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塔天王王公直哈哈一笑,抱拳作了个环揖,道:“诸位道兄,都是老朽久闻大名的人,今日能在此地遇上,倒是省了老朽许多力气。”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道:“数日之前,诸位道兄由湘西一路追踪而来,老朽适因另有一件急事,当时无暇和诸位说明,不料这场误会,差点酿成大错,老朽实在难辞其容。”
百忍大师道:“听王大侠的口气,好像这个劫持各派道兄,一再以黑风婆出现的人,王大侠早已知道假冒的是谁了?”
王公直笑道:“岂止假冒,这是一场极大的阴谋,主要就是让你们九大门派和黑风婆拚个两败俱伤。”
大家听到这里,不觉悚然震惊,再一想,果然不错!
试想上次仰天坪之后,黑风婆花了许多心机,才把众人诱入仰天坪绝地,照说,岂肯轻易放过?但黑风婆仅仅在崖上露了一次面,就轻而易举的让大家脱出险地。
这一点,如今想来,正是她要大家坚信九大门派的人,确是黑风婆掳去的,黑风婆已经重出江湖,和九大门派为敌了。
之后,她劫持了黑风婆门人,一路西行,又故意在路上不时泄露行踪,诱引大家朝云南追来,又在野马山故意把龙学文留下,好让大家擒住,然后追踪她赶上乌蒙山去,使真的黑风婆认为是九大门派的人上门寻衅,尤其瞧到她徒儿被人擒住,自然极易引起误会。
这一连串的阴谋,当真毒辣已极!
东海龙王公孙敖早就觉得事有可疑,才暗中嘱咐南振岳“将计就计”。
他原想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再采取行动,但因大家都主张救人要紧,追踪黑风婆,他一个人自然不能独持异议。
此刻听托塔天王一说,忍不住问道:“王大侠想必已知这假冒的是谁了?”
王公直道:“诸位总还记得昔年五鬼闹洛阳之事?”
百忍大师合十道:“王大侠说的是鬼妪阎婆了?”
王公直微笑道:“昔年五鬼闹洛阳,洛阳城中,人心惶惶,商旅裹足,虽经少林、华山两派门人,合力侦查,明知是江湖黑道闹的事故,但始终查不出丝毫端倪。
而且越闹越凶,连大白天里,也鬼影幢幢,公然出现,几乎使得洛阳城成了一片死城。
鬼妪阎婆却在此时,扬言江湖,说只有鬼妪才能管鬼,少林、华山的门人,算得了什么,只要洛阳城中官绅亲上邙山相请,她才肯伸手。
这话传到洛阳,阖城官绅们正在走头无路,大家果然焚香顶礼,上邙山恳求,当然经她一去,洛阳当晚就安静下来。于是鬼妪之名,就不径而走。
江湖上人,自然是不会相信她有驱鬼之能,但惊凛的是连少林、华山两派,居然都奈何不得她。
鬼妪在邙山住了一二十年,俨然一派宗主,倒也不再有什么花样,二十年前,她忽然离开邙山,不知去向,有人说她已经去四川丰都,总之江湖上不再有她的踪影,哪知她却摇身一变,另以黑风婆的身份出现了。”
黑风婆脸有愤色,点头道:“二十年前江湖黑道,公推老婆子主盟,鬼妪阎婆从那时起,就和我有隙,老婆子退出江湖,她假冒我的名义,自是极有可能之事。”
王公直笑道:“此人昔年冒你之名,到处为恶,原是想嫁祸于你,不料你那时已接受老朽劝告,退出江湖,此后,始终未曾在江湖露面,她就一直冒用了下来。
老朽当年曾几次找她,都没找到,可见此人如何狡狯,那知她竟会和桃花女混瀣一气,当上了桃花源的副总护法。”
百忍大师双掌合十,惊奇道:“阿弥陀佛,桃花女还在人世?”
王公直微喟道:“岂止还在人世,而且在武陵山大张旗鼓,网罗了不少昔年魔头,江湖上只怕不久就将有一场大风暴随之而来,老朽正有极重大的事,要和诸位道兄商谈。”
他目光一瞥,却没再往下说。
黑风婆忙道:“寒山就在前面,王大侠和诸位道长,请到寒山奉茶,再作详谈如何?”
王公直点点头道:“如此也好。”
大家心知托塔天王必有极机密之事,不愿当众说出,这就由黑风婆、左夫人陪同,一起往百石朝天而去。
XXXX。
下午,未牌时光!
从鸭陂铺通往荆门的一条大路上,正有两匹马,并辔北行。
马上,是两个青衫少年,书生打扮,都生得玉面朱唇,不过二十左右。
惟一不同的是左首一匹马上的一位,腰间悬有一柄形式古雅的长剑,鹅黄剑穗,随风飘扬。
右首马上的那一位,看去脸色略显憔悴,身体也较为薄弱,但他脸上,却一直带着笑容。
他笑的很甜,从笑容看去,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的微笑!
两匹马走得并不太快,左边马上少年,时常手策马缰,回过头去,照料着右边马上少年。
走了一段路,右边少年抬头叫了声:“大哥!”
“嗯……”
右边少年幽幽的道:“我早就说过,我和你一起走,徒自增加了你的累赘。
左边少年笑了笑道:“这也算不了什么。
右边少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嫣然一笑道:“还说没有呢!就是赶路吧,大哥要不是为了我,何用走的这般慢法?”
他话虽自怨自艾,其实心里可甜着呢!
左边少年道:“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急事,走得慢一点,倒可领略沿途景色。”
右边少年道:“大哥……”
左边少年应道:“嗯……”
右边少年低低的道:“你真好!”
左边少年俊脸一红,没有做声。
又走了一段路。右边少年拉了一下马缰,和左边少年的马匹,靠近了些,低声叫道:“大哥……”
“嗯……”
左边少年不敢回头,口中依然只轻“嗯”了声。
右边少年低低的头道:“你瞧到了没有?”
左边少年侧脸问道:“瞧到什么?”
右边少年道:“快别大声。”
左边少年微微一愕,右边少年轻声道:“我们后面有人跟着呢!”
左边少年正待回头瞧去!
右边少年急道:“快别回过头去,这样就会给他知道,我们已经发觉了他。”
左边少年暗暗点头,自己当真经验不够,连这一点都想不到。
右边少年接着道:“大哥,他就在我后面,你只要用眼稍斜着往后瞧,就可看到他了。”
左边少年果然用眼梢斜斜的往后瞧去。
右边少年低声问道:“看到没有?”
右边少年道:“看到了,好像是个老头,骑在驴子上打盹!”
右边少年轻笑道:“就是他了!”
左边少年问道:“是桃花源的人?”
右边少年道:“不是,逍遥宫的人我都认得。”
左边少年轻松的笑道:“那是赶路的人了。”
右边少年认真道:“不,他已经跟了我们一天啦!”
左边少年吃惊道:“我怎会没有发现?”
右边少年嫣然笑道:“今天早晨,我们在渡江码头上,我就发现他了!”
左边少年心中暗想:“女孩儿家终究比男人心细的多!”
右边少年立即补充着道:“因为我发现人丛中有气双眼睛,一直在打量着我,我开始也注意他了,后来我们在鸭跛铺饭店里吃饭,他就坐在对面那家酒馆门口,·目光始终盯着我们,我才知道他是有意跟踪的了。”
左边少年冷哼道:“除了桃花源,还有什么人跟踪我们的?”
右边少年偷偷的朝后瞧了一眼,低声道:“大哥,他抬起头来了呢,撇着嘴角,好像在冷笑!”
左边少年扬起头,迅速望去,毛驴上那个青衣老者,依照打盹如故,心中不禁暗骂一声:“这老头好生狡狯!”
右边少年道:“大哥,我们走快点好吗?”
他说话之时,用力拉了一下缰绳,马匹朝前驰去。
左边少年跟着抖抖缰绳,道:“别理他,真要冲着我们来,我们也不是怕事的人!”
两匹马忽然加快,一阵急驰,右边少年回头瞧去,骑驴的老头,已落后甚远。
黄昏时分,赶到荆门,骑驴的老头也并没跟来,两人在大街上找到一家客店,才一下马,便有伙计迎了上来,带领两人,直上上房。
南振岳因同行的艾如瑗,武功已失,吩咐伙计要了两个相连的房间。艾如瑗连日赶路,觉得甚是疲累,晚餐之后,就掩上虏门,熄灯入睡。
南振岳经过几个月在江湖上的磨练,增加了不少阅历,自从离开桃花源之后,自己虽然不怕,但因有艾如瑗同行,她是背叛太阴宫逃出来的,又失去了武功,一路上,不得不使他处处提高警觉。
尤其今天,在路上发现了跟踪的人。
他回到房中,熄去灯火,只是和衣在床上做着吐纳功夫。
快近初更,正当他渐入空灵境界之中,突然如有所感!
要知南振岳的“两仪玄功”,乃是道家先天之气,人在运功之时,灵台空明,心灵上的感应,高出视觉,只要有人潜入十丈之内,自生警兆。
心中不禁一惊,暗想:“莫非真有什么人来了?这人如能在行动之际,不带声息,这份轻功,委实已臻上乘!”
但这只是他心灵上的警兆罢也,再一凝神细听,又丝毫没有动静,不觉暗自怀疑,也许只是自己疑心暗鬼!
正当此时,突然听到隔房似有极其轻微的声音,心头吃了一惊,暗道:“果然有人!”
心念才动,立即一跃而起,晃身直向窗口飞去,人还未近,一扇长窗应手而开,闪电般疾穿出去!
他这一下动作如风,身形落地,目光迅疾向四外一掠,上房一排房间,灯火已熄,哪有什么人影?心中依然疑念未释,故意放重脚步,走到艾如瑗房门口,叫道:“贤弟睡熟了么?”
房中的艾如瑗并没答应,心中更觉动疑,举手轻轻叩了两下,哪知房门竟然只是虚掩着的,木门立时开启。
南振岳目能夜视,房门启处,他已一眼瞧清房中空空如也,那里还有艾如瑗的影子?心中不由大惊!
此人能在不动声色之间,把艾如瑗劫走,自非寻常之辈!
一时那还能停留,脚尖一点,立时腾空掠起,纵上屋面,凝目向四周扫视。
这时不过是初更才过,街上夜市正在热闹之时,行人往来如织,哪想找得到夜行人的踪影?他翻过几座屋面,心中已经没了主张!
尤其到处灯火通明,一个人在屋面上奔行,如若被人发现,准会把自己当作飞贼看待!
艾如瑗被人掳走,为时不久,此时不追,待得贼人逃远,更无法追赶得上,但追,连一点影子也没有,又从哪里追呢?心中思忖之间,又翻越了几重屋宇,实在有如大海捞针,一点影子也没有,就这样回返客店,心又不甘。
不甘又如何呢?突然,他想起艾如瑗就是被人掳去,也定是桃花源派人下的手,何愁没有下落?自己不如先回转客店,在她房中察看一番,贼人也许留下什么痕迹。
匆匆赶返客店,才一飘落地面,陡见艾如瑗房中,已经亮起灯火!
心头猛吃一惊,来不及多想,身形如风,一下跃近房门!
这一瞧,可把南振岳瞧得一呆!
原来艾如瑗好好的坐在床沿上,目光瞧着门口,。好像正在等人一般,一眼瞧到南振岳,立时迎着叫道:“大哥你回来了?”
南振岳瞧着她奇道:“你方才到哪里去了!”
艾如瑗柔婉一笑,道:“大哥不见了我,一定很急,是吗?我一回来,马上就去找大哥,哪知人已经追出去了。”
南振岳道:“你到底是被谁掳去的,怎么又回来了呢?”
艾如瑗道:“就是那个骑毛驴的老头咯,他用传音入密,叫我别惊动你,他并没恶意,只是有话和我说。”
南振岳愕然道:“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艾如瑗嫣然一笑道:“我悄悄走出门,他说你可能已经警觉了,一把挟起我,飞落后窗。”
南振岳暗暗叫了声惭愧,自己临事当真太以粗心,连附近都没有先搜索一下,一面说道:“这就怪我粗心,从前面上屋,忽略了后窗。”
艾如瑗瞟了他一眼。续道:“他说他没想到你武功很高,时间太匆促了,来不及多说,明天午后,在茨林岭山上等我们。”
南振岳道:“既然没事了,时光不早,你快睡吧!”
他因孤男寡女,不愿在她房中多耽,话声一落,便自起身回房。掩好窗户,正待解衣上床,忽然听到隔房的艾如瑗尖叫起来!
急忙一个箭步,推门出去,奔到艾如瑗房口,目光一抬,不禁大吃一惊!
艾如瑗脸无人色,高举着双手,惊怖欲绝的站在床前,他左脚上有一条两尺来长,浑身雪白,细如竹筷的小蛇,正在蜿蜒朝上游去!
白蛇昂着一颗蛇头,红信闪动,已经缓缓的游到她腰腹之间,她快要吓昏了,身子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南振岳纵有一身武功,但对蛇却也心存害怕,一时不知如何才好?这一迟疑,只见白蛇已快游近艾如瑗胸口,再不出手,眼看就要游近咽喉了,心中一急,鼓足勇气,伸手朝白蛇七寸上抓去!
这是他听人说过,抓蛇要抓七寸。
照说以他的手法,要抓一条小蛇,还不手到擒来?但因他从没抓过蛇,心中先有了害怕,这时手指抓到蛇身,只觉一凉一滑,心头同时一寒,手腕也随着软了!
那白蛇可真还滑溜,突然回过头来,一口咬住了南振岳手背之上。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艾如瑗见南振岳空手抓来,急忙尖叫道:“大哥,快放手!”
南振岳只觉手背上微微一痛,急忙挥了两下,那蛇啮得牢牢的,那想挥得脱,心中一怕,左手一把拉住尾部,用力一拉,硬生生把蛇拉成两截,朝地上丢去。
白蛇一痛,更是咬住了手背不放!
艾如瑗只当南振岳已把白蛇丢出,哪知一低头,瞧到他手背上钉着半截白蛇,四个尖细毒齿,已经深坎肉中,蛇身还在不住的绞转!
这一下她几乎被毒蛇啮在心上一般,心头一凉,失声道:“大哥,你…这怎么好……”
话还没说完,半截白蛇,忽然毒牙一松,“啪”的一声,堕落地上!
南振岳只觉被蛇咬的地方,除了四个齿印,虽在流着黑血,但创口极小,痛楚不大。用手指揉了揉笑道:“还好,不大痛!”
艾如瑗心如刀绞,急着流泪道:“大哥,快快闭住穴道,别让毒气漫延,这是白线蛇,奇毒无比……”
南振岳见她一脸惶急,忙道:“妹子,我不怕毒的。”
艾如瑗哪里肯信,双目中晶莹泪珠,滚滚而下,哭道:“大哥你不要骗人,快……快想想办法这蛇咬中了人……不过一盏热茶……就是内功最精湛的人,也受不住……何况你又把它拉断了,蛇一负伤,必把全身毒液倾注伤处,发作更快……大哥,你快想想办法咯,再迟就来不及了……我真不该吓得叫了起来,咬死了我,一点事也没有……”
南振岳瞧她越说越伤心,不由急道:“妹子,我说的是真话,你看我几时像中了白线蛇的奇毒?”
艾如瑗听得一怔,拭着眼泪,朝南振岳手背上瞧去!
那被白线蛇毒牙啮过之处,血已止住,一只修长洁白手背上,只留了四颗小小齿印,丝毫看不出毒发肿胀模样。
心头不觉大奇,半信半疑的道:“白线蛇绝毒无比,咬人必死,大哥真的没事?”
南振岳目光一瞥,忽然瞧到地上白线蛇,在这几句话的工夫,已经变成了一段乌黑!
但先前被自己拉断的半截蛇尾,却依然色自如雪,还在地上绞动!
心头不觉一凛,忽然想到自己服了舅父秘制毒药,敢情全身血液中已是剧毒无比,这白线蛇分明是被自己体内毒血毒死的无疑。
想到这里,不由指着地下,笑道:“不信,你就瞧瞧,白线蛇不是咬了我一口,中毒死了吗?”
艾中瑗越听越奇,睁着眼睛问道:“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南振岳道:“我从前服过天下奇毒药物,百毒不侵,你……”
艾如瑗突然眼睛一亮,变忧为喜,春花般脸上,顿时绽出欢笑,口中“啊”了一声,情不自禁地朝南振岳怀中扑来!
南振岳不防她有此一着,她武功已失,娇弱无比,不忍让她摔着,只好轻轻张开双臂,抱住她扑来的娇躯。
只听艾如瑗娇声说道:“大哥,你……吓死我了……”
南振岳有生以来,从未和女孩子接触过,这一下子抱着她娇躯,只觉一个绵软的身子,偎入胸中,心头顿时起了一阵剧烈的跳动!
一阵少女的幽香,从她鼻息传入!
但耳中,也同时传进一阵极轻微的嘘嘘之声!
南振岳悚然一惊,急忙放开艾如瑗的娇躯,喝道:“什么人?”
转头望去,只见一条黑影,好快,在门口一闪而逝!
南振岳身形电射,跟踪掠出,喝道:“还不给我站住!”
那黑影原已奔出四五丈外,冷哼道:“难道太爷还怕你不成?”
话声出口,果然脚下一停,蓦地转过身来!
他这一站停,南振岳也已认出来了!
此人身穿长仅及膝的宽大黑衫,赤脚草鞋,貌相狞厉,正是自己和龙学文在乌罗司见过面的徭山五毒使者的老三独角赤练任长苗!
心头顿时暗“哦”一声,徭山五毒,擅于豢养毒物,那么艾如瑗房中那条白线蛇,准是他暗中放出的无疑,难怪他方才嘘嘘作声!
想到这里,不觉心头火发,冷冷喝道:“任长苗,那条白线蛇,是你偷放的么?”
随着话声,迎面走去!
任长苗听他一口叫出自己名字,怔的一怔,等到瞧清南振岳,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觉沉吟道:“咱们好像在哪里见过面?”
南振岳面露冷笑,两道炯炯眼神盯着任长苗,道:“不错,咱们在乌罗司见过。”
这两句话的时间,已经迫近到任长苗身前。
独角赤练见他既知自己来历,还敢毫不在乎的步步逼近,一时倒也摸不准对方路数,不禁厉声道:“小子,你再不站住,莫怪老夫出手毒辣!”
南振岳冷峻的道:“我问你那条白线蛇可是你放的?”
任长苗狞笑道:“是又怎么样?”斗然欺身上步,一掌迎面劈来!
南振岳见他突出杀手,冷哼一声,举掌一挥,硬接住任长苗一掌!
双掌一碰,“啪”的一声脆响,两人之间,陡然涌起一阵旋风,甫振岳站立原处,凝然未动!
任长苗却连连后退了四五步,突然狞笑道:“小子,你活不过今晚,太爷懒得和你动手!”
话声一落,双脚顿处,人已迅疾无比的朝外飞去!
南振岳和他一掌接实,只觉掌心微微刺痛,低头一瞧,掌心似被针尖刺破一般,正有一点血丝徐徐渗出!
再听独角赤练口吻,心中立时明白,敢情他掌心暗藏毒针,才有活不过今晚之言,心头不觉大怒!
剑眉陡竖,朗笑一声道:“你想走,还没这么容易!”
人随声发,拧腰之间,暴射出两丈来远,足尖点地,纵身直掠,猛向独角赤练飞扑过去!
这一下去势如电,独角赤练只觉喝声入耳,头顶上风声飒然,一条人影,已飞落面前,挡住去路!
心头不觉大凛,不由自主的横跃几步,反手从肩头撤下钢叉,厉笑道:“小子,你想找个痛快?”
南振岳双目隐射杀气,冷声道:“任长苗,你掌藏毒针,暗计伤人,今晚饶你不得!”
任长苗看他身手,心知眼前这个青年,算得是自己生平所遇武功最强的对手了!
但对方已被自己蛇蜒毒针所伤,最多也挨不出一盏热茶时光,纵使他武功再强,又何惧之有?想到这里,不禁胆气一壮,大喝道:“你接得下大爷十招、八招、任长苗就认栽了!”
右腕突然一振,一阵“啷”“啷”急响,手中钢叉,疾若流矢,猛往南振岳脸门刺来。
南振岳对他掌中钢叉,视若无物,冷嘿一声,随身欺上,挥手一掌,直对任长苗胸口击去!
他身法奇快,任长苗一叉刺出,竟然被对方侧身让开,掌势已快到胸口不足一尺,心头大惊,急忙左掌一挥,硬接南振岳一掌。
南振岳这一掌虽然只用了六七成功力,劲道之强,已足惊人!
独角赤练一时情急,竟然出掌硬接,双掌才一接触,陡觉宛如击在铁石之上,当场就被震的连退了三步。
任长苗心中暗忖:“你这小子中了我蛇蜒毒针,还敢妄动真气,岂不自速其死?”
一面飞快提起一口真气,在胸腹间略一流转,觉得内腑尚无大碍,立时欺身探臂,钢叉一转,暴出满天叉影,向南振岳身前刺去。
南振岳低嘿一声,劈手一掌,直对叉身拍去。
任长苗瞿然一惊,眼看对方这一掌,来势飘忽,虚实莫测,自己手中钢叉,如被拍中,就非脱手震飞不可,转念中,钢叉迅疾划了个半环,一招“弯弓射雕”,反削他拍来的手腕。
南振岳左掌未收,右掌同时疾拍出去。
一股刚猛狂飙,势如潮涌!
任长苗那敢硬接,双足一滑,身形横闪,脱出掌风之外,凶心陡起,猛地厉啸一声,纵身扑起!
但听一片啷啷之声,夹着闪动叉光,急攻而来。
南振岳终究徒手对敌,眼看独角赤练似已拚上了命,叉发如电,几乎全向自己要害下手,雪亮钢叉,记记擦身而过,势道劲急!
一时倒也不敢大意,双掌开阖,展开掌法。
要知南振岳虽是从小由洪山道士授艺,但除了师门威力极强的“擎天三式”之外,洪山道士传了他一套武当派的“太极剑法”,和一套“太极掌”。
这可并不是他师傅没有倾囊相授,实因洪山道士一身武学,均已包括在“擎天三式”之中,学会“两仪真气”和这三式掌法,已足可无敌于天下。
何况南振岳是岳家后人,另有他家传绝技,传了他一套“太极剑法”和一套“太极掌”,原只是让他行走江湖时防身之用!
南振岳只是怒恼独角赤练出手歹毒,想略予惩戒,原不想要他性命,自然不愿施展师门绝技!
此刻展开“太极掌”,但见掌势连绵,圆通混畅,如画太极,任他任长苗叉影纵横,猛刺急攻,依然沾不到他半点衣角。
“太极掌”虚实相生,刚柔互济,乃是武当内家掌法的翘楚,任长苗自然认得,片刻之间,两人已打了二十招以上。
独角赤练心头暗暗惊颤,心想:“这小子会是武当门下?武当派除了武当三子,自己从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个年轻高手?”
“尤其他明明中了自己蛇蜒毒针,奇毒见血,早该发作了,何以他还能支持得下去?”
心念转动,手上钢叉忽然一变,一片叉光,愈逼愈近,瞬息之间,接连攻出了十余叉之多!
钢叉滚动,啷啷震耳,一片雪亮的叉光,几乎把南振岳的人影,一起淹没!
两人这一场激战,早已惊动了客店中的旅客,但这种江湖仇杀之事,谁也不敢探出头来,黝黑的走廊上,只有艾如瑗一个人,满怀焦虑倚窗而立!
她不知大哥的武功,究竟如何,但对方独角赤练任长苗,可是徭山五毒中恶名久着的人物!
激战中,忽然一声冷哼,暴喝,两条人影交错盘旋,疾转如轮的人影,倏然分了开来!
艾如瑗心头狂跳,急忙凝目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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