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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丁少秋吃过午饭,漱了口,就上床睡觉,直到上灯时分,耳中听到有人走近门口才醒来。

只听伙计在门口叩了两下,说道:“客官,该用晚餐了,你老睡醒了没有?”

丁少秋起来打开房门,举步跨出,含笑道:“我出去吃,不用麻烦你了。”

伙计连连哈腰道:“是!是!小的还当你老睡熟了呢,哦,小店隔壁不远的状元楼,可是地道豫菜馆,在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你老去过就知道了。”

丁少秋点头道:“好,我去试试。”

出了客店,不过十数步路,果然有一家状元楼,金字招牌,十分显眼,五开间店面,楼上楼下,装潢得金碧辉煌,十分气派。

楼下是普通座,一般贩夫走卒都可以进去,人声嘈杂,流晶也较杂,楼上雅座,才算清静,客人也都是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

丁少秋跨进门,一名伙计就站在门口,抬着手道:“客官请高升。”

迎面就是一道宽阔的黄漆楼梯,光可鉴人。

丁少秋走上楼头,另一名伙计立即迎了上来,招呼道:“客官请到这边坐。”

他把丁少秋领到靠窗的座头上落坐,送上茶水,一边陪着笑问道:“客官要些什么?”

丁少秋道:“你给我要厨下做几个拿手的送来就好。”

伙计问道:“客官要喝什么酒?”

丁少秋眼看大家都在喝着酒,自己既然上了酒楼,怎好不喝,就随口道:“花雕半斤。”

伙计应着退了下去。

直到此时,丁少秋才有时间朝四周打量,酒楼有五间门面,自然相当宽敞,此时华灯初上,食客却并不很多,大约只有六成座头,还有不少桌子空着,所以并不嘈杂。

这时有一名伙计领着二老一少三个人在左边不远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因为这三人每人身边都带着一个长形布囊,分明是随身兵刃,才引起丁少秋的注意。

两个老的一个年约七旬开外,须眉俱白,脸色红润,精神奕奕,十分健朗。另一个有六旬光景,两鬃花白,个子较为瘦小,都穿着麻布长衫。年轻的一个,约莫二十四五岁,面貌白皙,斯文之中,另有一股英挺之气。

伙计送上酒莱。丁少秋就自斟自酌,喝酒吃菜!

只听瘦小老者喝了口茶,低沉的道:“闻老三约我们今晚初更到茶庵去,这是什么意思?师兄弟见面,不正大光明的在白天,还要约在初更时分,真是岂有此理?”

白发老者轻喟一声道:“我们师兄弟都是过了花甲的人了,应该是名利之心早巳淡泊才是,闻老三的个性和大师兄一样,听说护华剑谱落在护花门,十年来,一直明察暗访,不肯罢手,依愚兄推测,护花门极可能是青衣庵一脉,总是咱们同门,愚兄也一再劝闻老三,不可再和大师兄一样,造成不可收拾之局……”

瘦小老者道:“二师兄是掌门人,闻老三应该听你的话才是,但他偏激成性,肯听你的吗?”

白发老者淡淡一笑道:“他也是为了本派,立意未可厚非,听不听愚兄,愚兄并不在乎,只要他能不违背祖训就是了。”

丁少秋听到了他们谈到了“护华剑谱”,自是更留上意,心想:“他们口中的闻老三,大概就是闻九章了,那么这两人,也就是华山派的人了!”

心念转动之际,只见伙计又领着六七个人走来,在右首桌上落坐,要过酒茶,伙计退去之后,这七个人就拿起茶盅喝着茶,但却没有一个人互相交谈。

这一情形,自然极为特殊,上酒楼来的食客,那有互不说话之理?丁少秋有此发现,自然要对他们稍加注意。

这一注意,才发现他们七个人都是四十出头、体型壮建的汉子,分明都是有一身极好武功,而且每人身边也都有一个长形布囊,自是他们随身兵刃无疑,心中不禁暗暗奇怪:“他们会是什么人呢?”

不多一会,半斤花雕已给喝完,吃了三碗饭,就下楼会账,回转客店,伙计送来一壶清茶,披襟当窗,正在喝茶之际,只听一阵脚步声从迥廊传来,三个客人进入小天井左首一间厢房之中,听他们口音,正是酒楼上遇见的二老一少,华山派的人。

心中暗自忖道:“他们方才曾谈到‘护华剑谱’,又说闻老三约他们今晚初更到茶庵去,莫非这三人是闻九章约来的帮手,可能又要到莲花谷去寻衅了,自然既然遇上了,倒要跟他们到茶庵去,听听他们商量些什么?是不是有不利护花门的行动?”

想到这里,就熄灯上床,静坐调息。一会工夫,耳中听到左厢三人已有声息,他们居然开门走出,从小天井纵身上屋。

丁少秋也就悄悄披衣下床,一手提起长剑,从后窗穿窗而出,飞身上屋,凝目看去,果见三条人影朝东掠去。

也就展开身法,一路尾随下去。他因对方二个老的一身造诣极高,不敢逼得太近,只是远远的跟踪。

越出城墙,前面三人奔行了不过二十来里,已可看到一片林间,隐隐有灯光透出,那是庙宇竖立的天灯,前面三人就朝林中投去。

丁少秋不敢怠慢,急忙长身掠起,悄悄跟了进去。原来这片竹林是在庙的右首,等穿林而出,已可看到庙前有一片空地,左首是小山坡,种着一片茶树。

前面三人走到庙前,便自停住,年轻的一个走上几步,正待伸手叩门。

只见山门呀然开启,走出来的正是闻九章的儿子闻汝清。他左臂被废,下垂着无法举手,看到年轻人立即含笑道:“是齐师弟!”

一面慌忙迎了出来,躬下身去,恭敬的道:“弟子叩见二师伯、四师叔。”

原来这两个老者,正是华山四灵的老二齐逸云、老四夏天放。

华山四灵的老大闻九皋和老三闻九章是同胞兄弟。

闻九皋四十年前为了争夺“护华剑谱”,和青衣庵启衅,双方死伤惨重,依然没有得到“护华剑谱”。五年前闻九皋去世,照说该由老二齐逸云继任掌门人,但齐逸云说得好,华山派传到现在,已经二十有四代,二十五代的掌门人,应该由下一代弟子接任,不该由二十四代同辈人接任,他只肯暂时代理掌门,过几年等门下弟子稍有成就,再行挑选继承人。

闻九章一直希望找到“护华剑谱”,就是存有私心,希望他的儿子闻汝清能够当上下一代的继承人,才到处探听护华剑法的下落,终于给他打听到护花门就是青衣庵的后人,才率同子侄找上莲花谷去的。

闲言表过,却说齐逸云目光一注,朝闻汝清问道:“汝清,你左手怎么了?”

闻汝清躬身道:“弟子和堂兄汝贤,都是被护花门的人点废了手臂经络……”

齐逸云微哼道:“你们两个少年气盛,一定是得罪了人家,人家能点废你们手臂经络,要取你盯住命,也易如反掌,这是人家手下留了情!”

他虽没亲眼目暗,却也说得一点没错,这是看到闻汝清手臂被人以剑尖点废经络,可以想像得到的事!

丁少秋心中忖道:“这白发老者倒是个正直之士!”

“哈哈,二师兄、四师弟远来,小弟失迎了。”

闻九章含笑从山门中迎出,连连拱手道:“小弟推想你们下午一定可以赶到的,怎么到这时候才来?”

夏天放道:“三师兄信柬上不是约我们初更到这里见面的吗?”

闻九章哦了一声,笑道:“那是兄弟和一位朋友约在初更见面,顺便也可以给二师兄、四师弟二位引见,小弟就住在这里,自家兄弟,什么时候都可以来的了!”

那年轻人一直垂手站在一旁,直到此时,才走上两步,躬下身去,说道:“小侄拜见闻师叔。”

闻九章呵呵一笑道:“你是少云,七八年不见,你倒长得更俊朗了,一面抬头朝齐逸云、夏天放两人连连抬手道:“快请里面坐。”

一同往里行去。

茶庵占地不广,一共只有两进屋宇,前进是大殿,后进中间一问,就是客厅。闻九章领着齐逸云三人进人客厅,丁少秋悄悄越墙而人,隐人暗陬。

齐逸云在中间落坐,闻汝贤立即趋了上来,躬身道:“弟子叩见二师叔、四师叔。”

齐逸云眼看两个师侄都被人点废左臂,不觉微微皱了下眉,问道:“三师弟,他们兄弟两个怎么会被人点废左臂的?”

闻九章脸上微现怒容,嘿然道:“是给护花门一个姓丁的小子点废的,这小子已经学会了护华剑法尸

齐逸云问道:“这姓丁韵有多大年纪了?”

闻九章道:“大概弱冠年纪。”

齐逸云一手捻须,徐徐说道:“此人小小年纪,纵然练成护华剑法,但和汝贤、汝清无怨无仇,怎么下此毒手?你们两个究竟做错了什么事,人家才会点废你们左臂。”

闻汝贤道:“弟子和汝清只不过杀死了护花门两个在谷口值岗的人……”

“你说什么?只不过杀死了护花门两个在谷口值岗的人?”

齐逸云一张脸不觉沉了下来,严肃的道:“这两个人不是人命?在你眼里,他们的命是一钱不值的,对不对?华山派祖训不以武欺人,不忖强伤生,你们两个居然如此草菅人命,难怪人家要点废你们一条手臂,这姓丁的本该废了你们右臂,他仅废了你们左臂,已经宅心仁厚,让你们残而不废了,你们还待怎的?想找人家报仇?”

丁少秋隐身暗陬,听得暗暗点头,忖道:“在酒楼上,自己就看出他是一个正直的人,果然没有看错。”

闻汝贤、闻汝清两人眼看二师伯说得声色俱厉,那里还敢作声。

闻九章挥了下手,此道:“你们还不出去,给师伯、师叔去沏茶?”

闻汝贤、闻汝清二人慌忙应了声“是”,匆匆退下。

齐逸云转脸朝闻九章问道:“三师弟约我们到茶庵来,不知有什么事?”

闻九章干咳一声道:“第一件事,自然是护华剑谱有了下落,为护华门据为已有,护华剑谱是本派镇山剑法,本派非收回不可……”

齐逸云徐徐说道:“本派自从百年前剑谱遗失之后,当时第二十代掌门师祖引咎退位,在后山面壁思过,此后第二十一代师祖就曾立下一条遗训,凡本派中人找到剑谱子,即可立为掌门人,意思是代二十代掌门师祖找回了失物……”

他口气微顿,轻轻叹息一声,又道:“说实在,静因师叔也是本派中人,她得到剑谱,原是本派一件喜事,却没想到大师兄继任掌门不久,好大喜功,找上青衣庵,逼着静因师叔交出剑谱,而且不惜以掌门符令,调派七位长老师伯助阵,非歼除青衣庵这一支不可,以致双方精英尽失,剑谱依然没有收回,这件事,始终是有背祖训之事。”

他严肃的目光投注到闻九章的脸上,接着又道:“如今护华剑谱既然有了下落,据愚兄推想,这个号称护花门的门派,很可能就是青衣庵一脉,也总是本派中人,愚兄想找他们门主谈一谈……”

刚说到这里,闻汝贤、闻汝清正好从里面端着三盏茗茶走出,分别送到齐逸云、夏天放二人几上,恭敬的说着:“二师伯、四师叔请用茶。”

另一盏送给了齐少云。

闻九章含笑道:“二师兄、四师弟,这是这里当家采收的最好山茶,请试试香味如何?”

齐逸云、夏天放依言取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

齐逸云点头道:“果然是好茶。”

夏天放道:“咱们来了,这里当家,怎么不出来一见呢?”

闻九章道:“这里当家并非武林中人,早就睡了,师兄既然说是好茶,怎不多喝一口?”

齐逸云点点头,果然又喝了一口,说道:“三师弟方才说的第一件事是剑谱有了下落,可是还有第二件事,三师弟怎么不说下去呢?”

闻九章目中闪过一丝诡笑,忙道:“不错,第二件事是小弟想和二师兄打个商量……”

齐逸云一手捋须,含笑道:“三师弟有什么话,只管直说。”

闻九章道:“小弟就直说了,先兄只有汝贤一个儿子,小弟也只有汝清一个,他们左臂被废,终身成残,总是憾事,据古灵子道兄见告,只有天南庄姬太君神功入化,可以替他们二人打通手臂经络……”

丁少秋心中暗道:“他口中的姬太君,大概就是姬七!”了。”

齐逸云道:“愚兄此次东来,风闻天南庄和江南武林同道发生极大冲突,双方势成冰炭,他们姬太君肯替汝贤、汝清二人疗伤,不会毫无条件,咱们华山派信守祖训,一向不参与江湖纠纷,三师弟对此事应该多加考虑才是。”

闻九章道:“兄弟已经考虑了很久,汝贤、汝清兄弟二人,乃是闻家后代,被人废去一臂,总是要设法治疗才是,各大门派中,唯一可以恢复他们被废经络的,只有练习少林寺的易筋经,但易筋经是少林镇寺之宝,即使是少林弟子,也未必能够学习,何况是华山门下,除了练少林易筋经之外只有天南庄姬太君一人,可以使他们完全恢复,小弟也只好亲自前去向姬太君面求了。”

齐逸云问道:“你今晚可是约了古灵道兄?”

闻九章道:“是的,古道兄大概也快来了。”

只听一个苍老声音大笑一声道:“兄弟久仰华山四灵高名,今晚何幸,得瞻三位道兄清范?”

随着话声,古灵子已从门外飘然走入。

丁少秋心头蓦然一动,忖道:“古灵子并未从山门外来,那是早已在店中了。”

他直觉的感到今晚似有什么不对,但这只是自己有此预感而已,说不出那里不对了。

屋中齐逸云、闻九章、夏天放三人慌忙站了起来,一齐拱手为礼。

闻九章忙道:“二师兄、四师弟,我来给大家介绍,这位就是古灵门主古道兄,这是敝师兄齐逸云、这是敝师弟夏天放。”

古灵子、齐逸云、夏天放三人互相说了些久仰的话,便自相继落坐,齐逸云又要齐少云过来,见过古掌门人。

古灵子连连还礼,口中说着:“不敢!”

闻汝清已端上一盏茶来!

闻九章轻咳一声,朝古灵子道:“古道兄,二师兄是敝派代理掌门,日前道兄和兄弟所谈之事,现在二师兄在这里,古道兄还是和二师兄当面说吧!”

齐逸云看了闻九章一眼,朝古灵子抱抱拳道:“古门主有何见教,只管请说,兄弟洗耳恭听。”

古灵子呵呵一笑,漾起了一脸皱纹,拱手道:“兄弟那就直说了,兄弟前天遇上闻老哥,才知贵派掌门人哲嗣和闻老哥的少君,都中了护花门姓丁的小子剑伤,废去左臂,二位少侠都是贵派门下年轻一代的俊彦,废了左臂,岂不终身成残,殊为可惜,当今之世,能够治疗废臂的人,除了天南庄姬太君,只怕无第二个人……”

齐逸云点点头道:“此事方才闻师弟已和兄弟提过。”

古灵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茶盏,又道:“姬太君久仰贵派盛名,如今天南庄已成为武林同道集会之所,齐老哥如能驾莅天南庄,必成姬太君的上宾,二位少侠也定可蒙姬太君施救,不知齐老哥尊意如何?”

他是成了精的老江湖,有些话不用明说。

天南庄拉拢各大门派,齐逸云是华山派的代理掌门人,只要去了天南庄,也就等于加盟天南庄了。

齐逸云当然听得出来,淡淡一笑道:“敝派祖训严禁门人涉足江湖,虽有九大门派之称,但九大门派每次集会,敝派很少参加。因此古门主盛意相邀,兄弟实有不便,闻师弟为了汝贤、汝清之事,可以私人名义前往天南庄,如蒙姬太君赐予治疗,兄弟至深感激,如同身受,这是敝派祖祖训,还望古门主多多见谅。”

闻九章脸色微变,看了古灵子一眼。

古灵子嘿然道:“齐老哥是碍于贵派祖训,不便前往天南庄,但齐老哥为贵派两位门人着想,似乎该亲自前去求治,以昭郑重,姬太君看在华山派掌门人的面上,自会答应,如果闻老哥前去,姬太君只怕未必应允,此事还望齐老哥三思。”

齐逸云脸有难色,微微摇头道:“这个兄弟实有难处。”

闻九章愤然道:“二师兄难道你眼看汝贤、汝清左臂残废,不加援手吗?”

齐逸云正容道:“三师弟,愚兄代理掌门,虽是暂代,总是一派掌门,岂可为了两个门人,降格去求天南庄?何况汝贤、汝清杀死两个无辜之人,才被人废去左臂,可谓咎由自取,照说愚兄还应该按门规处罚他们,如今不加处罚,已是宽容他们,怎好反而为了他们两个,去向外人求治,这个愚兄断难答应。”

闻九章冷笑一声道:“兄弟知道,二师兄暂代掌门,一代就是五年,如果按本派规定,下一代的继承人,按长幼次序,该由汝贤继任,汝贤之后,轮到汝清、汝清之后,才轮到少云,如今汝贤、汝清同时遭人废去左臂,无法担任掌门人,你家少云,岂不是正好接上?否则只要你去一趟天南庄,向姬太君说句请求的话,轻而易举,对你一无所损,你何以不肯答应?”

齐逸云听得神色为之一变,说道:“三师弟,你这话就不对了,愚兄当日不肯继任掌门,只允暂代,是为了培养下一代,愚兄此心,可对天日,绝无半点私心,本门大弟子汝贤,虽然废去一臂,但只要他人品好,一样可以继任掌门,绝不会传给犬子少云。至于要愚兄去向姬太君求治,对我个人固然毫无损失,但我是华山派的代理掌门人,这样做,会对华山派的声誉有极大的损失,如果我今天不是华山派的代理掌门人的身份,愚兄早就答应了,这一点,三师弟应该明白。”

“好!”闻九章道:“二师兄既然自恃身份,不肯去天南庄,那就由小弟去好了。”

齐逸云道:“如此就好。”

闻九章手掌一摊,说道:“那么二师兄请把掌门令符交给兄弟。”

齐逸云一怔道:“二师弟何出此言?”

闻九章道:“二师兄代理掌门,已经代理了五年,既是代理,二师兄可以代理,兄弟也可以代理,对不?再嘛,你方才曾经说过,本门大弟子汝贤,虽然废去一臂,一样可以继任掌门,他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大师兄当年继任掌门只有二十六岁,二师兄早该立汝贤为掌门人了,所以二师兄交出掌门令符来,也是名正言顺的了。”

夏天放一直没开口,这时忍不住开口道:“三师兄,就算本派要立汝贤为掌门人,也该正式举行,不宜如此草率,依兄弟之见,此事该等回山之后再说,目前汝贤左臂若废,还是先由三师兄先陪他去治疗伤势才是。”

闻九章双目一瞪,沉哼道:“咱们这样前去天南庄,有谁瞧得起咱们?”

古灵子道:“闻老哥这话说得是,如今的天南庄,各省的武林同道,知名之士,谁不趋之若鹜?大大小小的门派掌门人多得是,华山派是九大门派之一,只有掌门人去了才会受到他们重视。”

闻九章道:“二师兄,你总听到了?你不去可以,掌门令符令晚可得交给兄弟。”

齐逸云听得勃然变色,怒喝道:“三师弟,你这是什么话,你要以华山派掌门符令,去投靠天南庄?”

“二师兄这投靠二字说得多难听?”

闻九章得意一笑道:“天南庄有诚意敦请咱们华山派加盟,二师兄不肯屈就,人各有志,由兄弟代表,也未尝不可,姬太君还答应咱们,不但可以治愈汝贤二人被废手臂,还可以帮咱们向护花门夺回护华剑谱,对咱们来说,该是十分有利的条件……”

“不用说了。”

齐逸云一掌拍在茶几上,震得茶盏跌落地上,气愤的站起身来,沉喝道:“华山派堂堂正派,此事愚兄万万不能同意,莫说掌门令符愚兄留在华山,就算带在身边,也不会交与你的,你去投靠天南庄,人各有志,愚兄再劝,你也不会听从,但这是你私人行为,与华山派无涉,你也不得以华山派任何名义参与,好了,愚兄良言尽此,四师弟,咱们走!”

闻九章也虎的站起身来,冷笑道:“二师兄不交出掌门令符,就想走吗?”

齐逸云沉喝道:“三师弟,你敢对我怎样?”

夏天放也喝道:“三师兄你怎可对二师兄如此说话?”

“从现在起,我就是华山派代理掌门人,汝贤就是华山派掌门人继承人。”

闻九章大不刺刺的晃动着肩膀,以轻蔑的眼光看着齐逸云,诡异的笑道:“齐逸云,不交出掌门令符来,就是死!”

“闻九章,你这欺师灭祖的畜生,你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齐逸云气得身躯发抖,呛的一声抬手掣出长剑,嗔目喝道:“今晚我要以代理掌门人的身份,替本派清理门户!”

长剑一指,喝道:“闻九章,如果你此时低头认罪,随我回山,面壁思过,还可饶你不死……”

“哈哈,齐逸云,你以代理掌门为名,窃踞掌门宝座五年,还不够吗?现在由我来代理,又有何不可?”

闻九章洪声大笑,接道:“至于你想在这里动兵刃,那就大错而特错了。”

齐逸云哼道:“你就是约了帮手,我也非把你押回山去不可!”

闻九章居然以新任代理掌门人自居,左手一抬,喝道:“汝贤,你过去把不肯移交的齐逸云给我拿下。”

闻汝贤躬身应道:“弟子遵命。”

一个转身,锵然发剑,目注齐逸云喝道:“二师叔,小侄奉代理掌门人令谕,情非得已,得罪了。”

他也把闻九章说成了代理掌门,当真黑白不分,话声出口,正待发剑。

齐少云一步抢了出来,说道:“爹,让孩儿来会会这个叛派逆徒。”锵的一声,掣剑在手,抢目喝道:“闻汝贤,你左臂已废,本公子就让你先发剑好了。”

闻汝贤听得勃然大怒,喝道:“姓齐的小贼,你老子代理掌门,一代就是五年,满心想把掌门人留给你,我杀了你,看你老子还想留给谁?”

长剑一振,一招“毒蛇出洞“,剑光曲折一闪,直向齐少云当胸奔来。

齐少云对“华山剑法”,自幼在乃父耳提面命之下,练了十几年,那一招用那一招破解,早就滚瓜烂熟,才一上手,不肯和对方硬挤,使了一招“迥光反照”,左足跟着迅疾外转,身子一下转到了闻汝贤身后,右手一扬,点向他脑后“玉枕穴”。

两人同是华山门下,练的是同一套剑法,只要你身形一动,对方就知道你要使那一招了,因此尽管两人剑势使得十分凌厉,依然谁也伤不了谁分毫。

闻九章左手一抬,喝道:“汝清,你去把齐逸云擒下!”

闻汝清答应一声大步走上,掣剑在手,喝道:“齐师伯,你要我动手还是束手就缚?”

齐逸云怒声道:“孽畜,你敢对我这般说话?”

闻汝清轻蔑的笑道:“爹要我把你擒下,我尊你师伯,所以先问你一声,不然,我早就动手了。”

齐逸云怒笑道:“你动手试试看?”

闻汝清大笑道:“动手就动手,我还怕你不成?”

长剑一抬,幻起三朵寒星,朝前飞洒过来。

齐逸云哼了一声,却并未使剑,他练剑数十年,那会把闻汝清放在眼里,长剑迅疾交到左手,右手抬处,凌空拍出一掌。

这十掌堪堪拍出,顿时感到不对,但觉真气涣散,四肢有些僵麻,根本发不出力道,闻汝清却在此时,长剑闪电般一转,剑尖迅快落在胸口“气门”和右肩“云门”、“肩禹”三处穴道上。

齐逸云失声怒喝道:“闻九章,你……竟然在茶水里做了手脚……”

闻汝清厉笑道:“可惜你知道已经晚了。”

长剑随手插到地上,人已一下欺近过去,又是一指点了齐逸云的“璇玑穴”。

夏天放听二师兄说出闻九章在茶水里做了手脚,心头不禁一愣,喝道:“汝清,你还不住手?”

闻汝清一下制住了齐逸云,身形一闪欺到夏天放面前,笑道:“四师叔,你也该歇一会了。”

拍手一指,点了过去。

夏天放要待闪避,但身躯麻木,那里还闪避得开?

这时闻汝贤和齐少云双剑疾发,快打快攻,已打出五六十招,两人虽全力拼搏,总逃不出一百二十八招华山剑法范围,纵然剑光飞洒,看去激烈无比,却都能见招拆招,功力悉敌,自无惊险可言!

就在此时,但见一条人影欺入一片剑影之中,投手间,剑影倏敛,闻九章业已制住了齐少云的穴道,大袖一挥,朝闻汝贤吩咐道:“你过去搜搜齐逸云的身上,可有掌门符令?”

闻汝贤答应一声,返剑人鞘,走到齐逸云身边,伸手人怀掏摸了一阵,除了几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子,什么也没有,这就回身道:“小侄搜过了,他身上什么也没有。”

闻九章道:“会不会在夏天放身上?”

闻汝贤又去搜了夏天放的身上,说道:“也没有。”

闻九章嘿然道:“他果然没带在身上。”

古灵子呵呵一笑,拱手道:“恭喜闻老哥,荣任代理掌门人,咱们可以走了。”

闻九章拱手还礼,大笑道:“兄弟还得谢谢古掌门人大力支助,兄弟不胜感激之至。”

一面回头朝闻汝贤吩咐道:“这小子一口茶也没喝,你让他喝上几口,咱们就得走了。”

闻汝贤答应一声,过去拿起茶盏,走近齐少云身边,先放下茶盏,捏开齐少云牙关,把一盏茶从他口中灌了下去,一面问道:“二叔,这样可以了吗?”

闻九章沉笑道:“子不过午,咱们不用去动他们,就没有人知道是咱们下的手了。”说罢,抬抬手道:“古门主请。”

四人走出天井,就纵身掠起,宛如四头夜鸟,越墙飞射出去。

丁少秋眼看他们争夺代理掌门,居然不顾同门之谊,在茶水中不知下了什么毒药?

等他们走后,丁少秋迅快的掠了出去,窜人屋中,首先伸手解开齐逸云受制的穴道,那知穴道乍解,齐逸云就砰的一声倒卧在地。

丁少秋吃了一惊,急忙蹲下身去,用手探他鼻息,虽极微弱,总算还有一口气在,但脸色已呈灰黯,连指甲都变得灰黑。

他根本不知中的是什么毒,急忙从怀中取出“太乙解毒丹”,拨开瓶塞,倾出三颗药丸,纳入齐逸云口中,然后又替夏天放、齐少云三人解开穴道,喂了解毒丹。他不知道自己的解毒丹,能不能解三人之毒?但只好一手按剑,坐在一旁守候。

约莫过了一盏热茶时间,齐边云首先呻吟一声,倏地睁开眼来,翻身坐起。

丁少秋看得大喜,心想:“老道长的解毒丹真灵!”

一面忙道:“老丈剧毒初解,快去运气试试,是不是完全好了?”

齐逸云闻声转过头来,看了丁少秋一眼,问道:“老朽是尊驾解救的了?”

丁少秋道:“老丈不可说话,还是先运气检查检查看,体内是否留有残余的剧毒?”

齐逸云点点头,果然依言就在地上盘膝坐好,运气检查,很快就检查完毕,睁开眼,含笑道:“多蒙小兄赐救,考朽体内剧毒已全化去了。”说着,已从地上站了起来,又道:“老朽师弟和小儿他们也……”

丁少秋不待他说下去,就含笑道:“令师弟和令郎都已服下解毒丹,大概也快醒过来了。”

话声甫落,夏天放和齐少云果然同时清醒过来,翻身坐起。

齐逸云喜道:“四师弟、少云你们都醒了!”

夏天放站起身,看到丁少秋,不觉奇道:“二师兄,这位是……”

齐逸云笑道:“咱们幸蒙这位少兄赐救,不然剧毒已经发作,只有暴尸于此了。”

一面朝丁少秋抱抱拳道:“老朽方才只顾运气检查全身,还没请教少兄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丁少秋举手从脸上揭下面具,含笑道:“小可白鹤门下丁少秋,也是护花门的人。”

齐逸云喜道:“护花门实出华山一派,咱们算来应该是一家人了,老朽给少兄引见,这是四师弟夏天放,这是小儿少云。”

丁少秋和夏天放、齐少云二人抱拳为礼。

齐逸云又道:“敝师侄汝贤、汝清二人,曾被护花门一位姓丁的以护华剑法废去左臂,不知可是小兄弟吗?”

丁少秋道:“正是小可。”

齐逸云点头道:“废得好!”但他似有不信之色,问道:“小兄弟年事极轻,居然练成了护华剑法?”

丁少秋道:“老丈垂询,小可也只是最近才练会的。”

齐逸云目光紧注着丁少秋欣然道:“小兄弟果然光风霁月,少年隽才,只不知护花门中有多少人练成护华剑法?”

丁少秋道:“只有小可一人。”

夏天放问道:“护花门成为江湖一个门派,定有不少高手,不知何以只有丁少兄一个人练呢?”

丁少秋道:“小可曾听家母说,这是本门师祖遗训,凡本门中人能练成这套剑法的人,即是本门的继承人。”

齐逸云听得连连点头道:“这和本派师祖遗训甚为相合!”

一面抬目说道:“小兄弟既然练会护华剑法,想必也知道和华山的渊源了,老朽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小兄弟能不能答应?”

丁少秋道:“老丈有什么事但请明说,小可可以办到的,无不遵命。”

齐逸云抬头望望天色,说道:“护华剑法,本派失落已有多年,老朽想请小兄弟演练一趟,让老朽三人得窥师祖遗失的剑法,以偿宿愿,不知小兄弟可否?”

丁少秋道:“老丈言重,这套剑法原是贵派所创,小可岂敢藏私?”

齐逸云欣喜的道:“小兄弟襟怀旷达,老朽这里先行谢了。”

说着连连抱拳作辑。

丁少秋慌忙拱手还礼道:“老丈不可多礼,此处不便施展,请三位一起到外面去。”

四人一起走出,齐逸云等三人就在阶上站定。

丁少秋独自走到天井中间站定,缓缓抽出长剑,抱拳道:“老丈多多指点,小可献丑了。”

话声甫落,人已吸气离地而起,人影疾转如轮,长剑连续点出。

他如今内功已有极大精进,‘双足离地数寸,展开剑法,本来每招九式,就要落地点足,再使第二招,现在却可以凭着一口真气,连续使展。

齐逸云练剑数十年,从他展开剑法开始,就全神贯注,凝足目力瞧去,但见这少年人整个人离地飞起,身子宛如浮在空际,左右飞旋,剑光如寒星飞洒,自己枉是华山派代理掌门人,除了可以看出这套剑法十分眼熟,仿佛具有华山剑法招数的根源,却竟然连一招也看不清楚!

不到盏茶工夫,丁少秋已把九九八十一剑使完,剑光倏隐,一个人也已回到原处,业已返剑入鞘,拱手道:“小可会而不精,二位老丈幸勿见笑。”

齐逸云看的如醉如痴,直等丁少秋开口说话,才如梦初醒,哦了一声,喜形于色说道:“小兄弟已把这套剑法练得出神入化,老朽当真大开眼界,叹为观止!”一面仰首向天,喃喃说道:“弟子何幸,今晚幸而身中剧毒,才能遇上这位丁小兄弟,得睹祖师所创剑法,这也是华山派之幸!”

说到最后,竟然老泪纵横,不能自己。

丁少秋看得心中极为感动,心想:“看来华山派对这套剑法,竟有如此重视,无怪当年闻九皋要率众向青衣庵强取,闻九章十余年来一直追查护花门下落了!”

只听齐逸云忽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口中哦了一声,回头朝夏天放、齐少云两人说道:“四师弟、少云,你们快进去找找看,这底中住持,是否也中了剧毒?趁小兄弟在此,万一中了毒,也可以施救,不然就来不及了!”

他深知闻九章的为人,才想到庵中住持可能也中了剧毒。

夏天放、齐少云答应一声,立即急步朝两边禅房中走去。

不多一会,只见齐少云从左首禅房奔了出来,说道:“爹,左首一阿,躲卧着一老一少两个尼姑,确实中了剧毒,业已昏迷不醒人事。”

夏天放也从禅房中走出,说道:“右首一间禅房并无人住。”

齐逸云愤然道:“三师弟当真灭绝人性,这里住持与他无怨无仇,也要毒杀她们!”一面朝丁少秋拱手道:“小兄弟可否再试几粒解药……”

丁少秋没待他说下去,就接着道:“事不宜迟,就请齐兄带路,先给她们服下解药才是。”‘齐少云道:“丁兄请随兄弟来。”

丁少秋跟着齐少云走入左首禅房,果见地上躺着一老一少两个尼姑,当下立即从身边取出药瓶,打开瓶塞,倾出六粒药丸,和齐少云分别给两人喂下药丸。

齐少云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丁少秋笑道:“只要她们尚有一口气在,眼下解毒丹,就可没事了。”

齐少云道:“丁兄这解毒丹如此灵效,想必是护花门秘制的了?”

丁少秋道:“这是一位老道长送给小弟的。”

齐少云道:“兄弟真是羡慕丁兄,年纪不大,不但剑法神奇,江湖上的阅历也比兄弟多得多了。”

丁少秋笑道:“齐兄夸奖,小弟行走江湖,也只是几个月而已!”

齐少云道:“兄弟觉得和丁兄一见如故,不知丁兄肯交兄弟这个朋友吗?”

丁少秋欣然道:“小弟也觉得和齐兄有一见如故之感,咱们今后就是朋友了。”说着就伸出手来。

齐少云大喜过望,也立即伸出手去和丁少秋紧紧的握住,一面说道:“我们出去吧!”

两人回到天井,齐少云面有喜色,说道:“爹,孩儿和丁兄一见如故,已经是朋友了。”

齐逸云欣慰的道:“丁小兄弟少年有为,你这次随为父出来,能够交上丁小兄弟这位朋友,那是你的福缘,人生最难得的就是交上一个好朋友,今后你要向丁小兄弟多多学习学习。”

丁少秋忙道:“老丈如此夸奖,小可愧不敢当。”

齐逸云问道:“丁小兄弟不知落脚何处,老朽三人住在城内长安客店,老朽想邀小兄弟前往,今晚作一长夜之谈,不知小兄弟肯同往吗?”

丁少秋道:“小可也住在长安客店。”

齐逸云喜道:“如此甚好,咱们那就一起回客店去吧!”

回到长安客店,齐逸云就把丁少秋邀到左厢。

齐少云倒了一盏茶给丁少秋道:“丁兄喝杯茶。”

丁少秋慌忙站起身道:“谢谢齐兄。”

齐逸云含笑道:“丁小兄弟不用客气,请坐了好说话。”

丁少秋和齐少云坐到下首。

齐逸云间道:“小兄弟方才自称白鹤门下,怎么又会是护花门的人呢?”

丁少秋也不隐瞒,就把自己原是武功门的人,自幼奉祖父之命拜在白鹤观松阳子门下,今年端午会后,自己和义弟前去雷岭觑探虚实,中途遇上青衫人邀自己前去护花门,以及自己练习“护华剑法”的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

齐逸云听得呵呵大笑道:“原来小兄弟还是武功门丁老英雄的贤孙,又是松阳道长门下,二十年前老朽途经武功,曾和令祖及令师有过一面之缘,小兄弟本来已得两家之长,如今又练成护华剑氏可谓身兼三门绝艺,当代年轻一辈中,已是杰出之士,可喜可贺……”

丁少秋道:“这是前辈过奖。”

齐逸云续道:“护花门原是莲花魔的后身,本是华山一派,百年前第二十代师祖遗失护华剑谱,引咎退位,在后山面壁思过,第二十一代师祖就曾立下遗训,本派中人找到剑谱,即可立为掌门人,意思就是这人能代二十代师祖赎罪找回失物之故。大师兄(闻九皋)就是因为静因师叔得到剑谱,怕她依照遗训,要他让出掌门人之位,遂率同几位师弟,向青衣庵强索,败在静因师叔手下,大师兄就以此为借口,调集本派七位长老,兴师问罪,痛下杀手,企图夺回剑谱,此一行为,自然大大违反师祖遗训,老朽虽几经相劝,无如大师兄当年年轻气盛,不加理会,那一场同门自相残杀的结果,青衣庵悉数遇难,本派也死伤了三十余人,可说惨烈之至……”

口气略为一顿,又道:“五年前,大师兄仙逝,几位师弟要老朽接掌门户,老朽因一来本派掌门该由下一代弟子继任,二来是希望找到护花门的人,贯彻师祖遗训,由保存护华剑法的青衣庵嫡传弟子来继任掌门,也可由此化解前嫌,才答应暂时代理掌门人职务的……”

他感概系之的说着,自然没有人从中插嘴,只听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师门不幸,大师兄铸错于前,三师弟又轻信人言,去投靠天南庄,说来真是令人痛心疾首,但可喜的是护华剑法有了传人,也差可告慰历代师祖了……”

随着话声,站起身来,走到床前,翻起被褥,取出一个小布包,迅疾打开,拿起一面比手掌略小的紫金牌,托在右掌,朝丁少秋肃然道:“护花门继承人丁少秋跪下听命。”

丁少秋愣然不知所措。

夏天放含笑道:“丁少兄已知青衣庵是华山一派,护花门自然也是华山派的人了,二师兄要你跪下听命,你就快跪下来听二师兄宣布命令。”

丁少秋看他这么说了,只好屈膝跪下。

齐逸云郑重的道:“华山派第二十四代代理掌门人齐逸云以本派掌门符令传给第二十五代掌门人丁少秋,从现在起,你就是本派第二十五代掌门人,发扬光大,为本派在武林中重放异彩,是所至望,你还不把符令接过去?”

“他居然把华山派掌门人传给自己?”丁少秋不禁愕然相对,抬头道:“这个小可只怕担当不起……”

齐逸云正容道:“你担当不起谁担当得起?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来,看过多少人,自信老夫还有几分眼力,小兄弟身兼两家之长,又是唯一学会护华剑法的人,除了你担任本派掌门人,还有什么人最适合的?老夫要你继任掌门,是为了华山派,你是护花门的继承人,学会了护华剑法,难道不能为华山派做点事?所以这也是你的责任,你应该负起的,快把符令接过去。”

丁少秋还待再说。

齐少云在旁道:“丁兄,家父说的是真理,只有你担任掌门人,才符合师祖遗训,不可再推辞了。”

丁少秋只得伸出双手,高过头顶,接下华山派掌门紫金令牌,口中说道:“弟子谨遵教诲。”然后站起身来。

齐逸云面有喜色,朝丁少秋道:“你还不把符令收好了,这是掌门人的信物,切切不可遗失。”

丁少秋把紫金令牌收入怀中,一面为难的道:“弟子接下了如此重大的任务,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齐逸云含笑道:“你既然接掌了华山派,自然要到华山派去正式举行继承大典,并邀请各大门派的人前来观礼,目前……”

丁少秋急道:“弟子目前还有事待办……”

齐逸云一手捋须,笑道:“老夫说的,并不是要你马上去华山,老夫预定十月十五日举行,目前尽管去办你的事,等你办完事后,可邀请令祖、令师、令尊堂一起上华山来。”

丁少秋道:“弟子遵命。”

接着又道:“弟子不知如何称呼你老?”

齐逸云含笑道:“你是第二十五代掌门人,就叫我老夫和夏师弟一声师伯好了。”

丁少秋慌忙拜了下去道:“弟子叩见两位师伯。”

齐逸云又道:“起来,起来,还有一件事,就是闻三弟了,他此去天南庄,定然以华山派代理掌门人自居,欺师灭祖,莫此为甚,他一旦知道老夫把掌门符令传给了你,必然心有不计。他为了和老夫争夺代理掌门,可以不顾数十年同门之义,暗下毒手,对你自是更会无半点顾忌了,如论武功,你也许足可胜他,但天南庄收容了大批黑道中人,用迷、用毒的能手大有人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可得多加小心。”

丁少秋道:“弟子省得。”

齐逸云又道:“你如果和他遇上了,你可以掌门人的身份,替华山派清理门户,但老夫希望最好不要取他性命,能够废去他一身武功,也就算了。”

丁少秋道:“弟子遵命。”

齐逸云道:“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丁少秋躬身道:“弟子那就告退了!”转身退出。

夏天放道:“二师兄,丁少秋人品武功固然不错,但把掌门符令传给他,小弟总觉得太早了些。”

齐逸云微微一笑道:“谙葛亮一生唯谨,能谨慎总是好事,你看愚兄平日是鲁莽的人吗?丁少秋不但出身武功,是丁南屏的孙子,又拜在白鹤门松阳子的门下,松阳子从不收徒,能够破格收他为徒,岂是易事?不外乎丁少秋的骨格清奇,会成大器,这且不去说它……”

一手拿起茶盅,喝了一口凉茶,续道:“就是他练成护华剑法一点,就已符合本派祖训,应该把掌门人传给他,愚兄老眼不花,看人大致也不会太错,此子一身修为,已不在你我之下?”

他说到高兴处,不觉呵呵一笑道:“四师弟,愚兄可以断言,由丁少秋继任掌门,不出十年,本派即可光大门户,声誉日隆,这事你我都可以看得到的。”

一面回头朝齐少云道:“少云,记着,丁少秋年纪虽然比你小上几岁,但他目前的造诣,已胜过你甚多,交朋友不在乎多,像他这样的朋友,能交上一两个,终身就会受益不浅。”

齐少云道:“孩儿知道。”

一宵过去,翌日清晨,丁少秋刚盥洗完毕,只听房门外传来齐少云的声音叫道:“丁兄起来了吗?”

丁少秋迎了出去,抱拳道:“齐兄早。”

齐少云道:“兄弟是来请丁兄一起过去吃早点的。”

两人来至左厢,齐选云、夏天放已经坐在小圆桌上首,桌上放着一锅稀饭、一大盘馒头,另外还有四碟小菜。

丁少秋慌忙趋上几步,躬身道:“二位师伯早安。”

齐逸云含笑道:“用过早点,就要上路,不用多礼,快坐下来吃吧!”

丁少秋、齐少云一起在下首落坐,各自装了一碗稀饭,就低头吃喝起来。

齐逸云问道:“少秋,你要去那里?”

丁少秋道:“弟子要赶去河北丐帮总舵。”

“唔!”齐逸云一手撕着馒头,说道:“丐帮李帮主和老夫也是素识,看到他就替老夫代为问候。”

丁少秋道:“弟子自当谨记。”

早餐后,齐逸云等三人要赶返华山,就是西行,丁少秋要去丐帮总舵,是要北去,会帐走出客店,就要分途。

齐逸云叮嘱他路上小心,务必在十月十五以前赶上华山去。

丁少秋点着头,应了两声“是!”

齐少云和丁少秋一见如故,极为投缘,如今很快就要分手,心头自是十分惜别,紧紧握着丁少秋的手,说道:“掌门师兄,你要早些上华山来。”

丁少秋摇撼着他的手,笑道:“一定,这还用说?”

一面朝齐逸云、夏天放二人拱拱手道:“二位师伯珍重,请上路吧!”

齐逸云、夏天放也各自说了句:“珍重。”

带着齐少云朝大街西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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