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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正义之剑

这一晚,卫天翔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觉,他从古叔叔交给自己那个黄布小包的郑重情形,和说起自己爹娘时黯然神色。

觉得古叔叔每一句话,都好像有一种难言之隐包含在里面,不是吗?譬如:“如果换一个人,只要学到咱们六人中任何一个的本领,在江湖上也足够扬名立万,但是孩子你是不够的,咱们六个人,只能说给你打个底子,你还要再接再励,访求名师,苦练武功才行……”

“记住孩子,这包东西,对你,对整个武林关系太大了……古叔叔有句最为重要的话,你必须牢记在心,就是你武功不到自认为比目前精进到十倍以上,决不准轻易启视,也不准你向旁人吐露……”

“到目前为止,连古叔叔还有许多地方不大明白……不过事情发展,也许会提前,这就要看重九雁荡之会了……”

“有你和我同行,容易引起人家注意……”

为什么换一个人,只要得到六个叔叔中任何一人的武功,就可扬名立万,自己却要另访名师?

为什么这小小一个包裹,又会对整个武林,有很大的关系?

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武功比现在强上十倍才能开启?

为什么自己身世会和重九雁荡之会有关?

为什么自己和古叔叔同行,会引起人家注意?

为什么……

为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太多了,他从幼年开始,离开爹娘,离开了家之后,如今回想起来,觉得处处地方,都好像有许多无可解释的疑问。

这些疑问,也可以勉强地连贯起来,所得到的徵结,只有一个,那就是身世之谜。只要自己身世揭开了,这些疑问,大概都可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不由霍地翻身坐起,他决定坐以待旦,无论如何,也要在下山之前,向古叔叔问个清楚!

东方逐渐透出鱼白色了,这是自己第一次一个人单独行动开始的一天!

卫天翔悄悄下榻,在厨房里胡乱洗了把脸,就一阵风往古叔叔卧室走去!

房门敞开着,古叔叔敢情也起来了,他不禁心情一阵波动,口中叫着“古叔叔”,人已跨了进去!

噫!古叔叔人呢?卫天翔目光掠过,心头微微一怔!

古叔叔平日起身之后,照例还要在房中闭着眼睛,静坐上一会,今天,恁地早……

啊!他突然瞧到木榻上面,端端正正放着一张纸条,他好像有什么预感似的,慌忙走近榻前,低头一瞧,他只觉脑袋上轰的一声,再也忍不住心头一酸,两行泪珠,夺眶而出!

耳边依稀响起古叔叔温和的声音:“孩子,相会非遥,路上好自珍重!”

他老人家已经走了,敢情是昨晚走的,他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四周景物,好似全变了样,一阵寂寞凄凉,登时袭上心头!

自己昨晚想好了,如今已经落了空,身世前途两茫然,他拭乾泪渍,拖着沉重步伐,回到自己房中,收拾好衣衫鞋袜,和一包古叔叔给自己的碎银子,一起包了一个包裹,把那张到雁荡去的路径图,揣入怀里,然后背上包裹,拿起松纹剑,心头一酸,眼泪又涌了出来。

他走出卧室,关好房门,又在屋内巡视了一遍,无限留念地走出石屋,再扣上板门,转身望着群峰起伏的山峰,不禁又踌躇出神。

两年来,入眼群峰,可以说瞧得熟悉不过,但现在自己要从这些山岭中走出山去,又显得非常陌生!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这两句诗,如果把“庐”字改为“衡”,字,对自己倒是十分恰当!

在山上住了两年,到昨天才知道这是衡山!

他想起“尔雅释山”和“风俗通”有关衡山的记载,霍山为“南岳”和衡山一名霍山,山有七十二峰,迥雁为目,狱岳为尾。其中以祝融,紫云,天柱,芙蓉,石廪五峰最著,祝融为山之极顶,气势磅礴,挺拔雄秀……

他瞧着那座最高的山峰,暗想那该是祝融峰了。

唔!这是紫云,天柱,自己这边叫芙蓉峰,那边的一座就是石廪,他打量山势,默默计算出山方向,然后紧了紧背上包裹,开始往没有路径的山石上走去。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拖着沉重的脚步,虽然人随峰转,边走边想,心中却一直萦迥着古叔叔每一句话,他要从闪烁的口气中,探求出一点有关自己身世的线索!

想着!想着!脚下不知不觉绕过几重山岭!

蓦地,他暗暗骂了一声:“自己好不糊涂?”

古叔叔交给自己的那个黄布小包,分明和自己身世,关连极大,自己何不……

啊!不!古叔叔郑重叮嘱,自己武功不到自认为比目前精进到十倍以上,不准轻易启视,自己才一离开他老人家,就违背起他老人家的话来了。

卫天翔眼前,顿时浮起古叔叔一付凝重而严肃的脸色,似乎正在责备自己,心头悚然一惊,赶紧低头走路。

但心念一转,又想起假如自己武功,一辈子不能比目前精进十倍,难道一辈子就不能启视?那么自己的身世,难道一辈子都无法弄明白吗?

一辈子!他急出一身微微汗意!

爹!娘!难道自己听了古叔叔的话,一辈子不找生身父母,一辈子做不孝之子?

他额上开始绽出汗珠,身世之谜,爹娘的下落,和古叔叔的郑重嘱咐,在他心头不停地交战!

“不!”他猛地带着哭声,仰天吐出一个“不!”字。

似乎下了决心,宁可背弃古叔叔的叮嘱,即使粉身碎骨,也要把自己身世,弄个明白,找到爹娘,决不能做不孝之事。

他突然感到心胸一畅,抬头瞧去,原来自己已走近一座瀑布前面,如雷瀑声,轰然入耳!

那长约一二十丈,宽达五丈的大瀑布,从一处山崖上,直滚而下!

瀑布下面,是一个圆形深潭,四周团着嶙峋白石,水花凶涌,发出一片澎湃喧腾之声!

敢情自己一路想着心思,不知不觉走到石崖对面,连这大的水声,也居然并没听到!他找到了崖边一块大石,坐下身去,下临白沫翻腾,水气迷蒙的深涧,面对宛如黄河天来的飞瀑,在这儿赏观奇景,倒恰是最好所在。

但他却并不是为了赏观奇景而来,坐下之后,再向四处略一打量,此处空山寂寂,群峰如屏,根本是平日人迹罕至之处,当下伸手入怀,取出那个黄布小包裹!

心头忽然一阵紧张,双手也不禁微微发颤,好像自己在做什么亏心事似的!打开黄布,里面又是一个白布小包!

面临揭开自己身世之谜,他心头的跳动,和双手的颤抖,越来越厉害,可是这白布小包,却煞是古怪,一层包看一层,敢情这里面,是一件十分珍贵的东西!

他虽然焦急,可也十分仔细,一层又一层的把白布解去,当他解开最后一层白布,里面是一支三寸多长,雕刻精致的檀木小盒,盒面中间,贴着一张泥金红签,上书“正义之剑”

四个楷书。

“正义之剑!”

卫天翔不知“正义之剑”是什么东西?口中低低沉吟,手指一按,盒盖忽然自动开启。

盒底衬着大红缎子,中间平放着一柄三寸来长的纯金小剑,剑柄上精工镶嵌着无数粒宝石,五彩夺目,映目生光!

卫天翔瞧得愕然怔愣,取在手中反覆端详了一会,他实在想不出这支小小金剑,和自己身世,有什么关连之处,正当他微微出神之际,只觉手上,蓦然轻震,那支金剑,竟然挣脱自己手心,嗖的往对崖飞瀑中电射而去!

这下,可把卫天翔惊得不知所云,小小金剑,居然会飞!

古叔叔曾说这包东西,对自己,对整个武林,关系极大,他老人家一再叮嘱,要自己武功比现在高过十倍,才能启视,原来这支剑会飞,自己功不到相当火候,控制不住它!

唉!古叔叔何不对自己说清楚呢,要是说清楚了,自己就不会偷偷的开启了!

现在可怎么办?难道就让它飞去不成?他心中后悔不迭,迅速把木盒揣入怀中,站起身子,极目向瀑布望去。

金剑,早已穿瀑而入,连一点影子也没有了,但他却在瀑布边上,发现了三个擘窠大字:“水帘洞”

原来瀑布后面,还有一个石洞,这道瀑布,就宛如一幅天然的水帘,刚好把洞口遮住,那么金剑一定飞进洞里去了!

啊!那崖腰之间,果然有一条极仄的磴道,可惜到了瀑布边缘,便被一块突出的巨石堵住,不然也许可以通到洞里!他瞬息之间,心中已转过许多念头,但没有一个妥善方法,可以穿瀑而入!

“记住!孩子,这包东西,对你,对整个武林,关系太大了,所以十三年来,一直由叔叔们代为收存,如今明天就要下山,古叔叔不得不交给你自己保管……”古叔叔的声音,恍惚又在自己耳边响起!

“我非把它找回来不可!”卫天翔紧握拳头,在左掌心狠命的拍了一下,倏地俯身从地上捡了三块石子,走近崖边,猛吸一口气,使出打“蝴蝶金钱”的手法,左臂倏扬,石子呼的一声,直向瀑布水帘,电射而去。

不!他第二块石子,紧接着第一块,第三块紧接着第二块,衔尾追去!

在他想来,第一块石子,射入瀑布之后,势必和冲激的力量,相互抵消,那么自己第二块石子,定可乘隙射入。

假如第二块依然力量不足,第三块跟着一二两块,定然可以射入石室、那么这道瀑布,有多少冲力,也定可测出一个大概。

是以三块石子出手之后,他运足目力,向瀑布中瞧去!

那知自己运上十成功力的第一块石子,才和瀑布一接,便尔跟着匹练般飞瀑,堕落深潭,第二第三块虽然激起了一些水花,也受不住水力冲泻,一下就落得无影无踪。

卫天翔像一个泄气的皮球,怔怔的望着飞瀑,暗想连体积细小的石块,尚且不能冲破水帘,自己这么大一个人,那能穿瀑而入?

啊!如果自己施展古叔叔快速绝伦的“七煞剑法”,利用剑锋,破水而入,中途只要运气护身,化解瀑布冲力,就不难穿过水去。

心念转动,不由眼前一亮,迅即从背上掣出松纹剑,在崖上临风劈了两下,功运全身,一声长啸,双足顿处,身形破空飞起,手中长剑,也使出“七煞剑法”中威力最大,冲力最强的一招“龙门三击”,破瀑而入。

一到狂泻猛冲的水力之中,突化“白虹贯日”,剑先人后,奋力一挣,只觉压力骤然一轻, 自己居然挣出瀑布的阻力,双脚落在实地之上。

不!他收脚不住,一连往前猛冲了五步之多,此时一身衣服,里外全湿,眼睛也被满头大水,淋得睁不开来,当下赶紧收住势子,同时用手抹了把脸,睁目一瞧,自己已立身在瀑布后面一座石洞口外。

瀑布反映着天光,有若水晶,照得十分明亮,目光一瞥,只见金光闪动,那柄从自己手中突然挣脱,穿入瀑布的小金剑,竟然就静静地落在离自己不远的地上。

卫天翔这一发现,不由心头狂喜,他为了怕它再次飞走,连四周形势都来不及再瞧,立即一个箭步,往前掠近。

伸手拾起金剑,突觉一股无形吸力,紧紧吸住自己,身不自主,往洞里走去!

卫天翔连挣脱的余地也没有,由明入暗,只觉眼前骤然一黑,发觉自己已站在一张石榻之前!

黑暗之中,只见一对绿阴阴的眼睛,注视着自己。不!那是一个须发长垂的老人,盘膝坐在石榻之上,同时,他左手五支奇长的指甲,正扣在自己右腕,那柄小金剑,也已落到老人手上!

卫天翔心头大惊,本能的右手一挣,身子正待往横里闪出!

那知他不挣,怪老人的指甲,落在脉门之上,一点感觉也没有,这一挣,对方虽然并没用力,但好像生铁浇了一般,饶你平日极是熟练“沾衣十八跌”,这会那想挣得动分毫?

心中一急,说时迟,那时快,左掌直竖,呼的一掌,往怪老人胸口劈去!

怪老人的身形动也不动,但卫天翔却好像击在一团棉絮之上,柔软得无处着力!

他几曾遇上过这等怪事?自己十二年苦练,内功虽浅,但这一掌所发的内力,碗口粗的树身不难应手而折,他……

怪老人似乎毫不在意的道:“小天星掌”,倒也有了四五成火候!噫,小小年纪,瞧不出还练过六种不同功力,倒是老夫平生少见,只可惜博而不纯……”

卫天翔听得心头又是一惊,他只凭五根指甲,轻轻的扣了一会自己脉门,居然就知道自己练过六种内功。啊!他还说自己博而不纯,不由望着怪老人怔怔木立。

怪老人手指一放,那五道奇长指甲,立即自动卷了回去,于中执着那柄小金剑,问道:“小娃儿,这金剑令,你从何处得来?”

卫天翔见他突然问到金剑,暗想虽然语气之间,好像并无恶意,但他从自己手上夺了过去,分明觊觎此剑。

心中盘算着如何把它夺回,一面又因方才出手,已试出对方武功奇高,一时又不敢鲁莽,这就脱口道:“这剑就是我的。”

怪老头听得一怔,接着呵呵笑道:“谁不知道金剑令是武林盟主卫维峻的信物,娃儿你想欺骗老夫,老夫又去骗谁?”

卫天翔听怪老人说自己骗他,不禁脸上一红,正色道:“老伯伯,卫天翔虽然初走江湖,但岂敢骗长者,这剑明明就是我的。”

怪老人突然双目一睁,两道精光熠熠的眼神,逼视着卫天翔道:“什么?小娃儿,你姓什么?姓卫?”

卫天翔点了点头。

怪老人沉呤着自言自语的道:“这娃儿果然不像有假,姓卫?难道真是你的?老夫虽有所需,但岂能要一个小辈手里的东西?”

说到这里,递还金剑问道:“娃儿,那么这是你家传之物了,你是卫维峻何人?”

卫天翔伸手接过,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

怪老人脸露惊奇,又道:“那么你且说说从何来的?”

卫天翔想起古叔叔叮嘱,叫自己不准向任何人道及心中一动,立即摇头道:“老伯伯,这个恕我不能奉告。哦!你老人家说的卫维峻是谁?”

怪老人瞪目道:“你……哦……”他长眉耸动了下问道:“小娃儿,你父亲什么名字?”

卫天翔神色一黯,摇头道:“晚……辈不知道。”

“唔!”怪老人好像证实了什么似的,重重唔了一声,叹息道:“武林之所以称做江湖,就是因为武林中的风浪,像江湖一样,永远不会平息的!”

卫天翔似懂非懂,一面问道:“老伯伯,你方才说需要这支金剑,不知有什么用处?”

怪老人奇道:“你没听你师傅说过?”

卫天翔道:“晚辈没有师傅。”

怪老人道:“那你跟谁练的武功?”

卫天翔道:“晚辈是跟叔叔们练的。”

怪老人点头道:“唔!跟六个叔叔?”

卫天翔惊奇的点着头。

怪老人道:“是六丁甲?”

卫天翔喜道:“老伯伯,你原来认识他们,所以你老人家知道金剑的来历。”

怪老人摇着头,又点头道:“老夫听人说过,和他们并不认识,不过老夫知道金剑的来历。”

卫天翔惊喜得跳了起来,道:“啊!老伯伯,快告诉我!”

怪老人含笑道:“这金剑令的主人,就是江南大侠卫维峻,他以一柄吴钩剑纵横天下,无人能敌,而且为人正派,行侠仗义,替江湖上排解了许多纠纷,久而久之,黑白两道,无论多大的事情,只要江南大侠一言,立可化干戈为玉帛,因此由各大门派公推他担任武林盟主,同时用黄金铸了一柄‘正义之剑’,送给江南大侠,作为号令武林的信物,只要金剑所到之处,就代表盟主亲临……”

卫天翔瞧着手上金剑,由衷的钦慕着江南大侠的为人,一面又沉思江南大侠卫维峻,不知是不是自己爹爹?这就紧张的问道:“老伯伯,后来呢?”

怪老人道:“这是三十年以前的事,老夫风闻其盛,就兴了中原之思,跨剑东来……”

卫天翔打又道:“啊!老伯伯,你不是中原人?”

怪老人并没理会,继道:“老夫师门,素以剑术驰誉武林,老夫也极为自负,到了中原之后,几次往访,都因江南大侠有事出门,并没遇上,有一次老夫到九宫访友,恰巧与江南大侠相遇,当时老夫就要求和他印证剑术,两人在九宫绝顶,拆了将近千招之时,江南大侠便忽然收住剑式……”

卫天翔失望的道:“他输了?”

怪老人摇了摇头。

卫天翔道:“那么一定老伯伯输了。”

怪老人摇头道:“当时老夫也并没输,只不过老夫心里明白,打到千招左右,已不像他那么神定气闲,那知道停手之后,老夫低头一瞧,不由大吃一惊……”

卫天翔听得十分紧张,急道:“老伯伯,你快说呀。”

怪老人叹息道:“老夫对剑术一道,自认为抗手无辈,那知败在比老夫年轻了二十岁的江南大侠手下!”

卫天翔不知怎的,听到江南大侠赢了,好像自己赢了一样,暗暗高兴,一面道:“老伯伯,你怎么输的?”

怪老人摇头道:“老夫就输在不知不觉之间,咳!老夫不是低头一瞧,就大吃一惊吗?

原来老夫瞧到长袍前胸,对正‘心坎’穴上,有一点米粒大小的破洞,那正是天山绝技‘剑尖打穴’要练到这一步,当真已到收发由心之境!”

卫天翔从没听过还有“剑尖打穴”,这种功夫,觉得十分新奇,两只眼睛,紧盯着怪老人,一霎不霎。

怪老人又道:“那段时间,真是金剑令主的全盛时代,中原武林,可以说承平无事,此后十年,老夫从没有碰到过武功高过他的人,据说,只有黔灵山的南宫老儿,差可和他走出千招,那也只是传闻罢!”

卫天翔听得十分神往,急着问道:“后来呢?”

怪老人叹息道:“二十年前,老夫突然走火入魔,双腿全废,就一直住在这里,二十年来,老夫天天盼望着江南大侠,会从这里经过。”

卫天翔道:“老伯伯,江南大侠可以医治好你走火入魔?”

怪老人摇头道:“老夫只要借他金剑令一用。”

卫天翔恍然的道:“原来这支小金剑能够医好你的双腿!”

怪老人微微一笑,摇头道:“走火入魔,普天之下,只有黔灵神翁南宫纥的‘百盈丹’可以治疗,这‘百盈丹’据说是用一百种罕见灵药,和黔灵山特有的百盈泉配制而成,因为那一百种灵药,极为难得,配制不易,黔灵神翁一生只炼了一炉,一炉只有一百粒,是不易求取的灵丹,和天山‘雪参丸’,同为武林珍宝,它的名贵,就可想而知。天山无垢禅师,四十年前,不知足迹,那么‘百盈丹’,就成了武林唯一的灵药,只要有江南大侠的‘金剑令’,向南宫纥讨取三粒‘百盈丹’,他碍于面子,自无不允之理。”

“啊!”卫天翔这会听懂了,怪老人方才抢自己的小金剑,原来为了向黔灵神翁讨取“百盈丹”,他爽朗地笑了!“你老人家怎不早说?这金剑晚辈留着无用,老伯伯,你拿去好了。”说着把金剑往老人递去。

怪老人蓦地一怔,望着卫天翔,激动的道:“真有点像他!”

说到这里,忽然笑道:“小娃儿,老夫在没弄清楚你此剑如何得来的之前,老夫如何能要?”

卫天翔愕了一愕,不由大感为难,暗想他也说得不错,在他没弄清楚自己如何得来,怎肯贸然收下,其实自己可也不清楚!

唉! 自己就把经过情形,说给他听罢,心念转动,这就说道:“老伯伯,你走火入魔,急需‘百盈丹’治疗,这剑,你老人家只管收下好了,因为……因为我也不知道这剑是如何得来的?不过,它目前真是我的,它已经跟了我十三年了!

怪老人双目射光,愣道:“什么?它跟了你十三年?”

卫天翔再不隐瞒,把自己小时候跟未老夫子出来,直到目前,一字不漏,详细说了一遍。

怪老人听完了之后,不住点头,口中唔了几声,忽然神色一正,道:“小娃儿,你古叔叔说得对,这金剑令对你,对整个武林,关系太大了,尤其以你目前的武功,确实不应该开启,因为你还没有足够保有它的能力,这金剑,老夫相信是你的,但你收起来罢,老夫不能要你娃儿的东西。”

卫天翔道:“老伯伯,你不是盼望了二十年,等着这金剑去要‘百盈丹’?晚辈借给你是出于至诚,它既是我的,我就作得了主咯!”

怪老人和蔼的道:“娃儿,老夫知道你出于至诚,老夫三十年不出,也许江湖变了,总之这金剑令关系一件大事,你古叔叔一再叮嘱,定有深意,可能还和你身世有着牵连……”

卫天翔神色惊奇的道:“老伯伯,我就是为了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几次问古叔叔,他又不肯说,老伯伯,你是从我说的那段话里听出来的,我怎会一点都不知道?我求求你老人家,你把心里想到的告诉我罢!”

怪老人点头道:“老夫二十年没在江湖走动,情形容有隔阂,但有一点,老夫可以告诉你的,就是……”

卫天翔迫不及待的道:“老伯伯,你快说呀。”

怪老人干咳了几声,唔道:“如果老夫推想不错,小娃儿,你就是江南大侠卫维峻的后人!”

卫天翔全身一震,猛地直跳起来,激动的道:“老伯伯,我想是的,一定是的,因为方才你老人家提到江南大侠的时候我就感到这个名字很熟,只是记不起来,老伯伯,你瞧瞧晚辈和江南大侠,可有相像之处?”

怪老人点头笑道:“娃儿,老夫和卫大侠在九宫山比剑,虽然事隔三十寒暑,但卫大侠那种泱泱风度,对老夫印象极深,方才听你说出姓卫,老夫就已料到大半,后来听完你那段经过,更加证实老夫推测非虚,何况六丁甲,又是昔年卫大侠的左右手。”

卫天翔大喜道:“老伯伯,多谢你老人家指点,那么晚辈该到那里去找家父呢?”

怪老人望着卫天翔兴奋的神态,忽然迟疑的道:“小娃儿,你六个叔叔都不肯告诉于你,也许……唔!唔!譬如卫大侠有一件非常机密之事,怕你年纪轻轻吐露口风。他们既然没告诉你,也许还不到时间,老夫……老夫不过臆测罢了,哦!你古叔叔不是说叫你重阳到雁荡山去吗?到时你自会明白,你古叔叔叫你相信他,你应该相信他的。”

卫天翔见他说话吞吐,心中虽然起疑,但继而一想,他说得也不错,人家二十年没出去了,凭着臆测,当然不能作真,不过这已经够了,至少已经知道自己父亲是江南大侠卫维峻,是赫赫有名的武林盟主,只此一点,已够自己骄傲了,他心中想着,脸上也时忧时喜,变化不定。

怪老人叹息一声,两条绿阴阴的眼光,向卫天翔全身上下,不停打量,一面点头道:“好资质,尤其练过六种内功,更是难得!”

说到这里,忽然问道:“娃儿,你古叔叔再三叮嘱,要你再接再励,访求名师,苦练武功,等武功精进到比目前十倍以上,才准你开启金剑令包裹,如果现在有人传你武功,而且使你一下达到十倍,你是否愿意?”

卫天翔迟疑的道:“古叔叔虽然这样吩咐,但名师难求,晚辈又到那里去访求呢?”

怪老人呵呵笑道:“老夫因你资质甚佳,尤其难得的是你跟六个叔叔练过不同的内功,如果再由老夫打通六经,传你本门中从无一人练成过的神功,虽不能天下无敌,但要达到十倍于目前,倒并非难事,你可愿意?”

卫天翔福至心灵,扑地跪下道:“老伯伯,你是要我拜你为师?”

怪老人脸露蔼笑道:“小娃儿你起来,老夫只是传你武功,并无师徒之名。”

卫天翔迷惘的抬头道:“老伯伯,那又为了什么?”

怪老人左手轻抬,卫天翔身不由主,立被一股无形潜力托起,只听怪老人缓缓道:“小娃儿,你将来也许另有继承,何况入我门中,便有许多禁忌,对你来说。并不适宜,老夫也不耽搁你雁荡之行,从现在起,大约有七天时间,就已足够了。”

卫天翔疑惑的道:“老伯伯,难道武功也有速成的?”

怪老人呵呵笑道:“武功一道,讲究火候,虽数十年不为功。”

卫天翔越听越糊涂,心想既然讲究火候,那么你方才不是说大约有七天时间,便已足够?

怪老人好像瞧到他的心思,莞尔笑道:“小娃儿,你怀疑老夫前后所说,有矛盾吗?哈哈,要知道武功一道,一窍通,百窍通,你跟六个叔叔,练了十二年内功,可见内功已有相当根基。要知万流归宗,殊途同归,你十二年苦练,只是各练各的,六种内功心法,不能相成相济,化而为一,虽然各有火候,依然博而不纯,这道理你知道吗?”

卫天翔点头道:“这话以前古叔叔也这样说过,他说将来能否互相为用,就得靠我自己努力。”

怪老人笑道:“很多练武之人,就是为了这一点,化去他数十年时光,但老夫只要打通你十二经络,再传你本门口诀,依法练习,以你的天资,只要七天时间,就可抵得别人半甲子修为!”

卫天翔既感激又兴奋,不由欣喜的道:“老伯伯,你真好!我雁荡事了,一定替你老人家去一趟黔灵山,讨取三粒‘百盈丹’,让你老人家也好早日复原。”

怪老人突然脸色一沉,道:“小娃儿,你应该记着你古叔叔的话,在没有见到卫大侠之前,你这金剑令暂时不宜在江湖露面,知道吗?”

卫天翔真不懂怪老人何以也和古叔叔一样?心中想着,一面只好唯唯应命。

怪老人才含笑说道:“老夫在尚未打通你经脉以前,先要传你‘修罗七剑’和‘修罗神爪’的练法,这两种功夫,你在短时内虽不能完全练成,但只要你功力精进,自可循序而进,老夫现在就开始传你剑法,哈哈,小娃儿,不过在老夫传授剑法之前,你该知道老夫是谁?”

卫天翔脸上一红,嚅嚅的道:“老伯伯,翔儿早就想问了。”

怪老人道:“老夫修灵君,咳!这就够了,其余的用不着说,你日后行走江湖,自会知道,现在老夫传你七剑口决,好生记着。”

说着就把“修罗七剑”的口决,逐句传授。

卫天翔凝神澄虑,正心诚意,默默记住老人所传口诀,和逐句解释。

修灵君因双腿僵盘,只用两手比划剑式,一面要卫天翔随着他口传手比的招式,当场练习,同时指点他步法如何进退,身形如何旋转,不厌其详,反覆演释。

好在卫天翔已把古叔叔的“七煞剑法”练得极为纯熟,对剑法一道,已有了门径。

此时只觉老人所传的这套剑法,虽然名为七剑,但一招出手,七剑同发,而且精微诡奥,变化之多,威力之强,当真妙夺造化,奇幻无伦,差不多练了一个时辰,才算勉强记住,大致不差。

老人却大感惊奇,只是点头微笑,一面说道:“小娃儿,你果然不负老夫所望,这套剑法,虽名修罗七剑,但最后两招,失传已有百年之久,所以只有五招,经老夫二十年潜心苦思,领悟了不少玄机,增入最后两招,才成七剑,威力也随之大增,天下能抵挡得住的,为数已是无多,不过,他年你如果遇到剑法相同,一发五剑的人,无论他们对你如何熊态,你都得善为视之。”

他说到这里,语气苍凉,好像有着无限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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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逼芒鞋透,阴连石发生,朔风吹大野,雪意压边城,天气的确是够冷的了,冷得鸡也不飞,狗也不叫,街头巷尾,一片凄清!刘家集本就是六盘山下人口不多的一个边城小镇,在这一不逢集,二不遇会的严冬黄昏,慢说路少行人,连一向生涯不错,专卖自制佳酿,陈年老酒的“刘三大酒缸”店中,也只有二三酒客。店东又兼店伙的刘老三,正在替独据南窗雅座的一位黄衣老人烫酒,忽然,青衫一飘,又有酒客入店。不等刘老三招呼,那独据雅座的黄衫老人,首先站起身形,抱拳笑道:“展老弟,想不到这么冷的天气,你还有这么好的酒兴?”刚刚入店之人,是位四十来岁,风神相当秀逸的青衫文士,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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