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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消失”

由于有两位司机,可以轮流驾驶,因此吉普车一路不停,向济宁城驶去。王森用最短的时间抵达济宁城,那时候才是第二天的傍晚,比小虎子他们还快!

吉普车停在市政府机关外,王森进内向卫副市长打了个招呼,十分钟之后又返回吉普车,道:“去分局!”

车子“吱”的一声,在分局内的小广场上停住,黄扬义早已得到消息,亲自出迎,他见车上只跳下王森和胡平原,微微一怔,脱口问道:“老王,怎地只你们两个来?嘿,俺还订了两桌酒菜,要替你们洗尘哩!也好,你们一人负责一桌!”

王森笑道:“别紧张,他们最多再过两个小时便到!有没有新情况?”

黄扬义递了一根烟给他,顺手也给了胡平原一根,道:“还没有朱市长的消息!真奇怪,他们好像插翅飞掉了!”

胡平原笑道:“插翅飞天倒好,就怕借土遁掉!”

黄扬义听得一怔,说道:“有这个可能吗?”

王森瞪了胡平原一眼道:“老黄,你别听他的!他意思是怕他们被埋掉了!”

黄扬义笑容一敛,道:“这个可能性并非没有!”

王森道:“俺想先到医院探望小贺,今晚再见!”

“我叫老颜陪你们去。还有,晚上俺在状元楼二楼包了一个厅,你直接到那里去,卫副市长和宋秘书也会到!”

颜超雄带王森和胡平原到医院时,小贺正好在吃饭,一个护士正在喂他,小李就坐在门旁打呵欠,见到颜超雄立即站了起来。

颜超雄道:“小李,你先去吃饭!”

他带王森跟胡平原进病房,小贺要招呼他们,王森忙说道:“小贺,你先吃饱饭再说!”

吃了饭,护士又喂他喝汤,道:“这鸡汤是你娘熬的,快趁热喝!”

小贺尴尬地笑笑,道:“你把碗端来吧,俺一口气喝下去就是!”

女护士依言把碗端到他嘴角,待他喝完便收拾出去,胡平原顺手将门关上。颜超雄笑道:“小贺,你这是因祸得福呀!这姑娘对你不错呀!”

小贺红着脸道:“颜大哥你别笑我,这两位是……”

王森走前道:“小贺,您身子怎样?俞飞很关心您!”

颜超雄忙道:“这是省里的侦缉大队长王森,这位是中队长胡平原!”

小贺要挣扎起来,却让王森按住:“不要动,咱们是来跟你研究一些问题的,就怕你精神熬不住!”

小贺道:“谁说不行,大夫说我复原得极快哩!过两天便可以拆线了!”

“那好,我今天要跟你仔细谈谈,请你由头说起……由朱市长第一次到贾公馆开始吧!”

小贺道:“市长以前有没有去过贾公馆,俺不知道。不过俺跟他去的那趟,正好是贾大存的六十寿辰……”

“好,就由这里说起!”

“其实那天我跟他接触的机会很少,因为他在大厅里,我在后花园……”小贺将当天的情况说了一遍。

王森问道:“那晚你也在贾公馆吃饭吧?”

“是的,虽然大家都在大厅上吃,但俺的桌子跟他相隔很远!”

“你想想,那天有什么特别一点的事发生吗?”

“没有呀!”

“那有没有什么特别注目的人?”

小贺笑道:“那天的人实在太多,我也不知道哪些人注目,哪些人不注目,反正赴宴的人,非富即贵。”他顿了一顿,又道:“嗯,我记起了,当日枣庄镇的镇长齐声远也在座,他在枣庄做了十年的镇长,人面熟,您去问他,可能会有满意的答复!”

王森立即转头道:“老颜,请你挂个电话给黄局长,要他给电话齐声远,问问这件事!”颜超雄去后,王森又道,“小贺,你继续说下去:第二次你跟朱市长去贾公馆是啥时候?”

“那是在贾大存死后的第二天,但咱们只在贾公馆内,逗留了十多分钟就离开了!”

王森眉头一皱:“第二天……你们一直留在镇上?”

“不,那天晚上市长跟我到齐鲁旅馆歇宿,第二天早上市长便带我去王家庄视察,因为听说最近那里发生一次集体打架事件,是为了争一块墓地而引起的。后来,市长一听到贾大存暴毙,便立即带我赶回枣庄!”

王森插腔问道:“慢,朱市长听到贾大存死亡的消息,有什么表现?”

小贺想了一阵,道:“他整个呆了,喃喃地道:‘他怎会死的?不可能,这是谣言!小贺,快跟我回枣庄!’他也不跟村长告辞便走了!”

“只是这样?”

小贺沉吟了一阵,又道:“他神情很复杂……当时的情景,连我也觉得很意外!”

“为啥?”

“反应太剧烈了,市长跟他又无亲戚关系,照说不应该有那种反应……”小贺低头回忆当时的情景,“他好像是非常失望!”

“哦?”王森沉思一下,道,“再有一个问题,那天晚上去齐鲁旅馆内,他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小贺苦笑一下:“那天我酒喝得多,一躺下便睡着了……不过市长好像很迟才上床……因为我曾经醒过来,见他在房内踱步,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难以下决定似的!”

“唔……第三次到贾公馆又是什么时候?”

“是贾善人出殡那天,市长在贾公馆调查死因……”小贺将当晚的情况仔细说了,“后来咱们又到齐鲁旅馆歇宿!”

“这一晚他也没有跟你们说过什么话么?”

“由于旅馆只剩下一间房,所以咱们四个人都挤在一间房里,不过他叫咱们先睡,却出房去。咱们等了一阵,不见他回来,出房找他又找不到,大概过了四十分钟他才回房!”

胡平原紧张地问:“他有对这件事作出解释吗?”

“俺记得当时小柳曾经问他,但他没说!”

胡平原又问:“他是不是上茅厕?”

“茅厕咱们全找过了,都不见他,问旅馆的人,也说他没出去!”

王森唔了一声,道:“你继续说下去吧。”

小贺又将后来发生的事,复述了一次。王森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说道:“小贺,今天不再打扰你了,咱们改天再谈!”

王森、胡平原与颜超雄离开医院,颜超雄便忍不住问:“大队长,你听了小贺的话之后,有什么重要发现?”

王森反问:“我想问,你一共听了两次了吧?你自己有什么发现?”

“我觉得朱市长跟贾公馆之间有一条线串连,但我却看不清这是条什么线,而可能这条线跟贾大存之死也连得上!”

王森道:“你说得不错,不过现在我也暂时只能看到这些!”

颜超雄衷心地道:“说真的,俺今天在您身上学到不少宝贵的东西!”

王森忙道:“你太客气了!”

“俺不是奉承您,是真的!最低限度,我当时便没有问他,他们到旅馆后的事。现在起码便多挖出一条线索来!”

王森道:“这也没什么,不过仔细一点罢了!”

三人说说笑笑到了状元楼。到了楼上,已坐满了三张桌。

黄扬义道:“老王,你来得正好,咱们都等得不耐烦了!”他长身为他介绍了卫副市长和宋秘书。

卫副市长道:“王队长,你的大名,卫某久闻矣,想不到你这般年轻!”

王森谦虚一番,大家坐下后,酒菜便流水般送上来。王森坐在卫副市长旁边,低声问道:“副市长,你对朱市长了解多少?他平日为人如何?”

卫副市长道:“朱市长任此职已十一年,一向表现甚佳,有口皆碑!队长如果不相信可以问问别人。”

“最大的表现在哪方面?”

“体恤民情,廉洁,没有官架子,这都是比较突出的!”

“他家里也没有事?”

卫副市长道:“他太太身体很好,两个儿子都在念大学,一个念燕京,一个到东洋留学,房子是自己建的,人生至此亦无所求矣!而且他太太很勤俭朴素,朱市长生活也很简单,如果不是这样,根本维持不了两个儿子念大学!”

“他是个嫉恶如仇的人?”

这次卫副市长想了好一阵,才说道:“无疑他是位正派的人士,但从性格上看,他不是那种人,倒像是个循循善诱的长者!”

“朱市长今年几岁?”

“他为人乐观,看来比较年青,其实今年已五十五岁!不过健康情况颇佳,再干十年八年,绝对无问题!”

王森问最后一个问题:“副市长可知道市长有什么仇家吗?”

卫副市长好像十分惊奇:“如果是公事上的,那就难说,但假如是私人方面的,像他那种人,只有朋友,不应该有仇人的!”

黄扬义举杯道:“两位别只顾谈话,忘记吃饭!”

饭后,王森与胡平原到黄扬义家过夜,夜虽已深,三人仍无倦意。

黄扬义道:“刚才跟齐声远通过电话,据他所说,那天去贾家祝寿的人,大部份是生意场上的头脸人物,官场上的只有朱市长跟他,而据知朱市长以前除了去些公开的场合外,并无跟贾大人存有来往或交情!”

王森眉头深锁,忍不住再问一句:“这消息确实?”

“你有怀疑的,咱们可以再查!”黄扬义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啦,那次寿筵,还出现了一个很特殊的人物,他是上海的棉布大王魏云!这人你听过没有?”

“略有所闻。”王森问道,“贾大存在上海有生意?”

“这点是肯定的,不过有没有做棉布生意就不知道!听说当时贾大存表现得很兴奋,仅次于朱市长驾临!”

王森想了一阵,又问了些有关朱真志的情况,得到的跟卫副市长所说的大同小异。

“老王,这宗案子十分棘手,估计牵涉必多,你准备怎样调查?”

王森叹了一口气,道:“嗯……现在还没有方案,我打算明天去枣庄,不过会留下一部分人,在附近搜索朱市长失踪的线索!”

“假如朱市长的失踪是别人所干的,手法之干净俐落,实在骇人听闻!”

王森心头一跳,问道:“局长的意思是……”

黄扬义吸了一口烟,道:“我一直不敢这样推测,但又不能不作这样的假设,也许失踪是市长自愿的!”

胡平原一直都沉默不语,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是他习惯,也是他的性格,但这时候也忍不住问道:“局长,您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朱市长布下的疑阵?”

“不,我只是指他失踪这件事,换言之,除非是他‘自行消失’,要不没可能会突然不见。”

“假如是遇到‘谋害’贾大存的凶手,买凶袭击呢?你莫忘记小贺也因此遇袭!他是坐牛车才侥幸逃过一命的!”

“假如遇袭,在公路上,不可能没人看见!偏偏车上有个弹孔,但咱们查了几天,竟没人在公路两侧听到枪声!所以我认为那个弹孔也是他故意弄上去的,目的便是要迷惑咱们!”

王森道:“您越说,我越糊涂了!”

黄扬义忙道:“希望我这种‘妄测’,对你不会产生影响!”

王森说道:“您请放心,不过我要反问你一句,朱市长有‘自行消失’的原因吗?”

黄扬笑了一声:“我就是找不到原因,所以才认为这是妄测!”

“我去了枣庄之后,请您尽力保护小贺,要医院用最好的药物,说不定还用得到他!”王森也点上一根烟。“我要他重回枣庄的可能性极大!”

胡平原又问了一句:“局长,贾家‘干净’吗?”

“你指的是他们的身世和家财?”黄扬义道:“贾大存的父亲死后只留下一爿小小的杂货店,生意也不好,他就由这家杂货店起家的,后来兼营大米高粱,因眼光准,进了一大批货,次年发生旱灾,让他大赚一笔之后便一帆风顺,买田收租,开布庄、押店,生意做到烟台青岛去,听说上海也有生意,不过据所知,手法倒是很‘干净’的,没有欺诈的行为,所做的也都是正当行业!”

王森道:“做正常生意能像他发大财的,并不多见!”

“听齐声远说,贾大存主要原因是看了几次相,信相士指点,他囤积粮食和白糖,很赚了一些,故此,本钱多了,做什么生意也就容易了!”

王森苦笑一声,说道:“唉!那俺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每一项资料,都是一个谜团。”

“老弟,慢慢来!到了枣庄,可能你会有突破性的发现!”

王森道:“这也是俺目前唯一的希望,这件案子如果能顺利查清,倒要好好地庆祝一下!”

黄扬义笑道:“到时别忘记请我!好吧,你们都得睡觉了,昨晚在车上渡过,今晚要好好补一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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