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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巧得火丹

但另一半却古干盘空,枝叶茂盛,宛如大半把雨伞,撑在烈日之下。

石中英才一坐下,陡觉胸头一阵蠕动,愈来愈剧,呼吸受到巡迫,几乎快到窒息,坐着的人,只是仰首向天,不住的喘息。

封君萍看他神色有异,分明蛊毒业已发作,心弦不禁一阵震撼,暗暗忖道:“百里之外!果然已到了百里之外!”望着他颤声道:“你……你怎么了?”

石中英蛊毒虽已发作;但神志还算清楚,睁大双目,似在竭力忍着难以忍受的痛苦,望着封君萍,张口说道:“水……

封君萍心如刀剜,目含泪光,急忙点点头道:“你在这里坐着,我去找水。”

她纵目四顾,从身边抽出短剑,纵身掠起,在右侧山洞间砍了一段竹身,作为舀水之用,匆勿朝山溪下奔去。

石中英靠着树身,此时但觉胸口胀裂,一个人几乎已陷入半昏迷之中。

就在此时,但听那半株树树腹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阵“稀咦”异响!接着三丈高处的一个树洞中,缓缓探出两根长约一尺五六寸,粗如拇指的东西,乌黑有光,从树洞中伸出来之后,只是在石中英的头顶上,不住的颤动,好像在探寻什么?

过不一回,那树洞口突然探出一个色呈深紫,大如饭锅的怪头来,那两条乌黑的东西,原来是怪头上的两根触须,那怪头赫然是一条硕大的蜈蚣!

原来石中英中的正是蜈蚣蛊,他体内蛊毒,本来已在逐渐发作,但得到树下,因这棵古树树腹之中,抬好有一条大蜈蚣,同类相求,使石中英体内蛊毒,引发得更快,而藏在树腹内的大蜈蚣,也因闻到气息,才探出头来。

这条大蜈蚣才一探出头来,就像了匹红布,从三丈高处倒挂而下,朝石中英当头飞扑下来。

这一扑,荡起了一股奇腥之气,和血也似的一道红光!

石中英虽然蛊毒发作,神志感到昏迷;但他总究是从小练武,最近又服了三昧真君丁无病的三颗“坎离丹”,把魔教中最练的“逆天玄功”,练到了由逆转顺,由魔证道的境界。

人虽已在昏迷中;、但灵智并未全失,此刻头顶上红光乍现,他本能的右手一抬,响起一阵呛然龙吟,青光暴长,盘嫡剑青芒吞吐,匹练横空,从他袖中飞射而出。

紧接着但听裂帛似的一声巨响,从树上倒挂下来,足有一丈多长的一条大蜈蚣,在一声裂帛般的巨响过处,从头到尾,齐中来了个开胸剖腹,被剑锋划成两段,砰然堕地。

石中英举手发剑,只是因劲风临头,是他十年练剑本能的反应,但剑势乍出,鼻中闻到一阵浓烈的腥秽,胸、腹间山一样泛起了一阵腥秽,似要从喉头中涌出,这原是瞬息问之个,他在一阵天昏地旋之中,扑到地上。

正好那条大蜈蚣胸腹破裂,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在地上腾跃不已!

这一腾跃,但见颔首胸口民滚出一个比拳头略大,色呈血红,浑圆如珠的东西,顺着山麓,滚动了丈许来远,无巧不巧,滚到石中英腮边。

石中英蛊毒发作,只觉口干喉涸,胸内如焚,人已陷入昏迷之境,但他究竟内功精湛,心头还保持着一二分似醒非醒的知觉。

那颗血球滚到他腮边,他隐约感到有一团冰凉的东西,贴近嘴边,此刻他最需要的就是喝水,这冰凉的东西,自然是水了,这就吃力的转动了一下头,张口朝冰凉的东西凑去。

那东西很柔软,软得像一个气泡,石中英张着口,依然喝不到水,就凑着那团东西,用力吮吸。

那东西一入口中,居然滑溜无比,一下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这颗血球,没吃下去以前,凉冰冰的极似一个冰雪滚成的雪球;那知才一入肚,就变成了一团烈火,在胸腹之间,燃烧起来,转眼工夫,他脸色已经胀如火,豆大的汗珠,也从他脸颊上一滴滴的绽了出来,好像这团烈焰,烫到了心。他口中突然大叫一声,这回真的昏过去了,再也不省人事。

封君萍从山间妥下一竹筒水;急匆匆的赶回树下,鼻中闻到一股浓重的腥秽之气,中人欲呕!

但见离树丈许远的山坡上,有一条丈余长,百足朝天,全身紫红发光的死蜈蚣,石中英则扑卧在大树左首草堆之中!

心头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急飞掠过去,口中叫道:“石公子,你怎么了?”

这一掠近,就见石中英脸红似火,汗出如雨,双目紧闭,一声不作。

封君萍急忙放下竹筒,蹲下身去,轻轻叫道:“石公子,你醒一醒!”

伸手朝他领上一摸,但觉触手如炙,像是发了高烧!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不觉流下泪来,颤声道:“这……这教我怎么办呢?”

他仰起头来,一串晶莹的泪珠,落到石中英的脸上。

突然她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并肩站着两个人!

那是一对老夫妻!男的脸如青蟹,身材高大,顶门光秃,一部银丝般的白须,垂拂胸前,生相威猛。

女的也是一头银发,脸色红润,看去少说也有七十以上,不但精神攫钎,而且依然眉目如画,光从她脸上轻廊仍可看出年轻的时候,准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

这两人手中都握着根色泽光润,形式奇古,弯弯曲曲的黑玉拐杖。

封君萍看了两人一眼,还未开口,只听那银发者太婆目中隐有怜悯之色,柔声问道:“小姑娘,他是你什么人?”

她这一开口,封君萍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因为眼前这位七老八十的老太婆,说起话来,竟然声若银铃,又娇又软,就是十六八岁的姑娘家,也没有她这般清悦脆耳!

封群萍含着泪道:“他……他是我哥哥。”

银发者太婆:“他是服下了那条大蜈蚣的火丹。”

封君萍抬目问;”那是很毒的东西么?”

银发老太婆轻咽一声道:“蜈蚣身上要有火丹,没有一千年,至少也要五百年以上,火丹也就是它内丹,火毒的精化,此物虽是天材地宝,但本身如果没有精纯入比的内功加以缎炼,收为已用,平常练武之人,决难承受得起,五脏六腑非被的伤不可。”

封君萍心头一沉,望望石中英,绝望的道:“那是没有救了!”

白发者太婆道:“若有身具上乘功力的人,肯成全他,替他引导真气,打通生死玄关,不但可以获生,还可平添数十年功力……”

封君萍突然心一动,急忙跪了下去,救道:“老婆婆,你是老神仙,你就可怜可怜我大哥,救救他吧!”

说着连连磕头不止。

银发老太婆看她哭的伤心,心有不忍,回头望望蟹脸老者,柔声道:“常郎……”

蟹脸老者一直不曾说话,这时没待银发老太婆说下去,摇摇头道:“此子双颧似火,肺金已遭火丹烧伤,三日必死,再说他和咱们非亲非故,要助他至少要耗损咱们两人十年功力。”

此人一开口,却是声如夜果,刺耳己极,和银发老太婆的娇美声音,恰好成为强烈的对比。

封君萍心头一急,伏在地上,只是磕头,哭道:“求求两位老神仙,救救我大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两位老神仙,求求你们,救我大哥一命,我会感激你们一辈子……”

话声未落,突听蟹脸老者玉杖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尖厉的嘿然冷笑,道:“这小子原来是丁老煞星的门下,哈哈,火龙门下,居然被火丹焚心而死,哈哈哈哈!媚娘!咱们走!”

封君萍虽然不知他说的”丁老煞星”是谁?但听他口气,好像有幸灾乐祸之心,一时不觉怒从心起,猛地抬起头来,正待抢白他几句。

那知就在她抬起头来,眼前那里还有蟹脸老者和银发老太婆的踪形?

封君萍暗暗切齿,忖道:“这两个老不死,不知是什么?石公子真要死了,就是你们见死不救害死的,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们,报雪今日之恨。”

封君萍含着满眶眼泪,缓缓抱起了全身火热,昏迷不醒的石中英的身子,口中哺哺说道:“三天,还有三天时间,、我一定会找到医冶火毒的人,你不会死的…”

她走了几步,看到草丛间有一支散发着湛湛青光的软剑,一眼就认出那是石中英的兵刃,这就俯下身去,探手取起,再在石中英身上找到剑鞘,才抱起石中英,沿着山脚走去。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赶到盘山,找诸葛星去。

她忘记疲劳,到此也忘记了饥饿,其实她从昨晚起,不但没有睡眠,也一直没有进过食,一个晚上不睡,也许还支持得住;但一天不吃东西,体力就会支持不住。

何况她双手抱着一个大男人,急急赶路,没有路的山路,又是那么乱石高低,崎岖难行。

封君萍再强,也只是一个女子,女子的体力,自然较弱,她在疲惫和饥饿之中,抱着石中英,勉强奔行了二十来里,已是香汗泱骨,喘息的透不过气来,只好在山石上歇息再走。

低头看去,怀中的人儿,仍然双颧如火,双目紧闭,全身滚烫,一直昏迷不醒,看来真像火烧内腑,已无生机……

不,石公子决不是英年夭折的人,他不会死的。

她抱起石中英继续上路;这样走走歇歇,赶到盘也、已是黄昏时光。

仰首望着高耸入云,山径盘曲的盘山,心头立即1起了莫大的鼓励和希望。

盘山终于到了,诸葛星一定会治好的他的火毒的。

一个人只要坚定信念,就会产生力量,她抱着石中英,一路行来,本已不胜疲惫,但看到盘山,精神不觉一振,循着盘曲小径,在暮色苍雹中,住山上走去。

诸葛星在江湖上,没有人知道他;但在云贵山区里,不知道他的人很少。

他不是普遍郎中,而是专治毒症,诸如中了蛊毒,和被各种毒虫,毒蛇咬伤,山瘴毒雾所昏迷,毒药暗器所伤,只要送到他那里,还有一口气,保你药到毒除,因此大家都叫他毒郎中。

他自己却吹嘘他是诸葛武侯七十二代后裔,反正也无史可查,任由他说去。

他的诸葛庐,就在盘山半山腰的一处山拗间,茅檐三槛,依山而筑,四思山坡上、种着不少药草白

封君萍勉强走近山坳,天色已经有些昏暗,茅屋中竟然没有点灯。

荒山晚凉,暮气四合,愈显得景物凄清,

封君萍举步走近茅屋,但见木门虚掩,无人声,当下就在门口站定,提高声音,叫道:“诸葛先生在家么?”

里商静悄悄的无人答应。

封君萍足尖轻轻一踢,两扇木门呀然开启,堂屋里面一片昏暗,封君萍抱着石中英跨入屋中,又叫了声。“诸葛先生在家么?”

封君萍腾出右手,从身边取出一颗明珠入托在掌心,凝目四顾,堂屋右侧,放着一张木榻,敢情是给病人躺卧之用。

这就走近塌前,把石中英轻轻仰卧在木榻之上,然后在桌上取起火种,点起油灯,心中暗暗忖道:“莫非诸葛星出去了?他会到那里去了呢y她托着明珠,在左右两间屋中看了一遍,诸葛星果然不在。

左边一间是厨房,灶上有只被烟火蒸得黝黑的铜壶,锅里还有吃剩的冷饭。

右一边是他卧室,除了木榻铺着凌乱的被褥,靠壁的一张木桌上,放着刀圭和许多大大小小的药瓶。

只要看这情形,诸葛星决不会走远。

她迅快退出,在厨房时找到一个木盆,舀了半盆清水,然后取出一方绣帕,蘸着冷水,轻轻替石中英拭着脸上汗水,口中低声说道:“石公子,你好好休息一回,只要诸葛先生来了,你就会得救。”

她这是自己宽慰自己的话,但说出这几句话,她心头就好像松散了许多。

这一阵工夫,天色已经全黑!

门外,山气空蒙,夜雾渐浓;但毒郎中请葛星依然不曾回来。

封君萍拉过一条木凳,旁着石中英身边坐下。

就在此时,突听山下传来了一阵说话声音!

山洞间,夜雾正浓,万籁俱寂,说话的声音,自可传出老远。

封君萍仔细谛听,似是有两人,正沿着小径,朝茅屋走来。

她为机警,迅快站起,掠到门口,轻轻掩上木门,又上了横闩,然后双手抄起石中英,奔入右首卧室,把他放到木榻之上,随手拉过棉絮,替他盖上。

退出右厢,从怀中取出一张面皮,覆到脸上,一口吹熄灯火,悄悄掠到窗下,贮着身子,朝外看去。

窗外夜色如墨,雾气沉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只听一个人道:“错不了,盘山诸葛庐,还会走错?”

另一个人道:“怎么没有灯火?”

先前那人道:“大概诸葛老儿已经睡了。”

另一个人道:“这么说,那点子还没赶来?”

先前那人笑道:“姓石的小子蛊毒已经发作,任他武功再好,也得爬着上来,自然没有咱们来的快了。”

封君萍听到这里,心头突然一动,暗道:“他们原来是冲着石公子来的!”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已经由远而近,浓雾之中,只见两个幢幢人影,走近门前。

其中一人举手在门上叩了两下,问道:“诸葛先生在家么?”

封君萍没有答应。

那人又叩了几下,高声叫道:“诸葛先生,开开门。”

封君萍退后了几步,口中“晤”了一声,问道:“什么人?”

只听先前那人道:“诸葛先生在么?咱们有重要之事和他说,你快开门。”

封君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先前那人道:”咱们是罗氛山来的,你告诉诸葛先生,他就知道。”

封君萍道:“主人不在,你们明天再来吧!”

先前那人听似是一怔,悄声问道:“老二,你看怎么办?”

另一个人道:“就是诸葛先生不在,咱们也得在这里等,那小子中了蛊,非找诸葛先生来不可。”

先前那人嘿的笑道:“对,这叫做守株待兔,咱门非逮住他不可。”

说到这里,又高声叫道:“喂,小姑娘,你开开门,诸葛先生不在,咱门就在屋里等他好了。”

封君萍隔着门缝道:”那不成,主人不在,我可不敢开门,要等,你们在门外等好了。”

只听另一个人喝道:“小姑娘,你没听到咱们是罗泵山来的么?”

封君萍暗暗冷笑,罗家山是娘住的地方,你们唬不倒我。一面回道:“我不知道,罗泵山来的,又怎么佯?我已经告诉你们了,主人不在。”

另一人怒哼一声道,“好个小丫头,你、开是不开?”

先前那入拦道:“老二。别和她一般见识。”

封君萍听他骂自己丫头,心里不禁有气,一手迅快拔开本闩,呀的一声,开出门去,一手叉腰,挑挑眉道,“你敢骂人,我不开门,你又待怎样?”

门是开了,但夜雾很重。对面还是看不清面貌。

只听那老二浓哼一声道:”这丫头好凶。”

封君萍听他又是一声“丫头”,不由听得火起,她虽然看不清对方面貌,但人影总分的出来,娇叱一声:“你还敢骂人!”

挥手一掌,朝他脸上掴去。那老二没想到她出手就打,自然没躲没闪,这一掌在他尊颊上,就掴了个又清又脆!

那老二右手抚着脸颊,怒声道:“丫头……”

封君萍掴去的左手,反手又是一掌,手背打上他左颊。

这一记,她用力较重,那老二接连好一正一反掴了两掌,打得他有些昏头转向,头颈歪得一歪,脚下也跟着斜冲了一步,心头不禁大怒,豁卿哪掣出一条铁链来,厉道:“小丫头,你是没人骑,发了性,老子今晚不把你摆平下来,浪得你婉转告饶,老子就不叫毛老二了。”

话声出口,刷的一声,一条乌梢也似的链影,朝封君萍卷来。

毛老二,他是断头鬼毛章!

那么还有一个该是笑面鬼毛文了。

封君萍虽然没听愤说些什么?但想来决不是什么好话,心头一怒,叫道:“毛章,你是找死!”

短剑出鞘,闪电般划出。

老大笑面鬼毛文江喝一声:“老二住手。”

断头鬼毛章本待挥链反击,听了老大喝声,硬行收回,往后跃退了一步。

笑面鬼目注封君萍,说道:“姑娘怎知咱们名字?”

他就是凝足目力,也看不清封君萍的面貌,何况她脸上还械了面具。

封君萍冷冷道:“难道你门不是笑面鬼毛文断头鬼毛章?”

毛文道:“不错,姑娘是如何知道的?”

封君萍道:“我问你,你们深更半夜,到盘山来作甚?”

断头鬼毛章阴恻侧的道:“老大,你和她噜苏什么?”

毛文道:“我看她路数不对?”

说到最后一字,右手突出,朝封君萍肩头抓来。

封君萍左肩一沉,右手短剑疾削而出。

笑面鬼毛文一爪落空,沉哼道,“这丫头果然滑溜得很。”

断头鬼手毛章已然一个箭步,抢了过来,说道:“老大,就凭这这丫头,岂值得咱们两人同时出手?”我看诸葛先生极可能出了个,这丫头交给我来,你还是进去瞧瞧的好。”

话声未落,人已抢到封君萍面前,铁链挥洒,鞭影闪动。分打封君萍前胸,下腹。

笑面鬼毛文被他一句提醒,口中“哈”了一声,身形一偏,要待朝门中闪去。

封君萍吓的心头一紧,一个旋身,避开了毛章的攻势,挡住了门户,手中短剑一举,剑光流动,朝毛文迎面洒去。

毛文不敢硬闯,被她逼退了两步。

这时那毛章冷笑一声,右手抡动,铁链迅快地击来。

他一条八尺长的铁链,被石中英利剑截断了三尺,剩下来还有五尺来长,这一施展开来,鞭影连绵,急如飘风,一眼望去,但见铁链漾起点点寒光,有如万蛇攒动,虽是幻影,却使人虚实莫辨,眼花撩乱!

封君萍不禁看的暗暗动容,她想不到在教中列名三等护法的岭南五鬼中人,一支铁链,竟然练到如此火候。

心念一闪间,不觉收起了轻敌之念,手中短剑连挥,左右飞舞,洒出一片剑光,把一个木门,守得风雨不透。

断头鬼毛章一支铁链有时挣得笔直,点刺如同金枪,有时柔如软索,卷缠对方兵刃有时乘隙而入,如毒蛇噬人,有时猛攻急扑,如凶狼窜扑,威势十分惊人。

封君萍只觉疾风飒然,人影晃动,根本看不清对方招术路数,只是短剑抡飞,紧紧封闭门户,她剑尖好像挽着千斤重物一般,左攻右守,右攻右拒,划出了一片剑光,绕着身前,紧护身躯。

两人一攻一守,寒光互相纠缠,倏合倏分,打了三十招,虽然未分胜负;但封君萍守在门前,拒挡敌人,进退之间,难免有滞涩之象,闪避并不灵活,时间稍久,就露出破绽来了。

断头鬼毛章目中冷芒闪动,出手更是迅急。

直逝的封君萍手忙脚乱,眼中流露出惊慌之色。

断头鬼毛章不觉怪笑一声道:“小丫头,你还能接我几招?”

他笑声未落,封君萍突然冷笑一声,陡地劈出一剑。

这一剑,她蓄势已久,出手之间,剑风忽然,当真奇诡,迅急,无与沦比!

断头鬼毛章因为轻敌之故,虽声未绝,封君萍奇幻剑势,已经攻到身前,一时不禁大惊失色,急急往后跃退,剑锋扫过,右肋衣衫,已被划破了数寸长一道,差幸他见机得快,总算未曾伤及肌肉。

封君萍一招得手,占得了先机,短剑连拨带刺,招势连绵,剑剑俱是杀着。

毛章一根铁链,纵然长过她三尺,但封君萍剑势,越来越是奇诡难测,明明横削而来,忽然剑势一折,斜剑而上,这等难测的变化,简直令人无法封架,何况断头鬼毛章左腕被石中英削断,剩了半截断臂,左方门户,露出了空间,此时一落败象,就显得左右支继。

在浓重的夜雾之下,对面不见人影,笑面鬼毛文先前以为对方只是一个女子,有老二一个已足够应付。

他站在六尺开外,但见浓雾之中,剑光闪动,山井未十分留意,此时突然听到了一阵一阵金铁交鸣,对方剑势,陡见凌厉,心头不禁一,怔,沉声问道:“老二,你还没把她收拾下来?”

毛章已被封君萍逼得险象环生,连连后退,听到乃兄询问,哼了一声道:“这臭娘们辣手的很。”

笔面鬼毛文听得心头不同一震,喝道:“你怎不早说?”

手腕一抖,铁链乍展,从横里直欺过来。

封君萍冷笑一声道:“你们早该两个一起上了。”

笑面鬼毛文一下欺到封君萍面前,铁链横拦,封住她的剑势,双目冷芒凝注,厉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封君萍左手掠掠鬓发,哼道:“你管我是谁?”

这回两人站得较近,笑面鬼毛文凝足目力,已可依稀看到面前是一个苗装少女,心头不由猛然一震!

他外号笑而虎,心计较深,这一瞬之间,忽然灵机一动,嘿然道:“姑娘真当在下认不出你是谁么?”

封君萍心头同样暗暗震惊,冷声道:“你知道我是谁?”

笑面鬼毛文突然仰天大笑一声道:“你是封姑娘,对么?”

封君萍怒声道:“毛文,你既然知道是我,还敢对我无礼?”

笑面鬼阴侧恻的道:“在下兄弟就是奉副教主之命,找寻姑娘来的。”

封君萍听说他们是奉娘之命,来找自己的,心头更急,问道:“你们怎会找到这里来的?”

笑面鬼毛文诡笑道:“那是因为姓石的小子被阿木婆在茶中下了蛊毒,只要走出孟家寨百里之外,蛊毒就会发作,在这一带,只有诸葛先生一人能治蛊毒,姑娘自会来找诸葛光生的

“姑娘自会带他来找诸葛先生”,这句话虽未明说,但已经表示的很明白,是你封君萍吃里扒外,爱上了姓石的小子。

封君萍粉脸不觉一红,问道:“我娘怎么说?”

笑面鬼毛文道:“副教头也来了,只是她没和咱们一路。”

封君萍想到石中英不但身中蛊毒,而且又误吞火丹,命危旦夕,一时只觉心如刀绞,沉声道:“你们走吧,我不回去。”

笑面鬼毛文怔得一怔道:“姑娘,这是副教主的命令。”

断头鬼毛章忍不住插日道:“姑娘不肯回去,在下兄弟也作不了主,但那姓石的小子,可得交咱们带走才行。”

封君萍心弦突然一震,暗暗忖道:“是啊.他们真要一走,岂非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心念一动,不由的暗咬玉牙,手横长剑,突然叱道,“你们要迅我动手么?”

口中说着,左手五指连弹,三支银针,闪电朝笑面鬼心窝射去。

原来她方才举手理理鬓发之际,早已拔下了三支发针,暗藏掌心。

笑面鬼毛文自然不曾防到封君萍会突下杀手,而且又在夜雾弥漫之下,连对面人都看不清楚,自然更看不到袭来的飞针,何况两人相距极近,就是看到了他不易躲闪。

他听封君萍说出逼好动手之言,方自躬躬道,“在下不“敢”字还没出口,突觉胸口一麻,心知中了暗算,不由呐目喝道:“好个丫头……

你……”

话声未落,人已咕咯往后栽倒。

原来封君萍发譬上,藏着十二支发针,每支发针,都穿着一颗绿头大珠子,但珠子里面,却暗藏了剧毒,只要针尖没入人身,沾到了血,剧毒就会随血渗入,见血封喉。

夜雾之中,断头鬼毛章只听”砰”的一声,还不知道老大中了暗算。

封君萍一招得手,短剑一指,身形疾欺过去。冷喝道:“现在轮到你了。”

剑光一闪而至,朝毛章攻去。

断头鬼连忙挥链封架,口中大声问道:“老大,你怎么啦?”

封君萍短剑一紧,刷刷刷,一连三招,节节抢攻而上,口中冷冷笑道:“你老大要先走一步,就在前面等着你。”

断头鬼毛章听出封君萍口气不对,心头还有些不信,厉声道:“是你杀了他?”

封君萍格的笑道:“你不会追上去问问他?”

口中说道,一柄短剑更着着进击,辛辣无比。

断头鬼毛章一面挥链封架、但侧耳细听,果然不见老大答应,心头又惊又怒,突然大喝一声,全力挥动链链,急扑而上。

他在急怒攻心之下,亦使出了拼命的招式,把一条五尺长的铁链,使得劲呼啸,鞭影如山,重重卷来。

封君萍虽得乃母玄衣女封七娘的亲传,剑法奇诡;但岭南五鬼,原是黑道亡命之徒,此刻拼上了命,铁链飞舞,上下左右,急攻猛打,煞是凌厉。

两人激战了三十来招,依然谁也占不上上风。

封君萍总是个女孩子,又是一天一晚未曾闽眼,山没有进食,在对方铁链燎绕,猛扑急攻这定,体力逐渐感到不支,鬓发间也绽出一粒粒的汗珠,心知最多也只能接他十招八招,就非落败不可!

心头这一急,登时有了计较,举出从鬓边取下了三支发针,突然尖声叫道:“娘,你来的正好,快来救我。”

这一声果然有效!

断头鬼毛章咬牙切齿,把铁链使得风狂雨暴,眼看就要得手,突听副教主亲自赶来,心头不由的一慌,慌忙收链后跃,口中惶恐的道:“副……副……”

封君萍在他后跃之际,早已抖手打出三支飞针,格的笑道:“毛章,你也可以上路了。”

毛章跃退的人,突觉胸口一麻,心知上当,口中暴喝一声,身形扑起,抡链就砸;封君萍身形一闪避了开去,但听“拍”的一声,断头鬼毛章连人带链,撞在茅房前面的一方大石之上。

他来势极猛,这一下砸得石上火星四溅,但他人早已在飞射扑起之际,针毒已发,见血封喉,一颗头颅撞上大石,连哼也没哼一声,断头鬼变成了碎头鬼,这也算得是他毛氏兄弟恶贯满盈的下场。

封君萍方才强自振作,经过这一番激战,早已手软足酸,再也支持不住,上身晃了两晃,几乎摔倒地上,她用剑支地,缓缓吸了口气,正待转身走去。

身后突听有人轻唱一声,缓缓说道:“姑娘怎么在我草庐前面杀人?”

这话,听的封君萍精神为之一振,急忙转过身来。

只见身后不远站磁睛个身穿夏布长衫,头挽道舍的瘦小老人,一手抨着苍抨须,目光炯炯,正在望着自己!

这人,不是毒郎中诸葛星,还有谁来?

封君萍心头一喜,急急叫道:“诸葛先生我已经等了你很久,快救救石公子。”

她心中只是惦记着石中英的安危,因此才一见面,就刻不容缓的说了出来。

诸葛星望望她,疑惑问道,“姑娘是谁?如何认得老朽?”

封君萍道:“诸葛先生,我是封君萍,罗泵山的封君萍,你还记得吧?”

诸葛星又看了她一眼,依然疑惑的道:“你……是封姑娘封君萍看他似乎不信,只是打量着自己,口中突然“哦…了一声,急忙伸手从脸上揭下面具,说道:“诸葛先生,你现在认识了吧?”

诸葛星释然笑道:“果然是封姑娘,你戴着面具,又是一身苗装,老朽差点认不出来了,老朽正好有些事到镇远州去,真是失迎之至,姑娘半夜来找老朽,不知有什么个要我效劳的?”

封君萍不待他再说,忙道:“我……我…

她说了两个“我”字,粉脸不禁骤红了起来,低着头道:“我的朋友石公子,他被人下了蛊,蛊毒发作之时,又误吞了一条大蜈蚣的火丹,已经奄奄一息,诸葛先生,你一定要救救他……”

诸葛星跨进茅屋,目光闪动,问道:“人呢?”

封君萍道:“方才来了两个毛贼,我怕惊动了他,把他移到你房里去了。”

诸葛星点起灯火,口中“晤”了一声,回过头来,看了封君萍一眼,皱皱眉道:“姑娘脸色不大好,是否有那里不舒服。”

她已有一日一晚不曾休息,也没进饮食,脸色自然不好了。

封君萍举手摸摸脸颊,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说道:“我没有什么不舒服,诸葛先生,你快去看看石公子,不知还有救么?”

诸葛星微微一笑道:“姑娘只管放心,只要踏进老朽草庐,不是老朽吹牛,没有不治之人……”侧过脸来,接着笑了笑道:“倒是姑娘,应该好好休息一会才是。”

封君萍不自觉的又打了个呵欠,只觉一阵睡意,袭上心头,眼皮沉重得几乎睁不开来,口中说道:“诸葛先生……你……一定要……治好……他”

说到最后,已经迷迷糊糊的,双膝一软,往地上坐去。

诸葛星赶忙一手把她扶住。

只听身后有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哎,这孩子……”

随着话声,伸过一只纤秀的玉手,接着扶住了封君萍的娇躯。

诸葛星慌忙转过身去,连连拱拱手道:“属下幸未辱命。”

接住封君萍的赫然是玄衣女,她依然一身玄色女裙,黑纱蒙而,此时双手搂着封君萍,从她蒙面黑纱之中,流露出慈爱的目光,徐徐的道:“多谢先生了。”

诸葛星连连躬身道:“副教主夸奖,这是属下当效劳之事。”

玄衣女道:“你去看看姓石的。蛊毒是否业已发作?他是教主指令要生擒的人,你不妨先给他解去蛊毒,但不能让他清醒过来。”

诸葛星连声“是”,急步朝右厢中走去。

玄衣女回头朝门口道:“你们进来。”

门口异口同声的“晤”了一声,立时像穿花蝴蝶一般,翩然飞进四个青衣少女,分两旁垂手伺立。

玄衣女道:”你们把姑娘接过去。”

当下就有两个使女应了声“是”,从她手中,小心翼翼的接过封君萍。

这时只见右厢门帘启处,毒郎中诸葛星匆匆退出,朝玄衣女躬躬身道:“启禀副教主,刚才属下仔细切过姓石的脉,他并无蛊毒发作之象。”

玄衣女笑了笑道:”阿木婆是孟家:苗中唯一养蛊的好手,这是她亲手下的蛊,而且她因姓石的一身内功极精,还比常人多下了两倍,如果他不是蛊毒发作,怎会昏迷不醒,萍儿又怎会带他找上你盘山来。”

诸葛星搔搔头皮,说道:“属下决不会看错,他不但毫无中蛊现象,而且体内热量惊人,真气鼓荡,但人却昏迷不醒属下从未遇见这等奇怪脉象。”

他方才只顾在使用迷药,因此对封君萍的话,并未听清楚。(封君萍曾告诉他石中英错吞了大蜈蚣的火丹)

玄衣女沉吟道:“这就奇了,阿木婆明明在他茶中下了蛊毒,这是千真万确之事……”

“哦!”她目光一抬,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急急问道:“你是否点了他穴道?”

诸葛星耸耸肩职笑道:“属下因他全身真气鼓荡,,大概只要热量一退,很可能就会清醒过来,属下出来之时,在他口上,攫了一块包着迷药的布,他决醒不了。”

“这样就好。”

玄衣女点点头,然后朝另两个青衣使女一挥手道:“你们进去,把他抱出来,咱们该走了。”

两个青衣使女领命朝右厢走去。

玄衣女又朝诸葛星吩咐道:“门外两具尸体,你去处理吧,最好把他们化去了。”

诸葛星连连躬身道:“属下省得。”

石中英终于醒过来了!

他发觉自己躺在地上,那是一间黝黑的石室。

他想不起自己如何会躺在这间石室里的?

但他也无暇:多想,因为他才一醒来;就感觉体内有一股力道奇猛,炙势无比的气流,在到处乱窜!

也许自己就是被这股气流窜醒的;一时心头大感惊奇,急忙双手在地上一按,正待翻身坐起,可是他双手在地上这际,竟然力道大得出奇!

本来他只要想翻身坐起,运气试试,这股到处乱窜的气流,是怎么回事?那知双手一按,竟然有两股大得出奇的力道在地上一托,把他整个身子,从地上弹起了六尺来高,几乎一下子就撞在石室顶上。

这一下,自然大出石中英意料之外,要知他自从服了三昧真君三颗“坎离丹”,已把魔教“逆天玄功”练到十二成火候,全身真气,顺逆由心,此时体内忽然多了一股像这样势道奇猛,不受自己控制的力道,自然使他大感惊凛,但他总究自小练武,反应极快,急忙身子往下一沉,落到地上,才行站稳身

石中英究竟是十分聪明的人,这一瞬间,他已有几分明白!因为他在腾身飞起之际,身上就轻了许多,但这一站停下来,体内气流,又有到处乱窜之象!

这岂不是表示体内这股到处乱窜的气流,本是外来之物,虽然顽强得不受自己控制;但只要自己稍加运行。还是可以收为已用。

他纵然不知自己无意中服了大蜈蚣的内丹,那是学武之人梦寐难求,益气轻身的灵物,但这一经验,他是从吞服丁大哥给他的“坎离吞”得来的。

当时吞服“坎离丹”之后,不是也有一股无形真气,在体内冲动,经过自己运功导引,行遍全身七十关穴,才消失的?

一念及此,那还怠慢?立时盘膝坐下,缓缓气纳丹田,运起功来。

说也奇怪,他这一运功导行,体内那股乱窜的气流,居然像水到渠成,随着他意念引导,通过九宫雷府,十二重楼,运转自如,圆滑无比,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不消多时,便已和自己真气,合而为一。

不用说,自己内功,又精进了许多,心头禁不住又惊又喜,只是想不透这股气流,是从那里钻出来的?

经过这一阵挣坐之后,他慢慢的想起自己的蛊毒,在半途中发作……

咦!方才运气之时,蛊毒似已消失!

那准是封君萍带自己去找毒郎中诸葛星,治好了蛊毒。

那么自己怎会躺在这间石室中呢?他开始运用目力,打挝起石室来!

石室地方不大,除了四堵凹凸不平的石壁,就空无所有,好像是地底,也好像是山腹,反正阳光照不到,风吹不到的地方,都是潮湿阴暗的。

把自己放世在这样一间石室之中,任你躺在潮湿的地下,当然不是待客之道,那么自己是被人禁在这里的!

封君萍本是和自己在一起,如是遭入擒来,他应该囚在一起;但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躺在这里,由此可见在诸葛星替自己治疗蛊毒之际,玄衣女突然赶了去,封君萍当然不敢违抗她母亲,就在这一情况之下,自己被擒来了。

石中英出生以来,经历了不少事故,累积的经验,使他只要用心椎想下去,这一段经过,虽不中,亦不远矣。

石室当然有门;但他仔细打量了四周的石壁,竟然找不出门户的痕迹,甚至连室顶也是一片完整的石头,没有可以上下的窟窿。

这间石室,就好像是一块巨石中间,天生成这么四四方方一问,自己就在天生的石室中间,上下四周,没有门户,但奇怪的石室中并不闷气,好像有些微风,从石缝问吹进来。

石中英找了一会,找不到门户,只好回到原来的地方,倚着石壁坐下。

就在此时,突听左首石壁间,传出“咯”的一声轻响,紧接着石壁起了一阵轻微的震动,就有一缕灯光射了进来。

原来石壁已经裂开了一条细缝,细缝还在缓缓的扩大,变成下一道门户,一个青衣少女执着一盏纱灯,俏生生从门外走入。

石门随着她走入,又悄悄阑拢。石中英一跃而起,快如闪电,一下就到了青衣少女面前,左手已经扣住她的手腕。

那青衣少女只觉眼前微风一飒,连人影都没有看清,手腕已经被人家扣住,口中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脚下连连往后却步。

石中英脸含微笑,和声道:“姑娘不用害怕,在下不会伤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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