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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剑惩徽薄

玉扇郎君摺扇一指,道:“你们只管出手,本座要在二十招内,生擒你们三人。”

范殊轻笑道:“我只要十招之内,就可把你擒下了。”

玉扇郎君目注范殊,缓缓说道:“你不是陆长生。”

原来范殊这声轻笑,给他听出不是陆长生的口音。

范殊道:“我是不是陆长生,似乎并不重要。”

玉扇郎君心中暗道:“他说的不错,看来那假扮姚能的,才是三人之首。”

他为人城府极深,心念一动,口中干嘿一声,青衫飘动,一下欺到白少辉面前,冷冷喝道:“尔等究竟是何来的?”

白少辉道:“韩堂主若能把我等擒下,严刑逼供,还怕问不出我等来历么?”

玉扇郎君面现愤怒,双目突射精光,冷喝道:“就凭你这句话,我该先把你拿下。”

话声方落,右手一抬,一点扇影,疾向白少辉头上点来,出手之快,直似雷奔电闪!

白少辉举掌一挥,封开玉扇郎君扇势,左手一记“赤手缚龙”,朝他右肩抓去。这一手,正是少林绝技“十二擒龙手”指风飒然,同样的奇快无比。玉扇君心中暗暗吃惊,付道:“此人身手果然了得!身形一侧,玉扇连挥,扇势急骤,有如雨点般攻出!

范殊刷的一声,掣剑在手,口中叫道:“大哥,这人交给小弟吧!”

闪身从横里抢出,振腕一剑,幻起两朵剑花,直向玉扇郎君推去。玉扇郎君冷哼一声,扇势疾沉,“叮”“叮”两声,封开范殊长剑,同时扇影飞洒,展开反击,扇出如风,攻势锐利之极!

范殊暗暗付道:“无怪他自抬身价,端的武功、机智,全都了得。”

转念之间,剑势陡地一紧,一剑快过一剑,全力朝他攻去。这一轮疾攻,剑剑连接,伤佛天河下泻,寒光飞旋,奇招迭出!

玉扇郎君心头大震,他虽已看出范殊身负奇学,却未料到他出手这般锋锐,一时竟被逼得反击无力,只有招架之功。

勉强应付过五招,口中一声轻啸,足尖点地,猛地旋身一匝,右手玉扇倏然划过,左手一骄食中二指,陡向范殊疾点过去。范殊耳听“嗤”的一声,一缕尖历刺耳的指风,直往自己‘七坎’穴上戳来。

这“七坎”穴位居双乳之间,玉扇郎君危急出手,自然要向敌人要害招呼,但范殊却是暗暗恼怒,身形一偏,右手长剑斜拍而出。

这一剑,快得如同电光石火,玉扇郎君赶快塌肩滑步,已是不及。

但听“拍”的一声轻响,范殊的剑脊,已然拍中他肩头,右臂骤然一麻,登时垂了下去,再也举不起来,手中玉扇跟着下落!

玉扇郎君骇然之下,猛一咬牙,左手闪电抄住扇柄,口中发出一声凄厉长笑,怒喝道:“小子拿命来吧!”

欺身直上,刷刷刷,一连三招,玉扇挥洒出一片玄光,急袭而至!这三招连还迸发,快速无匹,但听扇风轻啸,扇影如轮,威力极强。

范殊没料到他右肩被自己拍中穴道,左手使扇,还会有这般凌历攻势,不由的心头一惊。疾退三步,避开了玉扇郎君一轮快攻。

玉扇郎君冷哼一声,仆身探臂,一点扇影,直向范殊追击过去!他身形一仆之势,跟进寻丈,扇头往前直送,快如掣电,点到范殊胸口。

白少辉在两人动手之际,心知义弟足够对付,早已闪身挡住了厅门,他主要目的,是怕惊动分宫中人,当然也防玉扇郎君乘隙逃出。

此时骤睹玉扇郎君左手使扇,形同拼命,在义弟后退之际,一点扇影,直射而上,心头不觉吃了一惊,急急喝道:“殊弟小心!”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范殊身形后退,足尖才一沾地,玉扇郎君快同流星的一点扇影,已然追击而至,心头恼怒异常,双眉一挑,口中叱道:“你要找死!”

挥手一剑,迎着玉扇削出!

但听“叮”的一声脆响,剑扇交击,人影乍分,两人各自被震的后退了一步。

范殊那还容他出手,一退即上,右腕连振,剑光电闪,挥起漫天精芒,朝玉扇郎君洒点而出!

玉扇郎君眼看寒芒刺目,扑面洒来,却也毫不退让,左臂疾伸,一柄玉扇,飞旋飘忽,同样舞的风雨不透,避敌还击,有守有攻,招中套招,式中藏式,煞是凌历!

两人身法招术,俱皆迅捷无伦,小厅上地方不大,扇来剑往,搏斗虽烈,却局限在两丈方圆之内,交相盘旋,倏分倏合,变幻不已!

激斗了二十余招,依然不分胜负。

白少辉守在门口,看的暗暗皱眉,付道:“玉扇郎君左手使出来的扇招,竟然比他右手还要凌历得多!”

戴良已把香香移到小厅右角,心头更是着急,望着白少辉直使眼色,意思是说时间宝贵,催他可以出手了。

白少辉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突听范殊清叱一声:“撒手!”

“叮!”剑扇交击,范殊剑光一闪,剑尖顺着玉扇郎君的扇骨直滑而下,朝他握扇五指削去!

这一剑快逾火花一溅,玉扇郎君若不及时撒手,五个指头势非立被削落不可!

玉扇郎君临危不乱,五指霍地一松,狞笑道:“本座就送给你吧!”

手中玉扇疾若流矢,猛然往范殊小腹射去!

范殊眼看玉扇激射而来,两人相距既近,来不及以剑去拨,心头又羞又怒,双足一滑,横飘尺许,避开射来的扇势。

玉扇郎君这一缓手,突然长笑一声、左手扬处,一蓬黄色烟雾,从他袖中飞出,迎面打来。

范殊入厅之前,鼻孔中早已塞好了九毒娘子的药浸棉花,气恼之下,快过交电,随身欺上。银虹乍亮,只听一声惨叫,血雨飞洒、玉扇郎君一条左臂,已被齐肩削断。

玉扇郎君踉跄后退了一步,痛的直是咬牙,瘦削脸上,色如巽血,肌肉不住扭动,双目通红,紧盯着范殊,突然历吼一声,纵身一跃,凌空扑起,双足连环,陡地向范殊当胸踢来。

他这一记鸳连环腿,拼着一口真气,奋不顾身的飞袭而起,全力一踢,不但快速无伦,而来势力道极强。

范殊冷笑一声,长剑一转,挽剑朝他胸腹刺去!

白少辉叫道:“殊弟不可再伤他了!”

范殊剑势一偏,改刺为拍,但听“拍”的一声,剑脊拍在他腰背之上,玉扇郎君一个身子,摔落地上,登时昏了过去。

范殊长剑一收,余怒未歇,望了地上的玉扇郎君一眼,说道:“大哥,这种微薄小人,还留他作甚?”

言词之间,似是十分激愤!

白少辉道:“香香和他有杀母之仇,而且其中恩怨纠缠,不是我们所宜代劳的。”

飞鼠戴良已经飞快的奔了过来,俯下身去,伸手从玉扇郎君怀中掏摸出六七个白磁小瓶,形式大小,完全一样。不由呆的一呆,搔着头皮,抬头道:“白老弟,这下可把我兄弟难倒了,这些小瓶,看来都是解药,但迷药一道,可得对症下药,差之毫厘,就失之千里,不知道这位香香姑娘是中了他那一种迷药?”

白少辉道:“他瓶上有没有字?”

戴良道。“没有,要有字就好办了。”话声未落,范殊站着的人,突然一个踉跄,朝地上坐了下去。

白少辉瞧的大急,慌忙一个箭步,掠到他身边,问道:“殊弟,你怎么了。”

戴良道:“糟糕,范老弟定是方才闻到了这小子的迷药,这怎么办?这小子的迷药,看来果然厉害的很!”

他手上虽然拿着六、七瓶解药,可不敢乱来。

范殊双目微合,说道:“大哥,我不要紧,只是方才不小心,吸入了少许,大概有一盏热茶时光,小弟就可把它逼出体外了。”

白少辉道:“这样就好,你快些运功吧!”

范殊不再说话,就在地上盘膝坐定,调气运功。

戴良道:“白老弟,看来咱们只好把香香救出去了再说。”白少辉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说话之时,戴良又从玉扇郎君手腕上,摸出三个白铜圆筒,再一搜索,又从他贴身取出一个玛瑙扁瓶,和一个玉翠葫芦,不觉摇摇头道:“这小子身上的东西,可真不少!”

白少辉看的心中一动,暗道:“方才那六、七个磁瓶,虽然全是解药,但香香迷失神志,所需解药,说不定是最后取出来的这两个磁瓶,不然,玉扇郎君决不会藏在贴身之处了。”

心念转动,正待开口,只听戴良说道:“白老弟,时间无多,你还不快些改扮,再迟就来不及了。”

白少辉点点头,就在地上坐下,掏怀取出易容药丸,一手执镜,迅快往脸上涂抹。

一会工夫,便已化装成玉扇郎君,白少辉收起易容药丸,朝躺在地上的韩奎望了一眼,只见他左臂已断,身上血迹狼藉,他这一件长衫,自然是无法再穿。

但自己一身打扮,乃是神龙堂武士的装束,若不换上长衫,就不像是个堂主,心下正感为难!

飞鼠戴良道:“白老弟,他这件长衫浑身血污;不能再穿,你在这里稍等,兄弟替你去弄一件来。”

话声一落,转身匆匆朝外走去。

只听一个冷峻的声音,说道:“不用去了!”

戴良堪堪奔近门口,突觉一股如山暗劲,直撞过来,心中猛吃一惊,仓猝之间,慌忙双掌当胸,朝前推出,脚下一滑,急急向旁闪开。但任你为人机警,及时闪避,依然被震的闷哼一声,脚下踉跄后退了五六步,才算站住。

白少辉急忙举目瞧去,只见一个黑衣独臂老妪,当门而立,面色狞厉,双目炯炯,直向自己望来,冷哼道:“你倒装的很像!“白少辉和他目光一对,心中不禁暗暗吃惊,付道:“这老妪内功修为极深,倒是不可轻敌!”

黑衣老抠身法奇快,就在白少辉心念转动之际,身形一动转到玉扇郎君身前,左手一探,已然连拍了他三处大穴。

玉扇郎君经她真气注穴,不觉霍地睁开眼来。

黑衣老妪喝道:“快运功调息。”倏地回过来,脸上突然现出一片杀机,朝戴良冷冷喝道:“你总知道背叛本门,该当如何处置,还不给我退到边上去?”

敢情她还把戴良当作三眼神孙一方看待。

话声一落,转脸朝白少辉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白少辉心中暗想:“殊弟运功尚未醒转,自己不如拖延她一些时间才好。”一面随口答道:“在下姚能。”

黑衣老抠道:“你从那里来的?”

白少辉道:“在下一直就在分宫之中。”

戴良听他自称姚能,已然猜到他的心意,立即接口道:“他是第一队的卫士。”

黑衣老妪嘿然道:“很好,看来你已经潜伏的很久了,系受何人支使,假冒韩奎,意欲何为?”

白少辉笑道:“没有什么?在下只是想过过堂主的瘾而已。”戴良道:“他暗使毒药,胁迫在下两人。”

黑衣老抠冷冷一哂,瞧也没瞧戴良一眼,目注白少辉喝道:“韩奎这条手臂,可是你砍断的么?”

白少辉道:“是又怎样?”

黑衣老妪冷森的道:“你武功不错啊!”

白少辉道:“老婆婆过奖了。”

黑衣老妪道:“很好,你就在老太婆面前自绝了吧!”

白少辉道;“在下要是不肯自绝呢?”

黑衣老妪道:“难道你还要等老太婆动手么?”

白少辉道:“在下若是自绝,那是死定了,但等老婆婆动手,在下或可不死!”

黑衣老妪嘿然冷笑道:“难道老太婆还会饶你不成?”

戴良在旁笑道:“他是说你未必杀得死他。”

黑衣老姬怒嘿一声道:“你自绝而死,和老大婆出手,不过是片刻之差……”

扬手一掌,劈了过来!她劈出的掌势,既无破空掌风,亦无激荡潜力,似是轻描淡写,随手推来。

白少辉面色凝重,横移半步,挡在范殊身前,暗运内力,力蓄掌心,硬接对方的掌势。

“拍”的一声,双掌击实,白少辉但觉对方这一股暗劲如山,势道极其觉重,身上一震,不由自主被震的向后退了一步。

那黑衣老抠看他出掌硬接,心中暗暗冷哼!在她想来,这一掌白少辉决难承受,纵不当场重伤倒地,也得被自己内力震伤内腑,后退上七、八步。那知一掌接实,白少辉仅仅后退一步,自己也居然被对方逼的向后退出。

这一下,大出黑衣老妪意料之外,不禁呆的一呆,双目精光暴射,盯注在白少辉脸上,冷厉的道:“瞧不出你果然有点门道。”

白少辉岸然卓立,微笑道:“在下方才说过,老婆婆若是出手,在下或可不死。”

黑衣老妪冷冷一哼,独臂挥动,接连拍出三掌。这三掌一晃而至,快疾无匹!

手掌距身尚有两三尺之远,白少辉已感右肩、左胁、胸臆三处,同时有一股暗劲涌到,心中也不禁暗暗凛骇:“不知这独臂老妪究是何等身份之人,竟有这等深厚功力!”

口中朗笑一声,塌肩滑步,身形斜退,左手竖在胸前划起一道圆圈,使的是武当派“太极初动”。

指风嘶然,一招之间,把对方攻出的三股暗劲,悉数摒诸门外,右手食中二指急出,直向黑衣老妪迎面点去。

黑衣老妪似是想不到对方年龄不大,竟然身具这等上乘武功,左手指出,人却后退了半步。两人近身相搏,一合即分,虽然看不出什么惊人威势,但在行家眼中看来,却是极为凶险的搏击。生死之分,间不容发,出手之速,变招之快,如同电闪雷奔!

直看的飞鼠戴良暗暗惊凛,忖道:“这老婆子出手奇诡,要是换了我老戴,只怕一招也接不下来。”

黑衣老妪退后半步,嘿然道:“原来你是武当门下,快说,是谁派你卧底来的?”

武当派掌门人玉虚子,师弟玉真子全被囚在天牢之中,也可以说浣花宫已经完全控制了武当派。

如今突然发现这假扮神龙堂卫士的人,竟然会是武当门下前来卧底的,此事重大,她自然非问问清楚不可。

白少辉岸然卓立,朗笑道:“武当派连掌门人都是你们委派的人,那里还会有人前来卧底?”

黑衣老妪神色微变,目中寒光暴闪厉声道:“你听谁说的?”白少辉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武当派掌门人,被你们浣花宫瞒天过海,以假换真,江湖上已有不少人洞悉阴谋,难道在下说的不对?”

黑衣老妪两鬓白发,突然无风飘动,狞笑道:“就凭这句话,你是死定了!”

陡地晃身欺来,左臂挥动,一掌直劈而下。

白少辉左掌护胸,右掌迎起,硬接对方一掌。但听“砰”的一声,两股潜力,撞在一处,激起了一阵摇曳轻啸,但这一掌硬拼,两人衣袂被无形暗劲,吹得拂拂飘飞。却谁也没有后退。

黑衣老妪一掌出手,陡地脚踩“飘花步”,飘忽来去,绕着白少辉一掌快过一掌,劈击而出。

这一轮疾攻,当真风起八步,一片掌影,迅若雷奔,招招不离要害,只要被她掌指扫中,顿有杀身之厄!

白少辉也自施展一身所学,双手齐发,忽指忽掌,避敌还击,身形不住的闪动。

片刻工夫,两人已然搏击了二十余合,依然不分胜负。

飞鼠戴良站在一旁,愈看愈是焦急,要待出手相助,就是感到自己插不上手去。

打到三十招左右,白少辉渐渐感到对方掌式愈打愈见奇诡,自己一身所学,除了师傅的十八式箫招,那就是义父薛神医从各门各派学来的一鳞半爪,串缀而成。在全力施为之下,仍然无法破解对方绵密而来的掌势。

从自己出道江湖,也遇上过不少顶尖高手,但从无一人有黑衣老妪这样使自己穷于应付,左右支继的。

白少辉空自有着双手,连对方仅仅一只左手攻出来的掌势,已是接应不暇。

黑衣老妪的攻势,愈来愈见凌厉,白少辉已无还击之力,双掌愈来愈慢,对方每一招式,都在竭力思索之下,才能勉强化解。但他每一出手,却是潜力潮涌,逼得黑衣老妪不得不收回掌势。

黑衣老妪自然不知道白少辉练成“九转玄功”,心头也愈打愈觉惊奇,暗暗付道:“小子武功虽杂,也并无出奇之处,那来这么深厚的内力””

飞鼠戴良更是惶急,眼看黑衣老妪攻势凌厉,白少辉双掌已滞,每一招都是在危机一发,似无挽救之下,才勉强化解开的。

看的人比动手的人还要焦的,这片刻工夫,他已然急出了一身大汗。回头望望范殊,只盼他早些把迷香逼出,但范殊却一直双目紧闭,坐着不动。

尤其那玉扇郎君此刻也正在运功疗伤,若是他先行醒转,更是不可收拾,心中暗暗骂道,“这老虔婆不知是何来历,竟有这般厉害?”

就在此时,突听厅外上空“嗤”“嗤”两声,两道紫色火花,冲天而起!

飞鼠戴良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是巫山分宫的紧急信号,心头更是惶急,暗暗叫了声:“不好,敢情已经惊动分宫中人,一个老虔婆,已是应付不下,若是再有后援赶来,那是万难脱身了!”心头一急,忍不住喝道:“白老弟,怎不使用兵刃,还和她缠斗则甚?”

他这声大喝。也正是时候。

白少辉在黑衣老妪单掌抢攻之下。正感左右支绌,情势逼人,此刻除了施展师傅的箫招,实在无法再支撑下去。双掌朝外猛甩,右手疾翻,迅快的从身边抽出竹箫。

黑衣老妪听到那两声信号,不禁脸色大变,攻势同时一缓,一张鸠脸,更见狞厉,冷声喝道:“好小子,你们原来想里应外合,俞袭巫山分宫而来?”

白少辉先是一楞,接着淡淡笑道:“在下并没和人约好,也许那是你们的对头寻来了。”

黑衣老妪瞧了白少辉竹箫一眼,冷笑道:“很好,进入巫山分宫的人,反正一个也逃不了,老太婆先收拾了你再说。”

随着话声,突然从身边抽出一柄长约两尺五寸,阔如手掌的奇形短剑,喝道:“小子,你有多少能耐,就使出来吧!”

白少辉看她左手使剑,突然间想起紫蔽坛主曾经告诉过自己:“还有一位铁站婆,派在外面,负责考核本谷人员功过,你此番出去,遇上左手使剑的老婆子,要特别留意,不可开罪了她。”

想到紫蔽坛主,心头不自禁的升起一丝怅触,怔怔出神,似在想着什么心事一般,她自恃身份,岂肯乘人不备?厉声喝道:“小子,你小心了!”

白少辉蓦然惊觉,不由脱口道:“你是铁姑婆!”

黑衣老妪目露诧异,盯注着白少辉,问道:“你怎会知道老太婆的?”

白少辉道:“在下听人说过。“铁姑婆冷森的道:“听人说过,就该知道厉害,铁姑婆剑下从无活口,你小心了!”

突然阔剑一振,刷的一声,闪起三朵海碗大的剑花,直向白少辉飞来!

白少辉疾快绝伦的斜退半步,横里移身,竹箫扬起,一记“画龙点睛”,朝铁姑婆脉门点去。

铁姑婆回剑一旋,剑花朵朵,笼罩了五尺方圆,白少辉身形游动,又是一记“神龙抖甲”,竹箫幻起一片萧影,迎击而出。

两人再度交手,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但见剑光电闪,箫影流动,两条人影,盘旋交错,全被一圈光影所缀绕,无法分辨敌我。

这真是一场罕见的恶斗,除了那交错光影,只听不时传出金铁交鸣之声。

铁姑婆虽然只剩了一条左臂,但剑招精绝,挥手之间,剑光如电,愈打愈恶毒凌厉。恶斗到三十招之后,白少辉的箫势,又渐渐相形见继,被她强劲剑势,压制下去。

剑光箫影之中,响起铁姑婆一阵赚臃怪笑,喝道:“原来你是黑煞游龙门下,嘿嘿,游龙十八招,也不过如此!”

剑势突然一紧,但听强烈剑风,声若裂帛,匹练横飞,席卷而来,刹那之间,已把白少辉圈入一片寒光之中。

白少辉出道江湖,可说从没遇到过这等厉害的人物,但觉一阵寒风,直涌过来,自己左右前后,尽为对方剑光笼罩,心头不觉大骇!

突然间,灵光一闪,想起自己还有一记怪招,尚未使出!

这一记怪招,还是自己在岳阳之时,重伤被擒,经一位人指点,当时一举就击退了青鸾坛主,此后屡试屡验,可说神妙无比。

但唯一为难的是这一记怪招,必须和敌人在互相抢攻,见招拆招之时,箫头一昂,直点对方“章门”,才能克敌制胜。可是眼下自己已被铁姑婆圈入一片剑影之中,只见剑光流转,不见对方人影,又如何使法?但此刻形势已急,那还有他考虑的时间?心下一横,突然大喝一声,振腕发箫,也不管对方人在那里?箫头一昂,朝前点去。

那铁姑婆剑势如匹练缀绕,一举把白少辉圈入剑下,眼看他除了不住招架,已无还手之力,正待骤下杀手!

瞥见一点箫影,悄无声息的从自己剑光中穿射而出,直向“玄机”穴点来,心头止不住暗暗一凛:“这小子还有这一手!”

心念一动,人已向旁移出,那知明明看到了对方箫影点来,就是避让不开,身形才动,“噗”的一声,正好击在“章门”穴上!

这一下倒像是她自己送上去的一般,口中闷哼一声身形摇晃了一下,向后连退数步,敢情还伤的不轻!

白少辉真没想到自己糊里糊涂的使了一记怪招,居然会一击奏功,不觉楞了一楞!

就在此时,那正在盘膝运功的玉扇郎君突然长长嘘了口气,站起身来。

也就在此时“嗖”“嗖”两声,两道人影,疾如鹰隼,飞落阶前,朝厅上冲入!

只听其中一人大声喝道:“老妖婆,大势已去,你还不束手就缚?”

这两人一使铁杖,一使招扇,同时向铁姑婆欺来。

只见铁姑婆凝立不动,她似是伤的极重,此刻正在运气行功,根本未听到两人之言。。

要知“章门穴”在第十一胁骨之端,与背后“精促”家相对,为胁胁要穴,点击较重,立可致命,尤以右穴为甚,位在肝脏之尖端也。白少辉这一箫,任她铁姑婆功力深厚,也是承受不起。

两人来势极快,一下行到铁姑婆面前,两件兵刃,同时出手,朝她攻到!

这一下来得突然,谁都没有看清楚。

这时但见人影一闪,玉扇郎君疾快绝伦的闪到铁姑婆的身前,玉扇倏张,硬挡一记。但听“当”“当”两声人玉扇郎君终究伤势初愈,被震得向后连退了三步。

铁姑婆突然双目一睁,冷冷喝道:“唐镇乾,你反了!”

唐镇乾,那不是神机堂主么?”

白少辉在这一瞬之间,也已看清了两人面貌,那使杖的是一个五十出头的者者,身穿古铜绸衫,面如重枣,敢情就是神机堂主唐镇乾。

另一个使捂扇的,脸型瘦削,身穿青衫,赫然正是神能堂主玉扇郎君韩奎!只是玉扇郎君已被范殊砍断左臂,这来人却是两手完好,但神情形态,竟然无不维妙维肖!

白少辉暗暗皱了下眉,忖道:“这倒好,自己正要改扮玉扇郎君,如今又冒出一个玉扇郎君来了。”

玉扇郎君纳下一口真气,说道:“乾娘,这两人都是假的。”

白少辉听他称铁姑婆“乾娘”,心中不禁暗“哦”一声:原来铁姑婆就是巫山分宫的总监?”

那另一个玉扇郎君哈哈一笑,手中招扇朝玉扇郎君一指,喝道:“你是什么人?四肢不全,也敢冒充起本座来了!”

白少辉不知这两人真正来历,但觉情势复杂,不愿插手其间,只是手持竹箫,岸立不动。

这下连多年老江湖的飞鼠戴良,也深感诧异,一双鼠目骨碌碌的转动,兀自难辨敌友。

范殊却在此时一跃而起,眼珠转动,瞧到眼前情形,心中大奇,忍不住拉着白少辉的手,问道:“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只听唐镇乾沉喝道:“老妖婆,巫山分宫已土崩瓦解,凭你一个人还支撑得住么?”

铁姑婆敢情也发觉情形不对!试想这许多人闯入分宫,但除了方才两支紧急讯号,四外竟会听不到一点声音,平静得和没有发生事故一般,这就显得分宫已经发生了极大变故!

她冷历目光,朝厅中诸人一扫,铁青着脸,冷喝道:“奎儿,随我出去。”

身形一动,左手横剑,疾然朝厅外闯去。

玉扇郎君眼看乾娘朝外闯去,也立即跟踪纵起,飞射而出。

唐镇乾望着两人嘿然冷笑一声,朝另一个玉扇郎君道:“韩兄,咱们也该去了。”

另一个玉扇郎君尖笑道:“唐兄说的极是。”

两人随着话声,举步朝厅外走去。

白少辉心中暗道:“这玉扇郎君既是假扮的人,那么神机堂主唐镇乾,自然也是西贝货了!”

只见那玉扇郎君走到阶前,忽然转过身来,喝道:“戴良,查贵,还不快到前厅,迎接军师去?”

白少辉微微一笑,心想:“原来他们是南北帮的人!”

戴良听的大喜过望,蹦的跳了起来,笑道:“军师果然来了,白老弟,范老弟咱们快到前厅去吧,只要军师来了,香香姑娘也得救了。”

白少辉心中暗道:“南北帮的这位军师,在他们心目中,好像无所不能,无所不晓一般!”一面问道,“戴兄,这两人你认识么?”

戴良道:“兄弟和查贵两人,派在军师手下当差,敝帮不少护法,兄弟都未见过。”

范殊道:“咱们和查兄约好了二更时分,在天囚堂会合,现在也差不多了。”

戴良笑道:“目前咱们行迹已露,情况有了转变,敝帮军师既然赶来,两位老弟不如先去见了军师再说。”

白少辉觉得他说的也是有理,这就点点头道:“戴兄说的极是,铁姑婆和玉扇郎君这一走,形势已然有变,咱们此刻纵然赶专天囚堂,和查兄会合,尸怕也将遭遇到拦击,引起一场激烈恶战,倒不如先去前厅,见过你们军师,再作道理。”

戴良喜道:“咱们见了军师,他一定会有妥善指示。”

白少辉道:“殊弟,还是你去抱着香香,咱们这就走吧!”

范殊依言双手抄起香香娇躯,戴良含笑道:“若是遇上强敌,范老弟就把香香姑娘交与兄弟好了。”

三人步出小厅,一路疾行,朝前面大厅奔去。奔行之间,白少辉发觉四周情形,竟然出乎意外的平静!

照说巫山分宫强敌压境,此刻该有两种情况:一、是不论远近,总该有人厮杀,纵或距离较远,也可以听到兵刃击撞,和喊杀之声。二,是在巫山分宫各处院落要道上,既已发出紧急信号,必然戒备森严,如临大敌。但这一路行来,情形恰巧相反,不但丝毫听不到厮杀之声,连各处应有岗位上的人,竟然也一个不见,好像偌大一座巫山分宫,所有的人,全已撤走,剩了一座空宅,自己三人,简直如人无人之境!

白少辉越想越觉奇怪,暗暗提高了几分戒心。

只听范殊口中咦了一声,道:“大哥,这一带该有第一队的弟兄值岗,他们人呢?”

飞鼠戴良道:“只怕事情有了变化,咱们快走。”

走完丙道,由一道边门,折入前厅长廊,三人顿觉眼前一亮!

但见大天井上,灯球火把,照耀如同白天,手捧钢刀的武士们,列队而立,秩序井然,但却肃静得鸦雀无声!

白少辉目光一转,不禁呆的一呆,暗道:“原来他们全在这里了!”

“大厅前面,一共排立着四支队伍,站在天井左首的队伍,一式身穿青色劲装,正是神能堂下第一、第二两队弟兄,分作两行,前面领头的一人,赫然是第一队的卫士徐荣。

中间左首,是两行一式灰色劲装的武士,领头的是天囚堂胡管事,这支队伍,不用说是天囚堂的人。

中间右首,也有两行人,人数约有四十来名,身上穿着囚衣,但此刻每一个人已把宽大囚衣,紧紧卷起,手上也各自操着明晃晃的钢刀。

他们非别,正是囚禁在天牢中的囚犯,也有一个领头之人率领。

最右边两行,一式黑衣,正是神机堂的武士,前面领头的是那个面目冷森的甘管事。

这一情形,直把白少辉看的大惑不解,心想:“天囚堂和神机堂的武士全体在厅前集合,还可以说是奉命行事,但天牢中的囚犯,怎会也全放出来了?难道要他们一致对付强敌,将功赎罪?”

范殊也已看出不对,脚下一停,轻轻拉了一下白少辉衣袖,低声道:“大哥,这情形有些不对!”

戴良道:“是祸不是福,咱们到了厅上再说,范老弟,你把香香姑娘交给我吧!”

范殊把香香交到戴良手上,一手掣出长剑,仍由白少辉领先,大步朝廊上走去。

戴良跟在两人身后,心中也不禁暗暗打鼓,付道:“不知军师到了没有?自己三人,这回只怕落在人家重围之中了!

心念转动之间,已然到了厅前,三人目光抬处,不觉又是一怔!

巫山分宫这座宽大的大厅上,情形更是复杂!

看吧!左上首站着一人、那是黑衣独臂老妪——铁姑婆,她身边站着一个身穿鹅黄衣裙,脸垂面纱的女郎。

再下来一个是黄衫苍须的老人,正是凶名满天下的剑煞逢老邪,此刻手持四尺阔剑,双目炯炯,脸上似笑非笑,貌相凶狞。一个是长发披肩,身穿宽大黑衣,双目蓝光森森的头陀,正是黑风怪申头陀。

另一个头戴阔边凉帽,身穿蓝布短袄,腰束草绳的乾瘦老头,不知是谁?但从他身后,蹲着两头凶猛巨英看来,大概是哮天叟石中龙了!

这三人下首,另有六个身穿宽大囚衣的人!

赫然是被囚禁在元字牢中的少林方丈大智大师和大通大师,武当掌门玉虚子、玉真子、衡山南岳观主南灵道长,形意门掌门人邵元冲。

这六人也各自手持刀剑,只是他们面貌已变,无人认识。

再下来,就是身穿红袍的天囚堂主(当然是地行孙查贵了)、和身穿蓝袍手持钢杖的神机堂主唐镇乾、脸型瘦削,手摇招扇的神能堂主玉扇郎君韩奎。

这一些人站在一起,已经够人惊奇,但奇怪的大厅右首,也站着一个黑衣独臂老妪——

铁姑婆,只是她面容狞厉,一双凶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在她下首,也有一个面型瘦削,手持玉扇的神能堂主玉扇郎君,只是他满身血污,一条左臂,已被人齐肩砍落。

两人后面站着八名青衣使女,一个个花容失色,惶惶无主,下首还有十几名身穿金色劲装的汉子,敢情是侍卫之类。

这倒好,铁姑婆,玉扇郎君,全闹了双包!

不,白少辉面上,也化装成玉扇郎君韩奎模样,这该说玉扇郎君已经闹了三包案。

白少辉目光一转,心中已有几分明白,敢情方才铁姑婆在和自己动手之际,南北帮有人假冒她,进入宫去,一举擒住了分宫主!再朝黄衣女椰仔细打量了一眼,认出巫山分宫主,原来就是浣花公主!

飞鼠戴良这一下,瞧的心头塌实,大喜过望,急急说道。

“白老弟,左首是敝帮的人了!”

其实不用他说,启少辉也早已知道了,只有范殊心头暗暗纳罕,低着头问道:“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白少辉微微一笑道:“你莫要多问,跟我进去就是了。”说完,径自朝大厅左边行去。

厅上众人,只朝三人望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白少辉也泰然的在大厅左首站了下来,和范殊并肩而立,心中暗道:“看来南北帮这位军师,果然有些计谋,不动声色,就一举擒住了浣花公主。”

但仔细想来,若不是自己绊住了铁姑婆,那假冒铁姑婆的人,也无法得逞。

再说若不是自己一箫重创铁姑婆,范殊斩下玉扇郎君一条左臂,南北帮从有逢老邪、申头陀赶来,最多也只能打个平手。

尤其就此刻厅上双方实力而论,若不是自己三人,冒险进入天囚堂,杀了路兆堂,由查贵假冒堂主,放出元字牢中的少林、武当等四派掌门六位高手,南北帮并不见得就占压倒优势。

除非是南北帮军师真有未卜先知之能,早已算准了自己等人的行动,否则那有这等便宜?只听站在右首的铁姑婆冷厉的道:“你们军师,究竟要什么时候才来?”

站在左首的铁姑婆也冷冷回道:“你急什么,等一会有什么要紧?”

白少辉听她口气,心中暗道:“假冒铁姑婆的原来是她!”

右首铁姑婆怒哼一声道:“总有一天,你也会落到我老太婆手里!”

她专用单略带嘶哑,显然伤势并未复原!

左首铁姑婆格的笑道:“你今晚能不能活着回去,还说不定呢,这种狠话,我可听的多了。”

范殊低专用道:“大哥,她是……”

白少辉点点头,又摇摇头,叫他不要说话。

右首铁姑婆厉声道:“你敢不敢和我放手一搏,见见真章?”

左首铁姑婆冷笑道:“不用性急,你命长的话,咱们述怕碰不上么?”

逢老邪嘿然道:“老虔婆,你一共会得几手剑法?也敢这般猖狂?”

右首铁姑婆满脸煞气,喝厉道:“逢老邪,如凭真实功夫,你莫想在我剑下走得出百招!”

逢老邪阔剑一摆,大声道:“咱们这就试试!”

哮天更石中龙伸手一拦,干笑道:“逢兄且慢,这老妖婆四肢不全,纵能使剑,也有限的很,逢兄和她动手,岂不有失身份?”

右首铁姑婆听的简直气炸了心肺,但因分宫主落在人家手里,投鼠忌器,不敢妄动,一头花白头发,直是飘飞不止!

就在此时,但听一阵轧轧轻响,传入厅中,只见一辆敞逢孔明车,缓缓由大门外推了进来,孔明车左右,各有一名道童,护车而行。

车上端坐着一个伦中羽扇,身穿八卦道袍,足登逍遥履的道人,只见他生得面如古月,黑须飘胸,坐在车上,脸带微笑,不住的摇着羽扇。

飞鼠戴良立即低声朝白少辉、范殊两人说道:“军师到了!”

白少辉瞧的暗暗好笑:‘此人自称赛诸葛,这付打扮,当真和戏台上的诸葛亮一般无二,真要是一位奇才异能之士,那有这般俗气?’思忖之间,那辆孔明车已经到了阶下!

赛诸葛缓步跨下车来,由两名道童在前引路,羽扇轻摇,大模大样的拾级而上,跨入大厅。

这时大厅上肃静的坠针可闻,那赛诸葛目光一转,首先朝少林大智大师等六人拱拱手道:“兄弟奉敞帮帮主之命,迎近诸位法驾而来。”

大智大师等人连忙举手还礼,但只说了一句:“不敢。”

那是因为他们纵然被释,究是一派掌门身份,目前连这些人究竟是何来,都一无所知,自然不愿多事。

赛诸葛微微一笑,目光忽然落到白少辉、范殊两人身上,拱手笑道:“今晚敝帮一举克敌,全仗两位老弟之功。”

白少辉心中暗暗一惊,忖道:“他果然全已知道了!”

一面也拱手还礼道:“军师好说,在下兄弟愧不敢当。”

赛诸葛话声一落,人已缓步朝上行去,口中朗朗一笑,道:“四位护法辛苦了。”

只听逢老邪等人一齐躬身道:“军师过奖了。”

站在右首的铁姑婆,眼看赛诸葛缓步行来,似是毫无戒备,心中暗自盘算:“自己若能冷不防一举制住此人,立可扭转局势!”

心念一动,功凝全身,正待朝赛诸葛扑去!

赛诸葛也却在此时,回过头来,朝铁姑婆微笑道:“贵分宫主尚在山人手中,你似乎不宜有所举动!”

口气和缓,却有一种慑人威仪!

铁姑婆目光一动,瞥见赛诸葛身边两个道童,手中各自握着一管黝黑铁筒,指向自己,脸上神色不禁为之一变。

只听左首铁姑婆冷冷说道:“老虔婆,只要你动一动,可莫怪我先杀了你们分宫主。”

说着,一个指头,轻轻朝浣花公主背上一戳。

只听浣花公主低沉的呻吟了一声,她穴道受制,口不能言,这声呻吟,显见她已是经受不起。

右首铁姑婆灰目凶光暴射,厉喝道:“你不许侮辱她!”

左首铁姑婆道:“我只是警告你,不得妄动。”

这几句话的工夫,赛诸葛已然缓步走到上首,在中间站定,两名道童随即分立左右,这情形倒确有军师升帐的气概!

只见他脸含微笑,朝右首铁姑婆拱了拱手,说道:“这里的情形,总监大概看清楚了?”

右道铁姑婆说道:“和浣花宫为敌,后果如何,你大概也很清楚的了””

两人针锋相对,语气间,各有威胁对方之意。

赛诸葛仰天朗笑,声若凤鸣,徐徐说道:“浣花夫人包藏祸心,肆虐江湖,敝帮清楚的很。”

右首铁姑婆厉喝道:“你们劫持分宫主,要待如何?”

赛诸葛道:“贵分宫主虽被山人擒住,但并无加害之心。”

右首铁姑婆道:“我问你要待如何?”

赛诸葛道:“南北帮的兴起,志在解天下武林之危,要对付的只是包藏祸心的浣花夫人一人,区区一名分宫主,无足轻重,杀之还不如放之。”

右首铁姑婆道:“你有条件?”

“没有。”赛诸葛脸上笑容忽然失去,严肃的道:“我只要你传一句话,告诉浣花夫人,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到这里,羽扇朝左首铁姑婆一指,说道:“放了她吧。”

左首铁姑婆答应一声,出手如电,连拍了黄衣女郎七八处穴道。

浣花公主穴道乍解,樱咛一声,委顿于地。

右首铁姑婆慌忙抢了出去,伸手把她扶起,低声道:“公主受了伤?”

浣花公主娇俯的道:“铁姑婆,我四肢绵软,一点气力包使不出来。”

赛诸葛羽扇轻摇说道:“多留无益,你们可以去了。”

右首铁姑婆恶狠狠的瞪了赛诸葛一眼,厉声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百花谷的厉害。”接着低喝一声:“咱们走。”

当先仗剑开路,玉扇郎君韩奎相机跃起,紧随铁姑婆身后走出。

八名使女簇拥着浣花公主而行,十几名黄衣武士又随在八名使女之后,像一阵风似的冲出巫山分宫大门,在黑暗中消失。

这真应了兵败如山倒,巫山分宫,分宫主一走,自然也瓦解了。

赛诸葛目光一抬,羽扇朝厅外一指,徐徐说道:“巫山分宫各位弟兄,如有不愿投效本帮的,每人发给纹银二百两,听任离去。”

那假扮玉扇郎君的走到厅前,大声喝道:“你们听到了,军师吩咐尔等如有不愿投效本帮的,每人发给纹银二百两,听任离去。

只听大天井上同声答道:“我们愿意投效南北帮,听候差遣。”

白少辉心中暗道:“赛诸葛不费一兵,不发一箭,就把巫山分宫的实力,收为己用,看来果然有些能耐。”

赛诸葛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他们暂时仍由齐、戚两位护法率领,速离开此地,这里有束贴一封,两位可依柬行事。”

说完,从大袖中取出一封密束。

那假扮玉扇郎君和假扮唐镇乾的两人,躬身领命,接过密柬,立时步出大厅,率领四支队伍,迅速朝外退去。

就在此时,只见徐荣匆匆奔人,朝戴良跪了下去,道:“孙领队,小的现在已是南北帮的人了,你老就赐颗解药吧!”

戴良没想到此人此时此地,朝自己来讨解药,不由尴尬的笑道:“快起来,我给你服的只是金创药,并不是毒药,你快去吧。”

徐荣迟疑的道:“你老此话当真?”

戴良道:“你投效本帮,大家已是自己人了,我那会骗你?”

徐荣道:“多谢领队。”

爬起身子,急匆匆朝外赶去。这时左道铁姑婆伸手揭下面具,撕去白发,现出一张妖冶动人的面目,原来她正是九毒娘子所乔装。

赛诸葛回头朝剑煞逢老邪、黑风怪申头陀含笑道:“他们大队人马,撤离此地,山人虽已交待齐、戚两位护法,依柬行事,但终是人数较多,未必瞒得过百花谷耳目。因此山人之意,想请逢、申两位护法,暗中护送,山人也有柬贴一封,注明开拆时地,二位也得立即动身才好。”

说完,果然又从大袖中取出一封密柬,随手朝逢老邪递去。

逢老邪接过密柬,拱拱手道:“军师放心,这点事,兄弟和申老怪理会得。”

申头陀接口道:“不错,就算她浣花夫人亲自赶来,咱们也足可挡她回去。”

赛诸葛拱手道:“如此有劳两位护法。”

逢老邪、申头陀走后,赛诸葛又从袖中取出两封柬贴,抬目道:“戴良,查贵前来听令。”

飞鼠戴良、地行孙查贵赶忙抹去脸上易容药物,答应一声,躬身道:“属下在此。”

赛诸葛道:“山人有柬贴两封,你们立即分头上路,依柬行事,不得有误。”

戴良、查贵各自接过柬贴,塞入怀中,同声道:“属下遵命。”退下身来,戴良摸出从玉扇郎君身上取来的几瓶解药,递到白少辉手中,低声道:“军师对两位老弟,似极器重,玉扇郎君的解药,以军师之能,一看即可分晓,白老弟不妨向他求教。”

说完,略一抱拳,和查贵两人,匆匆朝外走出。

赛诸葛似是舒了口气,转身朝九毒娘子、哮天叟石中龙两人说道:“山人事情已了;此间之事,就偏劳两位护法了。”

哮天臾躬身道:“军师吩咐,兄弟遵命。”

白少辉心中暗想:“看来这赛诸葛确非寻常之人,就凭剑煞逢老邪、黑风怪申头陀,和哮天臾石中龙等人,无一不是当代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但对他似极恭敬。”

心中想着,只听九毒娘子问道:“那唐镇乾此刻犹在林中,不知该当如何?”

赛诸葛手挡黑须,微笑道:“唐镇乾乃是唐门当家,一身暗器,不下数十种之多,无一不是奇毒之物,不宜和他力敌。山人略施小计,在那树林中,布置了数十个草人,不到天亮,谅他也无法脱困,等到天亮,他那一身暗器,也该使得差不多了,此事自有石护法去办。”

白少辉心中暗道:“区区一片树林,如何困得住唐镇乾那等高手,敢情赛诸葛还精于奇门之术,看他派兵遣将,指挥若定,倒真是不愧赛诸葛雅号。”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诸葛亮草船借箭,军师利用草人,诱使唐镇乾用完他身上几十种暗器,那是草人借暗器了。”

赛诸葛微微一笑,朝大智大师、玉虚子等六人拱手一揖,说道:“有劳诸位道兄久候,山人已准备好舟船,此刻就请上船了。”

形意门掌门邵元冲道:“兄台要老朽等人何往?”

赛诸葛微笑道:“此地不是谈话之所,诸位道兄到了船上,自会知道。”

邵元冲眼望着少林大智大师、武当玉虚子、衡山南岳观主三人,说道:“三位道兄意下如何?”

南岳观主道:“这位道兄既然如此说了,也许有什么见教,兄弟之意,还是到了船上再说。”

玉虚子点头道:“南兄说的极是。”

原来查贵假扮天囚堂主,给他们每人服下“无忧散”解药,但并没有当面说穿他们身份,这几位掌门人,眼看自己等人容貌已变,自然更不愿轻易泄露出身份来历了。

赛诸葛接着又朝白少辉、范殊两人含笑点头道:“两位老弟,此间诸事已了,也请移玉船上一谈,山人说不定还有仰仗之处。”

白少辉连忙还礼,道:“军师好说。”

范殊想起小白还留在陆长生的房中,不由说道:“大哥,咱们还没把小白带来,现在该还给石老丈了。”

九毒娘子眼睛一亮,格的笑道:“我早该想到你们两人,就是我兄弟了!”

白少辉、范殊同时朝她抱了抱拳,白少辉道:“大姐方才正在有事,在下兄弟不敢打扰。”

九毒娘子笑吟吟的道:“你们把香香救出来了。”

范殊道:“多亏大姐向石老丈借来小白,不然,真还找不到这里来呢!”说到这里,回头道:“大哥,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把小白带来。”

哮天皇石中龙连忙摇手道:“少侠不用去了,小白早已不在此地了。”

范殊聪的一征,道:“可是走失了,在下明明把拴在房中。”

哮天更笑道:“少侠放心,小白是奉老朽之命,有事去了”

说话之时,只听赛诸葛拱手道:“此地不宜久留,山人替诸位道兄引路”

一面引着几位掌门人,缓步朝厅外走去。

九毒娘子忙道:“两位兄弟,你们快去吧,老姐姐还有事呢。”

白少辉、范殊拱手作别,由范殊抱起香香,随着众人步出大赛诸葛为了对几位掌门人表示崇敬,舍弃孔明车不坐,陪同大家步行下山。

白少辉突然想起大厅上始终不见义父薛神医露面,不知他老人家如何?一念及此,不由的赶上一步,正待向赛诸葛问问义父下落。

赛诸葛回头来,没待白少辉开口,就微笑道:“老弟不用多问,到时自知。”

白少辉心头一怔,暗道:“莫非他真有未卜先知之能,知道自己要问什么?”

但继而一想,不禁觉得好笑,自己在行走之间,忽然赶上一步,像他这样老江湖,自然看的出自己有话要问。

他和自己说的话,语气含糊,好象隐藏玄机,听来令人莫测高深,其实可以说对任何一人,任何一事都用得上。想到这时,不觉问道:“军师知道在下要问什么?”

赛诸葛神秘一笑,道:“老弟虽没开口,但你眼睛已经告诉山人了。”

白少辉暗暗哦了一声:“真是满口江湖术士口吻。”

只听赛诸葛紧接着低声道:“老弟要问的,大概是和你有关之人,这一点,老弟但请放心就是了。”

白少辉不由又是一征,暗道:“他这话明明是指义父而言,莫非他已经知道自己来历?

这不可能……”

范殊悄悄拉了一下白少辉的衣袖,问道:“大哥,他和你说什么?”

白少辉道:“没有什么,他只是叫我不要多问”

话声未落,忽然间,身后起了一片火光!

范殊轻咦道:“大哥巫山分宫起火了!”

白少辉回头望去,但见巫山上火光烛天,正是巫山分宫,不用说,那是九毒娘子和哮天臾纵的火了!

一行人到了山脚,果见江边静悄悄的泊着两艘大船,船上不见一丝灯火。

两名道童当先下船去,推开舱门。

赛诸葛抬手道:“诸位道兄,请上船了。”

大智大师等人也不客气,鱼贯登船,赛诸葛把大家让入中舱,一名道童早已在舱中燃起一支蜡烛。

赛诸葛摆手道:“吩咐开船”

那道童应了声是,返身退出,随的拉上舱门。

白少辉目光一转,发现舱中四周都遮着黑布,心下暗忖:“赛诸葛行事果然细密,这么一来,舱中虽有灯火,也不虑外泄了!”

大家落坐之后,但觉船身一阵晃动,接着水声哗哗,已然沿着山脚,缓缓驶去。

赛诸葛抬目望了香香一眼,朝白少辉、范殊两人含笑说道:“这位姑娘身中迷香,要到五更鸡鸣,才能醒转,范老弟不如先抱她送到后舱去,让她休息吧!”

范殊道:“她在未中迷香之前,已被迷失本性,在下兄弟虽在那韩奎身上,搜得几瓶解药,只是不知用法,正想请教军师。”

赛诸葛点头道,“此事山人已听查贵报告过了,玉扇郎君擅用迷药,解药既已到手,那就容易,只是眼下山人先得和诸位道兄讨论一件极为重要之事,解救这位姑娘,也不急在一时,不妨让她休息一会再说。”

白少辉听出他言中之意,似是讨论之事,十分机密,不愿香香知道,这就点头道:“军师说的极是,殊弟,你先把香香抱到后舱去吧。”

范殊抱起香香,推开后舱舱门,把香香放到铺上,回到中舱。

只见赛诸葛起身朝大智大师等六人拱手道:“山人已命他们替诸位准备好了衣服,四位掌门人,两位道兄,请到前舱换过衣衫。”

形意门掌门人人邵元冲道:“贵帮盛意,至为感激,只是兄台这掌门人三字,不知何所指而言?”

赛诸葛似是早已料到他们不肯承认,微微一笑道“道兄难道不是形意门的邵掌门人么?”

邵元冲冷声道:“只怕兄台看错人了。”

武当玉虚子道:“不错,兄台把我等看作了掌门人,宁非笑话?”

赛诸葛呵呵笑道:“武林大劫将成,有赖六大门派团结合作,共挽狂澜,诸位道兄奈何尚隐讳身份,不肯掬诚相见?”

南岳观主道:“我等真如兄台所说,身为一派掌门,被浣花宫囚禁在天牢之中,江湖上岂不早已闹得天翻地覆了。”

这些掌门人困从未听说过“南北帮”之名,不知是正是邪,是以不肯泄露自己身份。

赛诸葛轻摇羽扇,缓缓说道:“只因浣花宫早已有人假冒了诸位道兄,坐镇各大门派,江湖上又有谁能知其中阴谋?”

玉真子道:“那么兄台又如何知道的呢?”

赛诸葛笑了笑道:“敝帮帮主、副帮主早已洞悉阴谋,几次和兄弟研商,要拯救武林同道这场危难,只能釜底抽薪,先救诸位道兄出困。此地原是浣花宫对外的总香堂,兄弟忖度,诸位道兄可能就被囚禁于此。但因他们总香堂实力雄厚,高手如云,敝帮除了和他们硬拼,那是两败俱伤之局,实在无法下手救人。”

白少辉心中暗道:“原来这里是浣花宫的总香堂,啊,不对,所谓总香堂,乃是浣花宫对外的称谓,其实就是青鸾堂,由大公主凌云凤主持,但巫山分宫的分宫主,却是浣花夫人门下最小弟子浣花公主。”

只听赛诸葛续道:“最近他们把总香堂改为巫山分宫,大部高手,均已调走,势力较前大为减弱,正是最好的机会……”说到这里,羽扇朝白少辉、范殊一指,说明:“兄弟当日原是推测,诸位可能被禁在此,但真正发现诸位道兄的,却是这两位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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