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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变生肘腋 腹背受敌

俄顷,其他人亦都醒来,众人只喝了点水,便跃上马车,依然由岳英明驾驶,马儿经过一夜之休息,八蹄齐飞,速度甚快,午前便已抵达杭州城。

大概事先已约好,岳英明将马车直放“湖边小筑”,这是一家傍湖而建,规模虽不大,但却十分精致之客栈。常长胜等人果然已在客栈,那店只有十多间房,早已被包下来,樊家堡及包一龙等人,亦比他们早一步到达。常长胜招呼他们到内厅坐后,马遇林急不及待地问道:“燕兄此行收获如何?”

“还好,抓不到正点子,还捞到一个小的。”燕高行将顾双虹的事说了一遍,反问:“善人,其他善款何时会到?”

“如今只有包一龙这一支,其他的尚未到,希望都能平安,否则难向易家堡交代。”

燕高行轻咦一声:“小弟在路上碰到易家堡的人,怎地如今不见他们?”

“地方太小,他们另有住所……”常长胜压低声音,笑容有点古怪。“他们住在“观湖客栈”,易家小丫头还在查问你的下落哩!”

燕高行微震,随口问道:“观湖客栈在何处?”

常善人笑意更浓:“就在咱客栈墙后,走路不过两盏茶工夫而已,你有事找他们?”

燕高行忙道:“易家堡声名显赫,在下深知自己高攀不上,况且易堡主也不喜欢在下与他家交往。”

常长胜哈哈笑道:“燕大侠何必客气?依常某看,是易家小丫头高攀你了。看来那丫头对你是一往情深,只怕易堡主是阻挡不了。”

燕高行道:“善人,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儿女私情最是磨人,在下不想将心思放在此方面。”稍顿问道:“是次善款一共有多少?”

“按各地报上来之数目,加上来也有百万两银子,应该可解灾民燃眉之急了。”

周奇儒接道:“咱们亦可向易家堡交代了。”

闲谈了一阵,午饭已摆上来,群豪分坐四桌,谈笑甚欢,此餐直吃了个多时辰方撤席,才换上茗茶来,燕高行问道:“诸位可知近日杭州城来了些什么武林高手?”

常长胜沉吟道:“如今尚未摸准,稍候最好分头去调查一下。”当下散席,各自出外。

燕高行出外,心头有点落寞,易飞燕因所爱也,但南宫彤之安危生死,却更牵肠挂肚,他在湖边散步,杭州西湖之美,名驰远近,他俱无心观赏。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双,他霍然一惊,连忙回头,只见易飞燕脸带幽怨,快步跑过来,燕高行心弦一震,刚唤了一句“易姑娘”,易飞燕已一头扎进他怀内,搂着他的脖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哭,把燕高行弄得手足无措,他结结巴巴地道:“不用哭,不用哭……你……?作甚哭得这么伤心?”

易飞燕粉拳如雨点般落在他胸膛。“都是你!你死去那里?为何不留一句话便走了?”

“我……我去调查十三旗总坛。”

“去那里,都该跟我说一句。你一声不吭就走,算是什么?”燕高行结结巴巴地道:“你大哥……好像不喜欢……我跟你来往。”

“亏你是个大男人,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到底是我要跟你,还是我大哥要跟你?他不喜欢,跟我又有何关系?我恨你不像个男人。”

燕高行猛吸一口气,反问:“那你要我怎做?”

他这一问,易飞燕反而答不上来,半晌才遒:“你到底想怎样待我?”

燕高行也答不出来,事实上男女之间之感情,甚为奇妙,很多时候要有环境及气氛方能表达,何况两人在西北同行,虽然互相爱慕,但感情到底不深,事前亦都未曾了解对方之心意,易飞燕“突然袭击”,反把燕高行吓退了,半晌方道:“易姑娘的话,燕某有点不明白,你可否说清楚一点?”

易飞燕脸色一变,随即一对粉拳如雨点般落在他胸膛。“你明知故问!”

此刹那,燕高行方看清楚她之颜容,觉得她比前憔悴多了,心头不由一软,低声道:“我浪迹江湖,朝不保夕,你跟着我有什么好处?”

“我就要跟你浪迹江湖,一个人长期就在堡内,跟一头小鸟被困在鸟宠里有何分别?”

燕高行说不出话来了,良久方长叹一声:“个人之生死,我可以潇洒处置,倘会连累到旁人,我便觉得活得很不自在,不知你是否理解我之心情?”

“因此你才会不辞而别?”

燕高行点点头,又轻轻推开她,信步在湖边漫步,“如今各方人马聚集杭州城,觊觎救灾善款,连场恶斗,后果会如何,谁都不敢预料,还能考虑到其他么?”

“你一定只为别人打算?从不为自己打算一下?”

“我还做不到此一点……”易飞燕咬紧不放。“既然如此,难道你从未想到今后之生活?难道你就这样过一生?”

燕高行又叹了一口气,道:,“你是千金小姐,自小养尊处优,我是个孤儿,咱们根本不是一条在线的人,你跟着我也不会幸福,就算今日幸福,日后你也会后悔:,”

易飞燕斩钉截铁地道:“倘若小妹跟定了你,我是永远都不会后悔的!”她见燕高行不作声,倏然道:“倘若你只有那个顾虑,小妹可以替你打消掉。”言毕转身快步走了。

燕高行怔了一怔,问道:“你去那里?”易飞燕头也不回,越走越快,燕高行沉吟了一下,双脚不由自主沿着她走的路追去。燕高行不知不觉走到闹市里去,突觉周围气氛不对,有叱咤之打斗声,心头一跳,连忙分开闲人走过去。但见几名大汉正跟易飞燕及两个易家子弟在恶斗,一望便知易家弹指间便要落败。

燕高行来不及细思,立即扑前,挥掌向易飞燕之敌人攻去,“你先退下助你家人。”他以一敌两,进退攻守挥洒自如,易飞燕这才放心,喘了几口气,仗剑去助门下弟子。她精神不足,心情激动,“醉八仙”剑法未能尽展所长,此刻心上人在旁,斗志陡盛,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燕高行边斗边问:“易姑娘,这些是什么人?”

“不知道,在街角伏击小妹,幸好有两位堂兄在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燕高行心中打定主意,不管如何,先擒下一个来审问,当下加强进攻。不料一道呼哨声响起,俄顷,又来了四五个大汉,这些人武功高强,燕高行大吃一惊,立即下杀手,一掌击在一个大汉之胸膛上,已有三个大汉冲上来,其余两位又攻易飞燕及易家堡子弟。

这些人面无表情,一望即知都戴了人皮面具,不知是什么来路,但武功路子不同,绝非来自同一门派。

激斗中,易飞燕猛地发啸求救兵,燕高行边战边退,与易飞燕三人并肩作战,如此一来少了点后顾之忧,但那两位易家堡子弟,均已受伤,形势十分险恶。

燕高行猛地长啸一声,施展轻易不用之“九天十地三奇掌”,第一招“天长地久”。这一招威力之大,大出敌人之龙料。但闻“砰砰”两声,两个大汉被击中,水牛般大小之身躯,如皮球般被弹开,人未落地,已是鲜血狂喷,眼看活不成了。

此招一出,立即慑住群敌,燕高行趁此,又飞起一脚,将攻击易飞燕之一个敌人踢翻。

易飞燕叫道:“大哥,再来一次,他们不死也得溜!”

不料敌人亦聪明,只与燕高行虚以委蛇,却全力对付另外三个,如此一来,形势并没有太大之转变。燕高行一怒之下,叫道:“你们三个都站在我背后来,你们在旁,燕某武功根本无法全部发挥。”

易飞燕拉着同伴退后,缩在燕高行背后,燕高行立即运功,闻声绽舌。

他奇招未发,那些戴人皮面具之敌人巳首先跑开了,这一跑,立即散掉,燕高行要追,却被易飞燕拉住,燕高行转身,这才发现易飞燕手臂亦受了伤。“大哥,强寇莫追!’

“先包扎伤口吧,燕某替你们押阵。”

一忽,一阵步履声传来,燕高行转头望去,只见易飞龙带着十多位易家堡子弟,快步跑过来、一见到燕高行便堆下笑脸。“易某刚接到报告,连忙赶来,如知有燕兄在此,也用不着担心了。”稍顿又问:“敌人呢?”

“早跑了,易兄早到一步,也许能将他们生擒!”

“燕兄可知他们是什么来路?”,

“就是不知道,方会怪易兄来迟了一步。”燕高行道:“他们都戴人皮面具。”

易飞龙伸手在燕高行肩上拍了一记,道:“多谢燕兄救了舍妹,不如到小弟居所,待小弟做个东,咱们好好喝一顿吧!”

燕高行抱拳道:“日来杭州城来了不少三山五岳人马,小弟正想暗中调查一下,易兄之好意,小弟心领了。”

易飞龙恨不得他如此,当下抱拳道:“燕兄有正事在身,小弟也不好勉强了,后会有期。”

两人本来颇为投契,如今却因易飞燕看上燕高行,易飞龙不愿妹子嫁给一个江湖浪子,心中生出一层隔膜。燕高行忽然回头道:“易兄,如今杭州不安稳,救济皖北灾民之事,又是你提出的,是故在下求你跟常善人他们经常保持联络,另者不可让门下子弟到处乱跑,以免节外生枝!”

易飞龙客客气气地道:“多谢燕兄提醒,小弟晓得。”当下燕高行大踏步向外走,

转过一条街道,这才放慢脚步,他无意中抬一抬头,忽见前头人影一闪即没,燕高行心头狂跳,放足追前。

转过街角,那人影仍在前头,闪进另一条小巷,燕高行仗着艺高胆大,几个起落,也射进小巷里,一进内,便觉得气氛不对,猛地回身,但见后面已被两条大汉堵住。与此同时,前面自屋顶又跃下三四条汉子来,前后将他夹住。

燕高行忽然大笑起来,一个汉子沉声道:“你死至临头,还笑得出来?”

“就凭你们几个人,也想截住在下?真是笑话!”燕高行话未说毕,一个风车大转身,猛地向前拍出两掌。

这是先下手为强,但对方仍有所准备,立即退后几步,一退又进,猛地头顶上风声飒然,原来尚有人站在屋顶上放暗器,这才是他们之杀着。

两柄飞刀当然奈何不了燕高行,但背后那两个汉子趁他闪避,两件兵器一齐向他身上招呼。

好个燕高行这刹那,力道迸发半转身子,双掌齐出,两股罡风劈空涌出,那两件兵刃登时被撞歪,同时罡风将他俩迫退。

与此同时,屋顶上又抛下几柄飞刀,燕高行双掌齐舞,那几柄飞刀,吃罡风一激,四处乱飞,就在此刻,燕高行只脚一顿,拔身而起,双掌舞个不停,向屋顶发暗器那汉子射去。

小巷里之汉子均料不到他会冒此奇险,更准确地说,他们料不到燕高行年纪不大,内功居然有如此深厚之造诣,是故来不及同时拔身,作凌空袭击,待他们醒觉,燕高行早已安全落在屋顶。

那专发暗器之汉子,见到燕高行如飞将军般降下,不由得大惊失色,不敢抵挡,仓皇而退。燕高行岂肯放过他?一个起落,已追至其背后,猛地发出一掌,那厮刚好往另一端跃下去,掌风扫及其肩时,但闻他怪叫一声,人便如铅块般堕下。

燕高行不顾一切亦随后跃下去,但见那厮落地时,一个踉跄,几乎踣倒,他脚尖一点,再度标前,五指如勾,向其后背抓去。

就在此时,一扇窗子里,倏地冒出一柄又薄又快的长剑,向燕高行手腕绞去。这一剑来得突然,速度又快,燕高行虞不及此,来不及缩臂,电光石火之间,只见他冒险曲指一弹,“叮”地一声,指尖正好弹在剑背上,那柄软剑登时弹开。

燕高行偏身一让,缩臂凹肚,几乎贴着墙壁滑前,接着展开身法再追,刚起步,闻背后风声急响,知有人射暗器,急切之间,不及细思,连忙贴墙闪避,三柄飞刀自他身侧射过,正好射在那厮后背上。

只见那厮又前奔了几步,身子一软,摔倒地上,几乎与此同时,燕高行人又标至,俯身抓起那厮,极力向前奔出几步,再贴身于墙,低头一望,那斯脸上泛黑,整张脸都肿了。

燕高行自缪化清身上学到不少有关毒药之知识,知道他是中了鹤顶红剧毒,而剧毒显然是淬在飞刀上。他又怒又急,连忙骈指连封他几个穴道,问道:“快告诉我,你们是什么组织,大爷便替你解毒。”

那厮胸膛急促地起伏着,声音低微地道:“在……在……”话未说毕,头一歪,经已气绝。

燕高行不知他要说什么,但入宝山空手回,焉能甘心,是以抛下那厮尸体,往小巷内走去。到得有人偷袭那个小窗,他轻轻推开窗子,仗着技艺高强,也不畏惧,单掌在窗口上一按,人飘起缩身自窗口射进去。

里面是一间堆放杂物之小室,光线虽暗,但一眼望去,已知并无人藏于其中,燕高行轻轻拉开房门,外面是座小厅,厅内亦不见有人,他大着胆子走出去,不虞对面房门倏地打开,走出一个老头来。

两人同时一怔,老头喝问:“你是什么人?”右掌紧紧握住一根旱烟杆。

燕高行拱拱手,道:“对不起,刚才在下自小巷经过,府上离房室小窗,居然伸出一柄快剑偷袭在下。在下细想,绝无道理,因此冒昧潜进府上调查,望老丈见谅。”稍顿又道:“请问老丈府上还有什么人?”

老头寒着脸道:“寒舍只老夫一人在,儿子在远处经商,儿媳妇带孙儿回娘家,怎会有人偷袭你?你自己不是说过,绝无道理了么?”

燕高行干咳一声,问道:“不知适才是否有人到府上来?咳咳,有否人偷偷潜进来?”

“没有,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蓿进来,你快走,否则老夫张叫起来,你可要吃官司。”

燕高行就在这刹那,发觉这老头可不是寻常百姓,当下提高声音问道:“适才老丈在何处?”

“在房内小眠。”

“在下想看看你卧室,也许有人躲在里面!”燕高行言毕便朝他卧室走过去。

老头大方地道:“随便。”尾随他走向卧室。

卧室半掩着门,燕高行一手将门用力推开,那门撞及墙壁,反弹回来,又将关上,燕高行又伸手推门,说时迟,那时快,房门另一边倏地飞出一柄软剑来,朝燕高行胸前绞去。与此同时,背后那老头之旱烟杆亦出手,使的居然是打穴议之招数,向燕高行后背大穴严去。

变生肘腋,腹背受敌,好个燕高行早有准备,只是他估计卧室内的人会躲在门后,却没想到会躲在另一端而已。由于早有准备,是故只见他身子倏地横掠七尺,旱烟杆落空,软剑因受门框所挡,第二招亦无法立即施展。燕高行一个风车大转身,飞起一腿迫退老头,同时再跃落天井,与此同时,房内那个偷袭的汉子亦窜了出来。却是一位戴人皮面具的汉子,身材顽长,身子矫捷,一个转身,挥剑跃下天井,立即展开攻势。

那老头亦不甘后人,仗着有人协助,居然亦亡命进攻起来,燕高行冷笑道:“你们一起上,倒省得老子多费工夫!”他见招破招,以一敌二、进退有据,攻守从容。

眨眼间已斗了三四十招,那两人之攻势稍遏,燕高行恐他俩尚有同伴,立即反攻。他双臂运劲,每出一招,都带起一片劲风。

如此一来,那两厮不由相顾失色,料不到燕高行年纪轻轻,竟有此等功力,当下老头倏地撮唇一哨,哨声尖锐,传出老远,燕高行冷笑道:“找帮手也改变不了你俩之命运!”

只见他双臂如轮,猛地使出一招“激流三叠”,罡风一道强过一道,那使软剑的反应较快,连忙飞身后退,老头知机较慢,被罡风扫及,不由一个踉跄,燕高行眼捷手快,飞起一腿,将其踢飞,同时顿足标前。

他俯身抓过老头之旱烟杆,挥杆向使软剑的攻去,那厮本欲逃跑,却被燕高行追上,没奈何,只好回身再战。

燕高行右手杆主要是用来挡架软剑,左掌则全是进攻招数,不过八招,那厮已退了四五步,已退至墙壁前,燕高行道:“快投降,饶你一命。”

忽闻那老头有神无气地道:“小子,你别狂,回头看看再卖狂!”燕高行回头望去,只见墙头上站着七八条汉子,有的已飞身扑过来,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燕高行本欲抓个活口,此刻已不容他存此奢望,猛地掌力一吐,震得那断口喷鲜血。他立即一个风车转身,向着来者迎上去,烟杆急敲,左掌挟风推出。

那厮凌空没处着力,眼见对方劈空掌风涌至,只好亦堆出一掌,同时急使千斤坠,可惜他双脚未曾着地,掌风已至,但见他如断线风筝向后急飞,把后面那位同伴亦撞落地上。

他顷刻之间,连败两人,这份气势已把来者镇住。可是对方尚有好几个人,亦在同时,将燕高行围住,燕高行冷冷地道:“不怕死的来吧!”

他右手烟杆在前,左掌护胸,气度严谨,那几个人一时间亦不敢贸然发动攻势。敌不动,他却先发动攻势,猛地大喝一声,烟杆及左掌同时攻出,人丛中有人低声道:“不用急,围住他!不怕他飞上天去。”

燕高行双脚微错,改攻向那厮,不管那厮如何闪避,他始终全力攻击他,不过几招,那厮已岌岌可危,迫得其他人要攻击燕高行,以减轻己方头目之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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