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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陆碧梧给师父一掌解开被闭的“脑户穴”,张目四顾,心头一阵战栗,忽然双足一顿,跪着的人朝前窜了出去;但她不知道金母方才一掌已经震散了全身真气,这一下朝前窜出,只不过窜出五尺光景,突然间,头猛向地面撞去,同时只听“卟”的一声,立即脑袋并裂脑浆四溅!

她当然不是自碎天灵而死。她窜出之时,离地不过两尺,撞上地面也不致于撞碎脑袋,大家虽没有见到金母出手,但想也可以想得到这是金母出手的了。

崆峒金母,果然是个令人莫测高深的人物。

金母连看也没看陆碧梧一眼,就冷厉的道:“束无忌,你们勾结孽徒,在老身身上下迷药,这件事该怎么说呢?”

束无忌依然摺扇当胸,从容笑道:“总令主总听到了吧……”

金母厉声喝道:“老身处置孽徒,已经不是你们支使的傀儡总令主了。”

“金母既然不愿担任西路总令主,那就算了。”

束无忌淡淡一笑,续道:“在下说的是方才的情形,你金母也看到了,少林、武当和东海龙王、落花岛主,以及终南、华山,都在指责通天教使用迷失散,其实你们一个也没有迷失,那就是说通天教根本没有使用什么迷失散,你们众口一辞说通天教使用迷药,只是排除异己舶藉口而已,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哈哈!既然诸位存心和通天教为敌,有意到武林大会上来寻衅的,通天教也不怕事,金母问在下该怎么说?现在在下就回答你,今日之事,已经用不着再讲是非曲直,你们只要划下道来,通天教都会接着就是了。”

说到这里,摺扇忽然向空连展了两展。

他这一举动,自然是他们的暗号了,大家虽然不明底细,但也看得出来。

就在此时,只见从左首(那是横案的后面)左右两则轻快的走进两队青色劲装的汉子,一边有六十名之多,两队就有一百二十名之多!

走在最前面的,是蓝衫飘逸,手持摺扇的青年,生得剑眉星目,脸型瘦削,神色冷峻,赫然又是一个束无忌。

他身后紧跟着一人,同样是蓝衫青年,脸色苍白,神情略见呆滞,这人叫做束传令,是两队的总传令。

左边一队由项中豪率领,助手是高升。右边一队由项中英率领,助手是孙发。

这两队人,年龄在三十左右,眼神灰黯,脸色青中透白,不见一点表情,分明是练成了某种特殊的功夫,是属于杀手一类!

丁易一眼看到从后面走出来的束无忌,登时眼睛一亮。低笑道:“他们出动杀手了,嘿嘿!这回保证把通天教主气个半死。”

谷清辉口中唔了一声道:“少林、武当也是有备而来。”

原来就在北首通天教一百二十名杀手分左右进场的同时,南首入口,也迅快的走进两行人来!一行是灰衲僧人,那是少林寺戒律院长老至清、至中和手持镔铁禅杖,腰佩戒刀的十六名护法弟子。白衣殿长老至成、至勤,和腰佩戒刀的十六名弟子。罗汉堂长老至远、至光和一百单八名手持禅杖的护法弟子。

另一行是由武当三子的寒云子率领的六十四名青衣道人,和由双环无敌秦大钧率领的二十四名俗家弟子。

这两行人的入场,足见少林、武当果然有备而来,声势自然也顿时大盛。

走在最后的少林罗汉堂的一百单八名弟子,并未进场,只在南首的入口处站停下来,看情形,他们要在入口处布罗汉大阵了。

全场的人眼看双方在这一瞬间各自有人进场,形势更显得剑拔弩张,一场大战,即将展开,每个人心头都不禁感到紧张。

就在此时,跟在后面走出来的束无忌身后的束传令突然身形从横里闪出,口中叫道:“大公子,他冒充天龙武士领队,他是谷飞云……”

原先的束无忌闻言一怔,两道金光熠熠的眼神不觉朝束传令投去,沉声道:“尔是何人?”

束传令急道:“弟子是无忌呀!”

从后面走出来的束无忌(谷飞云)喝道:“束传令,你敢胡说八道!”

束传令大笑道:“难道你不是谷飞云?”

站在上首左边一排,都是通天教主的嫡传弟子,其中祝纤纤和辛七姑两人,听束传令说出从后面走出率领天龙队武土的束无忌会是谷飞云,他们自然深信不疑,因为谷飞云精擅易容,今天这一武林大会上,他不可能不来。

尤其束传令说出他是无拘,无拘者,就是她们的大师哥束无忌也。

因为通天教主在大会上不好亲自出面,昨晚赶来之后,召集门人,决定由他以大会总提调束无忌出面,改派束无忌统率天龙武士,大会上如有人反对,看到他摺扇向空连展两下,就率队走出,只要是敌人,一律格杀勿论。

两位姑娘这下更证实了,两双秋水般眼睛,含着焦急的眼神,不约而同朝谷飞云投去,她们内心也正在考虑着要不要出手帮他?要帮他,当然是豁出去了!

和两位姑娘怀着同样心情的人可多着呢!站在上首右边,金鸾圣母门下宇文兰、许兰芬。

站在金母后排的荆月姑、冯小珍和全依云、沈嫣红,没有一个不是睁着一双杏眼,盯着扮成束无忌的谷飞云,流露出又惊又喜之色。

谷飞云怒喝一声:“反了,项中豪,要他们上去几个人,把他拿下了!”

项中豪正是率领第一队六十名天龙武士的队长,但他对谷飞云下达的命令,漠然无视,口中冷冷的道:“咱们都听束传令的,你要束传令传令给咱们好了。”

谷飞云方自一怔,高升忽然阴笑一声道:“谷飞云,老实告诉你吧,你在大公子身上下的迷药,下的又是迷失散,岂不是孔老二门前讲西书,笨到了极点?”

谷飞云知道自己不但没有迷倒他们,反而坠入束无忌的计中,他不动声色,不费一兵一卒,就让自己送到他师父 (原来的束无忌)面前了。

一念及此,心念不由大怒,目注高升,沉喝一声:“高升,你敢对我这样说话?”右手随着朝前拍出。

高升仗着有通天教主和束无忌在场,谷飞云绝不会向他出手的,那知谷飞云怒他告密,差点误了大事,早有除他这心,这一着自然是出乎高升意料之外的事,等到谷飞云挥掌拍出,他已经连逃避都来不及了!

谷飞云这一掌不但迅如闪电,而且使的还是“金刚掌”,但听“砰”的一声,高升一个人应掌直飞出去一丈多远,再“砰”的一声跌坠在地上,早已气绝。

原来的束无忌(通天教主)看得勃然大怒,喝道:“谷飞云,你敢在我面前伤人。”身形一闪谷飞云曾经被他一掌震散真气,自然不愿和他硬接,身形一晃,迅即从左闪出,一面大笑道:“在下束无忌,何用假冒,假冒的应该是你,你难道是真的束无忌吗?”

束无忌怒声道:“你说什么?我不是束无忌?”右手一圈,把劈出去的掌力带转,依然朝谷飞云追击而去。

方才迎面发掌,倒也并不觉得什么,这下力道一经带转,就发出嘶然轻啸,啸声由低而昂,宛如利刃横空,把空气都削了开来。

谷清辉凛然变色道:“魔教金刃掌。”

丁易吃惊道:“他会是魔教中人?”

谷飞云依然身形轻晃,一下避了开去,口中大笑道:“你是什么人,大概只有在下最清楚了!”

束无忌嘿然道:“那你就非死不可!”左掌一翻,掌心朝地,平胸横扫过去。

他两记直劈,都被谷飞云施展紫府迷踪避开,故而这一记改直劈为横扫,不让他再有闪避的机会。

谷飞云本来练的“剑遁身法”,出之顽石大师,原是少林七十二艺中的“须弥身法”,后来又学会昆仑派的“紫府迷踪”,这一释一道两种步法,都是趋避敌人的身法,也各有所长,他学会了两种身法之后,融会贯通,虽然无法做到合而为一的境界,但也可以灵活运用,上一式用的“剑遁身法”,下一式用的“紫府迷踪”。这种相互运用的方法,他也只有在一个人练习之时试过几次,自己觉得十分满意,却没有正式用过。因为这要遇上武功比自己高的人,至少也要和自己在伯仲之间的对手,才用得上。谷飞云下山以来,就很少遇到这样的对手。

现在和他动手的,表面上虽是束无忌,其实却是天字号的大魔头通天教主古通玄。谷飞云自然要把两种身法都使出来了。

束无忌这一横扫的掌风,当真有如关夫子的青龙偃月刀拦腰横扫一般,一道锐利掌力,金刃劈风,发出盈耳嘶啸,凌厉无前的横扫过去,几乎扩及两丈,没有人可与抗衡。

“金刃掌”其利如刃,掌风过去,遇物毁物,遇人斩人,无一可以幸免。束无忌要以狮子搏兔用上全力,使出“金刃掌”来,一是恼怒上次没把谷飞云一举击毙,二是今天这一大会上,反叛自己的人,占了一半以上,其中不乏高手,他要速战速决,先把谷飞云解决了。

束无忌(通天教主)一身修为已臻上乘,即以场中的高手来说,能和他旗鼓相当的,也找不出一两个来,这一记“金刃掌”横扫而过,虽然啸声盈耳,掌力如涛,但有没有扫中人?

外人看不出来,他自己自可感觉得到,心头不禁大奇,定睛瞧去,眼前那有谷飞云(也扮成束无忌)的人影?同时他已发现自己身后有轻微的呼吸气息,更是惊异不止,心想:“通天宝笈上的灵飞身法,已可傲视古今,这小子使的会是什么身法?竟然比灵飞身法还要高明,连自己都看不出一点征兆,轻易的闪到自己身后去了!”

一念及此,右手摇着摺扇,朗笑一声道:“谷飞云,能够躲开我三掌的人,为数已不多,我不会再用掌风追击,你出来吧。”

谷飞云同样手摇着摺扇,(他这柄摺扇是从束无忌身上搜来的)潇洒的从通天教主身后缓缓走出,含笑道:“兄台真是说笑了,束某岂会惧你追击?”

他仍以束无忌自居!

束无忌被他这声“兄台”,叫得心头更是暗暗恼怒,口中沉哼一声道:“谷飞云,你不是跟岳维峻学了乾坤八剑吗?怎不使出来让束某瞧瞧?一味躲闪,岂不是连你师父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谷飞云听他辱及师尊,心头不由大怒,剑眉方自一挑,只听耳边响起醉道人的声音,说道:“不可中他激将之计,你还不是他的对手,既然已经不能控制天龙武士了,还是快退下来吧!”

谷飞云总归是年轻好强,一时那里肯听,口中朗笑一声,摺扇一收,指指对方道:“束某就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哈哈!有骨气!”

束无忌大笑声中,沉喝一声道:“接招!”右手摺扇一扬,朝谷飞云眉心点去。

他随手而发,没有什么招式,也不见得如何快速;但谷飞云竟然会感到他这一点之势,变化万千,不可捉摸,自己练过的许多武功招式,没有一招可以封架得住,—更遑论破解了。

心头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切之间,摺扇一竖,漾起一排三道扇影,排空迎击而去。他使的是一招“乾字剑”,但听“嗒”“嗒”“嗒”三声轻响,居然被他接了下来。

不!谷飞云但觉对方扇上内力之强,自己虽已运起“紫气神功”,依然承受不住,被震得手腕发麻,脚下浮动,一下后退了两步之多!

就在此时,但听几声娇叱,同时响起,从横案左侧抢飞出去的是金鸾圣母门下的宇文兰、祝兰芬。从西路总令抢飞出去的是扮作金母侍女的荆月姑、冯小珍和全依云、沈嫣红。

祝纤纤、辛七姑明知道这位担任大会总提调的大师哥,可是师父改扮的,冲出去也未必救得了谷飞云,更背上背师叛教的罪名,因此,祝纤纤虽然心头焦灼,只是脚下移动了一下,没敢抢出去。

辛七姑早已知道谷飞云已得昆仑派真传,不知是不是师父的对手?但谷飞云在路上曾一再叮嘱,不论自己遇上任何强敌,不论自己接得下接不下,都要辛七姑不可插手,所以她也没有抢出去。

除了这几位姑娘们,另外还有两个人也在此时闪身抢了出去,那是谷清辉和丁易。

束传令(其实是真正的束无忌,他脸上还是谷飞云给他易的容,他因师父改扮了自己,不好再以束无忌的面貌出现,所以没把易容的药物洗去)早已打着手势,命令项中豪、项中英兄弟把一百二十名天龙武士分散开来,远远包围着谷飞云。

此时眼看宇文兰、荆月姑等人抢了出来,立即以“传音入密”朝张少轩说道:“二师弟,你们速把她们截住了。”一面转身朝丁易、谷清辉喝道:“陈康和、徐永锡,你们两个要做什么?”

要知丁易扮的是总管陈康和,谷清辉扮的乃是副总管徐永锡。

丁易朝他耸耸肩,笑道:“兄弟二人,是奉大公子之命……”他朝正在动手的束无忌呶呶嘴,又道:“捉拿贼党来的。”

柬传令道:“贼党在那里?”

丁易又呶呶嘴道:“不听大公子指挥的,就是贼党咯!”左手一指,笑道:“嘻,就是你了。”

一缕细如牛毛的银芒,直射束传令眉心!

束传令就是束无忌,他是通天教主门下首徒,岂会无备,口中冷哼一声,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柄摺扇,豁的一声打开,扇面一翻,把一缕银芒接了下来。

丁易是奇胲门的传人,奇胲门除了精擅易容之外,更精通奇门之术,和机关消息、暗器之类,举凡稀奇古怪的东西,也都是他们的独门奇技,因此要做一个奇胲门的弟子,十年二十年都学不完全。

丁易其实一共打出了三支针,第一支是明的,直取对方眉心,第二支和第三支是暗的,等你接住第一支的时候才出手,而且速度也比第一支要快得多。

束传令摺扇一翻,刚把第一支银芒接到扇面上,瞥见针端忽然嗤嗤作响,冒出火花,心头微微一怔,第二支针已向胸口射来,急切之间,慌忙摺扇一翻,朝下拍落。

怎知就在扇面压落之际,但听轰的一声,爆出一团火花,差幸他扇上早就凝聚了真力,一下把它扑倒在地上,身形急急往后飘退了两步,白纸扇面已被炸了一个大洞,同时陡觉右膝似是被针刺了一下,一条右腿登时麻木不仁,几乎站立不住。

原来丁易打出的三支针,第一支除了会冒出火花,别无作用,只是先声夺人,让你惊慌失措而已。第二支是雷火针,遇物即爆,如被刺中人身,爆炸开来,也够你受的,第三支针上淬有麻药,刺中了虽然要不了命,但药性极强,一时三刻,也会使你局部麻木不仁,失去抵抗之力。

束传令发觉右腿中针麻木,心头不觉大怒,右手急忙连点了腿部两处大穴,闭住穴道,口中沉喝一声,道:“束某先毙了你!”

摺扇铁骨一拢,纵身飞扑过来,一蓬扇雨朝丁易当头罩落。

丁易耸耸肩道:“你以为我怕了你?”

身形一矮,向右闪出,呛的一声,左手拔剑,一招“风扫落叶”,一道剑光朝束传令左足扫去。

束传令冷笑一声,左足足尖一点,要待把丁易扫来的长剑踩住。

试想丁易何等机灵,长剑打扫到一半,身形一晃,轻灵得如同鬼魅,一下就闪到束传令身后,剑交右手,抖腕就洒出五点寒星,急刺而出。

束传令精擅“灵飞身法”,眼看丁易施展的身法,居然同样轻灵无比,心头大感惊异,立即点足旋身,一下抢到了丁易身后,未待发扇,丁易又一晃身,闪到了束传令的身后。束传令怒嘿一声,身如陀螺,一个轻旋,陡然拔起一丈来高,左足飞起,闪电朝丁易当头踢来。

了易身子一蹲,左手扬处,打出一支雷火针,直奔束传令面门,右手长剑迅即交到左手,右手屈指轻弹,又是一支麻针悄无声息朝他凌空踢来的左足“涌泉穴”打去。

束传令上过他一次当,岂会再上第二次?身在空中,依然旋若陀螺,飞开数尺,右手摺扇挟着一道劲风,压顶击落。

丁易打出第二支麻针,落空之后,就悄然飞落,但他打出的第一支是雷火针,落空之后,射出七八尺远,落到地上,却轰然有声,爆出一团火花。

束传令一下落到地上,心头怒不可遏,左手挥手一掌,朝丁易拍来。

丁易忽然挺身直立,笑道:“你要和我比比掌力?”右手一竖,朝前推出。

这一掌双手都用上了九成力道,但听“啪”的一声,双掌击实,丁易被震得斜退了一步。

束传令右足麻木不仁,只有一条左足可以站立,但他一身武功,确实不同凡响,此时居然金鸡独立,岸然不动!

丁易大喝一声,正待挥剑冲出。

只见项中英闪身而出,朝束传令拱拱手道:“大师兄请下来休息,这厮由小弟来对付他好了。”

束传令右腿中针麻木,直到此时还没把针起出,单凭一足支持,确实感到不便,这就颔首道:“好,不过这小子滑溜得很,他假冒陈康和,显然是谷飞云一党,不论生死,都得把他拿下。”

项中英点头道:“小弟晓得。”

丁易道:“喂,你们是不是要两个一起上?”

项中英仗剑迎了上来,束传令单足跳动,往后退去。

丁易咦了一声道:“束传令,你是不是怕了?”

项中英目光直注,冷然道:“我大师兄要我来把你拿下,死活不计。”

“啊,哈哈!”丁易忽然仰首笑了起来。

项中英冷喝道:“你笑什么?”

丁易长剑朝他一指,问道:“你叫项中英,对不?”

项中英道:“本公子正是项某,你有什么事?”

丁易道:“本座是陇山庄总管。”

项中英喝道:“你是谷飞云一党,到了这里,还敢冒充下去。”

丁易正容道:“本座陈康和,有谁冒充了?当时西路总令出发之时,庄主曾通知西路总令所有的人,项中英带职潜逃,一体缉拿,格杀勿论,你既然在这里露面,陈某身为西路总令总管,自然要把你拿下了,你方才不是问我陈总管笑什么吗?本座现在告诉你,这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姓项的小子,你还不束手就缚,难道还要本座动手吗?”

项中英听得大怒,没待他说完,口中喝道:“拿你的头,看剑!”刷的一剑,当胸刺来。

丁易身形一晃,一下抢到他右首,笑道:“你四师哥说过,你是非死不可,本座只是负责把你拿下,是生是死,就交给你四师哥去作主了。”

他口中的“四师哥”,应该是孟时贤,但在丁易口中说来,当然是指谷飞云了。

项中英越听越怒,大吼一声,身子一个轻旋,长剑转动,斜削而出。

丁易笑道:“你这点身法,还差得远呢!”话声出口,忽然身形乱闪,围着项中英一剑又一剑的刺出。

项中英是通天教主门下,自然也会“灵飞身法”,但此时任你如何晃动身子,施展身法,丁易始终围着你发剑,使你看得眼花撩乱,但觉丁易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两个变成了四个,四个又变成五个,五个人影围着自己抢攻不休,瞬息之间,已使项中英失去了攻击的目标,究竟那一个是真人,那几个人是幻影,都已无法分辨,渐渐陷入了挨打的局面。

这时会场上已经十分热闹,本来动手的只有谷飞云和束无忌(通天教主)两个人,就在荆月姑、冯小珍、宇文兰、祝兰芬、全依云、沈嫣红答六位姑娘相继走出,束传令(束无忌),以“传音入密”要张少轩、秦剑秋、祝纤纤、白素素、辛七姑、云芸娘等人就迅快的迎着荆月姑等六位姑娘拦去。

那时正好是丁易和谷清辉同时抢出,丁易迎着束传令,谷清辉身形移动,一下挡在张少轩和秦剑秋的面前,含笑道:“二公子、三公子,拦着人家姑娘家,不是太无聊吗?”一面以“传音入密”朝荆月姑、冯小珍二人说道:“二位姑娘快走,这两个人自有老朽会打发的。”

荆月姑、冯小珍二人听了谷伯伯“传音入密”的话,立即身形飘动,一下闪了出去。

秦剑秋喝道:“徐永锡,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路拦阻,还不给我滚开?”

张少轩目光一凝,说道:“他不是徐永锡?”

谷清辉道:“谁说我不是徐永锡?西路总令副总管,可是丝毫不假,在下只是劝二位公子不可拦着二位姑娘,这二位姑娘是咱们西路总令的人,在下身为副总管,岂能眼看咱们西路总令的人被二位公子拦着不管吗?”

张少轩沉笑道:“你管得了吗?”

谷清辉笑道:“在下职位虽微,但既然管了,管得了的要管,管不了也非管不可。”

张少轩剑眉一扬,锵的一声掣剑在手,冷峻的道:“徐永锡,你真是找死!”

谷清辉目光一掠秦剑秋,微笑道:“二公子已经亮了剑,三公子也该亮剑才是。”

张少轩长剑一指,喝道:“难道本公子还对付不了你吗?”

谷清辉依然笑吟吟的道:“一个人总是差一些了。”

张少轩怒声道:“你试试就知道了。”振腕一剑,直刺而出。

谷清辉左手伸出两个指头,一下压住了张少轩刺来的剑尖,说道:“二公子且等三公子亮了剑再出手不迟!”

张少轩没防到自己刺去的长剑会被对方两个指头漫不经意压住,急忙手腕一翻,预备从下翻起,斜削对方手腕,那知这一翻,剑尖宛如与对方两个手指胶住了一般,动也没动,心知遇上了高手,立即暗暗吸了口气,功运右腕,用力往后一挣,但任你用上了全力,剑尖依然被对方两个指头轻轻压着,半点也挣动不得。

这下可把张少轩一张俊脸胀得通红。

秦剑秋眼看张少轩长剑被徐永锡两个手指吸住,竟然丝毫挣动不得,心头也暗暗震惊,抬手抽出长剑,倒也不敢冒然出手,目注谷清辉喝道:“徐永锡、现在你也该亮出兵刃来了。”

谷清辉微微抬头,含笑道:“在下兵刃就是这双肉掌了。”

双手随着一抬,自然放开了压着的剑尖,张少轩急忙收了回去。

武当双环无敌秦大钧此时率同二十四名俗家弟子,刚进入会场不久,突然洪声喝道:“剑儿,你还不过来?”

秦剑秋右手持剑,慌忙向右闪出,站在他左首的张少轩方自一怔。

秦剑秋已掠出数步,一下落到白素身边,左手一把握住她玉臂,低声道:“素素,快随我来。”拉着她一直走到秦大钧面前,躬身说道:“孩儿,儿媳拜见爹爹。”

白素素羞得粉脸通红,也跟着裣任下去。

秦大钧掀髯笑道:“很好,你们还不快去叩见掌门人。”

秦剑秋应了声“是”,就拉着白素素朝青云子走去。

谷清辉看得暗暗点头,忖道:“原来秦剑秋是武当派的人!”

就在此时,只听少林方丈至善大师也含笑叫道:“少轩,你也可以过来了!”

戒律院至清大师听得,忙道:“方丈……”

至善大师看了监寺至慧大师一眼,含笑道:“少轩和秦剑秋,是愚兄和青云道兄刻意安排的两颗棋子,此事除了至慧师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话声甫落,张少轩已经疾步趋来,合掌躬身道:“弟子叩见师父、师叔。”

秦剑秋、白素素、张少轩的相继回到武当、少林,也即是叛离通天教,这对整个大会来说,是一极大震撼,看得两边红席上一干入,莫不悚然变色!

祝纤纤、辛七姑两人眼看着二师哥、三师哥竟是少林、武当派来卧底的人,连六师妹都被拉了过去,心头虽然震惊,却也打开了一线希望,三师哥秦剑秋把六师妹白素素拉了过去,这是一个例子,也是最好的模式,只要情郎把自己拉过去,自己岂不是也就这样过去了?

和荆月姑、冯小珍同时抢出来的还有宇文兰、祝兰芬、全依云、沈嫣红四位姑娘,当时拦住荆月姑、冯小珍的是张少轩、秦剑秋,结果秦剑秋反被谷清辉拦住,放走了荆月姑、冯小珍。

拦着宇文兰等四位姑娘的,则是祝纤纤、白素素、辛七姑和云芸娘,如今白素素被秦剑秋拉走,只剩下祝纤纤等三位姑娘了。

宇文兰柳眉一挑,叱道:“祝总接待,你们拦着我们做什么?”

祝纤纤如今心里只有一个人,就不想和人动手,但她也不愿眼看有别的姑娘去帮谷大哥,尤其对方是副总护法门下,这就眨动眼睛,含笑道:“你们四位可以在会场中走动,但不可再过去了。”

祝兰芬道:“为什么?”

祝纤纤道:“因为再过去就是战圈了,愚姐妹奉命守在这里,不准任何人进入战圈。”

全依云道:“我们一定要过去呢?”

祝纤纤冷笑道:“你们有本事,不妨上来试试……”

谷清辉适时走来,摇着双手,呵呵一笑道:“几位姑娘不用争吵了,你们一方要过去,一方说不能过去,依在下看来,大家不妨就在这里停下来,不就井水不犯河水了吗?”

一面以“传音入密”朝宇文兰道:“宇文姑娘,你们不可再上去了,人手多了,反而会使飞云使展不开手脚,对方并非束无忌,其实乃是通天教主,飞云或许不是他对手,便更不能分心。”

就在谷清辉说话之际,辛七姑也以“传音入密”和全依云说道:“全姑娘,荆月姑和冯小珍是谷大哥的同门师妹,武功路数相同,上去了可收相辅相成之功,你们上去了,反而会使谷大哥碍手碍脚,不如听谷老伯的话,故意和我们相持不下,这样大家就不用出手了。”

宇文兰、全依云听了两人的话,果然没有说话。

祝纤纤不知眼前的徐永锡是谷大哥的父亲改扮的,她本来不想再和人动手,眼看宇文兰等四人听了徐永锡的话,果然停住,也就站住,双方故作僵持着一般。

再说谷飞云施展“乾坤八剑”,只接住了束无忌两招,就被震得连连后退,就是运起“紫气神功”,也有承受不住之感。

就在此时,突听两声娇叱传人耳中,两朵云彩般的剑光,一下投入战圈,朝束无忌冉冉飞去!

这两声娇叱,这两朵剑云,谷飞云耳熟能详,那不是荆月姑、冯小珍还会是谁?自己练成“紫气神功”,还不是这老魔头的对手,这两位师妹更不用说了。心头这一惊,非同小可。

这时束无忌已发现冉冉飞去的两朵剑云,变幻流动,竟是紫云夫人的路数,心头也着实暗暗震惊,匆忙之间,右手摺扇使了一记“日月双悬”,硬接了两个女娃儿一剑。

谷飞云看他摺扇朝上迎起,心急两位师妹绝不是他对手,一时情急,口中大喝一声,右腕一振,把手中摺扇,贯注功力,脱手飞出,朝束无忌扇上射去,同时迅快的探手从身边掣出紫文剑来。

战场上在这电光石火般一闪之间,登时响起当当当三声金铁交鸣,和两声娇脆的轻“啊!”

荆月姑、冯小珍两柄长剑被束无忌摺扇格了一下,震得两位姑娘玉腕发麻,赶紧施展“紫府迷踪”翩然向旁闪开。

谷飞云这一记脱手打出摺扇,却是三件兵器中主力,击上束无忌摺扇,发出来的“当”

声,也沉重有力,双方一击之下被激撞得破空飞起,落到七八丈外,束无忌却也被震得脚下浮动,往后退下了一步,双目金芒连闪,沉声喝道:“紫云剑法,你们两个娃儿原来是紫云夫人门下?”

荆月姑冷声道:“是又怎样?”

“哈哈!”束无忌仰首大笑一声道:“紫云夫天门下也吓不倒人。”

他只是通天教主的门下首徒,口气却越来越大了!(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他就是通天教主)。

冯小珍哼道:“你们本来就没把天下武林放在眼里,不然也不会把天下武林各门各派的人视同你们属下了。”

束无忌没去理他,目光注视着谷飞云手中黝黑无光的长剑,点着头微微一笑道:“谷飞云,你把岳维峻的紫文剑也亮出来了,大丈夫光明磊落,何用再掩掩藏藏,在下可以等你把易容药物洗去了,再行动手,会会你们昆仑门下,究竟有些什么惊人之举?”

谷飞云左手往脸上一抹,立时恢复了他本来面目,口中朗笑道:“好个大丈夫光明磊落,何用掩掩藏藏,在下已经洗去脸上易容药物了,教主呢?似乎也应该洗去易容药物,以真面目示人了吧?”

束无忌豁的一声打开摺扇,在胸前摇了两摇,流目四顾,大笑道:“谷飞云,咱们动手已经四五次之多,在下明明就是束无忌,你还不认识吗?来,来,你们三个就一起上吧!”

谷飞云长剑直竖,回头朝荆月姑、冯小珍二人道:“你们替我押阵,不用出手了。”

荆月姑道:“谷师哥,你没听他口发狂言,连师父都不在他眼里吗?我们岂能弱了师父的名头?”

冯小珍接口道:“是啊,今天非要让他见识见识紫云剑法的厉害不可!”

她朝荆月姑眨了下眼睛,两位姑娘立时身形晃动,一左一右向旁闪出,两只长剑各自漾起两朵轻云,朝束无忌攻去。

她们清楚谷大哥不让自己两人出手,是怕自己两人不是对方的对手,但这样的机会岂肯放过?放过了这一机会,岂不白学了“紫云剑法”,何况自己两人抢先出手,谷大哥自然也会跟着出手了。

束无忌大笑一声道:“好,好,谷飞云,凭这两个女娃儿还不是束某的对手,你还不出手吗?”右手摺扇一翻,呼呼两声,朝左右挥出。

谷飞云眼看两位姑娘不约而同的抢了出去,心头一急,一时那敢怠慢,手中长剑一领,一招“乾坤一剑”,朝前推出,紫文剑登时发出一道紫蒙蒙的光华,激射出去。

会场上的人早已听出谷飞云是昆仑门下,这两姑娘竟然还是紫云夫人的门人,自然要瞧瞧这三位昆仑派传人有些什么绝技?一时之间,全场立时肃静得鸦雀无声,数百道目光一齐集中到三人身上。

束无忌摺扇翻动,朝左右挥出,迎向荆月姑、冯小珍攻来的剑招,只是一记手势,只想把两位姑娘震退出去而已,那知他这一着就失算了。

荆月姑、冯小珍两人展开“紫云剑法”,同时也展开了“紫府迷踪身法”,这一招剑法,虽然只是两朵剑云,便在束无忌摺扇堪堪扇出,两人人影顿杳,同时左右两旁,各有五六朵碗口大的剑云,交差飞舞而来,这是说束无忌朝左右扇出的一记摺扇扇面,并没有封住两位姑娘的剑势,自然更没有他想像中的一记把人震退出去了。

就在两边五六朵剑云涌来的同时,正面的一道紫色长虹,正是谷飞云的一招“乾坤一剑”。(两位姑娘把正面留给了师哥)要知“乾坤一剑”乃是昔年昆仑老人把“乾坤八剑”

八招剑法浓缩为四招,这一剑之中,包含了“乾字剑”和“坤字剑”两招剑法,也是“乾坤八剑”最具威力的一剑,一道紫色长虹中,隐藏了九道剑光。

等到束无忌发现剑光有异,两边的五六朵剑云也快涌到身上!

昆仑派这一对神仙夫妇剑法虽然不同,但却有其相辅相成之处,三面剑光越接近越见剑气逼人,光芒夺目,几乎使束无忌有无从还手之感,在这一瞬间,只听他大笑一声,一个人已从三面包围的剑势中闪出。

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闪出来的?但听到他的笑声已在剑圈之外,再循声看去,束无忌已站在离战圈数尺之外,依然神情从容,摺扇当胸轻摇,故作潇洒之状。

谷飞云横剑笑道:“怎么?束无忌,你不是跟通天教主学了通天秘笈上的武学吗?怎么不使出来给谷某瞧瞧?这样仅凭闪躲,岂不连你师父的脸都给丢光了?”

这话是方才束无忌说的,如今只改了几个字,原封回敬了过去。

束无忌笑脸倏收,双目金芒陡射,沉笑道:“好小子,你以为束某不敢对你们昆仑小辈下手吗?”

摺扇连翻了两翻,身形忽然凌空飘起,挟着一团急骤劲风,朝谷飞云当头扑击而下!

这一下他摺扇翻动,当真风云丕变,宛如一道旋风,一丈方圆,压力之强,令人呼吸都透不过来!

谷飞云当然知道他就是通天教主,一身功力,强过自己甚多,这一招上,就可以看出对方内力之强,非同小可,当下略为吸气,运起“紫气神功”,右手紫文剑随着使出“巽兑一剑”,剑光起处,划起四短四长八道剑光,迎空挥出。

荆月姑、冯小珍更不待慢,两支长剑回旋之间,同时涌起一片剑光,朵朵银花,朝上冉冉飞起!

这下三人都使上了全力,但听半空中响起束无忌一声震慑人心的大笑,旋风呼啸,三支长剑还没和对方摺扇接触,已如风扫落叶,把三人推出去七八尺远。

谷飞云还能站得住椿,荆月姑、冯小珍被推出去七八尺远,双脚移动,要想站住身子,还是无法站立得住,一屁股往地上跌坐下去。

“哈哈,昆仑剑法,原来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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