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过了许多时候,尹治英忽地发出了呻吟之声,声音虽然那么轻微,岳天敏已是惊觉过来。
心中一喜,轻声喊道:“英弟弟,你觉得好一点了吗?”
尹治英微微睁开秀目,看了敏哥哥一眼,突然,眼角下晶莹莹地流出泪来,苦笑着道:“敏哥哥,你中了黑眚丝,不是玩的,赶快上路,我……我后心被霍文风击中一掌,震伤内腑,已经不济事了……你快走!疗伤要紧。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了……哦!敏哥哥,我叫尹稚英,稚是幼稚的稚,你记住就好了,你走罢!”她喘息着把话说完,已是泪流满脸,凄楚欲绝!
岳天敏见她负了重伤,才一醒转,还只顾为自己伤势着想,至情流露,哀哀欲绝,心中一酸,不由热泪夺眶而出,紧紧的搂住她娇躯,急道:“英弟……英妹妹,快不要如此,你已经服了我先师留下来的‘灵宝丹’,很快就会好的,这时还是少说话为是。我的伤势,一时不致有多大问题,只要你安心养息,等伤好了,我们就好上路。”
尹稚英被他紧紧的搂着,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慰藉,从心底深处,透出一丝甜意、她珠泪满颊,却微露笑容,慢慢的抬起头来,凄婉的道:“敏哥哥,既然你给我服了伤药,那就让我在这里静养几天,你先上路不好吗?等我伤好之后,自然会追上你的呀?”
岳天敏轻轻的吻着她霎鬓,笑道:“英妹,在这山荒野谷,没人照料,我那能弃你而去?你尽管安心养伤,不要胡思乱想了。”
说着又取出白玉葫芦,倾了一粒“灵宝丹”,塞入她口中,接着又道:“这灵宝丹不但是疗伤至宝,练武的人服用一粒,可抵十年八年功力,你快咽下,再调息养神一会,就可早日痊愈啦!我给你去舀点水来。”
尹稚英这时柔顺得有若绵羊,乖乖的把药丸咽下,就依言瞑目调息起来。
岳天敏舀水回来,在火上加了点松枝,把水烹沸,又凉了一会,拿口一试,凑近身去,轻轻的道:“英妹,你喝点水吧!”
尹稚英眨眨眼笑道:“这药当真灵,我觉得好了许多呢!”说着想挣扎着坐起来。
可是她伤势好得恁快,完全是灵宝丹的效力,到底重伤之余,那有气力?只觉四肢绵软,浑身无力。
不由苦笑着道:“敏哥哥,我伤得这么重,要几时才会好啊?”
岳天敏见状忙道:“你那有这么心急,静养一二天,就会好的,你动不得,还是让我来喂你罢!”
说着用左手把她软绵绵的娇躯,缓缓扶起,倚在自己怀中,再用右手把瓢凑近香唇,喂她喝了两口,见她螓首微摇,才把瓢拿开。
她娇佣乏力,顺着把身体靠在敏哥哥怀中,阖上秀目,息了一阵,低声的道:“敏哥哥,我身上衣衫,都湿透了,冷冰冰的难受死啦!你替我换一件好吗?”
岳天敏心中一阵犹豫,暗忖:“她被击落水洼,一身湿淋淋的衣服,还没换过,穿在身上,确非所宜,但她……只要心地光明,我替她更换衣服,有何不可……”
她见敏哥哥半晌不作声,还当他不肯,大眼眨了几眨,一下子就涌出几颗晶莹泪珠来,幽幽的道:“敏哥哥,你不肯替我换,你嫌我……”
岳天敏不等她说完,附在她耳边低低的说道:“英妹,你一身泥浆的衣衫,穿着自然不好受,可是……好!好!我替你换就是,可不要哭啊!”说着替她拭了眼泪,顺手拿过包裹取出一身干净内衣。
尹稚英偎在敏哥哥怀里,等他替自己换衣,一张粉脸,却一直红到脖子上去。
紧阖着长长的睫毛,睁都不敢睁一下。
岳天敏把她抱了起来,双手微颤,一粒粒解开衣襟,替她脱去上衣。
自己怀中,立时呈现出一个晶莹如玉,丰盈胜雪的半裸胴体。
他方才替她按摩全身要穴,还隔着一层内衣,已觉着手温馨,滑腻如脂。
这会罗襦尽解,峰峦悉呈,只看得周身血脉沸腾,心头小鹿,怦然狂跳,一张玉脸,也骤热热烘烘起来。
一个年近弱冠,情窦已开的少年,那能受得住这般诱惑?赶紧闭上眼睛,收摄心神,强忍着冲动。
那知眼虽看不到了,但双手接触到的,却尽是光滑如玉,柔腻如脂的胴体。
糟!一下子碰上了那一对浑圆坚挺,富有弹性的玉球,尤其是那两颗蓓蕾,随着她紧促地呼息,微微头动。
这一下,岳天敏浑如触电,全身不自然的颤抖起来。
从英妹妹身上,散发出来的少女体幽香,和她频频娇喘,樱口中吐出来沁人欲醉的甜香,使人分辨不出到底是花气?是脂香?
反正是具有诱惑性的气息,不停地向他口中鼻中直钻。
使他收摄的心神,更加飘荡,血脉快要爆炸了,神魂颠倒,如醉如痴!
他双臂一环,紧紧地把她搂住,静寂中,两个人都可以听到彼此剧烈跳动的心房,怦然有声。
不知是他搂得太紧了,喘不过气来呢?还是她舒服得有点儿情不自禁?
“嗯!”那么轻轻的一声,却把敏哥哥从如醉如痴中惊醒过来,连忙松开搂着英妹妹酥胸的双手,正襟危坐。
他微微的睁眼一瞧,她紧闭的双目,绯红的玉靥,娇艳欲滴,似羞还笑,不由心中又是一荡。
他定了定神,双手顺着她纤纤腰肢,罗带轻解,替她慢慢的褪下亵衣。
这一触到手指,映入眼帘的,圆脐、紧腹、丰臀、酥腿、隐约妙处,织毫毕露。
这种镜头,只要你不是白痴,谁都会心旌动摇,蚀骨销魂!
岳天敏血气方刚,这时呼吸急促,一颗心跳荡得把持不定……
猛的低下头去,堵住了她两片薄薄的樱唇,连一丝缝隙也没有。
四片嘴唇组合起来,竟然有意想不到的魔力,它形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包含着勇猛、温柔、香甜、软滑、晕眩和窒息!
她一双玉臂,不自觉地紧紧环着他脖子,整个娇躯,贴在他宽润的胸前,两个人似乎要融化成一个人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好像经过了很久,也好像只有一霎那。
岳天敏心头慢慢的清醒了,不禁俊脸胀得通红,结结巴巴的道:“英妹妹,快替你把衣衫穿上,着了凉可不是玩的!”
尹稚英更是不胜娇羞,身躺微微扭动了一下,幽幽的道:“敏哥哥……你坏……”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不肯抬起来。
岳天敏在她红得像苹果似的脸上,轻吻了一下,再替她整理了散乱的秀发,才抱起娇躯,把衣衫穿好,系上襟扣。
这时的英妹妹,黎涡微晕,桃腮带笑,配着一身窄窄的衣服,曲线玲珑,婀娜多姿,越发显得雪肤玉貌,娇艳如花。
兀自低垂着粉颈,那里还像个巾帼英雄?简直是新嫁娘!
尽管她低着头儿,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却无限深情,脉脉含羞地睨着敏哥哥。
他,被她的似水柔情,看得心神飘忽,在熊熊火光之下,怔怔的瞧着她,失魂落魄,动也不动,当真是秀色可餐。
尹稚英嗤的笑了一声,娇嗔着道:“我脸上又没有花,你干么,老瞧着我?”
岳天敏沉吟道:“我在想……你和琪妹妹,真是春花秋月,难分轩轾,一个是清丽出尘,一个是秀丽绝伦!”
“什么!瑛妹妹?琪妹妹又是谁?”
尹稚英只听得芳心里突突猛跳,那双秀目,一下子睁得又圆又大,急急的问着。
岳天敏握着她一双柔荑,笑道:“琪妹妹,那就是你的奇哥哥嗄!”
尹稚英秀目里含着惊讶的神气,说道:“奇哥哥?哦!他……他也是女的?”
岳天敏搂住她的纤腰,笑道:“你别着急,听我说哩!”
接着就把自己两人和她在舒城分手之后,误走天柱山,被黑煞老怪击下危崖,得遇玉箫真人,琪妹妹背着自己找到天柱峰石室,巧得灵丹遗书,和下山后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尹稚英听到他和万小琪在石室中一住经年。孤男少女,那得不生情愫?
不觉心头小鹿,一阵猛撞,立时有一缕寒意,直透顶门,粉脸上神色大变。
岳天敏瞥见她神色有异,急急的问道:“英妹妹,是不是你身上不舒服啦?”
尹稚英螓苜微摇,说道:“不要紧,我不过有点头晕。”说着抬起头来,大眼眨了两眨,露出幽怨的眼神盯着他问道:“琪姐姐待你很好是不是?”
岳天敏脸上一热,笑道:“英妹,你不是也待我很好吗?”
尹稚英心里甜蜜蜜的,故意披嘴道:“人家和你说正经,你倒纆到我头上来了。”
岳天敏忙道:“说正经,英妹,等我伤好之后,我们一起去找她可好?”
尹稚英凄惋的摇了摇头道:“我才不去呢,夹在你们中间,给人家碍眼。”
岳天敏笑道:“你又小心眼起来了,以前,你们不是很好吗?”
尹稚英吐了口气,幽幽的道:“你是不会了解女人的心的。”接着大眼睛眨了两下,满脸泛红,螓首一侧,低声问道:“敏哥哥,你有了琪姐姐,以后打算怎么待我呢?”她声音轻得只有敏哥哥可以听得到。一颗头,又猛的躲到他的怀里去了。
岳天敏眼看着英妹妹那付宜嗔宜喜的娇羞模样,柔情如水,那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头一阵跳动,紧搂着她纤腰,附耳说道:“英妹妹,我决不会忘记你的,你放心好啦!”
尹稚英心中放下石头,一高兴,偎在他怀里,飘飘然的好不舒服。
接着幽幽地告诉敏哥哥,说出自己来历:原来她是玄阴教主门下的二弟子,自从邂逅了敏哥哥,一颗芳心,不自觉的起了漪涟。
那时正好在褚家潭掘宝,褚老庄主赠剑,万小瑛和商泰官动起手来,她暗中放了两支玄阴针,才把商泰官击败。
后来三人结了口盟兄弟,凑巧黑煞老怪一路追来,她知道万小琪决非敌手,才催着两人上路,自己却冒险把老怪引开,但终因不放心敏哥哥安危,赶上天柱山却不见了两人踪迹,后来还是从老怪的门下,探出口风,才知两人同时伤在黑煞掌手下,跌落悬崖。
她听到这噩耗,真是伤心欲绝,就哭哭啼啼的赶回神女峰总坛,一心要替心上人复仇,私下哭求教中护法金花剑莫寒波和师姐辣手观音简玉珍,赶上峔山,找黑煞掌算账,那知到了峔山,商震天父子都远出未归,她怒气难销,就放了一把火,把黑煞老怪的巢穴,烧了个片瓦不存。
她几次想以身殉情,一死了事,经莫寒波和简玉珍再三开导劝勉,才一同回转总坛,可是终日里郁郁不乐,以泪洗脸。
第二年的秋天,莫寒波奉教主之命,带着简玉珍、米凤娘,会合了五台的风火扇霍文风,上九华山下书,无巧不巧的和岳天敏相遇,霍文风铩羽而归,莫寒波等三人回到总坛,和她说起这次在九华山遇到一个俊美少年,武功绝伦,名叫岳天敏。
尹稚英一听,不由疑信参半,照他们口气,分明就是敏哥哥,可是敏哥哥那有如此武功?
这才借故禀过师傅,赶下山来,一口气跑到九华山昆仑下院,一问岳天敏,才知业已下山,她想起奇哥哥住在龙官湖,又赶到龙官湖,可是万松龄家中除了庄丁,竟一个人也不在,问不出所以然来,第二步就赶到褚家潭,又扑了空,幸亏庄丁还认识她,说出岳公子几日前来过,现在已经到石臼湖去了。
她这才证实心上人确实无恙,心头这份高兴,真是无法形容,当下一路急驰,到了石臼湖,正碰上专司接待的孙英,看她背负长剑,气宇不凡,就攀谈起来,尹稚英说是为了找人来的,孙英一问情形,就把岳天敏追赶褚老庄主,可能上太行山寻仇的事,说了一遍。
尹稚英一听岳天敏上太行山寻仇,不由芳心骤然一惊,因为大雄寺住持枯木和尚,最近被自己师傅邀请担任了玄阴教总坛的总护法,武功通玄,敏哥哥就是本领再大,也决非敌手,于是昼夜马不停蹄的疾赶,妄想拦在敏哥哥前面,阻止他上太行山去,就在酒店中碰上了醉仙翁。
她娓娓而谈,直听得敏哥哥非常感动,拥着她一阵轻吻,低声的道:“英妹妹,你这样多情,叫我如何报答你呢?”
尹稚英嗤的笑道:“谁要你报答?以后只要不忘记我就好了。”
岳天敏急道:“英妹妹,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尹稚英仰起头来,那纤纤的玉掌,轻抚着他的面颊,说道:“我相信你就是,其实,不管你怎样待我,我这颗心,早就属于你的了。”四片火热的嘴唇,又胶在一起了。
两人情话绵绵,轻怜蜜爱,不知说了多少时候,尹稚英才躺在她敏哥哥怀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尹稚英已能起身,但仍是不胜娇慵浑身乏力。岳天敏瞧她一夜工夫,玉容憔悴,娇柔到弱不禁风的样子,心头生出无限怜惜,登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翡翠葫芦,向尹稚笑道:“英妹,你重伤初愈,服上十滴‘天府玄真’,立时可以复原啦!”
尹稚英还想再问,却被他揽入怀中,拧开玉塞,替自己滴入口中。只觉一缕清芬,立时从喉中直沁五脏,自己身体,被敏哥哥扶起,他在耳边说道:“英妹妹,不要开口,你快盘膝运功要紧!”
尹稚英依言趺坐,运起功来,那缕清凉之气,由脏腑直透丹田,不多一会,竟变成一股暖流,再由丹田涌起,通行十二玄关,周行全身,只觉遍体奇热难耐,五内如焚。
她自幼由玄阴教主收在身边,倾囊传授,对内功已有相当火候,但平日运功行气,那有如此境地?
她不知敏哥哥给自己服的到底是何种灵药?竟能打通玄关,自然十分惊喜。知道此时关系重大,可不能丝毫大意,强忍奇热,一意调息宁神,返虚内视,这样又过了半个时辰,方觉浑身通泰,无比舒适,倏地睁开眼来。
却见敏哥哥站在身侧,眼睁睁的望着自己,不由脸上一红,娇笑着道:“你老是盯着我瞧干嘛?”
说着站起身来,陡觉自己身体,轻灵无比,竟比没有受伤前,内力还要充沛,不由喜得跳了起来,拉着岳天敏的手道:“敏哥哥,你方才给我吃的是什么灵药,竟有如此效力?”
岳天敏笑道:“这是先师得之前辈异人遗留洞府的‘天府玄真’,千百年难得的仙药,普通人服上一滴,立可起死回生,练武的人服了更可抵上数十年功力呢!”
尹稚英见敏哥哥说得如此灵异,不由嗔道:“这种稀世灵药,你为什么放着自己不吃,还这样糟遢。”
其实她内心是何等欣喜,敏哥哥把这样珍贵的仙药,给自己服用,他对自己的关心爱护,也于此可见。
岳天敏闻言笑道:“我和琪妹妹在练习内功心法时,也都服过十滴,你重伤初愈,还要跋踄长途,所以我也给你吃了十滴,这才叫不偏不欹呢!”
尹稚英不依道:“你又扯到那里去了,我不来啦!”接着又道:“哦!敏哥哥现在我已经完全好了,我们还是上路罢。”
岳天敏却道:“你刚才好了一点,就这么心急,多休息一阵,下午再走不迟。”
尹稚笑道:“我不是已经很好了吗?这洞有什么好?看你还舍不得走!”
岳天敏低声笑道:“这泂,才值得纪念呢!我可真舍不得立时就走。”
尹稚英脸上一红,啐道:“你油嘴,你坏!”两人在洞中又休息了一会,看看天色已近晌午。
尹稚英早已不耐,吵着就要上路,岳天敏只得和她出了山洞,找到马匹,就一同上马,在山谷中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出了山区,走上官道。
尹稚英在马上只觉精神焕发,身体轻健,就催着敏哥哥策马疾驰,傍晚时分,赶到南阳,一宿之后,翌晨尹稚英又催着上马,经新野、樊城,天还未黑,就到了襄阳,两人找了一家清静客店,才到门首,店伙已迎着过来。
岳天敏刚跨下马,陡觉头脑昏眩,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尹稚英见状,猛的大吃一惊,连忙把他扶住,着急问道:“敏哥哥,你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
岳天敏闭了一会眼,道:“不要紧,方才有点头晕。”
店伙把两人引到一间上房。
尹稚英让敏哥哥洗了把脸,问道:“敏哥哥,你觉得好些了吗?快先憩一憩。”
岳天敏笑道:“我现在已经好啦!不要紧的。”尹稚英一定不依,逼着要他闭目休息一会。
店伙掌上灯来,岳天敏睁眼一瞧,却见英妹妹翠黛低蹙悄立身边,一双秀目十分关心的睇着自己。
“敏哥哥,明天不要赶路啦,我们就在这里歇下,让你好好的休息一天再走罢!”接着好像不胜悔悢的说道:“这都是我不好,前天你接连和霍文风苍溟上人两人动手,第二天,你的脸色显然苍白消瘦了许多,也许是真气消损,致伤势加重,我原想要你休息几天再走,可是一想,这黑眚丝毒是过一天厉害一天的,还不如早些上云雾山治好的好,这才催着赶路,竟叫你跑累了。”
岳天敏看他自怨自艾的神气,更显得娇柔妩媚,不由握着她一只柔若无骨的玉手,放到自己掌心,轻轻摩着笑道:“英妹妹,其实我所中黑眚丝,并不严重,左肩虽微觉麻木,也还不致有多大影响,你既要在这里憩一天,也好。”
尹稚英嫣然笑道:“这里离隆中山极近,是当年诸葛武侯隐居的地方,听说古迹很多,我时常打从这里经过,没有好好的去玩一玩,明天我们一同去,你说好吗?”
岳天敏颔首道:“我们既然来了,自然要去瞻仰一番。”
这时店伙推门进来,问两人可是在店中进餐。尹稚英抢着叫他拣好的送来就是。用过晚餐,她要敏哥哥早些休息,自己也就退了出去。
翌晨,两人进了早点,就骑马缓缓的向隆中山而来。但见田野上山明水秀,绿野如沃,不一会,行近山麓,只见清溪曲折,流水潺湲,前面似有一个村落,傍山面水,修篁丛中,低挑着酒帘,竹篱茅舍,鸡犬相闻,田野风光,确实使人有隐逸出尘之感。
又走了一段,道旁矗立着一座牌坊,乃是刘先主下马处,前面不远,就是诸葛武侯故庐了。
岳天敏笑向尹稚英道:“英妹,我们也好下马啦,在名胜古迹之中,缓步徐行,要比在马上好得多呢!”
尹稚英娇笑着跳下马来,指了指前面道:“我们就到那座亭上歇一歇多好。”
这座亭子,正是诸葛武侯的故居,后人为了缅怀这位传奇人物的前贤,才在这里建了一座亭子,以资纪念。
两人歇了一阵,岳天敏见四面石柱上,黏满了许多后人题咏的诗词,不由负着双手,近前一瞧,只觉一股腐气,中人欲呕,这些附庸风雅的人士,可怜连诗都还不懂,也胡诌一通的题上大名,他们满以为这样就可诗名远播,那知反给名胜古迹,平添了无限俗气。
岳天敏徘徊了一阵,尹稚英道:“敏哥哥,那边酒帘低挑,我们不如先去打个尖,把马匹寄了,下午好游山呢!”
说着牵了马缓缓的过去。到了酒店,自有小二接过马匹。两人入内一瞧,曲槛临水,青峰如障,倒也极为幽静。
这时还不到晌午,店中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两人临窗相对坐定,要过酒菜。
不一会,小二摆上杯盘,和四色菜肴,一壶美酒。
尹稚英玉手执壶,替敏苟哥斟满了酒,笑吟吟的道:“今天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你可多喝一杯,助助游兴。”
岳天敏接道:“那你也得喝一杯吧!”
尹稚英果然也向自己杯中斟了半杯,抿嘴笑道:“我才不喜欢喝这种不酸不苦的劳什子哩,你一个人喝,没有兴趣,我就陪你半杯好啦!”
两人低斟浅酌,谈谈说说,岳天敏喝了几杯,微有醺意,就和英妹妹各要了一碗汤面,食罢,店小二撤去杯盘,又替两人泡了一壶香茗。
这时店中食客渐多,岳天敏叫小二代为照料马匹,自己和英妹妹出了酒店,就向隆中山走来。
一路上,苍松翠柏,板桥流水,极富诗意,山中却遍种梅花,此时正当怒放,老干盘空,疏影斜横,暗香浮动,沁人肺腑!
两人循着山道,指点睛岚,边谈边走,到了抱膝石。说起这抱膝石,乃是诸葛武侯抱膝长吟之处,两人依石坐下,凭高远瞩,四周峰峦,尽收哏底。清溪迥环,田舍宛然。
岳天敏缅怀前贤,不禁随口朗声高吟:步出齐门城,遥望荡阴里,里中有三坟,累累正相似,问是谁家墓,田疆古治子,力能排南山,文能绝地纪,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谁能为此谋,相国齐晏子。”
尹稚芵听敏哥哥朗诵“梁甫吟”,不由问道:“哦!敏哥哥,诸葛亮为什么老喜欢‘梁甫吟’呢?”
岳天敏喟然叹道:“当时武侯隐居隆中,躬耕陇亩,眼看国事蜩螗,作梁甫吟,不过是有托而言罢了!”
这时空山寂寂,只有他们两人,并肩石上,尽情言笑。芵妹妹慢慢地将娇躯依偎着敏哥哥,螓首靠在他肩上,盈盈笑语。
敏哥哥也顺势搅着她柳腰,一手握着她春葱般的柔荑,软语如珠,情话绵绵。
“噗哧!”突然有人在他们身后,轻笑了一声。两人同时一惊,倏的站起身来,抬眼四望,只见离自己四五丈外,红影一闪而没。
尹稚英玉脸飞红,双脚一点,身子像飞燕般凌空追扑过去。
她一连几踪,早已扑入梅林,四面一瞧,那有半点影子,不由心中一愕,暗想这人好快的身法!
正在迟疑之间,却听到身后响起了轻微的衣带飘风之声。尹稚英自从敏哥哥给她服了十滴天府玄真,功力何止倍增?
这声音虽然极为轻微,但那能瞒得过她,猛的身如飘风,一旋身向后窜起,快若闪电,她满以为这一下定可瞧个清楚。
那知她快,人家比她更快,那人似乎惊得呀了一声,一缕红影,只在花丛中闪了一闪,瞬忽不见。
尹稚英两次扑空,心中有气,娇喝一声:“往那里去?”身形骤起,觑定方向,再次踪身扑去,却依然一无所见。
她又气又恼,四处乱找,猛的一抬头,却见离自己不远的一株老梅树上,突然探出一个苹果般的小脸。
头上梳着冲天髻,一双小眼,又黑又亮,骨碌碌地瞧着自己,还用小手在脸上刮了两下,嘲讽道:“羞!羞!”
尹稚英一看竟是个小孩,正想问问他,却见小脸迅速的向花丛中一缩,花枝摇了几摇,敢情这小孩又想逃跑了。
“这会可不让你跑得了啦!”她双肩微晃,追了过去。
那小孩煞是刁钻,他知道这会无法逃走,就东一闪,西一躲,尽是绕着梅树捉迷藏,休想抓得住他,不但如此,还不时的扮个鬼脸,刮上两下脸皮。
直闹得尹稚英啼笑皆非,又羞又急,又气又恼,口中骂道:“小鬼头,今天捉不到你,我也不叫红线女了。”
“羞羞,一个大人啦,还要人家搂着抱着。”
“小鬼你坏!”一条黑影猝然飞起,快得几乎看不清楚!
“啊哟!”这一下,小孩出乎意外,吓了一跳,没命的飞逃。尹稚英那里肯舍?在后紧追!两人首尾相衔,看看越追越近,前面已是梅林尽头,躲无可躲。
小孩怕极啦!不由一面跑,一面急叫道:“爷爷,你快来啊,爷爷!”
“龙儿,不得胡闹!”一个苍老的声音,起自林外。
“啊!爷爷你在这里。”小孩一听心中大喜,小身体像箭一般激射出去。
尹稚英追出林外,却见敏哥哥和一个须眉斑白的老者站在一起。
那小孩一头扑上老者的怀里,回头向自己又扮了个鬼脸,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正在十分尴尬。
岳天敏一见尹稚英,忙笑道:“呵,英弟,你快来见过庞老前辈。”
尹稚英细一打量,面前这位老者,年约七旬开外,须眉斑白,面目慈祥,微露笑意的向自己颔首,连忙上前作了一揖,说道:“晚辈尹稚英,适才冒犯令孙,还请老前辈恕不知之罪。”
老者连连还礼,却听小孩嗤的笑了一声,叫道:“爷爷,她是女的啊!”
尹稚英闻言,脸上蓦的一红,伸手一摸,哎唷!原来自己的头巾,不知何时掉了,青丝散乱,这下直羞得她无地自容。
老者闻言叱道:“小孩儿家不得胡说,行走江湖,女扮男装要方便得多,快去见过这位岳哥哥,尹姐姐。”
说着又向岳天敏尹稚英笑道:“小孙平日在家给娇惯纵了,两位休得见笑。”
小孩听他爷爷一说,就向两人唱了个喏,规规矩矩的叫着“岳哥哥”、“尹姐姐”。
尹稚英十分喜欢,拉着他小手,问长问短,才知这老者竟是当年单掌独劈长白双魔,隐居天目山太微谷,自号浮玉居士的庞天放,小孩是他孙儿,名叫小龙,这次跟着他爷爷到武当山访友来的,顺道就到隆中山看看诸葛亮的故居。
庞小龙一下和尹姑姑混熟什么话都说,一回说尹姐姐的身法快,一会又吵着要尹姐姐教他一手,咭咭格格的说个没完。
浮玉居士一双精光熠熠的眼神,紧盯着岳天敏望了几眼,猝然问道:“岳老弟英华内敛,身怀绝学,看来功力甚深,怎的又似乎身负内伤,形神憔悴,不知可有什么不舒服吗?”
岳天敏正要回答,尹椎英心中一动,连忙抢着说道:“老前辈说得一点不错,他中了枯木和尚的‘黑眚附骨掌’,不知你老人家可有药救?”
她一说到敏哥哥伤势,立时脸现愁苦。
“尹姐姐,我爷爷是疗伤圣手呢,你知道不?”庞小龙抬起小头,拉着尹姐姐的手猛摇。
浮玉居士长眉微皱,沉吟道:“黑眚丝乃是腐尸毒气,与普通负伤不同,除了西崆峒的吸星球,能把它从原处吸出之外,那只有贵州云雾山的乌风草可以治疗……”
“爷爷,岳哥哥尹姐姐都是好人,你老人家就给他治一治罢!”庞小龙对两人极有好感,恐怕爷爷不肯治。
浮玉居士笑道:“你爷爷和昆仑渊源极深,那有不肯医治之理?”接着又向岳天敏问道:“岳老弟怎会中这歹毒之物,不知已有多久了?”
岳天敏就把自己和枯木和尚对掌,被掌风扫中,醉仙翁指示前往贵州求药,说了出来。
浮玉居士面露惊疑,说道:“照岳老弟所说,你中枯木和尚的黑眚附骨掌,还不出一月,如何会发动这得样快呢?按说中了黑眚丝,一年之内尸毒遍及全身,就会腐烂而死。但在受伤三个月内,如医治得法,也不难治愈,照你目前病况,好似超过三个月以上,真使老朽不解。哦!哦!岳老弟莫非你最近曾强运真气,以致毒气加速蔓延?”
岳天敏见他直如亲眼目睹,自知伤势严重,便把日前如何与霍文风苍溟上人动手,如何抢救尹稚英,终因真气涣散,昏死过去,以及尹稚英负伤,自己又强运真气,替她打通全身经脉等情,一丝不漏的说了出来。
尹稚英闻言急道:“咦!敏哥哥,这些事情,你怎地都没有告诉我啊!”接着哭了出来道:“你何苦强运真气,替我疗伤呢?”
浮玉居士听完之后,点头道:“这就难怪,黑眚丝一中人身,立即附入骨骼,如果妄运真气,就会加速蔓延,诊治也就较为困难了。”
尹稚英直听得胆战心惊,秀目噙泪,急着问道:“老前辈,这可如何是好?”
浮玉居士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老朽略擅医道,此处非谈话之所,且到寓所,让老朽诊一诊岳老弟脉象再说。”
这时尹稚英内心惶急,莫可名状,频频的望着敏哥哥,真是五内如焚。
两人跟着浮玉居士到了客店,坐定之后,浮玉居士闭着双目,聚精会神的替岳天敏切脉,尹稚英睁着一双大眼,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透。
过了一会,浮玉居士才睁开眼来,笑道:“岳老弟内功秉赋,老朽照脉象看来,居然超过常人百年苦练之功,实足惊讶,目前黑眚丝蔓延所及,已深入‘凤眼’‘入洞’两穴之间,因其位在脉络中枢,再入内即为肺脏,此种尸毒之气,遇物即腐烂溃疡,时间一久,内脏难保不受他影响。人身气血循行,实为一小周天,配合二十四节气,两位此去云雾山,最好能在立春前求到乌风草,毒气还不致侵入内腑。从今天算起,也只有二十天了,一交立春,潜伏尸毒,得气候之助,蔓延较速,医疗恐怕更要困难。此去云雾山只有一千五百里左右,如日行百里,十五天内当可到达,剩下五天时间,还算从容,不过一路上不可再有耽搁,也切忌心急赶路,因血脉运行加速,就会推动毒气。”浮玉居士说到这里,略一停顿,又道:“这乌风草,并非野生,此草主人,性情极为怪癖,两位目的只是求药,望诸多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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