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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掳人兼勒索

杨应龙与朱三娘在面店门口等了好一阵,不见钟楚雄的踪影,心中十分焦虑。杨应龙生怕被何通伦和刘白杨的人发现,便对朱三娘道:“三娘,咱们先回去吧!老钟一定会猜到咱们的去向。”

朱三娘撇撇小嘴,道:“说不定人家有心甩掉你呢!”嘴上这样说,一对脚还是跟着他。

“三娘,老钟虽然对你有所误会,但他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的为人我很清楚!”

朱三娘冷笑道:“这便是你们男人口中的义气!女人没有义气吗?”

杨应龙连忙道:“你是女中豪杰,义气不输男子汉。假如你没义气的,就会跟你大姐合作!”

朱三娘脸上这才有了点笑容,心中寻思,暗忖道:“瞧他粗豪,一张嘴倒也招人欢喜。”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便回到朱大娘家。朱三娘到灶房烧火,杨应龙要进灶房跟她胡缠,却被她撵走,他只好坐在厅里抽闷烟。

忽然墙头上多了几个人,待杨应龙发觉,墙头上的人都已亮出枪来;杨应龙依稀认得这些人是刘白杨的手下,一颗心似坠下万丈深渊。

“姓杨的,举起手来,否则枪下无情!”当中那个大汉,跳下去向杨应龙走去。

杨应龙还能说些什么话,只望朱三娘不要现身。

那汉子来到杨应龙面前,问道:“杨应龙,钟楚雄在那里?”

杨应龙道:“咱正在等他,他去找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

“大概是老北平吧!”

那人一巴掌掴了过去,冷冷地道:“别拿话嚇人,老子在北平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杨应龙暗自思索脱走之计,顺口问道:“大哥您贵姓大名?”

那人冷笑一声:“你想以后报仇吗?可没这个机会了!告诉你也不怕,老子坐不改姓,行不换名,我叫余大城,你到阎罗老子告我的状吧!少废话,把东西交出来,你还有一条活路!”

杨应龙道:“东西已让白虎帮的人拿去;要不咱们还留在这干什么?老钟也不必去找朋友!”

余大城呆了一呆,随即又掴了杨应龙一巴掌,骂道:“你以为老子是好打发的吗?”

杨应龙压住怒火,道:“你知道这栋院子的主人是朱大娘吗?她是疤面虎的情妇,那女人设计用迷魂帕迷倒咱们,把东西拿走了。你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到房中搜查。”

余大城正考虑,另一个汉子跳下墙,走进房里搜查。第三个汉子的嘴巴歪斜在一边,绰号“歪嘴七”,他用混淆不清的声音道:“二哥,不如抓他回去,也不难向老大交代!”

余大城道:“找根绳子来!”

杨应龙见时机成熟,猝然发难,忽然一掌劈在余大城的手腕上,余大城手中的枪甩掉,他猛然受袭,吃了一惊,正想后退,杨应龙左手五指已抓住他的手臂,往怀里一拉,随即将他紧紧箍住。

杨应龙这几下动作,快如星火,以至余大城的手下都来不及制止;后来虽已警觉到,又不敢开枪,以免误伤同伴。

杨应龙把余大城的手臂扭到背后,将他的身挡在前面;另一只手掏出枪喝道:“把枪丢下!”

歪嘴七冷冷地道:“相好的,请你先将枪放下,要不怎能够服众?”

杨应龙道:“不要忘记,你们二哥还在我手上!”

“二哥不死,咱们那有机会升上去?你开枪呀,说不定咱们还要感激你呢!”

歪嘴七跟杨应龙说话,另一个大汉抬头见灶房上的烟囱有白烟冒升,心头一动,忽然闪到一根木柱后面,随即转身向灶房里注视。

大汉看不到人,但估计对方躲在门后,于是慢慢向灶房走过去。由于杨应龙的视线被阻,所以完全看不到,歪嘴七等人将枪抛下,各自找个遮蔽的地方匿藏。

那个走向灶房的大汉绰号“两头蛇”,心机奸狡;他来到门外,手抓帽子慢慢探手进去。

朱三姐早已发觉来了敌人,只是对方手上都有枪,自己手无寸铁,所以匿在门后,不敢妄动。

这时候,见一颗脑袋探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一掌劈下,不料着手甚轻,却原来是一顶帽子。她知要遭,眼前一花,人影一闪,一管枪已抵在她胸膛上。

两头蛇笑嘻嘻地道:“相好的,乖乖别动,要不请你吃一颗‘红枣’!”说着已一把抓住朱三娘的手,扭着她走出去。

杨应龙大吃一惊,忖道:“三娘为什么不匿在地窖里?”当下喝道:“快放了她,她跟我没关系的!”

两头蛇笑说道:“既然没关系,你又紧张什么?老七,你过来摸两把给他看一者!”

歪嘴七真的走过去,伸出巨灵之掌放在朱三娘的胸脯上。朱三娘骂道:“拿开你的臭手!”

杨应龙双眼红赤,道:“咱们交换人质吧!”

歪嘴七说道:“那有这样便宜的事,咱们宁愿令老二跟你这花不溜丢的娘儿交换!”

杨应龙忍住怒火,道:“拿开你的爪子!”歪嘴七依言放了手,杨应龙喘着气,道:“你们有什么条件?”

“你乖乖跟咱们回去交差,咱答应你,不动你一根毛,反正你也知道咱们只是求财!”

“但那两箱东西,的确不在咱们的身上……”

“你去向咱们老大说情吧!也许你不知道,但钟楚雄知道,他有义气的,自会拿宝贝来换你们回去!答应不全在乎你,要不你的女人,可得供咱们快乐了!不过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老子们可以当着你的脸表演!”两头蛇他们都哄笑起来。

杨应龙道:“好吧,我答应你们,放人吧!”

歪嘴七道:“你先将枪抛掉,咱们就放人!”

朱三娘忙道:“应龙,你千万不要答应他们!”

两头蛇笑道:“杨应龙,你女人对你多情得很哪!”

杨应龙叹了一口气,把枪抛掉;两头蛇也依首松了朱三娘,道:“放人吧!”

杨应龙放了余大城,余大城瞪了他一眼,拾起地上的枪,道:“跟咱们去吧!老七,留几个字给钟楚雄。”

歪嘴七用炭灰在桌上写了字,道:“老二,行了吗?”

“老二?他妈的,我还是你老二吗?你一回去,老大就要升你了。”

歪嘴七忙道:“二哥,你知道那是权宜之计!”

“我当然知道,所以对你感激不尽,苦无所报!”

“二哥,自家人说什么报答!”

“我想到了!”

歪嘴七一呆,不由转过头来,余大城挥手掴了他一巴掌:“五百个大洋也差不多了!”

歪嘴七半张脸立即肿了起来,心中恚怒,嘴上却道:“够了够了……”

两头蛇等人忙打圆场:“二哥,还是先押这两个瘟生回去再说吧!”

“走,前面两个开路,后面三个,将他们夹住。”

钟楚雄离开医院,只望回去能见到黎自添,不料到朱大娘家,只见到黄梦华一个人。

他忙问:“他们呢?”

黄梦华一直都处于紧张中,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魂飞魄散。

黄梦华直至见到钟楚雄才松了一口气,道:“老钟,你来得正好,再不来我也要走了!你过来看看这桌上的字。”

钟楚雄走过去,只见上面写着两行字:钟楚雄,如要救杨应龙和他女人的生命,访交出那两箱宝贝,以后再联络。

黄梦华道:“没有下款,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钟楚雄心中有点明白,沉吟了一下,问道:“老黄,你的朋友当中,可有谁是北平通,或者跟三山五岳的人有来往。”

黄梦华道:“内人的表弟朋友很多,他可能会知道一二。”

钟楚雄道:“此地你不宜久留,你先回去,请你内表弟到府上,我晚饭时候再去。”他塞了两个大洋在黄梦华袋中:“晚饭替我办丰富一点,当我请你内表弟吃的。”

黄梦华不肯收钱:“老钟,你这是看不起我!我虽然穷,但还不致无立锥之地。我回上海,你招呼我,到北平应由我招呼你!”

钟楚雄离开上海时,身上没带钱,全靠何通伦给他的“工钱”应用,现在所余无多,是以也不太过坚持。

黄梦华离开后,钟楚雄不断在厅里踱着方步,他既挂着杨应龙和朱三娘的安全,也得估计朱大娘的去向。最要命的还是那两个铁箱,已不在自己手中,又怎样去交换?

大门忽然“蓬”的一响。

钟楚雄吃了一惊,连忙拔出枪来,喝道:“谁!”门外没有应声,他吸了一口气,轻轻托开门栓,慢慢将门拉后……

奇怪,外面竟然无人。

钟楚雄倏地用力将门拉后便见到胡同里倒卧着一个人。

钟楚雄虽然看不到那人的脍孔,但从衣着和身裁上却可断定必是黎自添无疑!

钟楚雄向胡同外望了几眼,见胡同里只有几个孩子,瞪着惊异的神色。他收起枪,把黎自添抱进去。

钟楚雄把黎自添仰放在桌上,转身关好了门。黎自添醒来了,立即转了个身。钟楚雄问道:“老黎,你觉得怎样?”

“水……”黎自添噏动着干涸的嘴唇,声音低弱地叫着。

钟楚雄连忙到灶房去,不管锅里水滚了没有,勺了一碗,捧出去让黎自添喝下。黎自添喝了那碗水,神色稍为好看一点,又道:“快替我烧一锅水,我有用!”

钟楚雄忙返回灶房生火,见橱柜里面还有个冷馍馍,也顺手放进锅里蒸熟。他点燃干柴,才出厅问道:“老黎!你是不是跟朱大娘在一起?她去了那里?”

黎自添喘了几口气,才断断续续地把经过扼要地述了一遍。

原来他匿藏在木柜里,一直等到天色将黑,才悄悄爬出来,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他的脚已没有那么疼痛了,便偷偷由后门溜出去。

到街上截了一辆汽车回来。他吃过几次亏,人也学巧了,叫车子停在附近,然后自己跑回来;可是他脚伤未愈,发力便痛,加上整天滴水未进,到门外再也忍不住,一脚滑倒,晕死过去,幸好手臂撞到了大门,否则钟楚雄也不知道。

钟楚雄问道:“你不知道她要去那里吗?”

“我听她叫车夫载去西边……车夫姓周……”

钟楚雄道:“你要水有何用?”

“我扭伤了脚筋,敷热水有功效。”

钟楚雄再问道:“你那两件宝贝还在吗?”

黎自添紧张地梧住衣襟,说道:“还在!”

钟楚雄把蒸热了的馍馍拿给他吃,再勺了热水,让他浸脚。

黎自添浸了一阵,走几步试试,说道:“晚上再浸一次便行了!”

“你疲倦吗?”

黎自添点点头。钟楚雄说道:“我今晚要到我同学家作客,如果你不去的话,便自己留下来休息吧!”

黎自添问道:“杨应龙和他那个女人呢?”

钟楚雄道:“他们在这里被人掳去了,我正想去打探消息。”

黎自添脸色登时一变,急不及待地道:“我不要留下来,你带我去!”

“只要你信得过我对你没有恶意,欢迎你!”

黎自添忙道:“我不相信你,还有谁值得我相信的?”

钟楚雄带黎自添到黄梦华家,黄梦华内表弟张兆发亦已到了。

钟楚雄忙问:“老黄,崔教授呢?”

“他夫人进医院,今晚不能来了!”

“他夫人患的是什么病?”

“心脏病。”

黄梦华太太先捧上两碟送酒菜来,四个男人便坐下喝酒;黎自添酒量甚浅,只呷了一口,便已脸泛红潮。

黄梦华道:“黎先生,听说你得到一个音乐盒子,可否借小弟开开眼界!”

钟楚雄道:“我这个老同学,是学历史,今晚你有伴了!”

黎自添脸色胀得更红,道:“不……对不起,我不能拿出来!”

钟楚雄不悦地道:“你以为人家会抢你的吗?”

“我……实在有苦衷……”黎自添猛向黄梦华鞠躬。

黄梦华反而有点不好意思,道:“既然黎先生另有苦衷,小弟也不敢勉强!”钟楚雄狠狠地瞪了黎自添一眼,黎自添根本不敢望他,低头吃菜。

钟楚雄只好岔开话题,以免尴尬,道:“张兄是北平通,请问可曾听过刘白杨这个人吗?”

张兆发道:“他是城外人,不过跟‘七龙帮’的老三叶迎春拜过把,常常就往城里跑,他靠七龙帮这旗号得到了不少好处。”

“什么好处?”

“最低限度他的佃农不敢造反,好处便不少!”

“叶迎春住在那里?”

“他表面上是正当的商人,是庆祥茶馆的老板,而七龙帮也常在那里聚首!”

“老大是谁?”

“七龙帮的老大叫苏敖龙,在道上已混了不少年了。听说他武功十分厉害,不过我未曾见过,因为现在有事已用不着他出手!”

“疤面虎是谁,张兄一定知道!”

张兆发呷了一口酒,道:“他是白虎帮的老大,为人颇有义气,所以也最吃得开。只是好色一点;不过,他搅的女人双方都是心甘情愿的,也所以道上的人都敬他三分!”

“这样说来白虎帮的势力比七龙帮大了?”

“不错,七龙帮的地盘根本不能与白虎帮比。”张兆发问道:“钟兄你不是准备跟白虎帮作对吧?如果是的话,我劝你还是及早打消主意!”

“我的两个朋友,极可能落在七龙帮手中,要咱们拿两样东西交给他们,以交换人质;但那两件东西,却落在珠子胡同的朱大娘手中,而朱大娘却是疤面虎的姘头,我估计她会去投靠他。”

张兆发道:“朱大娘不算是疤面虎的姘头,他只是去白打散炮而已!”

“白虎帮的人在什么地方出入多?”

“他们多在大前门附近活动,不过钟先生,我还是认为你不要跟他们对抗!”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

张兆发笑道:“你别忘记,只有你一个人,你可以跟数百个白虎帮的人对抗吗?而且他们的枪也多!”

黄梦华也道:“老钟,发弟的话十分有见地,你可千万要再三考虑!”

黄梦华的夫人又继续捧菜出来。

钟楚雄吃了一半,问道:“老黄,等下可否请你带我去找周全?”

黄梦华道:“没问题,就怕太晚才去,他已上了炕,反正他就在附近,不如现在去吧!”

钟楚雄自然一口应承,两人同行,到达周家,他老婆说周全还未回来,钟楚雄见她满面忧虑,估计不会说谎,也没再问下去,便与黄梦华回去。

这晚他们就在黄梦华家睡觉,由于只有一间房,黎自添迫得跟钟楚雄同床。

钟楚雄忍不住问道:“老黎,你为甚么不喜欢与人同床而睡?”

“这是习惯……你喜欢吗?”

“我无所谓。刚才你为什么不将音乐盒子拿出来让主人家看看?”

“我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钟楚雄不由有怒,冷冷地道:“既然你不当我是朋友,天亮之后,便各走各办吧!”

黎自添急得快要哭出来:“你是故意吓唬我的……其实我真的有苦衷,也许有一日我会把一切告诉你!”

“要到那一天?”

“我也不知道!”

钟楚雄无可奈何,只好转身向壁睡觉。

次日天刚亮他便醒来,只见黎自添睡觉时以背朝天,他暗忖道:“难怪杨应龙骂他是怪人!”他悄悄出房,黄梦华也已起来。钟楚雄擦了把脸道:“我有点事出去,你别告诉黎自添!”

“你真的要去大前门找疤面虎?”

“不是,你放心,如果我是个鲁莽的人,早已死在上海了!”钟楚雄拉开大门,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老黄,烦你再替我问问周全!”

钟楚雄离开黄家,先到面食店吃了点东西,然后洒开大步直赴庆祥茶馆。原来庆样在安定门内大街,离此颇远,钟楚雄只好乘车而去。

这时候正是茶市最旺之时,庆祥茶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现在已九成上座。一踏进大门,里面便有跑堂的出来迎接:“大爷您只一位?”

“是!”

跑堂带他进去里面,钟楚雄道:“找个靠大门的位置。”跑堂叫他搭桌与其他茶客同坐,钟楚雄无所谓,叫了一盅茉莉香片,用眼打量四周。

茶馆里齓哄哄的,夹杂着鸟儿的啁叫声,原来这里的茶客有很多喜欢养雀的,承尘下弄了许多横杆,好让茶客挂鸟笼。

跑堂拿水壶和茶具过来,钟楚雄低声问道:“坐在柜台后面那个是你们的老板吗?”

跑堂看了他一眼,道:“大爷,您一定是头一次来的,那是咱们的掌柜!”

钟楚雄呷了一口茶,便放下茶盅,向柜台走去。

掌柜哈腰道:“大爷,您怎么不多留一会儿?”

“我想见你们叶老板。”

“请问您贵姓大名?”

“我姓钟,您告诉他,就会知道!”

“有什么贵干?”

“是他约我来的!限他十五分钟之内到,要不我就不客气了!”

钟楚雄见笔架上放着几枝毛笔,伸出两只指头,轻轻一夹,“啪”的一声,笔管便裂开了!他又道:“叶老板如果不来,便叫苏敖龙来见我!”

掌柜脸色一沉,道:“大爷,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该明白一点!”

钟楚雄道:“我可以在一分钟内,令所有的茶客散掉,贵店的损失可不少,你自己掂掂!”

掌柜道:“小毛子,过来!”一个跑堂走了过来,掌柜又道:“这位钟爷要见叶老板,您去请他,钟爷说十五分钟不到的话,要赶掉咱们的客人!”

“不错,就是这样!”钟楚雄十分镇定地走回座位,慢慢喝茶。

十五分钟已过,还不见有人来,钟楚雄立即又走过去,冷冷地道:“七龙帮欺人太甚,不要以为姓钟的无胆抽龙筋!”

掌柜道:“咱们老板没这么早下床,十五分钟太紧一点!您再等一舍儿吧!”

钟楚雄走进柜台里,亮出手枪,抵在他后腰上,道:“你继续你的工作,不要慌张!”

掌柜见他软硬不吃,有点吃惊,连忙说道:“您千万别乱来,杀了我也逃不出去!”

钟楚雄道:“不要紧,反正我只有一条命,不过我相信,在我临死之前,最低限度可以先杀你们五个人!”

“有话慢慢商量!”掌柜一抬头,道:“呶,咱们老板不是来了吗!”

钟楚雄见外面有十多条大汉,拥着一个穿团花绸面长棉袍的中年汉进来,那中年汉嘴上还留了一撇小胡子,十分神气,大步走过来,抱拳道:“您就是钟先生吗?幸会幸会!”说着伸出手来。

钟楚雄却不伸手与他相握,反问:“你是苏敖龙还是叶迎春!”

“敝姓叶,这家茶馆是先父留下宋的!”叶迎春脸上笑容可掬道:“钟先生,里面有静室,咱们到里面才谈吧!”

“这里也是个好地方!”

叶迎春道:“钟先生你别坚持,你两位朋友跟咱们比你还合眼呢!”

钟楚雄道:“那两口铁箱早已落在朱大娘手中,她可能已去投靠白虎帮;你抓走我的朋友,根本没有作用!”

叶迎春哈哈笑道:“钟先生,你手中有枪,而叶某又在你身边,你还怕什么,讲到静室来!”

他不管钟楚雄答不答应,便转身向内走去。

钟楚雄喝道:“慢!”左掌在柜台上一按,翻身跳了出去,随即一手抓住叶迎春的后衣。

叶迎春道:“你放心,我现在带路!”他迈步而行,态度十分之从容,钟楚雄便知道此人不好对付。

钟楚雄背后跟着十多个大汉,他自然不肯将枪收起来,那些茶客见状,都纷纷会账根离开。

叶迎春踢开一扇房门,里面是座小客厅,放了两排酸枝木的长椅。

叶迎春道:“钟先生请进!”他忽然转身过来,一手推开钟楚雄的枪。

钟楚雄反应也快,左手立即印出,但叶迎春举臂一格,立即跳进厅里;钟楚雄还未标前,后背已多了两管枪,有人喝道:“相好的,乖乖进去!”

叶迎春坐在正中那张交椅上,架着二郎腿,摸出烟来,衔上一根,一个大汉上前替他点火。

“钟先生,大家把枪收起来吧!咱们是求财不是求气!”

钟楚雄在此形势下只好收枪坐下,道:“叶老板,你有什么打算?”他自己也摸出烟来。叶迎春忙道:“替钟先生点火!”

一个大汉上前,却给钟先生推开:“钟某人没这种福气!”

叶迎春哈哈一笑道:“钟先生胆敢独闯龙潭,佩服佩服!”

“钟某对叶老板亦佩服之至!”

“关于贵友的事,咱们早已开出条件,你自然已经知道,又何必再问?”

“钟某亦已将事实告诉你,铁箱不在我那里!”

“这是钟先生的事,与咱们无关!”

钟楚雄面色一变,道:“这样说来,你们的条件完全不能商量?这也算是求财之道吗?”

“那么依钟先生之见呢?”

“大家合作去捋虎须!”

叶迎春沉吟不语。

钟楚雄冷笑一声,道:“原来七龙帮这么害怕白虎帮,难道七条大龙还会害怕一头老虎,真叫人失望!”

七龙帮的手下都叫骂起来:“操你奶奶的熊,你现在在咱们手中,还敢出言不逊!”

“不知死活的东西,咱们先给他吃点苦头!”

钟楚雄夷然不惧,冷冷地道:“假如我钟楚雄害怕你们的,今日便不会来。”

叶迎春又打了个哈哈:“钟先生的能耐,我已知道一二。但咱们七龙帮在北平城内,也不是好欺侮的!现在咱们掌握了最有利的时机,为什么要去冒险?”

“话说到底,你们还是害怕白虎帮。假如叶老板肯将敝友释放,钟楚雄他日必有所报!”

叶迎春忽然甩下烟蒂,伸出右脚,踩在烟蒂上,用力发劲,这是个暗号,站在钟楚雄旁边的那个大汉,忽然抽出刺刀,望钟楚雄的肩胛刺去!

钟楚雄虽然不知道叶迎春的暗号,但见他动作有异,便提高了警惕,他头不动,一对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着,旁边那人的行动,他虽然瞧不见,但人影晃动,却感觉得到。

刹那间,只见他身体向长椅上躺下,那大汉一刀刺不中,上身便俯了下来;钟楚雄左腿一抬,踢在他胸膛上。

那大汉痛呼一声,后退几步,他刚退下,他的两位同伴已扑了上前:钟楚雄见自己的身体被压住,见状只好滚下长椅,双掌按在地上,用力一旋,双脚过处,已扫倒一个。

另一个挥刀俯身刺下,钟楚雄已经滚开,而且是向叶迎春滚去。

叶迎春立即抽出手枪来,钟楚雄好像知道他会这样般,向旁边滚开,忽然双脚一合,拥住一只椅脚,用力一剪,叶迎春再也坐不稳,跌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钟楚雄上身已起,劈手一掌过去,叶迎春手中枪经已飞出老远。

钟楚雄左掌一翻,抓住叶迎春的衣襟,将他扯下。七龙帮的喽啰,这时候才拔出枪来,喝道:“快放人!”

钟楚雄闪在交椅后面,道:“你们有种的便开枪吧!”

叶迎春忙道:“千万别开枪,钟先生,咱们只是想试试你的身手而已,你不是说过要跟咱们合作吗?”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叶迎春急道:“钟先生误会了,小弟是诚意的!”

“那很好,你叫他们都出去吧,咱们两个好好谈一谈!”

钟楚雄大声喝道:“你们听不到吗?守在门口,难道我可以飞出去吗?”

叶迎春道:“钟先生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还不快滚出去!”

那些大汉只好乖乖出去,并将门关上。钟楚雄拾起叶迎春的枪,道:“叶老板,现在咱们可以比较心平气静讨论了!”

叶迎春重新坐在交椅上,虽然他力持镇定,但神态依然十分狼狈;他衔上一根烟,连吸几口,然后才干咳几声,道:“钟先生,关于对付白虎帮的事,你有什么良策?”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所以我希望你能先介绍一下双方的实力!”

叶迎春脸色十分难看,半晌才道:“白虎帮的人数五倍于咱们,而且帮内的高手也多,有好几个教头!”

“既然这样,他们为什么肯给你们占有地盘?”

“鉴于唇亡齿寒的原因,咱们几个小帮会结成联盟,所以白虎帮只好给咱们一口饭吃!”

钟楚雄道:“我亦不甘心将那两口铁箱白白送给白虎帮,你们可以替我调查一下朱大娘的下落吗?她昨日包下周全的马车,周全住在洗衣胡同。首先我警告你,不得胡乱动周全及他家人的一根毫毛!”

叶迎春说道:“好好,我立即派人去调查!”他大声叫道:“关碌,你进来一下!”

外面推门进来一个看来十分机伶的小伙子来:“三哥有什么吩咐?”

叶迎春向他颁发任务,钟楚雄道:“叶老板,我还想见见我的两个朋友,他们是我的好助手;而且我更希望大家以朋友互待,共同对付白虎帮!”

叶迎春又道:“派人带杨应龙和朱三娘来!”

厅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钟楚雄再问道:“叶老板,你们上次得到多少古玩奇珍?”

叶迎春咬牙道:“何通伦太狡猾了,咱们只得到很少!”

“这是我国的国宝,我不希望它流落异国,希望你们不要卖给洋人。所谓盗亦有道,叶老板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是是,我是个中国人,自然知道做中国人应有的立场!”

过了半个小时,果然有人把杨应龙和朱三娘带来,杨应龙见到钟楚雄孤身进龙潭,心头又是一沉,默默坐在他身旁。

朱三娘则忍不住赞道:“钟先生,应龙对你赞不绝口,你果然有两下子!”

叶迎春笑道:“两位请坐,钟先生已答应跟咱们合作,今后大家便是朋友。昨天失礼的地方,请两位原谅!”

杨应龙转头望着钟楚雄,钟楚雄道:“东西还在朱大娘手中,我跟他协议一齐追讨宝物!”

朱三娘道:“叶老板,咱们现在可以离开吗?”

叶迎春哈哈笑道:“男人就不会问这种话!钟先生,我知道你还有一个朋友,叫做黎自添的,他在那里?”

钟楚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请他一齐来,咱们一起行动!钟先生,大家既然要合作,双方都要有诚意!”

本来这种要求钟楚雄是决不会同意的,但这次却例外,沉吟了一下,道:“我亲自去带他来,你们不许派人跟踪!假如在我回来后,敝友有一丝一毫损失,嘿嘿,我也不是好惹的!假如我到官府去通风报讯,大家都空欢喜一场!”

叶迎春道:“你请放十万个心,本帮的宗旨是求财,不信的话,你问问杨应龙,咱们昨天对他的礼数周不周全?”

杨应龙自然相信钟楚雄,道:“老钟,你放心去吧!谅他们不会杀我!”

钟楚雄到黄梦华家,黎自添正在厅里焦急地踱着步,一见钟楚雄,喜出望外:“钟先生,你平安回来,那就好!”

钟楚雄道:“你以为我去跟人家打菜?我只是去见杨应龙!”

黎自添讶然问道:“他们肯让你去见他?”

“他们现在已知这铁箱不在咱们手上,为何还不肯?走吧!”钟楚雄伸手拉住他的手。

黎自添急问:“去那里?”

“去见老杨他们呀!难道我会害你不成?”

这一点黎自添倒信得过他,是以向黄梦华告辞后,便与钟楚雄出去。

他们一口气到庆祥茶馆,叶迎春仍与杨应龙和朱三娘在谈话。

叶迎春一见到黎自添,便迎了上去,伸手与黎自添一握:“欢迎黎先生大驾光临!小弟姓叶,双名迎春!”

“叶先生好!”

“黎先生请坐。”

钟楚雄问道:“叶先生,你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没有?”

“去找周全的人回来报告,周全到现在还未回家!”

叶迎春道:“去打探白虎帮的人,还未回来,估计再等一会儿便会有好消息!”

黎自添吃了一惊:“什么?你们准备去白虎帮那里抢铁箱?”

叶迎春微微一笑,道:“是有这个打算!”

钟楚雄忙道:“你放心,动刀动枪的事,绝对不会派你上场;假如你不跟我在一起,就更加危险呢!”

黎自添忙道:“我要回上海!”

钟楚雄冷笑一声:“你别异想天开,火车站里都是白虎帮的人!”

黎自添颓然坐下,刚好掌柜派人送了点心进来,叶迎春连忙招呼他们。

过了大约十分钟,只听房门“笃笃”地猛响着。

叶迎春急问:“是谁?”

“关禄!”

关禄是负责去打探白虎帮动静的,他敲门敲得这么急,必定有消息;是以厅里的人全都精神一振,叶迎春令他进来报告。

“三哥,小的已打探到消息,白虎帮的人在四处租赁马车、马匹,好像要出远门。”

“可知道他们要去那里?”

“这不知道,小的将小许他们留下来,继续打探;我怕你惦挂,所以先回来报告!”

叶迎春问道:“钟先生,您有什么高见?”

“跟在他们后面,相机行事!”

叶迎春又道:“快通知老大他们准备,并找人去租马车,继续传递消息!”

关禄去后,钟楚雄道:“我想白虎帮一定是知道朱大娘身怀宝物的消息,所以要去追赶。”

黎自添担忧地道:“一追上他们,不是有一场大战吗?”

钟楚雄道:“对付白虎帮,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叶迎春道:“所以咱们要走另一条路,希望能赶在白虎帮之前。”

钟楚雄道:“这正符合我的看法!”

白虎帮大队人马向城西出发,七龙帮的人自然有人暗中跟上去,半个钟头之后,七龙帮的精锐也全部出发,钟楚雄他们四个人也夹杂在其中。

半路上,杨应龙悄悄问道:“老钟,咱们真的要替他们卖命?”

钟楚雄低声道:“你们瞧我的眼色行事!”

“就算七龙帮得到手,他们也未必肯分一半与咱们!”

钟楚雄沉吟道:“现在为时尚早,到时再作决定吧!我的用意是先让他们自相残杀一场,咱们才有机可乘!”他交了一柄手枪给杨应龙。

白虎帮是由西门街出城,七龙帮则迅由阜成路西进,再斜上过永定河引水渠。探子来报,说白虎帮改向西北方前进。已过香山,七龙帮的老大苏敖龙立即下令跟进。

由于叶迎春开茶馆,所以食水和干粮筹备十分方便。到香山已是中午,众人停下吃了些包点,便继续前进。

日落之后,前面的探子回报,白虎帮已停在西山,估计会在山上过夜,于是七龙帮也停了下来觅地休息。

苏敖龙叫人烧了堆篝火,以泥土作纸,树枝作笔,在地上画着,估计对方的去向。假如白虎帮方向不变的话,大概会过居庸关。出了关,大地广阔,便难以忖测对方要去何处了。

叶迎春忍不住问道:“朱姑娘,你们娘家可有亲戚在那边吗?”

“我娘家就在居庸关外。”

苏敖龙道:“莫非她要回娘家?”

钟楚雄说道:“我看这个女人十分厉害,她不会那么傻的,回娘家等咱们去找她!”

杨应龙说道:“不错,朱大娘十分狡猾,说不定她会在居庸关上火车,重返北平,叫咱们白跟一趟。”

歪嘴七道:“你别自作聪明,她又不知道咱们在追她。”

钟楚雄道:“这个可能性不能抹杀,她是心思仔细的人,考虑周详,行动小心,要提防她来个回马枪!”

苏敖龙立即派老五跟老六各带两个手下赶回北平城火车站守候。

钟楚雄道:“其实还有一个可能,她到关外是为了卖掉古玩,因为在城内卖太惹人注目!”

黎自添在旁边听见,叫道:“我记起了,在岳公公家,那太监也叫她到城外去卖……”

余大城急问道:“可有叫她到那里卖吗?”

“岳公公说他也不太清楚,叫朱大娘去问‘疤面虎’。”

叶迎春用力拍了一下大腿,说道:“她一定去问过了,所以才引起白虎帮的思疑!”

钟楚雄道:“假如咱们知道城外有什么人专收卖贼赃的,就好办了!”

两头蛇道:“我知道桃花镇有个叫欧阳百宝的,就是干这一行的,很多盗墓者都跟他交易。”

余大城道:“桃花镇在西部偏南,方向不对!我知道辛家店还有一个,也是干这一行的!”

叶迎春道:“辛家店在桑干河北,涿鹿县西,方向较近得多。不如咱们连夜上路,赶在白虎帮之前下手。”

杨应龙道:“能赶上白虎帮之前下手,那是最好的;不过万一追错了方向,这一仗便是一败涂地了!”

苏敖龙问道:“难道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

钟楚雄道:“我赞成搏一搏!”

苏敖龙下令手下连夜赶路,绕路越过妙峰山才觅地让人马歇息。叶迎春是七龙帮的智囊,大队人马停下之后,便又派出探子去前面找寻朱大娘的踪迹。

一夜无事,天亮之后,探子来报,说白虎帮的人已动身,叶迎春连忙下令起程,并折向北行,取道居庸关。

白虎帮的方向不变,但叶迎春估计他们始终会走自己所走的路,因为过了八达岭,便有一个湖泊横在前面。

到下午,七龙帮已过居庸关至青龙桥,此处正有一列长城横在眼前,远处桑干河湖泊已在望。到现在还没有朱大娘的消息,众人都有点犹疑不决。

忽然探子来报:“大哥,白虎帮的人改走西南方。”

“什么?难道他们已有朱大娘的确实消息?”

叶迎春道:“他们对朱大娘的动向,一定比咱们清楚,因为他们比咱们早出发;突然改变了方向,必有原因。小弟认为咱们现在应该立即跟上去!”

苏敖龙一向听他的话,是以立即下令折向西南,同时再派探子往前面打探消息。为了避免与白虎帮狭路相逢,所以他们沿长城行走。

探子不断回报白虎帮的行动,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朱大娘的消息。折腾了一天,人马都已十分疲乏;但就在这时候,又有新的消息,白虎帮又改向北行。

苏敖龙怒道:“他妈的,疤面虎搅什么鬼!老三,咱们莫中他的奸计!”

叶迎春沉吟了一下,转头问道:“钟先生足智多谋,咱们还是先听听他的高见吧!”

钟楚雄故意考虑了一阵才道:“咱们到现在还没有朱大娘的消息,只好跟着对方!假如朱大娘是在北方,现在反而对咱们有利。”

苏敖龙喜道:“说得好,咱们现在就北行,再赶在他们前面!”

两头蛇说道:“但下面的人都已很累了……”

苏敖龙瞪了他一眼,道:“笑话,要想发财不吃点苦头,行吗?”

叶迎春道:“天已快晚,让大家停下吃点东西再赶路。”苏敖龙勉强同意,七龙帮的人一坐下,都不想动。叶迎春只好亲自出马,鼓励一番。众人听说加赏金,才振作精神,继续前进。

这时候,他们沿湖泊而行,夜里湖风猛烈,吹在身上令人直打哆嗦;连苏敖龙也忍不住下令改道而行,远离湖泊。

这样拖拖拉拉走了半夜,实在再也走不动,叶迎春跟苏敖龙商量了一会,便派人上前探路,希望能够找到个避风的地方歇息。

探子来报,前面已是五堡,靠近桑干河。

苏敖龙道:“到村子里过夜!”

叶迎春道:“最好不要进屋,引人注意!”

当大伙儿进入五堡之后,黑暗中忽然响起一阵枪声,枪声一起,七龙帮便倒下好几个人。

紧接着枪声一阵紧似一阵,从几个方向射来。七龙帮没有准备,吃这一阵冷枪,登时像受惊的蛇儿般,四处乱窜。

叶迎春道:“大家沉住气,先找掩蔽物,再还击!”

苏敖龙抽枪,胡乱发了几响,骂道:“他妈的,是什么人干的?”

两头蛇道:“看来是村里的保安队,咱们不如退出去吧!”

苏敖龙骂道:“操你奶奶的熊,这一个小小的保安队也害怕,老四你不如趁早回家睡觉吧!”

枪声一响,恹恹欲睡的黎自添,便像受惊的兔子般跳了起来,随即缩在钟楚雄的身后,声音有点发颤地问:“老钟,怎办?”

钟楚雄道:“不用紧张,看清楚形势再说!”说着将他推到一棵大树后面。杨应龙和朱三娘也赶了过来。

朱三娘道:“钟先生,咱们不如乘乱溜掉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稍后我们乘乱跑到桑干河之北集合。”

忽然叶迎春和歪嘴七走过来,说道:“钟先生,你一定有办法扫荡前面这些障碍!”

话音刚落,忽然一个探子跌跌撞撞跑过来报告:“不好啦,咱们给白虎帮包围了!”

苏敖龙一巴掌掴过去,骂道:“他妈的,你们不是说白虎帮的人还远远在咱们后面吗?”

那探子苦着脸道:“大哥……其实是这这样,并不是咱敷衍职责!”

叶迎春走过去,低声说道:“咱们既能探到白虎帮的动向,自然白虎帮亦能查到咱们的动向,所以很可能人家一早已暗中分开了两队,布下陷阱,等咱们中计!”

苏敖龙骂道:“娘的蛋!疤面虎真要将咱们赶尽杀绝啊!”

“白虎帮要独霸北平,早就想消灭咱们了,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现在怎办?总不能窝在这里,让人家慢慢吃掉!”

叶迎春尚未答话,钟楚雄已截口道:“趁对方包围合拢,立即分批突围,再定个地方集合!”

叶迎春道:“好,就道样,在道里七里外有条小屯叫英屯的,屯外有三棵高大的枣树,十分易辨,咱们事后在那里集合吧!”

苏敖龙催促那探子:“还不赶快去下令?”

叶迎春道:“钟先生,请你跟咱们一队,你的朋友,我会另作安排!”

钟楚雄道:“只要你们诚心合作,我不反对!”说时他对着杨应龙他们打眼色。

他们说话期间,枪声仍是不断地响着,七龙帮的人一听到苏敖龙的命令,即三三五五,亡命突围,村口内外乱成一片。

人家在暗,自己在明,七龙帮枪火虽然不比对方少,但一直都处于下风。钟楚雄早叫杨应龙带朱三娘和黎自添突围,所以他放心得很。

苏敖龙是老大,自然有一大堆人保护着他,钟楚雄也夹杂在他们中间。苏敖龙不断下令手下开枪;但这是最愚蠢的,因为这样一来,便暴露了目标,对方的枪都向着这边开。

钟楚雄却骂起来道:“真是混帐!分散一点向两边前进!老叶,你要多负点责任!”

苏敖龙也知道自己干了蠢事,恼羞成怒地道:“你们都走吧,老子一个人也闯得出去!”

钟楚雄道:“苏大哥不愧是一帮之主,有英雄气槪!咱们去那一边!”他不理他们,弓着腰向另一边窜去。

黑灯瞎火,他的行动并没有引起对方的警觉;相反子弹仍向原来的藏身之所射去,迫得苏敖龙直不起腰来。叶迎春忙道:“大哥,咱们先离开险地再找他们报仇,不要坚持!”他拉着苏敖龙的手往另一边跑去。

他们跑动,自然不再开枪,对方立即引起注意,于是有人叫道:“苏敖龙不枯了,快找他,不要让他逃脱!”

有人用手电筒照射,七龙帮的人一见有光,万枪齐发,光线不见了,惨叫声却接二连三传来。白虎帮的人也疯猛扫射。

钟楚雄这时与两头蛇,已溜出村外,他故意道:“不知老大他们出来了没有?”

两头蛇道:“咱们还是依原订目标集合吧!”

钟楚雄道:“现在咱们已经在白虎帮的背后,扫几排子弹,便可解围,何乐而不为?”

两头蛇道:“用光了子弹,以后还有本钱吗?”

钟楚雄笑道:“咱们打死了白虎帮的人,难道不会用他们的枪?”

两头蛇道:“不错,反正我的子弹已快用光了!”他首先把剩下的子弹扫了出去。

这一来,立即引起白虎帮的注意,纷纷转身回击。

突然钟楚雄悄悄抽出腰上秘密收藏的刺刀,走到两头蛇的身后,一刀刺入他后腰。

两头蛇身子一震,正要呼叫;钟楚雄另一条手臂已穿了过来,紧紧箍住他的喉管。只一阵,两头蛇便已倒下。

这时歪嘴七与三、四个大汉亦跑出来,见到钟楚雄便道:“咱们还是先跑吧,老大一定有办法突围!”

钟楚雄顺手抄起两头蛇的手抢,道:“我赞成,大家分散一点,避免暴露目标!”

五六个人在树林里逃家。钟楚雄见时机成熟,松了一口气,他忽然爬上一棵大树,匿在上面。村子里外的枪声渐渐疏落了,猛听一个人道:“兄弟们,这里不宜久留,走吧!相信苏敖龙就算不死也吓破了胆!”

另一个道:“别紧张,七龙帮丢下了不少枪枝,不要辜负人家一片盛意!”白虎帮的人大笑。

曙光初露,白虎帮的人已准备出发,钟楚雄在树上暗数了一下,他们也只有二十来个人。白虎帮的人离开五堡,钟楚雄道才溜下树,悄悄跟在后面。

他们是向西南方前进,走了一程,分开两拨,一拨偏北,一拨偏南。钟楚雄跟着偏北那一拨,因为这个方向接近他跟杨应龙约定的地点。

再过了三里路,白虎帮的人忽然停了下来,钟楚雄十分奇怪,又见他们都躺在地上,短期间没有动身的迹象;于是拐向北,沿桑干河找寻杨应龙。

河岸上有人走动,但看情况都是当地的人。钟楚雄正在焦急,河岸下忽然曾出一颗脑袋来,正是杨应龙!

四人会合之后,都因完好无损而互相祝贺了一番。杨应龙问道:“老钟,现在怎办?”

“先跟着那队白虎帮!”钟楚雄在前面带路,很快便找到那队人。只见他们都在咒骂:“他奶奶的,小猢狲去找吃的,怎地这般久还未来?”那些人都频频转头向东望去。

钟楚雄心头一动,轻声对杨应龙等人说了几句话,便向东跑去;走了一程,果然见到一个大汉挑着一担东西,满头大汗快步走来。

钟楚雄装作若无其事般走过去,突然拔出枪来,迫那大汉走进树林。那大汉还力持镇定,喝道:“兄弟,你要什么东西,咱可没钱……”

钟楚雄枪管用力抵在他太阳穴上,说道:“没钱便要你的命!你们在这里等什么?”

“这个……等咱们老大的命令……”

“你们大举出动是为了什么?”

“我不太清楚!”

钟楚雄一巴掌掴了过去,喝骂道:“他妈的,你这时候忠心于疤面虎,有什么好处,他能救你吗?是不是追朱大娘?”

大汉觉得钟楚雄说得有理,只好供出来,道:“是的,听说她得到很多奇珍古玩。”

“朱大娘要去那里?”

“去那里咱们还不知道,不过她现在向北走,好像要过河。”

“你们老大现在到了那里?”

“听说在附近四五里左右……详细地点我不清楚!”

钟楚雄道:“委屈你一下了!”他解下扁担上的绳子,将他的手脚缚住,再塞住他的嘴巴,抓起一些包子回去。

杨应龙他们早已饿了,抓起包子便吃,连黎自添也吃了四个。

钟楚雄道:“咱们现在立即过河!”

朱三娘道:“哦!你相信那汉子的话吗?”

“对方人多,咱们根本不能跟他们面对面硬拚,只能够赌运气了!”

杨应龙连忙附和,于是四人立即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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