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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阋墙

“开呀,六六六,通杀。”荷官大喝一声,他额上满是汗珠,虽然通杀,脸上却没有笑容。

荷官旁边两个穿旗袍的女子,麻木地将闲家的大洋钞票,全部扫了进来。

“邪门,简直是他奶奶的邪门。”闲家们个个都如孝子般,哭丧着脸,忍不住咒骂起来。

荷官将碗盖上,拇指按住上面那只碗的底部,其余四指,则捧着下面那只大海碗,使劲地摇了几下,又稳稳当当地放在桌上,叫道:“下呀。”

这是双喜坊的赌场,上面是个磨坊,下面地窖便是赌场。

提起双喜坊,它历史并不长,前后才不过三年,但它在烟台城数十个赌场中,却已出了名。

出名的除了是因为它地方大,顾客多之外,还因为它很“安全”,黑白两道的人全都得卖它几分账。自然也因为它“安全”,所以顾客才会越来越多。

上赌场的人,十个有九个不抽大烟也抽卷烟儿的,所以空气十分混浊,可是顾客们却不管这一切。你看,赌场内的三张天九桌、三张骰子桌,还有一张纸牌桌,全都围满了人,这些人咳嗽的、咒骂的、吆叫的、调笑的、高兴的、悲哀失望的,把地窖内吵得如同菜市场,是故荷官的嗓子一定要大,这是双喜坊选择荷官的先决条件之一。

赌坊里面向来都没有女人的,包括奉烟送茶的,清一色是男的,那是因为赌徒认为女人不吉利,输了都作为邪门的借口,下次不再光顾。

不过双喜坊却有胆打破这个传统,不但打扫的是女人,奉烟递茶的是女人,连荷官的助手也是女人。为了消除赌徒畏惧的心理,老板严格规定,赌场内的女人,每逢“不干净”的日子,一定要休息,不准上班,还声明“白虎”不用。任何一个大败亏输的赌徒,都有权到房内,揭起裙子检验,以示公允。

起初赌徒们听到这消息都哈哈大笑,引为笑谈资料,但后来捺不住好奇心,终于登门一试。不管输赢如何,多几个面目姣好的女人,总有点调剂精神和镇定神经的作用,此后顾客渐多,也不觉一回事。

不过双喜坊不是因这几个“吉利”的女人的帮助而出名的,它是另有原因。开张不久,便客如轮转,引得其他行家也纷纷效尤,一时成为风尚。

你可以说双喜坊的老板“邪门”,也可以说他标奇立异,但有一点不容置疑的,便是双喜坊的老板发财了。

当然,每一项生意,每间店子的成功,必有诸多原因,但在当时却有一个共通点——老板勤力,敬业乐业,双喜坊的老板也不例外。

呶,那二老板宋二爷刚出去不久,大老板唐大爷便来了。

通往上面的掀板一揭开,带来了一股清风,也是冷风。地窖内的灯光一晃,楼梯便“蹬蹬”地响起了,走下一个身穿锦缎团花面的棉长袍,年纪刚三十多一点,圆圆的脸,短短的脖,加上他下颏有双重,看来更像没颈的男人。

这男人满面春风,笑起来,双眼眯成一条缝,好福相也好福气,难怪他能发迹。

他便是唐匡唐大爷,是双喜坊的大老板。

唐匡背后还跟着一个长相看来斯文端正的汉子,穿得整整齐齐。嘿,连跟班保镖也比别人的有气派。

唐匡一走下来,不论是他的伙计,还是顾客们都暂停下来,恭敬地叫道:“唐大老板。”

一个女助手媚笑地道:“老板,你几时从上海回来的?怎不叫咱们去接船?”

唐匡笑意浓浓地说道:“你们都辛苦了。”

一个“大腹便便”富绅打扮的赌客道:“唐老板,上海好不好玩?”

“凡事都要见识一下,依俺看大上海是好地方,但咱们山东可也不错。”

富绅桀桀笑着道:“俺是说那里的妞儿。”

唐匡脸色一点也没改变,笑着道:“上海妞儿的腰比咱们的软。嗯,也香一点,人家用的是洋货,咱们这里是双妹牌花露水。”

赌场内爆出一场笑声,唐匡问其中一个荷官:“刚才那一手怎样?”

“吃一赔一。”

“赔的照赔,把吃的退回去。”

赌场内又爆起一阵唐老板万岁的欢呼声,唐匡道:“你们继续玩吧。”说着推开账房的门。

账房里,坐着一个枯瘦的男人,他便是管账的刘先生。刘先生长身鞠躬:“老板。”

唐匡脸上的笑容倏地不见了,看来还有一股威严和肃杀。他冷冷地问道:“老二呢?”

“二老板去了满堂春,说叫定酒菜等你,要为你洗尘。”

“好,那里有妞儿,让他等一下也不怕会闷煞了他。”唐匡坐了下来,拉开抽屉。

唐匡也没在双喜赌坊逗留得太久,只待了半个钟头,便独自一人离开了。他走在街上,沿途不断与熟人打招呼,不一会儿便到了满堂春。

顾名思义,不说也知道满堂春是什么地方,唐匡一踏进门,那些莺莺燕燕便迎了上来,唐匡含笑问道:“宋老二在哪里?”

“在牡丹房里!他一个人在里面,也不知是犯了什么毛病。”一个女人不断向唐匡送秋波。

“二嫂子最近管得紧。”唐匡走过去,轻轻在房门上敲打着。

“是老大吗?门没锁。”里面传来一把粗豪的男人声音。

唐匡将门推开,只见房内安着一张桌子,桌上摆了五六个小菜,还有两壶酒。一个穿青色缎子棉长袄,年靠三十的精壮汉子,自桌后站了起来,道:“大哥,你怎不先来个信儿?不是说要靠年关才回来吗?”

唐匡将门闩上,道:“男人事业为重,玩乐的日子还长哩,用不着一下子用光,心里惦记着这里的生意,刚好又有票子,就提早回来了。”

“大哥请坐,酒菜刚端上来。”

“自个兄弟怎用得花费。”

那汉子便是双喜赌场的二老板宋大全,闻言哈哈一笑道:“用得了多少钱?咱们又不是花费不起,难道这顿饭的钱,还贵得过咱两兄弟的感情?”

唐匡大笑:“说得有理!贵不过兄弟的感情。”唐匡拉开椅子坐下,宋大全的脸色有点难看,唐匡又问道,“牡丹那妞儿呢?”

“把她撵出去了。”宋大全替他斟了一杯酒,举杯道,“老大,俺敬你一杯。”说着先将酒喝光了。

唐匡道:“别喝得太急。”

宋大全大笑:“咱俩的酒量,大家清楚,几壶酒也醉不了。”

“是海量。”

“老大吃菜。”

两人默默地举箸吃菜,气氛有点沉闷,两壶酒眨眼都已空了,奇怪,宋大全既没有再叫,唐匡也没添酒的意思,满堂春的人大概已得到宋二爷的吩咐,也没来骚扰……

唐匡与宋大全离开满堂春的时候,已接近十点钟,这腊月的天气,晚上冷得厉害,莫说街上的行人,就连赌坊里的顾客也散得七七八八了。

奇怪的是唐匡与宋大全并没有回家,反而走出城外。烟台是个港口,靠近海,冰冷的海风吹打过来,几能裂肤,但两人的脚步依然十分坚定,身子也没有瑟缩的样子。

北风呼呼,地上都是积雪。海旁岩石突兀嶙峋,但在大雪掩盖下,看来似是上海饮冰室里卖的冰淇淋。

冷月斜挂,积雪映光,一片银辉,泛着一股凄迷的美。

终于唐匡打破沉默:“老二,你的事俺知道,我这个做大哥的虽然海量,但也有个限度,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北风虽大,一张嘴已灌满了风,但他绵实的声音,仍字字清晰地送进宋大全的耳里。宋大全仰起头来,吸了一口气,由他鼻孔贯进肺部的,不似是风而像是刀锋,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半晌才道:“前后四次,大概挪了两千个大洋吧!年终分红时扣吧,你要算利息也行。”

唐匡忽然在一块岩石前停了下来,道:“老二,俺在上海想过了,咱们共同打天下,当时有共同的理想,但到现在却有分歧了,你开始满足,嫖赌饮吹,但俺还不满足……”

“你什么都有了,还有什么事不满足呢?”

“太多了,俺要整个烟台,去了一趟上海,俺这个心愿更加强烈。要不能拥有烟台,也要到上海滩去逞英雄,跟那里的大鳄一争长短。”

“老大,你就是死心眼……”

唐匡截住他的话:“所以咱们有分歧!咱们是兄弟,好来好去,散伙吧。这双喜坊俺要,你到别的地方另创天下。”

宋大全脸色一变:“你主意已定?”

唐匡点点头,宋大全又吸了一口气:“你打算怎样分?”

“嗯,往事不究,俺再给你二千个大洋。”

“太少了吧?双喜坊一年赚的也不止此数。”

“你别忘记,你已拿了二千个大洋,一共是四千个。”

“但还是太少。”

“老二,你可真善忘,当年创业,谁的功劳大?”

“地盘是我找回来的。”

“俺没动刀动枪吗?没用气力,这几年来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唐匡提高了声音,“还得用这个。”他指一指脑袋。

宋大全低下头,半晌大声道:“我不赞成!”

“俺已决定,你赞不赞成都一样。”

宋大全心头起伏着,忽然放软声音:“老大,假如小弟改过呢?”

“你改过自新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而已,一个没有雄心、没有野心的人。”

“老大,你独裁!”

“假如不发生偷挪公款的事,俺还能够容忍。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去上海吗?”

宋大全冷哼一声,愤然道:“原来你早就有心计算我。”

唐匡大声道:“别说计算,你自己做出对不起俺的事,还敢恶人先告状!”

宋大全道:“我不要你的钱。”

“我会把钱交给你老婆!老二,你真的要改过,二嫂是个好妻子,你别弄到家庭不和,这是我这做哥哥的最后忠告。”唐匡吸了一口气,语气一顿,“无论如何,你我都是兄弟,真有困难的时候,再来找我。”

宋大全怒道:“狗屁的兄弟!亏你说得出口。”

唐匡扭头回身走去,宋大全胸膛起伏不定,忽然大叫一声:“站住。”

唐匡停住了脚,慢慢转过头来,用不屑的目光望着宋大全,好像精明的上司对饭桶的下级那样。

宋大全喉头耸动了一阵,才迸出两个字:“决斗。”

唐匡眼皮一跳,眯着眼,目光似刀刃一般瞪着宋大全。宋大全声音都沙了:“我不甘心放弃双喜赌坊,唯一解决的办法,便是决斗,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唐匡转过身去,冷冷地道:“不念兄弟的感情?”

“现在说这些都是废话。”

“好,如何斗法?”

宋大全道:“这几年来,你养尊处优,身手差了,拳脚上分高下,对你不公平,所以用枪。”

唐匡眼皮又是一跳,说道:“俺没带枪。”

宋大全道:“我已替你带来了。”

宋大全抽出一柄匣子枪来,向唐匡抛去,唐匡一接没接得住,慢慢弯腰拾了起来。宋大全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唐匡道:“原来你早有预谋。”

宋大全冷笑一声:“这是你一向教我的,要用这个。”他举起左手,用食指在脑门上戳了一下。说着话,他右手已多了一柄匣子枪,样式与唐匡一模一样。

唐匡毫无表情地道:“你学得很好,如何比法?说吧。”

“咱们背贴背,各自向前走出十步,然后开始。”

唐匡道:“在比斗之前,俺要提一个条件!无论咱们今日感情有什么变化,但始终都曾经患难,假如俺今日死在你枪下,请你捐弃成见,代我照顾妻女。”

宋大全再度露出一丝笑容,他是黑道上出了名的神枪手和快枪手,他对自己的枪法有十足的信心,何况这三年他虽然沉迷玩乐,但却没将枪法荒废。

他点头道:“我答应你。”

唐匡慢慢解下外衣,将棉袍抛向一块岩石,宋大全望着他那个微向外凸出的肚子,脸上笑意更浓,唐匡咳了一声才道:“开始吧。”

宋大全慢慢走过来,到了跟前,两人才背贴背立定,宋大全道:“开始,一、二、三……”

两人同时以同样的步伐前进,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远。

“八、九、十!”

话音刚落,宋大全立即转身,唐匡不敢转身,立即扑倒地上向岩石后滚过去。

“砰。”宋大全的第一颗子弹擦着唐匡的肩,射在雪地上。唐匡一惊之下,滚动得更快,也许他滚得太急,手臂竟然撞在岩石上,连掌中的匣子枪几乎也抓不牢。

“砰。”宋大全又发了一枪,子弹将唐匡的枪击飞丈五才跌落雪地。

宋大全哈哈大笑,慢慢走前:“老大,你以前的枪法虽不如我,但也不至差到这个地步!可见人不能太富有。你投降吧,我给你二千个大洋,你去上海滩与大鳄争长短吧。”

话音一落,唐匡忽然在石后冒了起来,“砰砰”两声过后,又缩在石后,同时又向一块岩石滚去。

宋大全手中枪一响,子弹射到天空去,身子却如棉花般,慢慢倒下,只见他由胸膛里涌出来的血,将积雪染红,艰辛地道:“你、你使诈……”

“砰”的一声,后背落地,连枪也抛过一边去,唐匡握着一柄精巧的白色短枪,慢慢站起来道:“我早教过你,要多用脑,可惜你未学到家!哼,你连我的面也不见,便独自约我吃饭,俺便不会防着你?你真信我没带枪?那你该死得瞑目。”

唐匡走到宋大全身前,俯下身将枪拿到他眼前,道:“老二,你一向爱玩枪,让你开开眼界,这是德国鬼子制造的‘大白龙’,你死在它子弹下,也堪告慰。”

宋大全双眼虽然圆睁,但他此刻已什么也看不到了,唐匡摇摇头,冷冷地道:“贱骨头,没福消受。”

他收起了枪,向四周看了一下,然后拖着宋大全的尸体向海旁走去。

午饭前,唐匡到宋大全家,宋大全的妻子朱四妹,脸色不甚好看,轻声叫道:“大哥……”

“昨夜没睡是不是?都怪我,拉着老二喝多了几杯,他说要替我洗尘,不料都醉倒啦,到今早才醒来。”

“大哥去了上海一个月,大全是该替你洗尘的。”朱四妹道,“但他还未回来,又去找那些女人吧?”

唐匡堆下笑面道:“不,俺叫他去青岛办点事,恐怕要过了年才回来,嗯,他临行时放下二百块大洋叫俺交给你的。”

朱四妹哦了一声,双手接去,唐匡又问道:“够不够用?不够的话,明天俺叫刘先生再送来。”

“不不,够啦。”

唐匡道:“那俺走啦。”

“大哥,要你送钱来,就留下来吃饭吧,反正有饭有菜。”

“不,俺昨夜没回家,这时便得回去啦,要不然你大嫂可要怪我。”

忽然房内窜出一个壮实的孩子来,道:“伯伯,不要走。”孩子双臂一张拉住唐匡的手臂。

唐匡将他抱起,问道:“城侄,你乖不乖?”

那孩子是宋大全的儿子宋建城,他扭着唐匡手臂道:“城儿要伯伯留下来吃饭,娘宰了一头鸡。”

唐匡手臂一抖,雪雪呼痛,朱四妹忙道:“城儿快下来,伯伯手疼。”

唐匡道:“昨夜喝醉跌倒,弄伤了手,没什么。”

唐匡在宋建城脸上亲了一下,将他放下来,然后离开。唐匡只有一个女儿,因此平素很疼宋建城。

宋建城道:“伯伯,我送你回家。”

唐匡想了一下,道:“好吧,你懂得回来吗?”

宋建城道:“城儿懂得。”

朱四妹道:“早点回来呀,娘等你回来吃饭。”

唐匡拉着宋建城的手,在街上走着,他望着孩子,心里颇为感慨,暗道:“假如他知道我打死他爹,不知他会怎样。”

到了家门口,唐匡便道:“城侄,你回去吧,改天再来玩。”

宋建城独自一人回去,他罕有机会独自出来逛,所以不舍得立即回家,在街上闲荡,忽然看见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走过来。他认得她是满堂春的坏女人,便忍不住骂道:“不要脸,老是缠我爹爹。”

那女人便是牡丹,她板着脸道:“谁缠着你爹?”

“还说没有?昨晚我爹也没回家。”

“哼,他昨晚十点钟便跟你伯伯离开,他俩出城去,与我可没关系。”牡丹说着闪进满堂春。

宋建城如获至宝,跑回家,道:“娘,原来爹昨晚没有喝醉酒,跟伯伯出城去了!娘,你说爹跟伯伯十点钟出城干什么?”

朱四妹一怔,道:“胡说。”

孩子大声道:“城儿没胡说,是满堂春的坏女人说的。”他将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朱四妹心中暗道:“今早醒来老是心惊胆跳的,好像有什么事发生,莫非大哥有什么瞒着我?”当下道:“娘知道了,快吃吧,菜凉了。”

两母子吃过饭,朱四妹将六岁的儿子哄着睡,自己换过一套衣服,提着菜篮离家。她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般,低首疾行,一口气走出城去,由于满堂春的位置向北,她估计丈夫是出北城。

海旁满是积雪,远处只有一两位船夫在走动,朱四妹看了几眼,心中十分奇怪:“这里腊天一定荒凉,尤其是晚上,有什么好看?若是要商量什么事,也不该在腊月天来这种地方!唔,牡丹那婊子有没有骗城儿?”

她边想边走着,忽然发现地上金光一闪,不由低头望去,只见白皑皑的雪地上,有一枚子弹壳,朱四妹拿起来一看,认得是丈夫惯用的匣子枪子弹,心头登时怦怦跳个不停。

一阵海风吹来,朱四妹心头一颤,在雪地继续走动找寻,又让她发现一枚子弹壳,还有一丝血迹。她蹲下身将雪扫开,血迹的范围极大,今天并无下雪,证明事后有人用雪盖在血迹上。

为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两个问题不断在朱四妹脑海里盘旋着,她心思缜密,又将积雪盖住血迹,快步走回去,还未进城,她便见到一个人——孙翩。

孙翩是唐匡的亲信和保镖,朱四妹背上无端端地出了一阵子冷汗,连忙匿在一块岩石后。孙翩一口气跑到海旁,低头找寻,朱四妹娇躯不断地颤抖,连忙走回家去。

朱四妹回家之后,心跳不止,越想越觉可疑,隐隐觉得,地上那滩血跟自己的丈夫有关,而且还有两枚子弹壳。

这件事跟唐匡有没有关系?朱四妹一想到此,身子便打了个冷噤。换作是其他女人,就算不大哭大骂,也会去找唐匡问个清楚,但朱四妹不是这种女人。她机智沉着,甚至比男人还冷静。她一开始便决定诈作不知道,半晌又觉得自己母子留在烟台也极不安全,便开始动脑筋了。

她一定要离开烟台城,而且是越快越好。

次日,唐匡又派孙翩送来了一百块大洋,还有一些自上海买来的礼物,朱四妹一如平常,一切表现十分正常。

腊月廿七日,也就是唐匡说宋大全去青岛的第三天,忽然有人将宋大全的尸体抬进城,可是就在城边儿,便被孙翩截住了,给了他们一笔钱,叫他们抬到远处葬掉。

那两个是渔夫,昨日驾船回来时,在海上捞着的,孙翩的借口是不想让宋大全的妻儿知道,免得她们母子悲伤。

那两个渔夫觉得年关在即,的确不宜办丧事,便依言将宋大全葬了,孙翩便回去复命。

不料这情景却给一个人看见——牡丹。

牡丹是在满堂春楼上看见,那时她正醒来不久,对窗梳妆,不过因为相隔太远,她只看到孙翩跟两个渔夫说话,渔夫抬起一个人离开。

牡丹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继续梳头,因为就快吃午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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