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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安能辨我是雄雌

不多一会,双方又拆了四五十招,南宫婉总究是女孩儿家,后力没有任氏双杰的悠长,时间一久,她剑法渐渐松弛下来。不过她仗着身法奇特,和剑法精妙,依然能够游走闪避,伺机进剑!

任氏双杰在此时,又发出两声震耳怪啸,两人身形扑起,四件兵刃,登时招法大变,展开一轮急攻,怪异招式,有若风起云涌,从四面攻到,霎时之间,把南宫婉裹入一片纵横交织的兵器之中。

卫天翔这一阵工夫,才看清原来他们左手的短钩短叉,却是专锁敌人兵器,右手的奇形钩叉,才是真正攻敌之用。南宫婉一柄长剑,被他们连锁带攻,显然应付困难,被逼得步步后退。

卫天翔看出情势不利,立即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婉弟弟,快闪开,让我来领教他们绝学!”

话声出口,人已雷闪风飘,往两人一片网幕般交织的兵刃中投去!

“怕没这般容易!”任老大喝声中,倒刺短钩,一下锁住南宫婉长剑,右手钢叉“拦江截斗”,横向卫天翔刺到!

任老二抖手把短叉脱手飞出,向卫天翔打去,长钩一招“问鼎中原”,划向南宫婉小腹。

同时他短叉出手之后,左手接着一招“飞短流长”,又往南宫婉当胸劈出!

南宫婉长剑被任老大锁住,急切之间,不容她化解,任老二的钢钩,已往小腹划来。她羞、急、气、怒,赶紧身子一偏,让过钩招,再也躲不开任老二的一招“飞短流长”,砰的一声,左胸立时如中巨锤,右手一松,长剑堕地,人也“啊”了一声,往后跌倒!

这差不多是同一时候,卫天翔缴身掠到,一招“风卷残雪”叮叮两声,磕飞任老二袭来飞叉,同时荡开任老大的一招“拦江截斗”,正好南宫婉长剑脱手,人被任老二掌震出!

他瞧得心头大怒,蓦地一声厉喝,剑光乍闪,只闻任老二一声惨叫,扑倒地上,身上端端正正中了七道剑痕。

原来卫天翔急怒之下,使出下山以来,从没使过的“修罗七剑”,同时左手骤扬,“逆天一掌”,往任老大斜劈过去!

任老大想不到卫天翔会有如此神勇,连自己兄弟是死是伤,都来不及看清,赶紧叉交左手,右手一竖,硬接卫天翔一掌。

他那知“逆天一掌”原是玄门无上绝学的“玄天一掌”,卫天翔把它用“逆天玄功”练成,威力何等霸道,连鬼见愁的“九幽阴功”,和智觉禅师的“达摩天旋掌”,都莫之能御,凭你又那能接得住?

只听“轰”的一声,任老大整个身子,被震得直飞出三丈开外,连哼都没有哼出,立即了账。

卫天翔这两手当真快逾闪电,他瞧也不瞧一下,一个起落,跃到南宫婉身侧,蹲下身子,低头一瞧!但见她儒巾跌落,青丝散乱,娇丽如花的粉脸上,在这一瞬之间,业已苍白如纸,秀目紧闭,气息微弱,人已晕厥过去!

卫天翔心头一急,连忙把她娇躯轻轻抱起,四下一瞧,正好离路旁不远之处,有一座荒废的水神庙,当下带过两匹健马,缓缓走去。

原来这座水神庙,只有一进大殿,荒废已久,两扇山门,形同虚设。

’卫天翔让两匹马在殿前啃草,自己抱着南宫婉走上大殿,把她平放在地上,然后回身把山门关好,又堵了一根朽木,走近南宫婉身边,气纳丹田,功贯两掌,替她推脉活血。

不大工夫,他双掌业已遍走南宫婉周身各处大穴,他日下内力已达上乘,何况救的又是他心上人,是以尽其所学,全力施为。

南宫婉经卫天翔拼耗真元,以本身精纯内功,替她推宫过穴,果然只不过一盏热茶光景,口中嘤咛一声,人便悠悠醒转过来,秀目微微一睁。

只见韦哥哥满头大汗,双手在自己身上缓缓推拿,手掌过处,就有一股热流,注入自己体内。心中不由又酸又甜,两行感激的泪珠,夺眶而出,轻叫了声:“韦哥哥……”

卫天翔瞧她醒转,心中一喜,连忙柔声道:“婉妹,你重伤初醒,快闭上眼睛,不要说话,让我再给你推拿一次!”

他这一声“婉妹”,叫得南宫婉芳心极甜,臻首微摇,气息低促的道:“不,韦哥哥,我,……我……怀中有‘百盈丹’,你……你……”

一个少女,要人家探入自己怀中,去掏取丹药,这话如何说得出口?何况她伤势确实也不轻。

卫天翔听她说出怀中有疗伤至宝‘百盈丹”,那还顾得男女之嫌,立即伸手往她怀中探去!那知这一摸索,陡觉自己手指,碰在一团软绵绵鼓腾腾的玉球之上!

南宫婉身如触电,娇躯蓦地一颤,口中不禁“嘤”了一声!

卫天翔也心头一阵猛跳,手指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但他终于摸到了一只小小锦盒,心慌意乱的掏了出来。

打开一瞧,里面果然用黄腊固封着一粒‘百盈丹”,捏碎蜡壳,就闻到一股浓馥清香,直沁心脾。

南宫婉玉乳上给他无意碰了一下,早已羞得闭着眼睛,不敢看他,此时只张着樱唇,让韦哥哥把药送入口中,慢慢吞化。

卫天翔还是放心不下,运起两掌,又在她身上三十六处大穴,缓缓推拿一遍,再看南宫婉,却嘴角上挂着一丝笑意,沉沉睡去!

任老二那一招“飞短流长”,双方距离虽近,但南宫婉身形一偏,已避开了掌力正锋,是以伤势虽然不轻,那只不过被掌风扫中,内腑受震罢了。“百盈丹”乃是她父亲黔灵神君用一百种罕见灵药,和黔灵山特有的百盈泉配制而成。

因为那一百种灵药极为难得,黔灵神君一生只炼了一炉,一炉只有百粒,功能起死回生,是武林中极难求取的疗伤圣药。

南宫婉经卫天翔的本身真气,助她通行经脉,活血散瘀,此时又服下“百盈丹”,伤势已然痊愈。再经卫天翔这一推拿,更是气通百脉,全身舒畅。

这一阵酣睡,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方始醒来,只觉周身三百六十五处大小穴道,不但畅通无阻,而且精神焕发,神气清朗,较未受伤之前尤为轻灵,睁目一瞧,却不见韦哥哥踪迹,立即翻身坐起,忽听庙门外似乎有人说话,不由心下大奇。

当下略为整理秀发,随手戴上儒巾,柳腰一挺,站起身子,悄悄掩近山门,往外一瞧。

只见韦哥哥像玉树临风般当着山门而立!在他面前,还站着一对青年男女。

男的年纪约二十多岁,生得猿背峰腰,脸型消瘦,长眉入鬓,目光如电,身穿一袭黑绸长袍,斜背长剑,白皙脸上冷漠傲慢,敢情极为自负。

女的豆蔻年华,身材婀娜,鬓边斜插着一朵红花,一身黑绸紧窄衣裙,越显得肤如凝脂,面若芙蓉,尤其一对黑白分明的俏眼,灵活得闪闪发光,一瞟一瞟,使人怦然心动!

此时只见韦哥哥抱拳道:“在下自问和千面教并无梁子可言,不过千面教却是一再相逼,任氏兄弟之死,实因他们以无耻手段,偷袭在下在先。贤兄妹不像邪恶之人,何若与淫邪闻名的郝飞烟之流,沆瀣一气,还望贤兄妹三思。”

黑衣少女瞧丁黑袍少年一眼,才向卫天翔道:“韦少侠说的郝飞烟,可是江湖上称他人妖的老魔头吗?”

卫天翔道:“修姑娘说得不错,人妖郝飞烟,正是千面教的堂主身份,两位由此就可知道千面教当是江湖上的邪恶组识了。”

黑衣少女不期粉脸一红,向黑袍少年埋怨道:“哥哥,我早就说过:“任氏双杰的话,多半靠不住,你就相信他们千面教是中原武林第一大教,什么参加的人,都是各大门派的一流人物,现在经韦少侠一说,总该明白了吧,谁稀罕他们什么金品护法?不然,给姥姥知道了,可不是玩的!”

黑袍少年瘦削脸蓦地一沉,喝道:“妹子,你不准多言,千面教究竟如何,岂能凭姓韦的片面之辞,何况任氏双杰,和咱们颇有渊源,如今死在姓韦的手下,撇开千面教不说,咱们也不能置之不问。”

他说到这里,接着面露杀机,冷冷的道:“姓韦的,今日之事,咱们别多耗时间,还是手底下见个真章罢!”

南宫婉再也忍耐不住,身形一闪,落到卫天翔身边,抢着说道:“贤兄妹既为任双杰出头,想必定有惊人之艺,此时作个了断也好,只要两位划下道来,咱们兄弟无不奉陪。”她说得又脆又快,好听已极!

那黑衣少女只觉眼前一亮,暗想对面姓韦的美少年,已是绝世丰标,隽美如玉,不想后来的这位书生,更是玉树临风,飘逸风流,不由得芳心立时卜卜乱跳,秀目含情,不住的偷瞧。

本来嘛,一个豆蔻年华的怀春少女,情窦已开,谁个不渴望有一位如意郎君?何况她生长西陲,初入中原,就碰上了南宫姑娘这份乔装的俊俏模样,如花似玉,怎不叫她意乱情迷,芳心如醉?

在她心目中,简直把我们这位南宫“少爷”,看得天下第一,地上无双,只不知他武功如何?

因此南宫婉话声一落,她不待乃兄答话,立即莲步轻移,袅袅妮妮地抢着走出,向南宫婉盈盈一笑,轻启朱唇道:“任氏双杰,和愚兄妹只是素识,根本谈不到出头两字,两位既和千面教另有过节,愚兄妹也犯不上替别人找场,两位如果不吝赐教,印证下武功,小妹不才,倒愿向这位少侠,讨教几手绝艺。”

姑娘家这一番话,不仅表明和千面教无关,而且也把任氏双杰的关系撇开,变成纯粹以武功会友,印证武功了。她话声一落,盈盈秋水,只是盯着南宫婉,等候回答。

黑袍少年虽然心中不以为然,但也不好拦阻,只是面情冷漠的站着不动。

南宫婉是不愿让韦哥哥和人家姑娘动手,闻言喜道:“姑娘不吝赐教,在下何幸有之,如何比法,在下悉听姑娘吩咐就是!”

黑衣少女妙目一转,指着十数丈外几株高矮相等的梅树,笑道:“十月先开岭上梅,现在正好阳春十月,不过寒梅尚未著花,咱们就借这斜横疏枝,比比轻功掌法,点到为止,谁先被逼下树来,就算谁输,不知少侠尊意如何?”

南宫婉闻言,心中暗笑,你这鬼丫头想出这个赌法,难不成还难得倒自己?心中想着,黛眉一展,嘴里却毫不迟疑的立时接口笑道:“有趣!有趣!想来姑娘对轻功掌法,定有独到之处,在下乌鸦随彩凤,就勉为其难吧!”

人家彩凤随鸦,原是比拟俏媳妇嫁了丑丈夫,她却乌鸦随彩凤,来说自己比不上姑娘,暗地里却调侃了黑衣少女。

黑衣少女剔透玲珑,那会听不出来,她粉脸红晕,瓠犀微露,嫣然笑道:“少侠何必客气,既蒙同意,那么小妹献丑啦!”

话声一落,柳腰轻搦,脚尖用劲,“嘶”的往梅树横枝上跃去!

她人本生得婀娜多姿,这一提气上跃,一个人定在树俏上,当真玄裳临风,飘飘欲仙!

人一站稳,发觉南宫婉并没跟来,正待凝目瞧去,忽听身后有人低声说道:“姑娘!小生这厢有礼!”

黑衣少女闻声蓦地一惊,急忙转过身去,那不是美书生是谁?儒巾青衫,笑吟吟地望着自己,负手而立,那份潇洒俊逸的模样,使人愈看愈喜欢!

尤其对方身法,来得恁地快法,轻功造诣,分明不在自己之下,更是芳心可可,两支乌溜溜的大眼,含情凝注,低声笑道:“少侠好俊的功夫!”

南宫婉俏皮的道:“小生跟着姑娘身后而来,只不过是乌鸦随彩凤而已!”

黑衣少女晕飞双颊,瞟了他一眼,道:“小妹在未领高招之前,想请教少侠尊姓大名。

南宫婉想不到姑娘会突然问起自己姓名,不由微微一怔,道:“小生南宫……婉!啊!

啊!啊!宛转的宛。”

她说出“婉”字,陡觉不妥,临时改成“宛”字,一面含笑道:“小生也想请教姑娘芳名。”

黑衣少女微微露出羞涩,幽幽的道:“我叫修玉娴。”

南宫婉瞧她羞的样子,心头暗暗好笑,一面拱手,道:“修姑娘请赐招罢!”

修玉娴柔声道:“南宫少侠掌下留情!”

南宫婉轻笑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其实小生要请修姑娘玉掌留情才对!”

修玉娴粉脸上,始终红馥没有褪过,闻言虽然略带娇嗔,但那只是少女天然的娇羞,可并没有半点愠色,依然柔情如水的瞟了对方一眼,道:“那么小妹有僭!”

她提气吸身,足尖一点树梢,身形微沉,左臂一圈,右掌外吐,使了一招“抛砖引玉”

往俏书生前胸切来,别看她身悬半空,出手吐招,居然还迅速俐落,劲气十足。

南宫婉身形不动,直到对方纤掌近身,才左掌斜对,口中叫了一声:“好一招‘抛砖引玉’!”

身形一闪,使出“紫府潜形”身法,轻若飘絮,落到修玉娴身后,轻声说道:“请接小生‘赤箫引凤’!”

骈起中食两招,往她“凤眼”穴上点去。同时手背一拂,侧袭“凤尾”,一招两式,快速无比!

修玉娴一招出手,面对面的人,悠忽不见,同时听到身后传来话声,指风飒然,也已袭到。心中不由大惊,他这是什么身法?百忙中,赶紧脚踩七星,娇躯斜转,双掌立即展开她看家本领“天罗掌法”。

片刻之间,只见她玄裙飘舞,一株枝影娑娑的老梅干上,人如喜鹊绕枝,掌似落英飞絮,香风飒然,攻势绵密,当真像一片天罗,纵横交叉,挥洒而出!

南宫婉一双纤手,形如兰花,轻弹柔拂,舒卷自如,尤其她展开“紫府潜形”身法,身形飘忽,滴溜溜乱转,忽左忽右,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更使得神出鬼没,莫可捉摸!

要知在树枝之上,全仗提气飞身,用不得力,像她们这样凌空过招,既要注意攻守,又顾及脚下虚实,比之平地动手,何止难上百倍?

这种别开生面的打法,真是惊险无比!

但两人却蹈空履虚,凭藉一点枝梢,起落得恰到好处,两条倩影,越打越快,最后只瞧到两条淡淡黑影,绕树飞舞,分不清谁是谁来?

卫天翔起初也不禁替婉妹暗自耽心,几招之后,发现黑衣少女攻势虽然紧密,但南宫婉“紫府潜形”身法,更是神妙,对方连衣角也莫想沾上她一点。而且她明明拂出的手掌,有时只发到一半,便中途收转,似乎手下留情,故意相让,不禁又暗暗点头。

一阵工夫,双方已打了将近百招,修玉娴显然武功较弱,此时已娇喘吁吁,香汗淫淫。

但她姑娘家脸嫩,明知对方武功高出自己甚多,那肯出口认输,正在咬牙苦撑,耳边忽听南宫婉轻声笑道:“修姑娘,掌法轻灵,小生至为钦佩,咱们已打了百招,依然难分胜负,不如就此停手吧!”

修玉娴心中好高兴,暗忖:“对方果然是多情种子,不但方才处处暗中相让,掌下留情,此时又顾全自己面子,说出不分胜负的话来。当下掌式一收,又羞又喜的道:“多谢南宫少侠手下留情。”

两人同时翩然落地,双双走近卫天翔和黑袍少年身边。

黑袍少年还不知道两人的打成平手,乃是南宫婉故意相让,此时闪铄目光,撇了卫天翔一眼,微傲拱手,冷漠的道:“兄弟也向韦朋友叨教几手。”

卫天翔连忙拱手道:“修兄吩咐,在下无不如命。”

黑袍少年暗嘿一声,心想:小子,这是你自讨苦吃!但表面却哈哈一笑道:“兄弟之意,先比暗器,再试剑法,不知尊意如何?”

卫天翔也暗自失笑,暗器一道,自己得无敌金钱谢叔叔传授,可称天下无双,至于剑法,那更不用说自己决不会落败。他微微一笑,点头道:“在下早已说过,一切悉听尊便,修兄但请出手就是!”

他此话一出,黑袍少年不由得意狞笑,他妹妹修玉娴却面露焦急,回头瞧着乃兄欲言又止。但黑袍少年早已飞身而去,和卫天翔站到相距两丈之处,发言道:“仔细,兄弟献丑了!”

话音未绝,右臂一扬,一枚“子午透骨针”,已到了卫天翔胸前!

说起这种暗器,长才两寸有余,细如笔杆,纯钢打成,通体浑圆,完全用的是腕力指劲,和用机括箭射出来的袖箭匣弩,大不相同,练到精时,随心所欲,疾逾闪电,而且钉上还淬有独门毒药,一经打中,子不过午,午不过子,所以才有子午之称。

但卫天翔自幼跟暗器大行家无敌金钱谢海练了一年蝴蝶金钱。大凡练习暗器的人,第一步必须先练如何接人家的暗器,卫天翔当然并不例外,是以一见“子午透骨针’,兜心打到,他口中轻喝一声:“来得好!”

身形不避不让,右手起处,一枚“子午透骨钉”,已夹在他中食之间!

但就在他喝声出口之际,黑袍少年早已冷嘿一声,又是五枚透骨钉,夹着尖锐风声像联珠般打出,五钉所指,专向卫天翔双目、咽喉、心、口五处要害,手法奇快,同时袭到!

卫天翔故意卖弄,身子不离方寸,忽然往后一侧,脚似铁椿,整个身子和地面相差不过几寸。左手在身形后仰之时,向前一丢,夹在手中的一枚,乘机射出,叮的一声,把敌射而来的五枚透骨钉,磕飞了中间一枚。右手却奇快无比,往四枚落空飞向身后的透骨钉捉去。

身子一起,只见他右手五指缝之间,端端正正夹着四枚蓝汪汪的喂毒透骨钉!

这一手工夫,当真拿捏得时,出手神速,叹为观止!

南宫婉瞧得心头大喜,正待拍手,可是目光瞥过,蓦地惊叫出声!

原来正当卫天翔身子挺起,还未站稳,一枚无声无息的子午透骨钉,已距离他眉心,不到三寸,此时再想躲闪,已万万不及!

这一下,当真够险,但卫天翔临危不乱,猛地头向后仰,“呼”的一声,吹出一口真气!

要知卫天翔经修灵君在衡山水帘洞以数十年潜修默练的真元之气,化去七昼七夜工夫,替他逆转全身经脉,练成修罗门最难练的“逆天玄功”,功力深厚,吹出来的这一口气,自然非同小可,只见那枚“子午透骨钉”立时被激得反射出去,三丈来高,往斜刺里掠去!

黑袍少年瞧得脸色大变,厉笑道:“好精纯的内功,你再试试修某‘疾风劲雨’手法!”

修玉娴急得大叫一声:“哥哥,使不得……”

黑袍少年双手骤发,三十六枚透骨钉,化作点点蓝星,当真像疾风劲雨,夹着一片尖锐风声,像网罟般向卫天翔周身三十六处大穴射来!

“哈哈,你也试试在下的‘倒撒青蚨’!”卫天翔握在左手的三十六枚蝴蝶金钱,也在喝声之中,从身边蜂涌迎起,电旋而出!但见满天寒星,在夕阳残照之中,闪闪生光,使人目不暇接。

半空中立时响起一阵“叮”“叮”清响,蝴蝶金钱和子午透骨钉,纷纷跌落地上,每一枚蝴蝶金钱的钱孔中,都穿有一支子午透骨钉!

“接着!”卫天翔右手一挥,夹在指缝中的四枚透骨钉,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脱手往黑衣少年飞去,他是恨对方出手歹毒,存心警戒,这一会比原先黑衣少年出手还要来迅速!

黑衣少年目睹卫天翔神奇手法,心头已是大为震骇,此时见他用自己的透骨钉还敬自己,来势强劲,何况钉上还喂有毒药,一时那敢伸手去接,慌忙翻腕出剑,把射来四支毒钉,一齐击落!

饶是如此,执剑虎口,还被震得隐隐生痛,他出道以来,几曾受过如此折辱,不由恼羞成怒,激发凶心,暴喝一声:“小子看剑!”

脚下“缩地成寸”,身形骤发,剑出如风,往卫天翔身前劈到。

这一剑出人不意,快如掣电,卫天翔做梦也想不到对方竟会如此无耻,猝起发难,一时别说躲闪,连转个念头都嫌不及!忽忙之间,只好随地一滚,滚出一丈开外,一跃而起,同时也奇快无比的掣出长剑,纵目瞧去,只见方才自己滚出之处,地上端端正正排着五道剑痕!

“修罗五剑!”

心中蓦地一怔,不由脱口问道:“你是修罗门下?”

黑袍少年眼看对方拔剑手法,迅速绝伦,知非易与,一时倒也不敢躁进,脸色铁青,厉声喝道:”小子,何用多问,有种就和老子在剑底下见个高下。”

他方才出手歹毒,已把卫天翔激怒,此时再满口小子老子的,年轻之人,血气方刚,那还忍耐得住。

闻言剑眉陡竖,星目之中,精光如电,舌绽春雷,喝道:“韦天行不念你是修罗门下,今日便叫你难逃公道,我也让你瞧瞧韦某的剑法吧!”

手起剑落,剑光一闪即敛,地上立时现出十分整齐的七道剑痕,每道足有三寸来深!

黑袍少年瞧得脸色剧变,仰天厉笑道:“哈哈!姓韦的,原来你是罗刹老贼婆的传人,修某技不如人,权且告退,自然有人找你算账!”说着口头喝了声:“妹子,咱们走!”双足一顿,跃上马背,掉转马头,就往来路奔去!

修玉娴瞧乃兄一走,也无可奈何的目含幽怨,瞥了南宫婉一眼,欲言又止,流露出依依惜别之情,终于也跃上马背,跟着黑袍少年,绝尘而去!

南宫婉瞧着地上黑袍少年留下的五道剑痕,和卫天翔劈出的七道剑痕,十分迷惑的道:“韦哥哥,你说他们是修罗门下?”

卫天翔点头道:“不错,他使的正是修罗五剑!”

南宫婉咋舌道:“他一招五剑,快的瞧也瞧不清楚,换了我,真不知如何破解呢?啊,韦哥哥,那么你的一招七剑,敢情就叫‘修罗七剑’了,这种剑法,当真厉害无比。”

卫天翔又道:“婉妹,你别再妄自菲薄,先前和任氏双杰过招之时,我瞧你使的剑法,精致深奥,变化繁复,只是你好像还未能完全发挥它的威力。”

南宫婉笑道:“韦哥哥,你说得一点不错,爹爹也说过:‘这套‘紫雪剑法’使剑的人,内功越高,剑法也越来越厉害’,我就是吃了内功的亏咯!”

她说到这里,忽然又笑了起来,道:“韦哥哥,你知道不?方才那个女的,真把我当作男人呢!脉脉含情的模样,好笑极啦,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卫天翔摇了摇头。

南宫婉道:“她叫修玉娴!”

卫天翔随口道:“不错,方才他们自称姓修……”

他话一出口,蓦地想起传授自己“修罗七剑”和“逆天玄功”的修灵君,不是也姓修吗,他们莫非就是修灵君的后人?

唉! 自己方才怎么地没想到他们姓修这一点上去?

方才黑袍少年瞧到自己七道剑痕,说自己是什么罗刹老贼婆的传人,难道那个罗刹老婆婆就会“修罗七剑”?

不对!修灵君告诉自己,“修罗七剑”的后面两剑,明明是他在水帘洞二十年枯坐,从玄思冥想中想出来的。

南宫婉叫道:“韦大哥,你想她就追上去好了,还来得及呢,干么?要这样失魂落魄的。”

卫天翔被她打断沉思,抬头一瞧,她噘着小嘴,赌气往山门走去!不由怔得一怔,赶上几步,陪笑道:“婉妹,你别误会。”

南宫婉披嘴道:“谁误会来了?瞧你一提起那姓修的丫头,就神魂颠倒,要不我给你撮合?”

卫天翔正色道:“婉妹,你别多心,我方才想起他们也是姓修,可能和恩师大有渊源,说不定还是他老人家的后人。”

接着就把自己心中所想,一起说了出来。(卫天翔一路上化名韦天行,就是自承修灵君门下)

南宫婉知道自己犯了多心,但一时又不好意思改口,故意轻哼道:“谁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鬼才相信!”一面又嫣然笑道:“天快黑啦,我们还得快上路,才是正经!”

卫天翔笑了笑,不再多说,牵过马匹,双双就道,一路晓行夜宿,第三天中午,便已赶到泰山南麓。

泰山,变称东岳,古时被视为天下第一峰,所以孔子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说,山高一千五百四十五公尺,上多秦汉古刹,绝顶有日观峰,晨观日出,一轮出浴,丹霞四射,变幻之奇,叹为观止!泰山一派,平日极少在江湖走动,泰岳老人,隐居盘石岭下,也少为人知。

卫天翔和南宫婉两人,在山麓猎户人家,寄了马匹,问明去盘石岭方向,就往山中走去。

这条山径,盘着山脚而行,还算平坦,两人走了约摸顿饭光景,只见前面横着一座山岭,岭虽不高,却巨石盘盘,和猎户所说的盘石岭,极相近似!

南宫婉喜道:“韦哥哥,这大概就是盘石岭了,我们快走!”

两人加紧脚步,又走了半里光景,隔着一道山涧,便已看到岭下一块平地上,有几间茅屋,依山而筑,竹篱茅舍,十分简朴!篱外空地上,还是一片药圃,种着许多不知名的药草,小径纵横,敢情便于灌溉之用。

卫天翔瞧着这般情形,不由对泰岳老人生出无限敬意,试想一位武林声名久著的一派掌门,居然对世情看得十分淡泊,以悠游林泉为乐,这份胸襟,岂是江湖上争名夺利之辈,所能企及?

越过山涧,穿出疏林,竹篱茅舍,已在眼前,两人因对方乃是名重一时的一派宗师,是以略为整了整衣巾,便向木门走去!那知走了一会,抬头望去,那扇竹篱间的木门,依然还有距离,好像自己两人,方才这一阵,完全白走。

卫天翔心中不期微感纳罕,回头一瞧,南宫婉似乎并无所觉,正和自己并肩徐行。不由暗自好笑,自己近来快路跑惯了,像这样放慢脚步,缓缓而行,就感到不耐烦起来。

心中想着,脚下可没有稍停,那知又走了一会,那道木门,虽然仍在前面,但似乎离得更远了一些!

卫天翔惊讶得直瞪眼睛,同时也觉得十分迷惑,这真是自己从没遇到过的奇事,那扇木门和自己距离,最多也不过七八丈远近,换在平时简直一掠可到,这会却走了许多时光,不但没有走近一步,却反而越走越远!

他停住脚步,暗暗咬了咬指头,觉得还感到疼痛,并没有白日见鬼,那么为何越走越远?”

一面回头向南宫婉轻声问道:“婉妹,你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南宫婉似乎蓦地一怔,惊啊一声,一脸惘然的问道:“韦哥哥,你说什么?啊,我……

我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卫天翔这回头一瞥,不由瞧得心头大奇,婉妹妹平日里活泼多姿,此时神色似乎带着一片迷惘,当下忙道:“我是说,譬如我们明明瞧见竹篱木门,已在不远,却走了好一会工夫,还没走到。”

南宫婉眨着眼睛道:“对了,我记得和你越过山涧,穿出那片疏林,已经走了好一会啊!”

卫天翔点头道:“所以我觉得有点古怪!”

南宫婉定睛一瞧,嗤的笑道:“那木门不是就在前面?我们纵过去,不就是了!”

卫天翔应了声“好”,两人就施展轻功,直向竹篱那边跃去!一掠四丈,但几个起落之后,只听南宫婉叫道:“咦!韦哥哥,我们奔错了方向呢!”

不错! 自己两人当真奔错了方向,那扇木门,不是已在自己左边?

卫天翔虽觉事有蹊蹊,但只好改变方向,又是几个起落,再看木门,却又到了自己右边!

这已不是自己弄错方向了,因为方才起步之际,自己算准距离,决不会错!

南宫姑娘,可犯了小性,她急匆匆地催促着道:“韦哥哥,走!我就不相信这点地方,我们会跑不到?”话一出口,人已急纵而出!

卫天翔只好跟在她身后,相继纵出,然而半晌之后,仍然没有到达门口。

南宫婉是赌了气,一声不作,只是急飞直掠,卫天翔不敢落后,也一直紧跟她身边。别说只是区区几亩方圆,算起来,就是山头,也该翻过几重了。

这种离奇之事,使得卫天翔也渐渐生出恍惚之感,经过这一阵奔跃视线渐觉模糊,连竹离茅舍,都已瞧得不大真切!

不!眼前一片迷茫,人也同时感到有点困倦,心中迷迷糊糊的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正当此时,忽然发觉一个武功并不十分高明的人,由远而近!

这原是一种心灵上的感应,他总究是内功已臻上乘境界的人,外来反应,特别灵敏,刹那之间,蓦地睁开眼来。

南宫婉还倚在自己肩头假寐,给自己身子一动,也突然醒转,揉了揉眼皮,秀目乍睁,娇声问道:“韦哥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那扇柴扉业已开启,正有一个十四五岁的童子,缓缓走近眼前用目光打量着自己两人,疑惑的道:“两位公子,敢情在山中走迷了路?”

卫天翔见他口齿清爽,对人有礼貌,连忙拱手道:“小哥,不知道这里可就是盘石岭?”

那童子听得微微一怔,点头道:“不错!这里就是盘石岭,不知两位远来,有何贵干?”

卫天翔喜道:“在下韦天行,在扬州遇见令师兄石敢当岑大侠,要在下面谒尊师,敢烦小哥代为禀报。”

那童子喜道:“原来两位是大师兄的朋友,小可失敬之至。”

说到这里,忽然又脸色作难的道:“两位来得不巧,家师已在旬日之前,下山去了。”

卫天翔听说泰岳老人,已在旬日之前下山,而且瞧那童子神色,似乎不假,不由大感作难,自己受石敢当岑峰临死之托,送一包东西前来,据几日前身为少林四长老的智觉禅师,拟从自己手中劫夺的情形看来,显然这包东西,极为重要。

如今泰岳老人下山去了,自己是否应该把东西交给眼前这个童子?何况照他身法步伐看来,似乎入门不久、武功平平,自己自然决不能把有人想中途夺取的东西,交给他了。

那童子见他沉吟不语,又道:“两位请到屋内奉茶,不知大师兄有什么重要之事,托两位前来?”

卫天翔笑道:“小哥,不必客气,在下受令师兄之托,实有一件极为重要之物,必须面呈尊师,既然泰岳老前辈不在,在下只好下次再来。”

那童子面露歉然的道:“这也真巧,家师平日从不下山一步,这会不知为了什么,匆匆下山,连几时回来,都没交代,公子既然必须面呈家师,只好再劳驾一趟了。”

卫天翔连说“不敢”,便向童子作别。

南宫婉心中记着适才古怪之事,不由开口问道:“小哥,请问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方才我们走了半天,始终找不到木门?”

那童子笑道:“两位既是大师兄的朋友,不算外人,这里从山涧过来,经家师布有奇门遁甲,原先只是为了防山中野兽闯入,这次家师下山,又加了几处禁制,就是武功再高,也莫想进入竹篱一步。”

南宫婉啊了一声,笑道:“谢谢小哥指点。”

说着和卫天翔一同回了出来。越过山涧,南宫婉轻笑说道:“韦哥哥,我陪你走了许多路,现在你也总该陪我到日观峰去瞧瞧日出咯!”

卫天翔道:“我也久闻泰山日观峰之名,既然来了,自然要去见识见识!”

南宫婉修眉挑动,雀跃的道:“韦哥哥,你真好,那么我们就走!”两人盘过山脚,就往东边一条山径奔上去!

泰山,几千年前,就经孔老夫子品题,“登泰山而小天下”,又是著名观日出的所在,多少年来,诗人墨客,官宦仕绅,谁不慕名登临?从山脚到峰顶,一路都铺有石级,游人可以拾级而登,卫天翔和南宫婉,当真振衣直上,毫不费力!他们登上日观峰观日岩,已是申牌时候,双双在观日亭坐下。

南宫婉从身边取出干粮,边吃边道:“韦哥哥,石敢当托你送给他师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卫天翔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照少林智觉禅师意图劫夺一点看来,也许极为重要。”

南宫婉道:“就是咯,韦哥哥,我们打开来瞧瞧可好?”

卫天翔摇头道:“他人之物,我们怎好偷看?”

南宫婉小嘴一噘,道:“它再贵重,我们又不想据为己有,如今泰岳老人既然不在,你就得负责保管一段时候,人家镖局保镖,总也知道保的是什么红货?再说万一中途失落了,你连里面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那时看你到那里去找?”

卫天翔听她说得虽嫌强词夺理,但细细想来,也不无道理,这就笑道:“好姑娘,别生气啦,我们既有保管之责,自然应该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瞧瞧也好!”

南宫婉娇躯一扭,嗔道:“我才不稀罕呢!”

卫天翔笑了笑,从怀中取出石敢当岑峰临终交给自己的那个小包,随手解了开来。

那知这一解开,他瞧得全身一震,脸色大变,原来布包之中,赫然是一支金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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