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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无故被杀 千里追踪

钟楚雄就在家里,他一早因为有点心惊肉跳的,老是觉得不安,便是不出户,可是他不出户,却有客至!来找他的不是什么大人物,而是一个瞎子!这瞎子衣衫破烂,身上还发出异味。

钟楚雄从未见过他,有点意外,问道:“您找谁?”

瞎子微微一笑,道:“你一定是钟先生!”

钟楚雄讶然道:“你见过我?”

瞎子笑道:“我是天生的瞎子,怎会见过你?不过是揣测!钟先生!”

钟楚雄让他进来,叫他坐在窗前。钟楚雄斟了一杯茶给他,问道:“钟先生,有一位英国人,他叫彼得的!可曾来找过你?”

钟楚雄脱口道:“原来你便是住在龙华寺那位……胡琴手!”

“这样说来,彼得已来找过你了!”瞎子乞丐道:“其实我来找你,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希望你能告诉我,那首乐曲是谁作的?”

钟楚雄苦笑道:“不瞒您,阿拉对音乐没有研究,彼得先生来时,我也没法满足他的要求!”

“那咱们研究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我从未听人奏这首乐曲,更未学习过,而今突然通晓,奇怪,我有点事来求您……”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还有一位西人也懂得!相信你也知道,咱们两个只懂得那首乐曲的一鳞半爪;钟先生,你可知道有谁是懂得这首乐曲,我是指由头到终都全晓的!”

钟楚雄轻轻一叹,道:“老实说我也无从解释,更不知道有谁是学会了的!请您原谅。”

瞎子乞丐道:“我自信不久于人世,所以很想解开这个谜!更希望临死之前!习会这阙乐曲,以完成心愿!”

“我了解你的心情,其实你有心愿,别人也是如此!可惜我没法帮助你?”

“我有个奇想,这可能是某位前辈乐师的心血之作,可惜作品未曾问世之时,便逝世了,所以用他的奇异力量,将乐曲‘输入’懂音乐的人的脑子里!”瞎子乞丐喝了一口茶说道:“钟先生,你认为我的推论有道理吗?”

他虽是个乞丐,但谈吐不俗,不知是不是因为喜爱音乐而形成的;钟楚雄不由他看了几眼,忽然脸色一变,口中沉吟起来。

瞎子看不到他,只道他在沉思,便又道:“钟先生,你刚才说到‘别人’,是不是除了彼得之外,还有第三个人懂得这乐曲?”

钟楚雄说道:“不错,还有一位由北平来的男人,他也懂得,而且他懂得的,比你们两个都要多,还有一点,他不懂得音乐,他冲动时,只吹口哨的;所以你的推论,不一定符合实情。”

瞎子喃喃地道:“一个去北平,一个来自西洋,我是长居上海的……这真有点不可思议!嗯,对啦,彼得是来了上海才突然懂得的,那位……”

钟楚雄道:“那位先生在多年前便已懂得,他犯有心脏衰弱病,听说您……”

瞎子一怔,脱口说道:“我也有这种病!”

钟楚雄又沉吟了,这位乞丐脸上也有死色,而且比阴来福更加明显,显然已危在旦夕,一刹那间,他心头泛上一个疑问:“为何他与那位阴先生一样,都犯有心脏衰弱症,而且都有死于非命的气色?这与他俩懂得那首乐曲,是否有关?”

他越想越远,越觉得不可思议,他本来对这件事,也不大感兴趣,但现在却有股冲动,希望能揭开这个谜。

一忽,他心底又泛上一个问题:“我今日老是心惊肉跳,是不是与他有关?”他不禁仔细观看他的面相来。

瞎子乞丐没有戴黑眼镜,所以看得很清楚,照他的相来看,行左耳运(七岁)之前,家境还过得去,但一踏进右耳,便家破人亡,他也要成为孤儿;到额运境况依然,波折既多,际遇又差,只能靠行乞为生,若非他鼻子生得有气势,早应死了;最不好的是他法令入口,注定了一生的命运;如今不但印堂黯然无光,连双颊也有黑云。

钟楚雄咳了一声,道:“现在天色已晚,您先回去吧!我也很想揭开这个谜,假如一有消息,一定去龙华寺找你!”

瞎子脸上有失望之色,半晌才道:“钟先生,我叫夏至,听说你结交的朋友,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假如你不嫌弃的,我想跟你做个朋友!”

钟楚雄爽快地道:“欢迎之至!只要不是心地歹毒的人、我都喜欢跟他们为友!夏先生,你还有亲戚吗?”

夏至脸上露出一丝悲怆,道:“早已没有了!”

钟楚雄道:“您小心……楼梯不好走!”钟楚雄这样说无疑是下逐客令。其实他是希望瞎子早点回龙华寺,即使死在那里,也比死在外面好,正如俗语所说,龙床不如狗窝好。

夏至站了起来,道:“我走了,后会有期!”

当他站起来,夕阳恰好照在他脸上,很奇怪,钟楚雄忽然发觉他脸上的死气更盛,很可惜他双眼已瞎,没法由他的眼神来鉴证,元神是否已尽!

这刹那间,钟楚雄倏地涌上一股冲动,几乎脱口要唤住夏至,但他已走至门前,钟楚雄只好改口道:“我送你下楼!”

夏至道:“谢谢你!”他显然相信钟楚雄不是矫情的人,闪开让他开门。

钟楚雄拉着夏至的手下楼梯,夏至道:“钟先生,你走在后面比较方便!”

钟楚雄依从走在后面,夏至一手举起让钟楚雄握着,另一只手便用柺杖探路,也许他早已习惯了,更不能因为有钟楚雄的帮助他走得很快。

钟楚雄却有点担心,将他的手抓得更紧说:“夏先生,慢一点!”

夏至笑道:“别担心,几十年来,我习惯了!“”

就在此刻,梯间的气窗,却传来一个叫声:“钟先生,通天晓!”

夏至道:“钟先生有人来找你了!”他以为钟楚雄下逐客令是因为预约了要他帮忙的人,所以走得更快了。

夏至到门口便大声叫道:“来了,来了,谁要找通天晓。”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夏至应声向钟楚雄身上倒去。

钟楚雄大吃一惊,忙匿在墙后,探头望外,只见一个人向巷口方面跑去,手上的拐杖在地上乱点着探路!

钟楚雄放下夏至,扑前追去,叫道:“这是杀人凶手,快截住他!”

那汉子忽然回过身来,拐杖指着钟楚雄。钟楚雄见他拐杖比寻常的大,心知有异,连忙伏在一根电灯柱后面。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射在灯柱上,那人又向前跑去!

钟楚雄一望便知道这是一个瞎子,一个瞎子为什么要暗杀自己(他肯定夏至只是做了他的替死鬼)?这里面肯定有内情!

他奋不顾身地向那瞎子追去,见路旁有块石头,顺手捡起握在手中;那瞎子一急之下,便绊倒地上,他仍然不断地向前爬着!

就在此刻,巷口忽然走进两个戴着太阳眼镜的汉子来,钟楚雄反应极快,立即向一户梯口奔了上去!

那两个汉子一进巷,立即掏出手枪,其中一个开枪杀死地上的瞎子;另一个向四处观望一下,也向钟楚雄上去的那个梯口奔去,第二个汉子则站在巷里,向四周观察着。

钟楚雄久住此处,对地形十分熟悉,他一口气爬上屋顶,匿在门后。俄顷,他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眨眼间,那人已来到门口,他大概担心钟楚雄就匿在门后,所以轻轻将门踢开,手上的枪握得稳稳的。

外面没有声音,那汉子霍地在地上打了个觔斗,飞了出去!

钟楚雄早已伏在栏河后面,那汉子打着觔斗滚出来的情况,都看在他眼中。他趁对方尚未看清楚周围的景物,立即将石头向另一方抛去!

那汉子反应极快,石头刚落地,便转身向那边连发三枪!

钟楚雄在这时才倏地扑了出去,那汉子听到声音,转过身来,钟楚雄一脚踢到那人手腕上,那汉子只觉手掌发麻,那柄手枪再也抓不牢,弹了出去,向楼下掉去!

钟楚雄第二脚紧接着踢出,那汉子及时举臂一格,乘势打了个觔斗滚开,同时挺腰弹跳起来。

钟楚雄的铁拳早已等着他了,一拳击在他胸膛上!

这一举十分沉重,那汉子退了两步,但他手臂暴长,五指合拢,一只右手好像是啄木鸟的嘴;只见他手腕一翻,五指勾住钟楚雄的手腕,一翻之下,手指张开化爪,抓住了钟楚雄的手腕,一扭腰,忽然将钟楚雄提起,向地上摔去!

这一着大出钟楚雄的意料,他料不到对方不但深谙中国技击,还懂日本的柔道,而且还将两种功夫,揉合在一起使用;更难得的是使用得这般好,他在不备之下,便吃了一记“闷棍”!

幸而钟楚雄的确有过人之处,他在那只有一两秒时间的一刹那,迅即定下了神来,身子微微一侧,以肩膊落地,同时向旁滚开,卸去那一摔之力!

那汉子向他追来,一脚踢向钟楚雄的腰际!

钟楚雄中了一招之后,不失镇定,只见他身子倏地一转,双脚翘起,忽然如蛟剪一般,夹住对方踢出来的那一只脚!

说时迟,那时快,钟楚雄又再滚动,那汉子站不稳,跌落地上,随着钟楚雄移动身子;钟楚雄铁掌再度挥出,这一次,他打的是对方的鼻!

“噗”的一声轻响,那人鼻骨爆裂,两道血水自鼻孔喷了出来,眼前先是一红,再而一黑,几乎晕厥!

钟楚雄膝头一提,撞去他小腹上,这是锦上添花,令对方丧失打斗力量!

就在此刻,木梯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步履声,原来下面那个汉子,见屋顶抛下一柄枪来,便知道同伴在上面,于是急忙追上来。

钟楚雄在地上一滚而起,同时挟起那汉子!几乎与此时,第二位杀手已走了出来,这人脸上斜斜挂着一道刀疤,戴上一副太阳眼镜,仍然遮不住!

“把人放下来!”

钟楚雄道:“你把枪抛下去吧!”

刀疤汉慢慢走前,钟楚雄拉着那汉子慢慢退着。

刀疤汉冷冷地道:“你可知道我接到的是什么命令吗?”

钟楚雄一面沉思一面问道:“还想听一听!”

刀疤汉低声喝道:“不惜任何代价杀死你!”

“什么代价?”

“刚才那个瞎子已经死了!”

他的话十分明显,钟楚雄再傻也听得出来,他挟持对方的人,作用并不大。刀疤汉的话,令得那汉子脑袋倏地一清醒,忙叫道:“阿洪,你千万别开枪,小心阿拉!”

刀疤汉桀桀笑道:“阿黄,上面的命令,你也听见的!”

钟楚雄忙问道:“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刀疤汉道:“等你死后,我自然会告诉你!”他决定乘机杀死同伴,独得其金,话音一落,便扳动板机,“砰”的一声响,钟楚雄将头缩下,子弹就射在阿黄的胸膛里!

子弹射进心脏,钟楚雄只觉手上一重,便知道阿黄已死,刀疤汉慢慢向钟楚雄走去,同时不断移动着身子!

天色渐黑,刀疤汉脱下太阳眼镜,那副相便更凶了!假如继续下去,对钟楚雄极是不利,因为他,真要支持一个死人的重量,放下他又没有遮挡物,最困难的是他不能伸出手臂搂住阿黄,只能抓住他的后衣,这样消耗的体力也就更大了!

就在此刻,梯间又响起一个脚步声,钟楚雄与刀疤汉不知来者是友是敌,都紧张起来。

刀疤汉不断转着头,手枪却指向梯口!钟楚雄怕来的是友,便大声叫道:“小心外面有一柄枪等着你!”

“HELLO,MR CHUNG?”

钟楚雄听出是彼得的声音,又惊又急,忙道:“TAKE CARE PETER!”

刀疤汉虽然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他知道来的是对方的朋友!

钟楚雄不断用英语跟彼得交谈,忽然他大声叫道:“ONE TWO PETER!”

声音一落,梯口里忽然传来一声枪响,刀疤汉立即回击,钟楚雄突然举起阿黄的尸体向刀疤汉抛去,身子随势在地上向对方滚去!

刀疤听见风声,连忙转臂射击,子弹却射在阿黄的尸体上!当他发现钟楚雄向他滚来,要发第二枪,但阿黄的尸体摔落,阻止他的视线!

刹那间在梯口冲出一个人来,手上握着那根经过改装的拐杖,那人是彼得,他又向刀疤汉开了一枪,可惜他使不惯这种“拐枪”,子弹在刀疤汉身旁三尺穿过!

刀疤汉立即回声,钟楚雄在地上一跃而起,向刀疤汉的足踝抓去!

刀疤汉反应极快,立即跳开,向梯口奔去,同时转身射击!

钟楚雄又向地下伏倒滚动,彼得再开一枪,刀疤汉立即由梯口冲下去,彼得持拐枪追去,却为钟楚雄喝住!

他爬了起来接过拐枪,走在前面,迅速下楼,一边问他:“彼得先生,你有受伤吗?”

彼得道:“没事没事,只是肩膊被子弹擦破!”

两人追到下面,见那汉子已消失在巷口,钟楚雄快步追出小巷,已不见刀疤汉了!

彼得问道:“现在怎办?”

钟楚雄道:“现在死了二个人,希望你能陪我到警局,向他们解释一下!”

当钟楚雄与彼得离开现场,已是十点钟。

钟楚雄道:“彼得先生,我还未吃饭,我请你吃一顿广东菜好不好?”

彼得道:“我也想试试广东菜的滋味,咱们各自付钱吧!”

“不,你今日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一定要请你,这是咱们中国人请客之道,你不用客气!”

彼得笑道:“对我这个穷学生来说,这样的待客之道,实在太好了!”

钟楚雄截停两辆三轮车,跳了上去,道:“去大三元!”

在上海最著名的粤菜馆便是这家大三元了。钟楚雄显然是这里的熟客,他带彼得走上楼上的雅座,点了几个小菜,问道:“你喝不喝酒?”

“家父很喜欢喝酒,我自小便受了他的影响,也会喝一点。”

“试试中国酒!”钟楚雄招伙计拿一瓶高粱酒来,不一会儿,伙计送上酒菜,两人边吃边谈。“彼得先生,你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

彼得向周围看了一下,压低声音用英语跟钟楚雄交谈,钟楚雄暗赞他谨慎,因为一个外国人在这种地方出现,十分惹人注目,食客们都不时扭头望过来。

“钟先生,我今日早上碰到一个人,他便是毕修身博士!他经过化妆后,我本来也认不出来,但……”彼得将今早的经过告诉钟楚雄。

“钟先生,今天晚上暗杀你的人是谁?”

“你也听见,我刚才在警局已对他们说过,不知道!我当你是朋友,不会敷衍你!”

彼得道:“会不会跟那位毕博士有关呢?”

钟楚雄微微一怔,道:“我跟他从来未见过面,又没有恩怨,他怎会谋杀我?没可能!还有,他刚到上海怎会找到这样的杀手?”

彼得耸耸肩道:“不过我已将情况告诉领事馆,他们一定会进行调查!嗯,对啦,那位阴先生有没有再来找你?”

钟楚雄道:“没有。”

“领事馆那里的人告诉我,他是个著名的盗墓者,不时会来上海卖古物!”

钟楚雄沉吟了一下,忽然举杯道:“来,彼得先生,咱们干一杯吧,别再说那种烦人的事!”

两人吃了饭,已是十点多,彼得笑道:“我这个时候回去,可能要挨神父一顿骂!”

钟楚雄道:“如果你不嫌弃的,便到舍下过一宵!”

“我正想你说这句话,今天晚上我有很多事请教你,你大概不能睡觉了!”

当两人返回家时,只见厅里坐着两个并不陌生的人,一个是殷局长,另一个是梁队长!

梁队长堆下笑容道:““咱们已等了快两个钟头了!”

钟楚雄道:“我没要你们来等,而且我现在也想睡觉了,有事请你们明天再来吧!”

殷局长笑着道:“可容许我说几句话吗?”他见钟楚雄没有反对便续道:“那个叫复至的瞎子乞丐,被人杀死,你认为你有没有责任?”

钟楚雄心头一跳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叫人杀死他的?”

殷局长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认为他是为你而挨了一枪的!换句话说,假如不是他替你挡了一枪,子弹可能会射进你的身体!”

钟楚雄沉声道:“这个我承认!”

“那么你是不是有责任为他报仇?”

钟楚雄虽然从气色上看出夏至死期已届,但也没办法反驳他。他沉吟了一下才道:“我的责任是协助治安人员,捉拿凶手!”

梁队长赞道:“答得好,钟先生不愧是位好国民!”

钟楚雄眉头一掀:“你们到底要说些什么?”

殷局长道:“咱们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你肯坐下来详谈吗?”

钟楚雄关上门,道:“请说,钟某洗耳恭听!”

殷局长道:“我认为谋杀你的人,极可能跟毕修身有关系!”

钟楚雄哈哈一笑:“你怎会扯到那么远去?不是故作惊人之语吧?”

殷局长并没有生气:“那个刀疤汉的姓洪,叫长胜,是出名的杀手,可惜这个人没出色,警局早已有了他的资料,却捉拿不到他;死在屋顶上的那位,叫做黄成,也是杀手,但出道未久,有人在下午见到他们到颐和斋去过……”

钟楚雄喃喃地道:“他俩去买古董,还是去找鲁先生?”

殷局长递了一根香烟给他:“相信我不说,你也知道答案!”

“这个跟毕修身又有什么牵连?”

“领事馆说毕修身在埃及失踪,可能是跟埃及的古物有关,鲁先生是卖古董的商人!”

“这样说来,莫非毕修身已经得到埃及的古物,要卖给鲁先生?”

殷局长喷了一口烟,道:“照种种迹象看来,他又好像还未得手!”

“殷局长,你越说越糊涂了!”

“是的,至于仔细的情况,我也还未摸清楚!”

钟楚雄不悦地道:“原来这都是你推测的!”

梁队长道:“我们有一定的证据!”他摸出两张相片来,递给钟楚雄:“这是咱们在接到领事馆的消息后,下午在颐和斋那里拍摄到的!”

钟楚雄见第一张相片有三个人,一个是他见过的好几次的鲁先生,一个不曾见过的,另一个赫然便是阴来福了!

彼得伸过头来,看了一眼便叫了起来:“这便是毕修身!”

殷局长向梁队长打了一个眼色,梁队长便连忙问道:“尊驾一定是彼得先生,你认识相片上面的人?”

“我只认得两个!”彼得指一指照片,道:“这个阴先生,你们昨晚也在这里见过!”

殷局长神情有点兴奋:“他坐在暗处,昨晚看不清楚,这就好了!”

梁队长接腔道:“他一直低着头……嘿嘿,难怪我觉得有点面善!”

殷局长问:“钟先生,这人的来历你知道吗?”

钟楚雄道:“我只知道他叫阴来福,他有一个难题来请教我,我没查他的底细;但他那件事跟这件案子没一丝关系!”

彼得道:“根据敝国领事馆的资料显示,此人是个盗墓者!”

殷局长几乎跳了起来,他用力在自己的大腿上拍了一下,道:“现在我知道了,他们三个人合作到埃及掘墓盗宝!毕修身供给资料,由姓阴的下手盗,再卖给鲁先生!”

钟楚雄淡淡地道:“这跟我可没有关系!而且他们合作到埃及盗宝,我又没跟着他们,他又怎会买凶暗杀我?”

“一定有一个原因的,不过咱们不知道!”

钟楚雄捺熄烟蒂,抬头反问:“你认为你的推测有几分准确?”

殷局长沉吟了一阵,道:“如没有意外,应该有七分把握!”

钟楚雄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还不去抓人?”

梁队长道:“咱们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捕人!”

钟楚雄冷笑一声:“所以才要我替你们出手,两位好聪明呀!”

殷局长干笑一声道:“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你替朋友报仇,咱们又可以向上面交差!”

钟楚雄道:“假如我被人一枪打死了,可能还得坐上一个偷入民居的罪名,你们能担当吗?”

梁队长-道:“凭您的身手,上海还有谁能杀得了你的?”

“过奖了,我对这件事没有兴趣!”

殷局长道:“风闻你是个有又气的人,夏至为你而死,难道你就无动于衷?”

梁队长道:“你再看第二幅照片!”

钟楚雄将第一幅照片拿开,第二幅照片拍的是一辆公共汽车!

他一怔,忙问:“这是什么意思?”

梁传长说道:“那三个人一出西藏路,刚巧便有一辆公共汽车到达,他们上了车之后,咱们的人便跟不上了!由种种迹象看来,暗杀你的主谋人便是鲁志生,你不想报仇?而且你还可以‘公报私仇’?”

“什么是公报私仇?”

“万一你需要杀人,咱们绝不起诉你!”梁队长用诱惑语气道:“须知要杀死鲁志生,可不容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钟楚雄有点心动,沉吟了一下,反问:“你要我干些什么?”

“调查鲁志生他们三个的下落!”殷局长道:“这方面应该难不倒你!”

“更加难不倒你们!”钟楚雄道:“你们大可以去船公司,汽车公司,火车站调查!”

“没用,他们不会由上海直接去埃及的,更不会乘搭公共车辆离开!所以咱们还未来得及拦住他们!”

钟楚雄又想了一下,才说道:“我有二个条件,第一,你肯应承,我才会答允调查;在进行这件事期间,你们得借我一柄枪……”

梁队长侧头笑问道:“据我知道,你是有枪械的!”

“这个条件不答应,第二个条件也不用说了!”

殷局长忙道:“没问题!”他立即将自己的佩枪递给钟楚雄:“我佩枪的号码,有档案可查,证明我肯为你负一定的责任!钟先生,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你们要配合我的行动!”

殷局长的答覆十分干脆:“完全没有问题!”

钟楚雄道:“那么现在走吧!”

殷局长一愕,问道:“去那里?”

“去鲁志生家调查!”

“有用吗?”

“时机紧迫,我认为这是最直接了当的办法!”钟楚雄对彼得说道:“你自个睡吧,我回来之后,咱们再研究!”

殷局长当然有车,车是公家的,却可由他使用,开车的便是梁队长。

汽车无声地停在一幢别墅之前,钟楚雄首先跳下车,走到铁闸旁按门铃。门铃一响,里面的狗便汪汪地狂吠起来。

殷局长讶然道:“钟先生,你到底在搅什么鬼?”

钟楚雄说道:“一切有我,你们别害怕!”

一会儿,里面走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提着一盏灯向铁闸走来,另一个则站在花树后面,显然是位保镖。

钟楚雄对门公道:“请问鲁老板在家吗?”

那门公在铁闸后面看了他们几眼,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找老闆有什么事情!”

“咱们是局子里的人,有点事要请你们老板去一趟,请开门!”

梁队长心中大骂不已:“他妈的,这叫做调查?就算鲁志生在里面,听见这话也跑了!”

门公道:“老板没回来,他不在!”

“开门,咱们要进去看看!”钟楚雄转头道:“请局长给他看证件!”

殷局长没奈何只好将证件出示,门公开了门,钟楚雄抓住门公的后衣,道:“不许张声!花树后面那个人出来!”

那人犹疑了一下,慢慢走了出来,梁队长上前搜他的身,将他身上的一柄利斧没收了,同时抓住他的后衣向大厅走去。

钟楚雄压低声音,道:“让梁队长守住门口!”他又对门公道:“带我去见你们太太!”

那门公十分惊惶,没奈何只好带他俩到楼上,指着一扇门道:“她睡着了,在里面!”

钟楚雄在身上抽出一根铁钱来,伸到钥匙洞里去拨弄,殷局长便警戒着。

门上传来“嗒”的一声响,房门无声地滑开。钟楚雄接过门公那盏灯,一手握枪走了进去。只见蚊帐垂着,他霍地将蚊帐揭开,将枪伸了进去!

床上的人懼然而醒,却是一男一女,那女的长得十分妖冶,但男的却不是鲁志生!

钟楚雄手枪一提,冷笑一声:“三姨太,你干的好事!”

那女人吃惊地问:“你,你是谁?”那男的只道是鲁志生派来的杀手,吓得全身发抖,连话也说不出来。

“鲁志生在那里?”

“我不知道!”

“你再说一句不知道,老子便要开枪了!”

“他不在……”

钟楚雄将枪管抵在她额上:“假如你不知道他去那里的,怎敢在家里偷汉?”

“他下午回来……对我说,要出远门,快者两个月,慢者三个月……却没有说要去那里!”

“他跟什么人去?”

“有两位陌生人,他不介绍,我不知道,另外他还带了四个亲信去!”

“有带什么东西吗?”

“只有一只皮箱……带钱……”那女人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本来叫我去拿大衣的,但他一个朋友说现在还用不着,所以只拿了一件羊毛衣!”

钟楚雄心头一动,暗自思忖:“开罗属于亚热带气候,这时候还热得很,那用得着穿羊毛衣和大衣?难道他们不是去埃及?”

那女人又道:“你们去问周掌柜吧,老爷很信任他,也许他知道!”

“周掌柜住在那里?”

“他就住在颐和斋对面那幢土砖屋,门上贴着一张福字的挥春,那个福字很容易认,因为是上下倒转贴的!”

钟楚雄冷冷地道:“假如你骗我的话,任你逃到那里,俺都会找上你!其实也不用我找你,只要我告诉鲁志生,说他已戴上了绿帽子,相信我不找你,他也会找你的!”!

那男人忙道:“请您……饶命……我下次不敢了!”

钟楚雄笑道:“你放心,俺不会破坏你的好事!你们继续恩爱吧!”可怜这对野鸳鸯已吓得三魂不见了六魄,那里还有“柔情蜜意”?

钟楚雄走了出去,问殷局长:“怎样?你都听到了吧?”

殷局长在他肩上一拍,道:“真有你的,连我也不知道他还筑了一座金屋!”

“这是他新宠上的,爱惜得不得了,只有她最有可能知道他的去向!现在咱们肯定鲁志生已经离开上海,要不这女人胆子不会这般大!”

周掌柜在睡梦中,懼然而醒,印堂上已多了一柄枪,不由傻住了,他老婆早已被吓得一身肥肉乱颤,上下牙齿碰得“格格格”地响着。

周掌柜强作镇定:“兄弟,你们是那一条线上的朋友?”

钟楚雄道:“鲁志生去了那里?”

“他不在他家里吗?”

梁队长扬手掴了他一巴掌;他老婆叫了起来:“你们不能打人!”

梁队长道:“我再问你一声,假如你不说,相信你会知道下场!”

周掌柜道:“我真的不知道……”

梁队长作势欲打,钟楚雄道:“咱们刚从三姨太那里来,她说……”他故意说一半便停住,再转口道:“希望你能跟咱们合作。咱们来找你,只是为了证明一件事!”

周掌柜道:“我只知道他有事远行,真的不知道……”

话音未落,梁队长已在他身上加了一拳:“毕修身和阴来福跟他一齐的,这个咱们已经查得清清楚楚,甚至毕修身的目的,咱们也知道,这件事涉及国家外交关系,非同小可!”

周掌柜只道他们已知道得七七八八,给他一吓,忙道:“将所知道都说出来,但我所知也有限得很……”

殷局长道:“你先说吧!”

“毕修身从埃及回来,来咱们店里要买一件东西……”

钟楚雄截口问道:“什么东西?”

周掌柜以指代笔在床上画动着,道:“这东西咱们都没见过,恰好在这个时候,阴来福来了,他说他见过这东西,不过要索取一个高价……价钱多少他跟老板谈,我可不太清……”

殷局长问道:“这样说来,你们老板已跟毕修身合作上了?”

“大概是吧……”周掌柜道:“阴来福不肯说他去什么地方看过,只肯带他们去……我在楼下听见,好像是西北方吧!”他十分狡猾,故意在骨节眼上,留了一手,免得将来鲁志生回来,没法交代!

钟楚雄枪管在他额上一戮,道:“还有呢?”

“我知道的,只是这些!”周掌柜急道:“真的,我可以发誓!”

钟楚雄“嗤”的一声笑,收了手枪与殷局长、梁队长离开周家。

“局长,现在你准备怎办?”钟楚雄问。

殷局长反问:“你有兴趣去西北方吗?咱们尽力帮助你,而且也可以派人暗中保护你!”

“你们的目的何在?”

殷局长道:“阻止他们偷运国宝出境,还有……”

钟楚雄道:“我只要这一点就够!不用你派人保护……”

殷局长道:“一切费用公家付!”

“不用!因为我不想背上什么责任,总之我尽力而为,你们也不能指望我替你们完成任务,应该另想办法!”

殷局长道:“我准备了一封信,你有麻烦时,将信出示给当地的警局,他们一定会帮助你!”他取出一只封漆的公文袋子来。

钟楚雄本来不想接受,但沉吟了一下,最后还是收下了。

梁队长问道:“钟先生,你准备什么时候起程?”

“我得准备一下,大概后天吧!”钟楚雄说罢便快步回家去了。

梁队长问:“局长,咱们要不要派人跟踪他?”

“后天?”殷局长轻笑一笑,道:“你该知道他的性格,明天就得派人暗中跟踪!”

钟楚雄回家已是凌晨二时四十五分,彼得已经睡着了,他不惊动他,却去敲他姐姐的房门。不久,他姐姐在房内问道:“谁?”

“大姐,是我!”

钟楚雄的姐姐是个寡妇,由于夫家父母早亡,所以回娘家跟弟弟生活。

她开了房门,揉揉双眼,问道:“是不是又要出门?”

钟楚雄笑道:“大姐您真聪明,甚么事也瞒不过你!我要去西北。”他将事情说了一遍。

他大姐钟齐红讶然问道:“你一向不替政府办事的……”

“这次不一样,一是关系到国宝外流,二是夏至之死,我应该替他讨回一点公道!”

“我也不再劝你,你自个小心,有可能的话便写封信回来报平安,免得大姐担心!”

钟楚雄轻轻在她肩上拍了两下,道:“放心,没事的,不过我答应写信!还有,彼得醒来时,请你替我向他致歉,就说我回来之后,再跟他研究的!”

钟齐红道:“还有一点事情,记了!”

钟楚雄一怔,问道:“甚么事?”

“你年纪也不小了,如果这次出门能够遇到……”

钟楚雄哈哈笑道:“你知道我一向相信缘分,尤其这种事更不能强求!”

“你自己不是算过命,说今年有姻缘机会吗?”

钟楚雄一笑进房,收拾一些应用的物品。

梁队长派了两位干练的便衣,在清晨七点钟,便守在钟楚雄的家门外,可是他想不到,钟楚雄早已乘四点二十三分的列车,离开上海,这时候火车已离开常州站了。

火车摇摇幌幌,钟楚雄却坐着打瞌睡,他好像全不为这事而担心,仿佛必然会追上鲁志生般!

火车开始卖早餐了,钟楚雄到餐卡吃了早餐,重新返回座位,一根烟,他在车上睡了二个多钟头,便已精神焕发,一日之疲劳全消?

他对窗外喷了一口烟,但外面风大,烟雾被吹了回来,他神态十分悠闲,不断观看着窗外的景色,好像出门旅行。

车终于在南京火车站停站,这列车的终点站便是南京,车上的旅客纷纷下车。钟楚雄刚才虽然悠闲,但这时候表现十分紧张,他是第一个走出火车站的。

火车站外停了好些三轮车,钟楚雄跳上一辆,道:“中山东路满香茶寮!”

三轮车夫用力地蹬着,车子箭一般射出,不久车便停在满香茶寮了。钟楚雄付了钱,跳下车便走进茶楼。

一入门,掌柜便惊喜地道:“您怎来了?”这掌柜四十左右的年纪,一张国字脸,看来却十分和蔼,也许是职业的关系形成的。

钟楚雄走到他身旁,轻声道:“老杨,有点事要你帮个忙!”

掌柜点一点头,叫一个老头代他看帐,便带钟楚雄走进背后的一间小房里,他等钟楚雄进门之后,便将门关上。

“您请说吧,只要我杨云办得到的,绝对不会拒绝!”

“我想你替我到火车站查一查,有没有人看见鲁志生?”

杨云怔一怔,问道:“鲁志生来了南京吗?”

“可能会由此经过,最好能够查明他去那里!嗯,对啦,他们是昨晚到的!”钟楚雄将鲁志生离开上海的情况,向他说了。

杨云是南京一个帮会的元帅,几年前钟楚雄无意中救了他一命,因此欠下他一点人情,而且两人后来还交上朋友。

杨云道:“您将皮箱放在这里,到楼上喝杯茶吧,我出去走一趟,等下就来找你!”

杨云去了一个多钟头便回来了,道:“真巧,火车站里有个弟兄,当夜班,半天前见到鲁志生和好几个中年男人在车站里等四〇七班列车!”

钟楚雄紧张地问:“四〇七班列车是几点钟开出的,去那里?”

“是去北平的,在凌晨五点五十分开出的!”

“他们去北平吗?”

“票子是买去北平的!”钟楚雄急问:“老杨,你可知道下一班去北平的火车几点开?”

杨云笑着取出一张头等的车票来,道:“我早猜到你一定是在追踪他,所以替你买了车票,而且还替你挂了个电话到徐州叫人替你留意鲁志生。”

“真是要谢谢您,老杨,我改天请你喝茶!”

“你到徐州车站,便立即下车去找一位姓姜的稽查,他会在月台出口等你,很容易认,他会在上袋里插一枝玫瑰花!”

“他认识鲁志生吗?”

“何止认识,还有怨嫌,他是上海人,因被鲁志生迫得没法才在徐州混的!”

钟楚雄见时间已差不多,便立即告辞,乘车到火车站。

由上海去北平的火车在徐州停下了,鲁志生与同伴和手下打了个眼色,使鱼贯走下车站了。出月台时,有一个人站在出口查票,那人将帽子拉低,帽舌遮了他半张脸孔。鲁志生只注意旅客,没注意他,但那个人却一直注意他。

当鲁志生走出人群,稽查便指示一个站里的清洁工人跟着他。火车开出了,火车站静了许多,那个清洁工人回来对稽查说了几句话,稽查只点点头。

鲁志生也低着毯帽,他同样将帽拉下,坐在候车室里看报纸。一个保镖走了过来,对他说了几句话,鲁志生掏出袋表看了一下,道:“时间还早,咱们出去吃晚饭吧!”

毕修身道:“车站里难道没餐厅?”

鲁志生道:“这里人多眼杂,不太安全!”毕修身不再坚持,一行人便将鲁志生拥在中间,走出车站到饭馆去。

他们一直等到去兰州的火车进站才返回车站,等候上车。这次他们买的是软卧铺,舒服多了。鲁志生一进房,便将帽子脱下,甩掉鞋子躺在床上。

毕修身毕竟是个博士,举止比较斯文,他拿出烟斗一边装着烟丝,一边问道:“鲁老闆,你在路上神神秘秘的,到底害怕甚么?你在这里也有仇人吗?”

鲁志生笑道:“我为的是你!而且咱们中国有句老话:‘小心使得万年船’,谨慎一点,没有甚么不好的。”

“你别忘记,我也是中国人!”毕修身点着了烟丝,“滋巴滋巴”地吸了几口,烟雾像白龟吐水般,自他鼻孔喷了出来:“你认为阴来福的话,可以相信吗?”

鲁志生笑道:“我相信他不敢欺骗咱们,而且骗咱们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毕修身也在床上躺下,道:“你请来的那两位杀手,真的可以完成任务?”

“如无意外,钟楚雄该已死了,”鲁志生也抽着烟道:“说不定钟楚雄是死在无光的拐下。”

“你说的是那位瞎子?”

“他也是位杀手,刚自山东来到上海,所以上海没有人认识他,任他钟楚雄如何厉害,对他也是不会提防的!”鲁志生喷了一口烟,道:“现在咱们只要不让有关人员认出你来,便完全没有问题了!”

毕修身望着窗外,想起钜财即将得手,他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

天黑之后又再亮,火车仍在原野上奔驰。沿途虽然有日本宪兵上车检查,但他们都顺利通过,一直至西安才下车。

到西安,阴来福长长嘘了一口气,好像放下心头一块大石,鲁志生只道他害怕被政府追踪,却不知道他是因为钟楚雄的话而担心,现在他重返熟悉的地方,惶恐的心情才消失。

鲁志生说道:“阴先生,现在瞧你的了,”

“这里没有车去咸阳,咱们去城里过一夜吧!”阴来福笑得有点暧昧:“鲁老板,这晚上要不要找个女人轻松一下?”

鲁志生哈哈笑道:“我正想开口!老毕,你也该试试中国妇人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他们几个人便乘马车去咸阳。他们去咸阳之前在一座林庄停下来,阴来福带他们进村,村人见他带着几个陌生人却有点奇怪,但阴来福的外表看来十分阴沉恐怖,平时都没有人跟他来往,所以也没人问他。

阴来福打开一栋土砖房子的大门,道:“请进!”众人进屋之后,见里面家俱灰尘满布,像是久没人居住般。

鲁志生皱皱眉头,问道:“老阴,你多久没住在这里?”

“快三个月了!”阴来福说道:“我拿了家伙就可以上路;你们准备在这里歇一下,还是立即行动?”

鲁志生道:“有吃的没有?”

“这个问题可以解决!”

毕修身体质不能跟鲁志生他们相比,坐了几天车,腰骨都坐直了,忙道:“那就先歇一下吧,黄昏再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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