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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秋霜进来收拾碗筷,看他看得出神,不敢惊动,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丁少秋思索着九个身法变化,一面以手指代剑,比划点出去的剑势,有时也提吸真气,双足离地,在空中变换身法。

但试来试去,自己提吸真气,最多只能变换两式身法,而且在变换身法之时,就忘了点出剑势,有时点出剑势之后,就来不及变换身法,双脚落地,大有顾此失彼,无法兼顾。

这样练了一会,依然毫无进展,心想:“自己何不把这一式分开来练?先把身法变化和点出的九剑练纯熟了,自然就会迅疾如风,那时再练提吸真气,使身子离地,在空中施展,岂不就练成了?”

想到就做,从桌上取过长剑,褪下剑鞘,走出房门,就在外面一间练习起来。

他有老道长传授的避剑身法作基础,学习九个身法变化,自非难事,练到黄昏时候,已有五个身法,差不多可以依样画葫芦的做到了,自己也觉得很欣慰,就收起长剑,不再练习。

过没多久,秋霜就送来晚餐,她看丁少秋悠闲的坐着,忍不住问道:“丁少侠,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丁少秋道:“姑娘怎么知道的?”

秋霜嫣然一笑道:“我只是猜想罢了,中午,我送饭进来.你好像正在苦苦思索着什么?后来我进来收碗盘的时候,你又坐在椅子上想得很出神,连我进来出去,你都不知道,但这回我进来,看你很悠闲惬意的样子,自然是苦思得到结果了。”

丁少秋含笑道:“你很聪明。”

秋霜脸颊一红,低头道:“我笨死啦!”

丁少秋问道:“姑娘这里的工作忙不忙?”

秋霜道:“我和其他同门师姐妹一样,除了练武,平日很少有事,丁少侠来了之后,正是这前半个月是我当值,所以刘婆婆就派我负责少侠三餐饮食。”

丁少秋心中暗道:“自己还当她是这里使唤的丫鬟,原来她是护花门的女弟子,差幸自己没说什么,否则多不好意思?”

秋霜看他望着自己没话说,不禁粉脸一红,说道:“丁少侠,你怎么啦?”

丁少秋哦了一声,忙道:“没什么?在下只是在想……姑娘……是护花门的高弟,武功一定很好了。”

秋霜脸色更红,说道:“师姐妹中,我最小,也最笨了,什么都学不好……”

她怕丁少秋再问下去,忙道:“饭菜快凉了,丁少侠快请用饭吧!”

说完,急忙逃了出去。

这是第二个早晨了!

丁少秋早餐之后,带着剑跨出房门,就看到青衣妇人已经站在练剑室中,急忙抱抱拳道:“夫人早。”

青衣妇人含笑点头,问道:“少秋,你昨天可曾领悟出什么吗?”

丁少秋道:“在下愚鲁,只想到了一点,不知对是不对?”

青衣妇人道:“你说说看。”

丁少秋道:“在下昨天依照剑谱,练了一会,觉得第一招有九个身法,却须凭藉一口真气在空中发剑,身法就要快如旋风,但练来练去,总是顾此失彼,无法做得到,因此在下想到如果这一招分做两个段落练习,也许较有希望。”

青衣妇人问道:“如何分做两个段落?”

丁少秋道:“在下之意,第一步先把九个身法变化和刺出的九剑练纯熟了,第二步再练提吸真气,这样做不知对不对?”

青衣妇人含笑道:“我没有练过这套剑法,不知你说的对不对?但凡事都要试一试,才能知道,我想你这想法也未尝不对,那么你练得如何了呢?”

丁少秋道:“昨天一个下午,在下已有五个身法变化,练得差不多了。”

“很好。”青衣妇人退到上首说道:“你现在练给我看看?”

丁少秋应了声“是”,掣剑在手,摆了一个姿势,立即身形飞旋而起,但见人影飘忽之际,剑若寒星,眨眼之间,一连点出五剑,果然快捷无比,令人目不暇接!

丁少秋脸不红,心不跳的收住剑势,抱剑道:“夫人指教,在下还是使得不够热练。”

青衣妇人双目之中,飞闪出惊喜之色,连连点头道:“很不错,少秋,真难为你,半天时间,就能把五式身法练得如此快速,已经很难能可贵了,看来我不用再替你担心,年轻人要有信心,也许你的想法是对的,好了,你继续练吧,我不耽误你的时光了!”

说完,就举步往屋外走去。

丁少秋经青衣妇人这一说,心头有着莫大鼓励,也信心大增,一个上午,就把其余四式身法、剑法,都练会了。

第三天,整整一天,他都埋头苦练九式身法。

前面说过,老道长传授他的“避剑身法”,是崆峒派最上乘的绝艺,集天下身法,各种武器攻击目标而研创出来的趋避身法,也是各种身法的精髓,丁少秋早已练得极为纯熟,有这样良好的基础,所以练起这九式身法来,就并不觉得如何困难。

只花了一天工夫,已能一口气把九个变化,和随着变化点出的九剑,演练完毕,当真身如旋风,剑若飞星,得心应手之至!”

丁少秋连自己也想不到对这一招九式剑法,进步会有如此神速,自是喜不自胜,暗想:“照这情形看来,明天再有一天时间,就可以把这一招练成了!

今天是第四天的早晨了。

这两天青衣妇人都不曾来过。她听丁少秋说过练剑的计划,要他好好练习,不来,当然怕分了丁少秋的心。

丁少秋两天早晨没有见到她,心里有些失望的感觉,他还是个大孩子,自己把九个身法变化都练纯熟了,希望给青衣妇人看看。

青衣妇人称赞他一两句,对他有着很大的鼓励作用,就好像孩子希望得到妈妈的夸奖一样。

他今天抱着很大的希望,能够把第一招练成功,因此虽然没有见到青衣妇人,心头感到有一丝失望,但还是兴致勃勃的走到中间,掣剑在手,调气行功,再缓缓吸气,使双脚离地数寸,然后身法倏然连连变换,手中长剑跟着急疾刺出……但身子离地,总究和脚踏实地施展身法不同,没换上三个变化,身子已经坠落地上。

丁少秋只当自己初次试练之故,再次正身调气、吸气离地、发剑转身,这回身法变化自以为相当快速了,那知依然使不到第三个变化,身子就坠落下来。

他自然不相信九个身法变化,自己已练得极熟极快,怎会使不到第三式就落下来?再一连试了几次,每次都差不多,绝不超过三个变化,心头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练对了?

当下展开身法,预习了两遍,九个身法变化和刺出的九剑,都又快又准,丝毫不差,再吸气离地,施展身法,果然不出三式又坠落下来。

他不信自己会练不成,咬紧牙关,耐着性子,一次又一次的演练,上午练不成,下午继续练习,一直练到黄昏时分,还是毫无进展。

丁少秋一直想不通,自己到底那里练不对了?

晚餐之后,他在灯下翻开剑谱,又仔细的研读了一遍,自己根本没有练错,怎么会老是练不对呢?

心里还是不服气,一口吹熄灯火,抽出长剑,来至外面一间练剑室,先把九式身法演练了几遍,再提吸真气,离地发剑,那知依然如故,练到第二个身法,点出长剑,身形就落到地上。再练还是如此,心头甚是懊恼,忍不住废然道:“我究竟那里错了呢?”

突听耳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你没练错。”

这声音丁少秋最熟也没有了,那就是传自己“干天真气”和“避剑身法”的老道长——

乙清子。一时不禁大喜过望,仰首叫道:“老道长!”

老道长并没有现身,他的声音依然细如纹子在耳边说道:“老道只是偶然经过此地,不妨碍你练剑,只是孩子,记着,这式剑法,共有九个身法变化,不是都点出一剑吗?九剑之中,八虚一实,虚者?只是虚点一剑,实者?

就是点出之际,气贯剑尖。每一剑都可虚用,扰乱敌人心神,每一剑也都可以实用,视有利机会出手。

你在练习之时,只要前面八剑用虚点,真气不从剑尖外泄,自可支持到第九个变化。但你在第一二式中都用了实招,离地的身子如何还能支持得住?好了,你专心练剑吧,华山护花剑法,失传已有三百年之久了,虽非上乘剑术,也不失为剑法中的翘楚,你好自为之!”

丁少秋急急奔出院子,仰首叫道:“老道长……”

天色晦暗,连一丝风也没有,老道长早已走了!

丁少秋心知老道长不愿和自己见面,只得废然返回练剑室。

有了老道长一番指点,要领已得,自然要立即依言施为,当下就走到中间站停,正身调息,吸气离地,展开身法,这回每次变换身法,只是振腕虚点,果然蹩着一口真气,一直练到第九个身法,才飘落着地,振腕刺出第九剑,这回一气呵成,完全合格了!

心头这份高兴,当真无法形容,一个人手握着长剑,喜得几乎要跳了起来,喃喃的道:“我终于练成了!”

但他依然不敢掉以轻心,继续演练了几遍,才喜孜孜的收起长剑,回入房内,心中暗道:“这招剑法,若是没有老道长指点,仗着内功,只怕再练三个月也未必练的成,这位开创护花门的沉香,大概一直未能领悟这一点,硬行蹩着一口气练剑,以至运气入辟,走火入魔,可见明明十分容易明白之事,但不经高人点破,光凭思索,有时耗上数十年精力,也未必想得通。”

这一晚他因练了一天剑,就不再运功,脱衣上床,酣然入梦。

翌日早晨,丁少秋在睡梦中被极其轻微的叩门声惊醒过来!

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低声叫道:“丁少侠,你起来了没有?”

那是秋霜的声音!

丁少秋连忙应道:“是秋霜姑娘,在下起来了!”

急忙披衣下床,拉开房门,只见秋霜双手捧着洗脸盆,娇笑道:“日头已有三丈高啦,夫人也问过两次,你起来了没有,要不是我来叩门,你只怕还不起来呢!”

丁少秋抬目望望窗外,太阳果然已经晒上窗棂,不觉啊了一声道:“真是这么晏了!

秋霜小嘴一披,说道:“难道是我骗你的?”

丁少秋道:“对不起,在下几时说姑娘骗我了?”

秋霜道:“快去洗脸吧!”

丁少秋道:“哦,对了,这位夫人究竟是什么人?”

秋霜咭的笑道:“夫人就是夫人咯!”

丁少秋道:“你不肯说?”

秋霜转身走了出去,回头道:“你日后自会知道。”

丁少秋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微微摇着头,走过去,盥洗完毕。

秋霜已端着早餐走入,说道:“快些吃吧,再迟就快和午餐接住了。”

放好碗筷,就很快的走了。

丁少秋迅快的吃了一个馒头,一碗白粥,就抹抹嘴,一手取起长剑,走出房门,就看到青衣妇人已经站在练剑室中,急忙抱抱拳道:“在下抱歉,今天起来得迟了,有劳夫人久候。”

青衣妇人目先一抬,柔声问道:“是不是晚上也在练剑,练得太累了?”

丁少秋道:“还好,不累。”

青衣妇人问道:“有没有进展?”

丁少秋目光飞舞,说道:“在下总算不负夫人期望,第一招已经练会。”

“练会了?”青衣妇人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是否听错了?接着目光紧注丁少秋脸上,似有不信之色,重复的问道:“你说什么?第一招已经练会了?”

丁少秋点着头道:“是的,在下已经练会了。”

“会有这么快,这是真的……”

青衣妇人惊喜交集,喃喃的道:“这真是太好了。”

丁少秋道:“夫人,在下练给你看,好吗?”

“好,好!”青衣妇人连连点头,一直退到了上首右方,才道:“你练给我看看!”

丁少秋答应一声,走上几步,站到中间,才抬手抽出长剑,正身凝立,缓缓吸气,一个人也随着离地而起。

就在这一瞬间,但见他身形快若旋风,忽左忽右,飘若闪电,剑光像流星般点出,人已翩然落地,剑尖直指,正是第一图上的剑式!

青衣妇人也是使剑大行家,她凝住目光,也只能依稀看清他果然在离地数寸之际,接连使出九种不同的身法,但刺出的九剑,她只看到像星星般闪动而已!

丁少秋长剑一收,抱拳道:“夫人指教,不知在下练的如何?”

青衣妇人怔怔出神,过了半晌,才缓缓吁了口气,欣喜的道:“孩子,真是难为你了,老门主在第一招上足足化了半个月时间,才勉强练成。你却只化了四天时间,真是太好了,这么短暂的时间就能领悟,实在太出我意外了!”

丁少秋道:“夫人过奖。”

青衣妇人看着他,柔声道:“这四天来,你一定练得很辛苦,什么事情都是开头难,好在第一招能够领悟了,以后就会容易得多了,你真是好孩子,我没想到你会练得如此快法,所以第二招的身法、剑法,我没有带来,今天你就把这一招多练练纯熟,明天再练第二招好了。”

丁少秋应了声“是”。

青衣妇人道:“好了,你自己练吧!”

说完,举步往外行去。

青衣妇人说得没错,能够领悟了第一招,以后八招剑法,身法变化虽然并不相同,但诀窍只有一个。

丁少秋练会“避剑身法”,什么身法变化,都是百变不离其宗,加上他练的“干天真气”,又是崆峒派玄门正宗,吸气离地,也并无多大困难。

青衣妇人原先预定丁少秋需要三个月才能练成的“护华剑法”,丁少秋除了第一招化了四天时间,以后的八招,每招只有两天就练会了,前后不过二十天时间,就把护花门认为至高无上,最难练成的一套剑法,完全练成功了。

这是第二十天的上午,青衣妇人看完丁少秋练完第九招剑法,睫承泪水,激动得执着丁少秋的手,颤声道:“好孩子,老门主无法完成的心愿,你终于完成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

丁少秋道:“夫人,在下总算幸不辱命,但在下此来,原本不是学剑法来的,你说过等在下练成剑法,就可以见到家父家母了,现在在下是否可以去见他们二位老人家了?”

青衣妇人点着头道:“是的,这话我说过,但要过了明天。”

丁少秋道:“为什么?”

青衣妇人道:“你练成剑法,明天授剑典礼,由门主亲自主持,授剑之后,你就正式成为护花门的人了。”

丁少秋道:“夫人当时只告诉在下,家父家母的一个劲敌,非这套剑法不能破解,才要在下练习‘护华剑法’的,夫人并没有要在下参加护花门,在下是白鹤门的弟子,我爷爷是武功门的人,在下也可以算是武功门的人,没有家师和爷爷同意,在下绝不能参加护花门。”

青衣妇人听得一怔,说道:“你练了‘护华剑法’,自然是护花门的一份子,何况……”

丁少秋道:“夫人这是强人所难,在下说过,没有得到家师和爷爷的同意,在下是绝不会参加护花门的,至于在下不是护花门的人,练会了‘护华剑法’,这个夫人请转告贵门主尽可放心,丁少秋可以终身不使这套剑法的一招一式。”

青衣妇人道:“如果你父母遇上强敌呢?”

丁少秋道:“凭在下所学一掌一剑,应该也应付得了了!”

青衣妇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你真倔强,这样吧,你先休息一会,好好考虑考虑!”

丁少秋道:“参加护花门一事,没有得到家师和爷爷的同意,在下不用考虑,因为在下此来,是见我爹娘的,夫人如果当时先和在下说了,要在下参加护花门,在下就不练这套剑法了。”

青衣妇人点着头,问道:“如果你坚持不接受授剑,不参加护花门,你会见不到令尊令堂的。”

丁少秋目光如电,沉声道:“家父家母是不是在你们这里?夫人这话在胁迫在下?”

“唉,有些事你不会明白的。”

青衣妇人柔声道:“护花门其实就是华山派的青衣门,并不是旁门左道,尤其此举关系十分重大,就是和松阳道长、你爷爷说明白了,两位老人家也会点头答应的,有许多事,等你见了令尊堂,就会整个明白。”

丁少秋道:“那么在下要先见我爹娘。”

青衣妇人看着他,为难的点点头道:“看你如此倔强,让我先去和总管商量商量,再答覆你好了,你等着吧!”

丁少秋道:“多谢夫人。”

青衣妇人走后不久,秋霜就送来饭菜,在桌上放好,脸上喜孜孜的道:“恭喜丁少侠,明天门主要为你举行授剑典礼,接受‘护华剑法’的人,就是本门未来的掌门人了。”

丁少秋只“噢”了一声。

秋霜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奇道:“你不高兴?”

丁少秋道:“在下不知道。”

秋霜想不出他不高兴的理由,望着他,轻声道:“那你可以用饭了,我走啦!”

丁少秋一直思索着青衣妇人说过的每一句话,心想:“自己小时候就听爷爷、大伯母告诉自己,说爹娘一直在北方主持镖局,怎么会在这里的呢?莫非引自己到这里来的青衣人在骗自己?他们把自己骗来学‘护华剑法’,又有什么目的呢?要自己练成剑法,去对付他们的一个强敌?如果自己父母确实在这里,那么是他们把爹娘劫持了来,用以胁迫自己就范……”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到的这两点之中,必有其一,不觉虎的站起身来,一手提起长剑,急于要去找他们问问清楚!但继而一想,这二十天来,护花门对自己不错,尤其那青衣妇人和蔼可亲,不像有什么恶意,万一爹娘在这里作客,自己这样去兴师问罪,一旦闹翻了,就不好收拾,不如等一会看青衣妇人如何说法,再作道理。

想到这里,不觉把长剑放回桌上,又自忖道:“老道长在自己练剑的时候,以‘传音入密’指点自己诀要,如果护花门在江湖上声誉不好的话,他老人家不会不叫自己尽快离去的,更不会再指点剑法了。

一时之间,不知何去何从?如何是好,眼看桌上饭菜快要凉了,就坐下来,装了一碗饭,慢慢扒着勉强吃了两碗,就停筷不吃。

过没多久,秋霜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看了桌上饭菜一眼,低声问道:“丁少侠,你有心事?”

丁少秋微微摇头道:“没有。”

秋霜樱唇轻轻披了一下,说道:“你是在瞒我?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心里闷闷不乐,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丁少秋道:“我真的没有。”

秋霜道:“你既然不肯说那就算了,我……我是……人家一点也不领情。”

她缓缓别过头去。

丁少秋走到她前面,看她眼眶有些红红的,更是楚楚动人,忍不住一下捉住她的手,柔声说道:“秋霜,谢谢你,这样关心我,我……真的没事。”

秋霜胀红了脸,被他握住的手,还在轻微发颤,但并没有抽回去,只是低垂粉颈,幽幽的道:“你……没事就好……”轻轻挣脱他的手,说道:“我要收拾碗盘了。”

小姑娘心慌意乱的收过碗盘,急匆匆的往外就走。

丁少秋怔怔的看着她苗条后影在门口消失,心中也感到若有所失!

忽然他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外走入,回头看去,进来的是一个脸色微黄的青衣人,也正是领自己到这里来的护花门总管。

丁少秋站起身,说道:“总管来了,请坐。”

青衣人朝丁少秋微微一笑道:“不用坐了,门主要召见你,你随我来吧!”

丁少秋道:“总管还记得在下没有到这里来之前,你和我说的话吧?你是带我来见家父家母的,我要见的是家父家母,不是你们门主,我不去。”

青衣人笑了笑道:“你就是要见你爹娘,也要先去见了门主再说,年轻人不可如此激动。”

丁少秋道:“在下这是激动吗?是你这样对我说的。”

“好了,好了!”青衣人道:“门主正在等着你,见过门主,很快就可以见到你爹娘了,快跟我去吧。”

丁少秋道:“好吧!”

两人走出小院落,穿行迥廊,曲曲折折的大概经过了两重房舍,丁少秋也记不清楚,一会工夫,来至一幢精舍前面,湘帘低垂,阶上站立了两个和秋霜年纪差不多的青衣少女,不待总管开口,一左一右打起了帘子。

青衣人回头道:“随我进去。”当先举步跨入。

丁少秋跟着走入,这是一间布置得相当幽雅的客厅,青衣人并未停步,一直走到右首两扇朱红小门前面,举手轻轻叩了两下。

两扇朱红小门开处,走出来的却是秋霜,躬身一礼道:“门主请总管,丁少秋入内。”

青衣人领着丁少秋走入。

这是一间厢房,陈设也极清雅,想是门主的起居室了。这时,已有两个人坐在酸枝雕花太师椅上。

这两个人丁少秋都认识,一个是每次给自己一个身法、剑法的青衣中年妇人,另一个则是自已第一天来的时候,试验自己掌法的淡金脸青衫人。

青衣人一指青衣妇人,朝丁少秋道:“这位就是门主了。”

丁少秋朝她抱抱拳道:“在下没想到夫人就是门主,失礼之处,请门主恕罪。”

青衣妇人蔼然笑道:“总管、少秋,你们都坐下来。”

青衣人和丁少秋一起在他们对面的两张太师椅上落坐。

秋霜很快端着两盏茶送上,放到几上。

青衣妇人一抬手道:“秋霜,你出去,未奉呼唤,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秋霜躬身道:“弟子遵命。”

返身退出,带上了两扇朱门。

丁少秋一抱拳道:“门主见召,不知有何见教?”

青衣妇人看了他一眼,抬目朝青衣人道:“总管,还是你来说吧!”

青衣人道:“好,属下遵命。”

他取起茶盏,喝了口茶,朝丁少秋道:“由我先来讲一个故事,你听了之后,就较易了解其中的曲折经过,当年有一位江湖上颇有名望的老镖头,膝下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出道的早,继承了老镖头的事业。二儿子在五岁那年被人拐走,卖给了一个神秘门派,经由该门派门主的介绍,投入南离老人门下,业成之后,回到该门担任护法之职……”

丁少秋心中暗道:“他说的老镖头会不会是爷爷呢?

二伯父不是从小就失踪的吗?”

只听青衣人续道:“这个门派收了四个女弟子,最小的女弟子叫香珠,因为这个门派有一特别规定:掌门人须由关门弟子继承……”

丁少秋心中又想:“他说的大概是护花门了,因为创立护花门的沉香,就是华山派青衣庵静因师太最小的徒弟,敢情因此之故,才立下这条规矩,掌门人须由小徒弟继任的。”

青衣人继续道:“因此门主对小徒弟要求特别严格,日以继夜的练功、练武,这位香珠姑娘咬紧牙关,练了十多年,但限于天赋,自知无法达成师父的期望,终于逃了出去……”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喝了口茶,续道:“香珠逃离师门,门主极为震怒,责令护法务必把她追缉回来,护法领命之后,一时无计可施,就拜托江湖朋友四处打听香珠下落,那天香珠途经九江牯岭附近,被三个江湖朋友发现,逼她去见护法,不料正好遇上那位老镖头,只当是强盗拦路抢劫,把她救了下来,老镖头不认识三人,三人却认识老镖头,就及时退走,老镖头眼看香珠孤苦无依,就把她带回家去……”

室中没有一人出声,青衣人口气略顿,接下去道:“那三个江湖朋友把消息告诉了护法,护法听说香珠是被老父救去的,心中感到十分为难,门主严令务必把她擒回去,自思此事,万不能让老父知道,只有暗中设法掳走香珠,才是上策,但老镖头住的村子,聚族而居,全村的人都会武功,一时之间又不易下手……”

丁少秋又忖道:“听他说的情形,分明是丁家庄了!”

青衣人又道:“不料老镖头收容了香珠姑娘之后,他老人家的第三个儿子平日眼高于顶,竟然对香珠姑娘发生了情愫,老镖头也因她端庄贤淑,是个好媳妇,就给小两口作主,择日成亲……”

坐在对面的青衫人不觉朝门主看了一眼。

门主神色之中有腼腆之色,轻声道:“你说得简单一些好了!”

青衣人笑了笑道:“这件婚事,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差不多都接到了喜帖,这消息听得护法心头大急,一面是本门要缉拿的女弟子,另一方面,新郎却又是自己的胞弟,不得已只好率同本门三个武术教练,希望在婚前把香珠抢走,只可惜被一位老道长横加插手,还警告不准在喜庆日子闹事,因此只好在他们婚后三月,才把香珠擒回去……”

丁少秋心中暗道:“这些事自己从未听爷爷、大伯母说过,那么这位老镖头应该不是爷爷了!”

只听青衣人续道:“等护法把香珠擒回去不久,老门主久病之躯,溘然长逝,遗命仍由香珠继任门主,那时香珠已有三个月身孕,第二年春天,香珠生下一个男孩,就恳托护法把他送到老镖头家里去。香珠的丈夫因爱妻无故遭人劫去,离家出走,天涯海角要找到劫持妻子的护法,同时也给他打听到护法是南离门下,练的是‘烁金掌’,普天之下,只有北海玄溟门的‘玄冰掌’可以破解,终于不远千里投到北海门下。

直到端午那天,各大门派的人中了天南庄下的毒,这两个势如冰炭的兄弟突然出现,以‘烁金’‘玄冰’两种绝世武功,惊退了天南庄的人,相约至一无人之处,决一死战。

护法遂以真面目相见,坦率把经过相告,他那三弟听说十八年来的切齿仇人,竟会是自己的同胞二哥,自然不肯相信。护法只好把他领到这里来见门主,离散了十八年的夫妻,终于见面了。但一出娘胎就一直没有见过爹娘一面的儿子,还没有团圆,这件事昔年既是这位护法一手造成的,自然也有责任要把他们的儿子找回来,这位护法如今已经升为护花门的总管……”

现在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护花门主,就是丁少秋的娘了!

丁少秋听到这里,不觉冷冷一笑道:“总管这故事编得不错,但可惜没有人会相信。”

青衣人忽然伸手从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沉声道:“少秋,难道我丁仲谋还会有假的?你二伯父会捏造故事来骗你不成?”

对面坐着的淡金脸青衫人及时伸手摘下面具,说道:“少秋,你二伯父说的是真的,为父就是丁季友,门主就是你娘!”

青衣妇人也同样戴着面具,此时也揭了下来,那是一张风华绝代,慈祥可视的面貌。看去不过三十许人,此时含着满眶泪水,柔声道:“孩子,我的孩子,你怎么连娘都不肯认呢?”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丁少秋几乎一时之间无法承受,他睁大双目,望望两个青衣人,再望望护花门主,不知不觉双膝一屈,口中叫了一声“爹、娘!”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其实他自从第一次看到青衣妇人之时,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感,母子连心,这也是天性使然!

这时“娘”字出口,膝行着扑到护花门主面前,又哭喊了声“娘……”

护花门主双手环抱住丁少秋的头脸,低声叫着:“孩子,我的乖孩子!”

母子两个哭抱成一堆,这是最感人的场面了,丁仲谋、丁季友也不禁为之酸楚不已!

过了半晌,护花门主才柔声道:“孩子,明天娘为你主持授剑典礼,你不反对了吧?”

丁少秋抬起脸来,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孩儿参加护花门呢?”

护花门主道:“孩子,你先坐好了。”

丁少秋依言回到椅子坐下。

护花门主道:“本门老门主有两项规定,一是由本门最小弟子担任继承门主,二是由练成‘护华剑法’的人继承门主。关于第二项练成‘护华剑法’一节,连老门主都无法办到,本门女弟子就更办不到了,这一条的规定,已经不局限于女弟子了。

本门前身是青衣庵,只收女弟子的,但护花门就可以收男弟子,譬如你二伯父,虽然不是本门弟子,但却是在本门长大的。”

丁少秋点着头又问道:“这和孩子参加护花门有关吗?”

“自然有关了!”

护花门主续道:“这是端午武林大会之后,你二伯父和你爹为了丁家庄的事,谈到天南庄背后,有一个极厉害的人物撑腰,仅凭江南各大门派的力量,极难与之抗衡……”

丁少秋道:“娘说的是姬七娘了?孩儿见过她。”

丁仲谋奇道:“你怎么会见过她的?”

丁少秋就把自己和李飞虹夜探雷岭的经过,和后来幸亏老哥哥挟着自己两人离开,详细说了一遍。

护花门主问道:“你说的老哥哥又是谁呢?”

丁少秋道:“他就是孩儿的老哥哥咯,孩儿也不知道他是谁?好像他是江湖上很老很老的老前辈,但他却喜欢人家叫他老哥哥。”

丁季友含笑道:“你福缘不错,经常会遇上世外高人!”

护花门主道:“好了,孩子,你听娘再说下去,你二伯父和你爹商量的结果,仅凭烁金、玄冰两种掌功,只怕仍非这老妖婆的对手,于是就想到本门的‘护华剑法’大概可以克住她,同时也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曾击败过南天一雕和逢天游,如能练成‘护华剑法’,岂不是好?这样就把你引到这里来,但‘护华剑法’是本门镇山之宝,练剑的人,必须是本门弟子,成为本门的继承人。”

丁仲谋接口道:“就是不说本门,少秋,你要知道,只有练成‘护华剑法’,才能保住丁家庄,恢复武功门的声誉,再说得大一些,才可以保得住江南武林,所以你的责任重大,就算你爷爷和松阳道长二位老人家在这里,也一定会同意你参加护花门的。”

丁少秋点头道:“孩儿同意参加护花门。”

护花门的大厅上,昨晚就布置好了。上首高悬一方大红布横条,缀着用金纸剪成的四个大字:“授剑大典”。

红布横幅下,靠壁放一张绣披半桌,桌上放着护花门老门主沉香的神位和水果、香花、烛台、香炉。

半桌前正中间放一把披了大红绣金椅披的高背酸枝太师椅,左首只放了一把太师椅,右首则放了四把。

现在已是辰正。

丁少秋换上了簇新的天蓝长衫,薄底软靴,已是人如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但牡丹虽好,要有绿叶辅助,如今做他绿叶的,可是七个花不溜丢的俏姑娘,簇拥着他从前面大门走入。

看,这几位俏姑娘没有一个不是明眸皓齿,桃脸粉腮的美人儿,尤其是今天一大清早,每一位姑娘都对着菱花镜经过刻意装饰的。

她们身上穿的虽是青布衣裙,可洗得干干净净,也熨得挺挺的,长裙的每一打折处,都平得起了棱角,走起来就更显得摇曳有致,婀娜多姿!

七位姑娘真像仙女下凡的七仙女,本来女孩子家见了男孩子,没有一个不羞羞答答,忸忸怩怩的,但货多成市,人多成势,今天姑娘家有七个之多,丁少秋只有一个人就落了单,落了单,就英雄无用武之地,被这许多少女们拥在中间,衣香缤纷,眼花撩乱,一下就把他窘住了。

简直像新郎官一般,楞呼呼的不敢乱动,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相反的,这七位姑娘家仗着人多势众,围着丁少秋评头论足,先前还吃吃私语,咭咭轻笑,渐渐胆就大了。

这个娇声叫着“丁师兄”,那个娇声叫着“丁师哥”,有的人眼波含情,有的人粉掌轻拍,也有的人故意挤着他!

这份风流阵仗,真叫丁少秋暗暗叫着“吃不消”。

差幸她们只是在路上戏弄着他而已,跨入大厅,就不敢再胡闹了!

那是因为上首已经站着总管丁仲谋,看到她们簇拥着丁少秋走入,立即一抬手道:“你们就站在下首好了!”

接着走进来四位武术教练,和二十名卫士,向左右站定。

只听丁仲谋高声喝道:“请三位护座。”

只见从屏后走出三个青衣女子,这三人年约四十左右,但峨眉淡扫,薄粉轻敷,身材依然甚是苗条,当真风韵犹存,她们走到右上首三张绣披太师椅上一起落坐。

丁仲谋继续高声喝道:“贵宾就座。”

只见一个青衫佩剑的中年汉子风度潇洒的从屏后走出,他,正是丁少秋的父亲丁季友,今天没戴面具,面貌白皙,态度温文的朝右首三位护法抱抱拳,就在左上首的绣披太师椅上落坐。

右首的三位护法也一齐朝他欠身为礼。

站在下首的七名女弟子只知道总管有一个朋友,是淡金脸的青衫人,却没想到这个淡金脸汉子一直戴着面具,如今取下面具,竟是个四十开外,剑眉朗目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而且还是本门贵宾,一时不禁窃窃私议起来。

丁仲谋依然高声喝道:“有请门主。”

喝声甫落,只见两名青衣少女并肩齐步从屏后走出,一个手捧一柄古色斑剥的四尺长剑,另一个手捧一个锦盒,走到高背太师椅后面一左一右站定。

接着走出来的是副总管铁鸩婆刘婆婆,走到三位护法下首的一张椅上落座。

稍后缓步走出的才是护花门主。

贵宾丁季友和三位护法一起站起来。

护花门主面垂青纱,一身青布衣裙,却掩不住她风姿嫣然,风仪端庄,先朝丁季友和三位护法点着头,说了声:“大家请坐。”然后走到中间高背椅上落坐。大家也相继坐下。

丁仲谋又高声说道:“授剑典礼开始,请大家起立。”

所有的人一同站起。

丁仲谋又叫道:“门主面向老门主站立,受剑人丁少秋向前跨出三步。”

护花门主转身面向神位站立,两名青衣女弟子立即把高背太师椅搬开。

丁少秋同时依言跨出三步,就站到了门主身后。

丁仲谋又道:“请门主上香。”

两名女弟子不待吩咐,先点燃两支红烛,再点好三支香,由左首一个双手送上护花门主手中,护花门主双手朝上一拱。再交给右首一个女弟子插入香炉之中。

丁仲谋又叫道:“行礼。”

护花门主跪拜过后,站起身,退开两步,再由丁少秋走上前去,恭敬的跪拜了八拜,才行站起。

丁仲谋又道:“门主引介受剑人拜识本门尊长及同门。”

护法门主先向大家介绍丁少秋,说道:“他就是本门第三代门主继承人,已修成‘护华剑法’的弟子丁少秋……”

她话声一落,所有的人纷纷鼓起掌来,却以站在下首的七名女弟子鼓得最起劲,每一只玉掌,都拍得清脆响亮,历久不绝。

护花门主等掌声歇后,才向丁少秋介绍护法,大师伯何香云、二师伯任香雪、三师伯谢香玉。总管丁仲谋、副总管铁鸩婆刘婆婆。

然后介绍四位武术教练,却没说他们的姓名,又介绍九名女弟子,紫云、紫霞、紫雯、青霓、青珂、青佩、秋影等七人,和站在上首手捧古剑、锦盒的秋英、秋霜二人。

丁少秋一一见礼完毕!

丁仲谋又高声叫道:“授剑。”

秋英立即把手中捧着的一柄四尺古剑,双手呈上。

护花门主也用双手接过,横置胸前,朝丁少秋道:“老门主练剑数十年,深知要发挥‘护华剑法’威力,非有名兵利器不可,她老人家决心要找寻名剑,配合剑法,用以光大本门,于是足迹所至,穷宇内名山大川,终于天遂人愿,在终南一处古观中,遇见一个即将尸解的老道长,以此剑相托。

剑名倚天,为武林中一向传说的十二柄古代神剑之一,你从接受此剑之日起,必须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替天行道,不但要光大本门,更要维护武林正义,时存上天好生之德,非大奸巨恶,不可妄开杀戒,与人以重新做人的机会,才算不辜负此剑,你接过去吧!”

丁少秋一脸虔敬之色,躬身道:“弟子自当谨记门主教言,终身奉行。”

说罢,伸手过顶,接过长剑。

护花门主又从秋霜手中取过锦盒,打开盒盖,里面是一面铜钱大的金牌,双手递给丁少秋,说道:“这是本门的令牌,你收好了。”

丁少秋双手接过,后退三步,用右手把剑靠右肩竖立,再躬身一礼,方行退下。

护花门主面向前立,左手朝左边太师椅上坐着的青衫佩剑中年人摊掌一抬,柔声道:“现在我来给大家引见,这位来宾是北海玄溟老人门下高弟,武功山丁家堡丁南屏丁老爷子的第三位哲嗣丁季友丁三侠……”

她刚说到这里,丁季友随着站起身来。

大家立即纷纷鼓掌,表示欢迎。

护花门主等大家掌声稍歇,继续说道:“本门老门主因她老人家昔年是华山青衣庵静因师祖最小的徒弟,奉命逃下山来,终于创立了本门,因此本门有一特别规定,就是由最小的关门弟子,来继承门主的职位……”

大厅上静寂无声,听着门主说话,当真静得坠针可闻!

只听护花门主续道:“当时在师姐妹中,我是老么,从七岁那年进入师门,老门主督促我日以继夜的练功、练武,连晚上都不准睡觉……十九年前,也是我十八岁那年,先师就教我练护花剑法,我耐着性子练了一个月,连第一招都始终学不会,我痛哭流涕,自知永远也练不会了,实在愧对师父她老人家,只好偷偷的逃下山去……”

口气微微一顿,接着又道:“我怕师父派人追缉,白天躲在深林里,晚上才敢上路,这样走了两个月光景,有一天,终于被三个人拦住去路,逼我去见护法,我誓死也不肯去,正好遇上过路的一位老英雄,他就是武功山丁家堡的老庄主,把我带去丁家庄,……不久我就和他三公子丁季友成了亲……”

这段故事,在护花门,只有三位护法,和总管丁仲谋、副总管刘婆婆知道,其他的人从未听说过,尤其是九个女弟子,听说这位贵宾丁季友原来就是门主的丈夫,不由得拍着粉掌,鼓起掌来,她们一鼓掌,其他的人也纷纷鼓掌。

只听护花门主续道:“我们婚后第三个月终于被丁护法找来,逼着我回来,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丁护法还是我丈夫的二哥,那时我已经有三个月身孕,自问必死,幸有丁护法、刘婆婆和三位师姐向师父苦苦哀求,那知见到师父,她老人家就说本门已经不是华山派莲花庵,不禁婚嫁,当时逼你练剑,原是她老人家的不对……”

她的声音略带呜咽,续道:“她老人家说,明知我体力资质,无法练成护花剑法,却急功好利,非逼我练习不可,是因为人才难得,她老人家已风烛残年,不得不尽人事,以听天命,最后还是我继承门主。但却有一个条件,不论是我或者是我丈夫,只要练成‘护华剑法’,夫妇才能团聚,另外也修改了本门规定,不论男女弟子,谁练成护花剑法,谁就是门主的继承人……”

大家依然没有作声,静静的听她说下去。

护花门主接着道:“我怀孕十月,生下少秋……”

她指了指站在面前的丁少秋,九个女弟子听说丁少秋就是门主的儿子,又纷纷鼓起掌来,这回她们粉掌拍得更重更响!

护花门主又道:“我生下孩子,就由丁总管送去丁家庄,直到最近,丁总管才把少秋引来,差幸他自幼练武,小小年纪,精通武功、白鹤两派武功,所以练起‘护华剑法’来,也事半功倍,前后花了二十天工夫,就练会了,我对先师也总算有交代了。”

等她说完大家又纷纷鼓掌,表示庆祝。

丁仲谋高声道:“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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