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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北洋白虎八极

天色已晚,月兔东升,皎洁皓月照得街路似乎泼洒了一地水银。

这是一处豪门。

门前风灯高挑,上写着“北洋白虎八极”字样。

这里不同于“东海五龙忍者”阿弥禅师的寓所。

阿弥禅师的寓所充满了野趣,是主人性情使然,也是人格高雅使然。

这里可是高屋轩宇,华灯烛烧。尽管笙管琴韵,却间夹着淫声浪语。分明是一个金屋藏娇之处。由此推断那“北洋白虎八极”不像是正道上的人物。

徐玉郎告诫自己要多加小心。也要德康弘二和通译多加小心。

有家奴引路,却无主人在门前迎客。弄性尚气,目中无人,是这家主人的门风。

徐玉郎不摸底细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跟着家奴往里走。通译有些酒糊涂,由于无他不能与人对话,所以徐玉郎硬是把他拖了来,路上也塞了他一粒“三清避瘟丸”。德康弘二喝得不算多,不过徐玉郎要他装作醉醺醺的样子,以便见机行事。

进了正厅,家奴拉开横门,只见里面端坐着一个红脸汉子,武士头,半个月亮形刮得通亮,羊尾巴扎得很讲究。身穿圆领(中古日本高官所穿圆领常服,最初用于狩猎,后以圆领简称此种官服)。一旁放着一顶纱帽,一条玉带,一双皂靴,这似乎是“北洋白虎八极”身份的表示。

家奴喝道:“还不见过我家大人?”

徐玉郎暗忖,这位“北洋白虎八极”大人,即使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应对中土来客如此矜才使气,即使你是高过年寄,振缨公朝,禀旄仗钺的大官,更应该懂得礼门仪路。切不说降尊临卑,屈高就下了,就是寻常人家的客套也总应该有上一二吧!如此官气十足,指望别人抠衣趋隅,磕头礼拜,怎么会有管鲍之交,更不会有胜友如云。有朋友也大不了是一群追臭逐溷之夫。心气虽然不平,但想到这样的俗话,人之于虺蛇,恶之而不怒,其于虎狼,畏之而不怒。没有这样的人,见到虺蛇虎狼裂眦发指,去以求一逞的。身在险地除了防身,别的不应多想。

思虑一瞬,胜过快马千里。回辔时,已抵那“北洋白虎八极”大人榻榻米的跟前了。

徐玉郎躬身长揖,以为礼,不卑也不亢。通译跟在身后,德康弘二则趺坐在门口台阶不再往里走。

“北洋白虎八极”开言道:“你就是中土来的武士?”

“正是!”通译回答,服了“三清避瘟丸”,人已清醒了大半,他代徐玉郎回答。

“谁要你多言!”

通译退到一旁。

“是你扬言要脚踢北洋白虎八极?”问者并不愤怒。

徐玉郎摇摇头,表示听不懂。

通译道:“大人!你不让我说话,也等于不让他说话!”

“北洋白虎八极”只能点头表示同意,让他译转。

通译得到许可,对“北洋白虎八极”提出的问题直接进行回答,他问徐玉郎有什么话要跟“北洋白虎八极”说明。

徐玉郎要他问问他们收没收到“东海五龙忍者”的信。

“北洋白虎八极”指了指面前小桌上的一本书说:“那老儿的信,就夹在书中,这点面子当然要给的,今天找你来,是想见识见识你那呼风唤雨的本领。”他似乎怕徐玉郎不信,特地将信抽出扔到了徐玉郎面前。

徐玉郎拾起一看,不假,跟自己看到的“东海五龙忍者”写的那封信差不多。是年寄大人的手书。

“北洋白虎八极”请徐玉郎上坐,徐玉郎却只是在榻榻米的沿上就座,他躬身对“北洋白虎八极”说:“在下不习惯盘腿打坐,还请大人原谅!”

“北洋白虎八极”说道:“这不是盘腿打坐,而是跽,跪坐而已,很舒服的。”

家奴上前说道:“我家主人有意邀请阁下,哪有不上席之理。”说着双手去推徐玉郎。

徐玉郎看见那双手,看似筋瘦骨枯,实是鹰爪般锐利。知非常人,果不然,家奴突发其力,这一推足有千斤。

哪知徐玉郎跟生了根似的,坐在榻榻米沿上纹丝不动。

那家奴变掌为爪,欲勾抠徐玉郎肩井。这一招也是十分厉害的,要是被抓个正着,免不了要筋断骨裂。

徐玉郎用四两拨千斤的手法,轻轻一挑,那家奴竟一个踉跄直向“北洋白虎八极”跌过去。“北洋白虎八极”一掌推出,那家奴从墙壁上跌出户外,生生把墙壁撞出了一个大洞。

“好神力。”徐玉郎不由暗赞。

“北洋白虎八极”三击掌,笙管齐奏,一群女子鬓边插着玳瑁做的花,发髻上插着珊瑚的簪子,身穿丝绸罗衫,结着锦绣的衣带,一个个浓妆艳抹。手中则端着一盘盘食品。走进来,将食品放在榻榻米上,其中有两个女子妖艳异常,搔首弄姿,放荡不羁,分明是冶叶娼条、野草闲花。她们故意靠近徐玉郎卖骚,敞胸露肉,徐玉郎目不斜视,她们干脆脱衣亮胴,端出了白生生的大奶子,直往徐玉郎嘴跟前凑。

“北洋白虎八极”乐得哈哈大笑。

徐玉郎哪遇见过这种伤风败俗的阵仗,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只能躲,他连连向后避身。

通译赶过来解围。

徐玉郎渐渐地接近了原先给他准备好的坐位,他并不想坐下去,一个女子却硬是要扑上来,他只得跌坐下去,这一坐不打紧,榻榻米竟然动摇起来,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那女子的手不再纠扯,反而猛推一把,翻板倒转。原来这是一处陷阱。不等他冲顶,翻板又一次倒转,通译也被扔了进来。

陷阱内很黑,也很空旷,摸了一圈,觉得几乎同地面上的面积一样。徐玉郎从身上取出火折子。(这便是习武之人所长了,备而不用,总比无备要好。)徐玉郎扇亮了火折子,上下照了照,又用指拐敲敲两壁,“当当”作响,竟是铁壁。他又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只见两壁上有许多补钉似的地方,分明那是孔口。但小不盈寸,即使身怀缩骨神功也无法从那里钻出去。

四壁是那样严密光滑,既无门扉,又无窗洞,除从翻板处透下来的一点光以外,别无透光之处。

就在此时,一壁发出“轧轧轧轧”的声响。那铁壁竟然从底部裂开了一道缝,那道铁壁悠悠然徐徐升起。一片贼亮的灯光从那里透进来。

通译大声念了声“阿弥陀佛!天无绝人之路,总算有救了”。

通译躬身就往那开启处钻,徐玉郎一把将他抓住。

徐玉郎暗忖,天下哪来这样的好事,刚刚把你送进陷阱,马上就又放你一马?

猛然间,传来一声猛兽的怒吼,通译惨叫一声“娘也!”抱头鼠窜。

徐玉郎将他藏到了身后。定睛细看,只见两盏小灯笼似的亮点透射过来,他判断那一只斑斓猛虎在隔壁不安地骚动。看样子是一只饿虎,要不是铁壁开启还不到位,它早就过来了。

翻板盖被打开了一道缝,那里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徐玉郎依稀记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便问正瑟瑟发抖的通译。

通译一眼认出是伊势雄。

徐玉郎好不恼火,但自己已被囚在虎口,一时也顾不得与这样的无耻小人算帐。不过他似已明白,这一切不是什么“北洋白虎八极”要找自己算帐,而是这无耻小人在其间作祟。

翻板大开,上面密密排满了人,人人手中拿着刀枪。如果是他自己,有这么大一个口子,他完全可以冲顶出去,可是身边还有一个通译,怎么可以自己逃命,让他留在这里喂饿虎呢。

上面的人在那里欢呼,他们够残忍的了,眼睁睁看着猛虎食人取乐。

徐玉郎决意要同这野兽一搏,以自救也以救人。

主意刚定,哪知那边又传来另一声虎啸。吼声如雷,声震耳鼓,此伏彼起,使人心惊。

天哪!两只!一只一只来到也好对付,如果两只同时行动,那么纵有天大的神力也难保通译的性命。

不容他再思考,猛虎窜过来了,确实是两只。

上面的人一阵欢呼,这阵欢呼惊了猛虎一下,大虎抬头看了看上面,又同小虎交流了一下。虎目圆睁,接着张开了血盆大口,在地下磨了磨如钩的利爪,然后伏下前半身,做出了扑击的准备。

徐玉郎不慌不忙,放松两臂,拍拍手,装作十分轻松,嘴里嘀咕着什么,那猛虎渐渐逼近徐玉郎,通译受不住灼热的腥风,受不了这样的惊吓,昏了过去,倒卧在徐玉郎身后。

上面传来一阵欢呼,只等着猛虎大啖活人了。

然而,猛虎在徐玉郎身上嗅嗅,又用舌头舐舐他的手,侧耳听徐玉郎的细声细语,竟然像遇到了老熟人一样,根本没有吃他的意思。身后另一只老虎想上前去用爪子拨通译的身子,也被那头雄虎制止住了。

上面等着观看血腥场面的人大为惊骇,一齐被人虎亲昵的场面所吸引。伊势雄也被搞得莫名其妙。

——难道这中土来的武士是个神人?

伊势雄当然不会知道,徐玉郎在中土湘西曾有过一段不平常的生活。当徐玉郎看见猛虎受惊后与小虎交流,立刻想起黑枞垴,想起在那里同百兽共同生活的日日夜夜。想起了在那里学会的百兽的语言。于是开始用兽语与猛虎交谈,沟通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徐玉郎告诉它们,他会搞来它们久已没有吃到的鹿肉来犒劳它们。

猛虎驯顺得像家猫一样,温顺地走回到了铁壁那边。

伊势雄气得暴跳如雷,大声嚷嚷:“合拢合拢!”

几乎是同时,翻板盖被盖上,陷阱里又传来轧轧的声响,猛虎出来的那一壁很快被放了下去。紧接着徐玉郎感觉到了左右两壁在动。

通译醒来了,不无惊恐地喊道:“主人!他们是想作夹肉馅饼啊!”

两壁在隆隆声中越来越近,徐玉郎伸开两臂,运气于掌,撑住两壁。通译得以侧转身子,稍作喘息。

陷阱机关虽被徐玉郎神力撑住,但通译不会武功,有心让他先走,他也无法脱身。

伊势雄龇着牙笑着说:“大英雄!怎么样,能支撑多久?”

徐玉郎道:“卑鄙小人,我不和你这种人打交道,你去把‘北洋白虎八极’叫来,我要和他论理,堂堂一派武士首领为何不讲武德,学宵小之辈设此陷阱。”

“你要找‘北洋白虎八极’?哈哈哈哈!老子叫你开开眼界!”果不出徐玉郎所料,一切均是伊势雄胆大妄为。伊势雄说毕将一个人皮面具往脸上一套,可不是,那个红脸的“北洋白虎八极”立时出现在了面前。

真是大江大海都闯过来了,反而在这小小日本岛上翻在伊势雄这个鼠辈手中。徐玉郎懊悔不已,恨自己不该贪杯,以致糊了眼,翻了船。

可是“东海五龙忍者”阿弥禅师的书信怎么会落在他之手的呢?难道他们……祖师徒孙串通一气……

原来伊势雄在祗园受挫,不但没有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反而怀恨在心,在一些狗头军师的撺掇下,请人写了那副对联,妄图激将他师祖出战,一举挫败徐玉郎,不料,火上弄冰,一天战云,顿时消弥,不但未成仇敌,反而结成了忘年之交。

祖师不光自己消弥了战端,还书信一封,要求“北洋白虎八极”不要听信谣言。为此他在路上截住了信使,将他灌醉,骗得了书信,在暗道机关上设下了鸿门宴,这一回可是生擒活捉,大功告成了。

任凭伊势雄在那里得意忘形地虚张声势。徐玉郎宠辱不惊,他正准备用壁虎游墙功来对付铁壁。

如果只是他一个,那倒还好说,根据铁壁合拢的速度,足以在松手转身的瞬间冲出陷阱。而那样通译就要做枉死鬼了。

徐玉郎毕竟是徐玉郎,他是个仁者,不是忍者。

他自然不会这样去做,这不符合他做人的本性。

他告诉通译,等他游近上沿时,听口令立即跃起,抓牢他的腿,以便将他带出险地。

徐玉郎正在打着突围的如意算盘。

不远处又传来了伊势雄的声音,他大声喊着:“注意!上叉!”话声未落,铁壁上突然洞开,从那里穿出一根根铁矛来,这一招可谓毒辣,人在两壁之中,铁矛从两壁交叉而出,躲无地方躲,藏无地方藏,只有死路一条。

说时迟,那时快,徐玉郎脚一勾,将通译绊倒在地,自己也迅即伏地。好险!只见那一根根铁矛从上到下密密插满,直插到他们头皮上方。

凡事留意一万,急时方能补于万一。要不是徐玉郎落入陷阱时多个心眼观察了两壁,如今可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徐玉郎身处险地,知道伊势雄不会就此罢休,必然会有第二招第三招,再说如果让铁矛抽回再斜向下插,那同样是死路一条。想到此处,他手掰脚蹬,将那些铁矛一一掰弯蹬折,让他们收不回,也就再也施展不了。

伊势雄见状十分恼怒,大呼:“来人,快将滚水抬来,拔拔中国猪的毛!”

这一声喊使徐玉郎十分吃惊。因为刀矛能防,独有这滚水劈头盖脸地下来,一泼一大片,溅到哪里都不是好玩的,而且水无常形,或注或泼,简直是防不胜防。

徐玉郎踩着铁矛向上爬近陷阱边沿,他要通译跟上。然而通译毕竟是凡夫俗子,没有练过功夫,行动十分迟缓。

此时,伊势雄发觉了陷阱下的举动,急取刀来,但留的缝隙太小了,只能搬走陷阱上面的沉重盖板,然后一刀又一刀地砍斫徐玉郎攀上边沿的手,这一招虽然险而又险,可是移走了盖板,等于给徐玉郎和通译开了一条生命之门。

伊势雄急急招呼人将开水抬来,正准备往下浇,忽听得一声怒吼,但见徐玉郎手一收,与此同时,身子一侧猛然往上一冲顶,如同大鸟翔空,又如鹰抓了一只牡鹿,哗啷啷冲破屋顶,飞到了房顶之上。

通译抖去了一头灰尘,长吐了一口气,说声:“好险!要不是主人你功夫好我们可就要葬身在那铁棺材里……”

话声未落,徐玉郎蹲下将他按在屋面,道:“别出声,呆会我再来领你。”

他不愿说一个救字,这是他人格使然。

话声未落,右前方黑暗之中冒起一条人影,疾如夜掠的猫头鹰,悄无声息,凌空飞扑而来。

徐玉郎星目微闪,蹲势不变,抬手轻描淡写地一挥。那人犹如当胸挨了一闷棍,真可谓铁头碰上了泰山,苦头吃足,一声没哼出来,就激射而退,退到了出发地才啊呀一声,分明是夹带着内创的血丝喷出来的。

徐玉郎这一手自然引起了全场震动,虽然看不见人都藏在何处,但惊叹声是清晰可见的。这小小的骚动只有片刻,接下来全场默然。

远处黑暗之中传来伊势雄的声音:“二师兄你上,不教训教训这小子,他视日本无人。”

通译及时传译。

徐玉郎道:“告诉他们,暗箭伤人,为武道中人不齿,想一较高下就明着来!不过这不是在下所愿。切不要听信伊势雄的鬼话,中土武林人士不曾也不会向整个日本武道挑战。”

通译的话没有全译完,那边就有人陡扬冷喝,从身后黑影中蹿起身子。那身法,不用看形,单从声音便可辨知比先前那一个快了不知多少倍。

徐玉郎道:“不听完我等的陈述,想偷袭取胜,这也算忍者的武德吗?你们不怕辱没师门,我还怕丢年寄大人的脸呢!”边说边动手,一点也不耽误。然而,刚要像对付第一个那样抬手轻挥,忽然觉得四面来风,前后左右竟有四股凌厉劲风袭到,所指竟全是人身要穴。

徐玉郎道:“仗着人多欺人这也是忍者之风吗?”仍是边说边展攻势。前撩后拨,左扫右剪,刹那间他迭将“九成宫”之米字挥写而出,连出四掌七腿。但见罡气四溢,劲风飞旋,一阵嘭嘭连声,五条人影仍然是闷然无声飞退回了原先隐身之处。

徐玉郎道:“伊势雄!不要再耍什么鬼花招了,让我们走,免得打下去伤了和气。”

“绍乐(娼妓)养的!你欺我东海五龙忍者门下无人么!你得意的太早了,刚才不过是我的徒儿们,用你们中土的话说,那不过是三流高手,如今让你见识见识东海五龙忍者门下二流高手的厉害。”

伊势雄总算还是留有余地的,他没有把二流说成一流,起码把一流的英名留给了阿弥禅师!

听了通译的话,徐玉郎目射森严寒光,他没想到这个无赖泼皮竟敢如此污辱人格。

“来人,把这狂徒给我拿下!”

三条人影身形似电,从后方及左右分袭,人未近身,掌势所含内力已经击到。

徐玉郎当然识得来势,一展双臂,身形倏扬,振腕挥洒出两道罡气,回空电闪,厉扬厉喝,三掌拍出,相击声如雷轰鸣,这一回可未能击退来者。

徐玉郎感觉到血气上翻,他很快运气护住心脉,稳住气血。

那三位二流高手只是顿了顿身子,射落在屋面上。

徐玉郎见屋面位置险恶,便跃身飞下屋檐,这一招既避过了三人连锁合击,又寻找到了一处足以施展自己功夫的地方。

徐玉郎神色微变,星目寒芒横扫三位武士。他觉得这三人出手,不像是东海五龙忍者门下的手法,便要通译询问来者。

这三人确实不是东海五龙忍者门下。这三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是浪人(日本幕府时代,没有主子,到处流浪的武士)。这三个武艺高强的日本浪人。是伊势雄请来打架的。

伊势雄命人点起了灯火,霎时间,火把摇电、火堆暴星,照得偌大府邸如同白昼。

三人如虎,虎视眈眈;

三人如鹰,鹰爪锐利;

三人如饿虎饥鹰般围住了徐玉郎。

徐玉郎要讲明来龙去脉。

伊势雄哪里肯让他讲,喝令动手,大声宣布拿下徐玉郎赏金加倍。

徐玉郎此时方知这些浪人是用赏金招来的,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看来日本和中土是一样的。

徐玉郎道:“这几位二流高手到底同三流的不一样,好!尔等再接我一招如何?”说着人动形闪,掌飞腿出,掌击正面之敌,腿却飞袭侧面的浪人。

那些浪人都未敢轻视对手,正面的这一个力凝双臂,十指如爪,迎面递出,指尖透出一股阴风,丝丝声响,挟带着一股腥味,那气势有如排山倒海,天河浪卷,这是凌厉绝伦的阴风爪。

徐玉郎笑声轻扬,双掌微晃,只见平地卷起一道旋风,对着这浪人的阴风爪,两股掌风交会,一阵急旋,变成了两根风柱,犹如龙卷风一般,上升消失于空中。

徐玉郎笑声未断,抽掌横切,直递左侧这一个浪人。这一掌出时虚无飘渺,落时迅雷烈风。

双方对阵,默声是以为妙,可使对方不知招术来自何处。而徐玉郎却偏要出声,之所以出声轻笑,是因他为人禀性使然。出声示警,做得光明磊落。

那左侧浪人刚刚防过他这一掌,哪知徐玉郎改掌为指。内力骈射,直趋右侧浪人的腋下要穴。

这一指足以洞穿金石,那浪人哪里抵挡得了。半边麻木,一侧身只有倒下。正面和左侧的浪人见状,联袂再攻,徐玉郎还是故技重演,分别轻点他们二人腕后“太渊”、“神门”穴。

这一下手法虽然不重,被点后手掌如同蚁爬虫咬,难受万分。二位浪人惊怒雷霆,三尸神暴躁,七窍内生烟。运气于未点之臂,集功于未伤之掌,狂挥突袭。

徐玉郎之所以轻点,一是不想结冤,二是只想作点警告。没有想到这些浪人会不顾死活地反扑。他接招应招,迅捷无比,简直使人目不暇给。

就在此时,又有三条人影飞扑而前,暴袭徐玉郎,那阴毒指掌如暴雨一般泼风而至。

徐玉郎暗忖,看来伊势雄已经暗下了杀令,而且浪人们红了眼,满腔怒火在燃烧,必欲置自己于死地而后快。想到此,他觉得一味忍让已无际于消弥战端了。不开杀戒固然是自己所愿,但逼到临头,也许难以收场。但是为了做到仁至义尽,他决定移形换影,脱出战阵,重上屋顶,但见他身形又作飞旋,一式击出四掌,当面三位浪人好像撞在了墙上,各自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再看徐玉郎人已上了房顶。

徐玉郎要通译大声再传警语。

“武士们听着,中土武士徐玉郎向大家致意,他来日本不为比武,更无轻视日本武道之心,尽管大家合力厮杀,刚才他还是有许多机会可以置诸位于死地,之所以出声示警,就是为了不要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如果你们一定要盲从伊势雄,听信他的无耻谰言,那么一切后果,只能由你们自负。”

这种晓喻究竟有多大作用呢?

十六道凶芒,喷吐火焰。

八名浪人脸色如铁,剃得发青的月亮形光头上泛出一层油汗。他们分立屋脊各处,仁立不动。可以感知,他们正在暗中调息,凝集内功,准备作骤不及防、凌厉绝伦的打击,以毕其功于一役。

徐玉郎何尝看不出,这些浪人都已被孔方兄迷住了心窍,他目射冷电,眼含厉芒,扫过那一只只杀气炽盛的面容道:“听着!凡事只可一二三,不可再二三,我已让尔等多次,且再三声明,我不想伤人,但你们一定要逼我,那也就无法再客气了。”

“好!来吧!一个个上也行!一块儿上也行!”

通译倒也赶得上。

浪人们听后不由一阵犹豫。

伊势雄则还在大声加着赏金。

浪人们终于未能听从劝告,他们同声厉喝,各自掣出冷森森一件兵刃,但见龙吟凤啸,电光迸射,八条匹练也似的光芒吞吐怒卷齐向徐玉郎袭去。

徐玉郎目视八怪,虎目圆睁,剑眉横展“哈哈哈哈!“笑声震心裂肺,这笑声使通译抱头呼痛,使浪人们胆战,使伊势雄心惊。这是愤极之啸。如果伊势雄是识时务者,那么趁早收兵还来得及。

偏巧伊势雄鬼迷心窍。

徐玉郎出手了,探手翻腕越过肩头,只听得“锵”然一声,一道银光冲天而起,使得满院火把、灯笼、火堆黯然无光,使得那八条匹练失去光彩。

“哈哈哈哈!来吧!”笑声中,夹着长啸,声震夜空好不惊人。但见徐玉郎从八条匹练中旋转身形,冲天拔起足有五丈,起时剑在上,落时剑竟在下。那剑光如银色陨星凌空飞泻,一片灿然罩向八浪人。

八浪人肉眼凡胎,哪识得中土千古神器,武林至宝,不仅不知躲闪,反而一齐挺起倭刀上挑。刀若惊蛇,白光电闪,朵朵飞霞,漫天飘洒。

徐玉郎祭起斩蛇剑,如挟万钧雷霆,声势实为骇人。

刀光闪闪,杀气森寒,八浪人的刀迎着银光走。

“闪开,那是至宝斩蛇剑!”

警语不知来自何方,但是浪人已经难收其势,一阵锵锵,金铁交鸣,八条匹练仿佛被织女神剪剪断,飞向夜空,半天才听见远处传来的叮叮落地声。

八浪人见状心胆俱丧,转身欲逃,徐玉郎不肯就此放还,纵身去追。

还是那声音:“英雄住手!”那人分明怕八浪人陈尸府邸,所以大声制止。

徐玉郎本来就没有想要这八浪人的性命,不过是为了给他们一点教训,制止这场无尽无了的纠缠。尽管那人霹雳般大喊,他还是将剑气横扫,分别从浪人们腿部掠过,八人纷纷被点中,一个个跌倒在屋面上。

随着一声怒叱,夜空中掠来一条白练,横陈在徐玉郎前面,那人带来的疾风,十分强劲,几乎让徐玉郎站立不住。

“难道没有听见老夫警告吗?”

徐玉郎见来人白衣白衫,如玉树临风,问道:“阁下是谁?难不成也是浪人!”

“放肆!老夫乃‘北洋白虎八极’吉田藏是也!”

“吉田藏先生!在下完全出于自卫。”

“有胆作得,无胆承认,简直是鼠辈。”

“吉田先生!确实……”

“要不是老夫亲眼所见,也以为那对联是他人别有用心!”

徐玉郎知道此时已经有口难辩了。

“娃娃!你视日本无人,你以为东洋武士都是酒囊饭袋不成?抄家伙,老夫要领教领教你是如何脚踢‘北洋白虎八极’的。”

“北洋白虎八极”面如秋霜,神目如电,仙风道骨,神采飘逸。说话犹如洪钟,足见内功底蕴之深厚了。他见徐玉郎不吭声,又道:“如果觉得为难就放下兵刃认输,老夫自会放你一条生路。”

徐玉郎不愿再多辩解,无条件投降是做不到的。如果没有开战端,他可以忍让,只当作自己不会武功。而忍了又忍,还是开了战,如今,打了这么久却要他投降,就不单是丢他一个的人,而是丢尽了中土武林同道的人。他当然不会干的。不过,此刻生了一个新的念头,既然战端无法消弥,那么不妨借此机会领教一下东瀛武道高手的底盘,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一念萌动,他拱手对吉田藏说:“大人!你是前辈,硕果仅存,辈高名重,在下先告个大不敬,再请问先试拳道还是剑道?”

“休得啰唣,照日本规矩!先比拳术后比刀剑!”

“好!”

“娃娃!看好了,今日是你寻上门来的,休怪老夫手下无情。小心!”

“北洋白虎八极”不愧是武道前辈,还算注重武德。

他一出手,徐玉郎便觉得非凡,因为未见他动形,身子突然平飞,手好像陡长了数尺,直向自己抓来。真不愧是日本岛上名动一时的大行家。寻常一个招式在他手中便变得奥妙无穷。

徐玉郎不再答话,双掌一错,功凝双臂,力透指尖,踏中宫,走中路欺身而进,以身写一个“化”字,左手化解来招,右手箕张直戳对方胸前期门穴,这无疑是十分轻视之招,因为开招便点中宫要穴,不是自持武功过人是不敢妄为的。

面对这种轻蔑,“北洋白虎八极”不由大怒,一声长啸,如鹤唳长天,避开徐玉郎这一式,然后反手一招疾风暴雨,掌挟劲气,力道威猛。双掌齐发如浪泻江河。

徐玉郎认不出是什么拳路、掌路,这是与中土武术全然不同的套路,他只得以九成宫法,以不变应万变。三十个回合过去,没让“北洋白虎八极”占半点上风。

那“北洋白虎八极”显然急躁,突然收招,跃退,凝神运气,但见他头心在片刻之际,冒出了一股白气,接着推出双掌。

“富士雪帽!”通译大呼,意在提醒徐玉郎。

然而,“富士雪帽”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徐玉郎一点也不明白。

“富士雪帽”乃“北洋白虎八极”的绝学,类似于中土“寒冰玄阴掌”一类,乃是在雪线以上冰窖中采千年冰晶,以炼奇功,接敌时将千年冰晶从宝囊中取出,以内气化之,变成一股透骨寒流,指哪伤哪,无可提防,也无可阻挡。

“北洋白虎八极”运功于掌,悠悠推出,要是一般武林高手,知道这种功法的威力是不敢硬撄其锋的,即使偏身而过,其冰寒之气也会伤人。

徐玉郎却还要从正面去接。不过他只是在“北洋白虎八极”的掌锋止拂了一下,随即跳出战圈,向“北洋白虎八极”拱手致意。

“北洋白虎八极”收住掌势道:“娃娃!怎么害怕了?”

徐玉郎笑道:“大人!我怕伤了您!”

通译转译过去,“北洋白虎八极”不无嗔怒:“什么?”

伊势雄就怕“北洋白虎八极”收兵,火上浇油地说:“大人,他分明是说您不是他的对手!”

“大人不要听信谗言,在下确是怕伤害了大人!”

“笑话,吉田藏大人的富士雪帽天下无敌,你若是害怕,就趁早下跪认输!”伊势雄在一旁狐假虎威。

徐玉郎仍是笑笑道:“在下虽然不知大人的寒冰掌功得自何方,却知道,非三千日之苦,难得其真髓,一旦毁于游戏之中岂不可惜。”

“北洋白虎八极”道:“娃娃!你尽管接招,要是老夫败在你的手下,当自行了断,岂还有惜乎寒冰掌功一说。倒是你自己要小心,把命送到日本国来,倒是有些不太值得。”

徐玉郎整了整衣衫,搓了搓双手道:“如此说来,恭敬不如从命了,好吧,阁下请进招!”

“北洋白虎八极”重新凝神运气,嘿然一声双掌推出,其势若万马奔腾,其劲若万钧雷霆。

徐玉郎毫不避让推出双掌应接,他运出的是护天大法,不过他只用了六成。

四掌相接,匐然一声巨响,两股气流相斥,随之又相吸,只见四掌相接之处,冒出一片白烟,如同烧红的铁叉伸进冰水中淬火一股,丝丝之声不绝于耳。再看徐玉郎的双掌,一片火红,真的仿佛是熔炉炼过的一般,那丝丝声就是寒冰掌遇到了赤绵药掌冷热相激引起的。

却原来徐玉郎早在湘西随羽衣道长练功时,羽衣道长用炼丹之药为他炒炼千日而成赤编药掌,发掌前只需在药囊上轻轻一抚,用内气催动,药粉会随指端内气爆燃。

徐玉郎初听通译传告便想到了用赤绵药掌破“北洋白虎八极”的“富士雪帽”,一方面不知其功力深浅,另一方面由于赤绵药掌久已不用,幸好药囊一直是随身携带的,只是需要一个空子,将药粉沾上。于是,他始则测其功力深浅,继而跳出圈外,借机作好准备。

赤绵药掌只能伤敌体肤,不能伤其内筋脉。而徐玉郎由于催动护天大法,炽热的内劲抵消了“富士雪帽”的冰寒,融化的寒流下注,而赤热仍然前冲,直透“北洋白虎八极”骨髓。

只一阵冲击,使对手知道了厉害,“北洋白虎八极”极力反冲,徐玉郎见好就收渐渐收功,悠悠抵冲,状似被迫,他想给“北洋白虎八极”一个面子。

然而,“北洋白虚八极”并不领这个情。他说道:“老夫已经领教了你的掌功,还想领教领教你的剑术!”说完一扬手,随从便抬过一柄剑来。这柄剑长约五尺,光可耀雪。显然十分锋利。是倭剑中的上品。

徐玉郎不敢大意,振腕出剑,剑尖直取吉田藏前心。

这斩蛇剑是神器,利可吹毛断发,坚可削铁如泥,“北洋白虎八极”自然明白。所以他尽可能不用自己那把倭剑去攫锐锋。至于另一只空着的手,当然更不能以地肉之躯去碰利刃。不过他总是在瞅冷子攫擒徐玉郎擎剑的右腕,企图夺下那神器。他出手快得惊人,就是一流高手轻易也难躲得过。

徐玉郎毕竟出自名师羽衣道长门下,又在黑枞垴苦修经年,自非一流高手可比。当吉田藏来攫腕脉时,他沉腕撩剑,斩蛇剑像闪电去刺他的肩井。应变之快,令吉田藏大为叹绝。

自然吉田藏也非庸手,他在夺剑的同时,往往突出倭剑,那倭剑分心一刺,暗藏着左右双旋两个幻化,这正是“北洋白虎八极”苦心所创的厉害招数“透心旋影”,不论敌手是正面接招还是侧翼应付,均难逃这一倭剑。

不料徐玉郎并未躲闪,右手剑尖往下一沉,左手剑鞘往上一挑,这一招暗用内力,迅捷无匹,以快制旋,吉田藏的倭剑几乎叫他震飞,说时迟,那时快,但见斩蛇剑光华闪烁,熠熠眩目,那剑势伸缩不定,使人判断不清究竟来自何方。徐玉郎趁“北洋白虎八极”一顿之机,立时反客为主。

吉田藏暗吃一惊,知道遇上了劲敌,不敢怠慢,抖擞精神,一震腕力,倭剑招式骤变。步变弓马,剑光在徐玉郎头上方划了一道圆弧,身随剑进,转了半个圆,喝叱一声,腕力一吐,剑尖往外暴长,这是“北洋白虎八极”的看家招数之一,攻守兼备的“乌龙吐珠”。

徐玉郎斩蛇剑虽然凌厉,但却递不进招去,逼得他用剑鞘分别外封。与此同时,身形向右疾移了一步,避开锐锋。

“北洋白虎八极”见状立刻将剑锋一偏,剑走连珠,幻化出四条剑影。剑光飞舞,犹如电蛇惊霆,风声霍霍,亚赛奔雷逐车。

徐玉郎既为探求,自然千方百计逼迫吉田藏施展绝学。吉田藏的剑好像粘在了徐玉郎身前身后一般,逼着徐玉郎不停地用剑尖去划,却总也划不到。

转瞬二人已交了十五招,一个是中土奇杰,一个是东瀛怪叟;一个是式式不离斫剑,一个是招招不离削腕。然而,谁也未能动谁的半根毫毛。

“北洋白虎八极”吉田藏取的是攻势,徐玉郎取的是守势。当两人递到五十个回合时,“北洋白虎八极”性急起来了。因为凭他这样的武学前辈,竟与这小辈久战了五十个回合,对他来说,就是胜了也已经是件不光彩的事情了。尤其是在别门弟子众目睽睽之下。

他恼羞成怒,使出本门绝学白虎八极剑法。

只听见剑风呼啸,剑光如轮,吉田藏如有分身之法,变四条人影为八条,一人幻化成八人,从四面八方向徐玉郎袭来,那刀法快得简直分不清招式,如同风火轮急速旋转,任何东西遇到它都将搅成泥,搅成浆。

徐玉郎见他使出白虎八极剑法,大喜,忙沉下心神,试用九成宫法护住自己,然后寻找破敌之法,然而,吉田藏的倭剑剑法确实凌厉无匹,神秘莫测,来自四面八方的剑光,竟把徐玉郎的衣衫斩破数处,他手中的斩蛇剑虽然锐利,与吉田藏那剑相触竟迸发出一片灿烂火星,显然那倭剑也是神器。

为了保这斩蛇剑,他只好不去硬攫其锋。这样便根本无法挑开哪怕一丝剑缝。逼得他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他决意施展护天大法,用剑罡来破除这密不透风的倭剑剑轮。他只望空写了一个字。

徐玉郎神情一振,朗声道:“老人家我不是你的对手,咱们到此为止吧!”说毕身化长虹,展翅鹏飞,射向夜空。

“北洋白虎八极”吉田藏哪里肯放,鬼魅般飘起身子厉呼飞扑。

“吉田藏且慢!”

“北洋白虎八极”听喊,打住脚步。只见“东海五龙忍者”阿弥禅师健步如飞而来。

“东海五龙忍者”何以得知消息火急赶来的呢?

原来德康弘二被徐玉郎留在门外观望。当徐玉郎被打入陷阱时,他知道事情将会十分缠手,他有心上前搭救,然而伊势雄今日请来了许多武艺高强的浪人,自己远非他们对手。危急之中他想起了“东海五龙忍者”阿弥禅师,于是趁人不备打倒跟前的两名家奴,飞也似地奔出伊势雄的庄园。去搬救兵。

吉田藏道:“大师来得正好,与我一起捉拿狂生。”

阿弥禅师道:“吉田样,很对不住,老夫这厢赔礼了。”

“此话怎讲?”

“这件事乃我不法徒孙胡作非为所致,伊势雄这孽障大闹祗园被中土来的徐样劝止,他心怀不满,伪造对联,妄图引起我俩的不满,借刀杀人。这孽障险些坏了我俩一世清名。”

“北洋白虎八极”吉田藏这才恍然大悟。“我也是令徒孙搬兵搬来的。”

阿弥禅师道:“那徐样武功造诣很深,却又颇具仁者之心!怀仁之人,是难以战胜的,因为他有道!”

“大师,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我等威风么!”

“不!老夫曾与他交过手,确实非同等闲。”

吉田藏颇不服气:“大师刚才没有看到那狂生即将被我打得落荒而逃么!”

“吉田先生,这正是徐样厉害之处。”

“怎讲?”

“昂首只能看见别人后襟长短,低头方知自己胸前有无尘土,请阁下自察胸前!”

“北洋白虎八极”吉田藏低下头来,顿时满面通红,因为在他胸前留下了剑罡所绣的一个大大的“止”字。

“北洋白虎八极”吉田藏无地自容。举臂抬刀要自裁。

说时迟,那时快。横刺里突来一道劲气,吉田藏手脖一麻,长刀拿捏不住,当啷一声掉落在地。紧接着一条人影从天而降,款款立在了两位尊者的面前。

“徐样!”阿弥禅师十分高兴,几近欢呼。

吉田藏则更倔强地拾刀自裁。

徐玉郎拱手行礼道:“吉田先生勿自扰,请看……”

吉田藏看见徐玉郎衣衫上前后左右共有四处被刀划破的地方。

徐玉郎道:“我们交手形式上是打了个平手,其实我早就输给了你。所以不必为此而恼。”

“是啊!吉田藏,你们都没有输,你赢在武道,他赢在仁德。”

经“东海五龙忍者”阿弥禅师的劝说,“北洋白虎八极”才打消了自裁的念头。不过他心中是十分清楚的,自己并不占优势,也确是仁者怀仁才使他再生。他顿时对徐玉郎生了好感。

“伊势雄在哪里?”阿弥禅师大声呼喝。

伊势雄战兢兢地走到了他面前。

阿弥禅师厉喝道:“还不跪求徐样宽恕!”

伊势雄已无了先前那傲慢神气,那神情好像落水的猫。

伊势雄道:“听凭发落!”

徐玉郎道:“误会已经冰释,是非已经清澄,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冤家宜解不宜结’,相逢一笑抿恩仇,就此带过不提了吧!”

阿弥禅师道:“你能原谅,五龙忍者门下却容不得这样的败类,来人!”

随从一声呼应。

“东海五龙忍者”一声怒喝:“废去他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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