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猿剑客再一细瞧,又觉并无异样,也就不以为意,愤然把红星一掷,飞身返回西棚!
这一阵工夫,台上台下两对高手,早已打得十分激烈。
白鹤道人终南掌门一手终南剑法,诡异无匹,辛辣凌厉,一瓢子使的是峨嵋“乱披风剑法”,看上去东划西划,漫无规律,可是剑风嘶嘶,划空生啸。这两人全是剑术驰名江湖,一时之间,但见满台剑光难分轩轾!台下的一对,祁山一怪一支三尺来长的短拐,精光缭绕,快速绝伦,任你赤发尊者粗如儿臂的精钢禅杖,使得劲风呼呼,杖影如山,他还是从容挥洒,硬碰硬砸。
赤发尊者那么沉重的杖势,居然被他撞得连连后退,一拐一杖,不时发出当当巨响,震慑人心!要知这种硬碰硬砸,最耗真元,乃是武家最忌的打法,双方功力高下,自然立显真章!
祁山一怪屠行孙虽然身躯肥胖,但行动如电,短拐如风,依然如故。
赤发尊者这位太行山的第二高手可就惨了,只见他赤发鼓动,连声厉喝,不仅杖法渐乱,而且气喘如牛,看来十招之内,必败无疑!
枯木大师踞坐西棚,他代表各大门派主持全局,虽然神色不变,内心也着实焦急。
昆仑掌门涵真子,微微一笑,回头道:“四师弟,你去把赤发师傅接替下来。”
万松龄起身领命,枯木大师目露感激之色,徐徐说道:“万大侠留意,屠行孙一身功力,极为深厚,目前又中了赤衣教迷药,心神受制,万大侠最好智取,不可力敌。”
万松龄点了点头,还没回答,只听乌蒙老怪呵呵笑道:“万老哥只管全力对付,屠一怪之事,兄弟已有安排。”
万松龄目光瞥去,只见乌蒙老怪身后两个宝贝徒弟,早已走得不知去向,不由皱眉笑道:“你葫芦又在卖什么药了?”
乌蒙老怪铜铃般大眼,眨了一眨,道:“山人自有道理。”
“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发自台下,赤发尊者脸色灰败,登、登、登,一连退出两丈来远,“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拏云手万松龄,不敢怠慢,一闪身抢出西棚,落到祁山一怪前面,纵声笑道:“屠老哥神力盖世,万某不自量力,倒想讨教几手。”
祁山一怪瞧清来人,不由点头道:“原来是昆仑四老的万大侠,嘿嘿,兄弟失敬之至,万大侠是徒手赐教,还是使用兵刃,兄弟无不遵命!”
万松龄道:“兄弟二十年来,从未使用兵刃,如果屠老哥要使用趁手兵刃的话,只弟也只以双掌奉陪。”
祁山一怪突然怪眼一翻,宽大袍袖一挥,一支三尺来长的短拐,立时缩入袖中,脸露不屑的道:“万老哥把屠某看作何人?嘿嘿,万老哥既不使用兵刃,屠某自然在拳掌上讨教!”
两人对话之间,说了声“请”,便各自亮开门户,动上了手,拳掌相对,各显功力。晃眼之间,两人已换了四五个照面,拏云手夙以出手奇快,功力浑厚著称,但面对这位祁山一怪,却也打得十分小心!几度攻守,双方都知道对方大非易与,尤其祁山一怪屠行孙,上来之初,根本没把昆仑四老的万松龄放在眼内,但事实不得不使他惊懔,拏云手居然还能和自己打个平手,虽然自己此时只使出八成真力!三丈方圆,潜力四溢,掌风呼呼,万松龄掌掌拍出十成功力,才勉强和祁山一怪对了五十来招。但武功一道丝毫勉强不得,五十招一过,万松龄已被逼得有守无攻,封架乏力。
屠行孙大笑一声,双掌骤紧,万松龄只感压力强大,心中一惊,立即后退了四五步,蓦听祁山一怪喝道:“万大侠,接我一掌!”
他身形不动,右手扬处,一掌凭空拍来!
莫看双方距离,相隔两丈来远,他这一凭空发掌,居然罡风狂卷,势若雷奔!
万松龄虽知自己论功夫,决非对方之敌,但此时当着天下群雄,也只好奋起全力,硬接他一掌!那知正当此时,突然人影闪动,一缕尖风,嘶的往屠行孙当面弹去!
祁山一怪屠行孙是何等人物?有人从旁偷袭,又岂能瞒得过他,大喝一声:“鼠辈尔敢……”
击出右掌,蓦地一收,正待往横里扫去!忽然他口中“啊”了一声!
“合……合……涕……”
无缘无故打出一个喷嚏,双眼疾转,好像大梦初醒!
啊!台上那位终南派掌门人白鹤道人,也打起喷嚏来了!不!他经方才生死相搏的对手峨嵋派一鸥子轻轻说了几句,就跟着他一起往西棚飞去!
这真是大出意料之外,简直瞧得东棚一干赤衣教匪酋,双目圆瞪,莫名其妙!
“咦!万大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祁山一怪终于问出声来!
拏云手万松龄虽然瞧到方才那偷袭祁山一怪的,正是乌蒙老怪的徒弟恽奇,他心中登时雪亮,不由呵呵大笑,一面问道:“兄弟正有一事,向屠老哥请教,不知屠老哥能否见告?”
祁山一怪道:“你说!”
万松龄道:“兄弟风闻屠老哥为了赤衣教有一位朱副教主,外号叫做土行孙,和屠老哥大名声音相同,赶上嶓冢山去,不知可有此事?”
屠行孙点头道:“不错!老屠确有此行。”
万松龄道:“那么屠老哥可还记得,结果如何?”
屠行孙略一思索,茫然的道:“这个………”
万松龄又是一个哈哈道:“屠老哥中了赤衣教迷魂之药,居然荣任了赤衣匪教的副教主哩!”
屠行孙双目圆睁,厉声道:“真有此事?”
万松龄正色道:“万某岂敢相骗,目下各大门派,集会君山,卫道灭魔,屠老哥你如不信,西棚还有屠老哥熟人,可以作证!”
他们话声才落,西棚枯木大师早已迈步下棚,洪声笑道:“恭贺白鹤道友,屠老哥迷药已解,先到棚下休息一会如何?”
白鹤道人和祁山一怪果然在一鸥子,万松龄陪同之下,进入西棚!
这一下东棚一干赤衣匪酋,莫不凛然变色,这两个喝过“圣水”之人,居然会立时清醒,要知“圣水”乃是白骨教唯一灵丹,连白骨教都尚无解药,他们……
茅通既惊又怒,厉吼一声,霍然起座!
这时侍立棚前两边的赤衣教弟子行列中,忽然闪出两人,缓缓走近茅通座前,躬身说道:“弟子蒙教主恩典,收列教下,数年以来愧无寸功,弟子不才,请求特准向西棚挑战!”
茅通瞧了两人一眼,因他们身穿红色劲装,在数中地位,不过略高于黑衣,那有直接向教主说话的身份?何况这一场搏斗,关系极大,当看天下群雄,也不能让教下弟子,在会上丢人,当下不由脸色一沉,喝道:“你们是何坛弟子,难道忘了本教‘各坛弟子不得越级呈报’的教规?”
两个红衣汉子脸色苍白,身躯微颤的道:“弟子不敢,弟子因浮因白,乃是江南总分堂辖下,新从九华回来!”
茅通浓眉轩动,回头向赤煞堂主花太岁谌不宜瞧去,恰好谌不宜也在此时,站起身来!
“谌堂主,你命他们下去,着刑堂按规议处!”
花太岁连连应是!
“教主容弟子……”
两个赤衣大汉因白因浮,往前挨近两步,急急嚷着!
茅通没等两人说完,不耐的道:“你们还有什么说的?”
因白因浮同声惨笑,切齿说道:“弟子……咱们师兄弟要替天下武林诛贼!”
“贼”字才一出口,人影倏然一分,极其迅捷的从肩头掣出长剑,两道寒光,一左一右同时向茅通刺到!这当真变起突然,茅通失色惊嘿,但为了保持教主身份,身予往后退出半步,哮天犬尤少异却早已厉叱一声,一下挡在茅通身前,双手连弹!
两声惨叫同时响起,因白因浮两个身子,立被弹出棚外,倒地死去!
但剧变也在此发生,因白因浮两个身子堪堪飞出,西棚突然传出一声大喝,这声音并不太响,却震人耳膜,连远在三十丈外东棚上的人,也为之耳鼓震鸣!
就在大家闻声一震之际,一道青中透紫的耀眼光华,宛如经天长虹,由西棚横贯东棚,向哮天犬尤少异拦腰扫到!光华之盛,令人无法睁眼,漫天剑风,笼罩全棚,一时瞧得踞座东棚的一干匪酋,纷纷起身后跃。
哮天犬尤少异恐怕连是谁脱手发剑,都没看清,口中大叫一声,上身晃了一晃,突然齐腰切断,往地上倒去,下半截身子,还双腿分开,站得异常稳固,鲜血像喷泉也似直冒而起!这一下,真是电光石火,奇快无比,青紫光华,矫若游龙,腰斩哮天犬之后,忽然掉头,嘶的一声,迳向茅通飞去!
东棚之人,无不大为惊骇,赤衣教主茅通,此时可再也顾不得身份,就地一个懒驴打滚,往后滚出,站在他身在的副教主土行孙,在少林寺曾亲眼目睹昆仑一少岳天敏脱手飞剑,截断十余丈外一棵大树!此时瞧到剑光,自然认识,茅教主就地滚出,自己就变成首挡其冲,心中一慌,立即向左横闪,这下可苦了笑面狼仇天来,再想躲闪,已是不及,百忙之中,赶紧血星剑一撩,向前架去!龙形剑削铁如泥,他区区一柄钢剑,那能挡得住它,惊叫声中,笑面狼仇天来颈上一凉,一颗簪着红星的脑袋,骨碌碌滚出老远!附近一般匪酋,眼看两位副教主,眨眼了账,不禁人人自危,抱头四散,乱成一片!可是那道青紫剑光,在斩了笑面狼之后,却出人意料,并没再向东棚诸人追杀,呼的一声,掉头飞去,落到西棚前面,岸然卓立的一位少年书生手中!
他锵的收剑入鞘,俊目如电,凛凛扫过东棚,朗声喝道:“哮天犬尤少异,杀害昆仑门人弟子两人,尔赤衣教就得有两个副教主抵命,如今尤仇两匪,业已伏诛,岳某不为己甚,双方比斗请继续出场!”
昆仑一少凛若天神,昆仑派死了两个门下弟子,居然要赤衣教赔上两个副教主!但人家这一手脱手飞剑,斩人于百步之外的绝艺,试问东西两棚高手,有谁能敌,无怪一时全都骇然失色!
“无量寿佛!”一声朗若凤鸣的道号,从东棚响起,一个五绺长髯,面如古月的道人,徐徐起座,向茅通打了个稽首,面向西棚道:“岳少侠昆仑高弟,适才露了一手以气驭剑,克敌百步的绝学,足见高明,纵目武林,可称敌手无人,贫道浸淫剑道,垂三十年,也自叹勿如远甚,但贫道不自量力,意欲欲在招法上向少侠印证几招,不知岳少侠肯赐教吗?”
这位老道人一起身发言,枯木大师和涵真子,绉了绉眉,同时全场四周也立郋肃静下来。因为这位发言的,乃是领袖武林,素以剑术享誉江湖的武当掌门玉清真人!由于玉清真入这一指名索战,而且对方又是年才弱冠,名动一时的昆仑一少,这场比斗,不但是昆仑武当盛名之争,无疑也是整个卫道灭魔主力战中最精彩的一场!数万道眼光,此时全都睁得滚圆,拭目等待昆仑一少岳天敏的答覆!照说方才言明东西双方各主一场,玉清真人既然出场,就是昆仑一少不上场,西棚也总得有人接下来!
但正当玉清真人话声才落,全场肃静之际,东棚忽然有人叫了声:“副教主请留步,容敝职先会会这姓岳的小子!”
大家赶紧回头瞧去,原来发话的正是赤衣教内五堂赤煞堂堂主花太岁谌不宜。
茅通恶狠狠的瞧了他一眼,浓眉微皱,正想出言拦阻!那知谌不宜一个迥旋,双臂陡振,大红道袍的一双大袖,飘飘扬起,口中一声长笑,人已凌空拔起,往棚外飞去!他身子堪堪飞出,武当玉清真人,少林一心大师,华山西岳老人,三位被赤衣教迷失心神的一代掌门,同时打起喷嚏!这好像是一个什么讯号!西棚在这霎那之间,由枯木大师为首,昆仑涵真子,峨嵋一瓢子,崆峒麻冠道人,玄阴教主,排教独孤峰,乌蒙老怪,五台万钧道人,一齐起身往棚外正面迎出!
点苍追风剑客,云里神龙田潜,拏云手万松龄,赤发尊者,跟着往棚左抄出!
黑水龙主夏峻峰,采薇叟,天目飞虹庞百川,一苇大师,劈空掌祝三立,十字剑董开山,金刀褚瑞芳由棚右抄出!原先派在棚外负责秩序的昆仑一少岳天敏和万小琪、尹稚英、上官锦云、春梅、白衣秀士严靖寰,褚家兄妹,米凤娘,祝世杰等人,此时也纷纷由两棚之间移开!挟着长笑,飞落棚外的花太岁谌不宜,却在此时,嘶的一声,撕开血腥红袍,露出一身玄色道装,同时用手在脸上一抹,大声笑道:“茅通,你瞧瞧贫道,可是赤煞堂主谌不宜?”
此时双方形势瞬息万变,极为紧张,许多瞧热闹的人,已大有目不暇接之感,但听了花太岁谌不宜这一大嚷,不由也纷纷依声瞧去!
场外观众,当然有不少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他们这一瞧,不由惊咦出声!
“他是崆峒五通中的百变道人!”
“哈哈!诸位还认得贫道,实言相告,赤衣匪教的赤煞堂主谌不宜,早已痛悔前非,向卫道灭魔大会投诚,此时正在江南各地安抚教匪,协助盲从教徒,脱离匪教,重新做人哩!”
这几方面的情形,差不多全在同一时候发生,从百变道人通幻行飞身出棚,说了几句话的时光。
东棚赤衣教,也已发生了巨变,原来武当玉清真人,少林一心大师和华山西岳老人,这三位荣膺赤衣教“副教主”之尊的一派掌门,全被乔装花太岁谌不宜的通幻道人,在袍袖一挥之际,暗中已把“乌风散”往三人迎面撤出!
这三位被赤衣教“圣水”迷失心神的副教主,怎会防得到茅教主同门师弟,身任内五堂堂主的花太岁,竟是西贝货,身在左近,等到发觉有异,一股辛辣气味,已直冲鼻孔,一连打出几个喷嚏,人也霍然醒转,同时惊“噫”出声!可是他们这一阵突如其来的喷嚏,也使平日生性多疑的茅通,也瞿然惊觉,脸色倏变,腥红道袍,袍袖一挥。
土行孙朱缺,扫帚星蓝飘波,独眼龙刘成霸,以及甘心投靠的传老义,翁焚鳌,和一干匪教中头目,纷纷掣出兵刃,把三人围在中间!
这时正好西棚诸人,也纷纷迎出,眼看双方混战,一触即发!
“阿弥陀佛!”一心大师手拄禅杖,双眼开阖之间,隐射精光,沉声喝道:“茅教主,你还不及时醒悟吗?”
茅通眼看被“圣水”迷失心神之人,果然全都苏醒,心知大势已去,横肉脸上,起了一阵痉挛,他敢情被一心大师慈眉善目的佛家神光所慑,微微发呆!
“贼秃看剑!”土行孙朱缺,蓦地一声阴笑,血星剑一点暗赤光华,急如星火,往一心大师左侧刺到!
“妖道尔敢!”西岳老人反手一招“盘龙挑月”把血星剑架住。
土行孙一击不中,长剑一圈,洒出无数红星,向西岳老人电急罩去,口中喝道:“老贼,茅教主畀以重任,待以上宾,不想尔等中途倒戈,心萌异志,今天本座可饶尔不得!”
西岳老人哈哈大笑,道:“土行孙,尔等迷药失灵,末日已到,老夫为天下除恶,就成全你罢!”
他一面说话,手中长剑,倏然龙蛇变化,划出一片寒光,向身前涌去!
此老一招出手,显示出在剑术上的独到造诣,一剑甫出,剑势连绵,宛若长江大河,滚滚而至,尤其剑上功力,深厚无比,剑风嘶嘶,砭骨生寒!
土行孙朱缺仗着白骨教奇诡剑法,虽被对方抢制机先,即能见招拆招,履险如夷。
这两人才一展开激战,茅通突然一声厉吼,长剑一挺,向一心大师胸口扎到!
一心大师缁衣飘动,后退了三步,口中喝道:“我佛慈悲,茅教主如听老衲相劝,此时放下屠刀,回头不晚!”
茅通满脸狞恶,须发皆竖,大喝一声,暗红长剑,再次疾刺而出!他理性全失,状若疯狂,这一剑运集了毕生功力而发,非同小可,剑气大盛,贯胸直进。
一心大师卓立不动,心头也暗暗吃惊,举起禅杖,向前推出!只听“当”的一声巨震,剑杖交击,两人各自后退了一步,在这同时,另外两声惨叫,相继传来!原来西岳老人和朱缺才一动手,扫帚星蓝飘波,独眼龙刘成霸,傅老义,翁焚鳌等人也一起合围而上,倏然向玉清真人扑去!
少林十八罗汉和西岳老人门下的三个弟子,也一齐掣出兵刃,监视赤衣教徒,防他们一涌而上。
玉清真人一眼瞧到师弟翁焚鳌,也随着众人扑来,不由陡然想起当时第一个在自己面前替赤衣教游说的,正是自己最信任的同门师弟,后来自己所以会迷迷糊糊的担任起副教主来,敢情就是他乘机下的迷药,差点把千百年来祖师手创的武当派,毁在自已手上。一念及此,不由惊出一身冷汗,长眉倏竖,手中松纹古剑左右圈动,施展田武当不传之秘的“两仪剑法”,剑如太极,划起两道弧光,把扫帚星蓝飘波、独眼龙刘成霸、和傅老义三人攻势,一齐封出,口中喝道:“翁师弟,你还不住手!”
翁焚鳌微微一楞,犹豫道:“茅教主乃是武林救星,大师兄怎地轻信妖言,执迷不悟起来?”
蓝飘波戮心杆一指,喝道:“翁堂主,你师兄劣根未泯,难以改造,大义灭亲,正是你立功的机会,还不快上!”
翁焚鳌脸露惶恐,连声应是,突然双掌齐发,拍出两股劲风,直取玉清真人!
傅老义立功岂肯后人,阴嘿一声,也立即挥拳攻到!不!还有独眼龙的五鬼叉和蓝飘波的戮心杆两件兵刃,同时夹攻!
玉清真人一代掌门,武功入化,但急切之间,要应付四个强敌,也大感棘手,何况眼看数十年同门老师弟入迷已深,公然为敌,心头更是无限悲愤!
长剑一横,向后疾退了三步,突然仰天朗诵一声佛号道:“无量寿佛,请恕弟子玉清,清理门户,并为世人除害,不得不开杀戒!”说到这里,剑法陡然一变,但见剑风如轮,寒虹疾射,白光缭绕,洒出朵朵银花,迫得蓝飘波,刘成霸,翁焚鳌,傅老义四人,纷纷后退。
玉清真人蓦然一声清啸,身如电射,右腕一送,向翁焚鳌当胸刺去,那柄寒光耀目的长剑,嗤的透胸而过。
翁焚鳌惨叫一声之后,双手握住胸前剑刃,双目大睁,敢情在这将死未死的一刹那间,恢复了灵智,口中叫道:“大师兄,小……弟愧对……武当……列代……师……祖……”
说话之时,口角中缓缓流出鲜血,人却往后倒去!
武当派一代名宿,就因目光短浅,一受蛊惑,便不惜卖身投靠,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临死觉悟,已是嫌迟!
玉清真人瞧着师弟惨状,双目之中,不禁迸出两点泪光!
傅老义身在切近,这一机会那肯错过?把从地上拣起的一柄铁尺,疾交左手,连起全身功力,吐气暴喝,一拳觑准玉清真人后心拍去!恰好扫帚星蓝飘波玉手轻按,“叮”的一声,戮心杆上一粒红星,也突然脱离杆头,向玉清真人左胸射去!这两人发动,同样迅速,玉清真人因惟一师弟惨死自己剑下,心神微微一懈。陡觉身后掌风潮涌,连收剑都来不及,赶紧身形急旋,左掌随势封出!
“砰!”傅老义纵横华北,向有铁拳之称,何况这拳他提足十成功力,玉清真人仓猝应敌,堪堪发出掌风,把对方来势挡得一挡,骤觉臂上一麻,蓝飘波一粒淬毒红星,已深深没入肉中,身子立被拳风震退了两步!
傅老义可不明就理,还以为武当掌门人,也不过徒有虚名,连自己一拳都挡不住,他“立功”心切,双足一顿,拳先人后,又猛扑过去!
玉清真人右臂骤麻,心知中了敌人毒药暗器,但他乃是武当一代掌门人的身份,岂能示弱,一面运气闭穴,阻止毒气内攻,右手松纹剑,可并不稍慢,使出“两仪剑法”中的连环双招,剑光回旋,惨嗥续起,等到刘成霸,蓝飘波赶到抢救,傅老义身在半空,血雨飞洒,已被劈作两段。
玉清真人道袍飞扬,身形再转,剑走弧形,堪堪架开两件兵器,只觉左臂如废,业已麻上肩头!心中不由暗叹一声,牙关紧咬,右手运剑如飞,向两人急攻而出!他毕竟数十年修为,功力非同小可,“两仪剑法”又是妙参阴阳的武当镇山剑法,五招才过,独眼龙刘成霸被玉清真人一招“紫气东来”震开他手中钢叉,飞起一脚踢中要害,闷吭一声,倒地死去!
蓝飘波眼看玉清真人中了自己“污腥毒星”,还有如此厉害,连伤两人,心中一寒,戮心杆势子缓了一缓!高手过招,那能差得这么一点,何况对方又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武当掌门人。就在她微微一楞之际,两道弧形剑光,已绕身一匝,把赤身堂主一个残花败柳的娇躯,紧紧圈住!
扫帚星蓝飘波花容失色,冷汗淋漓,一支戮心杆,左挡右封,白骨教武功,虽然诡异,怎挡得住武当派正宗剑法,何况功力又相差甚多!
“茅教主……”一声凄厉娇呼,宛转传出!
茅通眼看大势已去,手下堂主的惨呼,一声声传入耳中,他脸如猪肝,双目充血,几次挥剑狂冲,都被一心大师挡住,两人一剑一枚,原已打得凶猛无比,乍看起来,好像茅通占着上风,因为那柄血星剑,一片暗红光华,声势凌厉,奇诡剑招,层出不穷,而且总是攻多守少!可是仔细瞧来,一心大师不过是攻招较少,但一支禅杖,封解守卫,真如铜墙铁壁,任你茅教主厉吼连连,却一招也攻不进去,更那想妄越雷池?这时西棚诸人,业已分三面把东棚围了起来,赤衣教一百来个教匪,瞧着各大门派这股声势,那敢妄动?棚中只有茅通,朱缺和蓝飘波还在顽抗之外,连三个装模作样高踞首座的白骨教装束之人,也不知何时,去得踪影全无!
四周瞧热闹的人,此时瞧到赤衣教已冰解瓦散,人心大快,哄然叫好,大声嚷道:“杀猪拔毛!”
赤衣教主茅通,正当辣招尽出,孤注一掷之际,忽然听到蓝飘波的凄厉急叫,心头大震,厉吼一声,血星剑一片腥风,刷刷几剑,荡开一心大师禅杖,直向发声之处冲去!
茅通终究身为一教之主,武功尽得白骨尸魔真传,这一并上全力,当真锐不可当,一心大师后退半步,茅通早已凌空而起,往玉清真人舍命扑去,左掌运起“白骨神功”,一掌凌空拍出!但他已是迟了一步,一代妖姬扫帚星蓝飘波,已然蛾眉宛转剑下死,被玉清真人剑尖刺中咽喉,气绝多时!
玉清真人身中“污腥毒星”,连劈四名高手,此时毒气逐渐发作,神智已不如平日清醒,对茅通凌空扑来,竟然视若无睹!
一心大师急忙喊道:“道兄留神!”
玉清真人闻声微微一怔,只觉一阵阴寒之气,袭上全身,不禁机凛凛打了一个寒噤,已被茅通的“白骨阴风掌”击中,脚下踉跄后退了七八步,再也站立不稳,噗的往地上坐去!
一心大师睹状大惊,一提禅杖,踪身拦去,口中喝道:“茅教主,接老衲一掌!”
人还没到,左掌一挥,拍出一股掌风,往茅通击去!他一代掌门,有道高僧,自然不愿出手偷袭!
茅通双目如火,更不搭话,“白骨阴风掌”也迎着拍出!两股潜力,在两人身前相接,一心大师立时觉出不对,只盛对方击来那股掌风,力道阴柔,同时还含有一种腥臭之气,不禁心头一凛,这是一种阴毒武功!心念才一转动,陡然全身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噤,毛孔根根直竖,脚下也立时浮动,站桩不稳?
刷!刷!刷!三条人影,奇快无比的抢入,那是从右侧抄来,距离最近的天目飞虹庞百川,一苇大师,祝三立三人,同时玉清真人也由白衣秀士严靖寰和祝世杰抢起,送去西棚!
赤衣教主茅通,满腔仇怒,已到了极点,连人影都没瞧清,左手“白骨阴寒掌”连环劈出,丝丝丝三股掌风,向三人击到!
庞百川、一苇大师、祝三立三人,何等功力,听风辨位,立即出掌迎去!那知白骨教的“阴风掌”,是阴毒无比的掌风,只要阴风拂过,任你武功再高,也难以忍受,全身一顿,打上一个寒噤,然后一阵冷过一阵,直至寒颤而死!这三人一掌还没接实,陡觉身如中邪,心知已着了茅通的道儿,纵目一瞧,原来一心大师,也脸如白纸,正仗着无比定力,强自支持!
枯木大师面对东棚正面,业已瞧出古怪,像一心大师、庞百川等人,全是武林中一流高手,怎会突然之间,脸色灰败,难道他们都着了茅通的道?
心念随动,忽听有人在耳边轻声说道:“老和尚,你还不快叫他们回来,这是‘白骨阴风掌’只有‘乌风散’能解!”
枯木大师听得怔了一怔,“白骨阴风掌”这名称连自己都没听见过!一面也用千里传音,道:“老酒鬼,你倒自在,躲在那里瞧热闹,还不下来?”
“哈哈!你当咱们闲着,老魅和我此时不能露面,事情还没完呢!”
枯木大师听他口气,飞天神魅谢旡殃也已来了,只不知这两个老怪物,又在弄什么玄虚?当下上前几步,向一心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大师快请到西棚休息,贫道代表各大门派,恭迓佛驾!”
一心大师练了数十年佛门禅功,早已到达寒暑不侵之境,但此时却奇寒澈骨,潜运内功还是无法忍受,一听枯木大师之言,立即大步走回,一面还礼道:“大师担当卫道灭魔重任,功德无量,贫衲误中匪徒迷魂之药,如无大师率众解救,贫衲真无脸见人了!”
枯木大师立即再用“传音入密”,吩咐恽奇速回西棚准备“乌风酒”。一面又以“传音入密”告知庞百川,一苇大师,祝三立三人,中的是“白骨阴风掌”赶紧返回西棚。这一阵工夫,土行孙朱缺和西岳老人巳打了快近三五百招。
土行孙虽然屈居下风,但尚无显著败象,他纵目环顾,崛起嶓冢,横扫武林的赤衣教,此时只有自己和教主两人,还在苦撑,对方各大门派的人,却已渐渐向自己围来,他心头虽然震骇,但脸上却丝毫未露,蓦的左手袍袖一摥,飞比两点黑影,口中喝道:“老贼,你试试本座暗器!”
两点黑影,一点迎面向西岳老人飞去,另一点却“丝”的往茅通身前激射而去,西岳老人冷哼一声,剑尖对准黑影点去!那知他不点还好,这剑尖一点,正好着了土行孙的诡计,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半空中立即散开一大蓬其浓如墨的黑烟,翻翻滚滚,速度极快的往四外扩展!
西岳老人睹状大惊,他可弄不清楚这蓬黑烟,是否有毒?赶紧撤身后退,恍眼之间,三丈方圆,如幔如幕,全被黑烟笼罩,土行孙朱缺一个人影,已隐没在黑烟之中,西岳老人武功再高,也不敢轻率闯入,其中只听朱缺忽然打了个呼哨,便不再出声!那边厢的茅通呢?
他疯狂使出“白骨阴风掌”连伤玉清真人,一心大师,庞百川,一苇大师,祝三立五人,不由发出一阵枭獍似的狂笑,但他笑声未落,一条青影,疾若闪电,倏然飞落,挡在庞百川,一苇大师,祝三立身前!原来来的正是昆仑一少岳天敏,他率同万小琪,尹稚英,上官锦云等人,负责全场秩序,监视赤衣教匪徒,以防发生意外,后来枯木大师等一干各大门派长老,分作三拨,向东棚包围过去,他也和大家打了个招呼,由平台向东棚移近,这时忽然自己耳边响起一个苍老声音:“小娃儿,茅通使的‘白骨阴风掌’只有玄门罡气,才能克制,你还不赶快接应!”
岳天敏一听是醉仙翁的声音,那敢怠慢,双脚一顿,平空向东棚激射过去,一下落到三人身前,大声喝道:“茅通,你作恶多端,报应临头,还敢仗区区毒掌伤人!”
茅通双目如火,脸上一阵痉挛,仰天厉笑道:“你就是昆仑一少么?嘿嘿,本教主即使报应临头,也叫得各大门派同归于尽!小子,你就先接本教主一招‘阴风掌’试试!”
他在岳天敏飞身落地之时,早已蓄势以待,此时话声才一出口,右掌也跟着拍出!
岳天敏一声敞笑,道:“阴风掌何足为奇,茅通,你真是找死!”
袍袖一挥,“太清罡气”陡然暴涨,真气沸沸,向前涌出!
茅通亲眼目睹昆仑一少的以气驭剑,百步之外,连斩两位副教主,自然识得厉害,是以一掌出手,运上了十成功力,那知阴风掌力,和“太清罡气”一接,立时觉出不对,自己掌风好像碰上一堵无形气墙,不仅无法透过,而且还悉数反弹回来!心头一惊,正待撤身后退,一股无形潜力,已像湖水般涌到,只觉胸前如被千斤巨锤重重一击,闷哼一声,身不自主的震飞而起,直摔到一丈开外!正好土行孙朱缺射来的一点黑影,也同时打到身边,一大蓬黑烟,立即从地上冒起,迅速弥弥,把茅通身子一下掩住!
“别放过茅通!”四周喊声大起!岳天敏微微一凛,双掌骤扬,“太清罡气”宛若狂潮澎湃,往黑雾推去!
“玄雾遁”原是白骨尸魔当年掩护防身的异宝,烟浓如墨,扩展迅速,而且不经过一段时间,不易消散,连普通内家掌风,也休想震荡得开。
“太清罡气”玄门无上功夫,岳天敏这一双掌齐发,岂同小可,那一大蓬浓烟,经罡风扫过,果然逐渐散淡!可是躲入浓烟中的赤衣教主茅通,和副教主土行孙朱缺两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已走得踪影全无!只听几声大喝,刷刷刷,各大门派中立有十几倏人影,相继踪上棚去!但就在这刹那之间,棚顶突然传来一声阴森冷笑,同时大家都听到四周半空接连响起极其轻微的“波”“波”之声!当空丽日,忽地一暗,大家举目瞧去,只见漫天黄沙,缓缓由空中往下降距离木棚,已不到一丈光景!
“哈哈!尔等一干自号名门正派的老贼,这会已在本教主‘白骨黄沙弹’笼罩之下,转眼就得身化劫灰!哈!哈!哈!哈。”
赤衣教主茅通沙哑的笑声,从二十丈外传来!
“白骨黄沙弹”谁都没有听到过这个名称,不过听茅通的口气,似乎在场之人,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那么这“白骨黄沙”,分明又是白骨教一种极其厉害的毒沙,不然茅通也不会夸下海口!
枯木大师环顾了大家一眼,长眉微皱,正想开口要在场各大门派之人,立即分头冲出“白骨黄沙”的包围圈,再作定夺。
但他语还没有出口,蓦听东首半空中,突然响起一声朗朗长笑:“茅通,你不过仗着赤磷魔君派来的三个白骨余孽,带来几枚‘白骨黄沙弹’罢了!不错!白骨黄沙,一粒沾身,立化脓血,称得上恶毒已极,但在中原各大门派高人之前,恐怕也难奏肤功,谢某因这三人胆敢偷放如此歹毒之物,已代各大门派出手,先行诛去。”话声才落,噗噗噗,三条人影突然从半空中掉了下来,瞧他们生得绿眼大鼻,身材高大,一身灰白短袍,分明就是先前高踞东棚担任茅教主顾问的三个白骨教妖人!直挺挺的一动不动,业已气绝,不错,这是死在飞天神魅谢旡殃剑气下的。
茅通愤怒得颤声喝道:“尔是何人?”
谢旡殃又是一声大笑,道:“茅通,凭你也配问我老人家名号,四十年前曾作魔宫上宾的是何等样人,待会就可到地下去问你们‘尸爷爷’了。”
“哈哈!”西边半空上蓦地响起震人心弦的大笑,接著有一个苍老声音叫了起来:“喂!老魅,你别尽管扯淡,半空中这劳什子着实重呢,我酒瘾还没过足,压得快喘不过气啦,你还不抬上一把?”
这是醉仙翁的声音!大家抬头一瞧,果然那片漫天黄沙,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停在棚上八尺光景,并没继续下落!
枯木大师,涵真子,麻冠道人,一瓢子,独孤峰,瞧到这般情形,心知“白骨黄沙弹”
已由醉仙翁罡气托住,当下立即纷纷出手,正待各展玄功,向上拍去!
“便不得!这黄沙震散了,贻害无穷!”醉仙翁大声疾呼,一时不由把大众怔住,只听醉仙翁大声骂道:“姓岳的小子,傻瓜!你明明身边放着一大葫芦‘乌风散’,这时候还不赶快用罡气发出,楞楞的瞧着我老人家力气用完?”
岳天敏被他骂得恍然大悟,没等他说完,立即拔身而起,堪堪跃上中间平台。
“敏哥……哥……英妹……妹……”
一声凄厉长叫,突然从右方传出,一条人影随声掠来!
“飞虹!不可过去!”
另一个夜枭般声音,从后急追!迟了!前面那条人影,已疾如闪电,一下踪上木棚!
不!穿入一片滚滚黄沙之中!
“啊……”惨叫半声,人已从半空中跌落,血肉糢糊,惨不忍睹,那还瞧得出是谁?
“飞虹……你……死得好惨!”另一条人影,身法奇快,贴着棚顶,急飞直泻而下,那是一个身穿黑衣,面貌奇丑的独眼老妇,她身形飘落,就猛向地上那个血肉糢糊的人扑去!
这两人,不用交待,读者也一定早已想到,就是身患严重精神分裂症的谷飞虹和毒姑婆了!
毒姑婆以用毒名震江湖,这会她心痛侄孙之死,一时大意,猛向谷飞虹身上扑去!等到警觉,急跃而起,已是迟了,只听她一声凄厉惨叫,身上皮肉丝丝裂开,立即腐烂起来,直痛得她满地乱滚,挣扎惨嗥了一阵,相继死去,擅于用毒的人,依然死在剧毒之下!但这一下,可瞧得各大门派的人,莫不凛然失色,想不到“白骨黄沙弹”竟有如此厉害!
却说岳天敏跃上平台,从怀中掏出装“乌风散”的葫芦,这时来不及开塞,双手一搓,震碎葫芦,袍袖倏然卷起,一大蓬辛辣无比的“乌风散”,随着“太清罡气”往“白骨黄沙弹”洒去!这真是物有所制,“乌风散”才一洒开,“白骨黄沙”如汤沃雪,立即纷纷消失!
“哈哈!大功告成。”一条人影,挟着笑声,突然从半空飞落,那是一个手中拿着朱红酒葫芦的干瘪老头!
不!和他同时现身的,还有一位身穿白衣的中年文士!
枯木大师和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一眼瞧到两人,立即纷纷迎了上去!
“阿弥陀佛,这场浩劫,幸仗老仙翁和谢道长鼎力,得以化解无形,贫衲谨先致贺!”
干瘪老头举起酒葫芦,咕的喝了一口,酒气熏薰,咂嘴笑道:“难得!难得!老和尚,你居然也客气起来,不过今天咱们全算白费老劲,这场大功!都给他们抢走啦!”
边说边用手向白衣文士身后指去!当然大家都知道这位武林第一奇人的醉仙翁,游戏风尘,嘻笑惯了,本来也不以为奇,但他手指,却向飞天神魅谢旡殃身后指去!不由使大家感到惊奇,还以为另有高人相助,一时目光不约而同的全向谢旡殃身后投去!果然,刷!的一声轻响,两条人影,同时往场中射落!
不!他们已经一蹦一蹦的跳了过来!那是一黑一白两个僵尸,飞天神魅谢旡殃的徒儿—
—阴山双尸!啊!他们手上,还各自挟着一个身穿红袍的人!
大家眼睛,不由全睁得雪亮,那不是倡乱天下,祸害苍生的赤衣教主茅通和土行孙朱缺是谁?罪魁祸首,终遭擒获,四周观众,立时狂呼起来,掌声鼓得四山响应,比春雷还响!
但正当掌声骤落,只听正西方突然爆竹大响,紧接着金鼓齐鸣,弦管细奏,一派“凯旋归”
的乐调,由远而近,缓缓传来!声音逐渐接近,瞧热闹的人潮,自动往两边分开,让出一条大路!
枯木大师咦了一声,笑道:“碧落真君!哈哈!他果然如期赶来!只是……”
话声未落,只见人潮堵成的夹道之中,已出现了一对青年道人,背负长剑,身穿青袍,并肩缓步而来,这两人手上,各拿着一面一丈来高大红绣金旌旗,左边一面,上端绣着一个巽卦,右边一面,上端绣着一个震卦,一个代表风,一个代表雷,这正是海南碧落真宫的标志,卦下还有一行黑字,那是“海南碧落宫”五个大字!两人后面,是两排二十来个手执金锣大鼓,丝竹弦管的青袍道人,一路上金鼓齐鸣,边吹边打,跟在乐队后面,又是两排青袍道人,神情肃穆,步伐整齐,最使人触目惊心的,是每人手仗长剑,剑尖上各挑着一颗人头!这一行列,差不多有百来个人。接着是碧落宫第三代大弟子无情居士木遵化,他双手托着一个玉盘,盘上端端正正放着一颗人头。后面是碧落宫三仙,司元虚、麻旡咎、古九阳三人,背负长剑,一律头挽道髻,身穿古铜色道袍,面含微笑,大有飘然出俗之概!最后是八名宫装少女,簇拥着一辆玉辇,缓缓而来,輂上端坐着一个童颜鹤发,身穿杏黄袍,足登云履的人,他正是名震寰宇的碧落真君!辇后另有四个道童,分捧着杏黄旗、古剑、玉笏、拂尘,目不斜视,随辇行进!
声势之盛,瞧得中原各大门派的掌门人莫不悚然动容!碧落真君当真称得上名震寰宇的第一号人物!
枯木大师朗诵佛号,迎前几步,双掌合十道:“真君远莅,替各大门派灭魔卫道大会生色不少!”
碧落真君一眼瞧到中原各大门派掌门人几乎全数在场,也赶紧步下玉輂,哈哈笑道:“泰山一会,数十寒暑,不想各位道长,全在这里,而且各门各派袪除门户之见,共为武林造福,更是难得,贫道迟来一步,犹幸不辱使命,犁庭漠外,带来匪酋赤磷魔君和一干白骨教头目首级,谨向大会呈献!”
枯木大师听得微微一惊,忙道:“原来真君刚从漠外赶来,白骨妖孽,已悉数授首?”
碧落真君古月似的脸上,飞起一丝得意之色,微笑道:“赤磷魔君尽得白骨尸魔真传,暴戾凶残,犹有过之,这一场化了贫道五颗‘碧陷阴雷’才算把白骨妖孽,悉数歼灭!”
醉仙翁打了一个哈哈,笑道:“我酒鬼还当你老牛鼻子摆出全副排场,是给咱们瞧的,原来犁庭扫穴,解决根本,替天下武林立下不世之功!哈哈!痛快!痛快!”
说着举起酒葫芦,咕嘟咕嘟大喝起来!
碧落真君闻声一惊,连忙稽首道:“原来仙翁鹤驾,也在这里,贫道失敬之至!”
他平日目空四海,但一见到醉仙翁,也不由肃然致敬!说着大家重新步入西棚,还未落坐,只见白衣秀士严靖寰匆匆入内,向枯木大师躬身道:“禀报大师,棚外有一位老道长和一位老师太求见!”
说声未落,谢旡殃、涵真子、一心大师、玉清真人、一瓢子、麻冠道人,早已纷纷起身,原来他们业已瞧到来的一尼一道,正是心如神尼和昆仑玄真子!
枯木大师,碧落真君也连忙站起,一齐迎了出去!只有醉仙翁捧着大酒葫芦,喝个不停,动也没动!一会工夫,只见大家陪着一个白眉长垂,白须飘胸的老道人,和一个枯干瘦小的老尼姑,一同入内,醉仙翁斜眯醉眼,大声道:“老尼姑,你好没道理,咱们约好了,你偏到这时才来!”
心如神尼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仙翁错怪贫尼了,贫尼实因受玄阴教主之托,特地赶上昆仑,把玄真道长请来,才迟一步!”
醉仙翁呵呵笑道:“老牛鼻早就答应来的,那用你去请?”
玄真子稽首道:“贫道蒙仙翁见召,早已准备下山,不过心如大师,倒确实上了一趟昆仑!”
这时排教弟子,早已把死尸搬走,打扫清洁,并在中央平台上排好坐位,燃起香案!独孤峰向枯木大师笑道:“卫道灭魔大会开始,请大师主持仪式,昭告天地,并向天下武林,宣布消灭赤衣教经过!”
枯木大师瞧了大家一眼,惶恐的道:“数月之前,贫衲蒙各位道兄抬举,暂时主持大局,共讨赤衣匪教,贫衲忝为武林一脉,不敢固辞,幸蒙各位道长协力同心,共破丑类,如今各大门派道长全在这里,论德论望,贫衲万万不敢有僭!”
大家推议了一阵,枯木大师还是执意不肯。醉仙翁呵呵笑道:“老和尚,你如此推让,想必胸有腹案,那么你想叫谁主持最为恰当?”
枯木大师正容的道:“今日在场道友,如论年龄辈份,自然首推你和神尼两位,如论资望,那么昆仑玄真道长,是当年主持泰山论剑之人,老衲……”
“我?”醉仙翁听得哈哈大笑道:“我酒鬼只会喝酒!”
心如神尼颔首道:“大师既然不肯担当,贫尼认为玄真道长,确是适当人选!”
各大门派掌门人纷纷鼓掌,表示赞许,玄真子一再谦让,但经大家再三敦促,只好答应!此时各大门派弟子,已恭立台前多时,当下由玄真子领苜,和各大门派掌门人在鞭炮声中,一同步出西棚,登上平台。向老爹临时担任司仪,玄真子上香之后,率同各大门派掌门人昭告天地,行礼如仪,然后由枯木大师报告消灭赤衣教经过。
碧落真君从无情居士手上,接过用玉盘盛着的白骨教酋赤磷魔君首级,向玄真子呈献。
飞天神魅谢旡殃也呈猷俘虏,把赤衣教匪酋茅通,副匪酋土行孙朱缺押到台前!场外观众,早已瞧得掌声雷动。接着是赤衣教一干头目,在台前宣誓,永远脱离匪教,重新做人。同时由排教弟子,把茅通、朱缺,当场枭首,和赤磷魔君三颗首级,一同悬上东棚。最后玄真子勉励各大门派弟子,和全场观众,要为武林伸正义,为世人除强暴。玄真子说完之后。各又分别向大门派掌门人致谢,各大门派掌门人也纷纷答礼。
到此,各大门派卫道灭魔联合大会,宣告结束!台下掌声雷动,鞭炮大鸣。
正当此时,只见玄阴教主旡垢师太,却徐徐站起身来,向玄真子和各大门派掌门人,打了个稽首,道:“贫道获罪师门,创设玄阴教,二十年来,分堂已遍布天下,不过其中难免良莠不齐,假如一旦解散,深恐贻害江湖,是以不得不维持迄今,从今开始,教主一职,贫道拟请由金花剑莫护法担任,深恳各位在场道长,多多赐助,俾玄阴一教,逐渐纳入正规,贫道即将随同心如神尼皈依我佛,以青灯黄卷,向师门赎愆!”
玄真子早听心如神尼在路上说过,立即点头道:“师妹能大澈大悟,生具大智慧,愚兄无任钦佩!”
尹稚英一听师傅要走,不由哭叫了声:“师傅……”
旡垢师太微微笑道:“英儿,你有小师弟照顾,前程似锦,好自为之!”
醉仙翁哈哈笑道:“好好!你答应了就好,我老人家是她们大媒哩!”
旡垢师太又道:“那么小徒要请仙翁多多照拂!”
说到这里,又向大家打了个稽首,心如神尼也站起身来,向大家告别!
站在台下的金花剑莫寒波,骤听旡垢师太要自己接充玄阴教主,心头一凛,还没开口,辣手观音简玊珍,紫玫瑰筱剑兰,尹稚英,米凤娘,宋青雯等人和心如神尼的传人春梅等人,同时喊了一声:“师傅………”但她们声音出口,心如神尼和旡垢师太早已人影一闪,走得不知去向。
这时台上坐在末位的崆峒掌门人万小琪,也倏然站起身来,向玄真子躬身为礼,然后立近台前,从怀中取出“玉匕令”,高举手中,说道:“通化师侄,上台听命!”
五通一剑突见掌门人取出“玉匕令”,连忙一起跪下,连坐在台上的麻冠道人,也脸色一变,向万小琪身前跪去!通化道人领命之后,叩了几个头,登上平台,跪在麻冠道人身后,只听万小琪徐徐的道:“通化,从今天起,你就是崆峒派第八代掌门人!”
通化道人面上略现迟疑,瞧了麻冠道人一眼,麻冠道人忙道:“小师妹………”
万小琪正容道:“通化,这是师祖恩典,你还不接令?”
通化道人只好颤巍巍站起,接过“玉匕令”,万小琪然后也袅袅婷婷的向“玉匕令”拜了下去。大家站起之后,麻冠道人疑惑的道:“小师妹,你这是怎么一会事?”
万小琪粉脸一红,低低的道:“小妹不想当掌门人咯!”
醉仙翁嘻的笑道:“老糊涂,这小妞儿的心事,只有我老人家知道!”说着回头向万松龄道:“喂!你说该不该让我喝杯喜酒?”
万松龄当然知女莫若父,万小琪的心事,他那会不知,但他叫是碍着辈份,一时不好开口,醉仙翁瞧得哈哈大笑,说道:“人家是玉箫真人高足,崆峒掌门,如今可不是你昆仑派的人,别再固执啦!”
万松龄拱手道:“一切听由仙翁吩咐!”
醉仙翁点头道:“这就是啦!”说到这里,一面又向独孤峰道:“独孤老儿,咱作主要在你洞庭君山,办一场喜酒,让大家与会之人,痛痛快快喝上一顿,你看如何?”
独孤峰惊讶的道:“仙翁作伐,定是佳耦,喜酒叱嗟可办,不知是那一家的喜事?”
醉仙翁摇头道:“又是一个老糊涂!喏!这喜事可大呢!包括了昆仑、崆峒、天目和玄阴三派一教!”
独孤峰“啊”了一声,喜上眉梢的连声,道:“遵命!遵命!”
黑水龙王夏峻峰忙道:“独孤老哥,兄弟之蒠,趁各大门派全在这里,咱们也有一件喜事,想合并举行!”
独孤峰微微一怔,采薇叟莞尔笑道:“那是小徒和褚老哥令嫒!”
独孤峰哈哈笑道:“这真是一场武林佳话,诸位道长请屈驾敝寨盘桓几日,喝了喜酒再走!”
醉仙翁道:“这还用你说,多备好酒是真的!”
这时涵真子已把岳天敏之事,向大师兄详细报告了一遍,玄真子听说小师兄同时娶万小琪、尹稚英、上官锦云为妻,尤其是万小琪,乃三师弟的女儿,心中有点不以为然,但此事已由醉仙翁口中说出,也不好过份坚持,这就微微点头。
万小琪、尹稚英、上官锦云三人,心中虽然暗暗高兴,但女孩儿家终究怕羞,早已拉了褚家凤,四个人一阵风似的,悄悄溜回君山总舵去了。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听到这个喜讯,纷纷向玄真子、涵真子、万松龄、岳天敏、麻冠道人、通化道人、庞百川、采薇叟、褚瑞芳、及新任玄阴教主莫寒波等人道贺!
当下由独孤峰陪同大家,一齐返回君山。途中点苍追风剑客孙禄堂,因峨嵋派掌门人一瓢子的师弟公孙明,江湖上也有追风剑客之称,特地把“追风剑客”外号,当面奉赠给公孙明,一面笑道:“老夫和老弟,在江湖上,有同名之雅,长江后浪推前浪,追风剑客一名,老弟足可当之无愧,老夫敬以奉赠!”
公孙明脸露惶恐,还想再说,孙禄堂摇手道:“老夫应醉仙翁之托,新收小徒,老夫都来不及教,已把‘点苍剑诀’交托岳老弟代为传授,老夫只等喝了岳老弟喜酒,即将归隐点苍深处,这区区浮名老弟受之勿却!”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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