听了我这句话,忽然身子摇了几摇,砰然往后便倒。”

闻人凤忍不住问道:“龚大叔究竟伤在那里呢?”

闻人俊道:“我见状大惊,急忙俯身看去,龚大叔双目紧闭,面如金纸,伤劳显然极重,当下就把他扶着坐起,一面用手掌抵着他背后“灵台穴”,输入真气,过了一会,龚大叔才缓缓醒来,说他和对方连对了九掌,那人在九掌之中,夹杂着有一掌,使的极似‘乾坤印’一类功夫,被震伤了内腑,差幸对掌之时,龚大叔早已运起内功护穴,但那一掌,几乎连护身内功都被震散,本来还不致伤得很重,因为那人心思恶毒,在那一掌之后,又和龚大叔连对了三掌,以致内腑被震得移位,才要我扶他靠壁坐下,他好运功疗伤,我防对方去而复返,就一直守在龚大叔身边,直到你们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果然又回来了。”

云中岳道:“兄弟身边有家师炼制的治伤丹,给龚大叔服下三颗,最重的伤,都可立时痊好。”

说完,伸手入怀,取出一个青瓷葫芦,倾出三颗药丸,递了过去。

闻人凤道:“给我好了。”

她接过药丸,转身朝秋月招了招手,秋月急步走出,闻人凤悄悄和她说了几句,要她去给龚大叔喂服,秋月接过药丸,立即往走廊上行去。

蓝文兰好久没有说话,这时开口道:“云大哥,你和闻人姐姐如何进入地底石室,发生了些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她关心云大哥,更关切云大哥和闻人姑娘的事儿。

云中岳含笑道:“奶不问,我也要说的。”

这回他从蓝文兰失踪,自己走访闻人俊说起,一直到进入地底石室,救出清源大师、蓝文兰等人,寻来此地和闻人俊会合为止,很详细的说了一遍。

闻人俊双目微拢,说道:“劫持参加药材拍卖场的人,和设计陷害云兄、蓝姑娘(指炸毁岩洞)以及胁逼达生堂姚姐儿服下迷神药,事情虽有三件;但幕后主持人,似乎是一个人,这人利用梵王宫旧有石室,加以改建,作为囚人之所,甚至连在石室中主其事的副总管,都不知道他的来历,足见此人心思何等缜密了。”

闻人凤道:“除了心思缜密,这人也该是个极为富有的人,他辟建石室,增聘武功高强的人,来担任供奉,和雇用副总管以下的杀手,薪金极高,光是每天开支,就极为庞大,不是拥有极大资金的人,谁能负担得了?”

云中岳心中不由一动,说道:“对,这不是普通人所能做得到的,这人虽然狡猾如狐,隐身幕后,始终不曾露面,但只要从拥有万贯家财的人下手侦查,就可以由许多蛛丝马迹,慢慢的把他扯出来。”

蓝文兰道:“现在范围缩小了,要着手侦查的,只是资方雄厚的人了,这人就不会很多。”

闻人凤屈指算道:“怀帮的摇头狮子单晓初,广帮的区古柏川帮的唐崇智,还有……还有……”

公子等人中了他们狡计,咱们可以设法救援,姑娘如若去了,咱们岂非又少了一个人手了?”

闻人凤点点头道;“好嘛,我不去就是了。”

蓝文蔚道;“如果这幕后主持人确是怀帮的话,表面上也未必看得出来。”

龚大鹏微微一笑道:“他们如果不是幕后主持人,心怀坦荡,自然不会有什么蛛丝马迹露出来;但如果此次确是阴谋的主持人,作贼心虚,只要三位稍加留意,就会发现了。”

蓝文兰道:“龚大叔,你这话我听不懂。”

龚大鹏笑了笑道:“蓝公子走在药材拍卖场被他们用迷药迷昏了劫持去的,和清源大师等人一同囚禁石室,自然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威胁,因为蓝公子知道的并不多。云公子和蓝姑娘就不同了,从在达生堂发现黑衣人起,再在高山仰止山窟被困,到云公子追踪到梵王宫,从石室救出许多被囚禁的人,把对方计划,破坏无遗,对方自然把云公子视作第一号敌人,因此只要他们确是幕后主持人,对云公子也必然处处提防,就会露出许多蛛丝马迹出来,这叫做欲盖弥彰,只要稍加留意,就不难发现了。”

云中岳点头道:“龚大叔说得极是,这正是人性的弱点了。”

蓝文兰道:“但如果幕后主持人不是怀帮呢?”

龚大鹏道:“咱们先定的目标,是怀帮、广帮、川帮,如果怀帮查不到什么,还有广帮和川帮两处,假如也不是广川两帮,还有其它的药材帮也不能放过,总之,咱们既然遇上了,非把这帮幕后主持人从暗处揪出来不可。”

闻人凤道:“云大哥他们去后,我们做什么呢?”

龚大鹏笑道:“姑娘不要怕没有事做,咱们要配合云公子等人的行动,要做的事多着呢!”

说完,从身上取出易容小盒,打开盒盖,取出一颗密芭药丸,递给云中岳,说道:“这是洗容药丸,公子把它放在手掌上双手轻轻滚动几下,再往脸上拭抹,即可把易容药洗去。”

云中岳接过,依言放在掌心,双手经轻搓了几下,然后把药丸递还给龚大鹏,双手往脸颊上一阵拭抹,问道:“这样可以了么?”

蓝文兰走到他面前,凑近脸去,凝目看去,娇声笑道:“好啦,都洗去了。”

闲人凤看她当着这许多人,和云大哥如此亲密,心中不觉有一种异样感觉,伸手从龚大叔手中取过密丸,也在掌心搓了搓,往脸上拭抹了一阵,俏生生走到云中岳面前,娇声说道:“云大哥,你看看我脸上,是不是也都拭干净了?”

她故意把粉脸凑得和他很近。

云中岳含笑点头道:“都拭干净了,龚大叔的易容药物,真是妙神得很。”

蓝文兰看她故意把粉脸凑近云大哥面前,心中不禁暗暗怒恼,忖道:“云大哥和我认识在先,我们同过患难,哼,奶想和我争?”

这一阵功夫,天色已经渐渐接近黎明。

闻人凤道:“现在快五更天了,大家已有一晚没睡,云大哥、蓝大哥、文兰姐姐,你们不如先回到我们那里去,休息一会吧!”

蓝文兰抢着道:“不用了,等天一亮,我们就要到大通药行去了。”

这话听得闻人凤大感不快,偏头问道:“云大哥,蓝姐姐不去,你去不去呢?”

闻人俊看出两位姑娘言词间似乎针锋相对,不觉暗暗攒了下眉,一面含笑道:“妹子,云兄方才和清源大师等人说过,到这里来知会我和龚大叔的,我想单老爷子他们一定在大通药行里等着,咱们都是自己兄弟,不用客气,云兄,蓝兄妹三位,还是早些到大通药行去的好。”

一面回头道:“妹子,龚大叔,咱们也该回去了。”

闻人凤听说要走,这是要和云大哥分开了,她心里觉得依依不舍,眨着眼睛,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说道:“大哥,我们有龚大叔善于易容,为了暗中进行侦查,或是要和云大哥他们连络,我们脸上也许易了容,云大哥不易认得出来,我们应该先约好一句暗号,说出这句暗号的人就是自己人。”

闻人俊点头道:“妹子说得对,咱们确实有此必要,龚大叔,你说暗号用什么好呢?”

龚大鹏微微一笑,附着闻人俊耳朵低低说了一句,闻人俊点点头,又附着云中岳耳朵说了,云中岳又附着蓝文兰耳朵,蓝文兰附着蓝文蔚耳朵,一个个传了过去。

闻人凤问道:“大哥,你们说的什么呢?”

闻人俊附着她耳朵,低低说了一句,才道:“云兄、蓝兄,咱们先走一步了。”

云中岳、蓝文蔚连忙拱手道:“闻人兄请。”

闻人凤一双秋波凝视着云中岳,说道:“云大哥,再见。”

清澈的眼睛中忽然起了一片模糊,疾快低下头去。

云中岳含笑道:“奶已经一晚未睡,早些回去休息吧!”

龚大鹏也朝三人拱了拱手,四条人影一齐腾身跃起,在墙头上一闪而逝。

云中岳目送他们的人影在围墙上消失,还是望着夜色出神。

蓝文兰嗤的轻笑一声道:“云大哥,怎么啦?你一颗心跟着人家去了?”

云中岳回目笑道:“兰妹怎么和我说笑起来了?”

这声“兰妹”,叫得蓝文兰心头一甜;但当着大哥,他叫了出来,一张粉脸也登时绯红起来,低头笑道:“难道还是假的?”

蓝文蔚道:“现在天色快要亮了,我想我们也不好去得太早,还是在这里坐下来休息一会的好。”

云中岳道:“蓝兄请坐。”

蓝文蔚笑道:“应该休息的是云兄,不是兄弟,你已经有一夜不曾睡了,天亮之后,又要全副精神去应付,夜晚更须加深防范,所以不如在这里运一会功再去,兄弟兄妹两人,替云兄护法好了。”

蓝文兰更是深情款注,关切的道:“云大哥,我大哥说得不错,你就坐下来在这里运一会功吧!”

云中岳拗不过她,只得在长廊上盘膝坐下,瞑目调息。

蓝文蔚和妹子蓝文兰则在廊前的石阶上坐下。

蓝文蔚悄声道;“方才云兄从奶失踪说起、那已是故事的后半段了,前半段呢?你们怎么会被困在高山仰止那座洞窟之中的?现在奶可以说给我听听了。”

蓝文兰也悄声道:“大哥都不知道么?”

蓝文蔚道:“愚兄刚被救出来,就是听到了这一点,也是零零碎碎的,并不整。”

蓝文兰点头道:“好,我来说。”

她从自己奉单老爷子之命,到达生堂去找云中岳说起,如何在高山仰止那座石窟中,被诱深入,炸毁洞窟,自己和云大哥被困在仅能躺卧,无法坐起的大石之下,幸而不死,云大哥如何发现山腹中的泉道,一路寻探而下,如何潜入水中,游出洞窟,已在百泉湖中,此后如阿认识闻人俊,自己和云大哥夜探达生堂,自己忽然闻到一阵花香,就失去了知觉,等到醒时,人已被囚禁在石室之中了。

这一段话,当真曲折离奇,听得蓝文蔚不住的深思,然后抬目说道:“妹子,我们一到百泉镇,就住在大通药行里,爹和单伯伯也是多年好友,单伯伯对我们也是照顾备至,但从奶刚才所说的情形看来,单伯伯的嫌疑很大……”

蓝文兰听得一怔,说道:“大哥怀疑单伯伯就是幕后主持人?”

蓝文蔚道:“不错,刚才是奶说的,单伯伯追踪一个黑衣人,去了高山仰止那座洞窟?”

蓝文兰道:“是呀,这是单伯伯说的,他要我跳出窗口,去帮助云大哥,他发现了一条人影,要追下去看看。”

“这就对了。”蓝文蔚道:“因为云兄故意说把黑栀子藏在高山仰止洞窟之中,那黑衣人立即溜走,到底有没有这个黑衣人,如何证明他是去高山抑止洞窟的?只是凭单伯伯告诉奶,他发现了一个黑衣人,奶并没有看到,对不?他料到你们一定会赶去的,故而趁你们询问成天生的时候,尽快赶去高山何止洞窟,埋好火药,等着你们入伏了。”

蓝文兰道:“大哥怎么会怀疑单伯伯的呢?”

蓝文蔚道:“第一,本来是单伯伯、奶、和云兄约好了的,单伯伯忽然退走,已是可疑,等你们寻到高山仰止洞窟,到了里面,在石壁上发现单伯伯身上衣衫的布条,以单伯伯的功力,岂会在石窟中勾破衣衫,这不是故意引你们进去的么,因为除了你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单伯伯追入洞窟去了。”

蓝文兰道:“单伯伯为什么要害我们呢?”

蓝文蔚道:“因为云兄知道了很多事情,他非把他除去不可,奶,只是云兄的陪葬而己!”

蓝文兰道:“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劫持清源大师和大哥等人呢?”

蓝文蔚道:“他做的是药材生意,而且他的生意做得最大,只要弄到黑栀子,别人的药材都失效了,他怀帮的乐材,岂不是可以一枝独秀了?他认为咱们这些人中,一定有人会知道黑栀子的下落,所以把与会之人一网打尽……”

他刚说到这里,突听前面不远处,传来了极轻微的声响,那里正是由天井通向前面门楼的信道,两边暗陬,很可能隐伏有人,在暗中觑伺。

蓝文蔚为人机警,一手按剑,低低说了句:“妹子坐在这里不可离开。”

他已一伏身,动若脱免,朝那信道射去。人还未到;但听“嘶”的一声,一道人影宛如灰鹤一般,腾空飞起。蓝文蔚堪堪扑到,已知无法追得上人家,左手一抬,射出一点黑影,比射箭还快,朝那腾空人影激射而去。

蓝文兰问道:“大哥发现什么人吗?”

蓝文蔚已经返身走来说道:“不知道,此人身法极快,已经给他逃走了。”

蓝文兰轻笑道:“这人能从大哥眼底下逃走,足见不是寻常人了。”

蓝文蔚笑了笑道:“不过我已在他身上留了记号。”

蓝文兰咕的笑道:“大哥放出去一只金铃子,还是……”

蓝文蔚点点头道:“妹子一口就猜着了,我让牠留在他身上,如果这人和咱们见面,金铃子就会飞回来,不是就可以知道他是谁了么?”

蓝文兰道;“大哥怀疑他是……”

蓝文蔚道:“有这样高绝的轻功的人并不多。”

这时东方渐渐吐露鱼白,天色要亮不亮,好象长夜漫漫等得人心焦,只要一露曙光,很快就天下大白。

转眼工夫,晨曦也升起来了,照在玉砌雕栏和洁白的石阶上,就使人有耀目之感。

蓝文兰一直守在云中岳身边,此刻回头看去,只见他双目微阖,一张俊脸晶洁如玉,眉心印堂间,更是紫气氤氲,内莹神仪,显然正在功行百脉,心中暗暗讶异,忖道:“爹时常说:一个人要内功练到上乘境界,眉宇间才会隐现紫气,可以寒暑不侵,水火不损,云大哥年纪轻轻,难道就有这等境界了?”

正在思忖之间,云中岳已经倏地睁开眼来,蓝文兰只觉他抬目之间,神光奇亮,但这只是一瞬间事,他眼神便已隐去。

云中岳看她一直深情款款的望着自己,不觉含笑道:“贤兄妹一直没有休息么?”

蓝文兰道:“我和大哥坐在石阶上聊天,也等于休息了,哦,方才有人隐身照壁后面,偷听我们谈话,被大哥发现,…他就逃跑了。”

云中岳道:“蓝兄可曾看清他是什么人吗?”

蓝文蔚道:“没有,此人轻功极高,兄弟只看到一道黑影。”

蓝文兰嫣然一笑道:“但他轻功虽高,只要再给咱们遇上,一样可以把他抓出来。”

她这话,云中岳相信,闻人凤会使“追踪散”,他们云南蓝家也以用毒出名,自然也可能已在那人身上做了手脚了。

云中岳缓缓站起,看看天色,说道:“时间不早了,蓝兄,咱们也该到大通药行去了。”

蓝文蔚点头道:“好,咱们走。”

三人离开梵王宫,因为此时还只是清晨,山径上甚少游客,脚下自可加快,不多一会,已来到百泉镇大街,街上的情形不同了,行人车辆,熙攘往来,已是十分热闹,街檐下也有许多人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好象在谈论着什么,只是他们交谈的声音极轻,无法听得清楚。

蓝文蔚回头道:“云兄,看情形,百泉镇上,好象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云中岳点头道;“不错,这些街坊交头接耳,谈论的应该是同一件事情了。”

蓝文兰道:“要不要去问问他们?”

蓝文蔚笑道:“他们说得这么轻,自然不愿人家听到,你去问他们,只怕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如果百泉镇真要出了什么事,咱们到了大通药行,还怕会不知道吗?”

蓝文兰道:“那就快些走了。”

大街南首的大通药行,今天情形显然也有些不对!

平常,人通药行的正门——两扇黑漆大门,是很少开启的,但正门右首一条横街上,长长的走廊,共有十几间店面,放着十几个长柜,在泉曾时间,专门收购从各地来的药材,十几个赈房,上百名伙计,过称的过称,打包的打包,算帐的算帐,付钱的付钱,天天都是忙得不可开支。

但今天的情形,完全不一样,横街上几十间店面全上了牌门板,长廊上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相反的,平常很少开启的正门,如今却敞开着。

大门前,还站着一式青衣紧身劲装,手中还持着明晃晃单刀的壮汉,一边八个,像雁翅般左右排立,如临大敌。

蓝文蔚看得一怔,忍不住站停下来,回头低低的道;“云兄,看样子,好象是大通药行出了事!”

大通药行不但是全国首届一指药材行领袖,而且也是怀帮在百泉镇的总舵所在,在泉会期间,有摇头狮子单晓初坐镇大通药行,以单老爷子在江湖上的威望,除了应天承运的皇帝老子,还有谁敢动大通药行一草一木,因此,大通药行如果出事,那一定是大事无疑!

云中岳一呆,问道:“会出什么事呢?”

蓝文兰眼尖,看到从大门中迎出一个人来,忙道:“大哥,周兄迎出来了,大概是单伯伯要他在门口等我们的了。”

话未说完,周振邦︵单晓初的大弟子︶已经迎着三人走来,抱抱拳道:“云公子、蓝公子、蓝姑娘,三位总算来了,在下奉家师之命,从昨晚四更一直恭候在门口了。”

云中岳抱抱拳歉然道:“要周兄久等,实在不好意思,在下和蓝兄怕来得太早,打扰单老爷子清梦。”

蓝文蔚问道:“单伯伯好吧?”

周振邦道;“家师还好,三位请进。”

今日大通药行门禁森严,若非周振邦守在门口,三人来了,就得费去一番唇舌,才给你通报进去呢!

进入大门,大天井两廊,也有数十名劲装佩刀的汉子,似在待命,这一情形,愈加显明,不是大通药行出了事,便是百泉镇出了什么大事,不然,大通药行不会有如此森严的戒备。

周振邦回头道:“家帅和清源大师等人此刻都在书房里,云公子三位请随在下来。”

他领着三人折而向西,进入另一道门,长廊雕栏,栏外花圃中种着许多嫣红奼紫的名花!

这是通向单老爷子书房的走廊,宁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蓝文兰忍不住问道:“周兄,百泉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周振邦回身道:“蓝姑娘还不知道吗?”

蓝文兰道:“我和大哥遭人劫持,昨晚才脱困的,我们刚从梵王宫来,怎么会知道呢?

刚才在大街上,看到许多人交颈接耳,好象在谈论着什么,到了这里又戒备森严,如临大敌,才问周兄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周振邦道:“敝帮和广帮,约在今晚在苏门山南麓理论。”

江湖人的“论理”也就是械斗了。

蓝文蔚吃惊的道:“这是为什么呢?”

周振邦气愤的道:“事情是这样,每年从三月十三日起,晚上烟火竞赛,一连三天,在湖上举行,这本来是给百泉会增加欢乐的余兴节目,使大家热闹热闹,有竞赛,大家才会出奇制胜,锦上添花;但近年来,大家竟把这件事认了真,今年你精彩,明年我比你更精彩,变成了互斗财力,和互拚势力了,去年广帮夺了魁,今年更是大事铺张,非再夺魁不可,家师和广帮区古柏表示,希望烟火照常举行,但取消竞赛,大家依然各自展出,不论名次,据说区古柏拒绝了。到了前晚,由他们广帮的烟火船领头,第二艘是我们怀帮的,不料等到放燃烟火之际,但听轰然一声巨响,广帮和咱们两艘王船同时爆炸,最可恶的,在炸药之中,还加了入毒药,闻到浓烟的人,无不立中奇毒……”

蓝文蔚道:“据兄弟所知,十五晚上,凡是参加水上烟火的各家,主船上坐的都是主人,单伯伯没事吧?”

周振邦道:“咱们的主船,每年都走由大通药行吴大叔︵吴福础︶出面,今年吴大叔无故失踪,改由齐副掌柜齐大元主持,当场被炸死了。”

蓝文蔚问道:“广帮呢?伤了人没有?”

周振邦道:“广帮区古柏也没有出面,据说是他们公所里的一名管事,因为咱们船上,由中舱爆炸,他们爆炸走在船尾,死伤的人较少……”

蓝文蔚道:“这是什么人做的手脚,查出了没有?”

周振邦道:“事实很明显,咱们的船是中舱爆炸,死伤狼借,他们只有船尾爆炸,自然是广帮做的手脚,他们竟然反咬咱们一口,家师忍无可忍,所以约定今晚了断这场过节。”

说话之时,已经进入月洞门,只听书房中传出摇头狮子单老爷子的洪声谈笑。

周振邦脚下加快,趋近阶前,垂手道:“启禀师父,云公子、蓝公子、蓝姑娘来了。”

只听摇头狮子哦了一声,急步迎了出来,跟在他身后迎出来的还有清源大师、宋志高,吴福础三人。

摇头狮子看到云中岳立即一把握住了手,呵呵笑道:“云老弟怎么这时候才来,老朽和清源大师、宋长老已经恭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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