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长岛也兴奋起来,紧张地道:“快说来听听!”
“你可知道生牛皮的特性吗?”
熊长岛摇摇头。王森续道:“生牛皮浸水会涨大,一干便会收缩,现在你该清楚他的诡计了吧?”
熊长岛抓抓头皮,道:“还是由你告诉我吧!”
王森兴奋地道:“冯俊国用生牛皮带子,套住林香莉的脖子,那时候,生牛皮还是湿的,所以他不用缚得太紧。他弄好一切便回家去了,生牛皮经过风吹日晒,渐渐干了,也逐渐收缩,终于把林香莉活活勒死!”
熊长岛说道:“不错,那天出太阳,阳光普照,中午时候阳光最猛,收缩得最快!”
王森咬牙道:“这是一种很残忍的杀人手法,比枪杀刀割更残忍百倍!试想想林香莉在那种情况下,是慢慢被勒死的,她在死亡边缘可能挣扎了很久,眼睁睁望着死神慢慢笼罩自己,肉体上的痛苦还是其次,精神上的折磨才厉害!”
“难怪她全身肌肉都绷紧,尤其是脸上的五官,都因肌肉的扭曲而变了形!他妈的,冯俊国真不是人!”
王森冷冷地道:“有机会最好也让他自己尝试一下!”
“不过我又有几处地方不明白。”熊长岛问道,“林香莉被冯俊国捆缚时,为什么不大声呼叫?”
王森道:“林香莉当时九成是不省人事。冯俊国是位大学生,施些手段令一位女子晕倒并不困难,所以昨天我问你林香莉尸体有没有解剖。”
熊长岛道:“第二,冯俊国不可能带着麻绳,尤其是生牛皮去上海!”
“他们去上海只是三天而已,冯俊国大可以在事先把武器藏在剑池附近。那里不是有很多石头吗?而且还有池水,浸湿生牛皮带子,也很方便!”
“第三,冯俊国既然要杀她,根本不必再带她去上海!”
王森想了一阵,道:“去上海可能是要跟林香莉解决他两人之间的事,解决不了才动手。当然冯俊国已早作了准备,在剑池那里藏起凶器!即使凶器被游客取走,他还可以制造第二次机会!”
“他们之间有什么难题?”
王森叹了一口气,道:“这又要涉及冯俊国杀人的目的。现在就是还没法解决这个问题!”
“是不是经济问题?”
王森不答,默默地抽着烟,良久才道:“这件事一定跟官场上的有关系,否则不会有这么多人,要替他捂住这件事。嘿嘿,说不定冯俊国的杀人手法,还是有人教授的!”
熊长岛睁大双眼望着他。王森道:“像这样的杀人手法,并不是人人均懂!”
熊长岛叹了一口气,道:“起码我便不懂!”
王森道:“抓不抓到冯俊国,我不太关心。对我来说,只要揭开谜底,便已大功告成。”
“谜底便是冯俊国杀人的目的?”
“政府官员保护他的原因。其他的事,便由你去处理了!”
熊长岛又叼上一根香烟:“除非省里再派人来,否则我那几个人,怎动得了‘大老虎’?以卵击石是小事,恐怕自己反要赔上一条老命。”
王森道:“你去留园那里,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以前留园有很多常客去那里喝茶弈棋,但最近突然销声匿迹起来。”
“逐个调查那些常客,也许秘密就在留园之内。”王森忽然问道,“老熊,苏局长和俞副局长,是否常在留园?”
“这个我可不知道。”熊长岛道,“不过现在已开始收集常去留园的名单!”
“这件事一定要亲自进行,明天咱们便去访问,现在还是睡觉吧!”
王森是被一阵电话响声吵醒的。他抓起听筒,便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王森先生,长途电话!”
“接过来,我就是王森!”
听筒里传来“噗”的一声轻响,王森便听到一个温文柔和的声音。这是陌生男人的声音:“王森队长吗?”
“我就是,你是哪位?”
“我是省里的欧阳处长。”
王森心头一震,脱口问道:“你是欧阳处长?”
“如假包换!”那人的声音依然徐疾有致地道,“刚才省主席打电话给我,把你的遭遇告诉我,所以我特地跟你通一趟电话!”
“且慢!贵省主席怎会知道我的遭遇,我可没跟他通过话!”
“是昨天晚上周而勇周局长给电话他的……”
王森为了谨慎,再问道:“是几点钟的事?”
欧阳处长笑道:“你很仔细,幸亏我也仔细,都问清楚了。你昨天晚上十一点钟给电话周而勇,周局长则在十一点半给电话省主席。时间对不对?”
“对不起,因为昨天那位‘欧阳处长’的声音不一样!”
“那位是假的!”
“假的?你知道谁冒认你?”
“你的电话根本不是搭到我办公室的。因为我昨天一直坐在办公室里,等待上海方面的消息,但昨天连一个长途电话也没有!”
“拨电话的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无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不过还不知道那冒认的人是谁。他们真的神通广大啊,你可要小心!”
“嗯!对我来说,最危险的是敌友难分!”
“这一点我也没办法替你一一分清楚,不过俞副市长是比较可靠的,真要有困难的话,你可以去找他!”
“他比较可靠?”王森几乎叫了起来,“我差点给他害死呢!”他扼要地把他给哑子弹的事,说了一下。
欧阳处长仍然慢条斯理地道:“俞副市长虽然可靠,但他手下的人,却未必人人均可靠!”
这倒有道理,王森又问:“那么苏局长呢?”
“这些事你还是跟俞副市长研究吧!”欧阳处长道,“我今天一早打电话给你,还有一个用意,因为凌晨上海有电话给我,说有人发现冯俊国在火车站出现过,我估计他可能潜回苏州。这个人十分重要,一定要抓住他,而且要活口!”
王森道:“现在几点?”
“五点四十五分!”
王森忙问:“冯俊国几点在火车站出现?”
“听清楚,是前天下午大约三点至四点左右……”
王森叫了起来:“前天下午到现在已有多少个小时?现在才来通知,还来得及吗?”
“上海方面也是直至昨晚半夜,拿着冯俊国的照片询问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才查到的。”
“也查得太慢!”
“别急,那是因为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是分两班工作的。”欧阳处长道,“希望你留意一下!”
“前天由上海出发,现在也该到北平了。”王森心头仍然有气,“说不定冯俊国转到天津或者青岛去日本了!”
“我已通知其他城市的有关当局了,先尽人事吧。”欧阳处长道,“咱们有消息再联络。”
“慢!”王森急道,“下次联络,如果又遇到假冒的,怎办?”
欧阳处长沉吟了一下才道:“咱们以王之渔的五言绝诗‘登鹳雀楼’和王维的‘竹里馆’作联络暗号。谁打电话的,便念王之渔的诗,对方便答以王维的诗句。这两首诗,你念过吗?”
王森没好气地道:“我虽然只念过几年书,但这两首唐诗还背得出。”
“那好,再见!”
王森放下话筒,熊长岛已被吵醒,问道:“冯俊国离开上海了吗?”
“他妈的!咱们在这里冒风险,上海那边干事却拖拖拉拉的,冯俊国前天已经跑了,现在才来电话!”
“很难说,苏州的事,上海人怎会紧张?何况现在靠近年关。”
王森嘿嘿笑道:“咱们也想放假,可惜歹徒他们不批准!”
熊长岛下床穿衣,道:“我去唤醒他们。”
王森啣上一根烟,道:“别紧张,咱们再总结一下。就算冯俊国要回苏州,也早已到了,不在乎一时三刻!”
熊长岛重新躺在床上,也点上一根烟,道:“还是由你来苏州开始吧!”
“腊月廿六日我到苏州,那天没事做,除了去林建明家之外,只去玩了半天,晚上俞定钧宴客,冯俊国在那天结婚。”
熊长岛接着道:“廿七日,我一早来接你们,先到黄天祥吃早餐,接着去寒山寺……”
王森截口道:“总之那天也没事干!腊月廿八日,我跟小朱去打长途电话,无意中发现冯俊国到火车站。后来经证实,他到上海!”
“那天苏局长下命令,要我将工作任务告诉你,并向你介绍案情。之后咱们便开始进行调查,初步肯定冯俊国是杀人疑犯。”
王森接道:“最重要的是那天黄昏,咱们在饭馆遇袭,被杀的杀手无人认识,估计是被雇来的外地杀手。而那天晚上,我跟小朱更在招待所遭遇到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半夜枪声卜卜,市委对这件事,竟然不闻不问!”
“第二天,苏局长和俞副市长找上门来,送来了证明书和手枪。欧阳处长虽然作出指示,但却是一个陷阱,幸而有惊无险。”熊长岛道,“还有其他重要的事件漏网吗?”
王森道:“你忘记了一项很重要的!咱们看穿冯俊国的杀人诡计,腊月卅日,也即是今天,咱们接到真的欧阳处长的电话,得悉冯俊国在腊月廿八日到上海,但在当天下午便又离开!”
熊长岛捺熄烟蒂,问道:“老王,你看冯俊国去上海是准备溜出国,还是另有图谋?比如跟某人联络,交换意见?”
王森想了一下,道:“应该以前者的可能性比较高。要联络,大可以用长途电话。”
“那他到底回来了没有?”
王森道:“我看他不敢回来。”他一顿又道,“咱们突击冯家,希望能够找到线索!”
熊长岛道:“冯世传正如你所说的,他是头老狐狸,只怕没有作用!”
“死马当活马医,总得迫他们乱了手脚!”
熊长岛跳下床:“我叫老莫先把车开来!”
冬天昼短夜长,吉车停在冯家门外时,虽已六点十五分,但天色仍未亮。就在此刻,他们忽然听见一道响亮的枪声。
王森立即跳下车,道:“枪声是来自屋里!”
大门关着,朱国明连忙伏下,王森急冲两步,脚在他肩上一踩,身子腾起,双手扳住墙头,一个觔斗翻了进去!
也就在此刻,屋内响起第二道枪声,王森立即抽出枪来,正想起步,却怕发生误会,便停下来,幸而熊长岛也跳了进来,王森对外面叫道:“你们到后门去!”
熊长岛来过冯家几次,道路较熟,边走边呼道:“有没有人?”
走廊上有人影闪动,熊长岛眼尖,喝道:“停住!出来!”
柱后闪出一位汉子来,见到熊长岛,惊喜地道:“队长,你来得好,有大盗在后堂!”
熊长岛将他一推:“带路!”
三人穿过甬道,来至后堂,只见墙角柱后都有人影。
那汉子叫道:“熊队长来了!”
就在此刻,王森眼尖,见到墙头上有人,他毫不犹疑,举枪便打。在他开枪的同时,那汉子已向墙外跳去!
一个长工叫道:“就是他!”
王森立即标前,边问:“后门有没有锁着?”
“有!我去拿锁匙!”
王森暗骂一声,跳上墙头,只见朱国明、老莫和小潘追赶过来。
王森忙问:“有看见人吗?”
小潘道:“有个人向左边那条小巷闪去!”
王森跳了下去,道:“分开来追!”
小潘道:“那人很容易辨认,戴着瓜皮帽,还围了一条红色的围巾!”
王森脱口呼道:“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