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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误触机关 盗陵遭困

月黑风高,咸阳城郊人影幢幢。

阴来福到过秦陵数次,老马识途,很快便到一小山丘下,他轻声对后面的人道:“小心一点,这里已经是秦陵了!”

他将背包抛在地上,指着一处地方,道:“大家小心将这上面的泥土挖开!”他亲自动手用小铲挖掘。

鲁志生带来的四个保镖,一个叫蒋子龙,一个叫秦川,一个叫郭进财,一个叫沈斌,都是鲁志生的心腹。

当下鲁志生便令他们协助阴来福一臂之力。

那块土地十分松软,秦川等人都有点奇怪,挖了一阵,已陷进四尺。阴来福一铲挖下去,忽然响起一个金属碰撞的声音,他连忙道:“行了!”随即打亮手电筒一照,只见山腹上露出一角青麻石来。

“这块石高六尺,请秦兄你们清理一下周围的泥土!”

秦川等人这才知道阴来福必是曾经由此出入过,难怪泥土这般松软。他们四人用手刨土,不一会儿,那块高六尺宽两尺的青麻石完全露了出来。

蒋子龙还想去刨旁边的土,却被阴来福喝住:“不要动,弄坏机关就麻烦了!”

毕修身神情十分紧张,一颗心怦怦乱跳起来,问道:“阴先生,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等等!”阴来福从背包里取出一炷香来,用火点着,插在门口,跪下喃喃祷告。鲁志生也立即跪在他背后,那四个保镖依次跪下。毕修身侧头冷笑,觉得“中国人”愚不可及,他取出烟斗烟丝,装作点烟没看见。

阴来福又拿出一大叠金银纸衣、冥镪焚烧起来,火光映在他脸上,更加青白吓人。一阵夜风吹来,将地上着火的冥钱吹起,在半空飞舞,像是火球一般,阴来福脸色倏地一变,急忙跪在地上,咚咚咚地叩起头来。

鲁志生见他如此也紧张起来,轻声在他耳畔问道:“阴老弟,是不是兆头有点不对?”

阴来福干咳一声,喃喃地道:“出入平安,阴阳不犯,好得很!”他站了起来,又自背包中取出一根锣丝拐子来,在青麻石旁,拨弄了一阵,黑夜中只闻“得”的一声轻响,他一手按在青麻石上,“呼”的一声,石门缓缓开了。

沈斌素来大胆,头一低便探身进去,却又被阴来福叫住:“等一等,里面有‘死气’,等散了再进去!”

毕修身喷着烟,忍不住说道:“那不是叫‘死气’,通常地底或山洞里都会产生……”

鲁志生挥手止住他,道:“不用你解释,中国人的事你早已不懂!来到这里便要一切听从阴老弟的!”

过了一阵,阴来福才走进去,打亮手电筒向里面望了一望,回头招手示意他们进去。

七个人全部置身于山腹中。

阴来福忽然道:“鲁老闆,我看咱们派两个人守在外面比较安全一点,免得有人把门口堵死,咱们便全部会……咳咳!”背后的话,他实在没胆再说下去。

毕修身道:“我不相信这里只有一个出口!”

“哼,等咱们找到新出口,可能已经饿死了,何况这陵墓已经建了二千多年,很多设备都已损坏了!”

鲁志生吩咐郭进财和秦川守在外面,众人跟着阴来福前进。

长长的甬道似是走不尽。

鲁志生忽然觉得这好像是通往地狱的一条路!

“呜——”火车一声长鸣,停在徐州站。

钟楚雄走在人群之前,抢先出闸。

他一踏出月台闸口!便见到一个上衣袋里插着一枝玫瑰花的稽查,那稽查一颗脑袋向着人群转动,似在找人。

钟楚雄向他走去,轻声问道:“您是姜先生吗?我是杨掌柜的朋友!”

稽查将帽托高一点,惊喜地问:“您是钟楚雄?”

“是的!杨掌柜有没有将……”

稽查忙道:“有!有!”他将钟楚雄拉到一旁去:“钟先生,鲁志生那狗养的,在徐州下车,不是去北平,改乘去兰州的列车!”

“哦?他们要去兰州?”

“票子是买去兰州,但他这人狡猾得很,要去什么地方下车可难说得很!”

钟楚雄忙问:“下一班去兰州的车是几点钟的?”

“不用急,还有三个多钟头,火车才到站!”

“那我先去买张票!”

姜稽查拉住他:“车票已经替你买好了,呶!”

钟楚雄掏出皮包要付钱给姜稽查,却为他阻止:“钟先生,相信你也知道我跟他有仇,只要你能追上去,我付一张车票,算得了什么!”

“那可不一样,因为我不是替你办事的!”

姜稽查双眼露出怒火,咬着牙道:“不论谁是不是替我办事,只要是跟鲁志生作对,我能肯协助他!钟先生,你快将钱收起来,要不就是不当我是朋友!”

钟楚雄道:“杨展柜是我的朋友,你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姜稽查抽出玫瑰花,将它塞在钟楚雄的手中,说道:“很高兴能成为你的朋友,现在我请你吃顿饭!”

钟楚雄道:“这个你也不用再跟我争,我作东!”

阴来福手上的电筒不断地幌动着,光柱在黑暗中飞来幌去,甬道里阴气森森,令人自心底寒栗出来。

此刻就连只信科学的毕修身也觉得有点不自然。

鲁志生踏前几步,轻声问道:“阴老弟,还要走多远?”

“秦陵占地之大难以想像,我也未走遍哩,这里离咱们要的东西的所在,还远着哩!”

光柱一幌,黑暗之中,似有无数的人站在一侧。

鲁志生大吃一惊,脱口喝道:“谁!”

沈斌反应极快,立即抽枪发了几弹:“砰砰”的枪声,在甬道之中格外响亮,声浪震得上面的泥土簌簌地飞了下来。

那些人虽然中弹,但依然挺立着。沈斌胆子虽大,也觉心底发毛,喃喃地道:“他们……为什么不死……”

阴来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手腕一移,手电筒光柱照在那些“人”脸上,只见那些“人”,均竖眉突眼,肌肉贲张,身披战甲,威风凛凛,一个接一个,排成两列,十分整齐。

沈斌定睛一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那是些泥俑!阴来福道:“这是来陪秦始王的!我警告你们,不许再乱开枪!”

沈斌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有什么打紧?”

“第一,这可能会激怒陵中之王;第二,枪声震荡,说不定上面的沙泥会陷下来!”

毕修身在他的背后问道:“陵中之王是什么东西?便是秦始皇吗?哈哈,他已经死了二千多年了,说不定连骨头也碎烂了!”

鲁志生沉声道:“老毕,你对死去的人,最好尊重一点,他是皇帝,不是什么东西!”

毕修身冷哼一声,忖道:“假如你尊重他的,便不该来偷他的陪葬品!”不过这话他却没有说出口。

说着又到另一个坑道,这里陈放的是马俑,接着还有战车、仕女、伶工等等,琳琅满目。

鲁志生问道:“怎地还不见编钟?”

“现在还在陵墓的进口,摆放编钟的位置,差不多是在陵墓的中心。”

走了一阵,前面已无去路,鲁志生手肘在蒋子龙腰上轻轻撞了一下,蒋子龙会意,立即走到阴来福的背后,提防他使诈!因为他们在这里跟瞎子没有两样,如果让阴来福溜掉,后果不堪设想。

阴来福道:“这里有个进口,需要打开,你们将火把点亮吧!记住,咱们只有三枝火把,这次只可点一枝!”

鲁志生道:“子龙,你点吧!”

蒋子龙点了一根火把,站在鲁志生身旁。阴来福自背包取出一柄小铲,一枝小锤子来,他首先用小铲,将山壁上的一层泥土刮掉,里面又是一扇石门。

阴来福沉声道:“由现在开始,直至石门打开为止,请大家保持宁静!”说罢,他便抓起小锤子,用力敲在铁铲上!

甬道中响起一阵有节奏的“当当”声,众人不知他在搅什么鬼,心中都十分奇怪。

忽然又响起一个“噹噹”的声音,接着那扇石门便缓缓打开了。

阴来福抓起背包,道:“快进去!”他首先跳进门内;鲁志生等人不敢怠慢,鱼贯而入。

石门之内,又是一条甬道,不过外面是泥土,这里却铺了平滑的青石板。石板上有很多沙粒,大概是由上面掉下来的。

毕修身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只见上面也铺着石板,由于石板长而甬道窄,石板的两端嵌入两旁的壁上,因此经得住长年累月的考验。

鲁志生不知是否自知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所以一进陵墓,便老是觉得心惊肉跳的,恨不得早些离开,是故忍不住又问:“阴老弟,现在开始进入陵墓中心了吧?”

阴来福心中打着算盘,嘴上却笑道:“还没有,不过有我在,你们不用担心,保证你们可以满载而归!”

毕修身道:“想不到中国古代的科学已经这般进步,懂得利用声浪来控制开关!这实在是个伟大的发明,连咱们美国现在的科学家也未达到这个地步!”

蒋子龙忍不住道:“毕先生,你好像还是黄皮肤,黑头发的人!”

毕修身悻悻然地道:“我已经入了美籍,也可以说是美国人!”

“我还以为你入的是埃及籍呵!”沈斌接口道:“不管是什么籍,总之是假洋鬼子!”

毕修身心中怒道:“到了埃及,你们这些猪猡,便要后悔!”但嘴上却笑道:“总之大家都是人,何必再分彼此!我不过觉得……觉得祖国的同胞有点……有点咳咳……把那么伟大的发明放在地底,而不公绪于世,难怪长期以来没有进步!”

阴来福转头道:“所以你该来中国进行研究,中国有很多神秘的东西,泎鬼子都不明所以!”他忽然想起彼得来,彼得就是为此而来,而他很自然地也想起钟楚雄和他说的话来,心头登时一沉。

鲁志生讶然问道:“阴老弟,你为什么不走了?”

阴来福道:“鲁老闆,你认为钟楚雄死了没有?”

鲁志生那里知道他的复杂心情,问后脸色一变,不悦地道:“你以为老子会害怕,他未死我都不怕,何况是死了的!”

沈斌觉得在这种地方讨论死人,实在不是滋味,忙道:“咱们别说这些了,还是快点找到编钟搬出去吧!”

甬道忽然弯曲起来,阴来福道:“大家要小心!地上的石有两种,看出来了没有?”

沈斌道:“一种是麻石,一种是青石对不?”

“不错,这里有机关,所以只能踩在麻石上,千万莫触及那些青石!”

毕修身问道:“假如踩在那些青石上,会有什么后果?”

阴来福道:“等下再试给你看,假如你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踩上去试试!”

毕修身才不敢,忙道:“那请你先走!”回头向鲁志生打了个眼色。鲁志生会意,立即掏出手枪来,指着阴来福后背。

阴来福不用看也估计得到,不过他很有信心,他们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打死自己,因此从容地前的进。他每一次都落脚于麻石上,果然没有异状。

鲁志生推一推沈斌,沈斌连忙跟了上去,中间是鲁志生,走在最后的则是蒋子龙。

阴来福到尽处停住,伸手在墙上摸索了一阵,倏地一掌击在石墙上,一块石头忽然打开,他伸手到里面,只见他手臂转动着,过了一阵,那幅石脸,忽然自中裂开,踩出一个两尺宽的门,他一步就走了进去。

沈斌不敢怠慢,飞跳过去,其他人则小心翼翼进去。蒋子龙的火把一至,众人都觉眼前一亮,只见里面是座大厅,飞樑画栋,朱柱栏杆,一应俱全,地上和四周的墙壁,全铺着白云石,甬道光亮了很多。

鲁志生忙问:“这里没有机关?”

“也许有,但因年期太长,已经失灵了,总之我以前来,都没遇到什么麻烦事情!”

毕修身即问道:“这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

“不甚值钱的东西,你们看看,这似是后宫的格局。”阴来福招手指着:“是寝室,这边则是起居间,对面……”

鲁志生苦笑道:“这时候谁还有心情来研究这些?”

阴来福带他们踏上一条暗廊,道:“由此进去有好几条甬道……”

鲁志生截口道:“咱们只去有编钟的地方!”

阴来福又弄开一扇暗门,门后的甬道更窄,火光可看见墙上有许多珠子。蒋子龙问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阴来福答道:“大概是夜明珠吧,不过现在已不能放光!”再走几步,他又道:“大家小心,走路的时候,不能太重,也不要再说话!”

鲁志生转头道:“老毕,你千万别再问东问西!”!

阴来福走得很慢,蹑手蹑脚的,如临大敌。鲁志生喉头一痒,忽然想咳嗽,他急忙伸手捂住嘴巴,同时拚命咽气。

当阴来福来至墙前,向后挥挥手,鲁志生以为已过了危险地带,心头一松,便呛咳起来,忽闻背后,“轰隆”一声,甬道上灰尘泥沙纷纷飞下,鲁志生大吃一惊,一回首,只见身后的甬道已被一块千斤石塞住!

那千斤石高逾人头,不知有多厚,由于将甬道塞得满满的,也看不到后面的情况。

鲁志生出了一身冷汗,惊魂稍定不由怒道:“你又说没事?”

阴来福讶然答道:“我几时说过会无事!”

蒋子龙走在最后面,也最危险,粗着脖子道:“那你为什么又挥手?”

“我叫你们走快一点!”

“又不早说!”

阴来福冷冷地道:“早说,压死你,只怕你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鲁志生悻悻然地道:“别争了,现在要怎样走?请您指示一下!”

“由于刚才咱们抄捷径,所以里面便是大殿……”

毕修身目光一亮,问道:“编钟就在里而?”

“何止编钟?还有编磐!”

鲁志生也兴奋起来,忙道:“你还不将暗门打开?”

阴来福道:“那天咱们已讲好价钱是七万块美金!”

鲁志生道:“我没说要减你的价,难道你要加价?”

阴来福忙道:“我做生意绝不改口,怎会加价?”

毕修身不耐烦地道:“那你还啰嗦什么?”

“请你们先付一半!。”

鲁志生脸色一变,道:“咱们可没有这个规定,而且能不能找到目的物,还在未知之数哩!”

阴来福道:“假如我能够证明东西就在里面……”

毕修身道:“咱们还得检验过,还能不能用!”

阴来福脸色一沉,道:“这一点咱们也没有规定,我可不敢保证,里面的编钟,经过二千多年还能应用?”

鲁志生道:“不能用,咱们还要来何用?阴老弟,咱们大家碰碰运气吧!”

阴来福道:“说句老实话,假如你们得到编钟后,而不付款,你们人既多,又有武器,我可没有一丝安全感!”

毕修身道:“你担心什么?没有你,咱们怎能出去?”

鲁志生轻轻踢了毕修身一脚,堆下笑脸道:“你放心,我鲁某人在上海也是有头脸的人,会不付钱吗?”

阴来福想了一下道:“好,冲着您着句话,我就先将暗门打开!”他蹲在地上,弄了好一阵,甬道上又响起“轰隆”之声,接着面前那堵墙便突然陷了进去,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大窟窿!

阴来福用手电筒向里面照了一下,然后慢慢走进,鲁志生推着沈斌进去。当蒋子龙举着火炬进内时,众人才发现里面是个巨大宏伟的大厅堂,白玉石地板,朱柱犹新,高度足有三四个人高,人置其中,大觉渺小!

中间有座汉玉丹墀,上面立着几座宫女的泥俑,丹墀上面还有柱子,柱子挂着一幅白纱布,不过已经几乎烂尽,只有些纱丝在飘动着。

丹墀之前也立着两排泥俑,左面的是文官打扮,右面的则是武将;丹墀两旁还有些泥俑,左面竖着一座编钟,右面则是编磐。

毕修身大叫一声,声浪在里面回荡,把旁边的鲁志生吓了一跳!毕修身喊的是英语,但他们都猜得出他的意思,事实上鲁志生亦十分兴奋。!

毕修身快步向编钟的方向走去,阴来福沉声道:“站住!”

毕修身转头道:“你担心我不付钱给你?放心,我将得到的七十万美金,送你七万元又算得了什么!”

阴来福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提着背包,向丹墀走去。

鲁志生心中暗说道:“这人虽是博士,但头脑简单得很,让他知道你能赚多少钱,万一他见利忘义,漫天开价,又怎么办?”

阴来福在丹墀之前跪了下来,鲁志生等人慢慢走前,这才发现上面还放着一具大棺,那棺材连椁足有一张大床那么大,外椁还雕着图案,面对正面的,雕着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只是金漆斑斑驳驳。

毕修身轻声问鲁志生:“秦始皇的尸体便在里面?”

鲁志生呼吸忽然急促起来,道:“在这里你最好少说话,免得惹祸!”

毕修身冷哼一声:“我才不相信!”

鲁志生不理他,跪在阴来福背后,沈斌与蒋子龙见状也忙跪在两旁,只有毕修身仍然挺立着。鲁志生连忙伸手在他裤管上一扯,毕修身这才悻悻然地跪下。

阴来福又从背包里取出香烛冥镪,还有几只白包子,他用火把引火将香烛点燃,再插在白包子上面,喃喃地祷告。

毕修身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道:“阴先生,要对他说些什么,请你指教!”

阴来福道:“当皇上大量,让小民等借用宫中的编钟,用后必放回原处,臣民送归原物时,必备三牲香烛祭之,皇恩浩荡,德布四海,天地同感!”他言毕便低头在石板上叩起头来。

鲁志生等人连忙学之,一时之间,殿堂之内,“咚咚”而响。

阴来福折着纸元宝,忽然众人都听到一个细微的“唧唧”声,鲁志生吃惊地问道:“这是什么声音呢?”

毕修身道:“好像来自地底!”

阴来福那张脸更加青白,一颗脑袋向四周乱转,惶恐地道:“我也不知道,莫非……咳咳!”

话音一落,众人忽然听到一个威猛的声音:“该当何罪!”阴来福与鲁志生双脚一软,又扑倒地上,而火把也在此时熄灭了。

火车到了西安,天已将亮,钟楚雄虽然不知道鲁志生人在那里,但却有个灵感,认定他们一定会在这里下车,于是他也跳下车。

北方秋夜,寒风凛凛,钟楚雄向四周看了一下,随着人潮出站,车站对面便有一家小客栈,钟楚雄信步走过去。

客栈挂着一块牌匾,上书高升两字,旁边还有一对对联,上联是:“风尘小住江湖客”,下联则是:“萍水相逢磊落人”!

钟楚雄见这家客栈,仍保持古风,油然生出好感,便走了进去。柜上坐着一位小伙计,钟楚雄唤醒了他,要了一间单人房。

小伙计提着纸灯笼,引他进房,钟楚雄进门一看,果然“古意”盎然,房内的设备十分破旧,而且还有股微微的霉气!

小伙计喃喃地道:“现在没水洗澡,客官要洗澡的,等明天吧!”说毕便转身欲走。

钟楚雄连忙将他叫住:“等!等!”他将门关上。

小伙计吃了一惊,睡意全消,忙问:“客官,有什么事要我服务的?”

“请问今天有没有七个人一齐来住店的?”

那小伙计道:“今天连你才有五个人上门!”

“那四个人是怎样子的?”

“一个是回回,另外四个人是一家大小,客官你要找的是什么人?”

“那没事了,你请吧!”

小伙计离开之后,钟楚雄也不点灯,甩掉鞋子躺在床上,点上一根烟,静静的沉思着,西安的古迹极多,鲁志生他们会在那里?这个谜可不容易解开!

第二天,钟楚雄下床唤伙计送水洗脸,顺口问道:“小哥儿,问你一件事,你们城内有什么古迹名胜?”!

“西安就是长安,说起古迹就多了,客官准备去那里游玩?”

钟楚雄沉吟问道:“有没有古墓之类的?”

“有,不过在城东,其实那些古墓有什么好看?你不如去看大小雁塔吧?还有,城内的钟楼和鼓楼也十分闻名!”

钟楚雄叫他画了一张简略的地圈,便带着地图,带着枪出了客栈。

“该当何罪!”地底又传上这句话。这一次连沈斌和蒋子龙也跪下。

火把忽然熄灭,殿堂里一片漆黑,粗浊的呼吸声,此起彼落。鲁志生喃喃地道:“皇上,这件事与臣民无关,请皇……”他声音变颤,配上那个“唧唧”的响声,听来更觉恐怖。

阴来福叩头如同捣蒜:“皇上开恩,臣民以后绝对不敢再来惊动您……”但那四个字仍不断地响着。

毕修身忽然喝道:“不许叩头!”

鲁志生怒道:“都是你!就是你刚才不肯跪下,皇上才会龙颜大怒!皇上,你要怪便怪他这个假洋鬼子吧!好好黄炎子孙不做,却去外夷当奴才,实在罪孩万死的!”

“SHUT UP!”毕修身怒道:“你放什么屁?全部都是些蠢材,难怪中国会成为东亚病夫,连小小的日本也可以在中国耀武扬威,做黄炎子孙有什么可光荣的?”

阴来福发疯似的叫道:“你们手中都有枪,为什么还不打死他?”

毕修身吃了一惊急道:“听我说!这不是人说的,更不是鬼话……”

鲁志生抢着道:“皇上是真龙,是天神;当然不是……咱们今次给你累死了,早知便不带你进来了!”

毕修身真的怕他们会开枪,忙道:“你们再听,那些声音全消失了。”

众人定神一听,不但“该当何罪”,不复再闻,连那阵“唧唧”的声音也没有了。

鲁志生松了一口气,道:“皇上果然不怪咱们了!”

毕修身大笑:“笑话!他已死了二千多年,还能怪你吗?刚才那些声音是机器发出的!”

阴来福不服气地道:“我听过西洋的留声机,但二千多年来,我国也有这种东西吗?”

毕修身道:“不是留声机,是机器……嗯,也许我说机关你们较容易接受!”

鲁志生道:“那为什么现在又静止了呢?”

“因为刚才你们叩头,触动机关!”毕修身道:“阴先生叩头的那块石板,便是一个开关,那石板一受压力,便启动了下面的机器,而巧妙的地方便是,制造者利用机器齿轮的转动,令到金属互相触动而发出声音!”

阴来福冷笑一声,道:“这不是鬼话吗?”

“我举个例来证明,你拿一只大碗,再用筷子敲之,因为力量的轻重,和接触点的不同,便会发出不同的声音,也可以说是音乐,这道理就像编钟……”

鲁志生道:“你越说越远了!”

“不,下面那个机器的原理跟这个一样,只不过比编钟更加巧妙而已!”毕修身问道:“刚才你们听到的是什么话?”

鲁志生等人不约而同地道:“该当何罪!“”

“不,在我耳中是:卿等无罪!”毕修身道:“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再试一下!”

鲁志生叫道:“千万别试!”

毕修身已经走到阴来福身旁,举足踏在他身前,由于他穿的是皮鞋,所以立即响起“局局”的声音,紧接着下面又传来那阵熟悉的“唧唧”声。

“机器开始转动了,你们听听,是不是卿等无罪!”

那叫声又响了,众人不答。毕修身笑道:“我这次听到的是:随便搬走!”

鲁志生等人细想一下,都觉得他说得有理,当下都站了起来,殿堂之内,只有那香烛的亮光,气氛依然十分诡异。

鲁志生仍未服气,问道:“为什么火把会无缘无故熄灭?”

“这火把上面浸过油,油尽灯枯,人人均知道,有什么奇怪?”

蒋子龙连忙取出第二根火把,划亮火柴点上,殿堂之内,重放光明,毕修身见他们惊魂未定,汗流浃背,心中暗暗好笑。当下便问道:“现在,可以查看编钟了吗?”

阴来福无力地点点头,一行人便走向丹墀的左边。那里放着一只编钟,编钟由大至小排列,一共是十三个,前面还坐着两个乐工泥俑,作势打击。

毕修身取出那块铁牌来,对着编钟觉得铁牌的图案无疑刻的便是此物,不由大喜地叫了起来:

“不错,正是这东西!”

他用烟斗轻轻敲着,声音不响,忙夺了阴来福手上的手电筒,用力敲击之。

“当!”编钟余音未了,巽虞忽然折断,十三只铜钟一齐跌落地上,发出震耳的响声。

响声在殿堂里迴荡着,上面的沙尘纷纷飞下,把众人吓了一跳!

鲁志生涩声问道:“怎会这样?”

“巽与虞都是木造的,虽然此地干燥,但毕竟时间太久,所以抵受不住声浪震荡……”

阴来福怒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用力敲击?现在跌坏了,与我可无关,你们要照价付款给我!”

鲁志生则问:“还有没有用呢?”

“我不知道!”

毕修身道:“不用急,等我看看,也许还能用!”他蹲下身检查了一阵,道:“铁没有坏!”

鲁志生道:“问题是失去了巽虞,还能不能使用?”

“应该没有问题!咱们可以再造一具!”毕修身自身上摸出一卷软尺来,量度了巽虞的长度,用笔记下。

鲁志生舒了一口气,道:“准备将钟搬出去!”

阴来福伸手一拦,道:“先付钱!”

蒋子龙说道:“但是现在巽虞都已断了!”

阴来福道:“我也不跟你们计较,宁愿少拿一万元!”

鲁志生笑道:“阴老弟,你紧张什么?七万块照价给你,一文钱也不少,你这就可以放心吧?正如毕博士所说,咱们发大财,难道还舍不得一点丁小财?”

阴来福见他真的拿钱出来数着,笑问道:“鲁老闆,你们准备去那里发财?发的是什么财,可有用得我的地方?”

毕修身忙道:“以后的事都与你无关,而且你有了这笔钱,下半生已可以过得很舒服。”

鲁志生将钱交给阴来福,道:“你数一数!”

阴来福随便看了一下,鞠躬道:“多谢!”

毕修身道:“阴先生,你拿了钱可也得做几件事!”

阴来福呆了一呆,回头问道:“什么事?”

“带咱们出去;还有,外面甬道上那块千斤石,你有办法移开吗?”

鲁志生又瞪了他一眼,心中骂道:“真是书呆子,你这样说,不是等于提醒他吗?”

阴来福心中好笑:“我还怕他们会暗下毒手,现在倒不用担心了!”当下道:“请博士放心,我也不想长期在这里,咱们一齐离开。”

蒋子龙道:“既然咱们已经进来了,岂有空手入宝山的道理?不如顺便搬些古董出去吧!”

鲁志生道:“这十三只钟不轻,你还能搬得多少?”

阴来福道:“不错,咱们这行有个规矩,每次不能拿太多,要不……就不大好了!”他走到丹墀前,重新跪下叩头,但这次他头却不触地。

鲁志生也随他跪下,作势叩了三个头,然后搬动铜钟欲走。

阴来福道:“咱们走另一个暗门!”

鲁志生忙问道:“为什么不依原路出去?”

“因为我没办法移开那座千斤石!”阴来福只提着一只铜钟,鲁志生与毕修身一手提一个,蒋子龙与沈斌则各提四只。

阴来福打开另一扇门,接过火把走在前面,现在他没了顾忌,又财迷心窍了,忖道:“毕修身来自埃及,他们一定要去埃及,身上的钱一定还有很多,唔,其实我完全可以多得一点,以后便洗手不干,到天津享福去!”他自信能够在没有危险的情况底下得到钱,所以走得很慢,边走边动着心思。

鲁志生是只出名的老狐狸,他怎会料不到阴来福会来个回马枪?见他慢呑吞地走着,忍不住问道:“阴老弟,这段路很危险吗?为什么走得这么慢?”

阴来福懼然一惊,忙说道:“你们拿着铜钟,我怕走得快,你们会跟得太过辛苦!”

“没问题!”鲁志生向沈斌打了个眼色。

沈斌会意走前道:“我一个人可以挑二三百斤,拿几个铜钟,有什么困难?”他伸手将阴来福手上的铜钟接去!

由于多了一只铜钟,用手甚为难拿,所以他索性双臂合拢,将五只铜钟全抱在怀里。

阴来福扭开一道暗门,之后行动忽然快了起来。

鲁志生又问道:“阴老弟,这段路没危险吗?”

阴来福不悦地说道:“鲁老板,你害怕什么?我走在前面,你们在后面,我都不怕你们在我背后开枪,你又有什么好怕的?”

沈斌忖道:“见你妈的鬼,现在老子还能开枪吗?”

鲁志生忙道:“咱们怎会开枪,你别担心,我只是有点奇怪而已!”

“那我就走慢一点吧!”阴来福指着旁边一条岔道,道:“这里是个陷阱,万万走不得!”他忽然转进一条小道去。

沈斌问道:“阴先生,你常来吗?”

阴来福道:“来过两次,第一次是便走这一条路;第二次才发现捷径!”

“这里的古董一定很多,为什么不常来?”

阴来福吃吃笑道:“你以为我是万能博士吗?庙堂里值钱的东西早被人盗走了,估计值钱的东西都藏在后面,偏偏通向后面的开关已坏了,而且也很危险,我还未娶老婆,还想生几个儿子呢,可舍不得敢冒险!”

那条岔道走了一程便逐渐平坦好走了,阴来福道:“由现在开始,不许再说话,除非我示意,要不连屁也不许放一个,有人要咳嗽和放屁的吗?都先清理一下吧!”

毕修身问道:“前面有什么机关?”

“陷阱、刀床、千斤闸!都是用声音控制开关的!”

毕修身是难以置信先贤在二千多年之前,便懂得利用音量;不过有过刚才的经验,也不敢以身相试。

阴来福见他们都没有意见,便抬步走前,其实他也极害怕,自己的怪病,会突然发作。由于甬道窄,所以只能一个跟着一个走,像长蛇阵一般,鲁志生忽然跟沈斌换个位置,变成他在阴来福后面,同时他左手抓住两只铜钟,另一只手却握住手枪,为了提防阴来福要挟,出现不必要的争执,他将枪放在衣袋里。

五个人在甬道里默默地走着,走了一程,前面又没有路,阴来福回身向他们打了个手努,示意他们停下来,在墙上他拨弄了一阵,忽然“刷”的一声响,甬道飞出一块铁板,将阴来福跟沈斌,鲁志生等人格开!

这刹那,鲁志生也立即扳动扳机,甬道里响起“砰”的一声,子弹却射在铁板上!

接着铁板的上面出现一只小窗,小窗一出现,鲁志生等人便听到阴来福的笑声了。

鲁志生又惊又怒,喝问道:“阴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阴来福笑道:“什么意思,我不信你会不清楚!”

沈斌等人都怒骂起来,鲁志生连忙止住他们,堆下笑脸问道:“阴老弟,咱们相识不久,我怎猜得出你的心事?你有什么条件,何妨说出来听听!”

阴来福笑说道:“很简单,将你们身上的钱,全部丢过来,我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蒋子龙怒道:“我们怎知道你事后会不会将机关开启?”

阴来福笑道:“现在还有你们选择的地步吗?相信三日之后,你们便要成为陪葬品!”

沈斌道:“你出去到陵墓口,怎样向秦川他俩交代?只怕你还未加解释,他俩已请你吃一顿莲子羹!”

“你们大可以放心,因为我会由另一个出口离开,保证他俩不知道!”

鲁志生与毕修身商量了一阵,忽然说道:“阴老弟,大家退一步吧,我们答应你先前的条件,带你一齐去掘宝;咱们三个人平均分配所得,不过要扣起你七万美元!”

阴来福冷笑一声,道:“我又怎能相信你们?说不定一离开秦陵,你们便会用枪将我射成蜂巢般似的!”

“又怎会呢,假如我是要杀你,又怎会提出要扣起你七万块的条件?这证明我是诚心跟你合作的!”鲁志生道。

“你是出名的狐狸,我可不敢相信你的话!”

“如此咱们还能合作吗?”

阴来福道:“假如你诚心跟我合作的,刚才在殿堂之内便不会拒绝我!我做人现实得很,你们还是将钱丢过来吧,要不过几天我再进去,还不是手到檎来?”

毕修身道:“阴先生,你无心合作,咱们也不敢相信你!”

阴来福道:“老子无暇跟你们啰嗦,我数十声,你们不把钱丢过来,我便要走了!”

鲁志生忙道:“且慢,请你宽限五分钟,让咱们商量……”

阴来福道:“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毕修身道:“你稳占上风,还害怕什么?”

“好吧,给你们三分钟!”

鲁志生把毕修身拉到后面,毕修身虽是博士,但几曾历过这种风浪?早已没了主意,急不及待地道:“鲁兄,你有什么办法?”

鲁志生咬牙道:“这小子志在必得,咱们根本只有一条路走!”

“把钱给他?”

“不,一枪打死他!”

毕修身吃了一惊:“他死了,咱们怎样离开?”

“这便要靠你了,不打死他,他也绝对不会放咱们出去,这个道理,相信你能明白!”

毕修身道:“我已没了主意,你说怎样便怎样吧!”

鲁志生从身上掏出一叠钞票来,示意沈斌蹲在地上,他双脚在他背上,沈斌升高几寸,鲁志生的眼睛,刚好可以凑在小窗上,只见阴来福已打开一扇暗门,他人就在暗门之内,他一见到鲁志生在小窗口出现,便喝道:“先将钱丢过来,立即缩回去!”

鲁志生见他藏身之所,角度很窄,难以瞄准,只好将钱抛过去,等候他过来再开枪!可是阴来福也十分狡猾,并不急着走过去,道:“请鲁老闆缩回去!”

鲁志生暗骂一声,将头移开,却将耳朵贴在地板上,可是却听不到脚步声,他向毕修身打了个手势,毕修身会意,忙道:“阴先生,咱们已经将钱抛过去,你还不开门?”

阴来福声音自远处飘过来,说道:“你们将钱全部奉上,我自然会为你们开启机关!”

鲁志生心中将他祖宗十八代全骂尽,忍不住道:“阴来福,这已是咱们的全部身家!”

阴来福冷冷地道:“原来鲁老板还躲在窗后面,其实钱财乃身外面,生命才是最宝贵的!”

鲁志生怒不可遏,知道就算拚上全副身家,他也不会放过自己,便探头望出去,见阴来福仍在暗门之旁,忍不住举枪,射出一发子弹。

枪声一响,阴来福立即缩了进去。由于沈斌支持太久,身子微微发抖,使鲁志生的枪法大受影响,子弹全射在暗门旁的墙上!

枪声刚停,那边又响起“唧唧”的一阵响,接着“蓬”的一声,暗门之上飞下一块大石,将门堵住!

鲁志生跳下地,举袖拭去额上的汗珠。毕修身问道:“怎样?”

鲁志生恨恨地道:“可惜打不死他!”他回头对蒋子龙道:“你们两个轮流监视,一见到他便开枪!”

沈斌道:“老蒋,我先上去!”蒋子龙立即蹲下。

鲁志生道:“老毕,你快研究一下,有没有办法将门打开!”

大石门掉下,大地震动,阴来福也吃了一惊,他肯定这是因为子弹无意中击中开关,所以大石门才会闭上,是故他立即奔进去,伸手去触摸门后的开启机关。

他弄了一阵,石门不能开启,阴来福脸色一变,立即向另一端走去,另一端有出口,这一点阴来福已经知道,而且也走过,可是他因暗门突然被封,心慌意乱,不加思索地走过去,以致无意中踩到地上的一个机关。

只见“刷”的一声,地上出现了一个活板,活板打开之后,阴来福应声跌了下去!

那陷阱甚深,阴来福落地时,只觉双脚疼痛难当,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时候他已知道自己的双腿断了,心头震惊的程度,实在很难以形喻。

他喘息了一阵,打开手电筒一照,上面的活板已经关上,墙上有一行字:对皇上不敬,罪该饿死!字是隶书体,而且是刻在石上的,显然是建造此墓时便已刻下,阴来福心头一沉,一股寒气,由背脊升起,直升后脑!

这刹那,他忽然想起钟楚雄对他说过的话来,登时呆住了!钟楚雄告诉他,从那里来,由那里去,不正是暗示自己将死在这里吗?

钟楚雄劝自己立即离开上海,也许能避过此厄,也有道理;假如当日自己不计较一切,立即乘夜车离开上海,便不会遇上鲁志生和毕修身,也就不会死在此处!

莫非世上所有的事,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吗?

阴来福全身都是冷汗,心暗道:“我说鲁志生他们是陪葬品,想不到我自己也做了陪葬品!”就在此刻,他的怪病又发作了,他拚命地吹着口哨,心中又想道:“这是最后一次吧……”

钟楚雄在城郊找了一天,都不见有鲁志生等人的踪迹,只好怀着失望的心情返回高升客栈。

那小伙计见到他,堆下笑容道:“爷,您今天玩得高兴!”

钟楚雄心头一动,问道:“这附近难道没有别的古墓吗?”

小伙计抓抓头皮,自言自语地道:“真不明白,你年纪轻轻的,也对墓地有兴趣!”

“我是位考古学家!”

小伙计立即堆下笑脸,道:“失敬失敬!假如你是位考古学家,为什么不去秦陵?”

“秦陵?”钟楚雄在自己后脑拍了一下,道:“我怎地想不起!”

“不过秦陵在地底,你怎样进去?”

钟楚雄不答反问道:“去咸阳,怎样走?”

“只有走路或者坐马车,现在天已快黑,您明早再走吧,我替你叫马车。”

钟楚雄道:“也好,早一点!”他恨不得立即插翅飞去秦陵!

第二天一早,小伙计便替他找了一辆去咸阳的马车;钟楚雄带了一些干粮,携了皮袋便跳上马车,又催车夫急行。

马车到咸阳已经近正午,钟楚雄叫车夫送他去秦陵的所在地,他付了钱下车,慢慢绕着山坡走着,忽然他见到两个人,立即匿在树后,仔细观察。

这两个人十分面善,肯定不是当地人,钟楚雄暗道:“看来他俩便是鲁志生的手下!”

那两个人神色十分焦虑,不断在山壁前徘徊着!钟楚雄心头一沉:“鲁志生一定在里面;好,我就在这里等他们!”

阴来福的遭遇,鲁志生等人那有心思去推测,他们在铁板后面不断地找寻开启的机关,可是找来找去,连一块突出点都没有。

沈斌拍了拍额头,道:“完了,这次咱们完了。”

鲁志生怒道:“你少说这种话。”他又转头向毕修身:“快一点,要不咱们不饿死,也会渴死。”

毕修身在这个时候,也失去平日的学者风度,反唇相稽:“他妈的,你只会催,为什么自己不想办法,你以为我是个无知的人,不知进人类需要水和食物,才可以维持生命吗?”

鲁志生道:“你敢发恶,惹得老子性起,一枪结果你!”

毕修身站了起来,指着胸瞠道:“开枪吧,就打这里,反正大家都要成为陪葬品!”

陪葬品三个字一入耳,鲁志生如遭冷水淋头,态度登时一软,忙道:“好啦,这时候大家理该同舟同济,才可以重见天日,我帮你吧!”

毕修身道:“你早就该这样!”第三把火把也将烧尽,他也十分着急,希望能在火把熄灭之前能打开铁板。

可是他们全失望了,那把火把终于熄了,而铁板仍然纹风不动。

蒋子龙抛掉火把,一屁股坐在地上,颓丧地说道:“咱们四个只能做‘活俑’了!”

沈斌咬牙恨恨地道:“他妈的,都是阴来福那家伙,要是他让我碰上,老子便请他吃一顿‘莲子羹’。”

蒋子龙道:“请他吃‘莲子羹’,不是便宜了他,要是我便一刀一刀割掉他们的肉,让他的血流干才断气。”

毕修身怒道:“你们还不快想办法,啰嗦什么!”

“还有什么办法?”

“这古墓是人建造的,既然能够造得出来,人类自然也可以了解它,甚至破坏它,应用它。”

鲁志生道:“博士,你已经研究很久了,能够应用它了吗?”

毕修身听出他话中的讥诮,可是又反驳不得,只好也坐在一旁,取出烟斗,慢慢装上烟丝,划亮火柴点上。

由于他倚着墙,又靠着铁板,所以火柴光一起,他目光便将周围看清楚,忽然他目光停在一个地方,好像被人点了麻穴般不能动弹,直至他手指被火灼伤才懼然而惊!他忽然站了起来,再抓一根火柴。

鲁志生连忙走过来,问道:“有什么发现?”

毕修身将火柴停在一处,道:“你看,这铁板有三个铁扣,跟山壁之内的机关相连……”

鲁志生截口道:“这个谁不知道,问题是咱们找不到开启的掣!”

毕修身道:“我发现这块铁板全靠这三个铁扣支持,换而言之,假如没有这三个铁扣,这块铁板就会倒下!”

沈斌焦急地道:“你们读书人就是啰嗦,你干脆一点行不行?”

“用枪打铁扣!”毕修身手上的火柴又熄了。

蒋子龙抽出枪来,道:“火柴!”

毕修身划亮第三根火柴,蒋子龙对着铁扣,连开三枪,那铁扣应声断了,伴之而起的,便是一阵欢呼声。

毕修身也十分兴奋,移火将烟点燃,含糊地道:“再来!”

蒋子龙又发了几枪,将另外两个铁扣射断,那铁板向前倒下。“轰”的一声巨响,甬道似天摇地动,有几处山壁及上面的泥沙都陷了下来。

毕修身等四人都下意识地向后一退,避在一旁,甬道余音未了,震得他们双耳嗡嗡乱响。

沈斌大声叫了起来:“咱们不用做陪葬品了!”

毕修身道:“别高兴,咱们还未离开秦陵!”

这句话,使得其他三人登时冷静下来,鲁志生忙道:“大家小心,不要乱走!”他松了口气,耳朵听见毕修身烟斗“兹巴兹巴”地响着,引起他的烟瘾,也摸出香烟和火柴来。

毕修身忙道:“不要浪费火种!”他将烟斗递过去,喃喃地道:“这次咱们没带手电筒,实在失策!”

“走吧!”鲁志生提起铜钟,蹑手蹑脚地踏上铁板;毕修身走到壁前放下铜钟,伸手去摸那大石门。

蒋子龙道:“见到阴来福,老子一定不放过他!”

毕修身在大石门上摸了一阵,忽然蹲了下来,在地上摸索,地上有些石头,在他拨弄之下,都向两旁移动,但其中一块却不能动,他心头一跳,道:“这里有点奇怪,你们退后一点。”

鲁志生沉吟道:“这里机关处处,令人不知凶吉,不用退,说不定陷阱就在背后。”

蒋子龙后背冒起一阵寒气,强自镇定地道:“博士,您请吧!。”

毕修身用力扳动石头,不能动之分毫,他想了一下,手指用力,由左向右转动,这次石头有反应了,石头随他的手指转动,旁边一堵山壁忽然升高,露出一个三尺宽,六尺高的门来,他划了一根火柴,走在前面,鲁志生等人战战兢兢地走在后面。

蒋子龙等人虽然杀人不眨眼,但在此处,胆子反不如毕修身,毕修身走进石门,见里面是个大殿堂,但跟放置棺木的那座殿堂大不相同,四周的墙壁都刻着花花斑斑的图案,石色也较暗,看来更加恐怖了。

鲁志生将铜钟搬进来,看了几眼,便道:“这好像是座庙宇!”

毕修身这才醒起,此殿形式果然与庙宇有点相似,正中有一座神龛,里面放着两座黑墨墨的佛像,却看不出是什么佛,神位之前还存一张神案,而神龛还有锦帐,不过锦帐已破烂不堪。

鲁志生忽然跪下,喃喃地祷告着,忽然庙堂一暗,原来火柴已烧尽,当火柴再度亮起,只见毕修身走到会前,引火点燃锦帐。

鲁志生怒喝道:“你干什么?”

毕修身冷笑一声:“这两座石像救不了你,唯一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蒋兄,你赶快拆下神案四脚。”

蒋子龙心头惶惶,颤声问道:“拆桌脚干什么?”

“快,做火把!”

蒋子龙觉得有道理,便与沈斌翻倒神案,三两下便拆下桌脚,锦帐很快便烧尽,但神龛却燃着了!鲁志生连声罪过,在地上叩起头来。

蒋子龙伸一只桌脚过去,把桌脚点着,庙堂十分光亮,蒋子龙拿着桌脚在里面走了一圈,见除了刚才石门之外,别无去路,不由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出不去!”

庙堂的两旁还矗立着七尊神像,这个神像黑黝黝的,也不知是以何物做成,身上穿着铁铸的战甲,其中正中那座神像,手中持着一柄大刀,刀尖斜指一方,毕修身道:“出口可能那边!”

沈斌走过去,伸手在石壁上抚摸,但石壁光滑,并无可以开启的机关;毕修身走到那尊石像面前,仔细看了一下,伸手摸住刀尖,抽之不动,便使腕力旋动着。

忽然神像传来“轧轧”的声音,毕修身连忙退后一步,不料那神像的右臂忽然举起,双眼也似如有异光对着毕修身,饶得他素来不相信神鬼,这时候也感毛骨悚然,说时迟,那时快,神像的右臂又忽然一转,大刀向毕修身砍去!

毕修身魂飞魄散,于急切间,蹲身及时闪开,可是更加奇怪的事又发生了,那座神像竟向他走过去!

毕修身脱口叫道:“救命!”

蒋子龙转身向神像发了一枪,神像分明中枪,但竟然无损,仍向毕修身迫去,毕修身下意识地向后一滚,后背撞到另一尊神像,那座神像也移动起来。

毕修身亡魂丧胆,向旁滚开,那持刀的神像,刀尖刺在对面那座神像之上,第二尊神像向旁滑开,撞向第三尊神像;而第三尊神像也移动起来,衪手上的长枪,笔直戮出,刺在对面的第四尊神像上,而第四尊神像也举足踏起来!

刹那之间,那七尊神像全都“活”过来,不断向中间靠拢,毕修身好像离水的鱼儿,只有等死的份儿,他无望地又叫了一声救命。

沈斌叫道:“快出来。”

霎时间,毕修身灵台倏地一清,在两尊神像将合未合,中间尚有空隙处,飞“射”了出去。

“蓬”的一声,七尊神像碰在一起,发出一蓬火星子,七尊神像的动作忽然停住,接着一阵“轧轧”声响,又再移动,退回原位。

毕修身躺在地上,张口直喘着大气,鲁志生冷笑一声:“我早叫你不得冒犯神明,你偏又不听话,现在该相信了吧!”

沈斌与蒋子龙也被刚才的情景吓呆了,此际仍未定下神来。

毕修身撑着大腿,慢慢站了起来,他像由水中捞了起来般,全身湿透了,一张脸白得像雪。

蒋子龙指着他的下身道:“水……”

毕修身这才觉得一对大腿热滚滚,湿濡濡的,一张白脸登时转红,鲁志生是成精的狐狸,冷笑道:“那是尿,不是水,你不是不相信吗?为什么又会吓得屁滚尿流?”

毕修身脸上滚热的怒道:“你胡说什么?我……刚才在地上转动时撞到膀胱,所以才……”他脑海灵光一闪,一挺胸,理直气壮地道:“我是个有学问的人,怎会被一堆死物吓倒!”

蒋子龙笑道:“他还嘴硬哩!”

毕修身道:“你们听不到那阵‘轧轧’之声吗?证明这是机关,换言之,这七尊神像是铁铸的机械人,里面有齿轮,假如触到它们身上的机关,便会作有规律的活动。”

沈斌道:“你既然这般清醒,刚才又那么这般慌张?还叫起救命!”

毕修身怒瞪他一眼:“你看不到它们袭击我吗?虽然它们不是神,但手上的兵器,仍然能够置人于死地!”

鲁志生道:“好吧,不用再争了,还是找出路吧!”

毕修身指着那尊持刀的神像道:“我相信开启出口的机关,在它身上。”

蒋子龙反问:“你怎知道。”

“你不见他手上的刀跟其他不一样吗?”毕修身举袖拭汗:“这七尊神像,四尊有武器,三尊没有,但有武器的,不是垂手便是指天,只有这一尊向前指。”

鲁志生小心翼翼地走前,见那七尊神像没有动静,便跪了下来,喃喃地道:“请菩萨保佑弟子等平安离开,日后弟子每天必诵一段经文!”

他伏在地上,咚咚地叩起响头。

叩毕又转身跪在持刀神像之前,合十道:“请神明指点弟子一条明路!”那神像竖眉突眼,没有反应,嘴角微翘,好像在嘲弄他。

鲁志生毫不理会,边祷告,边伏地叩头。

当他叩了九个响头之后,背后又响起一阵响亮的“轧轧”声。

沈斌欢呼一声,道:“老闆,出口打开了!”

鲁志生转头一望,果然见到神像指尖所指的方向,出现一个石门,他心头狂喜,但仍不忘感谢一番。

毕修身叫蒋子龙持火把先行,鲁志生连忙跑了过去,叫沈斌押后。众人出了庙堂,又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众人都害怕机关陷阱,所以,步步为营,真个是一步一惊心。

鲁志生喃喃自语:“请佛祖、南海观音、关帝爷爷、五方土地公公保佑弟子等人平安离开;弟子回家必备三牲祭天酬谢神恩……”

毕修身经过刚才那一吓,现在再听这种话便不觉得刺耳。

蒋子龙走在前面,更是手脚发颤,忽然大声叫道:“沈斌,拿根桌脚过来!”

鲁志生被他吓了一跳,不由骂道:“他妈的,你鬼嚎什么?再乱叫,老子便一枪结果你!”可是回心一想,不但自己枪膛内的子弹已用罄,而且处身此地,说不定连平日听话的羔羊也会发怒,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忙说道:“沈斌,快将桌脚给他!”

蒋子龙一手持火把,一手用桌脚探路,慢慢冗进。

日头过午,饿得秦川与郭进财肚子咕咕乱响,两人十分焦虑,不知鲁志生他们在里面的情况。郭进财忍不住道:“他妈的,不知老闆是不是发生了意外!”

秦川道:“怎会呢,那阴来福可是老马识途!”

郭进财道:“我就怕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

秦川道:“他有这个狗胆

郭进财冷冷的说道:“难说得很,到了里面,他便是皇帝,咱们老板也奈何不了他!”

秦川眉头一掀,问道:“那么咱们怎办?又不能进去……不如你留在这里,我去找点吃的!”

郭进财心里不愿,只好说道:“你速去速来,免得老板出来之后,不见你又要大发脾气!”

秦川不耐烦地道:“得啦,你别像个老太婆似的!”他走了几步,又感到便急,便向树丛走去。

钟楚雄心头一动,连忙匿住不动。

秦川走到之后,随便看了几眼,便解开了裤头,对着一株槐树,撒起尿来。

正是舒畅之际,后腰忽然多了一件硬物,一个冰冷的声音道:“不许动,不许叫,要不老子请你吃‘莲子羹’!”

“你是谁?”秦川大惊,但仍不失冷静。

“继续撒!”钟楚雄伸手过去,将他的枪缴了。

秦川苦笑道:“现在我怎还能撒得出来?”

镇楚雄问道:“我问你,鲁志生去了那里?

“你到底是谁?”

“告诉你,我便是钟楚雄!”

秦川吃了一惊,裤子也掉在地上,脱口道:“你还未死?”他乘机要蹲身,那知耳际已听到一个个扳动机头的声音,登时又挺立着。

“我问你的话,你还未答?”

“我答覆你,有什么好处?”

“你该知道我的为人,你实在死有余辜,随便杀死你,不但良心不会受谴责,而且也不用负法律上的责任!”

泰川心里明白,道:“你……你替政府办事吗?”

钟楚雄手上微一用力,枪口钻进他肌肉里。

“我答应你,假如你肯跟我合作的,便放你们一条生路,以后别再去上海混,做了什么歹事,也不要让我听到!”

秦川沉吟了一下道:“老板进泰陵去了!”

“什么时候进去的?”

秦川立即答道:“昨晚上半夜,现在还未回来!带路那个人你也认识,便是阴来福!”

“还有什么人?”

“毕修身和咱们的两位兄弟!”

“他们进去干什么?”

“盗取编钟!”

钟楚雄眉头一皱,道:“盗取编钟干什么?”

“好像跟埃及的一个宝藏有关系,详细情形,我也不知道,您知道老板不会告诉咱们的!”

“他们何时才出来?”

“不知道,咱们也等急了!”

钟楚雄想了一下,道:“你叫你的同伴过来,小心一点,不要让他发觉!”

秦川道:“我愿意跟你合作,不过事后你一定要放走咱们,要不老板知道,咱们也没命!”

“可以,你开始吧!”钟楚雄收了枪道:“你不要出林!”

秦川拨开一枝树枝,大声道:“老郭,老郭,你快过来一下,他妈的,原来这里有个进口!”

郭进财也大声道:“有你在就行,我还是守在这里。”

“他妈的,我叫你过来,你就来吧!原来老板被困在里面,在呼救哩!”

郭进财听他这样说,不虞有诈,连忙跑了过来:“在那里?”

钟楚雄在树后闪了出来,枪管抵在他后背上,冷冷地道:“在这里!”他伸手到他腰间,将他的枪拔了出来。

秦川苦笑道:“老郭,我不是有心害你,实是没办法,他便是‘通天晓’钟楚雄先生!他答应等下放咱们离开,原来政府已知道咱们的行动,钟先生是配合政府行动的!”

钟楚雄道:“你们两个站在一块儿,蹲在地上。鲁志生出来之后,我自然会放你们离开!”

秦川脸色一变,道:“假如他们不能出来呢?”

“难道我会要你们一直陪下去?”钟楚雄踮脚望向出口那里,不见一个人影,不由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进去?”

“老板要咱们守在外面,避免有人破坏,咱们今早也想进去看看,可惜咱们不懂开启机关!”

钟楚雄不断望着出口。

郭进财向秦川打了一个手势,表示合力制伏钟楚雄,秦川有点犹疑不决,但郭进财已经带头发难,他只好也扑上去。

钟楚雄耳力灵敏,微微听到声响,立即料到是怎么一回事,身子一偏,右臂自左臂窝穿出,食指一扣,子弹穿膛而出!

枪声一起,秦川立即滚开,跪在地上,高举双手:“钟先生请饶命!”

钟楚雄检口指着他,却转头去望郭进财,只见他仰头躺在地上,额中不断涌出血水,看来已经活不成了。

钟楚雄冷冷地道:“站起来!”

秦川乖乖站起来,钟楚雄一手握枪,抓住他后背,一手扯住他的后衣,向出口的方向走去。

那窄窄的甬道好像无穷无尽一般,但幸好一路平安,再没有机关,到了尽头,蒋子龙已点上第二根桌脚,只见那里有个石门,不过石门紧紧地闭着。

蒋子龙道:“博士,请你来!”

毕修身走前看了一阵,被他发现石门旁有一块露出山壁的大石,他五指抓紧石尖,用力一旋,只闻一阵“轧轧”声响,接着石门便缓缓打开了。

一道强烈的阳光照了进来,令到众人睁不开眼来,都低着头。

鲁志生急道:“快!”提着铜钟走了出去,毕修身等人也争先恐后离开这座“地狱”。

当他们刚稍能适应外面的光线,背后“蓬”的一响,石门又再关上!

沈斌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世界无限美好,吸进去的空气,带着田野的芬芳,跟里面完全不同;他忍不住道:“咱们终于出来了!”

蒋子龙道:“咦,咱们昨晚不是由这里进去的!”

毕修身道:“这座陵墓这般大,出口不止一个!”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枪声,毕修身嚇了一跳,忙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鲁志生忙道:“你们两个快去看看,小心!”

沈斌和蒋子龙应声而去;毕修身与鲁志生坐在地上抽起烟来,两人互望一眼,都有隔世之感,心中说不出的喜悦,要不是那这枪声,他们一定放声大笑起来!

过了一阵,沈斌与蒋子龙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轻声道:“老闆,秦川被人制住了!”

鲁志生吃了一惊,急问:“是谁,郭进财呢?”

蒋子龙道:“那人好像……好像便是钟楚雄!”

“他妈的,你白日见鬼?”

“因为距离太远,我不敢肯定,不过也有七八分像……咱们不见郭进财!”

鲁志生脸色一变,口中喃喃地说道:“难道洪长胜他们竟会失手?这是不可能的……”

沈斌问道:“那么现在怎办?”

鲁志生瞪了他一眼,怒道:“怕什么?他才一个人,难道咱们还会斗不过他?你们两个悄悄过去,在他背后开枪!”

蒋子龙苦着脸道:“可是咱们枪膛内已经没一颗子弹了!”

鲁志生轻骂一声,毕修身道:“鲁老板,现在时间不多,你快作个决定!”

鲁志生道:“大不了让秦川死在他枪下,有什么了不得的?走,咱们由这边离开,到了西安再说吧!”

钟楚雄押着秦川到了出入口,问道:“他们会由这里出来吗?”

秦川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但这一条路阴来福说他走熟了的,还叫咱们守在这里,料还是会由这里出来。钟先生,你要我陪你多久?”

钟楚雄道:“最少一天!”他松开手退后几步,从皮袋里掏出两只包子抛给他:“接住!”秦川也不客气,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钟楚雄也吃了两只包子,道:“还有四个包子,够咱们晚上吃的!”

秦川饿了大半天,吃了那两个包子,只能算半饱,但也恢复了一点精神,他心知逃不掉,索性坐在地上假寐。

日头逐渐偏西,石门仍毫无动静,钟楚雄也焦急起来,想来想去又觉得秦川不像骗自己,心中忖道:“莫非他们死在里面!”当下问道:“他们会遇危险吗?”

“这很难说,那阴来福十分邪门,进去之前还烧香拜祭一番,说什么里面危险重重!”

钟楚雄眉头一皱,再问:“他们可有说何时出来吗?”

“没有说清楚,但听阴来福的语气,天亮左右便该出来了!”

钟楚雄心头一动,道:“起来!”他重新押着秦川,绕着山坡走,到了山后,只见山壁有些异状,地上多了好些“新”泥土,钟楚雄蹲下看了一下,怒道:“他妈的,他们九成由这里走了!”

秦川道:“不会吧!”

钟楚雄冷冷地道:“你以为他一定会来带你们去埃及吗?别做梦了!”

“是的,我也相信!但你为何还抓住我?”

钟楚雄犹疑难决,道:“回去前面,天黑之后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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